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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朗跨进门,双手合十在胸前微笑着鞠个躬,说道:“姐夫。”他来中国很多年了,还保留着一些南亚的礼数。林森也退后几步,双手合十问候了一句:“大姨夫。”沈先生笑道:“林哥,你虽然叫我姐夫,但我得叫你一声哥,来,吃早饭没有,不嫌弃坐下来吃点。”林森说:“吃了,但现在又饿了。”说着坐在下坐,祷告了一下拿起筷子大吃了起来,问道:“是小刘哥做的吗?”沈公子笑道:“这小子舌头倒是很灵,够吃不?不够吃我再叫小刘做点。”林森把自己面前的盘子和碗里堆得满满的说:“这些是我的,你们要是不够吃就要。”林朗说:“看我这没出息的儿子,我们年纪大了,少吃点就少吃点吧,把小刘叫出来吧。”小刘端着一盘子煎饺出来,看到林朗父子有些惊慌,沈公子说道:“坐吧。”小刘把盘子放在桌子上叫了声:“林老爷,林少爷。”林朗问道:“小刘有些意外?”沈公子说:“谁能不意外,蹭饭吃的恶客。”林森笑道:“主要是小刘哥的手艺太好了,我在北京城里就闻到味儿过来了。”沈公子说:“这话说得可有点假了。”林森说:“我大姨妈怎么会放心你带着这个妙人在这呢?”小刘低下头,脚一直在点着,难掩慌乱。沈公子淡定依旧。林森接着说:“我大姨妈醋劲儿那么大,还有疑心病,可定怀疑你们俩在这里鬼混。”小刘的手和腿都在抖。沈先生眼里流露出阴沉的东西。林森接着说:“小刘哥,你别害臊啊,你看你那娇羞的小媳妇儿样,还真像那么回事一样。”林森先笑了起来,林朗和沈公子也大笑了起来,小刘讪讪地附和着他们微笑,胸前有被热汗沁湿了。林森狡黠的对着他眨眨眼睛,促狭的说道:“小刘哥,你这么贤惠,我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你看流莺姐怎么样?”小刘说:“我有女朋友了。”打定主意,要是一会儿秦莲娜出来,就说是他的女朋友。
42
沈公子问道:“你这小猴子要去哪?”林森摸着肚子说:“撒尿。”钻进厨房。林森对这里轻车熟路,厨房里面有个厕所。小刘有些担心,厨房后面还有一扇门,因为做饭油烟大,他把那扇门也打开了,更要命的是,门后就是秦莲娜和沈先生的卧房,沈公子说:“小刘你去看看,别让那臭小子把尿撒进我的锅里了。”小刘得了命令赶紧站起来,追过去,完了,林森已经穿过厨房,打开了卧房的门。小刘头脑一片空白,回到厅里,说道:“完了。”林朗大惊失色:“真的往锅里尿的?这孩子犯浑!”沈先生心知肚明是什么事,只是说:“没事,没事,都坐下。”小刘低着头吃饭,味同嚼蜡。
林森本来真的想去上厕所,他膀胱里有一泡尿,要是没来沈先生的家里,他就随便找个树根解决了,既然来了,就讲究点素质吧。他走进厨房,听到女孩甜美的歌声,从洞开的门外传来,他的耳朵一直很灵。他最近看聊斋看入迷了,很想遇到一个美丽温柔多情的小狐仙,一定是母的。沈先生的这栋房子常年空着,所谓久旷之宅必然生妖,林森觉得自己很幸运,他一直相信这世界上有妖精,可以幻化成人类的摸样,与异性发生美丽的爱情。
他循着歌声找过去,推开了房门,一瞬间觉得梦想成真。一个发髻高高挽起的美丽的少女站在窗前,阳光均匀的铺洒在她牛奶一样白皙的肌肤上,有一种雾里看花的朦胧与神秘。那个少女一丝不挂,连鞋都没有穿,林森更加肯定是一只狐妖,一只绝顶漂亮的狐妖,最妙的是,还是只母的。这是曾经还是乖小孩的林森第一次看到全裸的已经发育了的女人的胴体。他呼吸急促,身体莫名的燥热,汗流浃背,一步步的往里面走去。
小狐仙霍然转身,正面对着他,绽放出一个甜蜜柔情的微笑,林森更踹不上气来了,尿都要咬牙才能憋住。他心里想,她对我也有意思。小狐仙惊叫了一声。
小刘听到叫声,手里的碗砰的掉在桌子上,就要离开。林朗听到女人的叫声,也很意外,但他只能装作没听见,他要是知道是他宝贝儿子捣的鬼,肯定装不下去。沈先生命令道:“坐下!”小刘慌乱的坐回椅子,冷汗如同瀑布般留下,结巴的说道:“是我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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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娜以为是沈叔叔,却看到一个陌生的男孩站在门口,那个男孩的表情如梦似幻,还有些色迷迷。她愤怒的扯过窗帘挡住自己的裸体骂道:“滚!”林森觉得小狐仙,尤其是对自己有意思的小狐仙不该这么凶巴巴的,他在想应该怎么称呼她,问道:“女施主,来自何方?可是居于青丘仙山?”他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当,这话像是唐僧说的,但他当时实在是说不出更妙的搭讪的话了,他有些自鸣得意。
秦莲娜只觉得这个男孩浑身冒傻气,怒道:“出去,没人教过你进门要先敲门吗?”林森还真的出去了,把门关上。秦莲娜跌在床上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惊魂未定,这里地处荒郊,秦莲娜从来不担心裸站在窗前会有人看到,不曾想竟然有人除了沈叔叔之外的人不敲门就直接进来,仔细想想,沈叔叔进门前也从没不敲门过。这要是一年前,她一定屈辱的想死。今时不同往日,她不再是个清纯少女,而是个看惯风花雪月的女人,她知道那个男孩不是坏人,也不是有意的,更没有想占什么便宜。
那个男孩竟然没有走,敲着门问道:“我能进来吗?”秦莲娜哭笑不得,包严实点说道:“进来。”那个男孩进来了直接往厕所走说道:“我上一下厕所。”秦莲娜生气的下地追过去道:“这又不是公共厕所,你去外面,外面也有。”男孩站在马桶前开始拉裤链问道:“你别看我,你看我我尿不出来。”秦莲娜红着脸关上门道:“谁稀罕。”里面哗啦啦的水声,男孩看来真的是憋得紧了。
秦莲娜知道不同年纪身体状况不同的男人,最能通过尿声体现。这个男孩肾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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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出来问道:“女施主……”秦莲娜打断道:“你是和尚吗?”男孩说:“当然不是了。”秦莲娜说:“你尿完可以走了。”她还有些怒火攻心。林森挑剔的说:“你这么说话可不是个淑女。”他觉得修炼千年才成人形的妖精一定是个各方面都完美的女性,除了外在,还要有谈吐。秦莲娜反问:“你是一个绅士吗?”林森说:“有的时候是,小姐高寿?”他要尊敬勤劳聪明的动物,不勤劳不聪明是修练不成妖精的。秦莲娜说:“十七,你呢?”林森说:“怎么这么小,我可以摸你一下吗?”他觉得妖精少说也要有五百岁,是指它脱胎换骨后的年纪吗?秦莲娜怒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耍流氓啊。”林森说:“小姐,求你了,我没有任何轻薄的意思,我大姨妈教过我怎么试出妖怪来。”秦莲娜笑道:“你也有大姨妈啊!”林森说:“当然有,你让我试一下吧。”秦莲娜也觉得好奇,警告道:“脖子以下,脚腕以上都不行。”林森说:“你就让我掐一下你的手就行。”秦莲娜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林森轻轻的碰了一下失望的说道:“你还真的不是妖精。”秦莲娜意外的回道:“我当然不是了。原来你以为我是啊。”林森站起身来说道:“对不起,打扰了,我走了,再见。”秦莲娜问道:“啊?这样就走了?你来是干什么的?”
林森说:“你又不是狐狸精,我还留在这跟你扯什么蛋!”说罢扬长而去。秦莲娜目瞪口呆,彻底凌乱了。
秦莲娜穿好衣服到了厅堂,小刘的头都要垂到桌子底下去了。桌上还有两副碗筷,但是人已经离开了,秦莲娜问道:“刚才是谁来过?”沈叔叔说:“我的妹夫和侄子。”秦莲娜说:“从来不知道你还有妹妹呢。”沈叔叔说:“我爱人的妹妹。”
林森在路上开着车问道:“你说我见到的那个小姑娘是谁?”林朗说:“不好说。”林森说:“但肯定不是小刘哥的女朋友。”林朗问道:“何以见得。”林森说:“小刘哥不会撒谎。”林朗说:“这事不要对任何人说,尤其是你大姨和小姨。”林森问道:“妈妈呢?”林朗说:“妈妈当然可以。”林森说:“爸,我想再开会儿。我不会撞到人的。”林朗说:“不行,交警看到了就麻烦了。”林森说:“爸,你等下。”他打开车门跳出去,不一会儿拿着一个粉色的发卡回来,问道:“甜甜会喜欢吧?”林朗说:“只要是你送的,甜甜没有不喜欢的。”林森说:“因为我都是找她喜欢的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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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莲娜说:“我不喜欢傻帽。”沈叔叔说:“我还认识一个男孩,很好的一个小伙子。”秦莲娜问道:“哪里人?叫什么?”沈叔叔说:“湖南人,武扬威,人如其名,真是一条汉子。”秦莲娜说:“我不喜欢南方人。”沈叔叔说:“湖南人和北方人一样豪爽,你会喜欢他的,他现在就在北京,我可以凑合你们俩见一面,你这么漂亮,他也会喜欢你的。”秦莲娜吮吸他的脖子,沈叔叔说:“别咬脖子,穿衣服会露出来。”秦莲娜往下爬,喃喃道:“你就让那个武扬威现在过来欣赏一下我的风情吧!”
秦莲娜掀开被角下了床,到卫生间漱口,她的嘴里还残留着精液的味道,这东西不过就是葡萄糖和蛋白质,大部分是水,无毒无害,甚至还很有营养。如果不是沈叔叔坚持,她不会特意的跑到卫生间洗一下,往常她就撒娇的在沈叔叔肩膀上蹭蹭流到嘴角的。今天,他有心事吧,沈叔叔是个很强壮的男人,但是刚刚他很快就射了。
秦莲娜不想让沈叔叔有一点不快,什么也没有抗议就进了卫生间。她还特意刷牙了,用温水冲了一下身体。
她坐在床上,拿起床头放着的那盅补品,正好凉些可以喝了,补品是小刘炖的,每晚都要喝。香浓可口,哪个女人嫁给小刘都会很幸福的,秦莲娜要是有姐妹的话,肯定会介绍给小刘的。今天的补品味道有些奇怪,炖糊了?秦莲娜只喝了半碗,有些喝不下去了,沈叔叔问道:“怎么不喝了?”秦莲娜说:“不好喝。”沈叔叔说:“别任性,小刘炖了一晚上。”秦莲娜硬着头皮把剩下的半碗喝了,趴在沈叔叔的胸前很快的睡着了。
沈先生穿好衣服离开卧室,小刘在厅里坐着,看样子要哭出来了,看到沈先生出来问道:“老板,你决定了?”沈先生说:“你拿出点男人的气魄来!”小刘真的哭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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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室里传来低沉阴郁的乐器声,一个男人随着节拍唱着郁郁的歌曲,隐约的听到一些魔鬼的名字。小刘知道,那是在召集地狱所有冤死的亡灵。他亲眼见过夫人在他母亲的葬礼上穿着一身雪白高档的衣服唱着这首歌。这首歌的名字叫做—去魔鬼为你圈定的国度去吧。
卧室里面站着几个幽灵般的影子,四角点燃四支惨白的蜡烛,蓝色莹莹的光焰。秦莲娜身上的被子掀开了,四肢摊开躺在床上,手腕和脚腕上盘着四只黑色的小蛇。她的全身都洒满了暗绿色的苔草,在幽冥的烛光下反射出如同水草般飘荡纠缠的光,每一缕光都是一个死灵,这种苔草只能生长在横死之人的头盖骨上,只能生出那么一小撮,异常的珍贵。跪在床前披头散发半男不女的人笑了,这些苔草他收集了几十年,今天全用上了,如果他死了,他相信这两个疯女人一定会把自己的头皮掀开,铲下自己的那搓苔草,他也相信,他死之后,头盖骨肯定是绿的。可惜那些苔草他用不上了。
跪在床前的巫师宽大的袍袖震动起来,一头乱发如狂风卷过的鹏草般飞舞。个子高一些,气质冷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女人往前走了一步,巫师恶毒的暗笑,心急了吧,蠢女人。那个稍微矮小一些,美艳惊人的女人拦住她,指着地上石灰粉画出来的同心圆说道:“不要进去。”那些石灰粉里面馋了硫磺,蒸腾起一层薄薄的毒雾。这些同心圆象征着力量并冠以神圣的名字。扰乱圣圈的人将被怨灵碾得魂飞魄散,无论她是高贵的公主还是王妃,还是他这个卑贱的巫师。整个仪式都充满了恐怖的危险,最轻微的失误也会导致参与者的死亡,甚至灵魂上的永久创伤。
巫师认为就算是这两个女人跟这床上的女孩有深仇大恨,用这种手段报复也太狠了,又狠又蠢。她们俩稍一不注意就会被反噬,今天这里所有的人都会不得好死。巫师恶狠狠地说:“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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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画了五个同心圆,在南亚古老的信仰中,灵魂由生到死所要通过5个领域。最外围的同心圆已经湮灭,看热闹的人又走进一点。美艳惊人的王妃笑道:“美人儿,你离地狱又近了一步。”她的笑容妩媚而残酷。巫师在心里也笑道,我们所有人离地狱都近了一步。
巫师站起来,打开一个黄杨木盒子,把里面焦黑的碎片都倒在秦莲娜的脸上,那些碎片顺着她光滑的皮肤滑动,竟然有些像一个狰狞的黑人的面孔。美艳王妃对着她身边高挑的冰块说:“姐,这些都是锡兰被斩首的乱臣贼子的尸骸。”南亚一些落后愚昧的小国还保留着一些残酷的刑法,比如说在中国早已废除一百年的砍头。王妃狡黠的笑了:“有些固然不该死,但是中国有句话,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赵氏孤儿不是讲了,刚出生的婴儿也有长大报仇雪恨的一天。”
三年前,锡兰王室残酷镇压起义的民众和少数将领,引发国际社会的强烈谴责。
又是一个同心圆化成飞灰湮灭在地上。
巫师招了招手,墙角真的出现了四个幽灵,裸体面目模糊,佝偻着半透明的身体从墙角里缓缓地举着蜡烛爬出,把蜡烛恭敬地放到巫师的脚下蜷缩着身子化成四缕白烟钻进四支白蜡。冷冰冰的公主终于说话了:“小妹,看来这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真有两下子。”王妃笑道:“这是锡兰最富盛名的觋,我倾全国之力,才在边界的高山之巅找到他,那时他藏在那里已经两年了。”公主冷冷地说:“怪不得头发这么长。”
巫师拿着四支白蜡绕着秦莲娜走了一圈,分别在她的四手上放一只白蜡,秦莲娜四只手蜷缩着抓住四支白蜡,真的是四只手。烛火忽然旺盛,晃得公主闭上了眼睛。王妃还在盯着巫师看。白蜡融化包住了秦莲娜的两只手和脚,一层厚实半透明的蜡膜,手还是手,脚还是脚,秦莲娜没有变成怪物。王妃冷笑了一声,“故弄玄虚。”
烛火熄灭,同心圆又少了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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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四只小蛇变成了四支银镯,勒进秦莲娜的肌肤。忽然一阵狂风在密闭的卧室中吹起,窗户忽然打开,一缕黑烟从窗外顶着风飘进,凝而不散,在秦莲娜胸腹之间徘徊,最后终于找到入口般钻进秦莲娜的肚脐,她平坦的肚子如同海浪般波动,里面有什么东西要挣脱出来,昏迷的秦莲娜痛苦的在床上挣扎,下体流出一股腥臭的黑血。
无法忍受的尖叫和恐怖且无法听懂的怨语充斥着房间,它们在最后的圈子中狂啸,巫师宽大的袍袖被撕得粉碎。碎片随狂风吹出窗外,巫师裸露瘦骨嶙峋的身上出现一道道鲜红的抓痕,密布着,最后都没有了一块好皮。
厅里的小刘吓得脸色苍白,他终于忍受不了了,捂住了耳朵,不住的念着佛经。沈先生异常的平静,平静如水。沈先生说:“小刘,有些传闻是真的,有些传闻是假的,你的母亲真的曾经是我的爱人,但是你不是我的孩子,在我年轻荒唐时,我们相处过一段时间,那时,我们真的彼此相爱,她还怀过我的孩子,但是我注定要娶苏哈托大公的一个女儿,她心地善良,怀着那个孩子嫁给了老陈。老刘是个厚道人,明知道那孩子可能不是他的,还是对你哥哥视如己出。五年后我结婚了,你妈妈和哥哥在婚礼当天坠河而死,那时我以为是意外,伤心了一阵子。后来很快就有了沈流莺,大公主怀孕的时候禁止我碰她,她就算是没有怀孕,新婚的时候,也很反感我触碰她,但是没有拒绝,我以为她只是冷淡。在这时候,我偷着和我的表妹有些瓜葛。我本来想引诱大公主的侍女,但是那个姑娘每次见了我都想见了鬼一样躲着,有一次,我强行把她按在她的床上,那个姑娘竟然宁可死也不肯从我。我问她为什么这么厌恶我,那个姑娘只是哭泣不肯说出来。后来那个姑娘把自己的脸给刮花了,可惜了一个异国的佳人。流莺一岁生日那天,我给她办生日宴,我的表妹竟然在宴会上开枪自杀。其实她那一枪本来是对准了大公主,但是我挡在了大公主身前,公主当时抱着沈流莺,表妹才忽然改变主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我看到她怨恨的眼神,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些年,凡是跟我有过关系的女人,无论是在我结婚之前,还是在我结婚之后,都会死于横祸。我从此以后再也不近女色,我不想害别人,也不会对我妻子做她恶心的事,她有精神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她从来都不会用,就算是流莺和清欢。”沈先生笑了一下道:“对,还有清欢。那天李家的老爷子亲自登门拜访,他是为了杀我姨夫和表哥的事儿负荆请罪来的。我得罪不起李家的人,还得强颜欢笑装得很大度,我喝了很多酒,怒火攻心,晚上兄弟们恶作剧把我送到了大公主的房间,第二天早上起来,我也不知道我做了些什么,床铺很凌乱,仆人告诉我大公主很早就带着随从离开了白云山,流莺也带走了。清欢是在锡兰出生的,他一岁时我才见到他。我本来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大公主,只想要回自己的孩子,跟着那么偏执的妈妈,孩子长大了会是什么样的人,我很清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毁了我的孩子。我派人去要了很多次,可惜派去的人都音信全无,让我自己去,我也不情愿,只能耗着。我对孩子的思念与日俱增。后来,我母亲病重,责令我一定要亲自去锡兰把大公主请回来,还有她的孙女。她临死之前看一眼,才能瞑目。我只好动身去锡兰,没有太费唇舌,大公主竟然答应和我回来。在锡兰我才第一次看到清欢,才知道有他这么个小家伙,我知道他绝对是我的儿子,毫无疑问。他从小就体弱多病,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我喝了太多的酒。我和大公主带着孩子回到白云山,我母亲已经病入膏肓了,看到还有孙子很惊喜,竟然能坐起来吃饭了,仆人和我说,老夫人一定能挺过冬天。我知道那只是回光返照。大公主虽然和我夫妻关系淡漠,但却是个好儿媳妇,我母亲去世那晚,就是她陪伴的,那晚上,我从睡梦中惊醒,梦到太阳从天上掉落,白云山变成一片火海。我姨妈冲到屋里跟我说,母亲离开了。现在想来,真羡慕林朗大哥,我上苏哈托大公府上求亲时,唯一正常的公主已经被他娶走了。我本来贪图美貌想娶小公主,但是大公主在正要选择时皱了一下眉头,似乎很不想嫁给我,我觉得有意思便选择了她,我喜欢征服一个女人的过程,更喜欢让不服我的人臣服在我的脚下。我现在已经没有年轻时那么争强好胜了,因为我已经输得一败涂地了。我对你父亲愧疚,对你更是愧疚,你母亲死后,你父亲一蹶不振,而且永远不会振作起来了,我就把你带在身边,尽我所能让你成才。你很像你妈妈,你现在这么好,你妈妈一定很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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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刘已经泪流满面了,沈先生道:“原来你一直听着。”小刘问道:“你活的这么累,你为什么不走?你带着少爷和小姐走啊,你优柔寡断毁了多少人。夫人就算是懂点邪门歪道也不是神。你逃到天涯海角去她一定能找到你吗?我要是你,我还不如好死。”沈先生说:“人要言而有信,我要履行婚约,终身不另娶,更不能逃避。”小刘问道:“老大,你做到了吗?”沈先生说:“我不能放弃白云山,我身上还背负着家族的宿命。”小刘问道:“老大,你真的相信那两个疯婆子在胡来能转嫁大小姐的命运吗?”沈先生说:“不一定,但是莲娜肚子里的孩子的命,一定不会好。”小刘说:“老大,都是你的孩子,这么做丧尽天良。”沈先生说:“这是她的命,不可更改。从今天开始秦莲娜一生都不会再见到我,等她把孩子生下来,你就告诉她,让她趁着年轻好好找个男人。今后,不要再回到这里。”
王妃艰难地走近巫师,狂风吹得她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凸显出优美丰腴动人的少妇的曲线。她抓住巫师血淋淋的脖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华丽的匕首插进巫师的颈部,说道:“这把匕首刺杀过十位帝王,包括杀光半个国家人民的暴君雷霆之帝,和民族英雄率领国民抵抗日军侵略保持民族独立的开明帝王纳赛尔,你最终死在这把刀下,死得其所了。”巫师的头垂了下去,长发贴在地上,王妃拔出匕首,没有一丝鲜血流出,光可鉴人的匕首上也没沾上一滴血。狂风骤停,最后一个圈子消失了,秦莲娜身上的苔草脸上的焦炭和手足上的蜡膜都没了,还有那四个银镯,没人注意到,狂风暴起的时候,四个银镯化成黑蛇,箭一样钻进了墙壁。
巫师说,我的身体灰飞烟灭,我的灵魂永不消失,我千百年都会留在这个地方,房屋损毁,土地开裂,就算是沉入地下,我还是会浮在这片地方,所有在夜里,我最猖獗的时候,接近过我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圣人恶棍,你们都会长命百岁,生不如死。
王妃把匕首插回腰间,按开电灯,日光灯管照的卧室里一片的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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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师的尸体触目惊心的躺在黄色的地板上,全身血红,身上没有一块布料和皮肤,他的衣服已经被大风刮走了,皮肤淋漓的铺在地上,一丝一丝的被撕了下来,上面还粘着碎肉。他血红的脸上凸显着两只无神的眼睛,仿佛要瞪出来一般。大公主皱了一下眉头,虽然窗户洞开着,但是屋里还是有浓重的血腥和奇怪的香气,刺鼻而令人作呕的香气。大公主无法忍受,但是她的教养是种强迫症,本能应该破门而出,逃之夭夭。但她轻声说了一句:“我到厅里等你去。”慢条斯理优雅的走出门。王妃的四个随从持枪守在门口,恭敬的说:“大公主好。”大公主点头示意,走过他们,终于大口的呼吸起来。
小刘看到大公主过来,咬着牙,头低得更低了,就要钻进裤裆了。这两个夫妻面对面地坐着,离得远远的,谁也不说一句话。
沈先生先开口了:“我们走。”大公主说:“等下小妹。那个小姐很漂亮。”沈先生无语。大公主说:“你爱上了那个只比你女儿大两岁的女孩?你无耻。”沈先生说:“没有。”大公主问道:“你为什么给她喝那么稀有的迷药?你心疼她对今夜留有印象,一生将会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沈先生说:“她如果受了惊吓流产,一生活在痛苦中,生不如死的是流莺。”夫妻俩再次陷入沉默。小刘受不了了,他站起来低着头说:“公子,夫人,我先告辞了。”沈先生问道:“你去哪?”小刘说:“我出去透透气。”沈先生说:“坐下,哪也不能去,天亮之前,你只能呆在这里,我们马上就走。”
王妃看着倒毙的巫师惨不忍睹的尸体,笑道:“你舍不得我?”解开了自己的衣襟,露出高耸的雪乳。尸体大张着嘴,露出参差不齐尖利的牙齿,鼻子已经没了,本来长鼻子的地方只有两个黑洞洞的椭圆。惨白的灯光,鲜黄的地板,鲜红上点缀着漆黑,诡异的明艳,风情万种的倾国美人,血腥的美学。巫师突出的眼珠忽然从眼眶中滚了出来,滚到了王妃的脚下,王妃没有躲开,待那只眼珠滚到鞋边,轻踮起脚尖,眼珠滚进鞋底,王妃一脚踩爆,粘液溅出,王妃笑道:“你活着时,任我摆布,死后还能如何。”笑容变冷。
他对这个胁迫他的女人的怨恨没有转化成一丝的慈悲与可怜,对床上这个被她们残害的女孩没有一点手下留情,尽责的完成他的仪式。某种程度上,他死有余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