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怪谈系列之殡葬传说

  王顺讲完以后,闷着头喝了一口酒。外面风还在刮着,但似乎小了一些。
  “然后呢?”阿冬问。
  “然后?”
  阿冬点点头。
  王顺左右一望,冲他摆了摆手,神秘的说:“凑近一点儿,我告诉你。”
  阿冬茫然的看着他,缓缓靠了过去。
  王顺往帐篷角落里瞟了一眼,神情就像一只偷鸡贼。随后,他抿动几下嘴唇,似乎想说什么,但止住了,又往四下里瞟。当阿冬的脸伸到离自己半尺之处时,王顺突然张开十指,晴天霹雳般大吼一声。阿冬‘妈呀’一声怪叫,一头扎进了那只小桌子底下。
  王顺和老七顿时发出震天价的笑声,老七笑的岔了气,捂着胸口猛咳,一张脸憋的更红了,王顺笑的流出了眼泪。
  阿冬气急败坏的从桌子底下钻出来,骂道:“你们两个鸟毛还笑,我叼你们老母,老子差点被吓死了!”
  好容易止住笑,三人又开始喝酒。渐渐的,夜深了,酒也喝的差不多了,外面的风还没有要停的迹象。
  阿冬有些内急,想出去撒尿,但一个人不敢,便问道:“喂,你们两个鸟人要不要撒尿,一起。”
  王顺有些喝高了,骂道:“妈…妈的,撒个尿也要人陪,老子不去!”
  “老七,你去不?”阿冬问老七。
  老七摆了摆手,往身后的草窝里一倒便睡着了。王顺也伏在桌上,发出了鼾声。
  阿冬好几次走到门口,但一听到外面鬼哭一般的风声便退了回来。最后,憋的脸都白了,实在忍无可忍,一咬牙,拉开门钻了出去…
  不知过了多久,王顺醒了,他一抬头,看到帐篷的门裂开一道缝。由于门在背风处,风进不来。
  这时,他发现阿冬不在帐篷里。于是,便叫老七:“喂,老七,醒醒,醒醒。”
  “嗯。”老七梦呓般的应了一声。
  “你他妈的醒醒呀!”王顺一巴掌拍在他的肥腚上。
  “唉呀!干嘛呀你!”
  “这小子出去多久了?”王顺指着阿冬坐过的那只凳子。
  老七揉着眼睛坐起来,嘟囔着:“我怎么知道。”
  王顺走到帐篷口,往外瞟了一眼,心里有些不安。
  “这小子该不会出什么事吧?”王顺说。
  “又不是小孩子了,能出什么事啊,风虽然大,可这附近又没有树,也没有屋瓦。”老七嘴上说着,心里也有些不安。
  两人各自点上烟,沉默的抽着。一支烟抽完,阿冬还没有来。王顺坐不住了,说:“我们出去找找他吧。”
  二人钻出帐篷,刚绕过去,就被风吹的差点摔倒在地。别说,王顺这顶帐篷箍的也真结实,这么大的风,竟然吹不动它。
  狂风夹杂着豆大的雨点打在脸上生疼,二人只得蹲下来,低着头,以免被打到眼睛。
  “他妈的,这么大风,你说这小子能去哪儿!”王顺喊道。
  “到处找找吧!”
  他们两个艰难的往前挪动着,边走边叫:“阿冬!”
  身后二十多米远处便是东江,江水翻滚着怒涛,迎合着风的号叫。
  二人艰难的走出很远,仍然没有见到阿冬的影子。再往前走是一片沙滩,被风吹的平平的。沙滩上面便是那个埋有很多死人的荒坡,那个新娘子就是埋在那里的。她的坟被人发现挖开以后,那家户主又迅速组织人复原了。
  走到这里,王顺有些怕了。其实,他这几天一直都很害怕,晚上不敢一个人睡,所以叫来老七,两个人一起。
  “阿冬!”王顺希望通过吼声来减轻心里的恐惧。
  “快看!快看那里!”老七突然叫了起来。
  王顺沿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东江的浅水处站着一个穿白衣服的人!
  “我操!那不是阿冬吗?他跑到江里做什么?!”
  “阿冬!…”两个人只敢叫喊,却不敢过去。风太大,沿着顺风走,说不定一个不慎就会被卷进江里去。
  但不知怎的,阿冬却若无其事的站在浅水区,浪涛在他身前两三米处翻滚。
  “阿冬!”
  “回来!”
  突然,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阿冬转过身,这时候,王顺竟然清楚的看到他在笑!
  阿冬笑着冲两人挥了挥手,就像某种告别仪式,随后,他一转身,跃进了翻滚的浪涛里…
  早上八点,我被诺基亚‘叮咚’的铃声吵醒了。外面的天阴沉沉的,刮了一整夜的台风,终于停了下来。
  我已经有几个月没上班了,一直颓废的宅在屋里玩电脑,昨晚停电,数绵羊数到四点才睡着。睡的正香时,却被电话吵醒了,不免有些恼火。
  我看都没看,便按下接听键。
  “喂!”
  “喂,请问你是张冬的表弟阿冷吗?”电话里的这个声音,带着一种生硬的礼貌。
  “对,我是,你哪位?”
  “请你即刻到临江村来一下。”
  “怎么了?”
  “你表哥死了。”
  ……
  我先坐大巴,后打的士,赶到临江村时,已是下午三点了。村路上满是碎砖烂瓦和刮断的树枝,车走不动,无奈,我只得步行。
  此时,天空飘洒着零星细雨,台风带来的冷气流使得气温骤降,我只穿一件单衣,冷得瑟瑟发抖。整个村子,就像被鬼子洗劫了似的。有些旧房子,屋顶都没了,只剩一副架子。我不禁有些奇怪,张冬来这里做什么?
  张冬并不是我的亲表哥,而是按一个远房亲戚的辈分论下来的。小时候,我和他玩的比较好。自从13岁那一年随做生意的父母搬到广东以后,其间我只回过一次老家,看望师父,就再也没有回去过了。
  一年多以前,张冬不知从哪弄到我手机号,打电话说想出来打工。那时候,我大学刚毕业,就职于一家小公司,工作还算稳定,就让他过来了。阔别十几年,我和他之间早已没有了共同语言。不过,回首幼时的岁月,还是比较留恋的。
  张冬大我一岁,只有小学文化,我通过朋友,帮他在一家私营工厂里谋了一份工作。但他只做了一个月,就推说太累,辞掉了。他对我说有个叫老七的江西人和他关系不错,那人找到一份轻松的工作,把他也带过去。他和老七过来找我吃了顿饭,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就是老七。
  电话里,听说张冬死了,我非常震惊,心里还是很难过的。在这个城市里,张冬是唯一一个和我关系比较亲近的人了,我父母都在珠海。张冬没有父母,被他爷爷带大的。老七在电话里说他是被淹死的,尸体还没有找到。我一定要找到他的尸体,把骨灰带回去,给老人一个交待…
  我就这样想着,走在村路上。迎面过来一个矮胖子,擦肩而过时,忽然把我叫住了:“你是阿冷吗?”
  我看了看他,只觉有点面熟,茫然的点点头,“对,我是。”
  “你好,我是老七,张冬的朋友。”
  “哦,你好,张冬他…”说着,我喉咙里就像梗了一根鱼翅,眼泪流了下来。
  老七长叹一声,说,跟我来吧。
  一路上,老七便跟我讲述来龙去脉。他原本是江上的渔夫,后来,想体验打工生活,就进了厂,在厂里,认识了张冬,并把他带了出去,进了另一个厂。由于受不了约束,老七只做了一个月就又辞掉了,回到江上继续做渔夫。张冬不时过来找他喝酒,由此,认识了和他一起打鱼的老乡王顺。昨天,张冬又过来了,偏巧赶上台风,喝到后来,张冬出去撒了泡尿,就没了踪影。他和王顺追出去时,看到张冬站在东江里,冲他们一笑,挥了挥手,一头扎进了深水区…早上刚一来电,老七便跑到公用电话亭,按照当初吃饭时我留给他的那个号码,拨通了我的电话…
  “尸体还没找到吗?”我问。
  “没有,早上给你打完电话我就报了警,两艘巡逻艇在江上转了三圈都没找到,估计被冲到下游了,我们自己找吧。”
  “嗯。”我点点头,问道:“你是说,张冬是自己跳进江里的?”
  “是啊,我和王顺都快被吓死了,太邪门了!”
  说着,我们来到了江边,雨已经停了。江面上,一望辽阔,远近停泊着几条渔船,水波荡漾,十分宁静。一座帐篷,孤零零的立在岸边。听到说话声,一个瘦瘦的汉子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他就是王顺。”老七说。
  “哦,你好。”我掏出一根烟递给他。
  王顺正抠着腚,慌忙腾出一只手,接了过去。
  “张冬在哪个地方出事的?”我问。
  王顺冲着远处挥了挥手,说:“就在那边,走,我带你去。”
  我跟着他来到一块沙滩,王顺指着江里,说:“阿冬就是在这个地方跳下去的。”
  我点点头,呆呆的凝视着江面,一只水鸟滑了过去,发出一声鸠鸣。
  忽然,我觉得后背一凉,有种异样的感觉。一回头,我看到远处有一个坡,零零散散的分布着许多坟包和墓碑。
  “那里是坟地吗?”我指着远处问。
  王顺先是一愣,随后点点头,说:“是的,那里葬的都是这个村里死去的人。”
  我点点头,突然,我看到坡的最高处依稀是一座新坟,又大又圆,下面那些坟围着它,就像一个个矮墩墩的孩子…看到那座坟时,我忽然觉得,这种葬法不对!小时候,我跟师父在一起学到很多关于殡葬的知识。我的师父张有才是一位颇富传奇色彩的民间纸扎艺人,也是一位殡葬师。关于他的事情,在此我就不一一细表了,看过我上一本书的朋友,应该记得我拜师的过程。没错,我就是阿冷,不过,我不是小阿冷,而是已经长大了的大阿冷…
  我记得师父跟我说过,南方一些地区流行坡葬和山葬,坟墓像梯田一样,一阶一阶往下推。这种葬法,如果葬的都是同一族人,那么,至高点上葬的一定是这一族里辈分最大的祖先。而且,要建一块带有棱檐的墓碑,把风水兜下来,这样,才能福佑子孙。如果是乱葬,那么,至高点就须空出来,不能葬人…可远处那块坟坡,最高处是一座新坟,而且没有墓碑,里面葬的是什么人呢?…
  我正想着,就听身后一阵柴油机‘突突’的声音,回过头,只见老七开着一条渔船停靠在江边上,冲我们喊道:“上船吧,我们去下游看看!”
  @蛇从革 2012-4-20 9:46:00
  都第二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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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妹妹,么一个~
  @凡目:谢谢凡大~mua
  @静静听夜音:小静静
  @倒立的猫咪:许久不见
  @海的温度:海锅锅
  @水晶天使2009:更的
  @Venuscheung:好的
  @babalaff:宝儿
  @脑壳里装的是豆腐:小豆腐
  @卯兔追心:欢迎
  @summer8025:小妞妞
  @女皇一秒变苦:乖,不调皮~

  谢谢大家对冷的支持,鬼事那个老帖子,我会慢慢补完的。
  所有留言,冷都有认真看过,由于人太多,就不一一回复了,大家见谅。
  东江边上的水很浅,船靠到离岸五六米远时便没法动了。我和王顺脱掉鞋子,挽起裤管,趟过去的。水很凉,脚踩进沙子里,鼓出一个个气泡。
  来到船上,老七说了声,坐稳了,便掌起舵,一加油门,渔船冒着黑烟,‘突突’的向江心驶去。
  江心的水看起来是黑色的,不知有多深。江面十分宽阔,坐在船里,放眼四望,只觉到处都是水。渔船豁开一条水路,摇摇晃晃向前驶去。
  我是典型的旱鸭子,不会水,低头一看,水面就在离船舷不到半尺之处,不时有水花溅进来。船体晃的我头脑眩晕,两只手死死的扳住船舷。
  驶出二里多水路,老七关掉机器,小船终于停止晃动,像一片树叶似的,悠悠的向前飘去。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胳膊都有些僵硬了。
  老七四下里望了望,说:“巡逻艇搜到这里就没有往前了,我们从这里开始找吧。”
  “那就麻烦两位大哥了。”我说。
  老七眼睛一红,摆了摆手,“张冬也是我们的兄弟,这是应该的。”
  王顺丢给我一支烟,站了起来。
  他们两个就像变戏法似的,从船舷两边各抽出一只长长的橹。二人分列两侧,把橹插进水里,往后一撑,船便向前荡去。
  天色愈加阴沉,四下里静悄悄的,江面上飘浮着淡淡轻雾,凉气沁人,水面看起来十分平静。
  “这江里的水不会动的吗?”我问。
  “上面看不出在动,下面有暗流。”老七说,“阿冬可能就是被卷进暗流里冲走了,我们驶慢一点,看能不能找到他。”
  小船慢慢的向前面荡去,我始终不敢站起来,只得伸长了脖子,到处张望。
  又驶出好几里,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而,水面上却依然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老七早已热的脱掉上衣,满身的肥肉随着动作不停的颤动。王顺看起来也累坏了,撑几下便停一停。
  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却又帮不上什么忙,便道:“天就要黑了,要不先回去吧,明天再找。”
  老七停下来,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点点头。二人把橹插回船舷,坐下来各抽了支烟,便发动机器,往回驶去。
  天黑的很快,两岸闪烁的灯火,不断向后飘移而去。
  走着走着,突然,船身一阵颠簸,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我清楚的听到一种利器划过金属的声音。
  “我操!”老七急忙关掉机器,船停了下来。
  “什么东西?”王顺惊恐的问。
  老七抽出橹子,往水里探了探,向后面望去,黑黑的,什么也看不清楚,四下里,只有风发出来的‘呜呜’的声音。
  “快走,快走,他妈的,传说这一带有水鬼,晚上没有船敢走的。”王顺催促道。
  老七也有些害怕了,迅速发动机器,加大油门,渔船颠簸着向前面冲去。
  一上岸,我们三人就像虚脱了似的往地上一躺。
  “刚才…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啊?船底也不知被划伤了没有!”王顺喘着粗气说。
  老七吐了口唾沫,说:“去他妈的,明天再检查!”随后,对我说道:“阿冷,你住下来吧,这里很偏僻,晚上没有车的。”
  “嗯。”我应了一声,从地上站起来,说:“二位大哥都饿坏了吧,我去村里买点吃的。”
  老七坐起来,指了指东南方向,说:“那边有个市场,店铺里有熟肉卖,再买两瓶酒,我去给你拿钱。”
  我摆了摆手,说我身上有钱,掉头便走了。
  来到村里,只见路上的杂物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四下里十分静谧,空气中飘浮着燃香的气味,房子里透出昏黄的灯光。偶尔有三两行人,沉默的从我身边走过。
  我按照老七指的方向,找到了那个市场,买了半只烤鸭,两斤猪头肉,十几只卤猪脚,做为下酒之物。然而,却没有买到酒,有一家卖酒的店铺,门是关着的,我只得作罢。
  回去的路上,我边走边打量,看有没有店铺。路过两家,门都是关着的。就在我开始失望的时候,突然,我看到前面有家店铺里透出灯光。

  @玉柒:谢七哥褒奖~
  我心头一喜,走了过去。只见这家小店的门是虚掩着的,灯光从里面透出来,洒在地上,被门缝挤成了一条线。
  我刚要敲门,忽然一抬头,看到上面挂着一条白布。心里一惊,难道这家店里死了人?就这么想着,还是叩响了门。
  里面传出一个低沉的声音,操着广东腔:“做什么的?”
  “买东西。”我答道。
  “请进。”
  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店不大,商品却不少,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副食和日用品,散发出小卖部里特有的,混杂的气味。
  然而,我四下里望了望,却不见有人。正疑惑间,突然从柜台里钻出一个人,吓了我一跳。
  昏黄的灯光下,只见此人年纪与我差不多大,身材却矮小单薄,脸膛黑里透红,表情就像便秘似的。看样子,他刚才正蹲在柜台底下不知摆弄什么东西。
  这人翻着一双怪眼,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买什么东西?”
  我指着他身后货架的高处说:“买酒。”
  他便问我买什么酒。
  我看过去,只见那些酒按优劣摆成一排,最贵的是‘皖酒王’,最便宜的是‘一滴香’,便指着中间的说:“来两瓶‘老白干’吧。”我心想,王顺和老七忙活了半天,不能买太劣的酒给人家喝。
  这人便掂起脚尖帮我拿酒,可由于个头太矮,怎么够也够不到,隔着柜台,我又没法帮他。不一会儿,便累的气喘吁吁,对我说道:“等一下先。”客家人说普通话,喜欢把‘先’放在后头。
  说完,他便一崴一崴的去了里间。原来,此人不只矮,还残疾,我不禁对他有些同情。
  片刻,他走出来,手里拿着一只凳子。把凳子放在地上,小心翼翼踩了上去,这下能够到了。可刚碰到酒瓶,‘豁咔’一声,凳子腿断了。这可怜的兄弟怪叫一声,‘扑通’一下,没了影儿。随后,柜台里传出杀猪一般的嚎叫。
  我急忙扑过去,趴在柜台上,问:“喂!你没事吧?!”
  与此同时,一个老者从里间走出来,嘴里‘叽哩咕噜’说着我听不懂的客家话,把那年轻人扶了起来,只见他头上磕破一道口子,血呼呼的往外冒。
  那老者眼睛瞪的像铃铛一样,哇哇怪叫,虽然听不懂他说什么,但看那样子就像是在骂一头牲口。年轻人一声也不敢吭,捂着脑袋,一边点头,一边去了里间。
  那老者出神的瞪着门口,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我,生硬的问:“买什么东斯(西)?”
  “两瓶老白干。”
  他掂起脚,伸手便拿到两瓶,放在柜台上,问:“还买别的不?”
  我想了想,说:“再拿两包‘五叶神’吧。”
  付了帐,我把烟酒扔进装肉食的那个大袋子里,提着走了出来。那老者跟过来,把门掩上了。
  我站在门口,一抬头,又看到了那条白布。心里有些疑惑,难道这家真死了人?看起来不像啊…突然,我想到白天在沙滩上望到的那座新坟。心里想,说不定便和这家有什么联系,回去问一问老七和王顺吧,他们应该知道。
  我回到江边时,只见二人正蹲在帐篷旁边抽烟。见到我,王顺急忙站了起来,在腚上抠了两下,把我迎进了帐篷。我心想,他或许有湿疹之类的皮肤病,所以总喜欢抠腚。
  进了帐篷,王顺点着柴油灯。老七看到我提着一大包东西,顿时愣了。
  我把东西一件件掏出来,王顺局促的搓着手,说:“唉呀,阿冷,你这么破费干嘛?”说着,眼睛却盯着那些肉食,吞了吞口水。
  我用余光在帐篷里瞟了一圈,只见条件十分简陋,看样子,这二人日子过的非常节俭,老七所谓的买肉,估计只是为了招待我。
  我鼻子一酸,心头一热,打开一包‘五叶神’,一人递了一支,说:“二位大哥辛苦了,这些都是应该的,只是阿冷买不到比这好的东西,实在惭愧。你们是张冬的兄弟,便是我阿冷的兄弟,只是张冬…张冬他…唉…”我叹了口气,扭过头。
  老七搓了搓眼睛,一拍大腿,说:“阿冷是个爽快人,只要不嫌我们是打鱼的,这个兄弟我们交定了!来,去他妈的!喝酒!”

  呵呵,谢谢大家~
  肉的香气弥漫在帐篷里,刺激的人口水直流。饿了很久,我们早已饥肠辘辘了。往桌前一围,便大啃大嚼,象征性的举举酒杯,却谁也没顾上喝。
  王顺一口气啃了五六只猪脚,十几块猪头肉,心满意足的点上一支烟。深吸一口,香的‘滋’一下,闭上眼睛。
  我吐掉一块鸭骨头,抹了抹嘴上的油腻,看了看二人,说:“问你们件事儿。”
  “说吧。”王顺睁开眼睛。
  老七还在闷头大吃,不时抹一把汗。
  “我回来的时候,在村后那家小店里买的酒,我看到,店门上挂着一条白布,那家是不是死了人?”
  老七突然抬起头,诧异的看了我一眼,满嘴的肉也忘了咀嚼。
  王顺也是一愣,反问道:“那家小店里,看店的是不是一个又黑又矮的瘸子?”
  我眼前一亮,点点头。
  二人互视一眼,面面相觑,老七艰难的咽下嘴里的肉,说:“没错,是死了人。昨晚我们和张冬一起喝酒时,就给他讲过,你要不要也听听?”
  “昨晚你们给张冬讲过?”我问。
  “嗯。”王顺点点头,说:“是这样的…”
  于是,他就把那家发生的事情对我讲了一遍。
  讲完以后,二人都不吃了,默默的抽着烟。
  “那块坡最高处的新坟里,葬的是不是那个新娘子?”我问道。
  王顺点点头,喝了一口酒,却被呛到了,一阵猛咳。
  我心里已经有数了,这里面一定有问题,嘴上却什么也没有说。
  我们三人慢慢的吃喝着,时而聊上几句,却都有些心不在焉,各自想着心事。柴油灯摇晃的火苗,把每个人的影子拉的忽长忽短。
  吃饱喝足,夜已经深了,三人都有些醺醺之意,一起跑到江边撒了泡尿,便回到了帐篷里。
  王顺把那堆干草铺开,上面垫了张脏兮兮的褥子,便是床。吹熄灯,我们并排往上面一倒,便借着酒劲沉沉睡去。
  迷迷糊糊的,我梦到了张冬,我看到他站在江面上,冲我挥手,不停的说,阿冷,我死的好惨啊…随后,便‘呜呜’大哭…
  我猛的醒了过来,竟然真的听到了‘呜呜’的声音,仔细听去…“呜…”…就像吹法螺。我心里一惊,酒意全没了。
  “喂,七哥,七哥。”我推了推旁边的老七。
  “嗯?”他像做梦似的应了一声。
  “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嗯。”老七‘叭嗒’几下嘴,一转身,发出阵阵鼾声。
  我又推了推王顺,他却像死人一样,毫无反应。
  我停下来,侧耳静听,刚才那种声音没了。
  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个莫名其妙的念头,张冬的死,和那块坟坡有关!
  我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紧接着,我想到,张冬是在正对那块坟坡的江面上出事的。而坡上那座新坟完全没有按风水格局,那个新娘子又死的如此蹊跷…难道这其中真的有某种联系?
  在一种强烈好奇心的驱使下,我懵懵懂懂的站起来,走出了帐篷。
  来到外面,被江风一吹,我才清醒过来。
  我深吸一口气,四处一望,发现我已经出来了。远处望去,江两岸黑乎乎的,不见一星灯火,白茫茫的江面上,浮动着一层雾气,袅袅弥散。
  我茫然的向前面走去,很快便来到了那个沙滩。脚踩在松软的沙子上,就像踩进烂泥地里似的。
  忽然,我听到一个闷闷的声音…
  “阿冷…”
  是,张冬!竟然是张冬的声音!
  我大声喊道:“张冬!是你吗?你在哪儿?”
  我的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远远荡去,最终沉寂。
  我竖起耳朵,只听到风的声音,就在我茫然四顾时…
  “阿冷…”
  我又一次听到了张冬的声音,就好像捂在被子里发出来的似的!这一次听的清楚,声音竟是从江里传来的!
  “张冬!”我大叫一声,奔着江面跑去。‘扑踏’‘扑踏’踩进了水里,冷水灌进我鞋子里,冰凉刺骨,令我顿时清醒过来。我猛的打了个寒颤,望着黑黑的江面,惊恐的喊道:“张冬!”
  然而,回答我的,却只有江水发出的‘哗啦’声…
  突然,我感觉身后有种异样,一回头,我看到远处的坡上站着一个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我本能的向后退去,突然,左腿一空,身子便猛往下沉,我心中大骇,右脚一踩,总算站了起来,急忙跨出一步,裤腿却已经湿透了。
  我回头一看,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身后的水面呈现出一种乌黑的颜色,原来,竟然来到了深水区,刚才差一点便掉了进去。
  当我再一次看向那块坟坡的时候,发现之前那个人影不见了。我使劲揉了揉眼睛,看到的却只有一座座黑黑的坟包。
  裤子贴在腿上十分难受,冷风一吹,就像有一根根刺,在腿上扎来扎去。
  我打个寒颤,望了望茫茫的江面,再也不敢待在水里了,便朝岸上走去。每走一步,脚都陷进沙地里,鞋子里进了不少沙子。刚走没几步,我感觉有一个硬硬的东西钻进了我鞋里,扎的脚生疼。
  我停下来,弯腰伸手去摸,摸到一张卡片状的东西。我直起身,甩了甩上面的水,凑到眼前,依稀是一张身份证。
  我心中一动,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幸好水只打湿了裤腿,口袋没湿。我把手机的萤光凑到那张卡片前,然后,我看到了张冬的脸!是张冬的身份证!
  萤光下,张冬睁着两只无神的眼睛,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就像一张遗像…这张薄薄的卡片似乎有千斤之重,压的我整个胳膊都在颤抖。
  脸上,某种温热的液体滑了下来。我回过头,冲着黑黑的江面大喊一声:“张冬!”
  回声久久扩散,然而,回应我的,却只有江水发出的一声呜鸣。我呆呆的凝视着江面,突然,我产生一种非常强烈的直觉,我觉得水下的某一处,有一双眼睛正在偷偷的看着我…我打了个冷颤回过神,被人窥视的感觉不见了,然而,另一种直觉告诉我,张冬就在这一带水面之下…
  我拖着沉重的腿回到岸上,颓丧的往沙滩上一坐,掏出一只烟。
  忽明忽暗的烟头,不断炙烤着我的脸。烟雾飘向江面,与雾气融合在一起。我的思维也像这烟雾一样,散乱游离,目光穿透雾气,穿越空间,似乎回到了遥远的家乡。忽然,我看到了师父的脸!
  师父脸上带着一种温和的笑容,沉静的目光令我心里顿时安定下来。
  “冷儿…”
  “师父!”
  “好孩子…”
  “师父,你能告诉我张冬是怎么死的吗?”
  “冷儿,这要靠你自己去寻找答案,师父没法告诉你…”
  “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害怕!”
  师父的目光里充满慈爱,我感觉头顶一热,似乎他正用宽厚的手掌抚摸着我的头。
  “好孩子,你已经长大了,你是男子汉,肩膀要有能够承受一切的力量,知道吗…”
  “可是,可是,我…”
  师父笑了笑。
  “冷儿,你记着,这个世上没有可怕的东西,邪永远都不能胜正…永远不能…永远不能…”
  突然,手上一热,我回过神,师父不见了,那句‘永远不能’,似乎还在我的耳边萦绕。
  我低头一看,原来是烟头烧到了手指。我丢掉烟头,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站了起来,望着黑黑的江面,心说:“张冬,我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而且,我还要查出你死亡的真正原因,等着!”
  随后,我掉转身,带着一种坚定的念头,向那块坟坡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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