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燕欣慰地点点头,却又皱起眉头:“这些人...轻功了得,出手老练,不是寻常的江湖人士。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抓你?”
陈平摇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收拾收拾,我们得立刻离开这里。”赵燕说着,又是一阵腰酸,她扶着腹部,艰难地调整着姿势,“那个逃走的人一定会叫帮手。”
穆婉晴连忙收拾行李,陈平则将昏迷的黑衣人捆绑起来,摘下他的面罩一看,“不是中原人...”。赵燕站在窗边,看着月色下寂静的庭院,心中盘算着接下来的对策。
这一路,恐怕不会太平了。
晨露未散,马车在崎岖的山路上前行。赵燕倚在车厢内,身着藕荷色对襟褙子,乌黑的秀发随意盘起,虽然怀胎八月,但面容依旧秀美。她一手扶着隆起的腹部,警惕地注视着后方,另一手轻轻拍着身旁已经睡着的穆婉晴。
陈平赶着马车,心中始终记挂着昨夜的遭遇。正当他沉思之际,马车猛地一颠,车厢里传来赵燕的闷哼声。
突然,林间窜出五个蒙面黑衣人,骑着快马向他们追来。陈平双手紧握缰绳,让马车加快了速度。“师娘,有人追来了!”他一边喊着,一边控制着马车在山路上左右躲闪。
赵燕见状,连忙摇醒穆婉晴。其中一名黑衣人轻功卓绝,竟然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落在了马车前端。陈平抽出长剑,与那人争夺缰绳。两人你来我往,剑光闪烁。那黑衣人剑法狠辣,陈平虽然年轻,但基础扎实,一时间竟也不落下风。
赵燕正要起身,马车却猛地一个颠簸,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倾倒。就在这时,第二名黑衣人从车厢侧面扑来,赵燕连忙抽出长剑,却因重心不稳,只堪堪挡住对方一击,肩膀被剑锋划出一道伤口。
“跳车!”陈平一剑逼退前方黑衣人,大声喊道。三人几乎同时从马车上翻身而出。赵燕落地时踉跄了几步,裙摆沾上了露水和血迹。她顾不得肩上的疼痛,紧紧护住腹部。
眼见石拱村近在咫尺,赵燕却拉着两个孩子转向村外的树林。她不愿将灾祸带入村中,更不想连累村里百姓。
五名黑衣人弃马追来,陈平持剑当先,剑法虽然普通,却招招无比扎实。他将师娘教导的基础剑法发挥到了极致,护住赵燕和穆婉晴且战且退。赵燕虽然身怀六甲,剑法却依然凌厉。她借着腰身转动的力量,剑招虽然不如平日灵活,但每一剑都极其刁钻。
穆婉晴虽然年纪最小,但剑法同样不弱,三人配合默契,一时间将五个黑衣人阻在数步之外。然而随着战斗持续,赵燕的动作渐渐变得吃力,她的呼吸也愈发急促。陈平看出师娘的不支,不由得更加拼命,剑招一式紧似一式。
突然,一名黑衣人的剑尖从陈平的防守中突破,直取赵燕腹部!千钧一发之际,陈平一个箭步冲上前,用左臂硬接了这一剑,鲜血顿时染红了衣袖。
“陈平!”赵燕惊呼一声,转而怒视着黑衣人,剑招愈发凌厉。她挺着孕肚,剑法中带着一股子狠劲,逼得对方连连后退。
树林中剑影重重。陈平握剑的手已经微微颤抖,刚才的伤口还在渗血。五名蒙面人去而复返,这次直取陈平,招式更加凌厉。
“把那小子抓住,其他人都不用管!”为首黑衣人厉声喝道。
陈平不解其意,却也顾不得多想。他将师娘教的基础剑法发挥到极致。身旁的穆婉晴一剑一剑为陈平掠阵,倒也挡住了不少攻势。
赵燕见这些人处处针对陈平,心中暗觉蹊跷。她强忍腰酸,挺着孕肚横剑上前,替陈平挡住一名黑衣人的攻势。
三人且战且退,渐渐被分散开来。突然,一个黑衣人使出一记怪异的剑招,陈平一时不察,被逼得失去平衡。穆婉晴飞身上前,但剑法终究稚嫩,反被震得连退几步。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暴喝从林间传来:“喝!”
穆文的身影如电光般冲入战圈。只见他双掌翻飞,掌风呼啸。陈平看得热血沸腾,从未见过师父出手,竟是如此了得!
“相公,你不能动武!”赵燕惊呼。
黑衣人见穆文挡在前面,五人同时出手。穆文大喝一声,双掌挥出,掌风呼啸。掌风过处,竟将五人的剑气尽数化解。陈平看得目瞪口呆,心想师父武功如此高强,为何平日从不显露?
混战愈发激烈,穆文以一敌五,护住身后三人。他的额头已经渗出豆大的汗珠,脸色时青时白,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赵燕看在眼里,心如刀绞,知道丈夫是在强行运功。
“爹爹!”穆婉晴看到父亲脸色不对,想要冲上前。
“都退后!”穆文一声断喝。他已经感觉到经脉寸寸断裂的剧痛,知道自己回天乏术,只想在最后时刻为家人清除威胁。只见他口中喷出一口鲜血,但双掌的力道不减反增。
“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待烟尘散去,五名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再无声息。穆文摇摇晃晃地站着,又咳出一口血来。
“爹爹!”穆婉晴冲上前扶住父亲。
“相公,你......你怎么样?”赵燕声音颤抖。
穆文靠在女儿怀中,微微摇头:“经脉...尽断...怕是不行了...”
“不!爹爹!”穆婉晴失声痛哭。陈平这才明白,原来师父是在拼着性命在救他们。
赵燕强忍悲痛,挺着大肚子跪在丈夫面前:“相公,你摸摸,孩子在动......”她拉过丈夫的手放在腹上,“你给他取个名字好不好?”
穆文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轻轻抚摸着妻子的腹部:“若是女儿...就叫婉瑜...与婉晴一般清雅。若是男孩...就叫英豪...望他...能成大器...”
“爹!”穆婉晴扑在父亲怀里,“不要,不要......”
穆文摸了摸女儿的头,“婉晴...你是姐姐...要...照顾好...你娘...多加小心...”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终于,手臂无力地垂下,再也没了声息。
“相公!”“爹爹!”赵燕和穆婉晴失声痛哭。陈平跪在师父身前,泪水无声滑落。
石拱村的村民们协力相助,为师父穆文操办了后事。
赵燕师娘的头发用一根白色布条简单地束着,略显凌乱的青丝衬得她愈发憔悴。她身着一件素色的宽大襦裙,腰间系着一条白麻带,更显得她此时腰身圆润,随着她缓慢的步伐,裙摆轻轻摇曳。她怀中的胎儿似乎感受到母亲的悲伤,不时轻轻动弹,让她不由自主地抚摸着高高隆起的腹部,试图安抚未出世的孩子。
下葬后,赵燕挺着圆滚滚的肚子,一手扶着腰,一手托着孕腹,艰难地在穆婉晴的搀扶下来到了穆文的坟前。每走几步,她就要停下来调整呼吸,孕后期的身子已经不似从前灵活,走路时不得不微微摇摆,像是随时都会失去平衡。
“相公......”赵燕望着新立的坟墓,一时悲痛难耐,双腿一软,慢慢跪倒在地。穆婉晴连忙跪在母亲身边,搂住她的肩膀。赵燕一手撑地,一手护着高耸的孕腹,泪如雨下。她的孕肚几乎要贴到地面,却依然固执地跪在那里,任凭穆婉晴如何劝说都不肯起来。
陈平站在一旁,看着师娘隆起的腹部几乎要贴着地面,心中一阵绞痛。他记得十年前,自己的母亲也是这般大着肚子在逃命,最终却......他攥紧了拳头,转身走向后山。
赵燕身着的白色丧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衬得她本就圆润的身形更显笨重。她用手扶着腰,吃力地站起身来,孕育新生命的身躯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单。她抬手轻抚墓碑,喃喃道:“相公,你放心,我一定会把我们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好好抚养......”
穆婉晴搀扶着母亲,看着她因怀孕而浮肿的双脚,心疼地说:“娘,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赵燕点点头,一手扶着酸痛的腰,一手护着高高隆起的肚子,在女儿的搀扶下,缓缓向村里走去。山风吹拂着她宽大的衣袍,映衬出她高隆的孕肚。
陈平独自来到后山密林中,四周松柏苍翠,衬得他一身白麻丧服更显萧索。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想起师父为救自己强行出手而死,想起十年前父母惨死,一股悲愤之意涌上心头。
“喝!”陈平一声长啸,手中长剑凌空劈斜。剑光所及,落叶纷飞。他身形疾转,剑势如虹,招招凌厉。渐渐地,他的剑势开始变化,不再是师娘教授的基础剑法,而是如同比武大会上那般,剑光忽聚忽散,时而如流水,时而似惊雷。
陈平心中思绪万千,手中剑势却愈发凌厉。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那毁天灭地的一剑,想起了日日默念却不解其意的剑诀,更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惨状。剑光闪处,松枝断裂,飞叶四散。
“为何...为何我学不会父亲的绝世剑法...为何我保护不了身边的人...”陈平咬牙怒吼,手中长剑突然光芒大盛,剑势如龙,带着一股凌云之气直冲云霄。这一剑,正是比武大会上他在危急时刻无意使出的那招!
然而这股气势来得快去得更快。陈平只觉得浑身力气瞬间被抽空,眼前一黑,“铛啷”一声,长剑坠地,整个人也重重摔倒在地。
躺在地上,陈平望着渐暗的天色,泪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他紧紧握拳,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却浑然不觉。他缓缓闭上双眼,又睁开,目光中的悲痛已转为坚毅,“我陈平发誓,一定会找出真相,手刃仇人,为父母和师父报仇!”
夕阳最后一缕余晖洒在陈平的脸上,映照出他眼中的泪光与决心。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的哭声,不知谁家添新痛。陈平深吸一口气,拾起地上的长剑,擦去眼泪,向林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