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田潇野?”贺闻声端着那杯牛奶,修长的手指无意间抠弄着杯子上海豚的花纹,发出“哒哒”的响声。“我前天晚上在魅蓝海域见过他。”
魅蓝海域,平京城最大的高端娱乐会所,里面的人员鱼龙混杂,大大小小的猫腻不可细究。
“而且是一个人,戴着口罩和帽子。”贺闻声压低声音:“他一个警察,为什么在半夜三更的跑去那里啊!”他瞟了一眼凌骊:“不是出轨就是黑色交易。”
“你可别胡说八道,大概是查案子吧,在警队里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凌骊下意识反驳他:“我们从小就认识,他妈妈
在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牺牲了,他爸对他也不太好不怎么管他,所以常来我家吃饭。”贺闻声冷笑一声:“你怎么这么天真啊凌骊,知人知面不知心,再说了,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
凌骊又抓住一个点,眯起眼睛看着贺闻声:“你怎么知道田潇野半夜三更跑到魅蓝海域去了,莫非您也是寻欢作乐去了?”贺闻声顿时委屈了,手不自觉地在肚子上抚了抚:“我们那时候在冷战嘛你值夜班不回来也不给我发消息,我……有个朋友在那过生日,就…一直到第二天中午…”
凌骊一想可不是嘛这不就串起来了,她说贺闻声那天怎么突然喝起酒来了,还以为是和她冷战借酒消愁呢,原来人家是玩的忘我了。“行啊你,什么狐朋狗友,这么大肚子还让你喝酒,还带回家喝,贺闻声……你真够有意思的。”她咬牙切齿地瞪着他,贺闻声一脸无辜地也看着她:“谁叫你冷暴力我。”
“幼稚!”凌骊不想搭理他了,默默喝着杯子里的咖啡,心底的不安却开始蔓延。几天前?魅蓝海域?怎么这么巧合呢。
根据警方已经掌握的资料和线人提供的证据,“黄金眼”最近一次重大交易就是在前天晚上的魅蓝海域。但是不知道为何走漏了风声,抓捕行动失败。
田潇野作为她的领导,那时候按照计划应该是坐在警车里的,为什么会进入魅蓝海域内部?是更上级派给他的保密任务,还是另有隐情呢。
“怎么着,你是又要冷落我,半夜不回家吗?”见她愣愣地盯着咖啡店天花板上的吊灯,贺闻声“砰”一声把杯子重重放下来,语气又凶又委屈地越说声音又小。
“我可不是那么小心眼儿喔,贺闻声。”凌骊也学着他把杯重重往桌上一放,咖啡溅出了一大片,她咧开嘴冲着皱起眉头的他一乐。
“对了,还有点事儿想问你。”女警//察撩了一下几缕掉下来的头发,不自觉得鼓了一下腮帮子,饱满富有光泽的脸颊上泛着一点红晕。贺闻声看在眼里,嘴角不易察觉地向上翘了一下。
真可爱啊,他用手拖着下巴呆呆地望着她,总是凶巴巴的,嘴巴叭叭的不饶人。其实就是一个站在阳光里的,拿着小手枪,眼睛亮晶晶的小丫头罢了,头上还时不时冒出来一对狗耳朵来摇啊摇。就像一个代表着一切正义与美好的小精灵。不对,大精灵。他被自己的想法逗乐了。
世界上有这样的人,真好啊。
和自己这种阴暗的人一点儿也不一样。
“什么事儿?”他收起乱七八糟的想法,喝了一口牛奶。“你爸住哪儿啊,你说咱俩结婚这么久了不主动去拜访一下也有点太没意思,怎么着也得在婚礼典礼前见一面。”
婚礼典礼?贺闻声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要和我办婚礼?”他其实特别想有一个无比盛大的婚礼仪式,倒不是为了虚荣心,而是想让全世界都知道凌骊是他的,那个温馨的家,也是他的。本来那天买完菜就想提,谁知道后来两人在篮球场边上吵了一架,凌骊一巴掌过去这事儿他突然就不敢提了。本来人家和他结婚已经快算是迫不得已了吧,他苦涩地想,因为有孩子,因为她的道德观念让她不得不和他组成家庭。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凌骊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然准要又一巴掌过去,叫他好好清醒清醒。
“昂。”凌骊难得用一种特别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哪个女孩儿不想要一场盛大的婚礼呢,而且我要让全世界都知道有一个这么好看这么爱我的男人。孕育是一个需要放弃很多东西的过程,事业,身材,健康………这些东西对于以舞为生你来说恐怕比别人更重要,但是你依然选择为我们孕育一个小生命,真的,”她轻轻抓起他的手:“我感觉很幸福。”
这话把贺闻声感动地一塌糊涂,“你真善良。”半天他才憋出一句话来,眼尾却悄悄泛红了。“可是我这样,肚子不好看。”
凌骊眨眨眼睛:“我早就想到你这么爱臭美的小男人就会这么说,所以等孩子出生了再好好办婚礼一场呗。”
第二十七章
有句古话讲得特别好:说曹操曹操就到。
凌骊和贺闻声手拉手从“海豚奇迹”里走出来的时候,就见着田潇野正和一个长相明艳大方的女人举止亲昵地往这边来。
“嫂子!”凌骊朝他们露出一个笑容,忽然手上传来一阵痛,贺闻声正恶狠狠地捏住她的手发出警告。“哎呀,这不是巧了呀,”女人还没开口,田潇野便笑着凌骊摆摆手:“刚在电话里小栗子说不方便,原来是在约会啊。”英俊的田警官浑身透露出一股成熟男人特有的魅力,举手投足间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性感。他身后的女人脸色很平静,有一种仿佛没有看到他们的冷漠感。
不过凌骊是这道的,她这个嫂子梁青衫是局里有名的冷美人,性格怪得很。田潇野当年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抱得美人归。
“小栗子?!”一听这么亲密的称呼贺闻声心里的酸水就咕噜咕噜往上冒。他阴阳怪气地重复了一遍:“小~栗~子~,真是亲密极喽。”田潇野不和他计较,像是要故意激怒吃醋的男人一样,往前跨了一步。“这肚子看着也不小了,”他竟然伸手摸了摸贺闻声身前挺起的圆隆:“你就是栗子过年带回家的那个小男友吧,按照辈分,你……得叫我一声哥哦。”
“把你的脏手拿开。”贺闻声被他的挑衅彻底激起了怒火,“死绿茶你是哪门子的哥。”“脾气不小,挺好,配我家栗子很合适。”田潇野哈哈笑了几声,凑到他耳边轻轻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确实比我合适。让给你了。”
“野哥!”看着贺闻声要动手,凌骊反应赶紧把两人拉开,把气得一言不发的男人挡在身后:“他不太喜欢别人碰他,而且我俩已经领证了,不是男朋友是合法夫妻。”田潇野了然一笑:“那就恭喜二位喽。我电话也没什么事儿,就是我家田宇晴的周岁生日,你会来吧?”凌骊点点头。“看肚子形状像个女孩儿。”一直没开口的梁青衫突然冷冷清清地说:“女孩儿挺好的。”凌骊注意到,田潇野的表情似乎暗淡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想要女孩儿让田潇野给你生呗,看他年轻力壮的,真是……”那边贺闻声伶牙俐齿地无差别攻击,倒是把直面无表情的梁青衫逗笑了:“当然。”她回答了一句,但并没有看她的男人,拍拍凌骊的肩膀,便往前走去。
田潇野有些慌乱地喊了一声青青,便匆匆告别,追了上去。
“这就是模范夫妻?我瞧着就是貌合神离。”贺闻声用手指在腹底一下一下轻轻揉蹭着,换缓解着因为情绪起伏带来的不适感。凌骊搂住他的腰,“他就是那种性格,你也别太生气了,嗯?咱们去公园转转?”
“回家,肚子疼。”贺闻声冷哼了一声,罕见地甩开她的手,自己把手揣兜里,往前走去。
凌骊哦了一声,也没追上他,慢悠悠看着男人猛走几步又回头看她嘴里嘟囔着,“走快点嘛,凌骊!”
“你慢点嘛,闻哥儿~”小女警乐道:“你走那么快,着急赶火车呢?”贺闻声翻了个白眼儿,摸索摸索还真从兜里掏出张用过的火车票来。
“这啥玩意儿?”他自己皱了一下眉头,低头看那张票。“现在还有人拿实体票嘛?”凌骊也凑过来看,那票竟然是二十年前的了,票边边儿磨损的很严重。
“贺聆?”他惊讶地举着那张小纸片,“我爸二十年前从北京到……到……”
这票实在是模糊,像是在洗衣机里转了好几遍。车次和目的地都已经发白了,啥也看不见。凌骊仔细研究着,忽然心头一沉。这票的背面隐隐约约用油笔写着几个数字,如果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又是0618。
“你爸的废票怎么在你大衣里啊?”她不动声色的问他。贺闻声垂下眼睛,半天小声告诉她:“这个风衣,原来是我爸的,我妈送给我爸的生日礼物。他娶叶雪梅的时候把它送给我了,之前一直没穿过。”
凌骊眯起眼睛:“所以,这是贺聆的衣服,对吧。”她又仔细瞅了瞅了这件复古款式的长风衣,“你妈眼光挺好的,这衣服洋气儿。”
贺闻声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凌骊把票默默揣进自己兜里,俩人一路上唠唠家常没一会儿就到家了。
开春儿的天也有点热了,贺闻声脱下外套挂在门上,嘴里说热一股脑儿地把那件薄毛衣也脱了,露出来里面的单衣。他的肚子形状十分饱满圆润,不大也不小,此时将白色的里衣撑得紧绷绷的。“真漂亮。”凌骊忍不住赞叹了一句:“把衣服穿上吧大美人儿,别着凉喽。”贺闻声走过来,这几步硬是走出了超模的气质,板板正正,腰背直挺,脚下轻盈。
他除了撒娇求抱的时候并不喜欢把孕态显露出来,因此虽有将近八个月的肚子挂在身前,从背后也看不出来一点儿。
“超模,快坐下吧。”凌骊瞅着他笑:“腰不疼吗?”贺闻声慢慢扶着腰在她旁边坐下,修长的腿下意识向两边岔开。他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硬是合上了。这就苦了腹中那位,动弹起来没完没了,弄得贺闻声手按着肚子难受得直喘气。
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凌骊无奈地搂过他,帮他托住沉重的下腹。“我说大哥,这种时候了,怎么舒服怎么来啊。”她心疼地给他揉揉,“可我就是一个虚荣自大爱美的贱/男人。”他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忽然狠狠朝凌骊的手腕咬了一口:“不许和田潇野讲话了,听见没有。”
女人哈哈笑起来,没有回嘴,轻轻摸了摸他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