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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道士那些年

  “放我下来,我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坐在这些歇息一会儿,差不多就能走了。”师父见我疑惑,也没有急着回答我的问题,而是要求我放他下来。

  听他说话,我也知道他已经慢慢开始在恢复,只要度过了灵魂震荡最初的难受,恢复起来也是很快的。

  我依言把师父放了下来,师父坐在青石板上开始休息起来,看样子也没有想回答我问题的意思,我听见从下方镇子里传来的打杀声,心中焦躁,心想师父怎么淡定了下来?

  终于还是问师父:“师父,为什么你会不着急的让我数阶梯?”

  师父看我发问,看了我一眼,然后拉着我的手臂站了起来,一边示意我跟着他一起朝前走,一边说到:“承一,我希望你越是急躁的时候,越冷静。至少你要学会不要让别人看出你在急躁。”

  “嗯。”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心里终归是知道师父不会害我的。

  “因为你以后要扛起的责任不轻,有些‘心眼儿’还是学着点儿,你从小跟在我身边长大,我有些后悔让你摔打的少了,终究在小时候塑造出来的性格相比于这复杂的世道太过单纯。单纯不是不好,单纯对道家子弟来说,才容易有所称。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自己这一辈子会背负一些什么啊?”师父显得有些絮叨,他在以前很少有这样絮叨的时候,这一次重新相聚以后,发现他好像絮叨的次数开始多了起来。

  说话间,他停下了脚步,也拉着我停了下来。

  我看着师父,以为他又有什么感慨要说,可他这一次却是对我说到:“承一,这条青石板路是通往强子修行所在的寨子唯一的一条路。”

  “啊,那不是隐世寨子吗?”我的言下之意是还特意修一条路,岂不是太明显。

  “呵呵,真实情况哪有那么简答?这个阶梯你知道有个别名叫什么吗?”师父反问了我一句,但也知道,我肯定不会回答的上来,师父就直接说了:“它还有个别名,叫断魂梯,百梯以后,还想用正常的方式走这个梯子,是绝对走不上去的,一不小心丢了性命都是小事,最糟糕的结果会魂飞魄散。”

  “啊?”我看着这一条普通的青石板阶梯,除了岁月的磨砺让它显得有些沧桑之外,我根本看不出来任何的出奇之处。

  “先不说,你现在听我的指挥,下一步,直接跨两层阶梯,贴着右边。”师父认真的说到。

  而之前他告诉我这个阶梯的别名时,说真的还真唬到我了,我哪里敢怠慢,老老实实的移到阶梯的最右边,然后一步横跨了两梯,踏了上去。

  一切很安静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我却莫名的心中发紧,老是忍不住猜测,如果我没有按照师父所说的这样走这个阶梯,后果会是什么?但同时,秘术的效果开始渐渐的褪去,我的身体忍不住一阵一阵的虚弱。

  师父按照同样的方式上了阶梯,暂时还没有发现我秘术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又自顾自的指挥到:“下一步,直接上一阶阶梯,踏阶梯中间。”

  而秘术的‘后遗症’,是来的很快的,一旦开始,就如决堤的洪水那样,冲垮大坝,就再也来不及阻止,我一开始还能忍受,当师父的话音刚落,我是再也忍不住,一下子就偏到在师父的身上,身上开始出现了那种痛苦,犹如无数的蚂蚁在自己的肌肉里面钻来钻去的痛苦,我立刻就动弹不得,连视觉听觉也跟着模糊起来。

  “承一?”师父发现了我的不对劲,但立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这一次换成师父毫不犹豫的把我背在了背上,对我低声的说到:“承一,忍着一点儿。”

  其实除了忍着,我还能做什么?我脸色苍白,因为身体的异样难受,全身的肌肉都在痉挛,我只能勉强的咬着牙齿,努力的强忍着,让自己不至于完全的对身体失去控制,从师父的背上滑落,或者把全部的重量加诸给师父。

  这种事情普通人都有感觉,如果背着一个清醒的人,或者是因为受力点不同,你甚至不会觉得有多重,如果是背着一个毫无知觉的人,你会发现同样是一个人,他会重了很多倍。

  我只是尽量想给师父减轻一点儿负担,但是这一次发作因为秘穴洞开的很多,外加上这一次可没有陈师叔在,所以很快我就整个人意识一片模糊,只剩下了清晰的痛苦感,什么都不知道了。

  在痛苦中时间总是过的特别慢,而这种来自于身体和灵魂的痛苦也只能自己承受,不是任何人能分担的...在这种煎熬中,我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

  当这种痛苦褪去的时候,我的意识面前恢复过来的时候,感觉自己扔在师父的背上,天空明晃晃的太阳照进我的眼睛,晃的我一下子睁不开眼。

  但我能清楚的知道是下午了,我感觉我全身都是湿淋淋的汗水,把身上的衣服几乎都全部打湿了贴在身上,冒着热气...而师父仍然在攀爬着这断魂梯,从接触的身体来看,他也一身都是黏糊糊的汗水,脚步有些沉重。

  这样的情况让我很想从师父的背上下来自己走...可和每一次用完秘术,后遗症发作以后的疲惫一样,在意识那么清醒的感受和抵抗过疼痛以后,我从灵魂里疲惫到了极限,没有清醒到两分钟,我整个人就昏沉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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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夜里。

  山里的夜风吹散了白天的燥热,让我整个人感觉舒服多了,除了浑身还有些乏力,我的情况基本上已经完全恢复了。

  跃动的火光告诉我,现在应该是在夜里宿营的时候,我们已经爬完那个听起来很恐怖的断魂梯了吗?

  我醒了,师父是第一个察觉的,他没有太多关心的话,只是沉默的递上了一杯水温刚刚好的温水,我原本就口干舌燥,接过来一口气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一个底朝天,师父又接过去,从登山水壶里给我再倒了一杯。

  喝完水,师父又给我递过了一碗煮好的吃的,无非就是糊糊里面放在肉干之类的,我一向觉得很难吃,在疲惫劳碌了一天之后,我吃起来竟然觉得分外的好吃。

  这一切在进行中,都是沉默的,带着一种异样的默契和自然,平常的就像呼吸一般....相依为命,同生共死,互相信任的日子过得久了,任何两个人都会变成这样子。

  无论他们的关系是兄弟,朋友,家人还是夫妻,只是这种感情的培养是不易的。

  我在吃东西的时候就在想一个问题,我这辈子欠师父的情谊是注定还不清了吗?还是说他在哪一世欠下了我?今天我刚刚背着他杀出血路上山,在上山他又立刻背我爬这断魂梯,这命运是摆明了要这样吗?

  那欠着就欠着吧,人其实最怕的不是欠着谁的情,如果还想着我欠着谁的情,那一定就是对谁心里上不够亲近和认可.....对自己最亲密的人,最怕的反而是两不相欠,清了,就还有什么纠缠呢?那是一副结账走人的样子啊!

  而我欠着师父,是不是就也说明,下辈子我还会和他相遇呢?这种感觉才更让我安心。

  我吃完了这简单的一餐,饥饿的肚子就舒服了许多...而在这时,白天所有的问题才一一的被我想起。

  “师父,我们是爬完那个断魂梯了吗?”我开口问到。

  “你自己看啊。”师父随手一指,我这时才注意到,我和师父宿营的地方是在一小块平整的草地,就好像有人刻意修出来的山里平台一样,只不过这里显得天然了许多。

  而师父手所指的方向,不就是那断魂梯吗?只不过到这里就已经到了尽头,特别的是在尽头处,有一个木架子,架子之间固定着一面造型怪异的鼓,鼓槌就挂在木架子上。

  “断魂梯,不懂怎么走的人,强行去走,自然是会断魂。而知道怎么走的人,那它就和平常的阶梯没有区别。”师父如是说到。
  师父简单的一句话,引起了我对断魂梯极大的兴趣。

  而在这安静的夜里,也适合天南地北的聊,这种事情师父也没有隐瞒我的必要,见我感兴趣的样子,师父目光柔和的笑了笑,拿过了自己的旱烟杆子,我赶紧殷勤的为师父装好旱烟叶子。

  点燃了旱烟,吸了一口,师父的话匣子也打开了。

  “说起断魂梯,就要说起山上这个生苗寨子,什么是生苗,不用我给你解释了吧?”师父总是这样说话不紧不慢的调儿...就像在讲一个悠长古老的故事。

  被这种语调所影响,我也变得安静起来,摸出一支香烟点上之后,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自然是知道生苗的,就是隐世几乎不和外界接触的苗人寨子。

  “这个生苗寨子的来历很不简单,可以说我华夏巫家一脉最正统的传承,就是这个寨子。”师父的鼻子里喷出两股浓浓的烟雾,咬字一字一句的停顿,表示着他的认真。

  “师父,可是你说巫家的传承几乎已经断了啊,怎么...?”远古传说中的大巫断了传承,这不仅是师父的说法,也是整个圈子里公认的事实,当然现在还有少数所谓的巫家传人存在,但是都是一些巫术的皮毛,真正精髓所在的东西不是已经演变成了道家的东西,就是消失在了岁月的长河中。

  可是师父却说这个寨子有最正统的传承?

  其实,我心底还是相信的,因为我见识过黑岩苗寨的巫术,也见识过月堰苗寨的巫术,说到底,是真的有些小儿科的感觉,因为一切都是建立神秘的蛊术基础上。

  而自从强子上一次出现以后,我才算见识到了不一样的巫术,加上白天镇子里的大战,我又见识了一次他们出手,真的感觉很不同...这也就是我相信的基础。

  面对我的问题,师父的神情复杂,沉吟了许久才说到:“是的,巫家的一切,说到底比我道家的东西都不差,甚至有些古老的精髓传承比起道家有过之而无不及....毕竟华夏的一切术法起源都来自于巫。我说他们寨子是最正统的传承,只是说他们是传承到了一些真正巫家比较精髓的东西,可是这和真正继续巫家一脉的传承还是有区别的。”

  我点点头,我自然是懂师父的意思。

  就算精髓的东西是一个蛋糕,你剥开包装盒,哪怕是吃掉了一小口,也算是真正的吃到了,而不是只是站在橱窗外面,看到了它的外包装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很多所谓巫家的传承就像只了解了蛋糕的外包装一样,所以才被圈子里公认成为巫家的传承断掉了。

  而这个隐藏在山林中的生苗寨子,却是那个真正吃到了蛋糕的,尽管只吃到了一小口,但也可以称之为正统了。

  “你理解了?”师父叼着旱烟杆子,望着我,可能他是觉得自己表达的不够到位吧。

  “理解啊。”我抽了一口烟,笑笑的说到,其实多少是有一些欣慰的,如果可以,我真愿意华夏古老的,精髓的一切都不要断了传承,我们不要用狭隘的眼光去看待历史上的一切,总觉得今天的我们站在比他们高的位置,过去就不值得我们珍惜。

  事实真的是如此吗?我必须得承认,古时候的好些道士比如今的我们是有本事的,甚至出现了不少传说中的大能...而就算我们如今引以为豪的科技力量,也被一些陵墓里的发现给扇了‘耳光’。

  像秦始皇陵里的一把剑,精确的锻造工艺,让今人在测量以后叹为观止,百思不得其解古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锻造技术!

  甚至一些没公开的,传闻的自动恢复的记忆金属,就好比被压弯了,自动恢复成原装的剑,在某种液体里保鲜很多年的水果...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值得我们思考一些什么吗?

  我们需要发展,朝前走...我们也不能忘记过去,因为我们也需要传承。

  所以,听见这个寨子还有巫家正统的传承,我才欣慰,不矫情,真正开心的欣慰。

  仿佛察觉到了我的心思,师父也跟着笑了笑,继续说到:“当初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我真的吓了一跳...我没想到巫家的传承还在这里,以火苗的形式保留着。而只要有火苗自然是有希望的....至于断魂梯就是这个寨子最古老的产物,话说当年我听闻,这个断魂梯是这个巫家寨子最古老的先祖设计的....而这个寨子的人都承认,在传承方面,还需要有天赋的人来继承发扬,至少在那位先祖以后,没出现过比他还出色的人物了。”

  “那断魂梯究竟是...?”我很想知道断魂梯究竟是怎么样的存在,必须要用特殊的方式去走。

  “巫家有一门很有名的巫术,叫做诅咒术,你知道吧?断魂梯上有诅咒,如果不按照特定的方式去走,错的越多,诅咒越深。到最后魂飞魄散都不是没可能...我听说,如果是这断魂梯上所有的诅咒都集中叠加在一起了,魂飞魄散也做不到了,灵魂会被永生永世的折磨。”师父的神情一点儿都不像开玩笑。

  这话说的我内心再次发冷,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不远处的,显得平淡无奇的梯子,没想到就这么一个梯子,比起蛇门的秘道都丝毫的不弱啊,甚至在某种方面可以说是更加的强悍。

  “那这些诅咒会立刻发作吗?”我们是从镇子里逃出来的,我自然有些担心这个追兵的问题,如果立刻发作的话...只要我们爬上来了,倒也不用担心了。

  “自然是立刻发作的,所以上了这个阶梯,你就不用担心追兵的问题。”师父叼着旱烟杆子说到。

  “可要是误伤了普通人怎么办?”我忽然想起这里以前是没有一个镇子守护着入山口的,甚至还有稀稀疏疏的几户人家...万一误闯了这个梯子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普通人连百梯都过不了...因为这个梯子百梯之中藏有一个小小的诅咒巫术,会让普通人精神错乱,反复的来回上下,并且不太记得发生的事情,所以普通人不会走到百梯以上的...并且这诅咒是一层层加深的,就算强悍一点儿的普通人勉强走到百梯以上..也会因为第一个开始小诅咒而退却。一开始的诅咒并不厉害,只要及时离开,诅咒就会自动的脱离。”师父给我解释了几句。

  我不得不说这个断魂梯的设计太巧妙了,我忍不住唔了一声,来表示感慨。

  “其实太具体的,我一个道家人,一个外人又怎么可能全部的了解...你只要知道,要进入这个寨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通过这道断魂梯...莫以为山里乱闯就能进入这个寨子,整个山脉经过了那么多年,自然也有他们的布置啊。”师父感慨的说了一句。

  这让我想起了那个守山的老头儿的态度,看来当时他真是不想害我们...不让我们上阶梯,至于上山,他也提醒我们不要乱去。

  当然上山没问题,没遇见什么倒也好,就当探险了...如果遇见了什么,这些年,在山上探险失踪的人还少吗?而一般人除了旅游路线,哪里又会深入无人区的荒山太多?

  “师父,那个老头儿...”说了这么多,想起了那个守山的老头儿,我自然也想起了那个门房老头儿,心中有些愧疚...我是想过想救他的,但当时那个情况,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救,要怎么办?如今暂时安全了,自然是担心了。

  “这个你放心吧,镇子上的人还撑得住的...那个守山老头儿自然知道我们上山要花费多少时间,他让我们让山上的人来,自然就有把握撑到那个时候。”师父说这话的时候很淡定,充满了信心,也让我稍微放心了一点儿。

  只要那个镇子的人撑得住,那个门房老头儿就暂时是安全的...因为在大战中,谁还顾及处理他啊?

  “可师父,我们又要多久才能到那个寨子啊?”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莫不成要在山里呆很久吧?

  “等吧,我已经敲响了来客鼓...看他们的速度了。”师父说到。

  来客鼓?是说的那个竖立在阶梯尽头的鼓吗?
  看着我的目光看向了那个阶梯尽头的鼓,师父说到:“那就是来客鼓,鼓上附有神秘的巫术,在这里敲响了来客鼓,那个寨子里的另外一面迎客鼓也会震动起来,寨子里的人自然就会来这迎客坪接我们。”

  “呵呵,就不怕接错人。”我随口说了一句,不过还是感慨巫术的神奇,这莫非就是那个年代的‘高科技’,快赶上现在的通讯技术了,道家其实也有这种神奇的联系方法,不过具体的已经失传了。

  “不会接错人,不是这个寨子的客人不会知道这条断魂梯的走法。而且这断魂梯的走法二十年变幻一次...你觉得会接错人吗?而且就和道家讲究一个缘法是一样的,如果有人巧合真的走出了这断魂梯,这个寨子也是认的,一样是来接的。如果是有人强破的断魂梯,他们自然也有办法知道,做出应对...可以说,这个断魂梯就是这个寨子的第一个防守吧。”师父感慨的说到。

  这种感慨的心思我能理解,师父其实是在感慨这个寨子虽然隐世,但是传承的不错,也有了各种相当于是门派的基础,而我老李一脉人丁稀薄,就连吴天‘不屑’的后人们也有了自己的组织,虽然不全是老吴一脉之后,现在也被架空了势力,但好歹辉煌时也曾挤身顶级势力。

  至于我们老李一脉....说到底,我曾经也有过这样的幻想,我们老李一脉可以发展发展,要是也行成了一个门派的势力,然后隐世的一行清修,那该死多好啊?

  只不过幻想之所以叫幻想,那就是不能成为现实的东西,我们老李一脉注定了‘劳碌奔波’命,就算人丁兴旺,可能也是这个命数吧?

  一时间,我和师父都沉默了...原本,我还想问问师父对强子的事情怎么知道的那么清楚的,毕竟当年强子告诉我他是被部门的一个大巫看中,然后学艺去了,和师父怎么也扯不上关系,但因为想着自己这一脉的事儿,心思一重,反倒没什么心情去问了。

  和师父相对着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我们就轮流着睡去了,这是之前在山里逃亡的岁月养成的习惯。

  我之前昏迷了很久,所以就让师父先睡的,我估摸着应该会是天亮,我们才能看见所谓寨子的人来接我们,却不想,在我守夜了两个多小时以后,我就听见从那边的深山里传来了一阵阵马蹄的声音...

  我第一个反应自然是紧张,毕竟之前在山里的岁月和师父两个人被追的说是‘丧家之犬’也不夸张...但是想到师父之前和我说的断魂梯来客鼓的事情,我的心思又稍微放松了一些,我估计是那个神秘的寨子来人了。

  不过,在深山里骑马倒是一件新鲜的事情。

  这样想着,我还是叫醒了师父...师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有些迷糊的和我说到:“你昏迷了几个小时,我们又等了几个小时...算起来时间也不算短。不过,这一次倒是来的比前几次都快,怕是有什么事情吧。”

  当然是有事情吧,下面的镇子闹腾的这么厉害,这山里的寨子能坐视不理吗?

  只不过现在马蹄声已经越来越清晰,如果来人真的是隐世寨子里的人,我们这样议论到底是不好的...不能第一面就给人留下这么一个印象啊,所以我把这句话也只是埋在了心里。

  几分钟以后,在漫天星光的映照下,我和师父就看见了几个骑马而来的身影,我们这里亮着火光,他们一定早早的就看见了我们,所以直接就朝着这里策马而来。

  这马可能是长期走山路,所以速度也不慢,一分多钟以后...一行四个人就来到了我和师父身前。

  这时候,我的心也放下了,来人从穿着上来看,是典型的苗家汉子,而且他们对我们也没有任何的敌意,一停下来,就纷纷下马,这是一种表示尊重的态度,如果是在马上就直接和我们对话,多少是有些居高临下的。

  “可是你们敲响了来客鼓?”下马后,其中那个领头的人冲着我们微笑了一下,就直接开始用有些生涩的汉语询问,相比于汉人,苗人就是那么直接,所以苗疆的女子也才敢爱敢恨,或许在他们看来,废话的寒暄是不需要的,只要表示友好就可以了。

  “是的,就是我们敲响了来客鼓。”师父一步走到了我的身前,持了一个道家之礼后,也是很直接的回答了。

  “那就劳烦二位说一下名字,毕竟我们雷山苗寨是生苗寨子,朋友不多,但都一定记得。来客说个名字,我们也好以朋友之礼招待,招待...”这个领头的人虽然说性格里有苗寨的耿直,但说话间还是带着几分圆滑,这几句话说的客气,表面上是要招待朋友,实际上充满了防备之意。

  这可和师父刚才说的大相径庭啊...不是说登上了断魂梯就会迎接客人吗?但仔细一想,这和镇子里的事情也不无关系,说不定镇子里那些怪老头儿等我和师父等久了,或许又觉得我和师父万一靠不住,用特殊的方式通知了寨子里的人呢?

  我在胡乱的猜测着,但师父却没有任何的情绪表达在脸上,面对来人的提问,很直接的就回答到:“老儿姜立淳,这个是我的徒弟陈承一。”

  “姜立淳?陈承一?你们可有证明?”一听到我和师父的名字,那个苗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郑重而严肃,不放心的追问了那么一句。

  “我们无法证明,但如果你们寨子里的达兴大巫在这里的话,想必一眼就能认出我。”师父从容不迫的回答到。

  “达兴大巫?你知道他的名讳?对了,如果是你知道达兴大巫的名讳,想必一定就是姜道长了,阿卯斗失礼了。”那个叫阿卯斗的苗人一听见我师父提起了那个大兴大巫的名讳,立刻态度就变得恭谨,对我师父一下子鞠躬施礼了,连同他身后几位苗人也连忙跟着施礼。

  肯定很多人会想,一个名讳至于如此吗?在我看来,如果是以巫术为传承的寨子,让外人知道真正的名讳的确就是了不得的事情。

  想起这个,我的心思有些恍惚,思绪又飘回了很多年前,那个和如雪缠绵的半年...我们最爱的那片山坡,懒洋洋的日头..我睡在如雪的腿上,她用手撑着下巴看着远方,安静的模样..我们随意的聊天,她和我说起一些苗族的事情。

  其中就提到了,因为巫术的传承存在一种了不得诅咒之术,如果轻易让别人知道真名,怕被诅咒,所以那种以巫术为传承的生苗寨子,是很忌讳把真名告诉寨子以外的陌生人的,就算对方是苗人也不行。

  如雪的话自然深深的刻印在了我的脑海中,如今再次想起,这些话倒也罢了。

  只是那一年的阳光样子,草地的气息,她发间的味道,相依的温暖...再次浮现心头,就像过了一百年,一万年那么久,久到在我不触碰的时候,我差点儿忘记了我们曾经也这么接近,放肆的相爱过,相守过。

  我甚至快要忘记了,我还在这么爱着一个女人....是不是很多时候,根本就不是忘记一个人,也根本不是不爱一个人?而是时间把感情封存了?原因就简单的只是一句话,你再也拿不起,碰不到它了而已,不封存又能如何?你不能心痛的过每一秒,你如果是一个人,你会下意识的自我保护!

  我有些恍惚了,因为只是封存,碰一碰,关于爱的气息还是会弥漫在心头...而我的灵魂又开始阵痛,痛到我一下子连呼吸都困难,我忍不住身体偏了一下,一把抓住了师父的肩头。

  而我的意识又开始模糊...无数的场景从眼前掠过..青山,绿水,瀑布,深潭,河流....无数个场景都看见一个女子的身影,明亮的双眼,笑得眯起来,如同一个弯弯的月牙儿...

  “喂,石头,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让我一个人自言自语的?”

  “喂,石头,你回我的话能不能多几个字?不要老是嗯,啊,对那么敷衍?”

  “喂,石头,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小气,问你什么,你都老是我猜,我猜的,我要知道能问你?”

  “喂,石头...我是魏朝雨,记住了,我是魏朝雨...”

  “魏朝雨...”这个名字响彻在我的脑海,即便是灵魂痛的让我想嘶吼,我还是忍不住跟着念出了这个名字。

  她到底是谁?疼痛让我满身大汗,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我不想再看见这些片段了,因为看见它们就一定伴随着我灵魂的沉痛,而那种沉痛是一种让人经历过一次,就不想再要经历第二次的。

  我怀疑常常这样经历,我会不会因为受不了来自灵魂的折磨而疯掉?现在,更糟糕的是,这种沉痛还带起了我莫名的心痛...念着魏朝雨这个名字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一张手帕包着,然后使劲拧的感觉。

  “承一?”在这个时候,一双手扶着我,关切的问了一句,除了师父还有谁?

  只是瞬间的疼痛,我的汗水就打湿了全部的衣服,我忍不住大口的喘息着,但还好的是,今天的这一次发作来得莫名,却也结束的很快,好像有一股力量刻意去压制了这种疼痛,在师父询问我的时候,我就已经完全的恢复了,只是有点点乏力。

  毕竟在外人面前,我不好多说什么?伸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抱歉的对师父和几个苗人说到:“没事儿,我就是之前使用了秘术,后遗症发作了。”

  几个苗人倒是不好多说什么?师父却是疑惑的看了我一眼,因为秘术的后遗症要说发作的话,我已经发作过了啊...而且,我一次次看到幻觉的事情,我并没有和师父详细的说起过,我刚才忍不住念出了魏朝雨三个字,师父也一定听见了。

  但这个名字对于师父来说很陌生....我想师父此刻疑惑也是正常的,只是碍于同样的原因,外人在这里,他也没有说破什么。

  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那几个苗人表示关心了几句以后,又扯回了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姜道长,承一...原本来这里,按照正常的话,我们是应该接你们去我们寨子的。但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来者是你们,所以...”阿卯斗说这话的时候有几分犹豫。

  这倒弄得师父一阵疑惑,忍不住追问了一句:“怎么?你们不欢迎我们去你们寨子?”

  “怎么会?你们是达兴大巫尊贵的客人,承一还是达戎的大哥,我们怎么敢不欢迎你们去我们的寨子?”阿卯斗急急的解释了一句,那样子比我们还急!

  其实,师父也不是刻意问的那么尖锐,而是我们现在这个处境,如果不去寨子躲一阵子,找到孙强,几乎又陷入了无路可走的境地。

  而且,达戎是谁啊?我怎么就成了达戎的大哥?我愣了一下,忽然就想到会不会是孙强在寨子里的名字叫达戎?因为如果说我有弟弟的话,那么慧根儿是一个,强子就是另外一个!

  我还没来得及问,师父已经有些意想不到的开口了:“达戎?是不是那个汉族名字叫孙强的?他在你们寨子里能拥有这个名字?这个辈分?”

  “嗯,千真万确,是前些年才由寨子里最尊贵的大巫赐名的。”阿卯斗就这么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关于强子的事情...我想处于他也不好多说寨子的秘密吧?这个除非是大巫或者强子亲口对我们说。

  想到这一层,我和师父就没在追问什么了?但是和我们自身息息相关的事情,却是不得不问,沉吟了一会儿,师父还是开口问到:“那么,如果说不让我们去寨子,又是?”

  是的,他们又是要做什么?

  “这个...涉及到我们寨子的一些事情,暂时我也和姜道长说不清楚。我能说的就是我们寨子里的好几位大巫,包括达戎现在都去了那个镇子里,哦,还有达兴大巫也在!我当然不能做主,让两位不去寨子..但是达戎是我最好的兄弟,我只是擅自的问一下,你们要不要先去一趟镇子,然后我们再一起上山?”阿卯斗的汉语说得的确不行,加上又急,解释有一些凌乱。

  但我们到底是听懂了他的意思,然后面面相觑...再回镇子?我们才刚刚从镇子上逃出来的啊!我同时也开始挂心,想起那群‘穷凶极恶’的人,为强子而挂心...他们本来就是冲着有祖巫血脉的人来的?这一次又加上发现了我和师父,能那么轻易的退去?

  既然镇子上的人真的已经通知了寨子里的人,难保睚眦他们不会通知杨晟...按照杨晟的势力...!

  我的心越想越觉得严重,真的觉得该回镇子上去找强子...我相信所有的人只要退到断魂梯以内,即便是杨晟也...

  可在这时,师父已经说开了:“我们是很想现在就去镇子上的,当年我和达兴大巫共事多年...再见一定我很期待,也想立刻见到孙强,他是我侄子...可是,镇子上的情况,你们现在知道吗?而且,那些人和我们师徒也过不去,是那么生死之敌,我怕...”

  确实是应该交待清楚的,就算我和师父与杨晟势力的牵扯因由不说清楚,也该把关系说清楚,毕竟,事情如果可以解决,却因为我和师父连累雷山苗寨深一层了,那就不好了。

  却不想,阿卯斗先是一愣,之后却是不在意的笑了好几声,连同他身后的苗人也跟着笑了好几声,然后才大大咧咧,语气很是自信的对我和师父说到:“如果是走出了这片山脉,我们会不会怕了谁,那是不好说!但是在这片山脉,我们雷山苗寨就是神仙下凡了也不怕!除非是祖巫来了,才能让我们臣服,跟我们放心下山去就是....保证一切平安无事。”

  这真是好大的口气啊,神仙下凡也不怕?我和师父还想说点儿什么,阿卯斗却已经是大手一挥,说到:“姜道长,承一小哥要是因为这个担心,就大可不必。如果是因为别的原因,那我们现在就去寨子吧。”

  我和师父沉默了一会儿,这一次没等师父开口,我就是上前一步,说到:“好,那我们这就下去。”

  我不是把阿卯斗的话当真了,我只是认为他不了解杨晟的势力,但刚才的那一番胡思乱想,我确实是担心强子,那一年,我对强子说,你就是我弟弟,但是我和他见得真的很少,不像慧根儿我是真真实实的照顾着,就冲强子在危险中,我也该去。

  至于去了以后怎么样,见机行事吧....我就打的是这个主意。

  见我这样说,师父竟然也没有反对,在我的话音刚落,他就说到:“是啊,是该去的,那就走吧。”

  断魂梯下梯容易上梯难...下梯的时候倒没有什么特别的顾忌,所以在决定了以后,我们很快,大概一个小时不到吧,就已经走完了那长长的断魂梯,再一次来到镇子那个入山口。

  到了入山口,阿卯斗停下了脚步,神情有些疑惑的看了入山口那个穷奇的雕刻好几次...然后看着看着脸上就出现了怒火,我听他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句什么,但是是属于他们寨子的苗语,我是听不懂,我只会几句简单的苗语,还是如雪教我的。

  不过,一想起如雪这个名字,我就把念头狠狠的压了下去,我再笨也发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种灵魂的阵痛,除了道童子出现时会发生,还有一种情况就是我想起如雪,带动心中心痛的时候,也会发生。

  在入山口并没有停留多久...我们就朝着镇子走去..在这种靠山的镇子,到了夜里,总是会下凉的,我们还没有进入镇子,随着下凉吹来的阵阵凉风,就已经闻到了一阵阵没有散去的血腥味儿。

  让我疑惑的只是,我们逃出来的时候,镇子还是厮杀一片,如今却是安静的紧,难道人都死了吗?

  这样想着,我忍不住加快了脚步...却是被阿卯斗拉住了我,他对我说到:“事情倒是比我想象的严重,竟然有人敢在我们寨子里势力范围内杀人,哪怕杀的是....”说到这里,阿卯斗没有说下去了,却是假装大大咧咧的拍了拍我肩膀,说到:“总之,不用急,慢慢走过去就是,达兴大巫他们在,一定就会弄好所有的事情,我们急匆匆的,反而是显得不信任他们了。”

  还有这层讲究?我没有说什么,但心里的担心却是一层都没有减少。



















  下架之后,去休息了两天,回来写新书,半夜,忽然想到天涯没更,立刻匆忙的来更,速度会慢一点儿,但是会继续更新着走。


  谢谢大家的关心,仐三心里很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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