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多年前,我父亲娶了十里八乡最漂亮的女孩映山红为妻子,多年以后他回想起来,只觉得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的迷,他甚至都不知道映山红的真名到底是什么,但是这个谜一样的女人,却在三十三岁的时候离奇的死去了。
多年以后,我在她的坟头找到了一块淡黄色的石头,命运也从此发生了改变……
喝醉酒的黄皮子、半夜七楼神秘的脚步声、客车上母女冤魂索命、离奇的招魂咒语、大兴安岭下的宝藏、埋在河边的坟墓、勇敢的鄂伦春族人不为人知的祭奠习俗……
一个一个的故事看似离奇,却又都将线索指向了同一个地方,那是一个人的坟墓,坟里埋着的人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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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故事系作者根据一些个人经历、他人经历为蓝本所作,部分情节纯属虚构,里面有提到各地的风俗、民俗等,略有失真,敬请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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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 子
我的家是在大兴安岭脚下一个叫做扎兰屯的地方。乍一听,这就是一个土屯子,但是按地域、人口来划分,却大小也算得上一座城市。
扎兰屯在东北历史上还是颇为有名的,清朝时期,这里就被设成了衙门,是清政府与北方草原上少数民族之间沟通的重要驿站。
后来八国联军进北京,清政府为了谄媚沙俄,还特遣李鸿章亲赴俄国祝贺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加冕典礼,并且被又忽悠又骗的签定了《中俄御敌互相援助条约》,沙俄借此在东清地区修建了一条铁路,横贯扎兰屯,这就是红灯记里唱的哈尔滨老毛子铁路,也叫中东铁路,现在叫滨洲线。中东铁路一修完,这可便宜了沙俄,自此东北地区俨然变成了老毛子的仓库,缺啥了就来拿点啥。
侵华战争时期,东北沦陷。日本人为了防备苏联军队,西起呼伦贝尔大兴安岭地区,东至吉林珲春,在之间修建了一条坚固的要塞群,号称“东方马其诺防线”,这条防线虽然没有发挥什么实际意义,但是其规模程度、军事功能甚至还超过了二战时期法国的马其诺防线,有着交通便利的扎兰屯自然而然的又成了日本人嘴里的肥肉,变成了大兴安岭脚下重要的军事缓冲基地。
扎兰屯地广人稀,物产丰富,在山坡上随便挖个坑,撒上籽,到秋天就可收瓜收豆,所以自满清后期一直到上世纪的六七十年代,山东、河北、辽宁等地不断有人拉家带口的迁徙到这里,所以这里的人口相对来说是比较混杂的,既包括了各地的汉人和蒙古、鄂伦春、达斡尔、朝鲜等少数民族,又包括了不少日本人、苏联人、高丽人等外国人的后裔。
从我父亲开始,我的祖上三辈包括我的母亲都是山东人,当年山东饥荒闹的特别凶,几乎家家都有人饿死,我父亲便跟着我爷爷和我父亲的爷爷三辈人随着逃难的人潮一路讨饭到了这里,不自觉的也算参与演绎了一出近代史上“闯关东”的悲壮大戏。
故事,就从我父亲来到了扎兰屯开始说起。
【前传】黄仙鬼话之卷
第一章 军大衣 大头鞋
我父亲是建国那年出生的,刚来东北的时候,也就是十一二岁,到了东北没等安定下来,便又赶上了文化大革命。
好在我们一家穷,穿的裤子都是露着腚的,跟地主老财、封建豪绅八竿子扯不上关系,所以一家人过的虽然苦了点,却也闹得一个安生。
我父亲跟着大队在扎兰屯修了两年马路,机灵能干,大伙都挺喜欢这山东小伙子,就有人介绍他去了陶瓷厂,这可把我父亲乐坏了,陶瓷厂那时候可算是高薪了,每天工资一块八毛五,而且还是国营企业,去那工作身份都是冒着红光的。
从工地临走的时候,有一个岁数挺大的老人偷偷把我父亲拉到了一边,对他说:“老弟,你别高兴的太早了。”
我父亲一愣,就问他咋了。
那人说:“你以为陶瓷厂真那么好哇,你也不巴拉脑瓜子想想,那地方工资那么高,还是国企,有这待遇,想去那当工人的人肯定海了去了,这好事哪还能落在你一个外地来的毛头小子身上啊。”
我父亲一寻思也对,赶忙问那人:“那是咋回事啊,难道陶瓷厂不好?”
那人摇摇头,说:“好不好我也说不准,反正那地方不太吉利,那厂子以前是一片毛子坟,都是打小日本的时候死的,解放以后苏联也没张罗着往回拉这帮人的尸体,就都随便埋在那了。”
我父亲眨巴眨巴眼睛,问他:“坟咋啦?就不让人去那干活吗?”
那人瞪了我父亲一眼,说:“你这傻了吧唧的山东棒子,就知道干活!你说说,那些老毛子都是属于客死他乡的,能安安分分的在下面待着吗?”
我父亲天生胆子大,跟着修路那会,由于他岁数小,工头就让他每天负责送饭。那时候的工地不像现在,工程到哪里,帐篷就搭在哪里。那会没个车,交通也没有,什么都只能靠人。路修出去几十公里了,营地也不跟着挪动。他每天早晨两三点便起床给人家送饭,一走便要走几公里路,路过什么坟包子、墓地啥的从来都不绕着走,有时走的累了,还去人家的坟包子上坐着歇歇脚。
这时候我父亲才明白过来,那人转弯抹角说了半天,原来就是说那厂子闹鬼啊。听完他哈哈一笑,说:“这有啥的啊,我都快成饿死鬼了,还能怕它们那些老毛子鬼啊!我还得赚点钱留着娶媳妇呢,再说陶瓷厂又不是就我一个工人,说是闹鬼,不是也有不少人在那干活吗,没事,我不怕。”
那人叹口气,说:“既然你不信,那我也没辙,去了你就小心点吧。”
那人说的话,我父亲没信,高高兴兴的就去陶瓷厂上班了,哪知道这一去不要紧,差点丢了小命。
我父亲去了陶瓷厂。初来乍到,年纪也小,什么都不会,空有一身蛮力气,主任就让他去倒大缸(就是司马光砸的那种大缸,相信现在人家还都有这种大缸,蓄水、腌咸菜、做酱菜都用得到)。
倒大缸就是把做好的水缸运到车间摆好。近一米半高的大缸,足足有二三百斤,人力是很难抬起来的,只能在地上把缸身略微倾斜,抓着缸口轱辘着走。
我父亲虽然岁数不大,但是个子很高,还有力气,干这事绰绰有余。每天闲暇之余还有时间去别的车间去学学人家在缸面上喷漆、写字、作画。那会还是文革期间,大缸上都要求画上大字报和宣传标语。他对这些格外爱好,有时车间没人,他就自己拿着油漆、喷灯随便练上两手。他特别爱好这些,学的也快,偷着画上去的,不仔细看,跟那些师傅、工匠画的没啥两样。
有一天晚上,已经半夜,车间里人都下班了。这时我父亲心里又来了瘾,自己偷偷地跑回了车间,自己拿着彩漆就在缸面上画了起来。画了一阵,忽然外面有人喊了他一声。
那声音喊的又急又快,我父亲乍一听没听出来是谁,迷迷糊糊地走出车间,往四周看了看,也没看见人。
他出去找了一圈,没看见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呢,也没在意,就又回到车间了。再说刚才叫他那声音,他以前都没听到过,乍一听都不像是汉人的声音,有点像老毛子。
他又画了一会,忽然又听见了一阵脚步声,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吓了一跳。他怕的倒不是别的,而是万一有哪个当官的进来,看见他自己在这偷着往缸上喷漆、作画,免不了要臭训他一顿。
他听见声音就赶紧灭了灯,四周看了看,便悄悄地藏在了一口大缸的后面。
等了一会,脚步声渐渐地走近了,我父亲这时候已经吓的浑身是汗。因为那脚步声,居然直直的就冲着他来了。
周围黑灯瞎火的,车间里还全是大缸,那人咋看清的?我父亲心里打鼓,就想伸头去看看。
陶制大缸上粗下细,我父亲趴在地上,脸贴着地面往外看。车间里漆黑一片,来人也不见拿着手电、蜡烛之类的照明设备。我父亲趴在地上使劲抬着头,由于角度的关系,借着月光,只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一双脚。
那双脚很大,穿的鞋虽然破破烂烂,但我父亲却认得那是一双皮鞋,而且是老式苏联制作的那种军勾皮鞋。
那双鞋笔直地踩在我父亲的对面,看鞋的样子,似乎主人就直勾勾地站在我父亲的对面,俩人之间只隔着一口大缸。
我父亲一看是穿皮鞋的人,更害怕了,能穿得起皮鞋的人,必定是当官的。在他那个时代,谁要是干了点什么私人勾当被厂子里领导发现,是会在职工大会上点名批评的。那会人人都爱面子,道德观念极强,谁要是被批评一顿,哪还有脸见人了,吊死的心都有。
我父亲就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双鞋。而那鞋的主人,也一动不动的就站在对面看着我父亲。俩人谁都不做声,时间一长,我父亲憋的不耐烦,渐渐地产生了困意,居然趴在地上睡着了。
睡到半夜,我父亲突然感觉到一阵凉意,身子一哆嗦,就醒了。他趴在地上瞅了瞅,看见那双大脚已经不在了,顿时放下心来,从大缸后面爬出来,抖了抖衣服,回工棚子里睡觉去了。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他心里直打鼓,一直盯着别人的脚瞅。看哪个管事的穿了一双大头皮鞋,瞅了一天,别说军勾皮鞋了,不露脚趾头的布鞋都少见。一直到晚上下班,我父亲才算彻底安下心来,庆幸自己昨天没被发现。
到了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脑瓜子一想起来车间的笔墨漆画,心里就痒痒。少年心性,想干啥要是干不成,那感觉犹如蚂蚁穿胸而过、蚊蝇绕头而鸣,别提多难受了。
折腾了一会,我父亲一咬牙,借着尿道偷偷从工棚子里跑出来,又去了车间。
从工棚子里出来的时候,他顺手把床头藏着的几根蜡烛带了出来。到了车间里,他摸着黑四处转了转,一看确实没人,就从兜里掏出来蜡烛点着了。蜡烛的火焰跟灯光比起来,那可差老鼻子了,往身前一放,再借着身体挡住窗户的方向,外面根本看不出来里面有亮光。
这下安全了,我父亲心里也高兴了,拿起笔墨蘸着朱漆就在缸面上龙飞凤舞地画了起来。
车间里烛光摇曳,映着我父亲的影子忽明忽暗。屋子里只有他手中的笔墨刷在缸面上的“唰唰”声。画了不知道有多久,我父亲突然又听见有人叫他,这声音太突然,吓的他一哆嗦。这一次他确定不会听错了,那声音说的又快又尖,听音调是在叫他的名字,但是却又像是什么动物的叫声一样。
他放下手中的笔刷,举着蜡烛顺着声音的方向就照了过去,蜡烛飘忽的火焰根本照不到多远。但是借着模糊的光亮,我父亲隐隐约约地看见车间里面站了一个人。
车间很大,里面囤满了大缸。缸与缸之间的缝隙很小,他这么消瘦的身材都很难挤进去,那人又是怎么进去的?我父亲心中起疑,举着蜡烛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我父亲颤颤悠悠的往里面走了几步,借着火光,看见一个“人”正背对着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那人很高,我父亲一米八几的身高,跟那人比起来都矮了不少。我父亲也不能确定那个人是不是背对着他的,因为他根本看不见那人的头,所以我父亲才以为那人是背对着他低着头的。
我父亲又往里走了一步,跟那人隔着有两口缸的距离停了下来,举起蜡烛对着他照了照。昏黄的烛光照在那人的身上,一跳一跳的。我父亲看不见他的头,只看见他穿了一件很挺实的绿色军大衣。
这种军大衣,在北方很常见,都是从苏联老毛子那弄来的。前苏联一心发展重工业、军工业,再加上西伯利亚地区寒冷异常,这种军大衣生产出来就为了保暖的。光保暖不说,质量也是出奇的好。过去的那种杀伤力低点的盒子枪,有的一枪都崩不透这厚实的大衣,唯一的缺点就是沉了点。东北的冬天,零下三、四十度,弄一件这种毛子军大衣往身上一披,一点冷气都透不进来。非常气派,暖和着呢。
最重要的是这种大衣实在太便宜了。老毛子重工业发展的太过火了,轻工业却可怜的很。边境管理的不是很严格的那些年,随便用点便宜的日常用品就能跟毛子换来价值很贵的重家伙。那会满洲里地区,这种贸易兑换尤其频繁。最不可思议的时候,就用几块泡泡糖就可以换来一件这种军大衣。所以,那时候民间不光叫苏联人老毛子,还有的叫法更直接,叫他们毛大傻。当然,苏联解体之后,中俄关系逐渐缓和过来,还成了亲密的战略伙伴。现在的人再叫老毛子,也不在是当初的讽刺、仇恨韵味了。
我父亲一看这一身毛子大衣,心中就起了嘀咕。再看这人身材魁梧,更是满脑子疑惑,整个陶瓷厂也没见比我父亲还高的人,今天怎么就出来个这家伙?
我父亲年轻的时候胆子奇大,脑瓜子转了好几个圈也没往那些神神叨叨的方面想。他举着蜡烛跟那人面对面站了一会,张口问道:“你是谁啊,三更半夜的这来干啥?”
那人也不回答,依旧笔直地站着。我父亲奇怪,再举着蜡烛,就全身上下都看了那人一遍。他低着头看向那人脚的时候,突然吓了一跳,冷汗唰的一下就流下来了。
他居然看见了一双军勾皮鞋!那双鞋他太熟悉了,就是昨天晚上趴在大缸后面看了一晚上的鞋啊。他一下就明白了,敢情这是撞到鬼了啊。
不怕源于未知,这明知道撞到鬼了,哪还能不怕了?我父亲尖叫一声,转身就往外跑。
他之前仗着自己瘦,是扭着腰从大缸之间的缝隙中挤着走过来的。这一着急,回头想跑,也没有空间。他吓坏了,使劲收着腰沿着缝隙往回蹭。只是越着急,走的越慢,不是脚被绊住,就是方向找不对,一下撞到缸沿上了。
冷汗顺着我父亲的脸流到了脖子上。他跑了几步,忍不住回头看了看,这一回头,吓得心脏都差点从嘴里蹦出来。那穿着毛子大衣的“人”居然动了,大手一张,就向他扑了过来。
他们之间只有两口缸的距离。那家伙身板子宽大,不能从缸沿之间挤过来,他往前顶了一顶,突然抓住缸沿双手一扯,一用力居然把一口大缸给生生掰碎了!
二三百斤的大缸,除非用硬物使劲砸,或者是举起来摔到地上才能碎。以人的力气,想抓住缸沿把一口粘土烧制的大缸直接掰碎,那得多大的力气啊!
我父亲一看这家伙这么凶,吓得哇哇直叫唤,回过头使劲地收着腰往回挤。这磕磕绊绊的走法怎么能有人家大开大合地砸着快。我父亲一边跑着,一边回头看,眼看俩人的距离越来越小,只有一口半缸的距离了,索性心一横,也学那“人”那样砸起了大缸。他这一个血肉之躯,一拳砸到缸沿上,回声都不出一下,我父亲顿时感觉到一阵绝望,闭上眼睛暗自寻思,怕是要交代在这了。
咣当一声,他面前的那口大缸也被那“人”掰碎了。我父亲吓的一睁眼睛,看那人已经弯着腰冲到了他的面前。我父亲只觉着一阵腥臭的气息铺面而来,呛的他差点窒息,手里的蜡烛晃了晃,也渐渐的熄灭了。四周一片黑暗,屋子里只有月光透过玻璃照进来的光亮。
人们常说绝处逢生,我父亲一见那“人”扑到自己面前,差点吓破了胆。那人也丝毫不客气,见面前无阻拦了,大手一挥,就冲着我父亲抓了过去。处于求生的本能,我父亲靠着缸沿一个转身,人在地上咕噜了一圈,居然躲过了那家伙的一爪子。
那“人”一把抓空,借着冲力,人整个向前栽了过去。“他”身子硬的就像是铁,一下就把前面那口缸也给压碎了。
我父亲坐在地上一看那家伙倒下了,一骨碌爬了起来,手脚并用一下就爬到了一口缸的上面。借着外面的月光,车间内还是有点亮的。他也顾不得是不是会一脚踩空掉到缸里,踩着缸沿就往前面跑去。
在缸沿上跑可比收着腰往回挤着走快多了,仗着他身子灵活,几次差点失去平衡都被自己扭了回来,三步两步就从一堆大缸中跳了出来。
一跳出来,他顿时感觉一阵轻松,就像是快渴死的泥鳅找到了水。他也不回头看,撒丫子就从车间里跑了出去。
从车间冲出去的时候,他隐隐约约的还听见一阵哗啦哗啦砸缸的声音,估计那东西正挣扎着要爬起来继续追他呢。
我父亲一口气跑回了宿舍,进去就一阵大叫,把几十号正在睡觉的工人全喊醒了。大家揉着眼睛骂骂咧咧的瞅着他。我父亲也顾不得大家高兴不高兴了,大声叫着,说车间里有鬼。
有几个人挺不乐意,说我父亲小小年纪就这么能扯淡。不过车间里不干净的传闻,早就在大伙之间传开了,再看我父亲吓成这样,他们也就没多说什么。
不过这黑灯瞎火的,谁也不敢去车间证实,大家就叫我父亲赶紧睡觉,有事明天再说。
第二天天一亮,几个胆子大的就扛着板锹、镐头之类的铁家伙跟着我父亲去了车间,他们哆哆嗦嗦的推开一进去,全傻眼了。
一车间的大缸,几乎没有完整的,全被砸碎了。
几个工人互相巴眼看了看,观察了一会,举着家伙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在碎瓦片之间找了半天,也没见我父亲说的没脑袋穿着军大衣的人。
工人们一闹腾,就把当官的给吸引来了。书记、革委会主任、车间主任、副主任顺着躁动的人群进到车间一看满地的碎瓦片子,脸都绿了。车间主任冷着脸问:“这是怎么回事?”
人们就解释说我父亲昨天晚上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穿着毛子大衣的厉鬼。我父亲缩在车间的角落里,知道自己的祸闯大了。看见几个当官的都一脸怒气的盯着他看,吓的腿肚子都软了,结结巴巴的把昨天晚上看见的事大致跟几个头头说了一遍。
副主任是新来的,听了我父亲说的话,就冲他吼了一顿,说什么也不信。还说是我父亲小小年纪就封建迷信、破坏生产、破坏文化大革命什么的,喊人马上把我父亲抓起来。革委会主任和车间主任对视了一下,对副主任说:“先不忙抓他,反正他也跑不了。既然说这里有怪事,那就四处找找,看看能找到什么证据,也叫这小子心服口服。”
大家知道这是主任有心保我父亲。同时也都有好奇心,听主任这一说,几个工人就用板锹、镐头扒拉着瓦片子,四处找了起来。这其中我父亲是最积极的,真的找不出证据来,被判个反革命什么的,这辈子就完了。跟失业比起来,什么牛鬼蛇神都变得狗屁不如了。他琢磨着昨天晚上自己见到那人时候的位置,顺着就走了过去,在地上找了一会,忽然哇的一声叫了出来。
众人一见,赶忙赶了过去,赶过去一看都吸了一口凉气。只见灰白的水泥地上印着一对清晰的脚印子。
车间主任走过去看了看,抬头对书记说:“是皮鞋印子。”
这时候大家才都信我父亲说的话了,大白天也一个一个吓的身上渗出了冷汗。书记之前一直没说话,冷着脸看着鞋印想了一会,说:“之前就有人总说咱们厂子不干净,没想到今儿个居然有人亲眼看见了,这事就好好查查吧。”
我父亲一听高兴了,书记既然都信了,自己这工作算是保住了。一听说要查,拿着板锹就四处翻弄了起来。
大家这一找,还真到了点线索。就在车间角落里的一口大缸后面,居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洞,洞周围的土都是稀松的,上面的水泥也不见了,似乎有什么东西总来回爬似的。
几个胆大的工人拿着铁锹对着那个洞挖了几铲子,发现这洞是一直通到车间外面的。书记怕这么一直挖把车间的房子给挖塌了,又叫几个人绕到了车间后面,找到了相同的位置接着挖。
外面艳阳高照,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这时候大家也不觉得害怕了,几个体格子好的工人抡着铁锹挖的格外卖力。我父亲更是一马当先,抡起来袖子,每一锹都挖进去十多厘米深,挖到一米多深的时候,我父亲一锹下去突然铲倒了什么东西,他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口棺材。
棺材板子已经腐烂了,一铁锹铲下去,差点没直接铲露了。一看挖出来棺材了,有几个人就害怕了,扔下了铁锹说啥也不挖了。这时候还是书记出面了,他看了看棺材板子,对那几个小伙子喝了一嗓子:“继续挖!今儿说什么也得把这事整明白,省的厂子里以后再出事。”
工人一听书记发话了,哪敢不听。壮着胆子,硬着头皮跟我父亲愣是把整个棺材都挖了出来。
棺材一挖出来,父亲跳下去几铲子就把棺材板给铲开了。棺材板一开,一股冲天的腥臭气味扑鼻而来,差点把我父亲熏得晕过去。
一闻到这气味,我父亲一惊,他觉得这气味挺熟悉。昨天晚上那个穿着军大衣的“人”扑到他面前的时候就是这阵臭气。他顾不得恶臭,低头一看,吓的叫了一声一下就爬到了地面上。
棺材里赫然躺着一具尸体!那尸体头都已经烂的只剩下了骨头,脖子上的肉都没了,脑袋已经跟身体分开了,他的身上穿着一件绿色的老毛子军大衣,看不出来腐烂的程度,脚下穿着一双黑色的军勾皮鞋。这具尸体的身材看起来又宽又高,看它骨头的样子也不像是中国人,应该是打仗的时候死在这的毛子。
我父亲一看,指着尸体就叫道:“就是它,就是它,它就是昨天晚上追我的那个。”
书记走到棺材旁边低头看了看,眉头皱的更深了。那家伙就穿着我父亲说的军勾皮鞋呢,哪还能是假的?
书记也不好名目张胆的就信了我父亲的话。本来大家都私下嘀咕厂子里闹鬼呢,这要是再出来一个毛子怪物,谁还敢来这上班了。他瞪了我父亲一眼,想了想,对大伙说:“不管是啥玩意,先烧了再说吧。”
烧尸体那可是不吉利的。书记说完这话,没一个人动弹,站在前面的几个人也一个劲地往后缩。我父亲眨巴了眨巴眼睛,一想这事多少也跟他有关,不抓紧表现表现,没准还是得挨顿批评啥的。转头跑去锅炉房那抱来点桦树皮,扔进了棺材,又问人借了盒火柴,一咬牙就跳进了棺材。
棺材在地下埋的久了,非常潮湿。多亏了我父亲拿的是桦树皮,不然还不容易点着。棺材一被点着,我父亲赶忙跳了出来。大火烧了半天才停下来,灭了之后,只剩下了一把白花花的骨头渣子,什么老毛子军大衣,军勾皮鞋都没了。
书记叫人把老毛子的骨头渣子小心翼翼地都捡了起来,又掏钱买了口好棺材放了进去,拉到山上找个好地方埋了。之后厂子里虽然一直没事了,但是却很少有人敢单独在去车间了。
这事过去之后,厂革委会下令封口。谁也不准再提这事,更不许对外宣扬。我父亲也没被领导批评,书记反倒夸我父亲胆子大,让他进了保安大队。
我父亲一进保安大队,却又引来了一段黄仙鬼话的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