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说罢了往事，胡婆婆长叹一口。“这一晃呀，就几十年过去了。老婆子我呢……也再没有得到那个人的音讯……”
“那个人叫什么？”突然，叶子很是激动，她焦急的问道：“胡婆婆！你刚才说那个鬼木匠叫什么！？”
“姓叶，双名连城”胡婆婆说道：“是呀……你这么一问，老婆子才发觉，你这个丫头同是姓叶，也住金陵……”
“叶连城！？”叶子一下子从座位上惊立了起来，嘴唇都激动的哆嗦不止。
我们一见，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忙扶住了叶子，关切的问道：“怎么了？你也听说过那个人？”
“何止是听说过！叶连城是我爷爷啊！”叶子的脸都涨红了。
什么！？那个被胡婆婆救过的鬼木匠，居然是叶子的爷爷！？
听到这个消息，不止是我们，就连胡婆婆也是愣住了，手里旱烟杆一个拿捏不稳，差点摔到了地上。
“你这丫头……”胡婆婆摇摇摆摆的站起身来，一把抱住了叶子。“你这丫头……是那叶连城的孙女？”
“是呀胡婆婆！”叶子狠狠的点着头。
“这……这是怎么话说的？真是巧呀……”胡婆婆嘴里喃喃道：“哦……对了丫头！你爷爷现在身子骨还硬朗？”
没想到叶子却将头一低，神情惨淡的说道：“爷爷……早就不在人世了……”
“啥？”胡婆婆眼睛都瞪大了。“当年那么个精壮的汉子……怎么还能走到老婆子前头去了？”
“他和我父母一起，都被仇家给害了……”叶子眼圈一红，落下泪来。“全家上下，就活下我一个来……”
我们心里都是一惊。叶子的家里，莫非是让人灭门了么？看她成天大大咧咧的样子，没想到心里还隐着这么一段悲惨的过去。
“好孩子……不哭……”胡婆婆红着眼圈，将叶子揽在怀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算了……不提了！”叶子猛的将眼泪一擦，露出个很勉强的笑容。“都过去了，不提了不提了！”
“唉……”看着叶子坚毅的神情，胡婆婆感慨道：“你这丫头这么要强……真和你爷爷一个犟脾气啊！”
有了这么一层渊源，我们和胡婆婆感觉又近了一步。胡婆婆虽然看上去有些冷漠，但却是个心肠极热的人。我们这些打小失去了亲人疼爱的人，都感受到了被人关怀的温暖。
又聊了一会，檬檬看了看表，说道：“现在晚上八点多了，咱们是不是该上班了？”
我点点头，道：“是该去了，这几天都没怎么去，媚姨心里头肯定不高兴了。”
“也是”，叶子站起身来，对胡婆婆道：“我们几个得去上班了，胡婆婆你也早点睡吧。”
“哦……你们这几个丫头，是要上夜班？”胡婆婆好奇的问道：“几点回来？要不要老婆子给你们留着门？”
“一定得给我们留着门呀！”小妖抢先答道：“要不从粉巷回来，我们住哪呀？”
“粉巷？”胡婆婆将眉头一蹙，“你们这是要去粉巷？”
“是呀，我们在粉巷……”
小妖话还没说完，檬檬便拉了她一把。“你这熊孩子！多嘴多舌的做什么？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可人家胡婆婆问了呀！”小妖有些不服气，噘着嘴巴道。
“咯咯咯……”胡婆婆若有所悟的笑了笑，“你们这几个丫头，到底是做什么的啊?”
我和檬檬她们相对看了一眼，都低下了头。如果照实了说，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这个……”
“怎么还扭捏起来了？咯咯咯……”胡婆婆依旧笑着。
“得！我照直说了吧！”叶子看了一眼我们，咬着牙对胡婆婆道：“我实说了，其实我们几个不是什么好女孩，都是粉巷里的小姐！您要是对我们几个有什么看法，我也没办法。”
“咯咯咯……傻丫头哟！”胡婆婆笑着摇了摇头。“老婆子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了，就算你们不说，我也猜出了几分……”
“那……那您怎么还故意的问我们呢？”檬檬道。
“老婆子那是想告诉你们！别把自己看得贱了！”胡婆婆收起了笑容，看着我们，一字一顿的说道：“你们一不偷、二不抢，三不靠坑蒙拐骗过日子，挣得是血汗钱，吃的是自家米，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是！你们做的是皮肉生意，不少人对你们指指点点。可是老婆子知道，你们很不容易！别人越是不把你们当人看，你们越是要挺直了腰杆！自古这烟花柳巷里，出了多少女中豪杰？梁红玉擂鼓战金山，赛金花委身退强虏，这些在那戏文里，都是留名留姓的，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巾帼英雄？她们的所作所为，又有几个男儿郎比得上？别人看轻你们不要紧，可是，连自己都看轻自己，那就真的没救了！”
胡婆婆的一席话，如同是醍醐灌顶，让我们幡然警醒。是呀，我们要是自己都看轻自己，别人又会怎么看呢？
“记住老婆子的话！”胡婆婆又道：“这老话讲的好：笑贫不笑娼。更何况这世间，还有多少人明着装模作样，暗里却做那些猪狗不如之行？用不着自轻自贱，只要是行的正、做的端，你们就一样是堂堂正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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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木匠所说的“那个地方”，胡婆婆也没有多问。别看鬼木匠轻描淡写的，那地方恐怕不是龙潭虎穴，就是刀山火海。据鬼木匠讲，那几段阴沉木是极好的木料。历朝历代多少皇帝老儿，想寻一口阴沉木的棺椁都未果。现如今天见可怜，让他觅到这么几段。于是，他便想做口寿材，以报胡婆婆活命之恩。
胡婆婆道：当初救他，也不是图有回报。这木头如此的珍贵，倒不如做棺盛殓他们自家兄弟。
鬼木匠表示：兄弟们的遗骨，他打算火化掉，然后背回原籍安葬。再说那阴沉木料不多，只能打一口棺。
胡婆婆见状，也就没有过多推辞。鬼木匠自己说，他本身就是斜木行出身，这种打阴宅置棺木的活计，他自然是轻车熟路。
鬼木匠马不停蹄的赶了大半个月的工，一口上好的寿材终于打好了。在闲聊的时候，胡婆婆从鬼木匠那里知道了许多有关斜木行的轶事，也跟着他学会了给寿材刷大漆的手艺。
算算日子，时间也不短了，于是，鬼木匠便打算辞别了胡婆婆，带着兄弟们的骨灰返乡。
临别时，鬼木匠要把的旱烟杆，硬塞给了胡婆婆。胡婆婆心知这烟杆对他来讲，一直视若珍宝，自然不肯接。
鬼木匠一看急眼了，他说自己从此后归隐，不再过问江湖之事。那旱烟杆原本是个信物，自己留着也没有用了，就送给胡婆婆，当个念想。
胡婆婆无法，也只得接了。鬼木匠点点头，嘱咐胡婆婆好生保重，还说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去金陵雨花台找他鬼木匠叶连城……
“唉……”说罢了往事，胡婆婆长叹一口。“这一晃呀，就几十年过去了。老婆子我呢……也再没有得到那个人的音讯……”
@大耸 6210楼
今天去游泳，下水抽筋，喝了一肚子水，上来洗澡，然后回家。
这一肚子水，撑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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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习惯嚣张2 6221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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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得是赛巴斯酱那样的全能完美系的哦活活活活……【拍飞！太ws了！
第五十七章 出台
胡婆婆见我们几个妄自菲薄，劈头盖脸的痛斥了我们一通。她的那番话，如同是平地里起了一声惊雷，将我们彻底的炸醒。
我感觉脑子里“嗡嗡”的，胡婆婆那一字一句，都深深的烙在了我的心上。叶子低着头，檬檬和小妖也是小声的抽泣着。
一时间，泪水顺着脸颊静静的流下。不是因为伤心悔恨，而是由于终于有人能站出来，不戴着有色眼镜，不将我们看轻看贱。终于有人理解我们，体谅我们，不再朝我们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口上撒盐。
“好了，你们这几个丫头也别嚎了！”胡婆婆说道：“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吧，老婆子晚上给你们留着门。”
“胡婆婆我们懂了！”我拭了拭眼角，坚定的说道：“谢谢你！”
胡婆婆说道：“也不用说谢字，老婆子只是想到哪里说到哪里。你们这些丫头都在好年纪上，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别因为这点事，就背了一辈子的阴影！有些东西，既然抹不掉，就得学着习惯起来。”
“我们知道了！”檬檬点点头，说道：“我们听您的！一定好好生活下去！”
“是的！我们听您的！”小妖也道：“胡婆婆你真好，等回头我请你去吃肯基基吧！”
“咯咯咯……”胡婆婆咧了咧嘴，笑了。她抬手摸了下小妖的头顶，说道：“听不懂你这鬼丫头说些什么……咯咯咯……”
“肯基基呀！”小妖解释道：“都是炸鸡，可香了！”
“咯咯咯……”胡婆婆摇头笑道：“老婆子年岁大了，牙口不行了。那些个大鱼大肉的咬不动喽……你们这些丫头们要是不嫌弃老婆子，没事多陪着我说说话、解解闷就行了……”
“胡婆婆你放心，我们空闲时候多”，叶子说道：“一有空，我们就陪着您，不会让您老寂寞的！”
“好好好”，胡婆婆说道：“你们几个也别在这和老婆子打牙溜嘴了，收拾一下去吧！”
“恩”，我们答应一声，准备离去。
“哦，先等等”，胡婆婆突然又叫住了我们。“还有个事……老婆子见你们养着只猫是吧？反正你们不在，今天晚上能不能给老婆子做个伴？”
“行呀，没问题的！”叶子道：“我们先去喂它点猫粮，然后给您送屋里去。”
“喂不喂食都行呀……咯咯咯……”胡婆婆神秘的一笑。“你们还是直接抱来吧……老婆子那屋里存了点老酒……那猫爱喝呢……咯咯咯……”
“那行！我这就抱去！”叶子说了一声，回屋抱来了哈比，递到胡婆婆怀里。
“胡婆婆，那我们走了啊……”
“去吧去吧……咯咯咯……”
出了院门，我们便往粉巷那边走。这里比之前租的地方还要偏一些，要是一个人走，心里还真是有些发毛。
“小胭，你包里带湿巾了没？”走在路上，檬檬朝我问道：“我的用光了，想擦擦脸。”
“我找找看，记得前几天刚买过一包”我一面说着，一面在挎包里翻了一下。“有的，给你！”
檬檬接了过来，擦了几下。“你们也擦一下吧，刚才都掉泪了，别一会眼睛肿了。”
“恩，好”点点头，又将剩下的湿巾分给叶子和小妖。
“胡婆婆人真的不错！”叶子道：“没想到她还救过我爷爷的命呢，咱们以后，可得和她好好处。”
“是的是的”，小妖说道：“我感觉她可寂寞了！我们不在的时候，就让哈比陪她玩吧！”
“对了，有个事我打刚才起，就感觉不太对劲”，小妖一说起哈比来，我突然心里一愣。于是，我忙开口问道：“哈比会喝酒的事，你们有谁和胡婆婆说了么？”
其他三个让我问愣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摇摇头。“没呀……谁也没说呀……怎么了小胭？”
我心里的疑惑更大了。“你们还记得么……胡婆婆找咱们要哈比的时候，说她那里有酒，哈比爱喝……”
“哎？是呀！”檬檬奇道：“我也记得，那胡婆婆确实是这么说的！她怎么知道的呢？”
“行了，至于那么大惊小怪么？”叶子满不在乎的说道：“你们也太爱多想了。胡婆婆活了那么一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说不定她那个年代的猫，也能喝酒呢！好了好了，别乱想了，咱们赶紧走吧！”
几个人心想也是，没必要老是疑神疑鬼，于是都不再说什么，低头匆匆赶路。
走了没多久，粉巷到了。其他姐妹的铺子早亮起了小粉灯，只有我们四人的门脸还在黑灯瞎火的。
我们见状，忙小跑着来在各自的门面前，取钥匙开了卷帘门，收拾了一下准备接生意。
整理停当，我搬了张凳子倚门而坐。夜还不算深，巷子里出入的客人稀稀拉拉的。见还没什么生意，小妖从她那屋也搬了张椅子出来，放在我旁边，想和我聊天。
“这孩子！快回去！”我见小妖过来，有点着急了。“让媚姨看到我们在扎堆闲聊，肯定又得骂了！”
“哪有这么巧啊？”小妖腆着脸，懒在我这里不走。“她又不是天天来。”
我还是直摆手。“那也不成呀，万一被她看到了，咱们可就惨了……”
话还没说完，身后便传来一声浓厚的川音：“看个锤子哟？媚姨这几天就没的人影，八成是和那个啥子海哥四下寻安逸去喽！”
我回身一看，原来说话的是隔壁的小红。小红是四川人，姓什么我也不太清楚。因为她两腮上常年泛着红晕，所以粉巷里的姐妹们都叫她小红。
“小红，这几天媚姨一直没来么？”我问道：“她做什么去了？”
“她去做杂子事情，我哪里晓得哦？”小红打了个哈欠，伸手揉着腰。
“哦……”我点了点头。见小红一直在敲打着自己身上，便问道：“你怎么了？看上去怎么这样憔悴？”
“格老子的！莫讲喽，一讲我就要毛哦！”小红骂了一句，恨恨的说道：“晚上粉巷里来了几个棒棒儿，东一头西一头的朝屋子里蹿。我有心不接，哪晓得那些个龟儿子硬是往里头闯。你们那是没的闻见，那些人身上的味道熏得我脑壳都痛！”
“棒棒儿？什么棒棒？”我有些不解。
“扛根竹竿挑货的棒棒儿噻！”小红抱怨道：“那帮龟儿子别看瓜不兮兮的，身体还真夯实！搞了老娘半天，差点搞刨昏了！卡鸡儿得批爆，骨头差点没散了架哦，日他先人个板板！”
小红说的一脸的气愤，我也杂七杂八的听懂了个大概。我无奈的笑了笑，安慰小红道：“行了，别气了，赚到钱就好了么。先好好休息一下吧。”
小红还是气不忿，又骂了几句，这才回到了自己的门脸里。
我和小妖相对一视，不由得苦笑。我们坐在门口闲聊了一会，见巷子里客人渐渐多了起来，也便各自回店里坐着。
闲着也没事，我从桌子上取了一本杂志，坐在里面随手翻着。过了大半个钟头，我突然听到外头嚷嚷喳喳的。
我开始的时候，还以为有醉鬼闯进来撒泼，也就没放在心上。
后来听到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大，才发觉有些不太对劲。忙扔下了杂志，走到门边，伸出头来打量。
我一出去才发现，原来粉巷里的姐妹们都露头了。一个个都趴在自己的门边往外看。
前面围着黑压压的一群人，乱哄哄的也不知道在做什么。我正好奇的观望着，却见小妖从前面跑了过来。
“哎？你怎么跑那边去了？”我问道：“那边在做什么？是不是有人打架了？”
“啥呀！”小妖擦了擦额头，喘着气道：“我刚才也是以为有人打架，想过去看热闹，结果才知道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那是怎么了？”我道：“都围在那边做什么？”
“我也没瞧清楚”，小妖道：“好像是有人出大价钱……要点咱们粉巷里的十个人出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