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没能去送程老师
他出门时跟我打招呼
“我们要走了”
当时没仔细想，以为他嘴瓢了，现在反应过来他说的原来不是我和他，是肚子里的小崽儿和他
睡觉之前自己躺在床上刷某社交软件
看到一个孕期肚子变化过程的分享
程老师怀孕后好像对自己身体的变化还挺在意的
在我面前穿的严严实实，换个衣服都离我远远的
第一次产检的时候医生就说过，孩子怀的靠后，再加上程老师平时穿的衣服宽松
现在快三个月了，还是一点都看不出来
95.
我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的一件事
我们在一起七年了
程老师平时也不是什么扭扭捏捏的人，现在呢
酒店房间里没有衣帽间，他宁愿洗手间里换衣服，从来不会光着上身出现在我面前
本来不是什么值得注意的问题，但时间久了，说不上来的奇怪
每次他在里面换衣服的时候我脑子里都会蹦出几个字：男女授受不亲
今天他不在，我反而想明白了
孕期长妊娠纹，体重增加都是不可避免的问题
艺人不可能对自己的外形毫不在乎，我想程老师也不能免俗
96.
明明还不到夏天，下的雨倒是像伏暑天的雷暴雨一样
四点半天黑的像是要世界末日，风刮的树都要倒了
组里的设备都金贵，我顶着块塑料布和同事抢时间把设备转到室内
和着雷声，组里乱的像一锅粥
收工之后，手机里程老师看到剧组群里的消息，发信息问我有没有被淋到
突然想到程老师之前说清明节的事，绕路到一家点心铺买了两个青团
其实我知道程老师不喜欢吃甜的，不过是图个新意罢了
97.
程老师请了一周的假
凌晨的时候听见刷门卡的声，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赶回来的
早上起来一睁眼，程老师躺在另一边睡着，衣服都没换
头发长的有点长，没发胶的定型，垂下来挡住半边脸，眼下带着一点鸦青色，满脸遮不住的疲惫
早就不是二十出头的年纪，哪能经得住这么熬
98.
程老师在组里走戏的时候总是会和对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从来不让别人碰他肚子，而且换衣服的时候会刻意避开
我虽然心里一直挺想看看小崽儿的，怕他会介意，就也不去探究了
程老师昨晚三点才回来，这会睡的正沉
挣扎了一下，做贼一样的地绕过去蹲着他面前
小心翼翼地把手放到程老师肚子上，隔着衣服摸了摸他尚为平坦的小腹
手都是抖的
猛的一抬头，就看见程老师一脸玩味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脸腾一下就红了，手停在那里尴尬的很
程老师刚刚睡醒眼神里不甚清明
低笑一声，弯了弯眼角，将衬衣从西裤里拉出来，掀到小腹以上，露出白皙的皮肤
"怎么还害羞了，来吧，轻一点"
99.
常年健身练出来的腹肌已经消失，只剩下不太明显的人鱼线
肚子顶出来一个小小的弧度
透过温热的皮肤，摸起来有点发硬
第一次有这么真实的感觉
如此毫无遮拦的直面这个小生命，反而有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
我甚至能听见自己心跳在加速的声音
手掌虚放在他肚子上，僵的像一条晒干的臭鳜鱼
程老师失笑，拉住我的手，直接捂在了上面
晨光熹微，万丈红霞抹上每个角落，唤醒沉眠的城市，窗外的车流声多了起来，又是一天的起点
100.
程老师回组之后要补很多戏，动用的群演也多
早上在片场有一个演员没吃早饭，拍戏的时候在太阳底下站的差点晕倒
我没有随身带零食的习惯，想到早上给程老师的两个青团，就把他包里那两个青团翻出来送给人家了
当时程老师在拍戏不知道
休息的时候发现东西没了，来问我
我说：反正你不喜欢吃甜的，放着也浪费
说完我就去忙别的事儿了，一直到中午
午休的时候，在剧组遮阳棚里，我眼看着他当着我的面两三口吃完了一个不知道从哪来的青团
吃完之后，把包装皱皱巴巴团成一团，还专门抬头看我一眼
看着他那样，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101.
以前总觉得自己年纪还小，有无限种可能
经历了上次生病时的那件事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已经是奔三的人，要当妈妈了
程老师回来之后我把头发绾了上去，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也被收拾起来
工作上步入正轨，很多时候开始独挑大梁
剧组的拍摄正是紧要时候
每天的拍摄任务很重，又有几个片段卡着不过，上面投资方一直在催
一周没睡过整觉，累的没处说理
102.
今晚组里的主创聚在庄导那里讨论一直卡着的剧本
一群人各有各的想法，剧本推了又推，平时看着正经的一群文化人一到这种时候就像是吵群架一样
程老师对拍戏有自己的坚持，并不是好拿捏的那种
我和程老师为了一个小段台词争了一晚上，你一句我一句的谁都不能让对方信服
话赶话的，说到最后我们俩都有点急眼
庄导怕程老师怀着孕身体会出问题，一直在劝我有什么事好好说
103.
我们做导演的工作里就是得横一点
每天活儿又赶又累，压力大，调度全剧组几百号人不是个容易事，没点态度摆在那根本镇不住场
和编剧为了剧本吵的不可开交，片场训人，诸如此类，那都是常事，吵完也就完了，该干嘛干嘛
其实和旁人吵不会觉得有什么，但那是程老师
他一直死盯着我眼睛跟我辩，还不按我思路来
回去之后那股钻牛角尖的劲上来了，坐在客厅里对着剧本死磕，一定要把本子改好
程老师坐在沙发另一头，一根手指戳了戳还不明显的肚子，在一边故作深沉的自说自话
"你看你妈妈又不高兴了，在外边爸爸也算畅销货，在妈妈这爸爸就是滞销货"
行吧，瞬间没脾气了
104.
我手里攥着对讲机，站在庄导旁边盯着监视器里的回放半天没说话
旁边的实习生大气不敢喘一下，紧张兮兮地等着庄导发话
早就过了预订的收工时间，这一条戏走了不知道多少遍
天边的阴云眼看着要压上来
天要下雨，场地就租了一天，今天拍不完就难办了
看庄导皱着眉头，明显想再保一条
105.
一天下来大家都很累，都想早点收工休息
这个恶人就我来当了
我拿起对讲机又喊一遍
"来，各单位注意，程老师陈老师麻烦再收一点，我们再来一条看看"
程老师打了个手势带着陈筱筱又走一遍
我一直注意着程老师那边的情况，庄导喊完咔，看着他整个人都累的有点虚脱
北北冲上去又是送衣服又是递水，一遍遍的问程老师肚子有没有不舒服
碍于工作我过去不合适，只能远远的看着
程老师让北北捎话过来，他们先回酒店
106.
我处理完后续片子才回去
程老师刚洗完澡还没来得及穿上衣，水珠顺着头发滴落，手臂上，后背上都贴着止疼贴，肚子比先前明显了不少
程老师前几年拍电影落下不少毛病，一到阴天下雨关节就疼
愧疚感一下子冲上来，明知道他身子不方便，又有旧伤还折腾他
我特别后悔的小声咕哝一句
“早知道就不拍了”
他挥挥手，套了件衣服要进卧室
"该补就补，我去睡会，你先下去把饭吃了"
转身摸了摸我的发顶，接着说
"又不是别人，多补几条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