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女纸讲述诡异亲身经历,那一年我被一群神秘人掳走进了深山…


  
  第六十一章 外盘旋的楼梯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捂着脸倒向一边,突然把手张开很萌的对我们说道:“快掀我衣服。”

  小王爷把那块破毡布盖在他身上,停了两秒,像10分钟前一样,先小心的掀开一个角,露出怪人长着奇怪纹路的手,然后猛的一拉,怪人“嗖”的一下窜出去,比那个巫师稍稍慢了一些,直奔着冰墙而去了!

  我揪着心觉得他一定会烧饼一样贴在冰墙上,会很痛的,哪想到他眨眼间就半个身子没入了墙体里,再一看,他整个人就被封在外头了!

  我奔到跟前去,怪人把手掌隔着一层冰贴在了我脸上,他不是阿日族的巫师,他却货真价实的打开了冰墙的隐形门!?

  “他妈了个巴子的,茅山穿墙术啊?人真的能进去!”小王爷抖抖手里的破布,惊奇道,“丫给咱做了示范!快来,我们都试试!”

  大家有点激动,纷纷活动着手腕脚腕,做好了撞墙的准备,怪人他在里面传不出声音,只能做出摆双臂的跑步姿势来,然后又摸了摸面前的墙壁,做了一个“推”的动作。

  “助跑,加推动?”冬爷搓了搓胡子,“看来要进到墙里去并不是很难!不过咱们到此为止得兵分两路了,我们脚下的这条台阶还没到尽头呢,咱们不能冒险全都追着巫师跑进去,道哥既然在里面,那我就不进去了,我走现有的这一条,下一个谁冲进去,就跟他一组。”

  我想了想,队里现在总共就剩6个人了,再分成两队还真是挺让人为难的,但冬爷比较有经验,他说的有道理,我们全都扎进墙里去也未必是件好事,万一那边出点儿什么差错,另一只队伍还能从其他方向有个接应。

  林医生弯着腰先站了出来,他的身体状况挺糟糕的,能跑两步都让我很吃惊了!

  既然选择了巫师之路,他就得迸发出为数不多的力气来冲向冰墙,我们加油鼓劲的看着他跑了过去,可是“咚”的一声,他身体很没面子的贴在了墙上,脑袋重重的磕出一个大包!

  “进去还得分情况吗?”

  我们赶紧凑过去想帮他一把,我发现他身体微侧,小半个肩膀插在冰墙内,附近的冰面已经凹陷到了里面,使劲向内还能推动一两厘米,可脑袋给留在外面了,如论如何也拱不进去!

  小王爷推测道:“大概是你跑的速度太慢,冲击力不够吧!”

  大家尝试了半天也不行,只好先把他给拔出来,冬爷摸了一把立马就恢复了的墙壁说道:“摸起来很坚硬,实际上冲进去的话,它是会在瞬间变软的……这是什么鬼构造!”

  林医生脑门上的包把额前的碎发都顶了起来,他甩开冬爷的手想要再试一次。

  “还是我先来吧,你的体力有限,别急着用光。”我爬起来拦了他一把。

  虽然我现在尽力避免和朝闻道走的太近,但是目前脚下的台阶实在是太高太难爬,我的身材不适合这样的跋涉,如果在继续强撑下去,我体力一定会用不了多久就透支,到时候我就得拖下队伍的后腿了!

  墙的那边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可至少路面是比较好走的,我有点好面子,既然加入了锦夜,到那边去还不至于让别人照顾我走路。我觉得林医生的选择也是有这点考虑,他已经快累死了吧!

  我把大衣的帽子戴起来,以防和林医生一样落个撞出大包的下场。怪人冲进去的时候力气大,速度又快,我必须在那个瞬间爆发一下才有冲进去的可能。

  “你比较聪明,跟在我后面看仔细,这个墙在我冲进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我对林医生说道,向外走去,一直站在台阶的最边缘,脚跟后面就是悬崖了!我半蹲下身体,大吼一声就玩儿命的向前飞奔!

  在明知前方是面墙的时候,你看着它,你的身体一定会本能的放慢速度的,我紧闭起眼睛,脚掌用力一蹬,糊里糊涂的就一头扎了上去——

  我感觉握紧的那只拳头被包住了,我的冲击力在融入其中后就转化为了吸力,把我落下的后半截身体给拽了进来。

  我并没有像前两个人一样顺利的穿越进墙后的空间里去,我停了下来,动弹不得,我有种被碾轧的感觉,我的鼻孔被捏住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时间空间好像都静止了,我浑身上下都被一股力量挤压着,这种感觉很像上学那会儿,我头一次穿紧身衣的感觉。

  那时候学校要参加一个健美操大赛,我身高优势,方便托举和做什么高难度的抛来抛去的动作,就给选上去比赛了。但是统一定制的服装没我这么小号的,我们老师就给我弄了一套小屁孩学舞蹈的紧身衣来,说撑一撑就合身了。

  我清楚的记得,那件小小的衣服把我紧紧的包裹住,让每一寸皮肤都勒到快要崩裂的疼痛和灼热感。

  现在也是一样,我想我已经变形了,来自四面八方各个方向的力量挤压着我,我明确的知道,我被这墙给夹在里面了!

  唯一带给我希望的,是跑步摆臂时伸在最前面的那只手,它从拳头可以张开为布,我感觉有另外一只温暖的手握住了它!

  那只手是我全身唯一成功穿越过冰墙的部位,怪人在那边呢,他扯着我鸡爪子似的手指头,死命的一拉——

  一种挤压滑动的感觉扫过我的全身,“哗啦哗啦”一片脆响,我周身的压力猛然退散,血液在放松下来的皮肤里恢复了正常流转,我整个人都肿了起来!

  “矮子,矮子!”

  怪人还嫌我不够肿,在我的脸上胡乱拍打起来,我睁开眼睛瞪了他一下,他这才舒了一口气,捏了捏我的鼻头。

  撑起身体来,我发现墙壁又闭合了,地上弥漫着薄薄一层粉尘。

  他从我的帽子缝隙里找出一颗完整的小冰珠来,我才知道,那是刚才从里面带出来的时候,把它们摔碎了。

  回想着刚才那种滑动和压力流动的感觉,我明白过来,墙体的内部是由这种透明的小冰珠构成的,它们密密麻麻的挤压排列在一起,进入墙内就可以不留下裂痕的把人给传送来!而刚才我感受到了差点把尿给挤出来的压力,当我被拉扯到另一侧的时候,那个压力就会使中间的空隙闭合,使冰珠涌向前填补我的位置!

  这是很奇妙的一种设计,我不知道怎样的技术和压力比较适合这种在常压下极其脆弱的小冰珠,它们紧密的聚集在一起可以组成坚固的冰墙,一旦有冰珠滚落出来,摔到地上就粉碎成尘埃了,我们外来人一点儿也看不出端倪来。

  冰墙的内部虽然是冰珠,外部就非常的平滑了,它们好像自觉的分裂成了两半,把横截面露在外头,拼合出了一个平面,迷惑了我们大家的视线。

  外面剩余的四个人看我卡在墙里也能活着出来,便让无力冲刺的林医生贴着墙面站立,然后小王爷退到了台阶边缘,他一个强力助跑,撞到林医生的身上,硬生生把他给顶进了我们身边!

  我们这下就明白二毛子是怎么没的了,我还记得在全队刚刚被黑暗笼罩的时候,后颈总是不太自在,也许是冰雪王子在盯着我,也许从那时起,在黑暗中就一直跟着一个阿日族的巫师。

  我们把小王爷留在墙里的一条腿和露出了肩带的包裹拔出来,一队人马就被冰墙阻隔成了两队了。

  好在大家一转脸就能够相互看见,倒也没觉得这样分开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走……去找二毛……”

  小王爷带头迈开了步子,声音有些抖,他一直扶着冰墙才能继续前进,我扭头看了看这个冰墙内的四周,立马就脚底发软了——

  我们所踩着的冰层都是透明的,低头看去一片漆黑,上方也是如此,我们就像悬浮在深海中的尸体似的,如果不紧紧靠着那块冰珠墙壁,好像马上就要漂走了,丝毫都没有安全感啊!

  一脚一脚踩在看不见的冰层上,每一步都得咬着牙才能踩下去,谁知道这里有没有什么机关设计,万一脚底的透明冰层突然没了,我们直接就永远的沉没了。

  墙外的我们和墙内的冬爷、冰雪王子同时前行,这两条阶梯都是顺着同一个方向向上延伸的,我们的路比较好走,先到达了一块闪着荧光的地方停下了。

  那儿冰墙另一侧的地面上躺着一根荧光棒,那是怪人做下的标记,阿日族的那个光腚巫师就是在那个地点消失的。

  “咱们两拨人要告别了……”前头的小王爷叹了口气。

  我挤到前面一看,好像没有什么不同啊,可是往前走一步,就会发现,正前方居然被透明的冰面堵住了,我们往其他方向一摸索,出路在左边!

  小王爷打开手电,将它顺着左边方向丢了出去,它照亮了一条带着弧度的、伸向漆黑海洋的道路,然后缓缓滚了回来。

  我看着就不想走了,现在能带给我安全感的事物只有冰墙和那边的冬爷,可是他们都在我们的右手边,而这条路的出口通往左边!

  我心里真是各种后悔选择了这一组,再走过去,我们可就要完全的置身于海洋中了啊!

  
  第六十二章 遗漏的女人

  怪人和在外头好不容易赶上来的冬爷挥挥手,冬爷流露出担心的神色,可还是得耸耸肩看着我们跟他分开,冰雪王子在他后面还给我们甩了一连串的飞吻。

  我看着焉了吧唧的林医生都踏上左边的路面了,也不好意思再打退堂鼓,把手贴在冬爷另一边的大手上当做告别,心一横跟着林医生后面跑了过去。

  远离了冰墙,这条路几乎可以说是独立于冰山存在的,它很有弧度,我们在其中绕来绕去的,根本不知道通向了哪里。

  这种感觉应该跟太空行走差不多,我们依旧是关了手电依靠着荧光棒和怪人的眼睛前进。我们的四周全是漆黑的海水,在这种环境下,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个人了,我们四个都是深海里的灯笼鱼,点着一丁点儿荧光,正在排队游行呢!

  从东王公对巫师的控制来看,他们类似于一种主仆关系,如果冰山内是主人的地盘,那奴仆就要住在周边的打杂房间了,如此看来,冬爷他们俩会追随着青鸟的步伐直接奔向东王公,而我们会穿过巫师的地盘找到二毛子,迂回着跟他俩汇合。

  阿日族把我们一队人骗下来充当人祭,队里的两个女人都没了,接下来我们的任务从寻找徐福、套出造化玉牒的线索,演变成了拯救两个女人平安归队的重担,我觉得这比找到林医生可困难多了,林医生在这儿没人会搭理,可人家要女人是大有用途的啊!

  距离高小雅的起飞升天已经过去很久了,她没经过巫师这边,肯定是直接就到了东王公那儿去,他会好好对待人祭吗?

  我想起小尾巴和小妖童两个娃,心里还是挺柔情蜜意的,就算他们长大再冷血残暴,就算小妖童还扇过我的耳光,可是总不至于一上来就把人家姑娘怎么怎么样吧?

  前头的林医生每过一段时间就伸手过来摸摸我是不是还在,我也如法炮制,时不时的触碰一下身后的小王爷,以确认我们的队伍是完整的。

  小王爷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我知道他在担心二毛。我开口安慰了他一阵子,他消停一会儿,一把抓住我伸过去的手臂,冒出一句:“那扇花田外的巨型大门上,你还有没有看到其他的东西?”

  我一愣:“我们几个人看到的东西不是都画在那个老外的纸上了吗?”

  “那些是你们能够确定的图像吧,只有中间的部分,我还看到了一点儿不确定的,而且画不出来的东西。”

  听到这话,我突然有点灵光,我把那扇橙红门扉和冰雪王子的图纸在脑中一对照——我靠,还真有疏漏的地方,我没有画那个要死要活的孕妇!

  在橙红线条从下方刚开始蔓延的时候,我见到青鸟的爪子下有个大肚子的女人,她披头散发,口鼻处冒出来一些东西,好像快要死了的样子!

  而在我们拼出画作的时候,我的注意力全在大家齐心协力构建的那个人面鸟身的东王公身上了,没人画孕妇,我也把这茬给忘了!

  “我还见到了一个像女人似的东西,可是画不出来,看你们也没人往那块儿动笔,干脆就没画。”小王爷轻声说道。

  “一个被青鸟爪子勾住的女人……那不是和高小雅一个性质吗?”我梳理着自己遗漏的信息,“那个女人肚子很大,意思是怀孕了,那她应该就是送过来的人祭,可是……可是她披头散发,口鼻都流着血……”

  我想起来,我没见过小妖童的母亲,赤金楼阁里也没有历代类似于“皇太后”、“太皇太后”的那种女人存在,露露生完小尾巴就死了,难道说所有的人祭只要被选中,就一定是要走上怀孕、生子、去死这条路吗?

  小王爷安静了一会儿,反问道:“你在说什么……我看到的女人没有怀孕,她是个母的东王公。”

  前头怪人的荧光棒也停住了,他转过脸来问道:“是那个大咪咪吗?右下角的那个?”

  “嗯。”小王爷确认道,“本王当时摔了一跤,头抬不高,目光是看着右边那条线儿的,虽然看的不是太清楚,但是那个女的悠闲自在的枕着自己手臂躺着,我看见她尾巴了,道哥也看到了咪咪。”

  我想根据他的描述试着构造出那个形象,可是“女东王公”几个字一传进耳朵里,她的模样一下子就自动从我脑海浮现出来了!

  “是不是头发长长的,没穿衣服,身材很好很丰满,尾巴像老虎那种?”

  “差不多吧……”

  “是世界地图上的那个女的,在世界最西边,一个高高的平台上,搔首弄姿的那个女人!”

  我挺激动的说出这句话,几个人完全都没有反应,我这才想起来,队里现存的这些人都没到过赤金楼阁的三层啊!小王爷压根儿没去过蓬莱,怪人藏在地下疏通地道,林医生只跑到二层治疗过老大臣的腿!

  我简要的把三层的那张天花板图案描述了一遍,小王爷奇怪的说道:“这儿有个问题,东王公不是用鱼籽来生产的,他们的繁殖方式既然和人类差不多,那他怎么保证每一个人祭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带把儿的?肯定得有小女孩出生吧,而且我还在门画上看到了一个,说明和雌性龙伯人一样,世界上存在有‘女东王公’这种东西,那这些女的哪去了,她们为什么不给东王公生孩子?”

  “世界地图上西边儿那个女的也是东王公,她也有尾巴……”我一拍大腿,“我靠,难道说和龙伯人东方北方被分开了一样,东王公中女的都住在西边,男的都住在东边?”

  “这是什么逻辑……”小王爷无限疑惑的推着我往前继续走,“自己族内的女人不要,偏要搞别族的媳妇?混血的长的帅?”

  我们在说话间已经渐渐适应了这种在海中的、介乎行走和游动间的行程,我觉得大家都是一只只会说话的鱼而已。

  我在脑海里扫描了一遍记载过这种习性的古籍,说道:“我知道在大荒中有个‘司幽国’,他们就是同一个种族,但是分成了男女两个集团生活,男性集团叫思士,女性集团叫思女,这两方也是从来不会有交集,也禁止通婚的……难道东王公一族也是如此的一种分支形式?可是好奇怪,这让人怎么繁衍后代?再说凭什么就不能族内通婚呢?”

  “也许是避免遗传病,也许是保护女性。”林医生在前面开了口,“同一个族的人可能会带有某个基因的共同缺陷,不想办法覆盖掉这个缺陷的话,越往后代,生存下去越危险。”

  “给出这个理由的话……我倒是多少了解一点,有的物种灭绝,不是因为环境,而是因为自身的基因存在问题,它们继续向后繁殖,造成这种缺陷越来越明显,只能死路一条了!”小王爷接道,“妈的,东王公一族有这么牛逼么?在几千年前就想到用‘基因工程’来改良自身的缺陷了?”

  “选中相近的外源基因,利用他们的生物细胞进行繁殖,是个挺不错的方法嘛……”林医生冷哼道,“不能小瞧这些古老的种族。”

  “小尾巴小妖童生出来都是蛮健康的,只是露露死的太可惜了,她提供了可以弥补缺陷的基因,还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了别族的孩子,居然会难产死掉……”我叹息道。

  “那个露露死于产后大出血,当时我已经想尽一切办法止血救她了,可是她的身体根本不给你施救的机会,孩子一生出来,马上身体就像衰竭了一样,各项生命特征飞速下降,像一架完成了使命的机器似的。”林医生继续说着,“如果生出这个胎儿会给母体造成巨大的损失,甚至会要了母体的命,那无论是基于基因改造还是自身保护,女性的东王公都不会愿意受孕的。”

  小王爷恍然大悟道:“怪不得本王看到那个画像上的女东王公,神情那么悠然自得,敢情她是看着人祭代替她完成繁衍的任务、代替她死去,幸灾乐祸的吧?!”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我更加的为死去的露露心痛不已,小尾巴的可爱脸庞那么无辜,难道真的是他害死的露露?

  那么我们队已经代替那个该死的莎莉进来了,二毛子和高小雅,她们中的一人也会步露露的后尘吗?

  “绝逼不可以!”

  小王爷怒吼一声甩开我,加快步伐走到了前头去,我们得赶在一切没发生前带走她们,这他妈事关人类的尊严啊!

  几只大刷子似的海洋动物从身边游过,它们散发出美丽到恶心的缤纷色彩来,游过我们的鞋底,游过我们的指边,我再也无心赏景了,我无与伦比的想尽快逃离这里,这都是他妈什么乱七八糟的阶级统治、人身控制!生孩子这种事情不是因为爱情吗?我觉得我再呆在这儿,人生观都要被扭曲了!

  
  第六十三章 青鸟头冠

  大家刚开始赶路,怪人又蹦出来一句:“林医生,即使你生气我也得说说,你老婆当年被青鸟带走,咱们得探讨一下,她不会也是怀了孕才能离开这里的吧……如果是这样,那咱们这些男人就永远也出不去了!”

  我靠,又到了这个问题……

  “别胡扯了,生下小东王公的话,母体是会难产死去的吧,人家林太太现在还活着呢!”

  我觉得林医生都快被气爆了,赶紧打了个圆场,小王爷就这么问过他一回,现在怪人又来。

  不过这问题我也一直憋着,刘晚庭是目前据我们所知唯一一个从这儿出去还活着的人,之前的露露那种人祭都跑到蓬莱生孩子然后死掉了,这个刘晚庭到底多大能耐才能活着跑出去?

  “难不成是把孩子流掉了?”小王爷说话跟耗子哥有一拼,特别刺耳,他在黑暗中拍了一把林医生的肩头说道,“哥们儿,别难过,媳妇遭遇过这种事情我们都不想的,但是咱真得弄个明白这事儿,不然你让我们怎么把二毛救出去?怎么把你那小师妹救出去?”

  “她不是人祭,没有生过孩子,你们想多了。”林医生冷冰冰的回应道。

  “那东王公凭什么放过她?咱们队里俩女的现在都没了,该怎么救出她们,没有任何的头绪啊,就靠着咱们几个外来户,总不能硬抢!”小王爷急的厉害,他翻弄着包裹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实在不行就把这儿炸了吧!炸出个窟窿来,咱们游上去!”

  我绞尽脑汁的思考着,我想如果我就是当年的刘晚庭的话,我会做些什么才能被放走呢?

  我想象自己一路艰辛来到了祭坛,我不知道触发了什么,被青鸟抓着飞了起来,在某个高处,我见到了东王公,他以为我是来给他生孩子的人祭。

  我试着和这个白头发长着尾巴的神明交流,最终他没有逼我生孩子,他把我平安的放了出去,我这才在外面遇到了比我晚了好几十年才出生的林哲宇。

  可我这几十年是怎么度过的?

  锦夜的刘前辈和女青年林黛玉到底怎么样才能解释成同一个人啊!

  “你们还记不记得,吴锦城原来那个跃进号上的船员去了晨雾之海,他们回来的时候,儿子都比老子年龄还大了,他们自己却正值壮年。”

  林医生难得的主动开了腔:“晨雾之海会把外面的时间线分割成另一种形式,我的人生中没有2009年,可外面的冬冬肯定已经老了一岁!同样,如果晚庭在蓬莱呆过一段时间,等到她出去以后,锦夜的后辈们都崛起了,而她还是她。”

  怪人发亮的眼睛看过来,他豁然开朗道:“对啊,那个露露不就是梁阿婆在东边的海里捡到的吗?或许东王公会把这里的女人都运到蓬莱去,让她们做好生育的准备,那林太太也被带过去了!”

  我心想不愧是林医生的脑子,这的确是个能解释一切的说法啊!刘晚庭在蓬莱呆着,时间可以看做是静止的,她在那儿静静的等到了锦夜的同级伙伴退休、外面的林医生长大成人!

  可她如果生了孩子,应该已经死了,不生孩子,一个女人在蓬莱是怎么生存的?

  前面的荧光棒在小王爷出油的秃头上有些反光,我盯着那颗油亮的脑袋,又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那副世界地图的东边,是有一个赤金楼阁上带着青鸟头冠的女人的!

  她和西边以及身后的东王公相比,没有尾巴,她脸上还有丰富的表情,她是个人类女子。

  我原先忽略了这一点,现在想来,的确有不用生孩子也能留在静谧之城的人类女人,如果我当时没有跟着冬爷跳下虞渊,那么我也可以留在那儿,和小尾巴小妖童生活在一起啊!

  我们这些能进入赤金楼阁三层的人类女性,共同的一点就是:都带过那顶青鸟头冠!

  “青鸟是这一族的图腾,头冠和那个面具一样,一定是象征着身份的东西,三层露台也不是谁都能去的……”林医生听完我的话,轻声分析着,“难道是给了别人女主人的地位?”

  “别不敢往下说,本王来帮你们想想!”小王爷抢话道,“你们看,生孩子这件事都是从北极开始的,人祭怀孕,然后难产而死,但蓬莱却存在东王公和一个活生生的女人笑傲江湖的情形,这个不难理解:如果本王看上一个小美女,她怀孕就会死,那我肯定得保住她的命啊!人祭就是个生孩子的工具,让别的女人生去呗,本王得好好的在身边留一个喜欢的人儿做伴儿啊!”

  他这么说,让我没法反驳。三层天花板上那个女的看起来就知道过的不错,她都能被雕刻到世界地图上去了,地位当然低不到哪里去,而在花田外的巨门上,那个孕妇的样子就截然不同了,这明显是两种身份的女人。

  当时小妖童给我套上头冠的时候笑嘻嘻的,还摸我脸,还让我给他更衣带孩子什么的,我自己都能感受到他是想把我当童养媳来对待了!

  那么刘晚庭在蓬莱的生活也坏不到哪里去,虽然林医生肯定不希望自己老婆戴上那顶头冠,但这种时候我们都需要不顾一切的把事情还原出来了。大家把整个旅程顺了一遍,林医生想要知道的妻子的过去就有一部分能展现在我们眼前了:

  她是个聪明又敏捷的女人,她加入了保密人,年轻有为,在锦夜小有名气,成为了万绿从中一点红,虽然没怎么露过面,但“刘晚庭”这个名字总是被大家津津乐道的。

  也许是要完成申请过的某个项目,她穿过暴风带进入了阿日族禁地中的那座冰山。

  她快的就能摸清那棵世界之树的习性规律,她点过火、砍过树皮,越过了灿烂的花田打开那扇海底的巨门。

  她见到了虫茧,她也见到了住在底下活生生的巫师,她走上了祭台,被青鸟当做人祭带给了东王公。

  东王公没有为难她,他把她按照往常处置孕妇的方法,送到了遥远的蓬莱。她遇到了一个白发飘飘的东王公,接受了那位静谧之城的主人馈赠的头冠,在那里度过了并不算漫长的一个假期。

  在这个假期间,外面的世界早就日升月沉过无数次了,锦夜当年的毛头小子们都变成了老头儿,死的死,退休的退休,当她终于回归现世的时候,都已经没人见过她的那张脸了。

  然后,她幸运的遇到了林哲宇,她一无所有,除了那些只能当做睡前故事讲一讲的经历。

  林哲宇不顾一切的和她在一起了。直到她病重,林哲宇辞了工作买了张小爷的一个信儿,他来到徐州的霸王宝藏,找到了我们。

  这一切像一场无声的电影一样在我们心头播放着,我们各怀心事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我是强烈的确定了自己的偶像,林医生肯定是无比思念着刘晚庭,小王爷八成在想怎么避免二毛被东王公看上,怪人呢?

  我还没从刘晚庭那里回过神,一支荧光棒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怪人调头走到我旁边,拉着我跑了几步,把我带到队伍最前面,和他并排开路去了。

  我心里对自己说要远离这个人,感情这东西不适合出现在现在的我心里。

  我使劲挣脱开他的手,往旁边跨了一步,和他保持着一米的距离。

  “你……青鸟头冠收下了?”

  他愣了愣,转脸问道。

  “蓬莱的小王公给我戴上的,我还给他了。”我盯着漆黑一片的前方说道。

  “恩,他们那儿一点儿都不好!”

  “万一我在外面遇到什么挫折混不下去了,我就跳回晨雾之海去。”我心烦意乱的推开怪人伸过来的胳膊,没好气的嚷嚷着,“怎么不好啊?每天看风景赏月,还有人伺候着,挺好的,等我心血来潮从那儿飞出来的时候,你和大奶莎莉的孙子都该会打酱油了吧?!”

  我们都不再说话,梦游一般在黑色的海水包围中麻木的走着,我感觉胸口堵的难受,不知道为什么的就偷偷留下了几滴眼泪。

  我扭头避开怪人的荧光棒,赶紧胡乱擦了一把脸。

  都出去,都出去,那些烦人的情绪都出去吧!

  我深吸几口气平复着酸涩的内心,我要专心致志的从北极逃出去,除此以外的干扰项全都滚蛋吧!保密人果然就是要荣辱不惊,万物皆空的!

  这里的冰面绕了很多弧度,我们离开主冰山已经过了一阵子了,一直走到现在,我才觉得前面的道路出现了一点儿变化,具体是什么说不清楚,就是感觉怪怪的,和刚才总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我的注意力已经高度的集中在前路上了,而其他三个家伙都有些分神,啥情况也没有发现!

  我停下脚步,示意他们先原地等一下,我用荧光棒代替手指竖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

  
  第六十四章 骷髅你好


  在四个人隐约的呼吸声中,还夹着着一丝笑声,如果队里没有耗子哥雷达似的听觉、我们不是这样全神贯注的支起耳朵的话,的确是很难察觉到有声音传来的。

  这个声音并不在前方,而像是就萦绕在我们跟前似的。但这附近除了我们四个人以外,真没其他东西了。

  什么声音不好,偏偏是笑声?我听着,声音还比较尖锐,倒像是个女人。

  “是二毛吗?”我问了问小王爷。

  “不是她,她笑起来露八颗牙很豪迈的,发不出这种声音。”

  这下我就觉得很惊悚了,这声音也不属于高小雅啊,莫非是死去的人祭留下的幽魂?

  “地上有两个小凹坑。”

  怪人站了一会儿,剪开手里的荧光棒在地上标记了两个圆圈,我蹲下去一摸,那儿凹下去大约5厘米深的两个坑洞,呈出长条的形状,两个坑之间间隔了一条手臂的距离。

  “坑有点儿斜,是干嘛用的?”小王爷把手插进去试探了一下,“这里没有装修,不是安装饰物的,这么小的坑也不可能是设置路障用的啊!”

  我向着前面的路走了几步,很微弱的那个声音就听不到了,看来刚才我们只要错过这儿,就什么也发现不了。

  “附近肯定有人在,只有在这里才能听到声音,这会不会是某个标记?不然整条路径全是黑灯瞎火一模一样的,他们自己人也会错过这儿?”我说道。

  “看来这里的冰墙又有问题了!”小王爷打开手电调解着亮度,“我有种隔着墙窃听的感觉……”

  手电照亮的方向都被冰墙折射出了一大片星光,只有上方不是。

  头顶的光斑静止在那儿不动了,它不再是千篇一律的透明冰层,它的上方是被什么东西覆盖住了的!

  很快就有一些怪模怪样的海洋生物被我们的手电光吸引,围聚了过来,我们可不敢多做什么停顿,只能开一会儿关一会儿的断断续续观察着四周环境。

  “上面那块冰肯定是有猫腻儿的,会不会声音就来自那儿!”小王爷站起身跳了两下,“从这儿到顶板大概两米五的距离,那些巫师没这么高,如果头顶是一扇离开这里的门,那他们得怎么爬上去?”

  “用梯子。”林医生快速的用手电在上下空间中打出一道倾斜的光柱,“从上面把梯子伸下来,这个斜度刚好可以把梯子下面的两个支撑脚插进凹坑固定住。”

  我一想短梯的形态,全符合林医生的说法,梯子中间那个提供脚踩的格子,也正好是一条手臂的宽度!

  “看来这上头有一扇门,梯子被他们收回去了,咱们要想打开,得用人梯啊!”小王爷说着,就在我们跟前半蹲了下来,“谁踩着本王的背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林医生就过来按住他的肩膀了。他含着两根荧光棒骑在人家膀子上,晃晃悠悠的触摸到了这里空间的最上方。

  “林大夫你还挺轻飘飘的啊……上面怎么样?”

  “别吱声,这块冰好像能活动。”

  我仰着脑袋看到他把半根棒子里的荧光液挤到手上,然后往上面蹭了蹭,逐渐摸索出一个四四方方的形状来。

  “这块冰有缝隙,但是我一个人推不开,还得再上来一个人帮我把这边的卡口往上托一下。”

  怪人举着还没拧过头来的我就放到了自己背上去,我赶紧调整好平衡,挺直身体,按照林医生发光的手势,摸到了一个半月形的小疙瘩。

  “顺时针拧90度,往上面托。”

  林医生把手指抵在他那边的一条荧光缝隙上,指挥着我,我感到那个半月形卡口跟螺丝似的难以掰动,但当它90度拧过弯来,轻轻向上一抬,我就能把它填到上面一个相应的半月凹槽中了,林医生那边同一时间推动,上头的冰块像是个推拉门一样,叠合成两层,退入了我脑后的空当里。

  这下,我们隐约听到的那些声音一瞬间涌了出来,除了笑声以外还有走动的声音、倒水的声音、甚至还有乐曲声!

  这冰块的后面真的是一扇闭合的不完整的门!

  我激动的腿有点儿抖,我们和阿日族巫师的距离,就剩这劣质的一门之隔了。

  小王爷知道二毛就在上面,更激动,林医生颤悠了一下差点就从他身上滑下去!

  我小心翼翼的用指肚在那面遮挡物上蹭了蹭,对着下方蚊子似的汇报道:“就是一层盖住这个洞的金属片而已!”

  “妈的,他们哼哼唧唧的在唱什么歌咱们也听不懂啊!怎么办两位小哥?掀了它冲进去?还是敲门?”小王爷已经耐不住性子了。

  “还是柔和一点吧,那些巫师能悄无声息的穿越冰墙,速度、爆发力都比咱们厉害。”林医生说道,“二毛会说阿日族的语言,看起来也挺机灵的,问题应该不大。小王爷,你站歪了,往跟前挪两步,让我……”

  一道刺眼的光亮突然灼痛了我的眼睛,耳边的吵杂声消失了。

  我头顶正对着的那层金属覆盖物被从上面推开,我呆呆的昂着头,居然和那个发现了我们的人对视了!

  他的样貌着实吓的我不能动弹,怪不得怪人会本能的抓住他,那张脸正如他所说,简直和一个骷髅头没什么两样!

  这绝对是个非常苍老的人,他瘦的皮包骨头,眼窝和两侧脸颊都深深的凹了进去,鼻子也塌了,嘴唇也干瘪成一条缝隙,如果不是他嘴里发出一声怪叫,我肯定以为自己面见了一具腐败中的尸体!

  我们都被突如其来的这个巫师吓坏了,怪人被我压的抬不起头来,还不知道上面发生了什么,只得托着我向后退了几步。

  被我遮挡住的光线一下子倾泻下来,在地上投射出一个四方的光斑后,碎裂成了遍地的星星,出现在脚下的海洋中。

  “Hi……那个……”

  我蠕动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上面的骷髅巫师马上又把金属盖子给放了下去,我们重新陷入了黑暗之中!

  哒哒哒。

  上面应该有很多人,他们的脚踩在金属片上,发出很悦耳的一阵脚步声,频率挺快的,像是在跑步。

  “那些家伙什么意思?”小王爷把林医生放下来赶紧歇息几秒,他摸索着拉开拉链,把折叠的工兵铲咔的一声撑开了,“什么善意和恶意的表示也没有,就突然行动起来了?”

  林医生把手电打开了,大家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二毛是他们从咱队里带走的,他们肯定知道我们剩余几个人的存在,不该是被我们吓住了。”

  身下的怪人一手扶着我的腿,一手拔出了他的匕首,我也急忙把军刀从腿挂包里取出来紧紧的攥着,谁敢从上面发动袭击,我就一刀子扎过去!

  可刚做好了迎战准备,上头的动静一下子又都没了,我们蓄势待发的四个人眼巴巴的等着,什么也没发生!

  “他们不会是误会了咱们的意思吧?”我拍了拍身下怪人的脑袋,“刚才我没有敲门啊,那巫师直接掀开了盖子,是不是觉得咱们是在偷听什么的?要不我再有礼貌的敲门试一试?”

  “再等一下,嘘——别出声,听听动静!”

  小王爷猫着腰蹲过来,直勾勾的盯着上头那个打开了一层的方口。

  很奇怪,我们已经安静到我都能听清自己的鼻毛和空气的摩擦声了,可上头的那么多双脚再也没踩踏过地面,就像在一瞬间,所有人都蒸发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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