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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言水浒:九百年前的那场山寨盛世(笑死算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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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松这些毁誉参半的传说,李捕头都听说过。
  不过他对以下传闻更有兴趣。
  警界关于“武二愣子”的故事相当不少。
  有人说武松曾经单身缉拿黑老大,三拳吓退百余马仔,黑社会悬赏几千贯买他的人头,他依然不惧。
  因此今天他忍不住问道:武松,你真干过这些事吗?

  没想到武松对自己的这段辉煌很不放在心上,说得非常敷衍。
  “我只不过是管抓人,抓完之后怎么审,怎么判,关我屁事,都是知县干的。”
  “官府打黑有什么好说的?治不了几个小黑帮,还算什么最大的黑社会?”
  “在阳谷县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
  虽然每一个被我抓的人都告诉我:你有一天会跟我一样。但是我根本听不进去。
  我老觉得自己实在为民除害,是在替天行道,于是越打心越狠,越打手越黑。
  直到我后来亲手打了另一个人,才回过味来。”
  “谁?”
  “蒋门神。”

  武松大闹快活林,痛打打蒋门神,在水浒传里是一件很轻松很出彩的事。
  但是武松本人并不这么认为。
  在他的回忆录里,这件事被叫做“三打蒋门神”。
  具体经过大体是这样的。
  孟州的牢城营监狱长的儿子施恩,半夜在快活林泡吧,不知为何被老板蒋门神揍了一顿。
  施恩当时大概也就二十来岁,血气方刚,于是就到监狱里找到著名的打虎英雄武松,要他帮自己出气。

  在去打蒋门神的路上,武松就显得很犹豫。
  原因很简单,他当时虽然已经万念俱灰,但是还没到厌世的地步。
  他先说头晕,路上又说肚子疼。
  后来又提出一个莫名其妙的条件:无三不过望。
  也就是说,每路过一个酒家,就要喝三碗酒。
  “俺的功夫,喝一分酒就有一份本事。”武松这么跟施恩解释。
  其实他是一筹莫展,想喝醉了待会挨打也有个麻醉作用。
  结果施恩一点也没怀疑,特意嘱咐店家:给武大侠拿最好的酒,最大的碗!
  于是到了快活林,施恩就发现要打蒋门神,难点首先在如何唤醒武松上。

  第二回去打蒋门神,武松谢绝了施恩的助阵,坚决要求独自前往。
  施恩不好坚持,不过还是嘱咐了一句,说武大侠这次要不少喝点吧?
  结果武松到了快活林时过于清醒,只好以正常人的状态去挑战蒋门神。
  “那个就是蒋门神。”在别人的指点下,武松看到了一个身高九尺,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直接就被吓呆了。
  蒋门神发现远处有个民工长相的家伙老是愣愣地盯着自己,就过去恶狠狠地问了一句:你干嘛呢傻x?
  话音刚落,武松鬼叫一声就跑了。

  第三次打蒋门神,武松接受了教训。
  这回他喝得刚刚好。
  证据就是他晃晃悠悠走进了快活林酒楼,蛮横地把小二叫来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们老板姓什么?
  姓蒋啊。
  放屁!为什么不姓李?!
  接下来的武松就砸了酒楼,跟蒋门神打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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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武松为什么能战胜蒋门神,还有一些需要补充的地方。
  要论实力,蒋门神是相扑好手,人高马大,力气过人,武松绝对没有胜算。
  但是俗话说得好,一胆二力三功夫,打架不光是个力气活,胆量很重要。
  武松当时已经醉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自然没有害怕的概念。
  而蒋门神就不一样了,他忍不住要琢磨很多事情。

  “这个傻x是什么来路?
  别的老板派来的?
  不能啊,我有张团练的后台,谁有这胆子?”
  说起这个来,蒋门神不禁觉得很冤。
  “尼玛我真是倒霉啊。从国家相扑队退役,回了老家大名府给人看场子,结果赶上梁中书打黑,转眼就被定了个黑社会分子;
  跑出来走师兄弟的关系,拜了张团练当师父——这事说起来真丢人,姓张的比我小十岁,屁武功不会,老子这三届全国冠军倒要给他磕头……
  尼玛老子孝敬了两千贯,姓张的嘴里说的好听,孟州没有他摆不平的,第一天就来了个姓施的官二代闹事,第二天就来了都监府的检查团,第三天又有衙门突击扫黄……张团练的亲朋好友又天天来着吃饭,我本钱还没挣出来呢……
  好不容易一一打点好,这个民工又来捣乱,我还做不做生意了?”

  蒋门神脑子里杂念一多,自然就出起手来畏畏缩缩,把武松摔了十七八个跟头之后,锐气殆尽,而后者依然不屈不挠,一次次冲上来。
  这时候,第二个场外因素又出现了。
  施恩经历了前两次的失败,对武松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他决定自己来看看。
  但是由于上次被打得太狠,他发现自己一想到蒋门神就两腿发软,因此不得不带点犯人跟着壮胆。
  这种畏惧是如此强烈,施恩挑人一直挑到三百多才觉得自己能走路了。
  他带着三百多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快活林,给蒋门神带来莫大的震撼:
  “尼玛坑爹啊,又被这姓张的骗了!不是说这姓施的不敢胡来吗?丫怎么敢带几百人?这是要我老命啊!”
  于是蒋门神当即从脚底下把武松拉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爷爷,小的不敢了!!”

  当然以上几个当事人都无法看到事情的全貌。
  蒋门神看到的是自己打着打着施恩带着大队人马来报仇了。
  武松看到的是自己打着打着蒋门神就认输了。
  施恩看到的是武松打着打着蒋门神跪在地上求饶了。
  于是他以为自己目击了千载难逢的尖峰对决,在各种场合大书特书,武松痛打蒋门神就成了一个传奇。

  事实上,传奇的主人公当时并没有感到高兴。
  武松由于被打出了轻微脑震荡,忽然想起了一些旧事。
  以前在城里找工作的时候,有时候会遇到一些鬼鬼祟祟的人,问他接不接这样的活:你带几个兄弟,到哪个小区把谁谁给我揍一顿,一人五十文!
  这种活武松一般不干,但是有时候实在缺钱,也拍了两次。
  干完这种事,武松感觉很不好,觉得自己像条野狗,别人让他咬谁他咬谁。
  那天,他晕头转向地坐在地上,耳边回响着蒋门神被施恩狠抽耳光的声音:也不打听打听我爹是谁?你们家小姐那么难看,还敢要小费?!
  他不知怎么,就回想起拍黑砖和打黑帮的事情。
  武松忽然有种顿悟的感觉。
  原来拍黑砖也好,打蒋门神也好,打黑社会也好,性质是一样的。
  不是因为自己英雄了得,别人才找上自己。
  而是这种活太低贱,只有别人看来身份同样低贱的人干着才合适。
  闹了半天,自己这种农村出身,没根基没关系的愣小子,纵使有千般奇遇,万般努力,依然无法改变狗一般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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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文至此,可能有很多热血青年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纷纷腾出右手,打字质问:你丫把潘金莲弄哪去了?
  这里要声明一下,不是我藏私,而是为了还原历史原貌,不得不推迟她的出场时间。
  因为施耐庵笔下的潘金莲身世,基本上一条都靠不住。
  据水浒传记载,潘金莲早在武大搬到清河县城时就嫁给了他,具体过程如下:她本是清河县张大户家的使女,张大户追求几年,她誓死不从,结果遭到打击报复,一分钱彩礼不要嫁给了武大郎。
  这女人过门以后,在左邻右舍招蜂引蝶,导致武大在清河没脸见人,只好搬家了事。

  我们知道施大爷这人有个根深蒂固的见解,那就是女人是一切麻烦的根源——这种思想可能是他心急火燎地满大街找老军医广告时形成的。
  因此他笔下的故事一牵扯到女人,就简单粗暴,破绽百出。
  首先,该情节在法律上就说不通。
  在宋代,使女相当于小保姆,签的只是劳动合同,张大户绝无可能做主让她嫁给谁。
  金瓶梅的作者可能意识到了这个荒谬之处,于是解释说,潘金莲不是使女,而是婢女(也就是签了卖身契的二奶)。
  假如事实是这样,法律上是通了,但是逻辑上通不通,我想请大家自己来判断。
  想象一下,有一个穷矮丑,四代贫农出身,小学文化程度,暂住证都没有,职业是在二奶村外边摆摊卖烧饼。
  忽然有一天,一个高富帅把他叫到家里说,这个女人我玩腻了,干脆送给你吧。
  于是他就抱着一个高挑美女回了家……
  这么一说,我仿佛听到了几百年前的一个凌晨,某廉租房里传出的叹气声:尼玛,关键时刻又醒了……

  其实,要把潘金莲与武大的婚事始末搞明白,也不是件不可能的事。
  只要你别拘泥于史书,而是用常识去推导。
  试问,以下哪个穷矮丑更有可能娶到二手美女为妻呢?
  青年A,条件如原著所述,身高一米二,农村户口,面目丑陋,父母双亡,一穷二白,但是心地善良;
  同时有个青年B,条件如本书所述,身高也是一米二,面目相当丑陋,心灵更加丑陋,但是他弟弟是县公安局长。
  答案是废话,当然是B。
  因此,潘金莲下嫁武大郎其实是这样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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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干年前,有个青年女子像无数同龄人一样,离开了农村老家,走进了城市。
  她把豆蔻年华消磨在手工作坊,没白没黑地站在流水线前往泥坯上刻花纹,每天起码干14个小时。
  这期间她要忍受干渴,因为不能私自去喝水;
  如果早上喝水多了,她又要憋尿,因为工作时间不允许去上厕所。
  碰到严厉的监工,干得慢一点就要受到喝斥,扣工钱。
  不严厉的监工当然也有,但是这种人一般喜欢来毛手毛脚的沾女工便宜……
  每天下班后,她拖着麻木的双腿回到监狱一样的女工宿舍,倒头就睡。
  但半夜又老是从噩梦中惊醒——这种宿舍经常失火,门窗又都用铁栏杆封闭着,每次都会把几十个花季少女烧成一堆焦炭。
  自打亲眼目睹过一次,她就经常梦到自己成了那副模样。

  在城里累死累活的打工时,她盼着过年回家。
  但是回了家,却又在家呆不住。
  父母看着她上交的那点工钱,很是不满:你怎么就赚这么少的钱?人家那谁谁怎么挣了那么多?
  她脸上一红,含糊其辞地暗示:那女孩进了城就当了娼妓。
  没想到老爹黑着脸训斥道:管人家干什么营生作甚,人家家里起新屋了!
  她心里如坠冰窟。
  变法十余年,不管城里乡下,风气彻底变了,人人眼里只有GDP,挣不着钱你就算个屁。
  坚持了两年之后,她终于把心一横,当了小姐。
  她就是潘金莲。
  (小姐这词在宋代就是妓女的代名词,赵翼《陔余丛考?小姐》:“今南方搢绅家女多称小姐,在宋时则闺阁女称小娘子,而小姐乃贱者之称耳。”)

  当然如果你去问潘金莲本人,她会告诉你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
  故事里面总有一个四面漏风的破房子,一个重病缠身却又不肯死去的爹,一个等着盖房子去媳妇的弟弟。
  这是因为总有些嘴贱的嫖客,喜欢喷着酒气从“小姐哪里人啊”开始,查户口一样,你不说出“不干这行就活不下去”他不肯罢休。
  你要是说“打工太累了又赚不着钱,换个活法”,他的脸色就会很不悦。
  潘金莲脑子不很聪明,但是也不笨。
  时间一长她就明白,这些人不是真的想了解你,只不过是想听听别人的生活到底能惨到什么程度,好在肉体满足之余,顺便精神上也满足一下。
  妈的真贱,来嫖娼还想买一赠一。
  于是她也跟其他小姐一样,变得满嘴瞎话。

  潘金莲做小姐的时候,工作要比打工轻松很多,但是日子也说不上舒心。
  卖淫在北宋是一种合法行当,不过也有前提,那就是要注册。
  注册要交一大笔押金,更麻烦的是要改户口,入娼籍。
  这需要官府行文通知原籍,这样一来她操贱业的事就会在家乡尽人皆知。
  更何况入了娼籍一辈子都不能改行。
  潘金莲死也不肯。
  因为她心里有个童话般的愿望,那就是干几年存够了钱,然后到一个谁也不认识她的小地方,嫁个老实人,做点小买卖过一辈子。
  为了这个梦想,什么样的羞辱她都忍了。

  那时候官府平时假装不知道无照暗娼的存在,但是一缺钱就会想起来。
  潘金莲先后在数次扫黄行动中被拘留过,被杖责过,被光着身子游过街。
  更痛苦的是每次落网,她存下的那点钱就会被罚光。
  政和四年,她幸运地一次都没被抓。
  她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终于决定洗手不干。
  她一路向北,几经周折来到一个绝对陌生的地方——阳谷,找到了当地最有名的媒婆王婆,托她给介绍一门亲事。
  提出的要求是为人老实,温顺善良,有钱没钱无所谓。
  结果王婆就给她介绍了武大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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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武大招亲,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其实,整件事都是武松张罗的。
  如前所述,这段时间兄弟俩都发达了,除了钱,社会地位也大大提高。
  武松自不必说,连武大都受到过知县的接见:
  ——房租负担得起吗?
  ——一个月才77文,完全负担得起……
  然而人心不足,武松依然觉得,还可以要求更多。

  武松这人外表虽然麻木不仁,心里的梦想其实不比别人少。
  他想吃好的,喝好的,有钱,有房子,有尊严。
  不过他最渴望的还是有个家。
  武松很小时就隐约觉察到,自己的家庭结构跟别人有点不一样。
  识数之后,这个疑惑算是坐实了。
  他开始感觉到一种莫名的怨恨:别人都有爹娘,为什么我没有?
  武大告诉他,其实咱们也有,过年可能就回来了。
  虽然每年都失望,但是武松对亲情的渴望却像生理周期一样,每逢年三十都会达到一个巅峰。
  除夕之夜,这孩子天一黑就溜出去,挨家扒着窗户看别人合家团聚吃年夜饭的情景,很晚才回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回家……
  大概就在那时候,武松宁愿为之奋斗一生的梦想诞生了:“以后要好好挣钱,让哥哥过上有好日子,娶上媳妇,一大家子人欢聚一堂,和和美美地吃顿团圆饭。”
  现在,武松觉得时机到了。
  他跟武大郎说,哥,你该成家了。

  出于诡异的原因,武大本人对这事表示兴趣不大。
  他甚至连招亲都没出面。
  但是武松却执意要大办特办。
  武都头给大哥招亲的消息迅速在阳谷县传开了。
  大家普遍的反应是武松还可以考虑,他哥那样的,找个残疾人就不错了,因此无数瘫子拐子满脸麻子的老姑娘都焕发了第二春,天天在王婆那里堵着。
  武松第一次见到潘金莲,就是他亲自去王婆那里面试的那天。

  离茶馆大门还有十丈,眼前就挤满了各种畸形人,这导致武松还以为王婆兼营整形的生意。
  “武都头来啦,咱们可以开始了。”王婆像吃了春药一样,尖着嗓子喊道。
  当时也有不少正常女人混在里边看热闹,听见这句话也纷纷退开,生怕一不留神被谁推到前边去。
  只有潘金莲这个不明真相的外乡人除外。
  她看到一个高大威猛的汉子,站在招亲旗下,顿时心跳加速,热血沸腾。
  她悲剧的以为武松是要征婚的人,踊跃地跳出来毛遂自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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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松第一眼看到潘金莲时,感觉胸口好像中了一箭。
  他看到了一个面目较好,身材颀长的女子,穿着入时而又不张扬,彩妆鲜艳而又不媚俗。
  真是漂亮。
  武松在心里感叹道。
  但他随即又感到奇怪:以前在城里也见过不少美女,但是没有一个能像这个女人一样,令自己有如此异样的感觉。
  其实单论相貌,潘金莲也不算上乘。
  由于长年熬夜,她整个人远看像是二十几,而近看皮肤眼角,又像是三四十岁。
  “她好像……”
  母亲,武松想起了自己的母亲。
  准确地说,他没见过母亲,但是在自己无数次的想象中,母亲就是这个样子的:美丽、端庄、成熟,又莫名其妙的带一点世故的气质……
  武松就这么胡思乱想,愣在原地。

  王婆看出了什么不对,上来咳嗽了一声:武都头,听说您也单身呢,这回是不是兄弟俩一起招亲啊?
  武松被这句话惊醒了。
  他想点头,但是内心却有些怪念头扯住他的脖子,不让他点下去。
  要知道,大宋农民虽然为了生存脸皮练得很厚,被衙役当街抽十几个耳光依然没事一样活得好好的,但是脊梁骨却很薄,最怕别人在背后戳。
  这是一种世世代代的群居生活锤炼出来的无我境界,也就是说,他们心里没有自我概念,就连自己生活幸福与否,自己是不是个人,都要由别人说了算。
  武松这时明明已经听到了内心的呼声:你对她动心了,自己留着吧。
  但是更深的内心却对他说:不能干那丢人现眼的事!说好给哥哥找女人,要是自己要了,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
  于是他面色古怪地摆摆手说,做弟弟的那能比哥哥先娶妻——我是来找嫂子。
  “那,就小潘一个人报名,就她了?”
  武松坚定的点了点头,就她吧。

  潘金莲第一次见到武松,首先觉得自己遇到了真命天子。
  这个青年身坯强壮,英气勃勃,但是又满脸老实相,实在是上上佳选。
  后来得知真正的相亲对象是他的哥哥,残疾人武大郎,又失望万分。
  王婆没有说武大哪里残疾,只是笼统地说,腿有点短。
  潘金莲就误以为是瘸子,一直到洞房之夜才明白真相。

  其实,她此时其实完全可以退婚,但是却鬼使神差的没有这么做。
  究其原因,可能有这么几个:
  第一,她被武松迷住了,只要能呆在他的左右就行,嫂子妻子在她眼里没什么差别。
  第二,她看中了武松的巡检都头的头衔。
  众所周知,她们做小姐的最怕的就是巡检大队。
  但是在中国,人们最迫切想变成的人,往往就是欺负自己的人。
  简而言之,潘金莲对巡检大队产生了一种斯德哥尔摩式的依恋,觉得自己的生存发展真的离不开有关部门的管理和引导了。
  更何况世俗地想一下,作为一个即将年老色衰的坐台女,潘金莲能嫁到执法部门家里,后半辈子也有了保障,因此她觉得嫁个残废也能忍受。
  总之,大宋底层的生活就是这么苦,苦到所有人都不惜一切代价要逃离这种生活的程度。
  于是一桩注定要悲剧的婚姻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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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知道,潘金莲是《水浒传》和《金瓶梅》的双料女一号,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形象在两部书中截然不同。
  在施耐庵笔下,潘金莲出场时无疑是相当本分的。
  嫁给武大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操持家务。
  要是那年头就发明了百叶窗,可能她这辈子还有机会弄个贞节牌坊什么的。
  而在金瓶梅里,她却是个荡妇,天天坐在门口勾引浮浪子弟,还公然说自己是一块羊肉掉进狗嘴里。
  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潘金莲的故事是由武松讲述的,因此掺杂了不少个主观因素。

  如前所述,潘金莲对武松早有情愫。
  后来出于现实的原因,被她自己强行压抑了下去,可是很快又欲火重燃。
  这个过程大概是这样的。
  招亲之后,按照武大郎的意见,草草办完婚事,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吃饭。
  武松让潘金莲做了主席,哥哥打横,自己跟嫂子做了对桌。
  有人说这个举动暴露了武松对嫂子的非分之想,其实,武松只是把潘金莲当成了母亲。
  “嫂子,俗话说,长嫂如母,我敬你一杯。”
  “哥哥,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哥哥,多少年了,咱们终于有个家了。”
  那天,眼看着梦想变成现实,武松话出奇的多,喝酒也出奇的多,很快就醉了,大哭一场了。

  潘金莲也哭了,不过原因有所不同:不管当初她出于什么目的答应了这桩婚事,现在她都后悔了。
  武大郎的外形实在是太惊悚了。
  更何况跟武松一比,这种失落就更加强烈。
  施大爷对此有极为写实的描述:
  “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恁地晦气!”

  也有人说,潘金莲决定追求武松是后来的事。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她最大的噩梦就是被以前的客人认出来,因此婚后深居简出,一心在家操持家务。
  即使这样,她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过上梦想中的平静生活。
  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她怕开门时看到对门王婆锐利的眼神,也怕买菜时听到菜贩子讨好的招呼声。
  甚至连开关窗户都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不管是谁抬头朝她看一眼,还是谁在街角交头接耳,她就神经质地觉得别人认出了自己。
  后来她连门都不敢出,却依然充满恐惧。
  随便有个敲门声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半天。
  她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以前的幻想有多么幼稚。

  潘金莲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心病是无药可医的。
  她也回想起,以前同行姐妹对自己的嘲笑:别傻了,干了这一行,以后就是嫁了人,十个有九个还是要回头的。
  但是她拒绝承认。
  她为了安慰自己,把责任推到了阳谷县头上:这个县城还是太大,流动人口太多,没准会有老客人出现。
  要是……要是能去一个更小,人更少的地方……
  于是她开始动员武大搬家。

  这当然遭到了武大的拒绝。
  “俺们兄弟刚出人头地,怎么能搬家?”
  更令她崩溃的是,武大由于穷日子过怕了,不但平时省吃俭用,还不放过一切捞钱的机会。
  他让武松去找县里说了说,潘金莲的工作问题也解决了。
  “去西门大官人药行里做事……怕啥,又不用真干活,每天去画个卯,月底领一趟工钱就行……”
  潘金莲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一个离奇的想法控制了她的大脑:假如,能跟武松私奔,去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
  于是她在绝望中做了一个让很多人丧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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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知道,潘金莲是《水浒传》和《金瓶梅》的双料女一号,只是很少有人注意到,她的形象在两部书中截然不同。
  在施耐庵笔下,潘金莲出场时无疑是相当本分的。
  嫁给武大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天天在家操持家务。
  要是那年头就发明了百叶窗,可能她这辈子还有机会弄个贞节牌坊什么的。
  而在金瓶梅里,她却是个荡妇,天天坐在门口勾引浮浪子弟,还公然说自己是一块羊肉掉进狗嘴里。
  造成这种差异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潘金莲的故事是由武松讲述的,因此掺杂了不少个主观因素。

  如前所述,潘金莲对武松早有情愫。
  后来出于现实的原因,被她自己强行压抑了下去,可是很快又欲火重燃。
  这个过程大概是这样的。
  招亲之后,按照武大郎的意见,草草办完婚事,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一起吃饭。
  武松让潘金莲做了主席,哥哥打横,自己跟嫂子做了对桌。
  有人说这个举动暴露了武松对嫂子的非分之想,其实,武松只是把潘金莲当成了母亲。
  “嫂子,俗话说,长嫂如母,我敬你一杯。”
  “哥哥,祝你们白头偕老,早生贵子!”
  “哥哥,多少年了,咱们终于有个家了。”
  那天,眼看着梦想变成现实,武松话出奇的多,喝酒也出奇的多,很快就醉了,大哭一场了。

  潘金莲也哭了,不过原因有所不同:不管当初她出于什么目的答应了这桩婚事,现在她都后悔了。
  武大郎的外形实在是太惊悚了。
  更何况跟武松一比,这种失落就更加强烈。
  施大爷对此有极为写实的描述:
  “武松与他是嫡亲一母兄弟,他又生得这般长大。我嫁得这等一个,也不枉了为人一世!你看我那三寸丁谷树皮,三分像人,七分似鬼,我直恁地晦气!”

  也有人说,潘金莲决定追求武松是后来的事。
  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她最大的噩梦就是被以前的客人认出来,因此婚后深居简出,一心在家操持家务。
  即使这样,她发现自己依然无法过上梦想中的平静生活。
  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
  她怕开门时看到对门王婆锐利的眼神,也怕买菜时听到菜贩子讨好的招呼声。
  甚至连开关窗户都成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不管是谁抬头朝她看一眼,还是谁在街角交头接耳,她就神经质地觉得别人认出了自己。
  后来她连门都不敢出,却依然充满恐惧。
  随便有个敲门声都能让她心惊肉跳半天。
  她终于悲哀的发现,自己以前的幻想有多么幼稚。

  潘金莲其实已经隐约意识到,自己的心病是无药可医的。
  她也回想起,以前同行姐妹对自己的嘲笑:别傻了,干了这一行,以后就是嫁了人,十个有九个还是要回头的。
  但是她拒绝承认。
  她为了安慰自己,把责任推到了阳谷县头上:这个县城还是太大,流动人口太多,没准会有老客人出现。
  要是……要是能去一个更小,人更少的地方……
  于是她开始动员武大搬家。

  这当然遭到了武大的拒绝。
  “俺们兄弟刚出人头地,怎么能搬家?”
  更令她崩溃的是,武大由于穷日子过怕了,不但平时省吃俭用,还不放过一切捞钱的机会。
  他让武松去找县里说了说,潘金莲的工作问题也解决了。
  “去西门大官人药行里做事……怕啥,又不用真干活,每天去画个卯,月底领一趟工钱就行……”
  潘金莲感觉自己要崩溃了。
  一个离奇的想法控制了她的大脑:假如,能跟武松私奔,去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
  于是她在绝望中做了一个让很多人丧命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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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说,潘金莲爱上武松并不是一见钟情,而是长期煎熬的结果。
  以前做小姐的时候,她觉得男女之事无非就是这样,婚姻还是要讲感情。
  可能是这话说得太多,老天就真给她安排了一桩只讲感情的婚姻。
  施大爷在原著中多次暗示,武大郎这人除了身材,还有别的生理缺陷。
  结果潘金莲就一直处于饥渴状态。
  偏偏武松这时候为了体验家庭温暖,从单位宿舍搬了回来。
  潘金莲每天早上起床后,都能看见武松光着膀子露出浑身的肌肉从房间里出来。
  每天晚上,她躺在武大身边辗转难眠时,就会像虚空中伸出手,好像在抚摸着什么。
  有人说,男人用下半身思考。
  其实女人也会这样,只要她的男人不会用下半身思考。
  潘金莲终于开始了对武松的勾引。

  潘金莲本来的计划是以情动人,让武松以情人的身份投入自己的怀抱。
  但是实践起来,却没有预想的那么容易。
  潘金莲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不会跟男人聊天。
  她见了男人一开口就想叫“老板”,再一顺口就是“半套全套?”
  除此之外,全然想不起该说什么。
  这也不奇怪:她十二岁离家,十四岁下海,要么一天十四个小时在卖力,要么一天二十四小时在卖身,何曾谈过情说过爱?
  在客人面前,开口也是在忙别的,很少说话。
  最终,潘金莲悲哀地承认,她只会让人以客人的身份投入自己的怀抱。

  选择了用身体勾引的方案,潘金莲驾轻就熟。
  这方面她看家本领不下一百套,这里就不一一列举了。
  简而言之,她在家妆画得越来越艳,在武松面前衣服穿得越来越少,动作越来越柔媚,说话越来越双关,等等等等。
  这些技巧她浸淫十年,按理说勾引一个血气旺盛的光棍,应该手到擒来才对。
  但是武松的反应却非常奇怪。
  说他动心吧,你说什么他都不回应,偷偷蹭他他脸都不红,甚至换衣服时不关门,武松也只是浑身哆嗦两下,然后跟没事人一样走开。
  说他不动心吧,让他回来吃早饭,他就真每天去单位画卯,然后再回家吃饭;
  让他陪嫂子喝酒,他就真每天啥事都不干,回家来跟潘金莲对饮;
  更离谱的是,武松在家衣服也越穿越少,整天光着膀子走来走去……
  这个男人可真难倒了情场老手潘金莲。
  她一边为不能得手而沮丧,一边又被半裸的武松挑逗得欲火焚身,忍不住大骂:你大爷的这是谁勾引谁啊?

  潘金莲的这种疑惑,后来也有个人曾经有过。
  这个人就是张都监。
  武松打了蒋门神之后,后者的后台张团练不干了,花钱找了同族老乡张都监,要出口气。
  怎么出气呢?
  弄死施恩或者施恩他爹,张都监也不敢。
  因此唯一的选择只有收拾武松了。
  张都监把武松从施恩手里要来,养在自己家,百般优待。
  还让婢女玉兰去接近他,好瞅准机会告他个强奸罪,直接问斩。
  可是不管玉兰如何百般献媚,武松就是坐怀不乱,气得张都监天天骂娘,还问手下:这孙子该不是个兔儿爷吧?

  有关武松的态度,还有必要说明一下。
  潘金莲对他有意,他当然知道。
  他动没动心呢?
  这一点不光施大爷有暗示,连几百年后的金圣叹都看出来了。
  看看金本水浒是怎么描写武松反应的:
  ——“武二直性”
  ——“武松是个直性的汉子,只把做亲嫂嫂相待”
  ——“武松是个硬心直汉,却不见怪”

  我说,武都头,你“直”的次数也太多了吧?
  因此,真相昭然若揭:武松动心了,但是他不知该怎么回应。
  不光是潘金莲,他面对所有女人,都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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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9
  我们知道,武松还没到青春期就进城打工,一直干到青春末日可期。
  这期间,他从瘦弱少年长成了七尺大汉,对男女之事也从懵懵懂懂到如饥似渴。
  然而他根本没有机会去解决这种需求。
  打工期间,他每天的生活就是干活、吃饭、睡觉;
  或者干活、吃饭、讨薪、睡不着觉。
  连跟女性正常接触的机会都没有。
  他唯一的的解决办法就是过过眼瘾。

  武松当年住的工棚里,有一些夫妻民工。
  一张席子、一顶蚊帐,再加一块布,就围成了他们的私人空间。
  这些人要是知道后世有人用“围城”这个词形容婚姻生活,肯定会心有戚戚。
  武松就是在这里第一次偷窥到真正的男女之欢是怎么回事。
  不过他因为过于兴奋被人发现,遭到一群外省民工的群殴。

  武松有时候上街看到年轻女子,会不知不觉停下来,直勾勾地盯着人家。
  那姑娘要是单身,就啐一口,骂一声“死民工”,然后捏着鼻子快步跑开。
  要是有恋人或者家人跟着,武松还经常被追打。

  几番挨揍之后,武松开始采取比较不引人反感的办法来发泄性欲。
  偶尔有个休息日,他就尽力把衣服弄得整洁一点,上街去找书店。
  进去了直奔人体艺术专柜,拿着本画册一看一天。
  结果没几次书店就不让他进了。
  工友们还反映,武二经常在街上走着走着就在书报亭前边停下,盯着某些画报的封面女郎出神;
  有时候还忍不住伸手去摸,结果被当摊主当贼追出好远。

  后来有老乡神秘兮兮的跟武松说,有刺激的地方,去不去?
  于是当晚他们来到胡同深处一处民宅。
  进了门,里面摆着一和四四方方的大箱子,前面留着两个小孔。
  武松把眼睛凑上去才知道,这是黄色小电影。
  宋代没有摄影技术,但是有放映技术——也就是拉洋片(名字虽然叫洋片,但是起源其实在唐朝)。
  看着一幅幅赤裸裸的春宫图在眼前掠过,武松血脉喷张。
  不过好景不长,那天晚上正赶上扫黄,里面看片的民工一哄而散。
  武松的俩同乡掉进化粪池里淹死了。
  这事之后他再也不敢去了。

  我们知道,有些缺德的科学家喜欢做电击动物的实验。
  比如说,让猴子坐在驾驶室里,安静就给糖,乱动就给电。
  假以时日,猴子依然听不懂人话,却会明白在这里什么事干不得,即使身上没连电线也会老老实实,不敢越雷池一步。
  同理,武松在城里也被以类似的方式调教了十几年。
  每次他想女人,就会挨骂、挨打、被羞辱嘲讽。
  时间久了,他一动那种心思就提心吊胆。
  这使得武松充满了自卑和无能感,在潜意识里认定,自己没有能力跟女人正常来往。
  总之,武松血气方刚的十年,是跟生活作斗争的十年,是跟包工头讨薪的十年,同样是跟自己性欲作斗争的十年。
  他斗争的唯一成果就是心理变态了。
  他渴望女人,可是更怕女人。
  具体来说,就是看到漂亮女人就挪不开眼珠子,但是又紧张得说不出整话。
  心跳加速浑身冒汗,坐卧不安,只好光着膀子满屋乱转。
  总之,潘金莲对他的引诱,简直是像用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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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
  但是以上所述潘金莲并不了解。
  她以为,武松是抹不开面子,但是心里已经撑不住了。
  她决定要找个机会跟武松摊牌。
  于是有一天早上,武大出门之后,潘金莲跟武松说,叔叔回来吃午饭吧。
  武松像往常一样“嗯”了一声就上班去了。
  潘金莲自己在家打扫卫生,准备酒菜,对镜梳妆,沐浴更衣。
  一切都忙完了之后,她终于发现自己除了等待武松回家,无事可做。

  不知为什么,潘金莲今天不怕抛头露面了。
  她打开大门,却发现天空中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鹅毛大雪。
  潘金莲看着漫天飞雪,默不作声,“独自一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等著”。
  她觉得心里很乱,有点害怕,又有点期待。
  飘舞的雪花遮挡了视线,把远处的一切变得若有若无,不可捉摸。
  潘金莲呵了口气,认定雪花后就隐藏着她追寻已久的幸福。

  根据水浒传记载,潘金莲这次勾引武松的经过是这样的。
  武松回家后,两人同桌对饮。
  首先,不管潘金莲怎么出言挑逗,武松“只把头来低了”。
  这其实是“我害怕”的表示。
  但是在潘金莲这种情场老手看来,这个举动显然有别的含义:“我不抵抗了,你来吧。”
  于是她借着敬酒,伸手往武松肩膀上一捏。
  武松浑身一颤,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在顷刻间经历了一个巨浪。
  他记得自己骨头里本来明明是固体,震荡完了,却全成了沙滩上的泡沫。

  “叔叔,只穿这些衣裳,不冷?”
  潘金莲娇声问道。
  他不冷。
  问到她身上的香气,武松浑身像火烧一样。
  他知道自己必须说点什么,但是想张嘴,嗓子里却像是塞满了沙子,发不出声音。
  唯独眼睛有点湿润——十多年了,从没有哪个异性问过自己冷不冷。

  “叔叔不会簇火,我与叔叔拨火;只要似火盆常热便好
  潘金莲忽然走了过来,伸手拿着火箸拨弄火炭,同时身体就贴了上来。
  武松感觉这哪是拨火,这是在拨弄自己的心。
  潘金莲感觉得到武松的颤抖,她的内心也在颤抖。
  她勾引过,无数的男人,但是这一个,不容得她不成功。

  “怕什么?!”潘金莲在心里暗骂自己,“成功了,就能过上梦一样的日子。
  不成功,大不了继续过噩梦一样的日子!”
  她拿起一盅酒,喝了一半,把口红印在杯子上。
  “你若有心,就喝了这半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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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金莲的勾引行动遭到了惨败。
  武松摔了酒杯大骂她无耻,还威胁她说要是再敢这么不要脸,就要动手打人。
  说到这里,我想问问各位,假如这事摊到你们头上,你们会怎么处理。
  我相信除了一些见到“种子”俩字就兴奋不已的人之外,都会拒绝,但是方式方法会有很大不同。
  就拿水浒里的人物来说吧。
  林冲可能会脸上半红半白:这事传到单位上、传到老家,让我如何做人?!
  宋江可能会掏出几贯钱,说:嫂嫂看得上猥琐小吏,实在荣幸啊,可是人伦大妨……这样吧,去买两个名牌包,散散心……
  晁盖就简单多了,他会从三从四德一直讲到五讲四美,把潘金莲活活烦死。
  但是不管是谁,绝少会威胁动拳头。
  可以说,武松的反应过于激烈了。
  他对潘金莲的感情已经不是惧怕这么简单,而是厌恶、仇恨。

  这种情绪是怎么来的呢?
  据我所知,还有这么一种传闻。
  武松眼巴巴看女人看了好多年之后,最后终于忍不住要去实践一把。
  他在跨出这一步之前,已经犹豫了好多年。
  跟一般人猜想相同,武松的顾虑是经济上的。
  但是这个经济并不是指嫖资——跟大宋的其他产业一样,色情行业最不值钱的就是人。
  街边的小姐一次也就几十文,武松完全负担得起。
  但是工友告诫他,跟大宋其他产业一样,会产生费用的周边因素太多了。

  比如说,嫖娼在北宋是合法的,但是武松嫖得起的暗娼是非法的。
  要是被扫黄的抓住,罚一次款你半年就白干了。
  你当然可以偷偷摸摸找地方随便一弄拉倒,但是这样做风险也很大。
  因为有的暗娼会把你引到黑灯瞎火的小巷里,然后她的男朋友就会拎着刀出来搜你腰包;
  或者领着你去她的出租屋,半路男友就会冒充丈夫回家来捉奸……
  被敲诈一次,你半年就白干了。
  武松听完,觉得保险起见只好去绑架一个小姐白干了。

  总之武松按捺不住欲火去找小姐的那天,心理负担非常重。
  结果导致床上不举。
  这偏偏又是他第一次,结果从此落下病根,彻底ED了。
  于是他就恨上了所有妓女。

  还有一种传闻说,武松嫖娼很顺利。
  但是工友告诉他,先别高兴这么早,“观察一段再说”。
  因为这些小姐不干净,染上病,治一次你一年就白干了。
  武松从此就开始疑神疑鬼,身上稍微有点痒,就觉得是什么性病。
  经过持久的自我诊断,他终于彻底阳痿了。
  从此,他就痛恨所有妓女。

  关于武松嫖娼的第三种传闻是这样的。
  他来了,嫖了,被抓了。
  在巡检的值班室里,值班的公差闲着没事,收拾了他一夜。
  经过单腿站立,自抽耳光,等疗程之后,武松还被罚了十贯钱。
  按理说他应该恨公差,但是他对这些公务人员已经从小就怕,怕到不敢恨的地步——不光是他,大宋农民基本上都觉得公差嘛,欺负个老百姓属于本职工作,天经地义——于是他转而恨上了所有妓女。

  因此,这段时间以来,潘金莲越是放荡挑逗,武松对她就越是戒备;
  到了摊牌这天,武松已经确认,潘金莲跟那些在路边朝他招手卖弄风骚的婊子简直一模一样。
  于是武松就爆发了。
  除了头口威胁,他还下意识地掐住潘金莲的脖子。
  假如不是武大这时候及时回家,武松恐怕当场就要把潘金莲掐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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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松被敲门声惊醒,猛然松了手。
  潘金莲满脸通红,咳嗽了好久。
  她痛哭流涕,满脸的妆都花了,根本没法去开门,跌跌撞撞躲到楼上。
  而武松不知为何,也呆坐在那里,满脸恐慌,好像反而是自己受了惊吓一样。

  武大好不容易敲开门,嘟囔了一句“怎么这么久”,满脸不高兴地进来。
  武松看他脸上阴云密布,心里很虚:难道哥哥听到了?
  他壮着胆子问:哥,咋了?
  武大坐下,喝了两杯残酒,才黯然说道:最近生意不好。

  有关武大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还有需要补充的地方。
  他现在也是当老板的人了,雇有员工一名——就是以前老来偷东西的小赤佬郓哥。
  郓哥本身也是附近村里的留守儿童,属于管饭就给干活的廉价劳动力。
  这样一来,一个典型的中国式作坊公司就成立了。
  武大成了自我感觉良好的农民企业家,每天最大的爱好就是坐在办工桌前训斥郓哥。
  这跟武松整天有事没事身后都要跟着两个士兵道理是一样的。

  但是他很快发现,自己这个老板没有想象得风光。
  原因很简单,生意不好做。
  第一个原因就是产品质量问题。
  不管是武大还是郓哥,好像揉面技术都不是很过关,顾客经常反应吃完他们家的炊饼牙疼。

  此外,武大还面临公关问题。
  前面说过,阳谷县人对他们兄弟俩的垄断行为有些看法。
  武大不得不经常站出来对某些言论痛加驳斥。
  ——政策哪里不好了?政策不好我怎么发财了?那么多人怎么发财了?大家都不缺胳膊不少腿,你混不好是本事不行,别赖在衙门头上!
  ——我替衙门说话?大宋人还不能说自己朝廷好了?你他妈辽国人吧?
  ——我收了衙门的钱?笑话!看好了,我连干粮都是自带的!

  最后一句真不是瞎说。
  武大一生气,饭量就会倍增,跟人吵一架一担炊饼就让他自己吃掉一小半。
  大伙看见他就说:自带干粮的货又来了。
  宁肯饿着肚子也不肯买他的。
  这就成了恶性循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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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以上困境,武大也不是束手无策。
  他前不久打出了“药膳”的旗号,说自己的炊饼能治病养生。
  这话连武松都怀疑。
  “药膳?大哥,咱们这炊饼里有药材吗?”
  “有啊,硫磺——要不怎么这么白呢。”
  “……会吃死人吧?”
  “不会。你忘了,当年咱们村里人种菜,自己吃的,就上点农家粪。
  准备卖给城里人的,又抹药、 又打药, 又催红。
  养猪也一样,卖给城里人的,又是喂药又是灌水,自己吃的都是单养一头。
  这么多年练下来,城里人抗药性强着呢,再给他们吃点硫磺算啥。”
  “哥,那——有点缺德吧?”
  “缺德?咱们兄弟俩没爹没妈,从小受多少欺负,有人对咱们有过人味么?
  你在城里这么多年,有人拿你当过人吗?”
  “恩,也对。”

  不过随即武大就发现,就像他垄断了炊饼市场一样,药膳这个市场也早就被垄断了。
  一个叫西门庆的人得到了衙门的默许,控制着全县的生药原材料,价格天天涨,而且动不动就断货。

  当然了,前面这些原因都是我的分析,跟当事人的看法未必相同。
  比如说,在武大看来,他发不了大财的根本原因只有一条:风水不好。
  有人认为大宋农民没有信仰,这是不对的。
  恰恰相反,他们信的东西比任何人都多。
  大到一座山一条河,小到一只狐狸一根棒槌,在他们眼里都是神灵。
  这些神灵不曾开天辟地,捏土造人,但是祸害人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强,随便哪个都有能力让你家破人亡。
  因此老百姓普遍安分守己,就算周围没别人,也活得跟孙子一样。
  这么一说,我怀疑大宋的神灵其实原型就是官老爷们。

  不过就好象再混蛋的官都有一个肯收贿赂替你说话的师爷一样,大宋的百姓也有自己的办法对抗操蛋的天地,那就是风水。
  “咱们能有今天,就是因为这个房子。这个地方好啊,坐东北朝西南,光照通风,都属上乘,大利财运。
  为什么我到现在只发了点小财呢?
  因为这个房子还是租的,不是自己的。”
  “大哥你是说……”
  “你去找找跟西门庆,让他把这房子给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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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门庆坐在家中,脸色铁青。
  官家趁着上茶的功夫,提醒了一句:老爷,这事拖着不好,您是不是亲自去见见武都头?
  西门庆哼了一声,怒气更甚:到底是个得志村人,恁地贪得无厌!
  啪的一声,茶杯被摔在地上。

  几天前,西门庆得到武松传话,说想要紫石街的那套房子,当场就火了。
  尼玛还有完没完?
  你打虎,一千贯的奖金我出的;
  你打黑,抓一个人就开一次庆功大会,资金我出的;
  你哥哥没地住,黄金地段复式小楼让他白住;
  你嫂子没工作,也是我解决。
  最气人的是这些事干了我还不落好,好像我求着你一样。
  你嫂子不来上班也就罢了,妈的工钱还得我派人送到家里。
  给你们开会出钱租场地找小姐,你们连个发票都不给。
  那一千贯的奖金更绝:知县说发给武松了;武松说收到了二十贯;师爷说谁知道发给谁了……
  我白干了这么多,现在你丫还蹬着鼻子上脸,直接开口要房子?!

  冷静下来之后,西门庆有点迷惑。
  其实跟衙门的其他摊派比起起来,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套房子市值大约有上千贯,也不是太大的数目。
  但是自己怎么就这么上火呢?
  “可能,我真的累了。”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茫然地走到院子里。
  “为什么我现在这么有钱,却不如二十年前快乐呢?”

  二十多年前,西门庆还是阳谷县下辖某村的村民。
  村里土地贫瘠,种地完全是在地里瞎哆嗦,冬天全家在草棚子里一起哆嗦。
  后来他作为老大,必须担负起养家的责任,就跟着几个同村一起外出,搞当地的传统产业——修鞋。
  那时候阳谷是远近闻名的贫困山区,外出修鞋拾破烂的的居民遍布大江南北。
  当地父母官在述职报告里欣慰地写道:阳谷经济飞速发展,已经成为全国的鞋匠铺;假如有朝一日阳谷妇女去寻夫,全国人民都要穿破鞋。

  西门庆修了几年鞋,有了点积蓄,就回乡创业。
  他一开始干的生意是生产折扇的坠饰。
  成本是大约一文。售价一文半——阳谷人的一个特点就是分厘必争,只要是挣钱,没有他们嫌小的生意。
  阳谷人还有个特点,那就是做事喜欢扎堆。
  西门庆回乡开作坊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大约两年时间,修鞋人的身影就从全国消失,而阳谷县遍地作坊。
  这条街全都生产锅,那条街生产碗。
  不过十年,他们创造出一个个产业群,阳谷又变成了这个镇缝上衣,那个村生产鞋垫。
  总之,西门庆就是阳谷小商品大潮中的一个农民企业家。

  那时候,西门庆感觉自己浑身是干劲。
  累虽然累,但是每天晚上回家数数钱,第二天又精神百倍。
  这其实是资本增殖带来的快感。
  他感觉前景一片光明,遍地是金钱,满眼是机会。
  “我这辈子弄好了,说不定能攒个上千贯!
  我要出人头地!我要挺直腰杆做人!我要……”
  然而现在,他的资产不下几万贯,却完全感受不到丝毫幸福。
  任何一个跟衙门有关系的人都能让他心惊胆颤、忙不迭地点头哈腰。
  “难啊,怎么在大宋当个富人也这么难!”

  一阵寒风吹来,吹醒了西门庆,让他打了个冷战。
  他知道,自己只能发发脾气而已,随后该怎么装孙子还得怎么装。
  大宋的富人,看似风光,其实不过是官老爷眼里一头考得滋滋冒油的肥猪,什么时候馋肉了什么时候来宰一刀。
  这还得是人家心情好。
  心情不好了你就是个猪型存钱罐,直接砸碎了拿钱。
  于是他决定去趟紫石街,亲自登门跟武松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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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5
  西门庆心不在焉地走到紫石街,东张西望——这条街上有好几处房产在他名下,而当初安排住房的事不是他亲自经手的,因此他不知道武大到底住哪。
  忽然,他脑袋上挨了一棍子。
  “你们讨债的能不能换个文明点的方式……”
  好在敲在他脑袋上的不是棍子,而是一根高处掉下来的撑窗子的竹竿。
  西门庆捂着脑袋抬头要骂人,然而看到肇事者的相貌后,顿时神魂颠倒。
  因为那不是别人,正是他从未谋面的荣誉员工潘金莲。
  西门庆一下子忘了自己今天要来干什么。
  回过神来时,他发现自己已经走出了紫石街。
  西门庆想失了魂一样,又转悠回来,来到王婆的茶楼里。

  王婆这人在阳谷县是个名人,因为她经营着一个茶楼。
  由于那年头茶楼不光是个喝茶的场所,更是个小道消息集散地,衙门对执照管理很严,想开个茶楼是件很不容易的事。
  整个阳谷县,也不过三家而已。
  经营茶楼很锻炼人的能力。
  除了跟爱在桌子上写字的茶客进行侦查与反侦查斗争,茶具分配也有讲究。
  哪些关键瓷能用,那些客人只用敏感瓷,她老人家心里门清。
  因此西门庆这点心思,王婆一眼就看透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西门庆终于忍不住了,貌似漫不经心问了一句。
  “王干娘,你可知对面楼上那小娘是谁啊?”
  “她是阎罗大王的妹子!五道将军的女儿!”
  水浒传里王婆劈头就是这么一句,给人感觉有些突兀——她跟西门庆熟到这种地步了吗?
  其实这是一个象征的说法。
  不象征的说法是:她家是衙门里的,不想死别招惹。

  西门庆顿时出了一头冷汗。
  他这辈子称兄道弟最多的是衙门的人,最怕的也是衙门的人。
  他心里后怕:要不是王婆提醒我这句,我贸然去跟那女子勾搭不清……后果不堪设想!
  “好险好险,干娘,就当我没问过……”

  西门庆很自觉的掏出一串钱递给王婆。
  老主顾都知道,这娘们可不是只会删帖那么简单。
  每天客人少的时候,她就躲在柜台后边神神秘秘写着什么。
  外人以为是记账,其实是在把谁写过什么说过什么记在小本子上,交给衙门备案。
  因此又有人把她的工作称为“秘书”。

  西门庆交了保密费,觉得这钱不应该浪费了,索性问个明白:
  ——干娘,这小娘姓什么?
  ——猜。
  ——哟,泰国人?
  ——我是说啊,她让你猜猜她是谁的老小(家眷)。

  ——莫不是县衙老都头的二奶?
  ——若是他的,正是一对儿。大官人再猜
  ——难道是师爷新近包养的女学生?
  ——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倒是一双。
  ——哦,那一定是知县大人新提拔的年轻女干部了。
  ——不是!若是他的时,也又是好一对儿!大官人再猜一猜。
  ——干娘,那我猜不着。
  ——好教大官人得知了笑一声。他老公就是卖炊饼的武大郎!

  那天西门庆没有去见武大郎。
  原因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
  这种刺激就好象广大穷矮丑刚刚得知世上有高富帅这种生物时一样强烈:
  你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就因为弟弟是步兵都头,可以要什么有什么。
  不管是钱、房子、还是女人,手到擒来。
  为了这些我当年费了多大劲?!
  为什么不管我做什么,都比不上你什么都不做?!
  x你大爷,这世界还能再不公平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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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6
  那几天,西门庆总是在茶楼出现,盯着对面楼发愣。
  施大爷解释说,这是因为他是个好色之徒,一心想把潘金莲搞上床。
  阳谷县的人也相信这一点。
  前面说过,西门庆有事没事身后总跟着四个丫鬟,好像随时准备群P一样,因此淫名远扬。
  甚至有传言说他有性瘾,不光爱乱搞,家里还有画师,负责随时画点淫照留念。
  其实这是个误解。

  西门庆到底好不好色呢?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
  在大宋,富人活得并没有表面上那么舒服,消遣手段十分有限。
  在物质上,他们比普通人吃得贵一点,穿得高档一点。
  但是在这片土地上,你花多少钱都买不到干净的空气水肉菜奶,保证不了身上的名牌不是假的。
  精神上的追求就更难了。
  琴棋书画吟诗作对,对西门庆这种暴发户来说未免太过高雅。
  炫富又怕露富,去渡假又放不下生意。
  可以说除了玩女人,大宋的富人就没有别的娱乐手段。

  可是这点享受也跟西门庆无缘。
  他老婆——按照金瓶梅的说法,应该叫吴月娘——大概是娃娃亲过门,十几年来忙里忙外,劳苦功高。
  西门庆修鞋时她擦鞋,西门庆开作坊时她理货,西门庆在前台时她记账,西门庆睡了她包装。
  总之,两口子是一起奋斗出来的,感情很深。
  但是如今有钱了,夫妻关系倒紧张起来。
  吴女士有个根深蒂固的人生信条,那就是男人有钱就变坏。
  因此她天天在家疑神疑鬼,西门庆身上有点香水味她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后来干脆让几个贴身丫鬟与西门庆形影不离,随时监视,只要他跟五十岁以下的女人搭腔,立刻回家报告。
  因此多年来西门庆在阳谷县也就跟王婆有点交情。
  他那天去紫石街出门太急,忘了通知丫鬟随行,结果回家吴女士又摔又砸,闹了一夜。
  总之,西门庆此后罐子破摔,天天独身一人来盯梢潘金莲,也有跟自己以往生活方式决裂的意思。
  他实在是忍够了。

  王婆一连几天看到西门庆失魂落魄的样子,终于忍不住了。
  “大官人,老身这里有内部消息,你要还是不要?”
  “要!”
  “一条五十文。”
  “好说。”
  “老身是删帖时看到这个消息的:县里的打虎英雄,武都头,十几天没来上班了。没人知道去了哪儿。有人说啊,他出事了!”

  “此话当真?!”西门庆几乎跳了起来。
  他马上认识到自己问这句纯属多余。
  在大宋,删帖就是对消息真实性的官方认证。
  他的情绪一下子高涨起来。
  大宋的官场就像个戏班子。
  一个演员多日不上台,就说明他的职业生涯快到头了。
  如果武松倒台了,就是说自己不用怕武大了。
  更妙的是,还可以泡潘金莲!
  “干娘,快来教我,怎么追那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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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7
  那天王婆看在钱的份上,对西门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传授了千古传颂的泡妞五项基本原则——潘驴邓小闲。
  可惜西门庆文化水平不高,通讯簿上朋友的名字全是错别字,压根听不懂这五个字的意义。
  王婆不得不一一解释。

  “潘,就是要有潘安的容貌。”
  西门庆摸着发福的肚子嗯了一声,脸上毫无表情。
  跟施大爷的记载不同,他当时已经三十八岁了。
  多年来操心受累、没完没了的官私酒场,给他带来了脂肪肝、胃溃疡、神经衰弱,整个人看起来虚胖而憔悴,满脸皱纹,黑眼圈常年不褪。

  “驴,就是要有驴大的行货。”
  西门庆下意识地低头瞄了一眼:这个驴要是指LV我能弄几个,但是……这太夸张了吧?
  他清楚,自己这方面实在谈不上有什么过人之处。
  人到中年,长期生活不规律,精神压力又大,现在跟老婆交公粮都力不从心……
  西门庆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干娘接着说吧。

  “邓,就是要有邓通的家财。”
  作为一个生意人,西门庆听说过这位金融界前辈。
  他生活在汉代,家里有皇帝御赐的铜山,可以自己铸钱。
  想到自己的财政状况,西门庆不禁自惭形秽。
  作为一个做小商品发家的阳谷商人,西门庆做生意依然遵循着阳谷模式。
  这种模式有个特点,那就是利润极薄,资金都压在货上。
  偏偏这几年成本涨得厉害。
  干什么都要上下打点,税越来越重。
  工人也不比以前,对工钱要求越来越高,吃苦耐劳能力越来越低,不高兴了说不干就不干了……
  总之,西门庆的cash flow极端紧张。
  金瓶梅的作者也作证说,他出门身上经常只带几两银子。

  “小,就是心要细,想女人之所想,说女人爱听的。大官人风流人物,这点自不消说……”
  西门庆一脸尴尬。
  前面说过了,由于老婆的常年监视,他在泡妞方面的经验基本是个空白。

  “最后,闲——泡妞嘛,没有时间哪行。大官人家大业大,生意自有下人去照料,这条应该没问题。”
  西门庆听完更犯难了。
  作为一个典型的民营企业家,他信不过任何人,因此做买卖事必躬亲。
  账本一天24小时随身携带,店面里买个毛笔他都要亲自查账……

  总之,西门庆听完这五条,脸色很不好看。
  他来回踱步,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干娘,我要是哪条都不行呢?
  王婆笑道:大官人谦虚了——“小”这一条你就合格嘛,看你丫多贱。
  “你这婆子,尽说风凉话。”西门庆苦笑不已。
  “不开玩笑,贱其实是首要条件,因为其他四条只是身外之物,不难弥补。”
  “拿什么弥补?”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开窍呢,”王婆终于失去了耐心,“你去买个官做不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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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8
  第二天,西门庆求见师爷,转弯抹角提出,想当大人代表。
  当天下午,师爷派人传话:县太爷的意思,三成干股。
  西门庆吓了一跳:太狠了吧?
  要知道,大宋实行流官制,人不可能在在一个地方当一辈子官。
  这个制度八成是领导吃饭转桌时发明的——一块肥肉,不能你自己占着啃一辈子,也得轮到别人吃两口。
  当然了,对老百姓来说,这个制度更像轮奸。
  好不容易满足了一个禽兽,转眼又来一个新的。

  同理,西门庆觉得花这么大代价买官实属不值:我真给你股份,你任满拍拍屁股走了,再来个新官,再要我股份,几任下去,我成给你打工的了!
  于是他打个哈哈,说了两句“今天天气,哈哈哈”就把来人打发走了。
  “唉,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吧。”西门庆心灰意冷地走向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药铺。
  结果一进门,他发现潘金莲在等他。
  “大官人,”潘金莲道一个万福,简直要把西门庆魂勾走,“奴家白领工钱,觉得不妥当,还是求大官人分给奴家一个勾当吧。”

  自从被武松粗暴拒绝后,潘金莲一直活得如同行尸走肉,在家一天到晚难得说句话,每天吃饭也不下楼。
  要知道,她的青春年华一直活在一个幻想中。
  现在这个梦想破灭,她很不适应。
  另一方面,武松伤透了她的自尊。
  这厮不但拒绝得粗暴,事后处理更粗暴。
  他当天就从家里搬了出去,没过几天又声称接到任务,要去东京出差。
  潘金莲的心彻底冷了。

  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天,潘金莲决定出门找点事做。
  再在家憋着,怕是要自杀了。
  可是西门庆这个家伙哪壶不开提哪壶,动不动就打听:武都头是不是出差了?到底哪天回来?
  “奴家不知。”
  潘金莲心说:那个无情怪胎,有本事躲老娘一辈子。

  其实,武松不是在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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