这三碗安胎药是秦二太太寻摸来的三个安胎方子,都是药效极强的。
其中一方最紧要的,即便是动了胎气,服下也能很快安稳胎气,保住胎儿。另外两方,一方主攻滋养胎儿促进发育,另一方则是慢效安胎药,服用的越久胎气越稳固。三方齐下,足以将秦云安腹中七个月就有小产之象的胎儿保到足月。
秦云安喝下三碗安胎药,又死死抱着肚子颤抖着疼了一盏茶的功夫,直到安胎药起了效,胎动被压制下去,秦云安才苍白着一张小脸,挺着肚子摊在摇椅上,大口喘着气。
丫鬟端来最后一碗药,这碗比前面三碗药的药汤要更浓更苦,丫鬟怕秦云安吐掉,对秦云安说到:“小姐,这碗是延产药,可千万不能嫌苦,小姐喝下,才能怀着世子的孩子到十一个月,上花轿出嫁……”
秦云安听到这些话,来了些精神,接过那一大碗延产药,捏着鼻子皱着眉头一口一口喝下。这药实在太苦,秦云安刚喝下便苦的呕出些药汁,眼看着吐出小半碗,丫鬟赶紧又拿了酸梅子来,让秦云安含着,消解些苦意。
一碗又一碗的药灌下去,秦云安的肚子方才不那么胀痛,只是肚皮还一直是紧绷紧绷的,里面的胎儿仿佛长的很大,抵着秦云安的肚脐往外使劲儿,肚皮也仿佛要被撑开似的。
秦云安的孕肚就这么一天天往外胀着,渐渐的挺得越来越高,胎气也逐渐稳固起来。
秦云安怀胎九个月时,已不似七个月时日日胎动不已,早产之象也不见了,孕肚反倒高挺了起来。
只是秦云安胎气虽稳了,但整个身子却胀的更加厉害,小小的身量在腰腹处撑出一个巨大高挺的孕肚,那孕肚又大又圆,两侧比腰身宽出许多,上缘顶着肋骨,让秦云安只能挺直着背,弯不下身来,腰背酸到极致;下缘把本来紧窄的胯骨撑开一个角度,令秦云安每天都胯骨生痛,仿佛要从中间被撑开,裂成两半。
更加可怕的是秦云安的肚皮,已经紧绷到极致的肚皮被这日渐高挺的孕肚撑的又痛又硬,渐渐有些麻的失去痛觉,只余一种撑紧崩裂的感觉在肚皮上,仿佛一个紧紧的布袋套在孕肚上,又被里面不断长大的胎儿撑出一丝丝裂缝,麻木中带着隐约的撕裂感。前方肚尖上的肚脐更像一个高高的突起,被里面的胎儿硬生生挤出来似的,即使是穿着长袄,也能清楚的看到肚尖上的一个大突起。
秦云安整个孕肚每时每刻都充斥着一种闷胀的感觉,胸肺被巨大的胎儿挤压着,秦云安的呼吸也孱弱了起来;双腿血脉不通,每日都浮肿难忍;身下日日被胎儿压着,还有很多难言的苦楚,日间不知道要更衣多少次,夜间更是一个囫囵觉都不能睡。
其实,以秦云安这样的身量,即便是怀胎,胎儿也生的比一般的胎儿小些,孱弱些,再加上七八个月便早产了,孕妇身量虽小,也能勉强产下。
可秦云安不同,腹中胎儿不仅要保到足月,还要延产一个月,怀胎十一个月时,还要瞒天过海,束腹上花轿。为保胎儿稳稳的怀到十一个月,还能承受束腹的压力不生产,秦二太太给秦云安服下足量的安胎药和延产药,将她腹中的胎儿滋养的太好了,胎儿不但不孱弱,还比正常胎儿发育的大了很多,羊水充足,胎膜稳固。
胎气稳了,秦云安却不得不承受胎大胀肚的苦楚,日日挺着愈发沉重的大肚子,身前闷胀的快要喘不过气,只能尽量把背挺直,双手托着腰将大孕肚向前挺,才能微微顺过气儿来,日日这般,腰背酸疼的也像断掉了一样。
秦云安本是个大家闺秀,压根不懂怀胎之事,见胎气已稳,孕肚大的折磨人,便瞒着秦二太太偷偷不喝那苦的要命的药。
每顿四大碗药,一天三顿,秦云安总是趁丫鬟去屋外干活之时,偷偷倒了,装作已经喝掉了,除非丫鬟盯着,才不情不愿的喝下几小口,再磨磨蹭蹭的等着没人看着,便都倒掉。
如此这般停药下来,秦云安只是胎动又稍微厉害些,倒也并没有真正动了胎气。
一日,秦云安正在院中抚摸着大肚子晒着太阳,突然外面人声鼎沸,喜气洋洋,原来是六个月国丧之期已过,秦国公府又开始张罗着秦国公嫡长女秦云柔与永昌王世子李褚的婚事了。
秦云安挺着大肚在门缝中偷偷看着外面,眼见着家丁、丫鬟们喜气洋洋的为秦云柔整理嫁妆,而自己却只能挺着大肚子被锁在小院中,一日一日的受孕肚折磨,心中有些气闷,再加上呼吸被胎儿压迫本就浅的很,秦云安逐渐喘不过气,歪倒在门边,孕肚也猛地收缩起来,差点要动了胎气,丫鬟见状赶紧将秦云安扶到屋里休息。
此时秦云安怀胎九个多月了。
秦云安休息了许久,呼吸才慢慢平稳下来,那身前挺着的大肚子也安稳下来。
只是自这日起,秦云安半夜就时常梦魇,总是梦到自己没有成功换掉秦云柔,没能上花轿,或者嫁到永昌王府后因为肚子太大,孩子生不下来,在极度惊惧中醒来,大肚一阵阵的闷疼,身子也一天天弱下来。
秦云安更加不肯喝药,胎气不安稳起来,但是她只是挺着孕肚强忍着,不让丫鬟发现,也不给秦二太太说。
秦云安的身子一天比一天重,那一直高挺的大孕肚也在不知不觉中往下坠,坠的像一个大梨一般,挂在秦云安身前。再加上腹中胎儿日日胎动,秦云安腹底更觉憋闷难受,心中也更加烦躁起来。
秦云安在小院中关了大半年,时不时就要趴在门边看府里的事情。
秦云安怀胎将满十月,身上越发沉重,腰酸坠胀,闷胀之感尤为明显,只是秦云安懵懂无知,只当是寻常的身子难受罢了。
这日,秦云安堪堪抱着大肚子,靠在门边看见族中几个姐妹来秦国公府贺秦云柔与永昌王世子大婚之事,甚至打趣叫着秦云柔“世子妃”,还说秦云柔的尊贵是秦国公府独一份儿,秦云心不过是个外室生的记作嫡女,更可笑的是她秦云安一个庶子的嫡女竟然敢与秦国公嫡长女比较云云。
秦云安越听越火起,她秦云柔凭什么被称为世子妃,她们……她们竟然如此将她秦云安踩在泥里贬低!秦云安越听越生气,忍不住推门出去挺着大肚子教训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让她们看看如今是她怀着永昌王世子的孩子,即将嫁进王府成为世子妃!
秦云安用力推着院门,那梨子般的大孕肚被秦云安挤在中间,前端的肚脐硌着门板生生的疼。孕肚越来越难受,秦云安顾不上,还在推搡着院门。
突然,秦云安孕肚一阵剧痛,猛地收缩,那本就发硬紧绷绷的肚皮硬的跟石头一般,秦云安眼前一黑,晕厥过去。
秦云安醒来时,秦二太太正焦急的坐在床边,用手向上轻轻顺着她下坠厉害的大肚子,见秦云安醒来,秦二太太递过来几碗安胎药,秦云安被先前孕肚的剧痛吓坏了,听话的喝下几大碗苦涩的药汁。
秦二太太还在给秦云安向上顺肚子,一边顺一边担忧道:“安儿,你这肚子怎么如此下坠,难不成是下怀位,你怎么动了胎气……”
秦云安正欲回答,突然孕肚又一阵剧痛,身下出现奇怪的憋胀感,秦云安忍不住抬腰,大肚子向上挺起来,用力起来,“啊,娘亲,我好痛,好难受……”
秦二太太自是生养过的,见秦云安这样子哪里是动了胎气,分明是要生了!
秦二太太惊慌道:“怎么回事,安儿,你怎么要生了……不可能……你用了药,明明能保至十一个月无虞……”
秦云安一听要生了,也吓得将偷偷倒掉药汤之事和盘托出。秦二太太又气又急,大骂秦云安糊涂,可看着秦云安挺着肚子在床上忍着一波又一波的宫缩,还是交代秦云安千万忍住,自己去寻找延产的法子。
秦二太太命嬷嬷去医馆请了大夫来,又和丫鬟一起扶着秦云安挪到院中的下人房去,扮做府里下人。
秦云安本就宫缩的厉害,又下床挪动,巨大的孕肚坠的仿佛随时会掉下去,秦云安无比心慌,死死抱着大肚子。
大夫来了,秦二太太身边的嬷嬷陪着大夫道:“床上的是老奴的儿媳,本抓了药要晚些生,避开府里贵主们的忌讳,谁知她竟偷偷的不喝药,现下怀胎不到十个月就要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