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精编版)

  不好意思,中午突然有点事情,没有继续更新。每天至少一个完整的故事,不会故意吊大家胃口的。继续更新。

  王五心中忐忑,找了个借口就匆匆离开了。一出门他就赶紧跑去找刘大先生,并告诉了他方才所见之事。刘大先生听后大惊,但是一时之间两人手足无措也没有什么办法,最后刘大先生还是让王五先回家暂时观察观察再说。王五无奈之下只好怏怏而回,回到家中发现黄氏言行如同往常一般并无异常,他的心里这才稍稍安定。过得数日,他正在门口晒太阳,只见一个须眉皆白的灰袍僧人正从他门口经过,见到王五忽然停下了脚步,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王五正感奇怪,老僧突然对他说:“不知施主是否可以借一步说话?”王五不知道这老和尚卖的什么药,于是便与他来到一个僻静之地。

  老僧见四周无人,这才问他道:“施主家中还有何人?”王五道:“尚有一母一妻。”老僧又问:“不知你妻子有生育否?”王五道:“未曾育得子嗣。”老僧说道:“我就知道她不能生育。”王五听罢觉得很是纳闷,不知这老僧何出此言。老僧又道:“你幸亏遇见老衲,再迟一点恐怕就会被她所吞了。”王五半信半疑的说道:“我家娘子虽然异于常人,但是对我有恩,不仅孝敬老母,而且贤惠能干。难道方外人就能离间我们夫妻的感情吗?”老和尚见他不甚相信,令他伸出手来,在他掌中用手指画了一道符咒,然后对他说道:“你若不信老衲之言,就持此符咒回家。你的妻子如若是妖,那么用画了符咒的这只手接触过的地方就会红肿溃烂,如果真是这样,你就赶紧到城西三里的报恩寺来找我。”说完他便转身离去了。

  王五将信将疑的回到家中,正好看见黄氏在洗衣服,于是趁其不备,假意抚摸她的胳膊,结果那只手刚一碰到她的肌肤她就大叫起来,好像被烫到一样。王五悄悄看去,着手之处果然已经红肿溃烂,王五心中大惧,草草敷衍两句就出得门来,先是告知刘大先生,然后两人一路急奔至报恩寺,找到那个老僧人。这老僧正在大殿之中闭目打坐,一见二人前来便睁开双眼微笑着问道:“老衲所言如何?”王刘二人慌忙合掌作揖,请求救命。老僧又徐徐对王五道:“你妻子乃是蛇精所化,平时专能吞噬人畜,不过这次到你家中尚能赡养老母,勤劳持家,并未伤生,倒也算得一奇。老衲如若收她性命,未免有恩将仇报之嫌。不如这样,老衲教你一个办法,可以继续和她做得长久夫妻,也不怕她以后凶性大发伤人性命,你看如何?”王五一听大喜,连忙说道:“如此最好,还请大师指点。”

  老僧问他道:“不知你妻子来的时候可带有什么行装?”王五想了想说道:“别的没有,只有一个很小的青布包囊,昼夜放在枕边,我也不曾观看,不知里面是些什么物事。”老僧听罢对他道:“这就是了。今晚月圆时分,趁其熟睡之时你把包囊偷来连夜给我,则此厄可解。”王五和刘大先生听完长舒一口气,两人商量了一下就辞谢而去。当晚月圆,黄氏睡的很早,王五却在床上辗转反侧,不敢入睡,及至听得耳边鼾声微起,他试探了一下,确定黄氏已然熟睡,于是悄悄的伸手将黄氏枕边的包囊取了过来,正待打开查看,却见黄氏忽然翻了个身,他心中一阵惊慌,赶紧一动不动的装睡。过得一会看看黄氏并无动静,他经此惊吓却也不敢再看,生怕夜长梦多,于是起身蹑手蹑脚出得门来。门外刘大先生早已等候多时,一见王五就知已然得手,当下也不多言,拿上包囊便直奔报恩寺而去。王五却依旧悄悄回屋,上床安睡。
  第二日一觉醒来,黄氏就发现包囊不见了,当即在房中翻箱倒柜,四处寻找。可是找了半天,房间里面钱财等物都在,唯独包囊遍寻不着。黄氏面色惨白神色黯然,不由痛哭起来,只哭的是悲痛欲绝,几欲昏倒。王母不知什么事情,急忙过来询问,王五也假装不知,黄氏只是哭道丢失了一个青布包囊。王五及母亲都道:“好在家里的钱财没动,一个小包囊值几个钱,何至于伤心到这个地步。”黄氏咬牙切齿道:“这不是你们所能知道的,此贼必然深知我,所以趁着昨晚月圆我熟睡而盗取走了。”王五听罢心中惊惶,一时也不敢多说,急忙安慰几句就出得门来,直奔刘大先生家而去。

  刘大先生刚刚睡起,一见王五赶忙让进里屋,关上房门,悄声对他说道:“昨晚我连夜将包袱拿去报恩寺,交与那老和尚。打开之后看见包囊内是一张蟒蛇皮,足有水桶粗细。老和尚对我说道:“这就是黄氏本相。如今她失去此衣,就不能再变回原形了,如此王家就可以享数十年的安乐了。烦请你转告王五,让他修心养性孝敬母亲,这样黄氏也可以保他多福啊。”王五听了暗暗称奇,想的化解掉一个心腹大患,不由长舒一口气,于是邀请刘大先生一起回去喝上几杯。两人刚走进家门,就见黄氏迎上来板着脸说道:“我嫁给你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自进你家门已经好几年了,如果有失德的地方,请随意处置我。否则我们就另外别谈。若是同枕而有二心,这日子怎么还能过下去呢?”王五一听惊慌失措,战战兢兢不敢回答。

  刘大先生见状大声说道:“你贤惠是贤惠,但是至今不能生育,而且行踪诡秘,来历不明,能不让人起疑心吗?如果你有什么神通,请你明说,我们可不想和你打哑谜。”黄氏一听此言,泪珠涔涔而下,对二人哭泣道:“先生是正直的人,我也不敢骗先生。我确实是蛇类,起初本是来意不善,后来看见母亲对我视同己出,深为感谢,所谓知恩图报,于是才委身下嫁王五。此刻既然包囊已失,更无他念。今天既然你们已经识破,我就和你们约定,如果以后有想加害你们的话,就如同那个婢女一样。至于生子延嗣,将来娶个小妾我绝不阻拦,我只求孝敬母亲,操持家务就行了,如果这样你们还不能相容,那么请还我包囊,就此告别。”王五和刘大先生听了此番话,不由深为感动,两人都点头应允。此时突听外面有人口宣佛号:“阿弥陀佛。”王五心知必是老僧在门外,急忙赶出门去。老和尚见他也不多言,伸出手指在王五掌心又画一符,这才说道:“恭喜施主夫妻恩爱。以此符咒接于伤处,自会疗伤止痛。”说完便飘然而去。王五回家依法而为,果然溃烂处完好如初。于是夫妻二人自此以后相敬如宾举案齐眉,一家人也其乐融融,过上了幸福美满的日子。
  以下这篇非正文,是我翻阅古籍查资料的时候看到的。这则记录比较有趣,奇特之处是当事人真名真姓,而且是当朝的一品大员,而记录人还是他的后辈,所记载之事也不知真假,所以发来聊当一看。

  乾隆年间,有一个叫邹炳泰的人(我查过此人,无锡人,进士出身,累官礼部尚书,加太子少保,协办大学士,很有名气),在他年轻还没有发迹的时候,有一年夏初出门访友,结果走着走着就迷路了,二更过去还没有找到住宿的地方,走不多一会就发现路边有一个荒弃的庙宇,断垣残瓦破败不堪,可是放眼望去四周并无半分灯火,不得已只好住在这个破庙里面将就一晚。

  到晚上三更的时候,云卷天舒月明如水,眼看如此良辰美景,他也辗转难寐(文人都有那么一点点小浪漫)。正在尽情抒怀之际,忽然听见东边的走廊里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心中怀疑是不是来了强盗或是小偷,于是便起身悄悄前去察看。月光下他看见一个青衣女子步履蹒跚的从廊下径直走到庭院中,只见她面色惨淡,眉毛和眼睛模糊一片也看不甚清。她在庭院中间便停下脚步,然后躬身对着月亮拜了起来,一连拜了三拜,接着便顺着走廊出门而去,手里似乎还拿着一个什么东西。邹炳泰见此情形心知这恐怕不是生人,但是也不是很害怕,于是就想跟在后面想看个究竟。待穿过走廊一看,原来外面是一片空地,中间停着一口棺材,此时棺材的后盖也掉在了地下,他心里这才明白原来这女子是僵尸,于是上前捡起后盖(估计是一口薄棺)藏了起来,想看看等会僵尸回来怎么办(很有好奇心),然后跟着僵尸出了庙门,看看她要到哪里去。

  走了不多一会就远远看见它在月光下慢慢的走着,而且手舞足蹈似乎很享受的样子。邹炳泰见此情形悄悄在路边捡起几个破瓦片远远的扔过去,总算还有点准头,恰好砸在女僵的头上。女僵猛然被砸吃了一惊,急忙回头看去,发现有人就追了过来。邹炳泰急忙跑回庙里,返身关门,结果用力过猛反而将门闸给弄掉了。此时女僵已经追至门口,他只好返身向院内跑去,看见后面有一堵败墙,急忙翻墙而出。女僵被败墙所阻不能前行,只能气急败坏的伸出两只枯瘦的双爪,做出一副抓人的样子,宽大的袖口随风飘荡,长长的指甲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邹炳泰见她不能过来,这才定下神来,四处一看发现地上还有很多碎石破瓦,于是又捡起石头瓦块向它击去。过不多久估计僵尸实在受不了他的虐待,转身就逃离了。邹炳泰怕它从门边绕进来,也悄悄躲了起来。待僵尸回到棺木前,发现后盖板不见了,知道是邹炳泰拿走,于是又走了回来,在墙的那边向这边偷偷窥视。邹炳泰躲在暗处一见这家伙又回来了,二话不说,拿起石头瓦块又是一顿狠揍。就这样你来我往乒乒乓乓的打到天亮,僵尸这才倒在地下一动不动了。待太阳升起,邹炳泰才走出破庙,前行数里找到附近居住之人,告诉了他们昨晚发生之事,这才找来一群人把女僵尸拖到野外用火焚化掉了。

  我很怀疑此记录是他的后人用来美化他的胆识的,呵呵。
  明清一些不为人知的奇闻异事(二十四)
  明月竹叶青
  变鬼

  在云南和贵州一带有一种妖术,名叫“变鬼”。此术能以人变鬼,以木变足,变化多端不可名状。开始主要是由两地的一些不怀好意的苗人所为,可以借此进人房间偷窃财物于无形之中,或者神不知鬼不觉钻进妇女的闺房肆意淫虐而不被发现。此法奇诡恶毒,异于常术。到明成化年间,这种妖术逐渐被汉人所知,于是一些心术不正的汉人就专程去这些地方找当地的苗人学习此术,以至滇、楚两地流毒不断,一直蔓延到粤东一带,官府因为一时不明缘故,所以也无可奈何。

  话说广东电白县宝山乡有一个村民叫做姚大,此人年约三旬,因为头发早早脱落头顶秃了一块,所以附近居住的村民都称呼他为姚秃子。这姚秃子不仅精明而且能干,他借助自家就在官道旁的便利条件开了一个杂货铺,官道上每天来往的客商络绎不绝,所以他的铺子自开张始生意就很红火,每天都是日进斗金,不到数年便让他发了财,还娶了一个颇有点姿色的年轻老婆田氏。他生性贪财多疑,每晚睡觉之前都有一个习惯,要将当天所有点好数目的银钱装在一个带锁的小铁盒中,然后再放在自己的枕边,这样才能安然入睡。而早上醒来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铁盒打开查看,看到钱数与前晚所点无误才会小心藏好再去做其他的事情,这习惯多年以来一直如此。

  这一日晚上临睡之前他又将银钱点好放入铁盒锁上,早晨按例起床查看,没想到数来数去却发现少了八十文钱,姚秃子心想昨晚明明点好数目,早晨起来怎么会少了八十蚊钱,可他数来数去银钱数目就是不对,于是他就去厨房问其妻田氏,田氏一边烧火煮饭一边笑道:“那银钱就是你的命根子,钥匙只有一把也是你随身带着的,我俩昨晚一起入睡,今早一起醒来,除了你还有谁能动那盒子?莫不是你昨晚喝了几杯马尿就记错了,可不要赖我啊。”姚秃子一听田氏说的合情合理,再加昨晚心情不错确实多喝了几杯,以为是自己昨晚喝多记错了,于是也就不疑有他。

  当天晚上睡觉之前他专门又将钱点了三遍,记住数目仔细锁好方才与田氏睡了。待得早晨醒来一查看,发现数目又不对了。这次少的更多,足有一百多文钱。姚秃子心中大为惊异,仔细想想除了田氏这屋里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莫不是她悄悄配了一把钥匙趁我半夜熟睡之时偷偷开了盒子将钱拿去?想至此处他心中更加疑惑,于是又去质问田氏。田氏这次一听便大呼冤枉,哭着说自己没有拿钱,更不会私自配钥匙,到后来甚至赌咒发誓,哭的是梨花带雨好不可怜。姚秃子眼见田氏如此,看这样子倒也不像说谎,虽说心中半信半疑,可是也不好再追问下去。只是此事实在太过诡异,明明昨晚自己数得清清楚楚,可一觉醒来怎会平白无故就少了一百多文?他心中终究还是不放心,于是又悄悄地去换了一把锁子,将钥匙贴身保管好,到晚上睡觉前为防万一还将盒子放在自己枕头下面,这才安心睡去。

  没想到待他第二天一觉醒来打开盒子一数,这次丢的钱却更多,足足有二百多文。姚秃子感到非常震惊,看盒锁都完好无损,心中更是无比纳闷,百思不得其解。田氏眼见如此,也是惊讶万分,夫妻两想了一天头都快想破了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姚秃子又寻思道这次莫若我悄悄把盒子另放一个地方吧,于是便重新找了个隐蔽之所藏了起来,除他之外连妻子田氏也不知道。可是到得第二天清晨,银钱还是少了六十多文,姚秃子紧防慢防,可结果依然如此,心中不由大为沮丧。

  自此几日,不论他如何防范,每天都要少点银钱,少则几十,多则一二百,但是绝不会将所有钱全部拿走。姚秃子眼见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想来想去便对田氏说道:“我防备的如此严密,你若是想偷取那是万万不能的,所以这肯定不是你所为。但是如果是别人偷的,何不将钱全数取走,而是每次只拿一些。以我估计,这件事恐怕非鬼即妖所为啊。今晚我们都别睡了,将门窗关紧,守着盒子坐一晚上,我倒想看看究竟是谁拿了我的钱。”田氏一听也觉得这办法可行,于是夫妻二人白天关了店门,都美美睡了一觉养足精神,到了晚上便坐在床上,将盒子摆在两人之间,全神贯注的紧紧盯住。
  二人一直坐到两更时分还不见有什么异常,田氏身骨柔弱,已经有了疲倦之意,到了三更实在撑不住了,便对自己丈夫说道:“不如我先小睡一会,待四更你再叫醒我来看着盒子,这样的话你也可以休息一会。”姚秃子心中也有点睡意了,耳听田氏此言,心想若是两人轮流睡一会倒也不失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于是便点头应允了。田氏倒下不到一刻便酣睡起来。姚秃子时不时挑挑灯芯看看门户,一时正感无聊。正在此时忽听一阵风起,将窗纸吹的簌簌作响。姚秃子心中暗道:这半夜怎么刮得如此猛烈之风。眼见外面风越刮越大,突听“砰”的一声,两扇窗户被吹了开来。姚秃子吃了一惊,急忙起身下床走到窗前准备关住,没想到刚刚站在窗前,猛然从窗口看见外面的黑暗中有一个身影由远而近向屋内而来。姚秃子心中一凛,不由揉揉眼睛定睛看去,只见此物大约七八尺高,头发披散下来遮住面孔,浑身赤白血流不止,由远及近瞬间已然迅疾无比的飘到了窗前,猛见屋内有人,张开血口长啸一声,伸手佛开面上的黑发,露出一双赤红的双眼,目光烁烁紧紧盯在姚秃子脸上。这一下姚秃子顿时魂飞魄散,头脑一片空白,大喝一声便倒了下去,就此人事不知。

  田氏在床上睡的正香,突听一声喊叫,顿时被惊醒了过来。眼睛睁开便发现自己的丈夫已经口吐白沫的倒在地下,一时不知死活。她顿时吓得花容失色手足无措,一边急忙起身上前查看一边哭叫不已。姚秃子被她摇得几下,闷哼一声慢慢醒转过来,一见田氏便惊魂未定的手指窗户喊道:“鬼,有鬼。。。。。。”田氏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只见窗户大开,外面漆黑一片,却哪有半个鬼影,只有阵阵清风拂面而来。田氏来不及发问,先将丈夫扶上床去躺着,又去厨房烧来热姜汤给他喝下,这才让姚秃子回过神来,心有余悸的告诉了田氏方才所看到的恶鬼。田氏一听半信半疑,口中不住安慰他是不是看花眼了。姚秃子一口咬定所见是实,絮絮叨叨说了半响,猛然间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对田氏说道:“我平时听说有一种神叫小耗星,如果他进入谁家谁家的钱财就会不断减少,只有具备丰厚祭礼好言相劝他才会离去。莫非此鬼物既是小耗星不成?”他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一跟头翻身起来,从盒中拿出一些银钱交给田氏,吩咐她去购买一个猪头,自己在家找到香烛纸钱,等田氏一回来就开始祭拜神灵。好在此时天已大亮,田氏不到一个时辰便将猪头买来,姚秃子将猪头摆在供桌上,点上香烛,烧了纸钱,口中念念有词道:“神仙爷爷,我家小本买卖,招待不起您老人家,请您大发慈悲,到别处去住,我愿奉送猪头一个,钱财若干,千万不要怪罪我。”待得虔诚的祈祷完毕,夫妻俩这才打开店门开始做生意。说来也怪,自祭祀之后好几天钱财都没有丢失,姚秃子不由松了一口气,认为这小耗神已经被自己好言送走了。
  接下来一年间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再没有什么奇异的事情发生过,不仅如此,田氏还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姚秃子中年得子在自是喜出望外,因为尚在哺乳期间,所以母子俩每晚都单独睡在一起,而姚秃子则另睡隔壁房间,田氏晚上有何所需呼之即可。这一日晚上田氏洗漱完毕就上床搂着儿子早早睡了,睡至夜半时分,忽觉有一只手在自己身上上下摸索,田氏迷迷糊糊之间以为是自己的丈夫,正待开口相斥,忽然想到姚秃子早已住在隔壁的屋子里,如何会半夜突至?何况自己睡觉前已将门紧闭,怎么连门响有人进来的声音都没听见?想至此处,她心中不由一惊便醒了过来,待睁眼一看,眼前的情形差点没把她吓晕过去。只见一个披头散发面色惨白之鬼赤身立在床前,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发出红光,一只手正在自己身上游走。田氏惊惧之下张口欲叫,却发现身软无力,发不出半点声音,有如梦魇一般。正在此危急时刻,不知身边的孩子是不是感觉到了母亲身处险境,突然间哇的一声大哭出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的异常响亮。鬼物一听孩子突然哭叫起来,挥起手臂一拳便向其头部击去,只听哭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孩子就此一动不动。田氏一见心中大急,双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此时姚秃子正房中在熟睡,忽听隔壁儿子半夜哭叫,当下就惊醒过来,正在纳闷间这哭叫的声音却突然停止了,如同被剪刀剪断一般。他心中不由忐忑起来,急忙起身披上衣服到田氏房前敲门。可是敲的片刻,里面却毫无动静,姚秃子心道大事不好,当下奋力一撞破门而入,几步来到床前却发现田氏已然昏死过去,儿子也躺在旁边一声不吭。待他将儿子抱起一看,却发现身子冰凉早已气绝身亡了。姚秃子大惊失色,赶紧将田氏摇醒,两人见宝贝儿子惨死,不由抢天呼地抱头痛哭,田氏更是哭晕数次痛不欲生。待姚秃子问起方才所发生之事,田氏才泣不成声的告诉了他。姚秃子听罢咬牙切齿愤怒欲狂,指天发誓要给自己的儿子报仇,一定要除掉这个鬼物。

  第二天一早,两人买来小棺木,将孩子装殓进去运到荒郊埋葬了。接着姚秃子又买来纸笔,写了两份诉状。一份是给本地城隍庙的城隍,一份是给地方官府的。他们先拿着状纸到县衙击鼓鸣冤,县令接了状纸之后认为此事实在是过于荒诞,有捕风捉影之嫌,兼之又无人证,故暂时收了状纸搁置起来,留待以后慢慢查访。夫妻俩眼见控告官府无用,于是便赶到城隍庙,买来香烛在庙里将状纸烧了,乞求城隍爷帮助除妖降魔。二人跪拜完毕刚出庙门,就见一个身着黑色法衣的道士迎面走来。这道士头挽发髻脚穿布鞋,身材消瘦面白无须,手执一柄白马尾拂尘,一见夫妻俩便对他们作了个揖道:“贫道乃黄冈李如龙。你家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这个鬼物贫道可以降服,但是除此鬼物需要纹银二百两。”姚秃子一听不禁又喜又疑,喜的是刚给城隍庙的神爷递了诉状,结果一出门就遇见了这个道士,莫不是城隍爷有了灵验?疑的是这道人张口就要二百两纹银,会不会是趁火打劫欺骗自己的钱财?想至此处他对道士说道:“只要道长能除掉此怪,我倾家荡产都愿意,只是不知道长如何除妖?”

  李如龙道:“贫道答应了你的事就必然能做到。只是当前尚有两事,一是我要在你室中颂七七四十九天经,二是你要找齐一百人,不分男女,只需每晚日落到二更的时间到你家将所有房间都填满听我诵经,如能做到我便能除妖。”姚秃子听罢想了一想,不禁面有难色道:“第一条甚是好办,这第二条需附近相邻之人帮忙,待我先去好生相请再说。”于是他们和道士一起将附近村民召集起来告知原委,众人也早已听说姚家的事情,此时一听李道士要降妖除怪,一时观者如堵,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都说若是不捉住此怪,以后所有人家恐怕都会遭殃,若是能捉住此妖,全村愿共出这二百两纹银的酬劳。姚秃子一听不由大为感动,他本是贪财吝啬之人,经此惨变却性情大改,忙对众人说道:“只需一百人晚间相助便成,二百两银子由我一人承担,不敢相累各位。”好在这一百人并无男女老幼之要求,当下就有人踊跃报名,不到一会就凑满了百人之数。
  到得日落天黑,这一百人便陆陆续续的来到了姚秃子的家里,将三间房子挤的水泄不通。而房间里也是灯火通明不着一尘,李道士在最中间的房子里盘膝坐下,既不着法衣,也不拿拂尘,只是闭目诵起经来,直到快二更的时候才起身到每个房间巡视一圈,然后挥手令众人散去,让他们第二天再来。见此情形所有人都很纳闷,不知道这李道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想既然他这么说了,必然就有他的道理。于是就依言而回,待第二日晚上又来听经,并无半句怨言。

  如此周而复始,一晃十五天就过去了。到第十六天晚上,李道士诵完经起身站在房中,忽然要了一碗井水,又从袖中拿出朱砂写了一道符咒,将符咒放在香烛上烧了,然后将纸灰倒入碗中,随即拿起碗来,走到室内东边,含了一口符水便向屋角喷了出去。屋角几人猝不及防,纷纷四处躲避,李道士不加理会,端起碗又是一口水雾喷去,这一口接一口,水雾越来越大,一时也看不清人影。待水雾散去,原先屋角站立的那几个村民早已躲避开去,角落中却贴墙立着一人,只见他披头散发赤身裸体,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众人一见心中大骇,几个胆小的村民便想拔脚而逃,此时李道士忽对众人道:“你们仔细看看可认识此人?”众人一听李道士说这是人而不是鬼,几个胆大的村民便凑了上去细细观看,忽然齐齐惊声说道:“这不是村中的熊三吗?”其他村民一听这鬼居然是本村的熊三,不由大吃一惊,也纷纷上前观看,一看果然正是此人。

  原来这熊三本是村中一个无赖之辈,平时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以至穷困潦倒家徒四壁。后来有一天他突然就不知所踪了,一直到两年前才回到村中,说是自己去外地做小贩生意去了,此刻却不知他如何赤身裸体出现在这屋中?此刻只见熊三脸色煞白,全身发抖,一声不吭。李道士从怀中拿出一根细红丝线,牢牢拴在熊三腕上,然后对他说道:“你作恶多端,今日理当受法。这变鬼之术,本是掩身法加点幻术而已,必是你从滇楚之地的生苗学来的。开始我故意说需要四十九日才会成功,就是料到你会按耐不住,定要前来察看。只是你但知掩身之法而不知破身之术。掩身法需有隙可趁方能掩身,所以我专门找了一百人将所有房间填满,让你无处藏身,所以你这才露了真形。”熊三一听此言,将头低下默然无语。 姚秃子和田氏眼见真凶就在眼前,不由怒目切齿不能自已,扑上前来就要厮打。李道士将二人拦住说道:“此刻既然已擒真凶,需送往官府治罪才是。”夫妻俩听得此言,方恨恨作罢。众人将熊三五花大绑,送往官府。

  县令眼见熙熙攘攘的来了一大帮人,正惶恐不安,不知是怎么回事,待得听姚秃子讲罢,不由大吃一惊,立即在公堂之上提审熊三,将他一讯而伏。问及打死姚家独儿之事,熊三忽道:“这孩子其实不曾死,此刻正在潮州许氏家中。”县令闻言大怒,问他道:“姚家夫妻明明说道小孩已被你一拳打死,如何此时会在潮州?定是你满口胡说,来呀,先打五十大板,看你说不说实话。”熊三一听大惧,忙叩头回道:“千真万确,这孩子其实是被我卖了。”姚秃子夫妇耳听此言更是惊骇莫名,明明是自己亲手将孩子埋葬,此时熊三居然说是孩子没死而且还被卖到潮州了,这又是从何说起?李道士此时却突然说道:“这不过是幻术,障眼法而已。只需到埋葬小孩之处将棺木打开即可明白真相了。”于是众人随他一起来到埋葬小孩的地方,待挖出棺木打开一看,大家不由瞠目结舌,之见棺木内并无什么孩子,只有一条野狗的尸体而已。姚家两口见状更是面面面相觑,惊疑交加。

  当下县令就发出官文,请潮州府派公差连夜将许家的孩子送来。好在两地相离并不算远,半天时间即已送到。待差役抱着孩子一到官府大堂之上,姚家夫妻俩就迫不及待的上前察看,结果将孩子抱来一瞧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宝贝儿子。眼见儿子由死复生,夫妻俩不由悲喜交加痛哭流涕。李道士向县令说道:“地方出此大患,如果不严加惩治将来蔓延下去会流毒无穷啊。”县令说道:“你的想法和我正是一样。”于是命衙役将熊三带到野外树林中乱棍打死,尸首就随便扔在那里喂野兽去了。姚秃子和田氏再三向李道士叩头拜谢不已,并拿出二百两纹银交给李道士,李道士接过银子道:“此钱我不敢贪,实乃上清宫年久失修所需。”说毕便谢过众人飘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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