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心小猫 1208楼 2013-01-29 14:52:00
更新的像个蜗牛一样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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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后手
“有反应了!”麻爹一阵激动,砰砰砰连放三枪,那边顿时响起很密集的枪声,似乎唯恐我们听不到。
“枪声是在前面!”麻爹判断道,我跟张猴子也连连点头。
顺着这个方向,我们快速朝前跑去,没过多长时间,就在很远的地方看到了几道模糊的手电光。
我们跟对方顺利会师,所有人都在。张猴子的手下说,从我们三个人被水冲走了以后,他们就开始沿着河沟往下找,但是河沟先后两次分岔,分不清楚我们在其中哪一条,只能挨个找下去,一无所获之后,这些人都慌了,因为我和张猴子是这次行动的主事者,所以他们把人都集中在一起,不停的搜索。
这帮人的运气似乎比我们好一点,一路上并没有遇见圣山守护神。双方碰头之后,张猴子就来劲了,建议立即到第二道门那里,但我没同意。我也被折腾怕了,如果没有充足的装备给养以及人手,我不愿意再无谓的冒险。门的秘密已经被我摸到了,无论有没有炸药,我都能想办法把门打开,等回去拿到给养,安安稳稳的过来,风险系数会降低很多。我的态度很坚决,再加上麻爹助威,张猴子非常无奈的答应回去拿给养。
“卫大少。”和尚笑嘻嘻的走过来跟我攀谈,我跟他说了大蛇还有门的事,和尚对门开启的秘密也非常吃惊,表示将来他写回忆录的时候会把这件事当成重点写进书里。我偷眼看了看小胡子,他还是老样子,不温不火,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
稍微休整了一下,我们就开始按原路返回第一道门,其实别的人也很担心怕被困在这里,所以大家走的非常快。回到第一道门之后,我就考虑着该怎么解决问题。一般人都没有见过圣山守护神这样的大蛇,即便事前跟他们交代清楚,真的看到大蛇的时候,恐怕心理上还是无法承受,而且,第一道门这里的铜盘是完好的,在地面上扣的非常严密,不知道能不能弄开。
张猴子派伙计在铜盘附近搞了半天,铜盘很光滑,没有下手的地方,只能一点一点把周围的石头敲碎,然后用撬杠之类的东西把铜盘撬起来。我们带的装备虽然很全,但都是一尺多长的小撬杠,估计在如此沉重的铜盘上不好吃力。
两个伙计乒乒乓乓在铜盘旁边敲石头,其他人都坐着休息。人一多,心理上就有种安全感,我用背包当枕头,躺在石地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眼睛一闭,差点睡过去。朦胧中感觉有人推我,睁眼一看,麻爹咬牙切齿,脸色很不善。我以为他又跟小胡子闹别扭,赶忙坐起来,但小胡子靠着石壁正闭目养神。
“麻爹,怎么了?”
“他娘的!”麻爹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回头看了一眼,贴在我耳朵上说:“看看我手里的指北针!”
麻爹一只手各拿着一个指北针,外形都一样,应该是一同采购回来的。但是仔细一看,就能看出其中一个有问题,显然被人做了手脚。
“这只手拿的老张的指北针,这只手拿的是别人的指北针。”麻爹又从衣兜里掏出一个指北针:“你再看看,这个也是别人的指北针。”
三个指北针放在一起就非常明显了,张猴子的指北针真的有问题。
“老子无意中发现的,怕冤枉他,专门又偷偷多找了个参照物。”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我们三个人跟大队走散以后为什么会迷路,因为张猴子在指北针上做了手脚,把我们引到了和正确方向相反的地方。
我心头的火顿时蹿了出来,亏得我还一直把他往好处想,但这家伙太不地道了,表面上看着对我很客气很尊重,但暗地里做的事让我想想就火大。再回想炸药的事,我立即就忍不住了,爬起来就要跟他去理论。麻爹按住我,警惕的说:“胡子已经有点靠不住了,剩下的都是老张的人,明着翻脸,咱们要吃亏,你等等,老子先去阴他一下。”
麻爹跟没事人一样靠近张猴子,俩人说了几句话就一起朝远处走,我立即跟了过去。一直走出去很远,麻爹才停下脚步,我一看,他手里的枪正顶着张猴子的后腰。
“卫老板!麻哥!这是什么意思!”张猴子满脸不快。
“老张,先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把两个指北针在他面前晃了晃。
张猴子也真不愧是个人才,看见指北针,面不改色,反而露出非常迷茫的样子。
我一看他这副表情,心里压制的怒火顿时爆发出来:“还装!这个指北针你做了手脚!想把我们引到什么地方去?”
现在回头想想,心里就一阵后怕,要不是我在第二道门那里很罕见的坚定了一次,现在还不知道会被张猴子引到哪里。
“卫老板,天地良心,这指北针一直就放在我背包里,中间都没用过,直到咱们被水冲走了之后,才第一次拿出来。是不是买回来就有什么问题?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我怎么可能坑你和麻哥嘛!”
我气极了,真想暴打张猴子一顿,但随即就把火气强行压下来,对他说:“既然你这么说,就当指北针买回来就是坏的,我不跟你计较。但是这次合作,到此为止,出了这道门,大家各走各的路,后面的事,你自己去跟雷英雄交待。”
张猴子一下子就急了,鼻子眼睛差点挤到一块去,麻爹根本不听他解释,一个劲的骂。我实在不想再听张猴子的鬼话,就让麻爹看紧他。
“卫老板!买卖做到一半,就抽身出去,这是大忌!”
“放屁!你他娘的嘴里一句实话都没有,这就不是大忌?我不是你们道上的人,也别拿你们的规矩来压我!”
张猴子突然安静下来,低着头想了想,对麻爹说:“麻哥,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跟卫老板单独说。”
“老张你脑子锈了?老子拿枪顶着你,你还来命令老子?”
张猴子看没法跟麻爹通融,又转头对我说:“卫老板,这几句话,是临行前雷爷交待的,不到万不得已,我也不敢说出来。”
其实我知道,在这件事上,如果不是雷英雄授意,张猴子绝对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随便糊弄我。
“有什么话,说吧,麻爹是自己人,不会露出去。”
“雷爷交待过,这些话只能你一个人知道,我不敢说给第二个人听,卫老板,你要是信不过,就拿绳子把我绑了。”
我犹豫了一下,让麻爹暂时到一旁去,麻爹把手里的枪递给我,又恐吓张猴子:“老张,你给老子老实点,老子的身手,你恐怕还没见识过,隔着十米八米的,收拾你就跟玩一样,最好少耍花样。”
麻爹转身走出去几步,我回头看看门旁边的人,他们都在敲石头,没人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只有和尚,有意无意的就朝我们看几眼。
“说吧,希望你能换点新花样。”
张猴子收敛起平时的神情,很郑重其事的的对我说:“卫老板,你说的不错,指北针是我做了手脚。”
我没想到张猴子突然就承认了在指北针上做手脚的事,心想着这家伙难道是避重就轻?还有暗藏的猫腻没被我们发现?
“卫老板,雷爷料到你可能会半路抽手,所以专门交待我了一些话,让我转告给你。”张猴子很无奈的看看我一直对着他的枪口,摇了摇头。
“你说你的话能让人相信吗?不要动不动就说你们雷爷如何如何,我和你们是合作关系,谁也不高谁一头。”
“卫老板,听我说完,你再下结论。前面有些事,我也是迫不得已。实话实说,雷爷早就知道这里有第二道门,而且,还有第三道。”
“你们来过了?”我不假思索的问出一句话,问完之后又觉得多余,雷英雄如果真的有办法弄开门,根本不可能专门找我合作。
“卫老板,我们确实在第一道门那里就被拦住了,这个是千真万确的。雷爷不仅知道这里一共有三道门,而且还知道,需要你把手按在掌印中,才能打开门。”
“既然知道,为什么不明说?”我问了一句,然后紧紧盯住张猴子。
“卫老板,这么跟你说吧,有些情况,雷爷跟我说了,有些情况,连我也不知道。雷爷就怕这次行动中间发生什么料想不到的意外,导致你半路抽手,所以,他留了两句话,等你准备撂挑子的时候,让我转告你。”
我一直都以为雷英雄为了行动的顺利完成,会不遗余力的给我提供必要的帮助,包括装备人手以及详细的资料。但到了现在我才知道,他还是留了后手。
“雷爷说,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这票买卖一定要做下去。”
“然后呢?”
“没有了,雷爷就让我转告你这两句话。另外,还让我给你看一样东西。”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胁迫
张猴子手一抬,就要去掏怀里的东西,我马上把枪顶到他胸口,此时此刻,对这家伙我实在没有任何信任感。
“卫老板,雷爷交给我的东西就贴身放着,我不伸手,怎么拿出来?麻哥还在不远处盯着,我能耍出什么花样?”
“算了吧!”我一点都没有松懈,麻爹吹牛是有一套,说隔着十米八米对付张猴子跟玩一样,但他那点老底,没人比我更清楚。
“卫老板,你自己拿,就在我贴身的上衣兜里。”
我一只手拿枪,腾出另一只手,先隔着衣服在张猴子身上摸了摸,他的上衣兜里确实有东西。我小心翼翼的把东西掏出来,就在目光扫到它的时候,思维立即停滞了。
虎威牌。
当我看到这块虎威牌时,脑子顿时转不过来弯,雷英雄怎么可能会有这东西,难道说老头子的家里又有人死在这个地方?
但是联想到雷英雄托张猴子留给我的两句话,我就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连忙把麻爹叫了过来,让他看紧张猴子。
手上这块虎威牌从外观和手感上来看,应该是真的。我掏出匕首,把银牌撬开,密密麻麻的小字中,我立即看到了卫长空三个字。
这是老头子的虎威牌!
卫家的虎威牌虽然到我这里就终结了,但老头子却很守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管是过去流落江湖,还是后来坐镇江北,一年四季都把虎威牌带在身上。他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人在牌在,人亡牌失。
而现在,这块属于老头子的虎威牌却落在了雷英雄手里,这中间意味着什么,我很清楚。张猴子刚刚转达雷英雄那两句话时,我还认为是两句废话,但看到虎威牌,我就知道,不管我愿不愿意,都无法再抽身离去。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这票买卖一定要做下去。
“卫老板,你现在该明白了吧,老张我也是身不由己,本来想着做做手脚,引着你顺利把事情做完,咱们不伤面子,皆大欢喜,但情况总是一变在变,不得已,我只能按雷爷的吩咐做了。”张猴子在旁边补充道:“这东西是什么,我不知道,但雷爷说了,事情做完之后,他会给你个交待。”
我忍不住用力揪住老张的衣领,他也不挣扎,就那么静静的看着我。我浑身上下的力气象是一瞬间流失殆尽,失魂落魄的一屁股坐在地上。麻爹不知道具体情况,还在那里一个劲儿的威胁张猴子。
雷英雄终于露出了第二张脸,他可能早就计划好了一切,张开一个圈套,等我自己往里钻。就算我不肯钻,他也会用别的办法把我逼到这条船上。
我眼前晃动的全都是老头子布满皱纹和沧桑的脸庞,花白的头发,还有瘫倒在轮椅中的身影。
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而且,我从这块虎威牌上,清楚的看到了老头子的出生时间,他真的一百零一岁了。
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了?我恨不得揪自己的头发,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感觉自己有点失态,慢慢缩回自己的手,把那块虎威牌捏的很紧。
“卫老板,我也是跟着雷爷混饭吃,有些事情,希望你能体谅。”
“打开门,带够补给,剩下的事,你做主就行了,不用再问我。”说完这句话,我调头就走。这个时候,任何愤怒和过激行为都是不理智而且无用的。麻爹几步跟过来,疑惑的问道:“不追究老张了?”
“没什么可追究的,尽快把买卖做完,我不想再在这里呆下去了。”
我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张猴子的伙计已经敲碎了铜盘周围的石头,并且把铜盘撬开了一个容人勉强钻进去的缝隙,然后等候下一步的指示。我没心跟他们废话,又弄破额头上的伤口,把流出的血集中到一个空瓶子里,张猴子恰好赶过来,立即挑出一个伙计,让他下去。
“下去以后怎么搞?”那伙计看着我手里装了一点鲜血的瓶子,非常不解。
张猴子简单的说了一下下面的构造,还有那条圣山守护神。这伙计也是个猛人,但一听下面有一条水桶般粗的大神,神色马上就不自在了。张猴子心绪也不怎么好,在旁边连踢带骂:“妈的,叫你下你就下,哪来那么多废话,这瓶子里的血百邪不侵,大蛇看见就会逃,你怕什么!”
伙计壮壮胆子,稍一准备就拿了瓶子顺铁索往下爬,张猴子也不敢招惹我,自己点了根烟蹲在铜盘旁边等。很快,下面的机关室就被触动激活,隆隆的声响传出。铁索在铜盘上两个洞中间上下起伏,厚重的大门一点点被拉了上来。
门重新开启之后,我们立即沿着深渊上的通道返回河岸旁边的临时落脚地。麻爹心里没谱,也不知道关于虎威牌的事情,又一次跟我商量,是否借这个机会跟张猴子摊牌。我心说老头子已经落在雷英雄手里,别说摊牌,把脸皮撕下来都没用。
借着他们整理装备和给养的间隙,我无力的靠在石壁上,心乱如麻。在我看来,事情到了最坏的一步。我和张猴子刚才的举动瞒得过别人,但瞒不过小胡子,他无声无息的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没有人可信!都他妈的是在替自己考虑!”我头也不转,就恨恨的发泄心里的怒火。
“出了什么事情?”
“我究竟得罪谁了!”我本不想把这件事告诉别人,但是小胡子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就从内心深处感觉到无比的委屈,还有辛酸。就好像一个受了欺负的小孩,没有别的办法,只有在见到自己最亲的人的时候,才会放肆的大哭,委屈的落泪。
我一把拉起小胡子,把他带到很远的地方,几乎冲着他大声喊起来:“你知道!我没有别的想法!别的人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就为了找到老头子!”
说到这儿,我真的有些忍不住了,眼泪不争气的就涌了出来。我是在哭,在为老头子哭,也为自己哭。接着,我断断续续的把事情说了出来。
小胡子沉默了很久,并没有多说一句话,他用力捏了我的肩膀一下,我抬起头,他啪的打亮了打火机。火苗在我们俩之间跳跃燃烧着,透过火苗,小胡子那张有点消瘦但棱角分明的脸,好像变的真实又清晰。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永远。”
他没有安慰我,说完这句话就转身走了,留我一个人站在轰鸣的地下河旁。我脸上的泪痕还没有干,但是说真的,小胡子这句话让我本来乱糟糟的心一下子安稳了许多。我望着他远走的背影,就觉得这个人好像已经成为我精神上的支柱,只要他还在,我就不会完全倒下。
我重新回到原地,张猴子手下的伙计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每个人都尽力带上足够的东西。半个小时后,就再次越过通道和第一道门,向第二道门进发。张猴子的目的已经明了,所以不用再小心翼翼的提放他,我很安心,因为第三道门只有我能开启。
尽管张猴子知道我现在很反感他,甚至可以说很恨他,但是他还是一个劲儿朝我身边凑,悄悄说了一些之前我不知道的事情。红石坳这个地方是雷英雄还有杜青衣两个人手里的路修篁手札残本合并,然后解读出的信息,不仅解析出了红石坳,而且还有一张不算很完整的图。
“卫老板,铜牌很重要,手札也很重要。”张猴子果然是洞悉很多内情的,他有些无奈的微微叹了口气,抬眼观察一下我的神色,接着说:“雷爷说,铜牌找不找的齐先不说,如果手札不齐,我们很可能还会被一些假象误导......”
我面无表情的转头看了他一眼,可能我的目光很冷,让张猴子顿时止住了话。从他话的意思里,我听的出,雷英雄好像这次死死的吃定我了,不仅要我找铜牌,还要去找残缺的手札。
事情到了这一步,张猴子终于不再装了,他的那张图不精准,只有一条模糊的路线,在路线的终端,是一个小圆点。路线中间,有三个醒目的标记,应该是三道阻拦去路的门。除此之外,具体的信息没有在图上显示太多。但是图指引出明确的方向,排除路上的曲折,只要顺着走,一定可以走到终点。
通过第二道门很久之后,已经消失的地下河重新出现,开启大门的动力来自水力,我就判断,第三道门应该就在附近。
这条河的河岸要比第一条短的多,没过多久,地势猛然一低,河水顺着地势继续向前流动,露出一条非常宽阔的道路。沿这条路走五十米左右,第三道门赫然而现。
第三道门所处的环境跟前两道有很大区别,地下河就在门左下方流过,如果有橡皮艇的话,我觉得可以忽略门,从地下河直接穿过去。不过,我们始终没弄明白地下河里究竟是什么东西,胆子再大的人也不敢造次,所以,还是要老老实实从门通过。
“卫老板,这个......”张猴子指指门,眼睛都笑没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笼子
我没理他,一边朝门那边走,一边解开左手上包裹的纱布。这次进洞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左手跟额头上的伤口就没消停过。
有了前两次开启门的经验,再把左手按入门上的掌印时,心里就很坦然,脑海里甚至还在臆想着自己的鲜血顺着门上的凹槽流入空心的细管,然后滴落在下面石室的铜盘内,刺激被锁在铁链上的圣山守护神,去牵动墙壁上的铁环。
没过多久,低沉的齿轮转动声就从门那边穿了过来,我们守在门前面,看着它被绞盘上的铁索一点一点吊起来。门完全开启之后,内部的情景落入眼帘,地下河从门左下方穿流过去,所以进入门依然能看到奔流的河水。
“这是最后一道门了,没我什么事了吧,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我冷着脸问张猴子:“剩下的事,你带着你的人去做。”
“卫老板,千万别这么说。”张猴子的脸笑的和菊花一样:“这一帮人还是要听你的指令,你不带领大伙,谁心里都没底。”
“滚!”我一肚子邪火,却没地方发。张猴子摆明了要把我一路拖到底,那张图的信息不全,前面不知道还会有什么,也不知道有没有用到我的地方。在没拿到东西之前,他绝对不会松手。
从我看到虎威牌开始,就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主动,张猴子说的话,不管我信或不信,都没有任何办法。
“继续走吧。”我看也不看张猴子一眼,淡然的准备继续前进。
“好,继续走,卫老板,你还是掌舵的,有什么话,吩咐下来,没人敢不照办。”张猴子一声吆喝,前面负责开路的两个伙计就开始朝前走。
第三道门后面的空气很潮,从门左下方流过来的地下河没过多久就占据了几乎整条道路,到处都是茫茫的水面,人只能紧靠着边缘行走。而且情况越来越糟糕,半个小时之后,已经没有下脚的地方,就算把身体贴到石壁上,脚下的水还能淹过鞋面。被冰冷的水泡着,感觉全身的热量都顺着双脚流失出去,浑身上下冻的直打哆嗦。寒冷倒还不算什么,地下河中那隐藏的不明物才是最致命的。
这样一来,就连张猴子都有些犹豫,在这种地方,有的情况能凑合过去,有的绝对不能凑合,那是拿人命在开玩笑。走在最前面的两个伙计回头问张猴子怎么办,他考虑了半天,咬着牙说:“再往前走一点。”
“还往前走?老张你要疯,别拉着别人一起疯,水都到脚脖子了,再往前,准备冬泳?卫少爷,你说是不是。”
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看到虎威牌,我死都不会往前走一步,但老头子只能指望我了,就算前面是火海,我也得硬着头皮钻过去。张猴子被麻爹挤兑了一路,这时候也有点忍不住,跟麻爹顶撞两句,又对前面的伙计说:“你们两个,去前面看看。”
两个伙计没办法,一前一后踩着水花向前面走了点,对我们说,水还是那么深,但前方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水,路面全泡在水里,什么都看不到。张猴子想了想,又跑到我跟前做分析,他说这条路平时应该是露在水面之上的,只不过天降大雨,导致地下水系水位上涨,才把路给淹没了。
总而言之,张猴子想表达的意思就是这条路肯定没问题。
“我再跟你说最后一次,前面不管是什么情况,你觉得能走就继续走,别再问我。”
张猴子的脾气出奇的好,我不管怎么给他冷脸,他都没什么反应,回头继续让两个伙计一点一点的探路。
周围全是哗哗的踩水声,每个人都把绳子拽的很紧,唯恐突然被河里的东西一把拉下去。走了很长时间,脚下的水倒是没涨,但这样下去,连休息的地方都没有,体力消耗多了,遇到危险会很麻烦。艰难的行进了两个小时,大家站在水里吃了一点东西,又出发不久,探路的伙计就说前面有点变化,这两个伙计一个比一个嘴笨,说了半天也没说清楚具体是怎么回事。不过听他们的语气,估计没有什么明显的危险,大家跟过去一看,地下河的河道稍稍偏转了方向,在道路的右边空出一条只有四五米宽的狭窄地带,和那种山体裂缝很象。地下河在河岸较低的地方渗出一部分水,流进裂缝中,不过站在我们这个位置看过去,裂缝并没有被水灌满,反而有一条非常明显的路。
现在这种情况,等于前面的路无形中分开了,一条是茫茫无尽的地下河,一条是狭窄如同沟渠一样的裂缝。如果我们要继续往前走,就只能从裂缝里通过。
四五米宽的裂缝底部,积着不到一米深的水,但有一条很长的小路露出水面,跳下去之后,就感觉脚下的路非常牢固。这个地方原本可能很难走,是用整块的条石铺出的一条路,不过现在完全被水给淹没了。
“这么多石条铺成一条路,工程量很大啊,我觉得,可能并不是单纯的容人通行。我猜想着他们铺出路,是要运什么东西过去?”
“老张你就少说两句废话吧,多少年的事了,你还和专家一样在这里猜来猜去的,真想知道的话,老子造个时光机器把你送回去亲眼看看不就行了。”
张猴子斗嘴根本斗不过麻爹,所以他放弃了,没再啰嗦。石条铺的路被淹了,两旁也有一米来深的积水,流动的非常缓慢,而且很浑浊,手电一照,稀里糊涂的一团,看着就有点瘆人。
顺着这里走了六七十米,路面就渐渐升高,露出原有的地表,等到地表完全露出水面的时候,裂缝也到了尽头,空间猛的拓宽了许多,路两旁的积水形成两个眼睛状的小水潭,头顶不停的有细小的水流落入水潭中。手电朝前方照过去,那条地下河依然不停的流淌,不过,河岸的情况有所好转,不但没有水,而且比较平坦。
“总算找到一块干地方,赶紧上去,老子的脚都冻掉了。”
我也感觉自己有点顶不住,虽然这一两年经常东跑西颠,但底子太差,一路走过来,不但双脚又湿又冷,连嘴唇都青了。张猴子看前面的情况有所好转,顿时精神抖擞。我们从一左一右两个水潭经过的时候,走在前面的人就发现水面上露出一个又一个铁笼子。
笼子很多,几乎把水潭都占满了,大半都被水淹着,只露出一角。笼子应该是铁制的,铁条非常粗,露出水面的部分锈的面目全非。
对未知事物的探索好象是人类的本性,看见一个东西或者一件事的一角,就想把剩余的部分全拉出来看看。几个人都围在水潭边议论,张猴子可能找我请示都成习惯了,遇事就想往我身边凑,我根本不看他,老丫自嘲似的一笑,让人试着把笼子弄上来。
一个伙计用绳子绑了东西甩过去,连试了几次,终于在铁条的缝隙中卡紧,三个人拉着绳子往外拖。笼子很有分量,而且不知道在水下卡住了什么东西,费了好大劲,才把它从水里拖过来,三个人一发力,二分之一笼体就露出水面。
笼体浮出的那一刻,几个人都呆了,笼子里装满了凌乱的骨头,其中还有人的颅骨,已经被水泡散了,密密麻麻堆了半笼子。有个伙计数了数,说有五颗颅骨。
“真毒!五个人关在一起种荷花。”麻爹摇了摇头。
我的头皮又开始发麻,这两个水潭里有多少笼子?简直数不清,如果每个笼子里关着四五个人沉下去,那么死去的人简直要成百上千的算了。
“是......是被灭口的?”张猴子就站在旁边猜,有人点头附和。
如果联想前面看到的东西,这个地方肯定是个人为的大工程。假设水潭里的人都是当年参与工程的匠人们,事后被灭口,那么有能力去发动这个工程的人,会是谁?而且他要灭口工匠,那肯定是把这里当做陵来修的。
这个地方是由路修篁手札里解读出的线索找到的,但是路修篁本人不可能有这么大的能量。
“这么多死人。”一个伙计在旁边嘀咕:“会不会不干净......”
“放屁!”还没等那伙计说完,张猴子就一脚把他踢到一边:“给我闭嘴!下了半辈子坑的人,还信这种事?你是不是平时黄汤喝的太多,把脑子烧坏了!”
“就当我什么也没说。”那伙计挨了一脚,赶紧躲到一旁。
“谁再说水里不干净,我就把他扔到水里去探路!”张猴子警告众人,他唯恐这些风言风语会扰乱军心,本来我们走的就不顺,思想再出现问题,队伍就散了。
“收拾一下,准备出发。”张猴子对自己几个伙计,尤其是那个胡说八道的伙计吩咐道:“记好我的话,别再乱嚼舌头,真理是前人拿鲜血和生命换回来的宝贵经验,不容置疑,不是有个姓布的洋哥们儿,因为探索真理被烧死了吗?你们谁想现在去跟他谈谈,我立马就成全。”
第一百四十章
船
众人都闭上嘴,老老实实背起背包,沿着河岸朝前走。其实到了这个地方,环境有极大好转,地下河虽然就在旁边,但河岸非常宽,而且平坦,走在上面丝毫不费力气。只不过谁都不知道这种有利地势能维持多远。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红石坳的这个洞中之洞面积大到无法想象,塞进来一支部队都没问题,但铜牌究竟会藏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一间石室?一个小洞?一只箱子?这也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多余,我已经失去了和雷英雄坐地分赃的权力,考虑这些实在是没有必要。
在宽阔的河岸上行进速度要快的多,不到半个小时,远处的景观就发生变化,继续走下去,所有人都懵了,眼前的空间突然无限扩大,长宽都在一华里左右,高度也有二百米,就好象地表下的一个巨型气泡。地下河顺着空间的缝隙静静流淌下去,空间的底部,竟然有一个直径一二百米的地下湖。
从周围的情景来看,这个巨大的气泡式的空间是我们的必经之路,如果想继续前进,就必须从这个空间通过。
我们又在旁边仔细看了看,发现两根粗长的铁索,从空间的边缘斜着延伸到空间的底部。
“这里肯定有人来过。”张猴子头也不回的对后面的伙计说:“用照明弹看看。”
伙计拿出照明弹,调整好发射刻度,耀眼的白色光团急速飞行,在空间的正中位置达到最亮点。就在明亮的光线充斥着空间的时候,我们发现,空间底部的地下湖中,静静停泊着一艘船。
在地下若干米的地洞中,猛然看到一艘船,那种感觉不啻于在刚刚挖掘出的矿井中看到肯德基的包装袋,让人无比惊讶。我生怕是自己在黑暗中呆的时间过长,导致双眼产生幻觉,连忙揉揉眼睛。
这一次我看的很清楚,一艘船,就漂浮在地下湖的中心。
照明弹的白光渐渐黯淡下来,几个人从惊愕中清醒过来,气氛变的异常热烈,都在议论这艘船。根据我的经验,一件反常的事情背后,往往都会隐藏一些秘密,地洞中有一艘船,无疑是很反常的。
空间边缘的两根并排而下的铁索已经锈迹斑斑,不过抹掉上面的锈渣,依然非常结实,张猴子有点迫不及待,忙不迭的让人下去。两个伙计顺着铁索滑落到空间的底部,绕着地下湖整整走了一圈,然后告诉我们,下面很安全。
张猴子等的就是这句话,只在上面留了两个人,然后招呼剩下的人顺铁索下去。抱着铁索,几乎不用费什么力气,人就滑到空间的底部。等我们站稳了脚,先下来的两个伙计就带着大家在地下湖绕了一圈。
从理论上讲,这里应该是整个地下洞的尽头了,上面的地下河河水落入空间,然后流进地下湖,地下湖的水则顺着空间边缘一道只有三四十厘米的缝隙流出去。除了这三四十厘米高的缝隙,整个空间内再没有其它任何出口。
地下湖的左岸边,凌乱的堆着几个生锈的铁笼子,和我们在小水潭看到的笼子应该一样,不过里面是空的,笼子旁边是几根粗大的原木,糟的象泡沫塑料,一捅一个窟窿。
这里留下了一些痕迹,尽管时间已经很长了,但是并没有被完全磨灭。这一点一点的痕迹清晰的展示出,所有造船的原料都是直接从外面运进来的,然后就在这里造出了船。
地下湖的水流很缓,这艘船漂浮在水面上已经若干年,纹丝不动,应该有船锚沉在水底,整艘船最多只有十米。我生长在北方,对船舶不熟悉,倒是张猴子看了半天后,说这艘船好象是大滩船。
“什么是大滩船?”
“大滩船是个俗称,是宋朝的一种内河船,古籍和史料中几乎没有什么关于它的记载,还是前两年,杭州那边发掘出了一些资料,然后仿造了两艘。当时雷爷正带着我在杭州,所以顺便看了一下。不过真正的大滩船要比咱们眼前这艘大的多。”
“这么说,这艘船是宋朝的东西?”
“也不一定,船舶制造不是说三两年就变样了,一种船一旦定型,就会沿用很多年,中间最多改进其中的某个部件,南宋的船,可能到了元朝还在用,元朝的船,可能到了明朝也在用,单从一艘船上,看不出太多情况。”
“老子想上去看看。”麻爹一路上一直抱怨连连,但看到水里的船就开始两眼放光。
“麻哥,不要心急,上是肯定要上的,但关键是怎么上。”张猴子指指我们面前的地下湖:“地下湖的水是上面的地下河流下来的,里面有没有东西,说不准啊。”
地下湖虽然不算太大,对我们这些连个游泳圈都没有的人来说,却无疑是个巨大挑战,张猴子手下或许不乏水性很好的伙计,但地下河和地下湖是相连的,我们前后几次所遭遇的“一只手”难保不会出现在地下湖中。一旦下水,那东西不是三两个人可以搞定的。
“想个办法把船拖过来。”麻爹估计觉得这船上有油水可捞,立即就开始开动脑筋,张猴子苦笑着摇摇头,说:“麻哥,我比你还急,但是隔着这么远,靠我们几个人把船拖到岸边,恐怕不现实。”
“老张,我就说你没经验吧,老子虽然是北方人,但这里面的道理也懂得不少。水的浮力很大,别看这么大一艘船,只要有个用力的地方,咱们几个人一使劲就把它拽过来了。你没看过那个老毛子画家画的什么,伏什么河上拉纤的?就那么几个拉纤的,拖着一艘大船在河里走。”
“麻哥,说的轻松,岸边离湖中心最少几十米,怎么过去?”
“老张啊。”麻爹好象忘记了跟张猴子的恩恩怨怨,语重心长道:“舍不得媳妇套不到流氓,干事业,付出和牺牲总是要有的,老子替你计划好了,你派个人下水,腰里绑好绳子,一路游过去,万一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咱们站在岸上把他拉回来。风险是有那么一丁点,不过总体还是十分保险的......”
张猴子听完麻爹的话,竟然还觉得很可行,摸着下巴考虑,他手下几个伙计盯着麻爹,眼睛都憋的通红。
“师爷,你怎么看?”张猴子转头询问小胡子。
“如果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就派人下水吧。”小胡子面无表情的抛出一句话。
我想了想,好象这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空间内没有一丝空气对流,而且船还下了锚,不可能自己漂到岸边。只能让人带着绳子下水,游到船上去,打断船链,把绳子固定好,然后岸上的人齐心合力把船拖到岸边。
如果地下湖风平浪静,从岸边游到船上,也不算什么难事,但无论地下河还是地下湖,水面下都隐藏着强烈的杀机,派人下水,跟直接枪毙他没什么区别。张猴子的几个伙计一个个脸孔发绿,唯恐点到自己。
其实看到这艘漂浮在湖面上的古船之后,队伍中每一个知情人都心中雪亮,我们所要找的铜牌,很可能就在船上。以张猴子和小胡子的做派,即便在这里扔上几条人命,也不可能放弃。所以张猴子紧张的思索了半天,就盘算着先派一个伙计下水试试。
“吴良,你带着绳子游过去,中间小心,我们在这里掩护你。”张猴子指着一个伙计说道,语气中很有麻爹的几分神韵。
这个名叫吴良的伙计顿时跟帕金森一样,浑身抖个不停,连忙给张猴子解释,说自己在前面探探路还可以,但一下水游泳就腿抽筋。
“下去!”张猴子加重语气说:“平时你天天说自己是湘江边上长大的,一个猛子进水,能十分钟不换气,雷爷的规矩,用不用我再跟你重复一遍?”
吴良的身子又抖了一下,就默不作声的开始准备。这一行里的人一夜暴富一夜暴毙都是常事,提着脑袋换富贵,吴良现在可以硬顶着不下水,张猴子不会当场把他毙掉,但出去以后,他的下场会更惨。用曹实的话来讲,没有这种觉悟,在这一行混不下去。
吴良做好了准备,然后就朝湖边走,他走的很慢,脸上始终挂着一股死灰色。其余的伙计们总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就站在那里,仿佛是在送行。张猴子没有任何举动,当吴良最后一次回头时,我看到张猴子那双眼睛流露出的目光,好像是在对吴良说:你放心去,家里的事情我会关照好。
我看的出,这个叫吴良的伙计水性可能真的很好,虽然动作有些僵硬,但下水的姿势娴熟精纯。他一个猛子扎进去,静静的湖面上只翻起了一个小水花,然后人就不见了,等他再次露头的时候,已经游出去了近十米。
第一百四十一章
水面上的激斗
岸上的光源几乎全都在给吴良照明,他的水性好,而且在危机关头,所以游的飞快,按照他的速度,很快就可以接近湖中心的船。整个地下洞完全都寂静下来,只能听到吴良拍打水花的声音。
“这就是头懒驴,不给点压力,发挥不出潜力。”张猴子对吴良的速度很满意,可能是为了调整非常紧张的气氛,有意打破沉默,跟大家说笑。
“老张,你这个人看上去不像个好鸟,但调教伙计还是有一手的。”
他们虽然在对话,但是眼睛都没有离开湖中的吴良,几句话的时间,吴良已经要接近那条静静停泊的船,只要到了船边,他就有办法上去。
哗......
就在这个时候,吴良浸泡在水中的身躯周围,猛然翻动起一片四溅的水花,紧跟着,他就一声惊恐的大叫。但是一切都来的太快了,不等叫声停止,吴良整个人已经完全被吞噬在湖水中,再没有露头。
岸上的人顿时都有种惊恐失措的感觉,因为距离远,光线不好,我们不能完整的看清楚整个过程。但是几乎所有人都能察觉到,吴良象是被什么东西硬拉下去的。
光源仍然照射向前方,吴良消失的非常彻底,整片湖都陷入了一片死寂,连最细微的波动都感觉不到。我跟麻爹忍不住对望了一眼,都感觉喉头发干,我下意识的就朝麻爹的脚踝上看。麻爹说过,那个漆黑的指印一直没有消掉。
我们几乎都僵在原地,这一幕来的太快,张猴子手下的伙计不能说胆子不大,但是有些问题不是靠胆子就能解决的。足足过了有五分钟,张猴子的身子微微一抖,转头跟我说:“卫老板,还有师爷,你们看,怎么办?”
一瞬间,手下的伙计都把目光集中到我身上,我能看到这些汉子眼神中隐藏着一丝隐隐的哀求。富贵拿命换,但做活的就不是人吗?
“没有别的办法,只能从水面上撕出一条路。”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小胡子已经一步跨到张猴子面前,那些伙计的脸顿时都惨白一片。紧接着,我就看到和尚在那边褪下上衣,活动了下手腕脚腕,然后拿了一些东西搭在腰上。
“和尚!你要干什么!”我马上就冲过去拦,麻爹也有点不忍心,跟和尚一直在斗嘴,但毕竟这么久了,出生入死,交情还是有的。
“卫大少。”和尚挤出一丝笑容,啪啪的拍拍身上的蛮膘:“放心,我命硬。”
我心里淤积的很多情绪还有很多不满仿佛瞬间就要爆发出来,这件事,究竟已经死了多少人?还要死多少人?那些龙头们一句话吩咐下来,下面的人就要豁出命去拼,这他妈的凭什么?我一边拉着和尚,一边就不停的朝小胡子那边看,我多希望他发句话,让和尚停止这场如同白送命一般的硬冲。
但是我失望了,小胡子就静静的看着那条浮在湖心的船,连头都没有回。我死死拽住和尚的手臂,张猴子手下的伙计也有些动容了,有人低下了头。
“卫大少。”和尚轻轻去掰我的手:“事情做不完,还有人要朝这个坑里填。我知道你心软,如果不想再死人,唯一的办法就是终结它。”
随着和尚这些话,我有点发懵了,脑海里来回浮现着一些人的影子,无论从许晚亭,还是雷英雄,乃至其他搅合在这件事里的人,谁会放手?如果做不成事情,他们肯定会把一批又一批人不停的塞到这个漩涡里,直至达到目的为止。
我的手僵住了,和尚把我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开,定了定神,就朝湖边走。我整个人仿佛都石化,站在原地不知所措,潜意识仍然迫使自己迈开脚步,想过去阻拦和尚。小胡子转身就扶住我的肩膀:“事情做不完,人就死不完。”
张猴子屁颠屁颠的拿过去一瓶白酒,和尚仰头干掉半瓶子,再没停留,一头就扎到水中。微微翻腾的水花让我的心跟着一起颤动起来,如果和尚这样的人就眼睁睁死在我面前,我可能半生都要做噩梦。
和尚游的没有吴良那么快,但是路线很笔直,也最快捷,从湖边一直通向湖心的船。随着他一点点的游远,我们的情绪也紧张到了极点。不过中间的过程倒很平静,和尚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在距离船还有十几米的时候,他猛然就调转了一下方向,避开吴良刚才入水的位置,从另一边朝船靠拢。
到了这里,和尚的速度明显就快了很多,想要尽力靠近船之后再说。光源始终都跟着他,到几乎能摸到船帮的时候,和尚哗的浮出半个身子,一抖身上的水,抬手用一个很锋利的铁爪,咔的搭在船帮上。船的主料是木头,外面来回涂了无数层的桐油,铁爪吃进去很深,和尚就借着铁爪的力,另只手又握着一只铁爪,抠住船帮,向上一点一点的爬。
很快,和尚整个身子就将要露出水面,这时候,我们就看到他壮硕的身躯猛然一坠,一只手的铁爪撑不住巨大的力量,直接带下来一块船帮上的木头。
“和尚遭道了!”麻爹一句话出口,我的拳头就紧紧的捏起来。
和尚明显是被水里的什么东西给拖住,但是他的情况比吴良要好很多,至少有个借力的地方。和尚飞快的把两只铁爪全搭在船帮上,全力抗衡。他的半条腿没入了水里,我们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在拖他。和尚的力气很大,这时候却非常吃力,手里的铁爪几次抠不住船帮,咔咔的朝下掉木块。铁爪脱力一次,和尚的身子就下坠一截。
前后之后两三分钟时间,和尚的腰已经被湖水吞没了。张猴子在岸上一个劲儿的甩手,指挥他的伙计过去帮忙。但是可能已经来不及了,水面下的东西力量很大,连和尚都应付的无比吃力。
“你把他害死了!把他害死了!”我冲着小胡子大吼,没有经历过这些事的人,永远都不可能真正体会到我现在的心情。
小胡子一直都是镇定的,但是此时此刻,我发现他的手轻轻抖了一下。紧接着,小胡子飞快的接起一根合金管,朝腰里一插,闪电般的一冲,加速奔跑,象一条剑鱼,嗖的没入水中。
他游的飞快,平静的湖面上如同喷气式飞机在天空留下的一道尾迹,翻动的水花直到小胡子游远都没有静止下来。我本来对他都是不满,但当他纵身跃入湖水中的一瞬间,这些不满顿时烟消云散。
我彻底迷茫了,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岸边的人大声朝和尚那边喊,让他挺住。和尚这个人我很清楚,属于那种遇挫愈蛮的人,他明显是拿出拼命的势头来,一声虎吼,连湖面都被声波震动了,右手的铁爪狠狠的拔高一截,几乎全钉进了船帮,借着这股力,他的身子也随之拔高一截,艰难的固定在水面上方。
和尚顽强的支撑着,小胡子也迅速的游到了他附近,这两个人前后不知合作了多少次,之间的默契已经不用言语来表达。小胡子抽出了合金管,另只手也搭在船帮上固定住身体。和尚见来了救兵,更加拼命。铁爪死死的扒着船帮,右腿猛然从水面下甩了起来。
顿时,我们都看到一团很模糊的影子从水面下被带了起来,形状非常奇怪。他们那边的光线很暗,但小胡子的眼睛毒到极点,就在这一瞬即逝的间隙里,手中的合金管蛇一般的刺出去,直接把那团影子捅了个对穿。
那团影子在急剧的扭动,看得出小胡子也承受了巨大的压力。但是和尚这时候却完全脱困了,他敏捷的借力从水里蹿起来,一手搭住船帮,另只手里的铁爪凶猛的就穿了过去。
和尚这一下用了全力,铁爪带着那团影子,一下子贴到了船帮上。小胡子反应更快,抽回合金管,准头力道都拿捏到极致,把那团影子死死的钉在原位上。一只铁爪,一根合金管,让那团影子无法挣脱出去,但是仍然在不断的扭曲,拍打着船帮。
小胡子跟和尚一旦脱困,动作就快了很多,他们相互配合,用两只铁爪一点点的朝上移动,很快就扒着船舷,翻身落到甲板上。
“师爷威武!”张猴子在岸上激动的来回哆嗦,和犯了脑血栓一样,其余的伙计也对两个人的身手很佩服。
他们两个登上了船,分头绕着小心的查看了一圈,甲板上应该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然后,他们就开始处理锚链。张猴子领着人围着地下湖走了小半圈,停在入口那两根粗大的铁索处,在这里可以把船拖过来,然后暂时接铁索稳住船。
小胡子那边处理完了,我们就一起发力拖船,这里没有风,也没有暗流,船等于水平静止,拖起来死沉死沉的,但是仍然被慢慢的拖向了岸边。
第一百四十二章
船中的屋子
我们把船拖到了岸边,然后小胡子跟和尚就在上面接人。张猴子的意思是让我在岸边等着,如果船上边有他们搞不定的地方,再让我过去,这样会稳妥一些。但是我对这个人真的是腻歪透了,很不客气的就拒绝了他的好意。
借着和尚的手,我来到甲板上,立即被他身上的黑斑给吓到了,就好像有人用墨朝他泼了一身,蛮膘上到处都是漆黑的斑点。这种黑,很像麻爹脚踝上的黑指印,根本就搓不掉。
“这是怎么搞的?”
“现在先不说这些。”和尚披上一件外衣:“把船搞一下,带东西走。”
人手都在船上分开了,各自做各自的分工。我打量了一下这艘船,当初造船的人,肯定是有经验的工匠,这船不用拿去航行,所以省略了很多部件,但是工匠在造船的时候保留了他们做工的习惯。
有人站在船舷边,拿手电朝下照,那团被小胡子跟和尚钉在船帮上的影子仍然在蠕动,手电照下去就是稀里糊涂的一团。和尚跑过来跟我们说,那东西是活的,但是具体是什么,他搞不清楚。
听完我就松了口气,有人开始盘算着把东西弄上来。他们拿绳子放人下去,慢慢的垂到那团东西的上方。小胡子跟和尚刚才是殊死搏斗,都用了全力,合金管和铁爪扎在船帮很深,那伙计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拔出来。
那团东西被带到了甲板上,确实是活的,样子很怪,形容不出来,但是有点象乌贼,浑身软塌塌的仿佛没有骨头,有三只很粗的触手,触手前端是四根手指粗细的触角。它被合金管钉在了很致命的位置,创口不停的朝外涌动一种象墨一样的体液。和尚就很苦恼,被这种体液溅了一身。
“老子早就说了,水里一定有东西,果不其然。”麻爹脸不红心不跳,在旁边跟人吹,可能他早就忘了自己当时一个劲儿把水里的东西朝鬼上扯。
这艘船的结构很简单,甲板的尾部有一个通道船舱的舱门。舱门很普通,上了一把锁,但是没有掌印。张猴子的人很快就弄开了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我就站在人群后面朝里望,没有任何异常的响动,但是我就觉得有股很阴森的气息从船舱里飘了出来。
船舱并不大,而且非常空旷,在正中的位置上,有一个长方形的东西。这个东西给人的感觉不确定,象是生铁铸出来的,仿佛是个小铁屋,但又很象一口铁棺材。空旷的船舱,一只铁棺材,再加上昏暗的光线,我好像看到了一个年代久远的停尸房。
到了这个时候,我已经对红石坳这个巨大复杂的地下洞穴搞的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地方的开凿者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耗费人力物力开发这里?而且从最终结果上看,这里没有任何用处,就为了停一艘船?
甲板上的几个人都是下过坑的,尤其小胡子跟和尚,经验很丰富,他们很快就判断,这不是一口棺材。其余的人就在猜测,船舱里会否还有什么古怪。其实按照常理来说,这里应该不会再有什么意外,从入口到终点,一路波折重重,如果不是有我的血开启了三道门,别的人想硬冲过来,难度非常大,折损人手都不一定成功。
张猴子的两个伙计率先进去了,我们站在舱门外面,就能看清楚里面的所有情况。我的推测没错,船舱没有古怪,但是那个放置在正中的小铁屋子,始终让我心里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再得到安全的信号之后,我们陆续进了船舱,可以确定,船舱别的地方没有东西,唯一能够说明一切问题的,就是这个两米半长,一米半宽的铁屋子。铁屋子很沉,仿佛是整体浇铸的,没有任何缝隙,三根铁链缠在外面,一个很小的铁门挂着一把很大的锁。凭我们的人手和装备,无法把铁屋子运走,只能就地打开。
“只有一把锁?”张猴子迟疑的看着铁屋子,路上的风险太多,走到终点后,看到的这个铁屋子防盗装置又太简单,简单到让人不能轻信。
几个老手围绕铁屋子观察了很久很久,所有可能设置的机关什么的几率,全部被排除,得到的最终结论就是,这是一个死的铁屋子,除了沉重,没有别的任何玄机。所以剩下的人都暂时回到外面,只留了两个人负责弄开大锁。和尚掏出一截铁丝,想露一手,但是大锁的锁眼锈死了。
锁很快就被打开了,在开锁过程中,可以判断铁屋子绝对是空心的。张猴子就在外面指挥,让两个伙计打开那个小铁门。铁门和铁屋之间的缝隙也锈死了,花了很大的力气才拉开。麻爹还有和尚把我挡在身后,虽然距离很远,但他们仍怕出意外。
拉开铁门的同时,一个不是问题的问题就浮现出来。这肯定不是一口棺材,但是所有人几乎都看到了,这个铁屋子里,平躺着一具已经完全白骨化的尸体。
这本来是一个没有任何玄机的铁屋子,但是这具尸体,却让我感觉其中又仿佛充满了不可猜测的玄机。小胡子他们先过去,麻爹护着我在后面跟上。我们不敢直接钻进去,就在外面看,铁门很小,透过铁门,我看到这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很安静的平躺在铁屋子的中间。
它的两只手抱胸,就在手电光扫过的时候,一点点折射的光吸引了我们。尸体的双臂间抱着一块西夏铜牌。
“是铜牌!”张猴子忍不住低叫了一声,马上让人把尸体小心的弄出来。
尸体被弄出来的时候,实在没办法保持完整,一个不慎,几乎完全散架了。我们在一堆骨骼中先取出了铜牌,但就在取铜牌的过程中,我的脑子里仿佛炸起了一道响雷。尸体的左手保存的很完整,在尾指处,有一块明显异于常人的骨骼。
六指!
毫无疑问,这具尸体生前是一个六指,它的六指在左手,而且是环形的。
可能其他人都沉浸在取到铜牌的喜悦中,但是我却完全被这具失去头颅的尸体所震撼。一瞬间,麻占小城那具浸泡在无名黑水中的尸体,班驼地下墓里两具被人砍掉了左手的尸体,一起浮现出来。
而眼前这具没有头颅的六指尸体,被我分析出两个结论,两个结论一明一暗。它被葬在这个封闭的小铁屋子里,肯定是非正常的,而且我很怀疑在它被塞进铁屋子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头颅。
而现象背后那个暗地里的结论,就很不好理解了。是谁把它弄到这里来的?为什么要把铜牌和这具尸体放在一起?
我忽视了其他人的议论,独自思索。思维好像顿时扩宽了许多,联想前后无数若隐若现的线索,还有来自各方面未知的压力,乃至雷英雄的胁迫,我突然很惊讶的想到,这具六指尸体被这样怪异的塞入铁屋子,目的好像只有一个,如果我猜的不错的话,它好像是一个饵。
而且这个饵要吸引的,或者说要钓的,就是象我一样,拥有环形六指的人。试想一下,什么人看到这具怪异的六指尸体时所受到的震撼最大?无疑是我。
最为关键的是,不管我是否被震撼,被吸引,是否想找出真相,但是来自其他人的力量已经逼的我没路可走,必须要沿着这条线一直走下去,直到最后。
如果往深里想,这一切说实话有些可怕。这具尸体肯定已经死去很多很多年了,而那个把它硬塞进去的人,应该也在同一年代。但是那个人仿佛算死了几百年后可能发生的事情,借用无数个看似没有关联的细节,无数个明里暗里的人,把我逼到了这条路上。
这条路的终点,在什么地方?
其余的人只短暂的议论了一下,马上就带着铜牌离开了船舱。铜牌没有问题,小胡子和张猴子都亲自看过,铜牌外部被一层膜保护着,一直没有受到任何侵蚀,完好的保存下来,这是真品。
我们几个回到了岸边,张猴子派人先把我从铁索上送了出去。麻爹不肯走,非要在船上找点油水。我就坐在洞口那里,抽烟看他们忙来忙去。下面的闪光灯亮个不停,可能是拍现场的照片拿回去给雷英雄看。
等了很久,下面的人才算忙完。对他们来说,铜牌是红石坳唯一的价值,得到铜牌,这里就没有任何用处了。张猴子集起了人手,马上就走上来路朝回赶。临走的时候,我又从上面望了一眼平静的地下湖,有人死在了这里,永远都回不去了。
往回走的速度要比来的时候快了很多,我们过了石条路,踏上地下河的河岸。一直走到暂时落脚休息的时候,麻爹就悄悄过来和我咬耳朵。
“卫少爷。”麻爹暗中瞟了小胡子一眼:“胡子跟老张都有事瞒着我们。”
“怎么说?”
“这条船上的东西,我们根本没查透,尤其是那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