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尸(报社记者的真实经历,每日更新,主贴在舞文弄墨)

  
  第一章:死了五个人

  这里,我打算再写一个故事,太不太监的我不知道了。
  声明这是个故事,故事就不一定是真的,里面的我就不一定是真的我,发生的事情就不一定真的发生了;不过,这个世界很复杂,不一定的事情很多,比如故事就不一定不是真的,里面的我就不一定不是真的我……你看,我都说了不一定了,不要对号入座,这个是真的。

  死了5个人

  作为一个记者,最舒服的事就是可以不想干活的时候就歇着,歇多久都没人管你;不过,作为一个记者最痛苦的事就是,你想干活的时候偏偏一个活都没有。
  2008年的这个月是我做记者以来,碰到的最郁闷的一个月——都快过了一大半了,我一篇稿子都没贡献出来,任务完不成不说,老板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工资给你最高的,系数分也给你额外计算,你他娘的不能这样耍我吧。”在吸烟室的黑暗里我点起一根烟,回想起被老板“请到”办公室里的情景。
  从他眼镜片后面透出来那几乎发绿的眼光里我看得出,改革制度以来他顶住了很多压力——秃顶的迹象更明显了,恐怕要到失控的边缘了。
  “麻将机的事情查得怎么样了?”他问。
  “透风了,都收了。”
  “黑心棉的渠道呢?”他又问。
  “查着呢。”
  “你说的大型黑诊所呢?”他没放弃。
  “人家诊的是妇科。”
  “去那个过期鸡肉仓库应聘了吗?”他声音瘪下去了,明显没什么信心。
  “去了,没聘上。”
  他冷笑了一声,“我们的记者居然连个打杂的岗位都聘不上?”
  “他们说我太白了。”
  “……”老板沉到椅子里去了,朝我挥了挥手。
  哎。
  我吐了口烟,看着烟头在黑暗中突然明亮了起来:有什么办法,我只是个记者,不是侦探,更不是警察。
  突然,一阵警笛声响——那是手机短信的声音,一准是报料人发信息了。
  打开那部摩托罗拉V8,现在很少人用它了,我倒是喜欢它那独树一帜的薄。
  “车祸,福永德丰路十字路口。天意。”天意不代表什么意思,这两个字代表一个人,姓曾,名叫天意。别看名字取得好听,跟个娘们似的,实际上是一个又矮又搓的男的,不管天多热总是流着点鼻涕的人。
  车祸,他妈的,这也是料。我把手机盖上,继续抽烟——在深圳这个高速运转的城市里,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车祸;普通人偶尔看到一两次翻车就会激动得不停地往报社打热线,在电话里大喊大叫。而我们接热线的MM也熟练得只要没死人,基本都懒得记,就一句话——要是有记者要采访会跟您联系的,接着继续对着电脑上的韩剧擦眼泪。
  又吸了一口烟,正要弹烟灰的功夫,警笛声又响了。打开手机一看,居然是一串乱码,后面跟着两个字,天意。
  去你的,我暗暗骂道。
  刚把手机合上,电话铃声响了起来。“妈的还干上了!”我心想,看都没看就对着电话吼:“没完了?看老子要下班了就来劲是吧!”
  “骂谁呢?”电话里传来一个轻柔的女声。
  我一惊,拿眼一瞟发现居然是报社热线的号码,赶忙调整了语调,不停地道歉。
  “车祸,你去吗?”电话里那声音拿起了腔调。
  “哎呀,小凉同志!好钢要用在刀刃上,这种事就让见习记者去嘛,我看三花小朋友要再不出去晾晾都要发霉了。”三花是我给一个新来的女记者取的外号,因为她是报社第三朵花。倒不是说她多漂亮,只是她和前面“两朵花”一样,以为自己貌美如花,对男同事唯恐避之不及的女人。
  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小凉打断了,用那好听得让男人销魂的声音在电话里说:“已经好几个读者打电话了,死了5个,封路了,你不去我就真给别人了。”
  我操,死5个,重口味啊,这他妈事大了。嘴巴里含着的烟一下子掉在了地上。
  “我去我去,不用往本上记了,我出台!”我吼着一蹦就起来——这就叫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做记者的靠的就是料,料好,文章再写得跟屎一样,编辑改改登出来照样轰动;料怂,文章就算写得跟绣出来的花一样,编辑或许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小相机、采访本、笔、记者证、工作证、车钥匙、警官证——没错,天桥上办的——这几样东西被我一把塞进包里。
  然后小心地把录音笔别在皮带内侧最隐蔽的位置,将微型麦克风的线从衣服里面穿过去,藏在体恤的短袖下面盖住——万一将来有人要拿新闻说事,声音就是最好的证据。

  跑过热线室的时候,小凉抬头对我嫣然一笑——一口气没喘上来,我差点吐了血。
  小凉对我不错,这个月没开胡她其实比我还急,所以我从不对外损她。
  说实话,小凉长得也还过得去,但那是她生孩子以前。
  现在她的体型足有以前两个那么大,身材的走样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她的脸型:由葵花籽变成了大西瓜籽,还是放在锅里不小心煎过头了的那种,从视觉上给人一种向外发散的感官刺激。
  当然,很多时候,只要没镜子她还是会沉浸在以前的状态里,用轻柔的声音配合上妩媚的表情,来表达自己作为一个潜力派已婚女性的魅力。
  不过,显然目前这种完美的配合会深深伤害到我的眼睛,就算闲着的时候都会有瞬盲的感觉,杀伤效果不亚于魔兽世界里盗贼用的闪光粉。
  很多时候,我都会想象那些打电话进来报料,被小凉的声音迷住尽量争取多聊一会的男同胞,在见到真人时被秒杀的那种快感。
  这时候,我尽量不去想小凉的微笑和背后的深意,以极快的速度冲进电梯里,并且高喊着把一群正在谈笑的、感慨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的同事们挡在外面,霸道地按下关门键。
  电梯下行期间,我开始拨打天意的电话。
  这时候电梯的门却突然打开了。
  我抬头看去,3楼。
  3楼是印刷厂办公室,这个点还没人上班,连电梯附近的灯都没有开,黑魆魆的只有正对电梯的大窗户里透进来远处模糊的一竖排彩灯的灯光。
  很明显是有人吃饱了撑的搞恶作剧。
  我立刻就伸手去按关门钮,而门仅仅关到一半就突然停住,然后再次向两旁慢慢打开。
  “谁啊!”我吼了一嗓子,耳旁不远处的电话听筒里还传来细细的“今天好运气,李老狼请吃鸡”的彩铃声。由于隔得远了点,声音听起来显得有些怪异。
  “谁他妈没事干啊!”我又提高嗓子喊了一声,有回声传了回来,但电梯敞开的门口依然没有丝毫动静。
  第一次开门,可能是有人提前按了按钮;第二次门再打开,很明显就是按的那个人还在外面了。
  我用手压住电梯门,探出头去两边看了看。
  左边几米远就是墙角,没有一个人;右边是短走廊连接着办公室,黑暗中显得特别幽深,看不到底。
  我再次按住了关门键,心里竟然有些莫名其妙的忐忑。
  就在两扇门即将闭合的时候,我好像感觉远处那一竖排彩灯突然黑了,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挡住了灯光。
  “谁?”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句。
  这个时候,天意的电话接通了,电梯门也完全闭合了起来。
  下了电梯,我一边打开车门,一边在电话里向天意咆哮:“守着别被丫移动了现场,能拍多少是多少。别别别,别闪光会被发现,我10分钟就到,报料费都给你一个人。”
  启动汽车,我立即挂倒档,刚一踩油门就听见倒车雷达“哔哔哔哔”响个不停,距离显示0.1米。
  “我操!”一个急刹,车身剧烈地抖动了一下。
  我这才想起看电脑上的屏幕,然而广角摄像头却显示车后面什么都没有。
  什么狗屁玩意,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卖给我雷达的一脸奸商相的同学。
  将车驶出报社大院,我轰着油门向事故现场冲去。
  “到底是谁?”手握着方向盘,我不由得想起电梯关门前的一刹那,突然感觉那不太像是个玩笑。
  不过,这种想法很快被在车流中穿梭的紧张冲淡了
  第二章 背后的目光

  事实情况往往与自己的预期不同,很多人应该都有同感,但这一点在我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电话里,我跟天意说10分钟的同时,脑子里其实早就勾勒好了路线。顺北环直下,进入107国道,一路上只在GPS提醒的摄像头范围内稍作减速,最多15分钟就能赶到。让他等个5分钟,混在人群里拍个照应该没什么问题。
  他有钱拿,照片还能卖给别的没及时到现场的记者,更何况这家伙看我这么积极,应该早就在给别的媒体打电话了。就算迟到个10分钟,以后自己发现的线索补他一两次报料费,也有好几百元了,他应该没脾气。
  但是,很快我发现自己错了——我忘记了现在下班高峰期刚过不久,路上的车还是很多;中途还有两次小事故,堵得让我只想撞墙。
  一个开奔驰小跑的哥们还试图抢道,我一怒之下摇下车窗就骂他傻X,似乎怕他的车密封性太好听不到,我还自作聪明地摆了一个伸中指的POSE。
  显然,开小跑的哥们看出来,我对有钱人闲得蛋到底有多疼这个问题认识很不够,于是决定免费给我上一课——他开着跑车,跟了我一路,且中途不断超车抢道、急刹车。
  要不是考虑到为了省钱,我没买保险,加上不是欧系怕撞不过,我真恨不得一咬牙就碾过去。
  就这样,我到达德丰路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远远的我就看见路上已经站满了人,其实不但是路上,就连人行道上、台阶上、路旁的房顶上,甚至连消防栓上都站满了。
  “擦!”我骂了一声,这他娘的难怪说围观也是一种力量啊!不过,从路人围观的力度和热情上,我一下子就判断出这起车祸非同小可——要不怎么说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呢?如果现场卖门票的话,估计黄牛党都能出现。
  很快,我就在人群外围看到了怅然若失的天意。
  看到他还站在外面我就怒了,一拍他的肩膀就说道:“怎么回事?天都亮了还站在外面,挤进去啊,真成娘们了?怕人家趁机吃你豆腐?”
  他一见我,眼圈就红了,“相机都让人抢了,挤进去有什么用?”
  原来,他怕天黑拍不清楚,就用了闪光灯。有一个年轻的警察眼睛尖,一个闪身就冲了过来,指着鼻子就把他相机揪过去了。不是道歉快,可能都挨了嘴巴子。据他说,群众的良心大大的坏了,光是哄笑就算了,还有人喊好!因此,他怕再挤进去成为第二场事故而被围观,那就身败名裂了。
  我想了一下,相机我肯定能要回来,但里面的照片一定是删光了。于是,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就向拨开人群朝里挤。

  挤到人群的最前端,我发现车祸就发生在十字路口,一辆黄色的大吊车停在西边靠近人行横道的地方。
  封锁线设置得比较远,从这个位置根本看不清楚现场的情况。
  一般来说,一个突发记者到了现场有两个定律:第一,找制高点;第二,找熟人。我观察了一下,十字路口周边的房子都不够高,而且人行道上还有树,视线被遮挡是一定的。
  “哎!”我叹了口气,那就只有找熟人了,腆着脸套近乎,准备热face贴别人的冷臀部!
  我一眼就看到十字路口中心,除了几个警察,还有一个穿黑色衣服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的中年男人。
  这下我有了底,抬起警戒线的塑料袋就往里钻。一个年轻的警察伸手就把我拦住了“钻什么?!”他严厉地说。
  “周书记!”我立马朝十字路口的中年男人喊了一声并拼命挥手。听到喊声,那男人回头看了一会,也向我挥了一下手。
  我的身份瞬间抬高了,一把推开警察的手,更严厉地回问了一句:“拦什么?!”昂首挺胸地走了进去。
  其实,这个姓周的书记跟我只是一面之交,我估计他挥手只不过出于习惯或者礼貌性质地答复。看到我走进现场,他厌恶地瞟了我一眼,背过身去继续讲电话,甚至没时间指挥别人把我架出去。
  现场的状况可以用一个成语来描写:惨不忍睹。如果非要再加一个词语的话,那就是令人发指。
  举个例子,我们常说肝脑涂地,用来形容一个人忠实敬业。但如果你想象一下看到地上满是脑浆和稀烂的内脏器官会是什么样子?
  我看到的大约就是这个场景。
  这是个事故责任比较清晰的现场,吊车前面一辆小轿车头部粉碎地压在车轮底下,后面还紧挨着两辆车,也是头部变形,玻璃粉碎。看来,大吊车速度很快。
  不过,吊臂上的吊钩没有收起,在空中垂着。
  尸体分布很分散,吊车的左侧一个,后方两个个,右边一个。
  尽管我很不愿意看到这个场景,但我深知时间不多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周书记的电话就会打完。
  于是,强忍着胃里的翻腾,拿起相机开始不断从各个角度按下快门。
  大概拍了几十张之后,当我正打算闭着眼睛给一具碎裂程度最惨的尸体一个特写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人在看着我。
  做了很多年的记者,暗访无数次,我几乎有了第六感。每当转过身去的时候,我总能猜测到身后人对我无言的评判。
  不过,那些都是猜测,必须在之前有交谈的基础上进行揣度。
  然而,这一次我却很明显地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注视,这并不是看热闹的那种感觉,而是一种极度不安的凝视。
  “是谁?”我立即转过头去——身后远处是黑压压的人群,从路上到房上;近处,就只有一具躺着的尸体。
  我突然感觉到非常不踏实,想了一阵就大着胆子走过去俯身去观察这具尸体。尸体收了强烈的撞击,血流了不少,但相比其他几个还算完整。虽然脸部也有擦痕,但能看得出他双眼半闭,从我的角度还能看见一部分眼白。
  我这是怎么了?这是经交警确认死亡的尸体,他能盯着我看吗?我几乎就想抽自己一耳光。想到这里,我直起身问一旁跟着的交警:“不是说有5个死者吗?还有一个呢?”
  “还有一个是司机,没死,送医院了。”他回答说。
  就在这时,不远处的周书记打完了电话,随即几个警察把我“请”出了现场。

  不过好在我已经有了独家的资料,接下来就是打听事情经过了。
  从附近居民和商户提供的目击片段来看,事发时十字路口行人不多,吊车是在由北至南行驶,在北向的道路一侧失控撞死了一个男人,然后在东北角的安全岛上撞倒了两个等红绿灯的,再在西向的人行横道上,因为吊钩脱钩刮倒了一名过马路的女性,然后撞上小汽车才减速停下。
  我立即就把这些综合来的事发过程特别是吊车的路线,在采访本上画了草图,却得到了一个类似于反写的“?”的图案。
  “这他妈邪了门了!”我暗自揣度,这哪是失控啊,怎么看怎么像在玩车技啊!
  我正在发呆,背后却被人拍了一下,“干什么呢?暗爽啊?”
  回头,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一头卷发的文艺青年正在对我坏笑。
  这是晚报的记者,跟天意一样也取了个姑子名叫陈瑶瑶。一些单身的无聊男翻看我通讯录时看到瑶瑶的名字,第一句就是问有男朋友没?我只能回答没有。又问,能约出来吗?我就会回答你请吃饭就能约。
  菜上了,单先买了,看到走出来的瑶瑶变成大老爷们,这些单身男们除了咬牙切齿外,无一不跟我绝交。
  不过,瑶瑶虽然偏瘦,却绝对是个爷们——玩游戏要刺激的,选人物绝对是兽人,要不就是牛头人,这就是他的心理定位。
  当然,他也是我为数不多的好哥们之一。
  趁我发愣的功夫,瑶瑶一把抢过的相机开始一张张翻看现场照片,准备从我这选购一些。
  “我操,这张牛B啊!”我还在对着草图胡思乱想,瑶瑶一声喊把我吓了一跳。
  “哪张啊?没见过世面的玩意!”我有几分自豪地夺过相机。
  “这张啊!强爆了!”他凑过头来,手指着液晶屏说。
  照片背景是黄色的大吊车,前景的地上仰天躺着一具尸体,构图很烂,估计多半是我闭着眼按下的快门。
  看我一脸茫然,瑶瑶把相机拿过去将照片放大,指着说:“看这眼神,牛B坏了!”
  我看了一眼,顿时背后一阵冷汗。
  这他娘的,画面上这具头仰天的尸体,正斜着眼盯着我的镜头。
  难道我刚刚感觉在背后注视的目光竟然是他?但是,我已经查看过了,他的眼睛是半闭着的啊!
  第三章 诡异的微笑

  我迅速将事情的经过在脑子里整理了一遍——到现场后,我先是拍了吊车左侧的死者,由于肢解程度太惨,我几乎吐了;然后走到吊车尾部,选择了那具较为完整的尸体作为对象,为了把现场最大程度地拍摄下来,我大致选了一下位置,低下头去迅速地按了快门。
  至于那时尸体的眼睛是不是睁开了,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
  我将照片放到最大,很希望尸体的眼睛是看向别处的,只不过看上去像是看着我。
  随着照片上的眼睛越来越大,我身上的凉意也越来越深——不但能清清楚楚地看出来,眼睛直视镜头,我甚至还能感觉得到眼神里的那种怨念。
  太他妈邪门了!怪不得一些热线记者跑了惨烈的现场后,第二天都要去庙里拜菩萨,我心想,明天我他妈也要去一趟,然后把车的保险也办了,下次再碰到蛋疼的富二代老子也不客气。
  正想得出神,瑶瑶晃了一圈又回到了我边上,“听说司机没死,我们去医院找找看,问问他开吊车怎么玩漂移!这绝对猛料!”他说。
  接着,不由分说就拉着我往医院跑。
  瑶瑶属于激动型的记者,什么信息都没有,去医院怎么问。难不成直接对着小护士张口就说,那个开吊车玩漂移撞死四个人的帅哥在哪间房?
  不过我相信,瑶瑶自己来绝对会那么干,用他的话说就是“怕你妹!”
  为了不让这种情况发生,路上我给一个辖区派出所的警长去了电话,让他帮忙查查吊车牌照的归属,好处就是以后碰上他片区的负面新闻我悠着点。


  “吴澄明在哪里?”在护士站,我看着警长发的短信,直接对着看上去最好欺负的小护士发问。
  看我们来势汹汹,小护士立即就开始在登记簿上查找。
  “是吴澄明吗?澄清的澄?”小护士问。
  “是!”我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这时候你不能给对方发问的时间和可能,语气稍微软一点她可能就会问你的来历,然后礼貌地告诉你他正在配合调查不让见,之后就咬死不告诉你房间号。
  “哦,在地下室。”护士看着我们愣了一下然后说。
  我们转身就朝写着负一楼的楼体间走去,身后的小护士只来得及诶了一声,“诶,那是……”,我已经拉开了楼梯间的门和瑶瑶闪身进去。
  “地下室还有病房,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看着楼梯间里昏暗的路灯,瑶瑶对我说。
  “可能都是外科重伤的病人,要不就是交警想出来的主意,怕媒体呗!”我回答,其实我也没底,地下室的病房还真是没听说过。
  不过,我认为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在这繁忙的医院里,这类病房一定是收纳特殊病人的,因为整个楼梯间里只有我们两个的脚步声在回荡,身后防火门关上以后这里安静得就像另外一个世界。
  向下走了几分钟,楼体突然向右拐,在墙上贴了一张大大指示箭头,箭头上方写着“太平间”。


  “我擦!这是什么意思?死了?!”我看了看瑶瑶,他也看着我。
  事到如今只能继续下去了,俗话说的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胡思乱想地走到完所有的楼梯,推开门走到电梯口,正对面摆了一张桌子。
  桌子后面坐了一个人,正在埋头看桌上摆着的报纸。
  听到有人过来,他略抬头瞄了一眼。
  “吴澄明,刚刚车祸死亡送下来的。”我从包里掏出“天桥警官证”亮了亮。不过,这人明显被报纸上的头条吸引住了,头都不抬翘起大拇指向身后指了指。
  俏眼做给瞎子看了,我心想。
  太平间的门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样沉重而且锈迹斑斑,手放在门把上感觉与医院病房普通的门区别不大,只是宽大一些。
  我看了瑶瑶一眼,把门打开。寂静的空间里一阵吱哑声让人不寒而栗。
  里面是黑的。
  走廊的灯光只能勉强照见靠门边的床上盖着白色床单,房间里隐隐约约对称地摆着两排床。
  我和瑶瑶站在门口半天没动。
  “看什么呢?”我问瑶瑶。
  “没什么,呼吸点新鲜空气。”瑶瑶说。
  “去开灯啊!”
  “……”瑶瑶用探究的眼光看我。
  “看个屁,是你要来的。快去。”
  “你妹!”瑶瑶贴着墙走进了黑暗中。
  过了一会,灯亮了,不过感觉上只是比完全看不见稍微好一点。
  瑶瑶用类似英雄般的眼神鄙视地看了我一眼,接着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开始低头看左边一排的尸体。
  尸体都用白布单遮盖着身体,只露出脑袋。我们没有见过吴澄明,只能通过吊在每个床头的标牌来辨认。偏生标牌上的字很小,牌子上的绳子又很短,所以每看一张都要俯身下去,脸和尸体的脸仅离着一掌多宽。
  虽然整体上尸体大多都面色惨白,但可能是由于死亡时间和原因不同,尸体的肤色也不一样——有些尸体看上去只是毫无血色,双唇紧闭,嘴唇干枯;但有的尸体却面色发青,偏偏脸上的口红、腮红、眼瘾俱在,让人担心她时刻会坐起来。
  平时,我们总说人死了就像平静地睡去一样,也称死亡叫安息;但实际上,是人还是尸体,一眼就能分辨出来,除非是亲人,否则很难相信有人在接近时没有心理障碍。
  我不知道瑶瑶的情况怎么样,我的手一直在微微颤抖。心里哼着歌给自己壮胆:“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好,社会主义社会人民地位高……”在太平间里歌颂社会主义,哎,我恐怕是第一人了。


  “那短信上是不是说司机是一个叫吴澄明的男人?30多岁?”太平间的另一头,瑶瑶问。他明显没我这么紧张,速度也比我快,已经检查到了最后几个。这时,他手里拿着一块牌子正在仔细看。
  “应该没错。”我回答说,心想妈的兽人的胆子就是大。
  “那我怎么觉得,这个不太像是男的呢?”瑶瑶接着说。
  我走了过去。
  的确,虽然男的也有留长发的,但眼前这位的五官明显比男性显得清秀。
  我接过瑶瑶手上的牌子,上面写着“吴澄明,男,32岁,广东龙川”。
  还在盯着标牌琢磨的功夫,就听见瑶瑶在讲:“不对啊,这尸体……怎么在笑呢?”
  什么?!
  我把目光移到尸体的脸上——它的嘴角的确是上扬的,嘴也弯出了一个只有微笑时才能出现的幅度。但这仅仅是嘴在弯,脸上其他的器官没有任何变化,使得这张惨白的脸看上去十分诡异,这种微笑让人毛骨悚然。
  仅仅过了几秒钟,我突然发现尸体的嘴弯的幅度开始慢慢变大,也就是说这尸体在动。
  “曰,诈尸了!”我从心底里爆发出一阵喊声,同时用力推了瑶瑶一把,而双腿却完全不听使唤,像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很快,尸体的嘴向耳根后面以不可思议的角度裂开,下巴像蛇一样张的很大,露出了一口像针一样尖细的密密麻麻的牙齿。
  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尸体的头猛地抬了起来。
  我只感觉眼前一黑,尸体的嘴就整个地罩在了我脸上。耳朵里一阵尖锐的声音,甚至能感觉到针尖一样的牙齿刺进了我的耳根和脖子里。
  “完了!”我心想,只听见一旁的瑶瑶喊了一声“我操!”然后我就失去了知觉。
  第四章 寂静的声音

  黑色,无边无际的黑色,像是沉入宇宙最深处的黑色。
  无论我怎样挣扎,怎样试图睁开眼睛,周围都是无尽黑色。
  耳朵里只有一片极细的难以捕捉的尖叫声在不断的回响。
  “这是在哪里?这是怎么了?”我尽量集中注意力,然而脑子里仅剩下针一样尖细而且密密麻麻的牙齿和那张大得让人恶心的嘴。这画面似乎是定格的,又像是慢镜回放,居然连口腔里的粘液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然后就是微笑,只有嘴唇在颤动的微笑。
  集中精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很快我感觉到了一种疲惫,仿佛整个身体都在不断下沉。在这样的黑暗里,我不知道要沉到何处。
  突然,我感觉这黑暗的空间晃动了一下。是错觉吗?
  很快又晃动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地摇摆;同时,我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只不过离得太远,太空泛,听不清楚究竟是什么。
  黑色的空间晃动得更厉害了,我突然意识到这是我自己在晃,也就是说我并不是在黑暗的空间里,而是没有醒来。
  我要睁开眼,但我的眼睛在哪里呢?
  终于,有一线光亮从黑暗中投射进来,然后就以椭圆形的幅度上下裂开。


  眼睛睁开了,不过这白色的光线太强烈了,这是太平间灯的加强版吗?
  太平间?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极有可能还处在危险当中,而瑶瑶也生死未卜。尽管,刚刚睁开眼,四周都还模模糊糊的,但我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就弹了起来。
  后脑勺一阵剧痛,似乎撞到了什么东西。
  一张很长的脸出现在了眼前。
  那并不是尸体,脸的所有者是报社的编辑马牧,此刻他正捂着一只眼睛只吸凉气,“小样,别一惊一乍的行不?”他说。
  马牧的脸的确有点长,刚来报社的时候还留着长发扎着辫子,搞得跟艺术家似的。我经常调侃他:“老马,你爸是不是在你生出来以后改的姓啊?真贴心,姓马长马脸留马尾辫,我操,你行头都他妈齐了。”
  马牧怎么来了?我一下子脑子转不过弯来,就问他:“你怎么也来太平间了?瑶瑶怎么样了?”
  “太你大爷的平间,报社有那么恐怖吗?”他呲牙利嘴地回答,看来撞得不轻。
  我茫然地四顾——玻璃门、办公桌、电脑,墙上的电子钟写着22:03,头顶上就是悬着的写着热线新闻部的标牌,不过这个时候其他的办公桌都空着。
  怎么?我真的在办公室?


  还在愣神的功夫,马牧对我说:“我来就是想告诉你,交警和街道那边都来了通稿,我发到你稿库了,打开看看有新情况就补充上去,快着点我还有一个版呢。”
  “往哪儿补充?”我奇怪地问。
  “你二大爷的,往你的稿子上补充啊,2000多字我没工夫细看了。刚刚领导打听了一下,其他报社记者去得太晚了,都只有通稿发,明天可以给你评个A稿。”马牧说完转身朝电梯走去。
  我还写稿了?我赶紧在稿库里输入自己的姓名开始查找。的确,有一篇署名本报记者的稿件。里面描写了整个事件的经过,还采访了周边居民,采访顺序也与我记忆里相同。就是文字有点烂,不过考虑到时间紧任务急,写成这样还是有可能的。
  又打开两篇通稿,里面的具体内容大同小异,只不过最后写着:“肇事司机吴某在送往医院后逃走,目前警方正在全力寻找,也希望知情市民提供线索,电话2794xxxx。”
  吴澄明没死,跑了?
  我赶紧拨通了瑶瑶的电话。
  是个女人接的,说是瑶瑶太累已经睡了。
  哎,我松了口气,可能近来有点鸭梨山大,脑子都糊涂了。如此看来,我是第一时间去了现场,理清了顺序,然后就回来发稿,发完稿全身放松就睡着了。
  那医院太平间的事又怎么解释呢?是我发梦了吗?如果是梦这又太清晰了。同时,我到底是怎么回到报社的呢?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鸭梨,果然像山一样大。


  跟编辑沟通完,我跨起包就往楼梯走——每次写完大稿,我都走楼梯,这样会让我有时间从紧张中放松下来。
  走到楼体拐弯处,我犹豫了一下,很担心墙上出现写着太平间的箭头。
  我承认自己过敏了,报社的楼梯间很正常,光线也很充足,一路上也没有怪异的事情发生。
  现在想起来,风浪过后的平静会让人麻痹,甚至会麻痹到没注意身后细碎的脚步声。


  我租住的房间不大,一间是客厅又是卧室的大房,外加一间小房放着电脑和书架,就构成了全部——当然还包括厕所、厨房、阳台等乱七八糟的必备场所。
  对着电脑屏幕左侧的镜子,我仔细地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脸和脖子——没有血迹也没有任何伤痕。然后就打开电脑,把照相机的卡拔出来接上读卡器——这是每次采访回来的必做工作,将所有的图片、声音进行分类存储,为日后可能出现的麻烦做准备。
  照片上全是血淋淋的一片,大半夜的看着让人寒毛倒竖。我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浏览,不想让这些不愉快的记忆存在太长。
  翻着翻着我的鼠标就停留在那张以大吊车为背景的图片上。犹豫了片刻,我双击将图片放大——场景还是一样,前景是仰天的尸体,背景是吊车。不过,尸体的眼睛并没有睁开。我又将照片放大了很多倍,尸体的眼睛仍然是半闭着的,与我在现场查看的时候一样。
  这就奇怪了,如果说去太平间是我的梦,那这个梦的开头在哪里呢?难道是从看照片开始的吗?
  我的脸几乎贴到电脑屏幕上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观察。
  很快,我就发现尸体的手似乎紧握着一个尖尖的东西。我把照片放大到极致,赫然发现是一片钥匙。
  打开其他的图片:能够看清楚其他尸体手部的还有两张,其中一个手部紧握,肢解程度最大的另外一个,有一片钥匙清晰地掉落在血泊中。
  我立刻翻出采访本,对着上面画下的反写的“?”形状的吊车轨迹心想:现在知道的是,撞死的4个人中,两个人带着钥匙,其中一个人的手也紧握着,里面八成也是钥匙;我不知道第四个人情况如何,假设第四个人手里也有钥匙,再加上奇怪的车行轨迹,那就能说明这不是一次简单的交通事故;而是这个叫吴澄明的人开车蓄意撞死了四个手拿钥匙的人。
  这个推测让我不寒而栗。
  这时候,我突然听见腰间传来极轻的两下“滴滴”声,这是录音笔电池即将耗尽的声音——难道这玩意一直在录音吗?
  我赶紧将录音笔取下,摘掉微型麦克风,连接到电脑上,打开最后一个文件,同时将声音调到最大。
  一段短暂的窸窣的声音之后,我清楚地听到了自己的说话声:“应该没错”。
  我身体一震,差点就从电脑椅上摔下来——这是我和瑶瑶在太平间里的对白,难道我真的去过太平间,一切都不是梦?
  接下来的声音跟我“梦”里几乎完全一致,然后就听到自己喊了一句“日,诈尸了!”接着一阵让人难受的撕咬,瑶瑶在喊“我操!”。
  一切都平静了。
  过了一阵声响,听着很像脚步,很轻也很沉着,不过听上去不太像男人的脚步,倒很像女人高跟鞋触及地面发出的声音。
  我皱着眉头,侧过脸去极力想分辨这声音究竟代表着什么,却突然看到桌上的镜子里出现了一只惨白的手。
  镜子斜对着门,而这只手正扒在房间门侧面的门框,露出五个手指头,其他的部分隐匿在外面客厅的黑暗当中。
  看上去好像有人在扒拉着门框躲在黑暗里朝我的房间窥视。
  我不想说有“人”,因为镜子里的手实在太过惨白,甚至还有点发青,与其说是人的手倒不如说是我在太平间里看到的死尸的手更贴切。


  镜子里的手一动不动,我也不敢转身,额头上冷汗直冒,脑子里像炸开了锅一样翻腾,各种想法不断闪现。
  死也要死个明白,我心想,不管你是人是鬼,老子跟你拼了。这种想法是人恐惧到了极限的一种爆发,就像有些人很自卑,表现出来的却是极度的自大一样——虽然不理智,但我当时也别无选择。
  “操*你*妈!”我吼了一声,猛地站起身来,整个电脑台都跟着一阵剧烈地晃动。
  转身之间,这只手嗖的一声离开了门框,就听见阳台门的窗帘扑啦啦作响。
  我几步跟了出去,阳台上空无一物,只有铁丝上几条昨天晒的内裤在左右摇摆。
  阳台上我探头往下张望也不见任何动静。
  回到房里我将所有的灯都打开,从书架里拿出从没看过的《道德经》,拔出藏民送我的自制匕首倒在沙发上。
  第五章 已死的活人

  清晨第一缕光亮透过雾霭缓慢地揉进了深沉的夜色当中。
  一声鸟鸣终于穿透了耳边无尽的寂静,宣告着黎明的来临。
  经过了漫长的睡眠,楼下的街道开始苏醒,早起的人在走动、交谈。
  渐渐的所有声音连成一片,再也没法分清楚哪里是鸟叫,哪里是人声,天光笼罩下所有的东西都一目了然,新的一天终于开始了。


  我放下匕首,从道德经上抬起眼,看着阳台外面的光亮,心想,人生的幸福其实就是永远没有恐惧。
  关了所有的灯,我逃难似地离开了家,生平第一次没有把门反锁——没必要了,不怕死就进去吧,有什么比鬼看家更狠的呢?红外线、感应报警器、半月锁什么的相比之下真他妈弱爆了!
  我把所有的车门包括后尾箱都打开,拿着匕首离着几步远,绕着车子仔细观察,甚至蹲下来看汽车底盘。
  停车场里,一辆国产宝马的车主戴着墨镜站在车旁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我也盯着他看。
  最后不知道是看够了还害怕了,他突然钻进车里一溜烟走了。


  早晨的报社非常安静,各种鸟都聚集在这个熬夜党生活的圈子里,享受都市里白天难得的清净,叽叽喳喳地自由自在地搞着对象。
  我窜到大厅的保安室,一把将正在玩手机的保安推开,开始调看昨晚电梯的监控录像。
  用快进从晚上8点一直看到10点,却始终没有看到我自己的身影;中间好几次,我似乎都有了预感马上就可以看到有人会抬着或者背着我进来;然而我失望了。
  又打开楼梯间的视频,看到的却是一片漆黑,所有的摄像头都是。
  “怎么回事,楼梯的摄像头怎么了?”我指着屏幕问保安。
  “上次搞装修线路就弄断了,一直没修啊!”保安回答。
  “那你昨晚8点以后有没有看到我上楼?”我问。
  话刚一出口我就已经知道答案了——在他身后就是值班室的卧房,里面一个女人正坐在床沿上吃着早点好奇地看着我。
  “我……嘿嘿!”保安笑了。
  你妹的,工作时间还不忘打炮,这他妈是一种什么精神啊!


  我无话可说,一步一挪地蹭出了保安室,看着斜对面的楼梯发呆:我醒来的时候是10点03分,系统上写的交稿时间是9点31分。晚上8点左右报社记者部应该还是有人的,9点以后基本就空了,编辑部又在楼上。
  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要把不省人事的我弄回来,至少也得是9点以后才不会惹人注意。那人不辞辛劳、不顾疲倦,在半个小时内连想带写敲了2000多字——高人啊!
  “行啊,破毛,昨晚写了大稿这么早就来扮深沉啊!”
  我转过身去,背后晶晶和“三花”正站在边笑边收着手里的太阳伞。
  “人家得意呗!大半月才出一篇难得啊!”“三花”不失时机地讽刺我。
  “工作不分早晚只争朝夕嘛!”我搭了一句腔,脑子还没转过弯来。
  晶晶对一旁的“三花”挤眉弄眼地说:“你可不知道,昨晚破毛回来更深沉,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就写稿,我走的时候跟他打招呼都不理!”
  什么?!我回来写稿了?听到这句话,我一下子感觉到全身都僵硬了,头上像一万只蚂蚁在爬!
  “你说什么?你看到我回来了?”我向晶晶面前跨了一步,可能是由于太过激动,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拳。
  “你……你……要干嘛?”晶晶明显被吓到了,半个身子躲到了“三花”的身后,而“三花”则皱着眉头瞪着我。
  我突然意识到,这种状态不易于沟通。于是,立刻整理了一下五官,换了一副慈眉善目、心地善良的大哥哥的笑脸,盯着晶晶说:“晶晶小妹妹,告诉哥哥,你是几点钟看到哥哥进来的啊!”
  大概从来没见过我这种皮笑肉不笑的“大哥哥”,晶晶哆嗦着说:“9点不到吧,你就回来了,我还在想你咋这么早就采访完了。”
  “你……确定是我吗?”我继续龇牙咧嘴地笑着问晶晶。
  “啊!”晶晶叫了一声,就朝里跑去。
  “三花”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走了进去。


  我是自己回来的。
  这种调查结果,让我既感到害怕,又觉得如坠五里云雾,一下子不知所措。
  我整理了一下头绪——关于我昨天的经历现在有两个版本,我自己的官方版本是在太平间里被不知名的玩意,算了就按照网络小说的讲法,被粽子咬了脸,昏迷之后醒来新闻就写好了,然后回家还被人偷窥。
  按照民间版本的说法是,我昨晚采访后,不到9点就回来了,写稿写到9点半再晕倒。
  到底是哪一个?
  我心想,无论如何,一切的起源都在那个粽子,或者说起源在那个叫吴澄明的司机身上。而现在,官方通稿说他进了医院又逃跑了。我必须要找到他,无论是人是鬼。
  我再次给提供信息的社区警长打了电话,要求查查吴澄明老家的住址——那是唯一能得吴澄明最详细信息的地方。警长显得有些为难,不过还是照办了。
  过了一会短信发来,上面写着广东省龙川上坪镇出米石村。
  我看了看时间,给瑶瑶打了个电话——毕竟事情跟他有牵连,简单地说了行程安排,并约定了见面地点。
  瑶瑶在电话里并没多问,看来他对这次突然出行没有意外。
  “嗯。”他说了一声就挂了电话。

  将近中午12点,我在二线关口见到了瑶瑶。
  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开车,而且大热的天却穿着不合时宜的长袖衣,阳光下他的脸色显得有点发青。
  “你冷吗?”他坐上我的车以后我奇怪地问。
  “病了。”瑶瑶简单地回答。
  虽然,我很惊讶他居然对我突然邀他出行的原因不闻不问,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一切都路上讲吧。
  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这段旅程注定枯燥无味,因为瑶瑶上车后不久就昏沉沉地睡去。看来,他似乎和我一样正在经历巨变后的阵痛。
  一路上经惠州、河源,到达龙川县,驶过回龙村,我手心里冒汗地开过弯多坡陡的山间路,终于看到了位于金石嶂山腰处的出米石村。
  临近下午5点,我将车停在了村口,捅了捅副驾驶座上一直未醒的瑶瑶,就下了车。
  这时候,太阳西斜,从天边浓厚的乌云裂缝中投射来点点金光。如果不是急着找人,这里的风景还算是不错。
  瑶瑶还是青着脸,低头跟在我身后,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你怎么了?”我问。
  瑶瑶摇了摇头没说话。
  妈的,昨晚又搭上一个不认识的女人,早晚弄死你自己,我心想。
  几经打听,终于找到了吴澄明家。一个女人正怀抱着孩子坐在堂屋门口。
  “你好,我是深圳民政局的来找吴澄明,他单位给的医疗费他没领,我们来通知他。”我以自认为亲切和蔼的饱含热情的处事未久的认真积极的年轻公务员而非警察的口吻跟这个女人说。
  女人听了这话,抬起头一脸惊恐地看着我,呆了一阵后就尖叫着冲进屋里,“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我长得有那么悲壮吗?”我回头不解地问瑶瑶。
  往常这时候,瑶瑶肯定自吹加打压,把我说的一文不值。但现在,他还是低着脑袋,简单地摇了摇头。
  “你们找吴澄明?”一个普通话生硬的声音问我。
  我转过身去,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坡下盯着我看。
  “是啊!”我眼里又燃气了希望。
  “他在山上,我带你们去,不过现在天晚了,又快下雨了……”他指了指头顶的乌云说。
  老乡就是亲切啊!
  我立刻冲了过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红军井冈山会师时的架势,把我的手和他的手以及刚从裤兜里掏出来的两百块钱握在了一起。


  这是一条狭窄的山路,两人并排都有些困难,路的两旁长满了齐腰深的草。
  天气说变就变,才走了一会豆大的雨点就开始稀稀拉拉地打到人脸上。
  带路的小伙子是典型的广东人,话不多,只顾闷着头带路。我身后的瑶瑶也闷声不语,我夹在中间感觉很是压抑,几次想开口问要走多久,但一想到小伙子拗口的普通话,我又把到嘴边的问题吞了回去。
  雨越下越大,踏着泥泞的道路前进,脚下打滑得很厉害。
  就在这个时候,带路的小伙突然停了下来,指指前方说:“到了,你们自己进去找吧,我先回去了!”
  自己找?怎么找?我疑惑的看着那个小伙。
  他不耐烦地说:“都有字的!”说完一溜小跑不见了身影。
  天空中打起了闪电,借着瞬间的亮光,我看见了前面的山坳里的一片坟墓。
  又死了?
  我不解地看着身后的瑶瑶,他依然目无表情,甚至连成片的雨水打到脸上也不去抹开。
  这真他妈见了鬼了!
  在雨里,我壮着胆子,借着仅剩的天光,一个墓碑接一个墓碑地查看。心想,还好把瑶瑶叫出来了,要不然一个人在电闪雷鸣里参观坟地非吓出病来不可。
  很快,我在一个不大的墓碑上看到了这样一行字“先 夫吴澄明君之灵”,落款日期是二00三年。
  怎么搞的?难道说五年前的死了的人从坟墓里爬了出来,开吊车撞死了4个手拿钥匙的人?
  瞬间,我忽然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听了我的话像见了鬼一样了。但这不符合常理啊!
  正想得头皮发麻的时候,我的手机忽然响了。
  我拿衣服挡着雨水,翻开屏幕,看到来电显示上写着“瑶瑶”两个字。
  瑶瑶?!瑶瑶不是在我身后吗?
  我慢慢地把手机放到耳边,小心翼翼地说了声:“喂?”
  “毛哥,你在哪呢?”电话里传来瑶瑶熟悉的东北腔。
  我没有答话,慢慢地站起来,转过身去。
  穿长袖、脸发青、不说话,我这才发现一路上一连串的不对劲并不是偶然。
  我看着身后这个一直低头站着的东西,感觉从头凉到了脚底。
  电话里,瑶瑶的声音还在问,“你在干嘛呢?”
  我简单地回了一句:“在等死!”就把电话合上了。
  这时,一个闪电划破长空。
  我看到这个瑶瑶的嘴角上突然泛起一丝熟悉而又诡异的笑容。
  第六章 以牙还牙


  电闪雷鸣中,我清楚地看到“瑶瑶”嘴角的微笑变得越来越大,医院太平间的一幕在我脑海里闪现。我知道,再过一阵他的嘴就会向两边耳根处裂开,然后应该就是扑过来。
  慌乱中我仿佛已经看到了那满嘴细密的牙齿,和里面不断颤动的暗红色血肉。
  怎么办?!跑还是拼了?
  一瞬间脑子里像快进一样闪现出各种想法——拼了?我没把握,况且现在还不知道它除了那张嘴还有没有别的什么功能;逃?那我就先要面对它冲过去,以我多年没锻炼的强壮体魄,估计这种逃法跟送死区别不大。我看过动物世界里狮子一口咬住猎物的场面,顿时觉得脖子生疼。
  我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却碰到了身后吴澄明的墓碑。管不了那么多了,躲得一时是一时,春蚕到死丝方尽,好汉不吃眼前亏。
  一个闪身我躲到了墓碑的后面,刚想探头出去看“瑶瑶”的时候,突然感觉脚下似乎有动静。
  “我操,果然是今年的诈尸特别多啊!”我暗骂自己蠢,怎么就没想到五年前的死人能从坟墓里爬出来开吊车,它也就能躲在坟里埋伏我啊?一时间眼前闪过吴澄明躺在墓穴里往自己身上盖土的场景。


  正在胡思乱想的功夫,就觉得脚下一松,整个身子随之往下掉。
  “空的?”还没等我想明白,屁股已经触到了底,我挣扎想着站起来,却脚下打滑,跟着整个人和着身边泥土向下冲去。
  怎么这坟墓里还有洞?
  混乱中我没法细想,洞的坡度很陡,洞壁好像也比较光滑,以致于向下滑动的速度极快,我只好用手紧紧抱住头部。
  说不清楚到底滑了多久,感觉身子突然轻了,双脚好像触到了地面,紧接着就以一个标准的狗吃屎的姿势结实地摔在地上。
  我用手撑地,猛地一抬身,就觉得浑身每一处关节都传来剧烈的疼痛,脑袋里嗡嗡作响。
  不过这个点也顾不得检查伤势了,我掏出手机,用屏幕上的亮光往回照,只见身后的墙面上被挖出了一个大洞,洞穴两旁的地面上还堆积着一些残余的泥土和砖石。
  我两三下爬过去,捧起土和砖块咬着牙、忍着剧痛就往洞口填。人在危机关头的爆发力是非常惊人的,这一点当晚我深有体会——如果是平时,填这样一个洞我至少得磨蹭个一小时;而这天晚上,我感觉仅过了几分钟洞口就已经被填得只剩下一个人脑袋出入的大小。
  就在干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咯噔”一声。


  我一个激灵,马上转过了身子,背紧贴着墙壁顺势坐了下来。
  “谁?!”我装着胆子问了一句。
  黑暗中,没有人回答,过了好一阵也再没有任何其他的动静。诡秘的寂静中,只听见类似雨点打在屋顶上传来的声音。
  我哆哆嗦嗦地拿起手机,再次打开屏幕朝前方照去。手机屏幕的光亮并不充足,不过已经足够让我大致看清楚自己的处境——四周是方正的墙壁,头顶上大概一人高处也是修彻得平整的天花板。
  听着雨点的声音,不像是落在我头上的天花板上,倒似乎在这上面还有一个雨棚。
  接着微弱的光,我模模糊糊地看到在房子的尽头,刚刚声音传来的方向,有一架木质的楼梯。扶着墙壁,我慢慢站起身来,将手机伸得远了一点,“没错,是楼梯。”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回头看了看身后被胡乱堵住的洞,我蹑手蹑脚地走到楼梯旁抬头往上看:虽然仍然黑漆漆的一片,不过我大致明白了——我现在正处在一间房子的地下室里。
  刚才是什么响动呢?是人还是那个粽子?如果是人,那为什么不下来帮忙呢?很快,我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就算是人,那也是心怀叵测的人,这个时候除了自己不能有别的指望。
  但是,我明白,有房子就有门窗,再不济也总有一个供人出入的洞口。(慌乱中我想错了,其实,洞口是供狗出入的。)
  这时,我想起了老家长沙的一句俗话:“要死卵朝天。”话糙理不糙,都这个时候了不豁出去难道还在这里过一辈子?死就死吧,虽然说被咬死难看了点,但我也没指望过死后被追授帅哥的称号。
  我定了定神,手扶着楼梯的慢慢地爬了上去。
  的确是间房子,我一边肯定自己一边靠着墙摸索。
  突然,一丝夹杂着雨水的凉风吹到了身上,我心中一阵狂喜——找到门了!
  打开手机,我看到门只打开了一条缝,在门缝附近的地板上有几个重叠在一起的湿脚印——可以肯定刚刚有人就在上面窥视。
  管不了那么多了,我深呼吸一口,猛地拉开门狂奔了出去。
  跑了几步,我突然发现,刚刚所在的房子离村子出口并不远,这时虽然天已经黑了,但时间并不晚,还能看到不远处的房子里透出来橘黄色的亮光。
  这时候对于我来说,没有什么比这光更亲切地了。
  三步并作两步,我跑到一所亮着光的房子跟前,猛烈捶门。
  “汝系满咯?”房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但猜测应该是在问我是谁。于是边敲边喊:“快开门,救救我!”
  “汝系满咯”房里的男人又问了一声。
  我手上敲门不停,心里想了一想又喊:“你开门,我给你一百,哦不,给你五百块钱!快开门!”
  可没想到,这句出口之后房里的灯“啪”地一声竟然灭了。我再怎么敲喊,里面再也没有任何动静——我不知道房子里的人是否能听懂我的话,不过大半夜的有人捶门,先喊救命再说送钱,没人不觉得惊恐。


  正在绝望时,我突然想起自己停在村口的车,一脚踹到门上,骂了句“擦”转身就向村口跑。
  在雨里跑了几分钟,我眯着眼睛隐约看到了CRV的白色身影。几步跑到车跟前,手扶着车身,我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用手在口袋里摸索钥匙。
  “钥匙钥匙钥匙钥匙钥匙钥匙钥匙……钥匙呢?!”我心里一惊,翻遍了牛仔裤上所有的口袋,却始终没有摸到那熟悉的触感。
  “我勒个去!”在大雨里我捶足顿胸,绝望得大叫。
  这种绝望就像是中学生买了一包烟躲到没人的地方想过瘾,一伸手却发现没带打火机;就像牛B哄哄的士兵扛着最先进的冲锋枪冒死冲到了敌人的面前,一扣扳机却发现没上子弹;就像一个欲火焚身的男人终于盼回了自己远归的妻子,扑上床却被告知来了月经;就像……
  不行,要冷静!
  我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开始回想——被“粽子瑶瑶”吓到前我没有剧烈运动,钥匙应该不会丢;落到坟坑里时,我感觉屁股被磕了一下,那证明匙还在裤兜里;向下滑的时候我脚朝下,钥匙掉出来的可能性不大;最有可能的就是我摔在地下室里的时候,那可爱可亲的钥匙掉落了。
  我仰天长叹了一口气,将雨水吞进肚子里——现在只能再回去一趟了,尽管我一万个不愿意。


  一步一挨地挪回房子跟前,我推开门一边顺着梯子小心地往下走,一边用手机朝地下室里照。地下室跟我离开之前的情形差不多,看上去除了黑暗没什么其他可怕的。
  最关键的是,在手机的照射下,我看到钥匙其实就掉在楼梯不远的地上。
  我踮起脚尖,走进地下室,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将钥匙塞进裤兜里。
  “人类发明了科技,科技回报了人类!”我心里暗自赞叹,要是现在在古代没有手机的照明,那真是吾命休矣!
  站起身来,当手机的光掠过墙面时,我却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墙上原本已经被堵得只剩一个小缺口的洞,这时已经被完全打开,露出黑魆魆的洞口,刚刚我亲手堆上去泥砖散落一地。
  “HELLO MOTO!”手机里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紧接着就是叮咣四五的一阵音乐乱响,屏幕上写着“瑶瑶”两个字。
  “我~~操~~~!”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屏幕,就听见身后的天花板上发出一阵爪子挠地的声音,似乎有什么东西快速地爬了过来停在我旁边。
  我慢慢地转过身,一张长满尖牙滴着唾液的嘴倒垂在我面前。
  对视了一阵,那东西猛地张开了口,我一低头一右手抬手,它的牙齿就结实地咬在了我胳膊上,手里的手机也掉了下去。
  “啊!”一阵钻心的疼痛让我不由得大喊,感觉像有无数地钢针瞬间穿透了我胳膊上的每一块肌肉和骨头,接着一股股温热的液体喷到了我的脸上。
  我咬着牙,左手抡起拳头狠狠地一拳一拳地往那脑袋上砸去,发出像打在皮球上一样的噗噗声。这是一种惨烈地还击,我心里也知道局势已经无法挽回。
  也不知砸了多少拳,我感觉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小,而且眼冒金光。心想,不行了,我失血过多了,这下彻底玩完了。
  “别了,我的人生!”我悲壮地看了那东西一眼,猛地张开嘴朝它的脸上反咬过去,一股腥臭的液体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我忍着胃里的翻腾,瞪着眼死不松口。
  突然,那东西却一下子松了劲,掉在地上扭作一团,发出“哇!哇!哇~”婴儿啼哭般的声音。
  我从地上一咕噜爬起来,摸索到楼梯,飞一般地冲了出去。
  刚刚跑到车旁,身后就传来了啼哭声。我打开车门,刚把点着火,就感觉车身被撞得猛的一抖,我什么都没想,连灯都没来得及开就踩下了油门。
  没人喜欢吗?
  每天都坚持写一章,有人点击没人回复,动力快没了……
  自己顶一下,有看过的说一句话吗?
  @蝶小舞900228 2012-2-23 13:03:00
  杂毛哥,文文写的很悬疑哈,继续努力,要坚持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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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看到没人回还以为大家都不喜欢看呢,这样就好,就算只有一个人读我也会坚持写下去,毕竟这里面不少事情我都经历过!
  @oule03 2012-2-23 13:45:00
  怎么没了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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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平时还在上班,每天写一章,因为上晚班所以估计明早6点更新。谢谢!
  自顶一下,别沉了!
  @黑龙江马赛 2012-2-23 17:07:00
  很吸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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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黑龙江马赛 2012-2-23 17:07:00
  很吸引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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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您的评价很高,但回复总不多,搞得我有点混乱了,都想下面干脆给主角来点OOXX的情节,或者干脆让他被粽子一路咬死算了!
  @superma444 2012-2-23 17:24:00
  不错啊。。。。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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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流啊!谢谢,每晚凌晨开写诡异小说,写完我都一身毛汗!
  再自顶一下,马上上班了!
  到报社了~
  @正气文天祥 2012-2-23 19:07:00
  楼主等着你更新啊,千万别太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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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现在我不是记者了,做编辑就是日夜颠倒,晚上下班都夜里一两点了,应该在6点左右更新。我个人以瑶瑶的名义担保不太监
  工作中,自顶一贴
  @曾哥好比春哥牛 2012-2-23 20:40:00
  写的相当不错,加油阿,楼主,偶很看好你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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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偶特别高兴被看好,刚才电话里瑶瑶表示同感!
  再自顶一下!
  顶一下,下班到家了,开写第七章!
  (写在前面:《人尸》一文最初见于舞文弄墨,连发五章回复者寥寥,除好友外仅@宥颐、@ashchen、@颜永松、@woaids00002等发文支持,余深夜作文倍感心寒;遂将此书移至鬼话,未曾想却博得部分网友青睐,24小时内已获点击910次;网友@蝶小舞900228、@oule03、@黑龙江马赛、@superma444、@正气文天祥、@曾哥好比春哥牛更是第一时间回复,甚为感激,以致信心倍增。在此,特书下回复之诸君名号聊表感谢,也对有耐心读《人尸》至此者致以谢意。今当以昔日以身试险者之人格保证,此书绝不太监亦不阳痿,口说无凭,立帖为证!——杂毛哥)

  第七章 午夜凶铃

  我两眼发直瞪着前方,尽管明显感觉是下坡,我的脚却死死地踏在油门上,凭着感觉左右晃动着方向盘。
  车载电脑里一直在播放迈克尔杰克逊的歌曲。在平时,我会被这种节奏感强烈的音乐左右,跟着轻轻哼唱,但现在那一声声原本悦耳的尖叫却让我感觉头皮发麻。
  我艰难地抬起右手,将音乐停止,车子却似乎碾过一块很大的石头,一阵剧烈地颠簸,我下意识地一脚踩住了刹车。
  这时,我才想起打开车前灯,却完全看不到前方的路,眼睛所及之处是似乎是一片深黑色的天空。
  我直起身子四下张望半天,才明白原来车头已经冲出了毫无护栏的路面,下面就是陡坡悬崖,右脚稍晚一点我恐怕就已经粉身碎骨了。


  恐惧过后往往就是彻底的疲惫,我也不例外,只感觉到一阵阵地炫目,额头上满是粘稠的冷汗,嘴里发苦。
  我倒在驾驶座的椅子里面,右手的伤口痛得让我只吸凉气。打开车灯,我脑袋偏到一旁查看手臂的情况——前臂整个呈乌黑色,上面一排洞孔还在往外冒血。我用纸巾小心地擦去一点血污,顿时露出与五毛硬币大小相似的圆形伤口,深可见骨。
  虽然我不是在温室里长大,但作为一个在90年以前还是祖国花朵的普通公民,这样的伤势让我看着就心惊胆战。
  纸巾是没用的,放上去很快就染红了,血水顺着纸巾往下滴。无奈之下,我只好脱下上衣,紧紧地包住手臂,并在靠近胳膊上端的地方用力打了个死结。
  我燃气一根香烟,吃力地将车倒回路面,顺着GPS的指引朝来时的路开去。


  在高速路旁的加油站里,我给瑶瑶打了个电话,电话里他说手机丢了,补办了卡才给我通的电话。我头晕脑胀,没力气跟他说太多,就说电话里不方便,见面再聊,并约好了第二天见面的地点,就挂了电话。
  “先生,93号汽油,收费200元。”看着我还在电话机旁发呆,加油站收银员小心翼翼地提醒我。
  从我下车开始,看着我光着的膀子和手臂上捆着的衣服里渗出斑斑血迹,所有的人都对我敬而远之。
  出门的时候,我从玻璃的反光里看到了头发凌乱、面露凶光、脸上青一块白一块的自己也觉得他们怕得不是没有道理。
  我将车停到油站便利店的玻璃门门口,对着里面的灯光和服务员,放下车椅就要躺下。一个男性服务员走过来不断地敲着车门。
  我放下玻璃窗,他微笑着向我解释,并劝我将车开走。看着他一脸虔诚的微笑,我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之间他的头一下子变成了那只粽子,正朝我咧着嘴。
  “啊!”我惊恐地大叫一声,从车窗里伸出手去,一拳狠狠地砸在男服务员脸上,顿时将他打倒。
  他瞪大双眼看着我,然后捂着脸拼命爬起来跑开了。
  整个加油站再也没人管我了,关上车窗,我看着不远处的灯光,很快就沉沉地睡去。
  跟瑶瑶见面的地方是在宝安天虹商场肯德基的门口。
  傍晚6点左右又正值周末,肯德基门口人流量特别大——有了昨天的经历,我很怕自己落单。
  瑶瑶见到我时很惊讶,显然是被我这副尊容吓到了。我没说话,先上去抓他的头发——没错,是自然卷的真头发;再不断拉扯他的脸皮,疼得他直龇牙——看来也是如假包换。
  不过,即便不是这么验证,我也能发现,眼前的瑶瑶和昨天的“瑶瑶”区别很大,不过两者都偏瘦,同时都戴着一副大的黑框眼镜。只是因为那玩意在约好的地方上了车,又一直低着头在我身后,我便疏忽了。
  但是,现在我是宁愿错杀一百不愿放过一个的。
  “过来。”我低声说。
  “干嘛?”瑶瑶往我跟前挪了一点。
  “再过来点!”我用毋庸置疑地语调说。
  “怎么了?”瑶瑶挪到了我面前,十分尴尬地向四周看。
  “别动,把眼镜摘了!看着我!”我命令道。
  瑶瑶犹豫了一下,慢慢地摘下眼镜,盯着我的额头。
  我用眼睛在他脸上仔细寻找,一旦发现任何可疑,眼前这个人随时可能挨上我一拳,不过瑶瑶并不知道。
  我伸出手去,拉过瑶瑶的手,指头搭在他的脉搏上。
  就这样,在来往穿梭的人流中,众目睽睽光天化日之下,两个男人手牵着手面对面地“深情”对视着,其中一个还光着上身。
  我们身旁的路人纷纷侧目而视。一个小女孩指着我俩回头喊:“妈妈快看,这两个蜀黍……”还没说完,她妈妈快步走了上来,一把抱起了孩子,瞪了我们一眼骂了句:“变态!”就匆匆走开。
  “没错了!”我心想,脸没问题,又有脉搏和体温,虽然我没有DNA技术,但基本能判断这个是真正的瑶瑶。
  “走,去我车上说。”我舒了口气,搭着瑶瑶的肩膀,向路边停着的汽车走去。
  一路上,不断有人向我们指指点点,直到我们上了车,还有人远远地好奇地向里面张望。不过,这些对于我这个经历了生死一线的人来说,都是浮云了。


  车上,瑶瑶捏着鼻子躲避着我嘴里奇特的异味,皱着眉头听完了我所有的叙述。然后说:“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去了太平间,你被粽子咬了,然后一个不是你的你帮你写完了新闻,让你很疑惑,然后你就打电话给我,和一个不是我的我去了趟龙川,接着差点被这个我害死?”
  我点了点头,看着瑶瑶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我试探地问了句:“你是不是以为我精神分裂?”
  瑶瑶庄重地点了点头。
  我一股无明业火从心头腾起,破口骂道:“你大爷的,老子差点被你的电话害死,你他妈还以为我在这里给你讲周星驰的桥段呢?你看老子的伤口!”说完,我一把扯下套在右手臂上的衣服,举到他跟前。
  一瞬间,我呆住了——右手臂完好如初,仅有几个不起眼的红印,看上去似乎是刚刚被人用手指捏过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我无语了,连最过硬的证据都这样悄然消失,我真的精神分裂了吗?
  瑶瑶尴尬地笑了笑,拍着我的肩膀安慰我,并承诺一定送我回家,让我好好将养身体。
  回到租住的公寓大楼天已经完全黑了。
  出了电梯走到过道上,我刚想再解释一番,却突然发现房间的门居然半开着。
  我全身一个哆嗦,慢慢地走到门边站住,侧着耳朵听房里的动静。
  “是不是你忘了关门了?怕你妹啊!疑神疑鬼的!”瑶瑶在我身后说。
  我把食指放到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而瑶瑶却已经拉开了门,我只好跟着进去。
  打开灯,我们俩惊讶地看到大房间里乱得一塌糊涂——地毯被翻开,衣柜的大门也敞开着,抽屉一个一个露在外面,衣服散落一地,床单也掀了起来,连枕套都被拆开了丢在地上。
  很显然有人在我房间里翻找着什么。
  “糟了,单反相机!”我冲到小房间里一把按下灯钮,发现这里竟然整整齐齐,似乎根本没有人进来过。
  我一把将书架上一摞书扒拉到地上,却看到相机安静地躺在架子上——这太出奇了,如果是贼那肯定是图财,怎么单单不翻找我这个房间呢?
  我一侧眼突然看到,在电脑显示器的后面好像贴着一张黄色的纸。撕下来一看,发现居然像是一道符咒,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字符的下面还盖着一个红色的大印。
  看到瑶瑶一脸坏笑,我就明白了,这小子一定以为我脑子秀逗了!一气之下,我将手中的黄纸死了个粉碎。
  “这是什么?”瑶瑶弯腰从地上的书中间拾起一个信封,时间久了,信封的颜色都有点发黄。
  这是我爷爷临终前写给我的信,夹在索尔仁尼琴写的《古拉格群岛》里,不常翻看几乎都忘记了这事。
  信有好几页,我早就看过了,似乎就是讲家长里短,但内容颠三倒四,加上又是用的半文半白体,看得不是很明白。爷爷生命的最后阶段以及神志不清了,写成这样也难免。


  回到客厅,两人坐在沙发上,我从裤兜里掏出见面前买的小铃铛,默默开始用缝衣线串起来。
  “干嘛呢?”瑶瑶诧异地看着我。
  我没有回答,现在说什么他都可能不相信,以为我神经错乱了。
  串好线,我走到阳台门口,将线绑在两旁的门柱上,再小心地将线上的两个铃铛藏在窗帘的后面——这是最原始的防范措施,不过原始的未毕就不管用。
  弄好一切,我回到沙发上坐到瑶瑶的旁边,他正翘着二郎腿饶有兴致地读着那一叠信。
  “你爷爷还有自己的印章啊,文化人啊!啧啧!”瑶瑶说,“不过这些信里的章好像每个都不一样。”
  他把那叠信纸递了过来,并用手指着第一张的印章上美化过的“溪”字说:“你看,这张溪字扭曲的三条弯‘水’,中间一条上面好像有个小箭头。”
  左右无事,我拿过来仔细看,发现真如他所说。我仔细看这封信,发现虽然每行字大部分都与与上下行的不能对齐,但有竖着看就会发现有三列字是在一条直线上的。而如果顺着中间那一列读下来就是:“我没死我在坟墓中”
  我操!这是哪出啊!我爷爷也进戏了?想到这里,我只觉得头皮发麻。
  正盯着信出神,就听一旁瑶瑶小声说:“别抬头,有人在窗户那边看我们!”


  我心里一惊,斜着眼睛往客厅的窗户瞟去——透过玻璃,对面那套公寓的窗口出现了一个人形的影子。
  由于斜侧着眼睛看得不是很清楚,但我感觉那人正用双手扒在玻璃上朝我房间张望。
  我对面一直没租出去,这点我是知道的。那这个人影是人是鬼?会不会就是上次窥探我房间的粽子?想到黑暗中露出的那只发青的手,我不寒而栗。
  这次一定要看个清楚,心想。我猛一抬头,就看到那人影飞速地跑开了。
  我立刻起身,放下信,拉着瑶瑶就往门外跑。
  刚跑到走廊拐角处,就听到我房间里传来“铃铃铃~”几声清脆的铃响,在安静的楼层里显得非常清楚而诡异。
  “不好!”我叫了一嗓子,拉着瑶瑶赶紧回头。
  多了一个人在,我胆子壮了不少,当先一脚就踹开大门冲了进去。一眼就瞟见铃铛掉落在地上,还在滚动。
  然而,房间里却没有一个人影。
  我和瑶瑶对看了一眼,两个人紧挨着将两间房包括厕所都搜查了一遍,仍然没有任何发现。
  “丢了什么吗?”瑶瑶提醒我。
  “没,除了那叠信!”我看着沙发茫然地说。
  终于写完第七章,头晕了!
  @275华仔 2012-2-24 12:45:00
  楼主看孔二狗的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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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二狗是什么?鄙人才疏学浅,请赐教。
  @野蛮得秀气 2012-2-24 13:15:00
  哇 潜力强帖 先留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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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自顶一下!
  到报社,开始准备上班
  到家了,准备开写第八章!
  @杂毛哥 2012-2-24 16:29:00
  @275华仔 2012-2-24 12:45:00
  楼主看孔二狗的了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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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孔二狗是什么?鄙人才疏学浅,请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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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之前很少看网络作家的小说。
  第八章 益水之阳

  房间里我是不敢再呆了,胡乱收拾了衣服,带着相机、录音笔等做记者必须的用品就直奔瑶瑶家。
  瑶瑶只租了一间单房,房间里一张大床十分显眼。
  关了门,瑶瑶开始给各路“女神”打电话,解释说老家有穷亲戚来投,暂时无法欢聚。电话里,他HONEY、亲爱的、宝宝等叫个不停,各种昵称层出不穷。
  我在地板上坐了足有半个小时,他所有的电话才基本打完。(瑶瑶家没有凳子,按照他的说法,来他房间“参观”的除父母外99%都是女人,凳子什么的破坏风水。)
  “睡哪?”我到处环顾,空间是挤了点,但四下一目了然,心里反倒踏实,唯一没解决的问题只跟床有关。
  “毛哥,”瑶瑶在我对面坐下,“你要不怕,这床绝对能挤上两个人……”
  “我睡地上。”我赶紧声明。


  瑶瑶晚上有饭局,要我一起去,说是正好解决温饱问题。
  我简单洗漱了一下,换上衣服就跟着他出了门。
  一路上,瑶瑶讲述了车祸当晚他的经历。据他描述,我们一起到护士站问吴澄明的病房,结果被护士拒绝;在住院部转了几圈毫无收获,我和他就在医院门口互道珍重了。之后,他回到家写完稿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10点多才醒来,却发现手机不见了。补了卡之后,晚上看到我的新闻报道才给我打的电话。
  当晚,他记忆里并没有什么女人在家,也肯定没有接过我电话,不过他不太记得当时的细节了。瑶瑶补充说,看了在我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他相信我说的是真的,只是想不通。
  其实我也想不通。我曾经看过一个说法,说的是时间并不是沿直线前进,而是有无数的分支;在任何一个可抉择的时间点上都有分支,不同的结果和经历在各个分支上同时进行;由此构成了时空的重叠。
  瑶瑶是我铁杆哥们,多少次暗访休戚与共,我相信他没有说谎。如果说我不是由一个时空进入了另一个时空,那就是有“人”在其中动了手脚。
  不过对于我来说,还有一些问题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偷一封我爷爷多年前写的信?在对面窗户里看我们的人和偷信者是一伙的吗?电脑后面的符咒又是谁贴上去的?在黑暗地下室的上层,留下那些脚印的是谁?车祸当晚,晶晶真的看到我了吗?两次被咬伤,为什么我都没有伤口?爷爷在信上说自己没死,难道他还活在坟墓里?
  这两天以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想了一会就觉得头晕脑胀,只好暂时抛在一边。


  到了饭店的包间,我才知道设宴的是某局宣传部门,宴请的全是媒体。主人、客人我大半都认识,也不觉得局促。
  上了饭桌,媒体的一帮人就开始山侃海吹,什么事情都说得活灵活现;局里的除了管宣传口的领导外,也带来了不少酒仙,一圈接一圈地大杯劝酒,只喊着不醉不归。
  筹光交错当中,真正动菜的人不多,我只管低头猛吃,一切碰杯事宜均由瑶瑶代理。
  酒席最后,局里的某酒仙喝醉了,举着酒瓶说家里直到祖父那辈都十分荣显,而自己年过四十没干成过一件大事,想起来脸都丢到爷爷家去了,说完就嚎啕大哭,出尽洋相。
  我听了却心里一惊。

  “我要去一趟老家。”回去的路上,我对瑶瑶说。
  沉默了一阵,他回答说:“我陪你去。”
  我狠狠地在瑶瑶的背上拍了一把。

  当晚一夜无事。

  听我说了遭遇粽子的经历,瑶瑶很不放心。
  第二天我们两个人跑一趟古玩市场,想淘点防身的神器。无奈我俩都非专业人士,对这些东西一窍不通,不是对方价格太贵,就是东西太水,始终没出手。
  忙活了一天,一人只买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防身。末了,又在玉器店里买了两个玉观音挂在脖子上,稍微安了点心,这才去火车站买了隔天回湖南的火车票。
  逛了一天,瑶瑶直喊累,我也觉得小腿肚子发酸,胡乱吃了东西,倒头就睡。
  隔天,出发前嘱咐瑶瑶带上笔记本,以便查阅资料,两人就打车向火车站进发。
  火车进站前,瑶瑶又跑去地摊上买了两个十字架的项链,让我也挂上,说是辟邪不分内外,驱鬼天下一家。
  我把十字架拿在手里看了看,正面雕刻的耶稣,背面却写着“升官发财”——这种中国特色土洋结合的玩意,连心理安慰都做不到,不过看到他心满意足的样子也不好推辞。

  湖南也称湘楚,民风彪悍,是鬼文化的集中地,其省会长沙的方言俚语更是常常离不开鬼。
  我虽然生在长沙,但其实祖籍在益阳。“在益水之阳,当为县名。”据说这个名称的来源早在东汉时期就有,而之后历经数朝不变直至今日,这种现象在中国的地名里十分罕见。
  火车前行当中,我想再看看车祸现场的图片,于是找出内存卡要瑶瑶把笔记本拿出来。
  瑶瑶在包里翻找了好一会,掏出一个写着“NOTEBOOK”的软皮本子摊开放在桌子上。我一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年代了,如果只是要写字的本子我还用特意嘱咐他带着吗?随便找个地方都能买到。


  很快,火车熄灯了,我心里事多,躺在床上怎么都睡不着。
  瑶瑶走到我床边坐下,手指着打开的笔记本要我看。我歪过头去——上面似乎是我爷爷的印章,不过太暗了,仅凭着过道里的小黄灯,我怎么也看不清楚上面到底写了什么。
  然而,瑶瑶却一句话也不说,一直用手点在笔记本上面。
  我看着看着就觉得有点不对劲,虽然身处黑暗当中但我依然可以感觉得到,瑶瑶的手实在是太白了,不但白而且有点枯瘦,同时指甲都发青了。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大意失荆州,出发前我又忘了检查身边这个人的身份了。
  正在纠结,突然“啪”的一声,一滴鲜红的血液滴落在笔记本的书页上。
  我慢慢抬起头,面前的“瑶瑶”形容枯槁,两只眼睛突起,白眼球上遍布血丝,两行鲜血正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下没救了!


  实在有点累了,明日排班休息,断更一天。预告一下第八章名称暂定为《血手印》,感谢点击此贴的各位网友!
  刚刚写错了,抱歉,应该是预告第九章暂定名称《血手印》
  自顶一下
  @xiaoyunzi913 2012-2-25 14:50:00
  LZ写的很好!好像身临其境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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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是根据真实经历改编的,谢谢赞赏!
  @sunlanden 2012-2-25 11:37:00
  情节很吸引人,环环相扣,悬念迭出,具有很强的故事性,想与你谈谈这部作品,QQ号:1372371037
  -----------------------------
  谢谢!
  @飞行的手下 2012-2-25 17:23:00
  好书就得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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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jealkb0818 2012-2-25 17:12:00
  有周德东的风范,好文章要坚持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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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还真没看过周德东的小说。
  @275华仔 2012-2-26 10:05:00
  作者你还在宝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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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事情开始是发生在宝安,我也常去宝安!
  准备开始写第九章
  @275华仔 2012-2-26 14:33:00
  发生在宝安难道是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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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标题上写着,报社记者的真实经历。
  感谢楼上两位的长期支持,现在奉上新鲜的第九章。
  还是感谢各位的支持,尤其感谢某网站编辑的青睐,目前我还没有签约的意愿,和瑶瑶商量了一下,他也同意起码暂时应该让更多的读者一起分享一下文中的喜怒哀乐!有读者留言问我整个事件的真实性,我只能说很高兴我和瑶瑶都生活在与你相同的城市,文中的事情确实起源在深圳的宝安区,不过《人尸》开头一章就写到世界上的事情很复杂,写下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也不一定就没发生过,请不要对号入座吧,这是真的。


  第九章 鬼影空坟

  昏暗的灯光中,“瑶瑶”瞪视着我一言不发。
  我一下子从床上弹了起来,全身冷汗直冒。眼前的景象一下子全消失了——我对面的瑶瑶背朝外睡得正香。
  原来是个梦,我手放在额头上心想,这大概不是个好征兆。


  从长沙火车站出来,饭都没吃我就拉着瑶瑶直奔汽车站。
  坐在大巴上,瑶瑶叫苦连天,说是自己的身材已经很标准,不需要饥饿减肥。我没说话,把面包甩给他,心里暗自盘算:虽然爷爷信里的信息只看到了一部分,但我隐约觉得这似乎就是一切怪事的起源;这趟出门来回车票都是我出,回到深圳还要搬房子买家具,本月又没写多少稿件,加上我和瑶瑶一样都是月光族,饭钱这东西能省就只能省了。


  益阳赫山区笔架山村在一片小山岗的簇拥之下显得格外宁静,这里的山上遍布着青翠的竹林,是以乡民手工的竹制品也十分出名。
  和瑶瑶下了车,我就地买了些水果,就直奔姑姑家。
  姑姑两个小孩都在城里读大学,男人又在县城里做厨师,早些年爷爷没去世前家里还有人能说上两句话,现在几间房里就剩下她一个人,所以见到我们回来姑姑格外高兴。
  听我们说还没吃饭,她赶紧忙里忙外地张罗。姑姑说的是地道的益阳话,我能听懂一半,而瑶瑶就只好叉着手在一旁傻笑。


  我站在门口抽着烟往远处的一个山头眺望——山里的竹林里就是爷爷生前住的土坯房,再往里走就是坟地。去世前,老人家反复嘱咐我父亲,一定要安葬在他自己选定的墓穴里,现在想来可能别有一番深意。
  山上白天常有人去,现在去探墓除了烧香磕头也没什么可做的。
  吃过晚饭,我跟姑姑说想去爷爷的老房子看看。姑姑听了脸色就变了,说是晚上不能去山上,这几天一直不安宁。
  我和瑶瑶对望了一眼,就问到底怎么回事。
  姑姑说,几天前有人从山上回来,老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回头又不见人,到了家里就病了;两天前,有几个人连夜要进山,找了村里的猛子带路,一晚上都没回来;夜里,有村民就听见堂屋的大门响,好像有人在轻轻敲门,问是谁又没人回答;第二天,猛子回来了,两眼发直,神志不清,问什么都不回答,村民们都说这是遇到凶鬼了,被摄了魂魄;昨天晚上,姑姑还似乎听到屋子外面隐隐约约有女人的哭声,说是连狗都没敢叫。
  我把姑姑的话翻译给瑶瑶,他边听边捧着那个刻着“升官发财”的十字架,学电影里的架势放在嘴边吻着,嘴里念着阿弥陀佛。
  我琢磨着,乡里的传言不大可靠,多半是以讹传讹,好事者又大多把事情夸张数倍,眉飞色舞博得听众的感慨。
  不过,有几个人进山这事是肯定的,而且就在两天前,那正是在我爷爷的信失窃后,看来这趟是来对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我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定要进山了,而且就在今晚。

  临行前我向姑姑要了几根蜡烛,拿着两个长柄手电筒,我和遥遥出了门。
  乡下的路不比城里,没有月光的地方,就算是把五个手指叉开放在眼睛面前,也什么都看不见。我们拿的手电筒虽然架子挺大,但光亮却不够,走夜路靠它是不行的。而目前这个年代,打火把又太不现实。我走在前面,按照小时候和堂弟妹们玩耍的办法,拔取路边的长草,点燃了配合着手电筒一起照明。
  磕磕碰碰地上了山,终于到了老土坯房面前,屋旁有一条小路直通爷爷的坟墓。风吹过竹林的树梢,发出一阵静谧的哗哗声,黑暗里隐隐绰绰的老屋子显得安静而神秘。
  我伫立了一会,点起一根香烟就喊着瑶瑶上路。瑶瑶一路上尽量大着嗓门说话或者唱歌,然而走在这条被竹林簇拥的小路上,他的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就只剩呼吸了;我也不断回头,生怕瑶瑶再次被粽子掉包。


  走了大约十分钟,就到了爷爷的墓地。
  来的路上,我一直在设想坟墓的情况,最轻也应该被挖了个洞。但是,拿着手电筒转了几圈,却发现没有丝毫被破坏的痕迹。
  这时候再烧草就作用不大了。我把蜡烛点上放在背风处,又要瑶瑶举着手电筒照着,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抡起锄头刚要动手,就被瑶瑶拦住了。
  “你确定坟墓里埋的是你爷爷吗?”他问。
  我心里一动,想到了吴澄明,忙问他什么意思。
  瑶瑶却说没什么,只是没见过孙子刨爷爷的坟还这么坚决的。
  我瞪了他一眼,开始动手。


  往常看小说里总说倒斗打盗洞,写的十分容易,看上去几分钟就能到底,自己动起手来才知道费力。坟茔的土培得十分结实,挖了十几下我就浑身大汗,腰酸背疼,只好让瑶瑶换手。
  两人忙活了半天,才看到黑色的棺材露出了一个小角。赶紧操着工具和瑶瑶一起把泥土扒开,整个棺材的全貌就展现在我面前。
  “你爷爷年轻时参加过篮球队吗?”看着棺材瑶瑶诧异地问我。
  我摇了摇头,记忆里爷爷的身材并不高大,而眼前这具棺材却似乎足够装进一个姚明。
  爷爷下葬的过程我没有看到,棺材是由几个不常见的亲戚本家抬进山里的,当时连我父亲和姑姑也只能远远地磕头。不过,印象里似乎并没有大得这样出奇,看样子即使不开棺也足够说明其中有问题了。
  我跪下向天祝祷了一阵,就把锄头尖伸进了棺盖和棺材的缝隙当中,和瑶瑶一起用力往上撬。这一使劲才发现手上很轻,棺盖根本就被钉住,很容易就被打开歪在一旁。
  我呆了一阵,壮起胆子用手往里照。
  不对啊?怎么是空的?
  倒数第二行应该是:“壮起胆子用手电筒往里照。”
  自顶一帖
  谢楼上
  @孟泽Moo 2012-2-26 22:27:00
  哈。很好看,确实被吸引了,记得当初这条料是我接的,转给瑶哥了。。。期待不太监,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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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这回事?!
  @孟泽Moo 2012-2-26 22:27:00
  哈。很好看,确实被吸引了,记得当初这条料是我接的,转给瑶哥了。。。期待不太监,持续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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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得不说,这是我看到最惊悚的事情
  @孟泽Moo 2012-2-26 23:26:00
  我只记得11年,福永有起车祸,也挂了好几个人,不知道跟你这事吻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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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诡异的改变开始在2008年,谢了兄弟!
  @kk158168 2012-2-27 0:01:00
  必须顶!好帖必须多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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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回复一下,是否改成边写边贴,回复会多些?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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