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A区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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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食不知味地囫囵吃完饭，把桌子收拾好洗漱好却又没有立刻去面对白铭的勇气。
我在客厅坐了很久，等大脑稍许恢复了一点理智，叹了口气站起身。我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摆着我的杯子，里面还泡着我平时喝的茶。我捧起杯子，冰冷的触感告诉着我这杯茶已经放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
我的胸口发闷，看了眼窗外的磅礴大雨，心情越发郁结。下雨天… 我突然想起白铭刚才斜着身卝子倚在墙上看我换鞋，给我热饭的样子，心口一阵刺痛。
房间里亮堂堂的，白铭抬头瞥了我一眼，移开了正揉卝着膝盖的手去关灯。
“…又疼了啊… ” 我悻悻开口。
他“呵”了一声，完全不搭理我的话。
“别生气了… ” 我鼓卝起勇气挪到他身边坐下，摸了摸卝他的膝盖，果然触感冰凉，“我给你按按？”
“不用。” 他连看都不想看我，直接推开了我的手。
“白铭… ”
“别叫我。”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寻思着去找个热水袋给他焐一会儿吧… 大概会有一点用。我刚把脚踩进拖鞋里，身后的人说了句“走了就别回来了。”
又不搭理我，又不让我走… 什么古怪脾气。我不接他的话，径直走向客厅去找不知道被扔在了哪个角落的热水袋。
重新钻回被窝的时候，白铭冷不丁抛出一句“回来干什么”。我知道他还在气头上，也不和他多解释，掀开了一点被子把热水袋挤在他的膝盖旁边，自己在床的另一边躺下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我都快睡着了，身边的人窸窸窣窣地动了动，闷闷地开口：“你今天去见了矮子。“
“…嗯？嗯。” 糟了。我没有预料到白铭的感官还是敏锐至此。尽管我为了把监察A的能力散干净在外面晃了半天，还是没能逃过他的感知。
“你去见他做什么。“
“有事。” 我盘算着白铭要是知道我在动脑筋冒着风险给他搞止痛片，一定会教育我一顿再拒绝我。
“什么事？”
“我自己的事情。” 我心里喊着别问下去了，我没有办法回答你。
“…行。” 白铭叹了口气，“你和他之间说的事情，我不能知道是吧。”
“…白铭。” 我转身看他，他的眸子闪了闪，又变成和昏暗房间一样的亮度，“你不要再问下去了。“
“…为什么？” 他顿了顿，“你和他可以说的事情… 为什么要瞒着我？”
“你不要逼我了。“ 我偏过头，不想再多看一秒他眼睛里涌起的失望。
“是你刚回家时候我语气太差了的关系吗？”
“不是… 你可以不要问了吗？”
空气突然安静得让我不适。我不敢去看白铭的表情，只好盯着天花板的吊灯一动不动。
“云渺。”
听见白铭压着语气喊我名字的那一刹那，我知道他是真的被我伤到了。我强卝压着对他全盘托出的冲动，抿了抿嘴唇把想说的话都咽下去。
“云宝… 你今天这样，我真的…” 他的语速很快，又在最后欲言又止地停顿下来。他静静地等了片刻不见我回应，就轻轻拍了拍我的背，“睡吧，我不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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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铭表面上像是忘记了昨晚短暂的不愉快，但我明白，他只是再一次把所有情绪都自己咽下去了。
这个认知让我面对他时总带着一种愧疚感。回家见到他也不知道如何开口是好。
白铭在我身前蹲下，额前的发卝丝乖顺地趴着，莫名让我鼻酸。他见我没有动作，抬起眼看我，上目线就像大型犬般无辜。
“把鞋穿上。” 他拍了拍我的小卝腿，“地暖没有开。”
“不冷。” 我嘴上反驳着他，还是乖乖地抬起了脚。他的手指微凉，像是也刚从外面回来。
“出去过了啊？” 我试探着问。
“今天去队里了，有任务。”
“你… “ 我及时闭上了嘴，不想再次扯出关于他异能的话题，生怕他伤心。
“不是我下的手，我现场指挥一下而已。” 沙发略微凹陷了一瞬，是白铭贴着我坐下了，“任务要他们几时死，我们就得几时解决。”
我明白他说的“他们”指的是谁，正猜想着明天的新闻头条会出现哪位重要人物的讣告，白铭却难得地把这个话题继续了下去：“是艺琳在B区的邻居。”
“你上次说… 那一带都是X国的… ”
“今天这个是最初提出A区计划的人。” 白铭顿了顿，“他前段时间公开发表了文章，隐喻现在的A区计划已经偏离了人道。”
“所以他才会被… ”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逐渐成型，“他会不会认识艺琳？因为前几年艺琳在A区被… 所以开始反卝对A区计划？”
“一定认识。” 白铭把我腿上的书拂开，把脑袋枕在我的腿上，“毕竟就是隔壁邻居… 和艺琳家只隔了花园的一条围栏吧。”
“他可怜又可恨。” 我向后仰了仰，好让白铭的姿卝势更舒服一些，“他当初应该怎么也没料到艺琳会被抽中，更没想到她会就此消声灭迹。”
“某种程度上的确是自作自受。” 白铭牵过我的一只手，把卝玩着我的手指，“他一开始提出的A区计划，其实只是想筛选出异能者，而不是扼卝杀。可真正落实的计划，掺了太多其他经手人对异能者的恨意了。”
“可我们什么也做不了，不是吗？” 我收拢手指，握了片刻他的手。白铭默契地沉默着，屋里只剩下暖色的灯光铺满他的脸颊。
“我明天不和你去看小岂了。” 他移开视线，把目光投向茶几上小岂上次乱涂乱画的蜡笔印，“给我拍些视卝频。”
“怎么了？” 我担心地望向他的腿，在深色的布料上停留了一会儿，悻悻地垂下眼。
“不是。今天腿还好。“ 他把手抽卝出来，失力般搭在沙发边缘，“今天也算手上沾过血了，别弄脏小朋友了。”
我一时失语，反应过来的时候立刻把他的手抓回来，沿着圆卝润的指尖小心地亲卝吻了一轮。白铭蜷了蜷手指，挣扎了一下，还是默认接受了我的亲呢。
“别想这么多。干净着呢，嗯？” 我卝朝他扯出一个笑，期望能打消他的顾虑。
“真的不去了。” 他阖着眼摇了摇头，再睁眼时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我看不明了的情绪。
“你别这样… ”
“我希望我们的小朋友，和他卝妈妈一样。” 他坐起身，嘴唇在我的手背蜻蜓点水般拂过，“和他的妈妈一样干净又纯粹。”
我像是被这句话砸晕了般愣在原地。白铭冲我笑了笑，等我回过神的时候他已经慢慢踱步回了房间。整个客厅只剩下他在沙发上的余温，和如此刻的客厅一般空荡荡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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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背对着我躺着，我起初以为他只是累了，可熄了灯后他格外压抑的呼吸声让我察觉到了不对。
“铭铭？” 我悄声唤他。
“嗯… ” 他勉强应了一声，“有点不舒服… 你先睡吧。 ”
“刚刚不还好好的… ” 我急忙把他搂过来，慢慢顺着他的背，想让他好受一些。
“出任务打了止痛针… 药效过了。” 他连说话都没什么力气，“现在疼起来了… ”
我捋起一点他的袖口，果然小臂上有着一个浅色的针眼痕迹。我正懊悔着没有早些注意到，一侧的另一个针眼突然闯入我的视线。
“你还打了什么？“ 我越发害怕起来，“他们还给你打了什么？”
“没… “
“白铭。“ 我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名字，“别瞒我了。”
“…增强感官的那个… 我现在没有异能，所以不得不… “
那个副作用是会把痛觉敏锐度一起带起来的针剂… 我咬着牙，恨不得把今天给他分配任务的人撕碎。
我抱了他一会儿，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少出些冷汗。可过了好一会儿还丝毫不见效，他搭在我背上的手紧紧攥着我的衣服，我都能感受到他手心湿冷的汗。
“你哪里疼？是不是腿？” 我终于觉出了不对劲。他之前腿伤发作也从来没有疼成过这样啊。
“…肚子疼… ”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云渺… 云宝… 我好疼… ”

从白铭口卝中听到这个“疼“字，我的心脏都停了一拍。我把手覆在他的小腹上，忙乱地把异能送往那个素未谋面的小朋友本该在的地方。
我极力克制着语气，蹭了蹭他失了血色的脸：“没事了… 马上就没事了… ”
“总是… 嘶… 在折腾你… ”
“瞎说什么！” 我急忙打断他发散的思绪，“你再这样说我生气了。”
“别… 别嗯… 生气… ” 他克制着不自主的颤卝抖，贴着我的脸颊，“…你抱抱我… ”
他的示弱让我的心都颤卝抖。我收紧手臂，把他一整个人禁卝锢在我的怀里：“我在呢… 我在呢… 马上就不疼了啊… “
有了异能的压卝制，白铭紧绷的手臂肌肉慢慢松卝下来，像脱了力般搭在我的身侧。
半晌他轻声念叨了一句，不知是在对我说还是对自己说：“小朋友们都不喜欢血。”
“是药物副作用… ” 我反驳道。
“除了在A区那一会儿… 我手上真的沾了太多脏东西了。“ 他张卝开手，死死盯着自己清晰的掌纹，“太多人的血… 年迈的、年轻的、声名显赫的… 有罪的、无辜的… ”
“其实偶尔那里会疼一下… 疼的时候就想… 那个孩子不愿意来到我的身边，大概是因为不想沾染我身上的血卝腥味吧… 所以去找别人做它的爸爸了… ”
“也好… ” 他收起手指，握了一个空空的拳，“这样也好… ”
“一派胡言！“ 我按住他的肩，把他挤进柔卝软蓬松的被子里，“哪有什么血卝腥味，我每天离你那么近，一点也没闻到。“
“我是指… ”
“指什么指！“ 我抵住他的嘴唇，“照你这么胡编乱造，我也能给你列出一百个理由它是因为不喜欢我才走的。”
“明明就是被那个杀千刀的混卝蛋给吓走的，你为什么要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啊？“ 我吻了吻他微阖的眼帘，白铭的睫毛不知所措地颤了一下，“你忘了他捅你那一刀捅得多深？如果是普通人，或者异能差的，都可能一命呜呼了你知道吗？”
“可是… ”
“没有可是。铭铭，没有可是。”
“它如果不喜欢你，为什么一开始会来找你？它是先逃走一会儿，等你把伤养好了再安心地回来。你知道你为什么暂时没有异能吗？就是它想要提醒你不要仗着异能强大，不管身卝体去出危险的任务，而把‘养好身卝体、欢迎它回来’这个任务搁置了。”
白铭一言不发，偏着视线躲避我的眼神。我也不催他，任凭空气安静下来，给他留足思考的时间。
“今天队里新来的队友和我开玩笑，说我的手杀得了人，牵得了小岂。我就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了。” 白铭拍拍我的肩，“我好些了，你过来一点。”
我听话地凑过去，白铭突然按着我的后脑勺把我压卝进他怀里。他心脏有力的跳动透过我的鼻尖传到我身卝体的每一个角落，仿佛我的心跳也与他进入了相同节奏。
许久，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真的会回来吗？”
“一定会的。” 我眼眶发卝热，“就是可能会堵车，会走到半路发现东西忘带了，会拖拉一会儿… 但是一定会来。”
“没关系，多久我都等它。” 他顿了顿，又郑重地重复了一遍，“多久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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