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捕蛇者的对头

  101、吃午饭时我还一直在想紫金钵子的事情,突然想起一事。
  我问父亲:为何外公家的村子名叫做斗盐?
  一般村子的名字都与花、草、树、木、石、水、井等自然景观有关,我们这些地方又不产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父亲微微一笑,说:斗盐嘛,当然就是一斗盐的意思。
  我一听更加奇怪了:这怎么会成为一个地名?
  父亲说:传说在很久以前,有一条黑龙要在斗盐这个地方兴风作浪,被观音菩萨知道了,下凡为民除害。他在黑龙居住的水井边……
  我说:等等,黑龙居住在水井里?
  父亲说:是的,这是一条井龙,那口井现在还在。
  我说:在哪?
  父亲说:就在你外公家对面那老合作社的后面院子里。
  我想了起来,我小时候需要走十多里路去读书,每次都必须经过合作社,印象中,合作社后面的院子里是有一口大井,但是因为院子常年落锁,我们很少进去院子里。后来因为公路通了之后并没有经过合作社,前往合作社的交通反而不方便了,合作社也被撤消了,由于与村民用地产生了纠纷,合作社里原来的工作人员全部撤走,当地村民也不能住进去,几十年来一直被荒废着,早已破败不堪。
  我说:后来怎样?
  父亲说:菩萨在井附近开了一个豆腐店……
  我心想,这个编故事的也太不是那么回事了,菩萨开豆腐店,那些天天买豆腐的村民岂不是天天吃菩萨的豆腐?
  父亲接着说:菩萨的豆腐做得好,大受欢迎。豆腐脑更好吃,嫩白柔滑,过往的路人总忍不住要去喝一碗。住在井里面的黑龙受不住每日的豆花香,化作路人,前来喝豆腐脑。菩萨自然知道这就是那条黑龙,并不叫破,照常给了他一碗,暗暗在碗里施了法术,黑龙喝了之后,疼得满地打滚。菩萨现出元身,拿了那个给黑龙盛豆腐脑的碗,就要将黑龙收了,黑龙跪地磕头不知,请求菩萨饶命。表示再也不敢为害乡里,并愿意每日出一斗盐,造福乡民。菩萨慈悲心肠,从头上拔下头发一根,化为巨链,将黑龙锁在井里。果然,从此以后,每日都在井里能得到一斗的盐,所以慢慢的那个地方就叫做斗盐。
  我心里好奇,说:每天那一斗盐如何取出来?
  父亲鄂住了,用筷子敲着碗:哪来的那么多废话,赶紧吃饭。
  母亲在旁边说:现在那铁链还在呢。
  我猛的一跳,差点把桌子掀翻了,说:真的吗?
  父亲看到我猴急猴跳的,脸色一沉,说:你好好坐好。
  我扶着桌子慢慢坐了下来,问母亲:那铁链现在真的还在?
  母亲说:当然还在,那铁链有小孩胳膊粗,谁能拉的动?
  我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胳膊,这铁链真的很粗,心里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我低头把饭吃了,捧着手里的碗,我对父亲说:你刚才说菩萨想用什么收了黑龙?
  父亲吃饭慢,说:盛给黑龙豆腐脑的碗啊。
  我说:您觉得会不会就是我今天拿回来的那个钵子?
  父亲举起筷子作势要敲我,说:少乱想些。
  我也觉得我有些胡思乱想,放了碗,忍不住拿出紫金钵,走到门外,仔细端详了起来。紫金钵并不大,有些像盛围棋子的器皿,能看出钵子外表面被刻出一条条线路来,线路互相缠绕,围成好几个奇怪的图形,但是我一个也不认识,我看了看钵子底,底上刻着一些文字,可惜我也不认识,在户外的光亮下,似乎有一股光彩沿着这些线路在不停的流动。钵子里很是光滑,能照出我的影子来。我举着钵子看了一遍又一遍,觉得有些累了,这才想起这钵子很重。我掂了掂钵子,心里乐了,就这重量,这钵子即使不是紫金至少也是一个铜的。
  我突然想起,那媳妇说她家的钵子丢了之后才怀上孩子,之前六七年肚子一直都没有起色,看起来这个钵子除了能盛东西之外,还有避孕的作用。嘿,就不知道那老头的老婆是如何怀上的。
  我又想,有很多宝物,发光发亮,或者比常温要冷一些或者要热一些,大都是宝物本身具有辐射,这个钵子我看到它在淤泥中发出紫光,不知道是不是它也有辐射?
  想来想去,没有得出一个好的结论来,只好又收了起来。
  102、下午却出了太阳,气温直线上升,父母趁天气好说去邻居家粜米,我闲在家里,于是就想去林家里,林家与我家隔得也不远,穿过村里的马路翻过一座山头就到了,我爬上了山头却没有勇气走下山去她家里,毕竟我和她的恋情还没有向她的父母坦白。我在山顶上坐了一会,就掉头往回走,下午的太阳晒在身上暖洋洋的。我家是在一个小山冲里,我在冲口子的石桥坐了一会,发现河里面居然还有小鱼游来游去,不容易啊,绝迹多年的鱼虾终于又出现了。
  我正看小鱼看得起劲,旁边有个人问我:请问木伢子屋里是在哪?
  我转头一看,一个满身黑泥、浑身破烂的人站在我身后,他用一根细棍子挎住一个蛇皮袋在肩上,正非常真诚的看着我。
  他嘴里说的木伢子就是我,老肥是我的同学给我起的外号,但是木伢子是我的小名。我很惊奇,他找我干什么?这个人我也认识,是我外公村的,他排行老七,因身体结实,所以人称七牯子。牯子在方言跟陀的意思差不多,是身体结实的男子。
  七牯子在我们那里也算是一个悲剧人物,他从小父母双亡,父母留下来的祖屋被叔叔伯伯霸占,自己只能蜗居在半间房内,后来他勤劳肯干,专给别人家做小工,慢慢的攒起了钱,盖了房子娶了老婆生了儿子。但是天有不测风云,他的儿子突然失踪了,怎么也找不到,七牯子把新盖的房子卖掉,四处寻找儿子。由于长年寻找儿子,家里的积蓄花个精光,他老婆终于受不了离家出走了。七牯子妻离子散,寻找儿子的心却越来越坚定,大家都说他是受刺激太大,精神不正常了。七牯子就常年带着一个蛇皮袋子和一根打狗棍子,碰到谁家办丧事办婚事办寿宴,就厚着脸皮前去吃饭,吃完之后,就将桌上的剩菜倒进蛇皮袋子带回家里去,以此为生。乡亲见他可怜,无论是谁家办酒席,都不会嫌弃他,这不能不说是一个异数。
  我说:你找木伢子干啥?
  七牯子说:他帮我们村的谢家屋里找到了祖传宝贝,我想来求求他帮我找找我儿子。
  我说:你儿子都失踪几十年了,还能找到吗?
  七牯子儿子如果还在,应该比我还大。
  七牯子说:我儿子只是失踪了,肯定没死。要是死了,他的尸体呢?
  每次有人跟他说让他放弃寻找儿子,他总是要如此分辩,几十年来都是如此。
  他浑身污垢,被太阳一晒,发出很大的一股气味,我虽然不嫌弃他,但是味太大我也有些受不了。
  我看了他一眼,非常诚恳的对他说:我就是木伢子,虽然我很想帮你,但是我真的不会打磁,我不会找人。
  说完,我就转身往家里走了。
  七牯子在我身后说:怎么会呢?你能帮老谢家里找到东西,那肯定也会找人的。如果你帮我找到我儿子了,我让他给你做牛做马,还你的大恩大德。
  我又跟他解释了一遍我不会打磁,但是七牯子一直跟在我身后,一遍一遍的恳求着我帮他找儿子。
  很快我就到家了,我拿出椅子让他坐,他不肯坐,自己坐在我家门口的石头上,看样子跟我耗上了。
  我心里很有些气愤了,你缠着我也没用啊,这时父亲挑着一担米回来了,母亲见到七牯子坐在我家门口石头上,赶紧搬出椅子,非得拉他坐下。七牯子硬是不肯坐,像是怕弄脏了我家的椅子。
  我说:妈,他不肯坐就算了。
  母亲说:七牯子肯上别人家的门,是那家人的福气,怎么能让他坐石头上呢?
  我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浓浓的暖意,怪不得七牯子四处吃人家酒席没人赶他走,乡里的人们是如此的淳朴,分明是自己资助七牯子酒食,却还说是七牯子上门能带来福气。
  母亲听七牯子说让我帮他找他儿子,就很认真的问我,到底会不会打磁找人。
  我双手一摊,说:我是你儿子,我会不会打磁你不知道啊。
  母亲转头对七牯子说:真是对不住,帮不了你。
  这是父亲在房里说:木伢子,你试都不试一下,怎么知道不能找到他儿子呢?
  我说:我怎么试啊?我根本就不会。
  想到这里,我突然心中一动,进屋打了一桶水,让七牯子把手洗干净,我也洗了,我对他说:我试一下。
  我握着他的双手,闭上眼睛,施出我练习蛇经时的禅定功夫。但是脑中纷乱,过了很长时间四周才慢慢安静了下来。突然一个女人的头像出现在我脑海里,满头白发皱纹,虚弱至极,她无力的看着四周,满眼哀怨。过了一会,一个小男孩出现了,他像是盘膝坐在一个巨大的水桶中间,四周全是水。模模糊糊看不清面目,只能看出他穿着的衣服。
  我猛的睁开眼,跟七牯子说了,他双目放光,连连点头,说:那个女人就是我老婆,她现在已经死了。我儿子失踪前就是穿着那样的衣服,你跟我说说,他坐在哪个地方?巨大的水桶?
  我说:是啊。
  七牯子低头猛想:水桶?哪里有这么大的水桶呢?
  父亲在旁边说:水桶?是水井吧。
  103、七牯子抬起头,圆睁着眼睛看了看我父亲又看了看我,我点了点头,他脸上出现一种非常复杂的情感,像是一种特别痛苦的解脱,他站了起来,在身上的口袋里掏着什么东西要给我,父亲抢前一步,按住他的手,说:想起来了?那你赶紧去找找吧。
  七牯子默默的站起来,左手提着蛇皮袋子,右手杵着原来挎在肩上的小棍,一步一蹒跚,慢慢的往回走了,父母和我都站了起来,看着他渐渐离去的背影,一句话都没说。
  等七牯子走后,父亲拉着我坐了下来,很认真的问我:你这些东西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这些年的奇异经历一句都没有告诉父母过,主要是怕他们担心,但是这两天连续两件事情,终于让父母起了疑心,这些年他们没在家管我,就怕我走上邪路。
  我说:我没跟谁学啊?我只是心里这样想了,就这样跟他说了。
  母亲却在旁边说:说不定我们木伢子天生就会呢,只是以前没有显露出来,或许以后还能知过去未来,你瞎操什么心?
  我心里暗暗的感动,在母亲的心里,她的儿子永远都是独一无二、异于常人的。
  我走回房内,却在琢磨,怎么我真能感知别人的存在了?哪怕是七牯子他失踪了二十年并且我从没有见过的儿子?我在岳麓山被改造过体质,味觉、触觉、视觉、听觉、嗅觉比以前更加灵敏,身体对外界刺激的反应更敏捷、更能承受外在压力、伤口能迅速修复,但是发展到凭空寻找失踪二十多年的人口,这让我很有些想不明白,这似乎超出了我的理解范围了。
  不过超远距离感知别人存在的事情,在我小时候却真真实实发生过在我身上。
  我大概8岁时,特别贪玩,父亲去给别人帮忙丧礼,我非得要跟着去,结果做法事的道士说有一个7-8岁国字脸的男孩,撞了邪,如果七天之内不去找他,以后出了事情别怪他事先没提醒。父亲听了,没放在心上,直到帮那家丧礼办完之后,跟母亲说起,母亲大惊,说:7-8岁、国字脸,这不就是我们家木伢子吗?你快去问问那道士。
  父亲说:那些道士故意说些这样的话,让别人去找他做法事赚钱,哪有这么邪乎?
  母亲想想也有道理,但还是不放心,非得让父亲去找另外一个人问问。
  父亲被逼无奈,但他偏偏没有去找那个道士,舍近求远,去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经多方打听找到了一个神婆。神婆看了看我父亲,问了父亲和我的姓名以及家庭住址,握着父亲的双手,闭上眼睛,5分钟之后,神婆说:你儿子是国字脸,他是你家祖宗前辈送来的,他的腰上有一个很明显的胎记。
  父亲当时被他说的半信半疑,那神婆又说:你家屋前的台阶是石头做的,屋前有一条渠,渠上的桥是一块墓碑翻过来搭成的。
  父亲听神婆说完之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神婆又说:你别不信,你回去问问看看就知道了。
  父亲连忙起身回来,到家已经全黑了,见到我连忙拉起我的衣服看,果然见到我左侧肋骨处有一条手指宽的胎记,父亲说:怎么可能?我记得他生下来的时候只有指甲盖大的胎记,现在怎么这么大了?
  没等母亲埋怨他,父亲打着手电爬到我家屋前的那条渠子下,看到搭桥果然是一块墓碑,这条过渠的短桥什么时候修建的连我父亲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这是一块墓碑,后来问村里的老人才知道是破四旧时,从附近山头上野坟堆里取来的。
  父亲前半辈子都不信鬼神,那年,恭恭敬敬请了那个神婆到家里,在家里堂屋立了神位神龛,买酒买肉,热热闹闹为我做了一场法事驱邪,神婆拿了138元的红包(1991年,相当于父亲2个月工资)走后的七天,父亲每天晚上等我睡着之后,就和母亲在大门前大声喊着我的名字:木伢子,回来吧。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叫做喊魂,那神婆说我三魂四魄中丢了一魂。
  那个神婆握着我父亲的双手,居然能知道我的相貌和身体特征,与我今天寻找七牯子儿子何其相似?可能亲人之间确实存在某种感应吧,有些人能够去感知这种微弱的联系。
  不过后来五毛给我的解释似乎更合理,他说,我经常说在岳麓山回来之后,六觉变得发达了,六觉中就包括直觉。我刚刚得到紫金钵子很有可能有放大的功效,让我的直觉变得非常灵敏,能够去感知亲人之间的那种联系。
  我心想:如果能够长时间持有那个紫金钵子,我这一辈子就惨了,肯定会遭到人贩子集团终生追杀。
  过了小年,五毛和锡陀都放假回来了,我带着紫金钵子去了锡陀家,三个人躲在锡陀家的楼上,正商议着,这时听到锡陀父亲在楼下喊我的名字说有人找我。
  我从他家楼上打开窗户,只见楼下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说:我们是派出所的,你是曹木林?
  我说:是啊。
  他说:是你告诉七牯子他儿子死在井里的?
  我迟疑了一下,说:我没说他儿子死在井里啊。
  他说:不知道就不要乱说,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tobabyb123 2012-12-9 7:38:00
  蛇哥,你多大呀,有没有30,怎么这么有想象力呀。没有丰富的人生阅历哪可能这有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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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0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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