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江南女纸讲述诡异亲身经历,那一年我被一群神秘人掳走进了深山…

  第十章 另一条鱼

  大鱼已上钩,收线的时机来了。

  冬爷给我们每人的耳背上都贴了一条肉色的胶带,上面粘着黄豆大小的微型耳机。

  这边的粉红色火烈鸟又跳舞似的活动了几下手臂,穿上了一件宝蓝色的唐装,这颜色搭配的我心服口服的。他把那枚看起来是新郎实际上是伴郎的胸花整理好,蛮潇洒的一挥手,带领着我们一干陪衬走出了包间的大门。

  Alex这众星捧月的一露脸,可真是忙坏了大厅中的相机和保安了。

  “他在楼梯旁边,他刚才对着大明星竖起了中指。”

  耳机中传来了守在显示器那头的耗子哥的声音:“一切照常,他没发现异常。”

  我稀里糊涂的跟着大家下了楼梯,在一楼大厅的尽头,布置好了T型的一个小舞台,我们都站到了小台阶边候着,小王爷接过麦克,煞有介事的清清嗓子走到了中间去。

  他是我们掌控全局的司仪,大脑门上反射着头顶镁光灯的明亮光线,都快把我给闪瞎了!他正儿八经的念起了稿子,大致就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赞美:高小雅这个女孩子多么通情达理、温柔善良,今天大家一起迎接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是多么激动兴奋等等。

  如果没有林医生,如果我们没去北极,她的婚礼当然会和今天一样浪漫美好,可惜……现在的她已经失去了这个机会了。

  “谁他妈写的稿子啊,张小爷听得都快忍不住了!”耳机里的耗子哥哈哈一笑,然后收敛情绪跟我们汇报道,“先悠着点儿,别这么快就把他逼出来,老子还没找到其他熟面孔。”

  我一头雾水的悄声问向站在我身后寸步不离的怪人:“咱们不就想让张小爷现身的吗?如果他当场发飙了,不就不用演戏了?”

  “可是你们还没有反应啊。”

  “我们?”

  我奇怪的抬头看看他的脸,发现他和冬爷的目光始终都是在扫视着舞台前的人群的,怪人的一只手插在裤兜里,我从外面的轮廓看出来,他一直在紧握着一把匕首。

  我马上领悟到,在这场婚礼中,不算张小爷,还存在着什么危险人物!

  而这个人,就是我们放长线钓大鱼中的另外一条。

  如果是要活捉张小爷,我们大可以躲在各个角落中,伺机制住他就好,没必要穿的这么显眼出现在舞台前的。

  这么做,是为了让某人看到我们的存在,把他吸引过来。

  我琢磨了一会儿冬爷的嘱咐,我不知道完整的计划是什么,不知道将要钓出来的另一个人是谁,他却让我本色演出,那么,他是要等着我对某件事情做出他想要的反应来。

  怪人推了我一把,我才反应过来刚刚小王爷的稿子中出现了“刘一”的这个名字。

  他做了一个“请上台”的手势,要把我叫到舞台中间去,介绍里居然说我是高小雅最亲密的姐妹,一会儿将由我带领高小雅踏上红毯什么的让人肉麻的谎话!

  “好了,大明星你先撤,你的露脸任务完成,咱们可不敢毁了你以后的星光大道,接下来就交给我们自由发挥吧。”

  Alex好像跟我很熟悉的样子,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然后带头鼓起了掌,聚光灯打向了这边,所有人都在看,我只好硬着头皮踏着台阶走上去,幸好怪人还很尽职尽责的跟在后面。

  大明星就这么把我推上来,自己上楼去了,我还是头一回担当这样的角色,聚仙楼在外面没有限制客流量,我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忍不住又有些紧张。

  我的后背都有些僵硬了,站得笔直笔直从上往下看去,基本上每一个人的脸孔都能尽收眼底。我握着麦克嗯嗯啊啊的顺着小王爷的问话敷衍了几句,挺安慰的在前排人群中看到了久违的眼镜兄冬冬。

  他当年在霸王宝藏里被怪人剃光的头发,如今已经可以盖着耳朵了,他看出我有些不自在,露出一个让人很熟悉的呆冬瓜笑容,厚厚的眼镜片反射着舞台上的灯光,着实让我心里舒坦了不少。

  目光再向旁边扫过去,又看到熟人了,锦夜的老板娘正举着一个小镜子给自己补妆,她旁边站着的人我印象不是很深,大概是地下茶馆里记账的那个伙计。

  楼梯侧面的消防柜边,有个人的半边身子站在了阴影中,我本来以为他就是耗子所说的张小爷,可是仔细看,他的脸上好像没有口罩。

  小王爷啰啰嗦嗦的讲了一大堆根本没可能存在的、我和好闺蜜高小雅的过往,我听得出他在故意拖延着时间,他想让我多在这个台子上站一会儿,而注意力又不用集中在他编造的故事中。

  我心烦意乱的配合着他点点头,捧着香槟又走到靠前方一些的位置去灌满酒杯摆成的香槟塔,一转身,我突然觉得心里一紧。

  我变得非常害怕,就在刚才,有一张脸孔从我的眼前闪过去了。

  那么多的人,那么多张脸,那么多的目光在注视着我,可我还是对某一个奇怪的眼神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情绪。这里不是黑暗又危险的地下世界,我后颈上的汗毛还是被监视了一般竖了起来,我停下了踮着脚尖倒酒的动作,我的潜意识告诉我,这个时候,应该逃离那个人的目光!

  “我操,是他!”

  耳机里耗子哥突然大吼了一声,把我的耳膜差点都震破了!我听到他似乎很用力的拍桌而起,然后咚咚咚的离开了监视的位子跑了出来。

  原本跟随着我的那盏聚光灯突然改变了方向,朝着让我不敢转头的那边照射到人堆里去了!

  怪人几步赶到我的身后,扶稳了我手中摇摇欲坠的香槟酒瓶,护着我快步返回小王爷的身边,我扭头跟着聚光灯一瞥,高举着单反相机的一位大叔满脸茫然,他和旁边同样无辜的伙伴被灯光照射的雪白雪白。

  这俩人我一个都不认识,刚才我到底在哆嗦些什么呢?

  会场还在播放着舒缓又煽情的音乐,我看到扔下监视器不管的耗子哥从二楼梯口奔了出来。

  与此同时,正在人堆里扫来扫去的聚光灯毫无预兆的就这么熄灭了。

  现在是夏季,室内开了空调,所以窗户都是闭合的,原本为了舞台效果,大厅里就没开照明灯,我的脚下还弄了许多的肥皂泡泡和干冰烟雾,这下我们的视线更加受阻了,除了紧急出口的标志还亮着以外,基本上能看清的东西也就是我们附近的大烛台还有靠近大门的位置透进来的自然日光了。

  一失去光源,那些来宾自然有些慌乱,我看到耗子哥的身形出现在了大门口,他叉着腰挡在那个唯一的出入口前,看样子是想堵住什么人。

  “张小爷不在这里了。”怪人在我身后轻声说道,他的眼睛在微弱的光线中又反射出了那种独特的光泽来。

  我踉踉跄跄的借着烛光抓住了怪人的衣角,就在这个时候,刚被我倒满了几层的香槟塔突然毫无征兆的就塌了,玻璃酒杯噼里啪啦碎裂了一地,靠近舞台比较近的几个人似乎被伤到了皮肤,发出一阵惊叫来!

  所有的人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冬爷跑过去试着打开大厅中的水晶吊灯,可是室内依旧一片漆黑,音响还能用,但整个聚仙楼的照明电源都已经中断了。

  大厅中一下子没人敢说话,节奏欢快的音乐作为背景放到这个场面中来,反而有些让人感到诡异。我看到黑暗中有一点红光闪起,从那个大小来看,是老板娘手中的大烟斗。她穿越过人群,一步一响的踩着大高跟从楼梯走到了上面的房间去,然后把楼梯口的那道卷帘门给“哗啦”一声扯了下来。

  聚仙楼这个地方虽然还算宽敞、还算干净,但它实际上是个配套设施都比较陈旧的老饭店了,楼上铺的一层木地板被老板娘踩的都有些嘎吱作响。

  人群逐渐就哄乱起来,每个人都想要从大门退出去,可耗子哥带着几个保安已经用长链锁把那儿封住了!

  我心说闹大了啊这下,里面那么多记者呢,无论出现了什么事情,大明星这个意外不断的婚礼可是必然要占个大篇幅了。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哈哈,这是个小游戏嘛……”小王爷把脸贴在烛台前,脸色却一点儿也不轻松的打着圆场,“各位的热情太高,把照明线路烧断了,让我们暂时冷静一会儿,等着稍后的新娘闪亮登场!”

  他这么一说,吵杂的声音反而更大了,光芒掠过,耗子哥举着一只手电从封锁的大门处开始向人堆中挤进来,他应该在搜查着我们苦等的那两条鱼。被照的惨白的一张张面孔爆发出一阵阵不满的咒骂。但耗子哥是何许人也,压根儿没有什么后怕和忌讳,他居高临下的骑在一个保安的脖子上,一脸凶狠的表情毫不客气的朝向那些对准他的镜头回瞪过去,光在气势上就把那些人给镇住了。

  “一切照旧,别管任何突发状况,随机应变。”

  耳机里传来了老板娘的声音,她接替了离岗的耗子哥的工作。

  话音刚落,小王爷跟打了鸡血似的声音就传开了,他大声的突然倒数了五个数字,然后大门外面的八门礼炮就乒乒乓乓一阵轰鸣,把人群中所有的声响都给掩盖过去了!

  楼梯边缘的一盏应急灯突然亮起,我站在台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基本上所有人都是转头朝着后面,被礼炮声吸引了过去的。几个在锦夜见过的熟面孔满脸严肃的扫视着大厅的每一个角落,冬冬这呆瓜也很爷们的没有慌乱,帮我们左顾右盼了几眼。而站在大厅水晶吊灯正下方位置的,有个被光线刺的睁不开眼睛的人,他直视着我的方向,然后又突然从那里消失了!

  我心里又是一紧,这个人,让我敏锐的感觉到,他就是除了张小爷以外,冬爷他们想要围堵的另一条大鱼,而刚刚让我本能的做出了害怕到想逃离的那个家伙,也是他!

  @名词冠词主谓一致 12708楼 2014-01-09 15:21:00
  最近看你的帖子被迷住了,驾校考试都不上心了,幸亏今天险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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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安全啊!
  第十一章 现身

  两次一闪而过的画面,让我的脑海中对于那张脸没留下多么深刻的印象,我觉得自己已经得了脸盲症了,怎么看谁都眼熟,但不经提点就是想不起来那些人是谁呢?

  耗子哥手电的指向和我的目光方向几乎一致,他也在找那张脸,或者说,他和我一样在共同确认着同一个人。

  二楼之上突然又传来了一声尖锐的女人叫声,然后,一阵男人的怒吼,好像两人发生了什么争执,不仅吵吵的厉害,还打起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响起,还有桌子之类的重物也跟着摔倒了。

  我们都知道大明星是提前跑到了楼上去了,那个男声听起来显然就是他,可是那个女人的尖叫却不属于老板娘,她正坐在监控室里挂着麦克呢!

  聚仙楼在今天是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工作人员的,我的印象中二层原本就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在,哪来的女人声音?

  如果这是一场真正的婚礼,上头的动静倒挺像是新郎新娘因为婚宴的细节发生了激烈的争吵,那个声音回想起来跟高小雅倒真是挺像的,但是她本人和林医生正处在千里之外,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头顶?

  大明星正在上头愤怒的摔着东西,乒乒乓乓的碎了一地玻璃渣,那个女声特别伤心的就哭了。

  这时有个人影快速的冲上了楼梯,二话不说就“咣咣咣”的对着被老板娘锁起来的卷帘门一阵狂砸!

  他的脸上戴着淡蓝色的口罩,他就是张小爷!

  冬爷见状,立即从舞台旁边也很艰难的挤进人群中,追着张小爷的后方就跟往上跑,我还以为他要去把他给反手按住,没想到冬爷也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同样大力的踹起了卷帘门!

  我心想上面的情况难道和我想想的不一样?难道高小雅根本就没和我们分开,她本人就在我的头顶,因为不配合演这出戏而被责骂了?

  “可以撤了,不要闹大。”

  耳机里老板娘的指挥及时阻止住了我和怪人也即将冲上去的架势,我头脑懵懵的,和怪人发亮的眼睛对视了一下,我们每个人都只知晓这个计划的一部分内容而已,而参与这次活动的人又都是影帝,我们根本就分辩不出来那些行为是演戏、那些行为又是真的了好嘛!

  底下完全乱成了一锅粥,我们引出了张小爷,便没有必要再去演戏了,怪人把我夹在咯吱窝底下,拖拽着就和小王爷匆忙下了台。

  民愤高涨,有几个家伙掏出手机来威胁着再不开门就立刻报警,耗子哥本来一挥手想用手电砸扁他的头呢,可是老板娘在耳机里有所嘱咐,他只好是打开了一半链条锁起的大门,但还是保持着那个高度,简直就要把他屁股底下的保安给累趴下,退回了门边去,一个一个的仔细检查了面孔才给放行。

  我明白过来,另一条鱼,耗子哥也是认识的,聚仙楼陈旧的老式设计使得这里只有楼梯口和大门两个可以离开的方向,现在卷帘门被拉上,大门有他在监视着,那条鱼要么就会留在只剩下我们自己人的会场,要么就会被耗子直接拎出来!

  “小六一!”

  我们跑回台下围在楼梯底层,好久不见的眼镜兄神色紧张的一块儿凑了过来:“你们怎么回事啊,我都快被吓死了,婚礼变犯罪现场?”

  “我哪儿知道啊,这都是他们的主意!你别怕,到处都是锦夜的自己人,咱们老板娘在上头指挥着呢,没事儿!”

  我一番安慰,眼镜兄才长舒了一口气,空调已经停止运行了,室内的温度回升的很快,人们逐一通过了耗子哥的盘点,剩下的嫌疑人越来越少了。

  狂砸卷帘门的张小爷也已经发现了这是我们的一个局,停了下来,双手抄兜的冷冷瞪着冬爷,我们已经把楼梯口团团围住,他跑不掉的。

  这场大戏终于接近尾声了,我搬了个凳子歇了会儿被不合脚的高跟鞋磨得生疼的脚趾头,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等着曲终人散后,被我们的大网紧紧收住的大鱼。

  喷烟雾的那个干冰机相当给力,我坐着,浓烟都快把我吹的看不见了,而且,味道还有些呛鼻。

  等等?呛鼻!

  我一开始咳嗽,旁边的同伙也立马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烟雾带来的热浪并不是空调停运造成的,而是在这大厅的某个角落里,根本就是什么东西烧着了!

  “日,怎么回事?!”冬爷刚心平气和的跟张小爷说上两句话,就被呛的打了个喷嚏,他探出头来看了看大厅喊道,“把应急灯给我关了!”

  四下里又回到了漆黑一片的景象,这下我们能够明确的发现,在舞台侧边的角落里,是有些暗红色的光晕散发出来的!

  着火了!

  我们几个赶忙飞奔了过去,火源非常的隐蔽,搭建起来的舞台比平地高出许多,在这个落差间有个放置杂物的储藏柜,火居然是从内部向外燃起的!

  “烛台上的蜡烛少了一只?”怪人回头指了一下台子,奇怪的问道,“这火刚燃起来不久,这段时间谁接近过这边?他还没离开大厅里!”

  小王爷一脚把储物柜松散的外壳踹掉,火舌猛的就蹿出来了!这其中还有噼里啪啦的小电花闪烁着,从地下接过来的那些电线居然也被一条收纳绳捆在里面了?

  这个情况一发生,门口还滞留着的那些人群再也没法淡定了,其实火势根本不大,但他们还是拼尽了吃奶的力气从只打开了一半的门扉中强硬的挤了出去!耗子哥骑了半天的那个苦命保安是再也支撑不住了,身子一歪就倒在了一边儿,耗子大声的呼喊着“春生!春生!”,没人回应他,所有人一窝蜂的推挤着,门板都被整个儿拆了下来!

  闲杂人等已经全都走光了,还有不甘心的几个记者咔嚓咔嚓的对着靠在门边的耗子哥一阵拍照,气得他一口痰吐到了伸的长长的单反镜头上。

  我心说他口中的“春生”是谁,难道就是那个我们要钓出来的大鱼?耗子哥居然还知道他的名字了?

  我们没精力去关注那个春生到底有没有混在人群中冲了出去,想追已经追不上了,当务之急是这把火得赶紧扑灭!

  眼镜兄指了指楼梯间,便和怪人哥俩一块儿冲到消防柜旁一阵倒腾,终于是把我从来没用过的灭火器取了出来。只见眼睛把瓶罐上下颠倒了几次,拔开了一个圆环栓子,马上一大堆刺鼻的玩意就熏得我泣涕涟涟的了。

  “汗,这个消防器好像已经过期,年久失修了……”

  “管他有没有过期,只要能灭火就行!这柜子里有电线不能用水!”小王爷急切的催促着,“快快,有人都报警了,本王可不想上负面新闻,一会儿再引来消防车,咱们可就糊弄不过去了!”

  眼镜兄点点头,却很不好意思的倒腾半天没扑灭一丁点儿火星,他干脆又狂摇了几下,把罐子扛在肩上,双手去摆那个黑色的把手——

  我觉得有一大片乌云瞬间把我埋没在了其中似的,那个罐子里的东西似乎无方向的全喷了出来,我满脸都是眼泪,啥都看不见了!

  “对不起对不起……这东西实在是太老旧了,已经坏了……”

  眼镜慌忙道歉着,他递给我手里一条餐桌上的毛巾擦拭,我听动静好像旁边的怪人也中招了。

  我心说这个书呆子可真是太让人无语了,现在可是紧要关头啊,好心帮倒忙!

  视线受阻,我听到更多的脚步声传来,脚底还有些打滑,应该是保安他们扛着沙土什么的进来,七手八脚的终于把火势控制住了。我杵在中间有些挡道,小王爷拉着我的胳膊离开了那个让我满身是汗的座位上,我伸出另一只手来蹭了蹭变得湿哒哒的旗袍,无意中碰到了抓着我的那只手。

  这只手的食指上带着一枚很大戒指,上面好像镶嵌着一颗菱形的宝石。

  我还看不清东西,刚才我以为这个人是小王爷,是因为小王爷回了北京以后,是在拇指上套了一枚黄玉扳指的,他说那是皇上御赐的,代表他的身份。

  可是这个人不仅佩戴的手指不一样,戒指的形状材质也不同,他不是我所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而我就这么两眼一抹黑的跟着走了?

  见我抓着他的手停下了脚步,这个陌生人转过来,在我耳边用很低的声音问道:

  “高小雅在哪里?”

  “我不知道啊!”

  我刚一开口,那个人就把搭在我胳膊上的手向旁边滑动,稳准狠的捏住我纤细的脖子,他的两根手指头抵住了我的气管,让我说话的声音一下的就变得细若游丝,连呼吸也很困难了!

  他是个高手,我愣了一下马上明白过来,这个是张小爷,他还是在找高小雅的下落!他以为我真的像小王爷的稿件上写的那样,我是她最亲密无间的好姐妹!

  我怕他跑掉,急忙又改口道:“她……她在楼上呢,刚才没出意外的话,我就该带她下来结婚了,不知道怎么搞的,可能出现争执了吧!”

  “骗我,楼上没有她。”

  “有的有的,你只是没找到罢了,她还在休息间了,不信你去看看呀!”

  我急着像蚊子似的辩解,他只轻哼了一声。

  我突然想起来,不对啊,张小爷不是站在楼梯顶上、卷帘门前,被冬爷等等一干锦夜人士包围了吗?他是怎么从舞台这边钻出来的?

  而且他刚才贴近我的耳朵说话,我能感受他语气中的气流,这个人没带口罩。

  第十二章 以攻为守

  “张小爷,我们没有恶意,只是想有件事情请教一下你。”

  冬爷的声音从距离似乎远一些的位置传过来,聚仙楼的面积总共就那么大,还好我就算被张小爷带走,也还是处在同伴们的视线中的,事已至此,我们终于可以摊牌了!

  “对!张小爷,你先放开我,我只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而已!”我连连点头,对着身后说保证道,他那两根手指始终黏在我脖子的脉搏上,让人感到特别的不舒服!

  “神经病,我已经不和锦夜的人来往了,既然这里没有她,那我走了。”

  张小爷虽然是这么说着,可他的手指头并没有放开我。

  冬爷渐渐的逼近了一些:“没有骗你。高小雅在之前的一段日子里,是跟我们在一起的。只不过现在她的身体出了点状况,而这种状况不是你能够解决的,所以我为了他的安全着想,自然不能把她交给你。”

  “出了什么事?”

  “在告诉你以前,我们想知道,造化玉碟碎片是不是传到你的手中了?”冬爷倒挺会讨价还价的。

  “什么玉牒碎片,没有听说过,你们找错人了!”张小爷没有丝毫犹豫就说出这句话,然后他的两根手指用力按住了我的脉搏,让我非常痛苦的只能跟着他连连后退。

  我全程都在拼了老命的狂眨眼,眼镜兄的那罐破烂灭火器真是害人不浅啊!可还好我当时跟他站的不算太近,又流了满脸泪以后,朦朦胧胧的一些事物的影子逐渐也可以分辨出来了。

  整个聚仙楼总共也就那么大点儿地方,张小爷挟持着我退到了舞台最边缘的角落里。我拧巴着脑袋看了半天,发现那个戴口罩的张小爷还站在楼梯上,被小王爷给按住了,而我身后的这一个看大致轮廓和他差不多,可身上是穿着一套饭店保安的制服的!

  敢情他也不是那么没头没脑就赶来赴宴的人,他从进入我们的监控范围开始就安排好了替身。

  我心说怎么这种关键时刻,亲爱的老板娘不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呢?抬手一摸,我这才发现贴在耳背上的那个迷你耳机不知道啥时候起没了!

  仔细想想,八成是眼镜兄递给我毛巾擦脸的时候,被我们俩胡乱一气乱抹给蹭掉了,怪不得我啥指挥也听不到了呢!

  冬爷不依不饶的又向我们这边跟了几步:“很多年前,在小卷毛的卡伦号小货轮上,你的家族中有人从骨灰盒里取出了一个快发黑的石头,那个东西就是造化玉牒。也许你们不需要,但是,它是锦夜很多年来一直在寻找的重要物品东西。我们现在也不强迫你把它交出来送给锦夜,我们只是想借用一下、确认一下它的身份而已。你尽可以放心,我们会放你走,之前的恩怨也一笔勾销,大家引你过来主要就是想把过结都说开,真的没有让你难堪的别的意思!”

  “嘁,我又不傻,你们锦夜的人目的性都很强,你们说哪次喝酒不得想方设法的从我这儿套点信儿再走?呵呵,你们还当真以为我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傻子了?”张小爷冷笑一声,我觉得这种曾经玩世不恭的人一旦后知后觉的认真起来,似乎是很吓人的。他环顾了四周又说道,“找我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你们是在抓黄雀吧!”

  我听到这个名字,心里是咯噔一下,另一条大鱼是黄雀的人?!

  谁会来,查尔斯吗?不对,这个人是那张我和耗子哥都有印象的脸,他的名字似乎是叫做“春生”,可我怎么会见过这一只黄雀呢?

  如果不是查尔斯,已知的黄雀中还有猴哥和假猴哥,猴哥已经被箭头给戳透了,假猴哥这个人我不可能见过。

  对了,还有个去过我家,叫出过我的名字,让人分不清是在梦中还是真实存在的刀疤男!

  如果说什么人的出现会让我由衷的感到恐惧,那这个人就一定是他了!

  他了解我的一切底细,他还完全的调查过我的家里。我不知道他是谁,目标是什么,但就连从蓬莱回来的房租都是他给预付的!

  可是……可是我这人有些脸盲,能够在一面之后记住那个刀疤男的面孔,全是因为那条显眼的伤疤。而在刚才人堆中的那位,是没有刀疤的,他的脸孔应该极其的大众化,没有任何特点可以帮助我记忆,转头就忘!

  他就是“春生”吗?他的刀疤是假的?或者说,他的那条伤口在这么久的时间过去之后,愈合了!

  张小爷拖着我贴到了墙壁上去,他伸出中指来朝着整个大厅鄙视了一圈,完全不给锦夜留下任何和解的机会,也不再回答任何冬爷提出的问题来,突然的一挥手,抓着封闭的严严实实的窗帘就掀起来了!

  我靠,现在正值盛夏的午后,强烈到差点把我灵魂都穿透的阳光猛然间倾洒进昏暗的大厅中,我好不容易恢复一点儿的视力立马又瞎了!

  那窗帘是非常陈旧的天鹅绒布料,上面是落满了一厚层的灰尘的,我鼻子超级痒,忍不住一个接着一个的打起喷嚏来,还没等我完全适应这个突如其来的状况,我感到脑袋上被扣上了一顶帽子,接着“啪”的一声脆响,一股热浪从我肩膀上大范围的侵袭过来——

  我知道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粉碎了!

  在耗子哥的咒骂响起的同时,我听到一阵扩大裂口面积的敲砸又响起,然后张小爷扯着我旗袍包的很紧很紧的领子,特别粗鲁的就往外面拖拽过去——

  我的眼睛已经连续不停的流了十来分钟的眼泪了,这会儿真是见到光就难受,可还是得睁眼看看不是?我眯起眼睛,看到遍地都是玻璃渣,这窗户不是一般的方法可以破坏的,地上有一把橙红色的逃生锤,我在公交车上曾经见过,那是专门砸碎钢化玻璃时使用的。而这把锤子原先的位子应该在消防柜附近,张小爷伪装成保安冲进来灭火的时候,就把锤子给带走了!

  这人不简单,虽然他一开始在我脑中留下的印象是个纨绔子弟,但他实际上应该是那种大智若愚、不露声色型的,在我们做出计划的同时,他也早就有了应对的手段了。

  我心里倒不是多么害怕,张小爷不是穷凶极恶的坏蛋,只是跟锦夜在赌气而已,他挟持我是为了离开这个地方、套出高小雅的下落来,我的生命安全还是很有保障的。而且,他知道使用逃生锤会有危险,刚才还把保安的帽子卡在我头上帮我护住了脸。

  我心说看情形冬爷他们是奈何不了这个张小爷的了,一旦这次让他跑路,下回我们再想找到他可是难上加难,反正我不会被他害死,干脆就借着这个机会接近他,试试能不能感化他一下弄到玉牒线索呢?

  这么想着,我也不再鬼哭狼嚎的挣扎了,我很配合的躬下腰窜出窗户外的花坛,悄悄朝背后飞扑过来的怪人比了个OK的手势。

  穿过花坛,我差点就被湮没了,聚仙楼这个地方不知道是谁选的址,丛生的杂草估计得有两年没被修剪过,我跑在里面简直就跟露出头游泳似的!

  “王八蛋,我的车!”

  大明星气急败坏的声音从头顶响起,我抬头一看,一大片粉红色出现在二楼的窗户旁,他半个身子探出来,情绪激动的朝一个方向挥着手。

  和他相隔的一个阳台上,我看到一双手朝我这里丢下了一串钥匙,张小爷弯腰捡起来以后,很挑衅的回头跟大明星吹了个口哨,然后按下了钥匙上的车锁,“滴滴”的声音从距离我们大概也就五六米远的草丛后方响起了。

  我想起我在跟张小爷说高小雅就在楼上的时候,他的回答是“骗人,楼上没有她”。那么给我们丢下钥匙的人显然是他混入其中的亲信了,大明星本来是留在上面制造跟新娘发生争执的假象的,现在情况应该是被反锁在了那个房间中,而且他的车还要即将被我们征用了。

  大明星的座驾应该是很贵的,可惜我完全不懂,只知道那是一辆深巧克力色的跑车,仅此而已了。

  我带着新奇感和简直快要断掉的双脚被他塞进了车里,经过了夏日艳阳的曝晒,这车子里的温度肯定到了四五十度了,他一关门我简直就被烤熟了!

  “高小雅不在这儿,带我去她那里!”

  张小爷速度很快的启动了这部豪车,我看到前方的草丛中有些动静,应该是我们的人从前方包抄到后院来堵人了。他们明明能把铁门关起来阻止我们俩离开聚仙楼的,可是所有人都没上前一步,就那样任由张小爷顶开了铁栏门,踩大油门就从那个缺口冲到小路上去了!

  我觉得这个行为可以看作是锦夜的授命,玉牒的信儿得由我来从挟持犯身上榨出来了。我的耳机丢了,不然的话我应该在张小爷掀开窗帘前就听到老板娘的安排的。

  大明星的车很贵,性能果然相当好,车子提速飞驰起来,道路两边的树木以看不清的闪现方式快速倒退着,我和张小爷一句话也没说,已经脱离聚仙楼很远很远了。

  车内空调制冷挺快的,我脱掉简直是要人命的高跟鞋休息了一会儿,才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到了如何跟张小爷对峙这件事情上来。
  第十三章 女以

  我揉了揉基本上快被眼屎糊住的眼缝,定了定心绪考虑着怎么开始搭话。

  我坐起来从内后视镜里偷偷的看看他的样子,发现这个人脸比较长,眼睛本身不大,但是他的眼皮儿双的特别厉害,乍一看跟刚从整形医院做了个假的似的。

  “你到底想好了没有?”他翻了一下大双眼皮儿,从那镜子中瞪了我一眼,突然开口道。

  “啥?”

  “装什么糊涂!你以为我带你出来是兜风的?我问你高小雅被他们藏在了哪里!”

  他一凶,我差点就脱口而说她去打胎了。这时候我昏昏沉沉的头脑逐步恢复了往日的灵光,我及时的闭上了嘴巴,考虑了几秒才回答道:“我们刚从北极回来。你也看到了,大家多少都有些受伤,小雅姐也是一样,现在的她很累,不想参与这个活动。所以去休养一段时间了。”

  “谁问你这些了?别说那么多废话,她的具体位置告诉我!在哪里修养,老家、疗养院、还是你们锦夜的四合院宿舍里?”

  “……”我让他机关枪似的连续逼问直接噎住了,我没有冬爷那种圆滑的处事经验和缜密的心思,到现在还没想好该怎么和这个谈判。

  说错话还不如不说,我干脆的认真的思索起来,就那样保持沉默了好一阵子。倒是这个张小爷憋不住了,他叹息一声,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稍微理解我一下吧,心里实在是急的厉害。”

  “能理解……但是,但是我也是有苦衷的好吧!”我看他态度有变,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只好敷衍了一句,把自己从被动的一方转变了一下。

  “小雅其实没和别人好上是吧?”

  “没……没有。”

  “她真的退出锦夜了?”

  “真的。”

  张小爷长舒了一口气,我看到他握着方向盘的手臂放松了一些:“锦夜的项目是机密,这我懂。虽然我现在不爱和你们打交道了,但也不会破坏你们的规矩,你们之前都干了些什么,我就不追究了,我就要结果。最好你在这车上说的都是真话。”

  我特别真诚的表情朝镜子点了点头,他要是真的让我把北极的前因后果都说一遍,我今儿个得讲故事讲到半夜去!

  “Alex不好这一口我是知道的,所以那些报道一出来,我就隐约觉得有诈了。不管是谁,只要敢动小雅一次,我弄死他!”

  我偷偷的白了他一眼,心说好啊,你去弄死东王公吧!

  能看的出来,高小雅在他心里已经扎了根儿了,车里的空调制冷效果很好,可他还是急的一头汗珠。如果把小雅姐怀了孕还变成了傻子这个实情告诉他,我觉得这辆显然已经超速行驶了的汽车一定会开到树上去的!我这会儿还不想死啊!

  见我又陷入了沉默,他很无奈的猛拍了一下车笛,微微侧脸吼道:“你倒是给点反应啊!冬煌想让你来交换线索的是吧!烦死了,我现在真是烦死你们锦夜的人了!”

  我看他始终在气头上,便也不辩解什么,顺着他的话回答道:“嗯,造化玉牒这个项目在锦夜搁置了好几十年了,中间牵扯了太多人,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新突破,就等着你再给我们加点提示就好了!”

  “那东西的确不在我手里,如果你们在张家人手里看到了,那也应该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

  我一听张小爷终于是针对重点开了金口,赶忙支起耳朵来,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眼:

  “五十年前?那是你父辈的事情了吧?”

  “其实事情要更早,但我很渴,不想、也没有必要跟你讲故事。”他清了清真的有些嘶哑的喉咙说道,“我凭什么要白送你这个信儿?先带我去见小雅,不然你别想离开这部车!”

  一手交人、一手交信儿,这听起来很和谐,我也想抓紧的完成这个该死的交易回到冬爷的身边去,可关键问题就是:我虽然知道聚仙楼的婚礼是假的,高小雅跟林医生此刻正呆在一起,但他们所处的具体位置真是打死我也逼问不出啊!

  我记得林医生总提到西湖,他还是个杭州人,那他们应该一起回了老家了?但是上回我跟高小雅相见的地方又是南京,她以前的工作单位在那里,说不定是搬家到那边去了呢?而他们此刻也可能是先去找了高爸爸去了,毕竟受了伤害的人不仅是自己师妹,还是人家的宝贝闺女不是?

  这俩人从下了船以后就和我们小队分别了,我这儿也没手机号码什么的,根本没法给张小爷带路!

  “我说,你不会是不知道吧?”张小爷看我满脸渴望着他交出信儿来的狂热表情变得黯淡,语气马上又变得凶狠起来,“你是锦夜的人,你和她分在一个队,你们前几个月一直都在一起,你还是她的好姐妹,现在,你给她办了个假婚礼当了伴娘,又跟我说你不知道她本人在哪儿?!玩儿我啊!”

  “我只能说她不在北京,她身体不好,正在修养呢……”我被这个情绪变化反复无常的人吓得有些发抖,他还高速开着车子飞驰在北京的城郊马路上呢,这会儿方向盘晃悠的好厉害啊……

  脾气古怪的张小爷故意点了一下刹车,让没系安全带的我直接从后座一头撞在了前排座位的靠头上去,然后他从内后视镜里露出了一脸的嘲讽,悠然说道:“锦夜里混进去内鬼了吧,同一个队里的,信息也不敢共享了。你们不整天自命清高的吗?哈哈,窝里斗去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又使出沉默是金这个法宝来。我思索了一会儿他的这番话,觉得好像他说出了我在这段时间里的疑惑:

  对于我就算了,我本来在J-11制定计划的时候,就没有参与过,而且我除了要更自然的扮演“好姐妹”这个角色之外,更重要的作用是在人山人海中凭借第六感来辨认出没有了显著刀疤的刀疤男来。

  但是为什么其他的队员们也没有得到完整的计划书呢?

  整个婚礼是被分成了好几个部分的,有人负责场控、有人负责维和、有人负责监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任务,而且每个人都有其他未被告知的情报。

  难道这样做的原因正是张小爷所说的那样,情报必须分散化,我们之中有内鬼!

  其实在进入北极以前,冬爷就已经感觉到几次异常了。锦夜只是个据点机构,里面的保密人所申请的项目都是各自独立的,他们的进度如何、成效怎样都是不用像正儿八经的大公司似的上交每周小节的,大家的照片也不会都贴在公告墙上。那么,知道我们队里真实情况的人,范围非常有限。

  这个计划分散制的主意应该是老板娘提出的,我根本不信自己队里几番出生入死的同伴中会出现泄露情报的叛徒。

  我想来想去,每个人都没可能是内鬼,回忆起他们的种种,我只有万分的庆幸自己的际遇。

  “如果你真不知道小雅在哪儿,大致的方向总该有吧!好歹是正式队员,总不能就这么销声匿迹了!当时是谁带她走的,去疗养些什么?”张小爷挺受不了车里死气沉沉的氛围的,他打开车载CD,里面传来的是Alex的歌声。

  “跟林哲宇走了。”

  我刚说出这个名字,张小爷就愤怒的又一点刹车撞了次我的脑袋!

  “王八蛋!又是他!怎么冤魂不散啊!”

  张小爷对这个未婚妻心里的真爱恨的是牙痒痒的,我觉得他俩可真有意思,想必高小雅对林医生心里的刘晚庭,恨得还要更多才是……

  我看他从始至终都没有停车放我走的意思,再看看路旁景象,出现了猪圈和农田,我们差不多要驶出北京农村的周边了。

  如果没有找到高小雅,我应该是逃脱不了的,玉牒的信儿他显然也不会拿出来交换。我心一横,干脆不回锦夜了,直接去和林医生汇合?反正他归队也是时间早晚的事情!

  我想了想高小雅的情况,当务之急是她需要打胎,如果生出东王公来,她大约要像露露一样、大约要像海底那扇橙红门扉上描绘的孕妇一样,筋疲力尽的大出血死掉了。

  而林医生不是高小雅的亲属,她还有自己的家人在,更何况她的头脑已经傻了,林医生如果要弄死她的孩子,应该首先去她家里,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都给她爸爸交代清楚才行。

  这件事情太过怪异、太过让人心酸,一时半会儿的,我觉得很难跟平常人解释明白,林医生肯定得像小王爷挨老毛子一顿揍那样,连被高爸爸一刀捅死的打算都要做好了。

  “不过……如果是跟那家伙在一起,小雅应该还是很安全的。”张小爷终于是稍微松了一下油门,乡间的水泥马路散落着许多凹凸不平的小石子,我坐这半天的车,脸上的肉都快颤抖到松弛了!

  想起他和高小雅是旧相识,也许他比我要清楚高小雅的家庭情况,我说道:“他们应该是先一起回家去了,你知道他们家里的电话吗?或者,你知道高小雅的爸爸住在哪里?”

  没想到张小爷却突然瞪大了眼睛:“高小雅的爸爸……他们去找他了?!”

  “应该如此吧,我们一行人分开的时候,我听林哲宇说过一次。”

  他突然就紧闭着嘴巴再也不说话了。我从镜子里看到他的表情出现了各种变化,他的内心活动似乎是非常纠结的。

  我觉得很奇怪,闺女历尽千辛万苦的回来,不见她爹见谁啊?这个任何人都能想到的现身地点,他怎么一次都没提起过呢?张小爷现在这个反应是什么意思?

  Alex摇滚风格的歌声听得我是心烦意乱的,张小爷抿着嘴巴沉默了快半个小时,电吉他扫来扫去,让我急躁的心情更甚一步!

  “算了……看你这死样子,你也是局外人。”

  我终于等到了他打破沉默,没想到他是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然后把车停到了小路边:“你走吧。”

  不知道他这半小时的时间里心里都在挣扎着什么,听到他的放行,我简直有种幻听的感觉,没敢开门,怯声问道:“你不找小雅姐了?”

  “我再想其他的办法。”

  他等了两分钟看我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便拉了手刹,解开安全带,弯腰抬腿跨到了后排座位上来。

  他从口袋里摸出了一只小巧的竹筒,然后把那个东西拔开来,是一支纤细的小毛笔。

  “就这一次,下不为例。以后禁止你们用‘高小雅’这个名字瞎折腾,再让我发现一次,我绝对饶不了你们的冬爷!既然她真的退出了锦夜,以后她的事情都由我来管,你们不准参与、也不准去找高平。”

  我心说“高平”又是谁?高小雅的爸爸吗?

  张小爷看了看拿出的那支毛笔,笔尖上还有点干涸了的黑色墨汁,他也不嫌脏,伸进唇缝用舌头湿润了一下,把分叉的毛糙捋整齐,然后转身拉过我的手,在上面写了两个字:

  女以。

  第十四章 小村


  “什么意思?女以?”

  我刚开口问了一声,张小爷就拉开门将我一把给推了出去!

  外面炎热的空气让我原本清凉清凉的皮肤非常不适应,我刚回过头来想让他给解释解释,可车门已经被他从里面锁住了!我从车窗中看到他又跨回驾驶座位上,“轰”的一声踩了油门,我啥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带着大明星的豪车,扬起漫天的黄土,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

  靠……就这么的,把我扔下来,扔在荒乡僻壤中了?

  飞扬的尘土沉淀下来,我心说难怪高小雅选择林医生而不是他,该!这个家伙阴晴不准、脾气不稳,怎么能愉快的相处啊!

  我四下里看了看,这周围除了树就是乡间小路。我和张小爷在最炎热的午后离开了聚仙楼,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了三四个小时了。大明星的车子性能很好,张小爷开得又快,我记得路上还经过了好几个收费站呢,那么我现在所处的位置,应该已经不在北京城的地域范围内了。

  这个时候的太阳不再那么强烈,光线较之白天也昏暗了不少。我借着从树缝间渗透下来的日光,眯着眼睛细细的打探了几分钟,发现这个地方根本就是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等了半天,路边才“嗖”的一下窜过去一辆汽车,我甚至都没来得及试试那种传说中大拇指朝上的搭车姿势好不好用呢!

  我身上没有电话也没有地图,我的脚上还穿着稍微走几步就要人命的高跟鞋,难道我就要这么独自爬回北京城的锦夜去了?

  该死的张小爷……

  我叹了口气,心说在霸王宝藏、蓬莱仙岛和北极海底那种生存条件极其恶劣状况下,我都能活下去,现在回到人间来,怎么都得比那时候的情况好太多了吧,啥困难险阻都挡不住我的!

  我的脚底磨的实在生疼,干脆就把高跟鞋甩掉,光着脚丫子,信心满满的开始踩在被白天的太阳晒得滚烫的路面,沿着张小爷开车过来的相反方向奔跑着。只要从乡间找到村庄就好了,一定会有人帮助我的!

  乡下的空气还真是不错,我恍惚又回到了小时候在九里山下的童年时光。

  那时候,放学的铃声只要一响起,我就会像现在这样飞速的跑回家里,比谁都快!我的老爸会准时在家门口等着,远远的就从村子那头向我招手,然后接过我的书包,脸上粗糙的褶子笑成一朵花的打水给我洗手。

  家里的饭菜虽然永远是那么的寒酸,但他总是搬着小凳子坐在旁边让我先吃,等我吃的饱饱的,他才挪过来把馒头沾着剩下的菜汤草草吃光了事。

  想着以前的时光,我不禁有些鼻头发酸,我和他之前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如果没有他这个普通的磨刀匠把我捡回家,我早就死在二十年前了,怎么能看到这么缤纷缭乱的世界呢?

  他一天好日子也没过上,还没有等到我的报答,就突然之间离世了。

  这不公平。

  这个世界为什么如此的不公平呢?二十年前的我究竟是为什么会被遗弃的?我现在除了发育迟缓以外,身体健康头脑灵活,难道是因为我有一颗长在右侧胸膛里的心脏吗?

  如果刘晚庭是我的血缘亲人,她当时又经历了什么?

  我回忆起大家在澡堂里的讨论,怎么都想不通:如果刘晚庭是我的姐姐,那为什么我们的亲妈会要她不要我?如果刘晚庭本人就是我妈,那她把我扔在徐州干什么?

  我心里对那个女人的亲近之情现在逐渐转化成了怒气,这不公平啊,凭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下!这么多年了,如果我没有加入保密人、没有进入锦夜的圈子,我到现在还不知道有刘晚庭这么一个亲属。十八岁前我都没有离开过徐州,我老爸去世前我都没有离开过九里山,她为什么不来找我?!

  她在这期间,还跑到西湖边跟我们的林大医生谈恋爱去了呢,呵呵……

  我跑的又气又累,想到自己一个人被从半路赶下了车这件事情,心里又挺堵的慌,干脆就找了个树荫一屁股坐下来狂抹眼泪。

  这一抹,张小爷宝贵的题字可就让我蹭的一干二净了!我连连可惜,一路上我就怕手汗会把它洗掉,还特意保持着和尚那种阿弥陀佛的手势奔跑的呢!

  女,以。

  张小爷的毛笔字写的是非常大气的,可是他的墨宝实在是让我摸不着头脑。我感觉临下车前,他是放弃了追踪高小雅的行踪这件事的,他在我手上留下东西又放掉我,应该想让我带着他的字回去交差。

  那么,这俩字就可以当作是锦夜求他透露的玉牒线索了。

  我想了半天,从来没见到过这么一个词组。我觉得现在急需一个语文老师,难道这两字是什么的缩写吗?

  曾经有个“女”的,她“以”为自己是个男的。

  大奶“女”,“以”前也是平胸。

  小“女”孩,“以”后会长成波霸。

  我一定是跑的太累了,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有些中暑,头脑晕呼呼的极其混乱。这两个字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各种各样奇怪的组合,但它们都不可能跟玉牒碎片的线索扯上关系来。

  我口渴的要死,不过旁边的小池塘水面上飘了一层傍晚即将产卵的蚊子,我实在是喝不下去。我把头发散落下来,将那个扎头发的绸缎撕成了七八根细细的小条子,每走过一个路口就系下一个,冬爷他们此刻一定也在到处找我呢。

  不过,大明星的车子通过各种手段应该很好查到,可我却是在半途下车的,身上也没有什么定位系统,想要跟他们汇合,估计还要等上好一阵子了。

  这里是乡村,我这一路倒也看到了一两个拿着耙子正在晾晒粮食的大叔,但我警觉意识还挺高,不能跟陌生人回家呀,怎么说都得找一个看上去和蔼可亲的老奶奶才行!

  太阳已经落山了,我裸露出来的皮肤被农田里的蚊子给叮上了五六个大红包。我心说用不用这么惨,难道要今夜我要露宿田间啦!

  两三点灯光亮起,我已经走进一个成规模的小村庄里了。前面村口“小卖部”三个红色大字,让我的心情特别的振奋!旗袍没有口袋,我身上也一分钱都没有,但是在我手腕上栓着一条和服装配套的小银镯子,这东西多少能换来点吃的吧!

  我觉得自己在小卖部里应该算是个有钱的主儿,我昂首阔步的往那边儿走去,旁边有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好像也要来买东西,我刚想上去搭话问问这个村叫什么名字,他斜眼儿一看我,白胡子一吹,立马跑的远远的到另一条路上去了。

  这把年纪了还用的着这么怕生?我耸耸肩,到门口掀开冰箱就挑了一只奶油雪糕放进嘴里,那感觉……简直就是久旱逢甘霖!

  我摘了镯子挺豪气的拍在桌面上:“老板我忘带钱了,用这个玩意给你换吧,随便找点零钱给我就行!”

  小卖部的老板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她一直低着头好像在缝扣子。听到我的声音还没抬起头来,她先摸过镯子拿到下面去看了一眼,我还以为她得乐得合不拢嘴呢,那手镯一看就是制作精良的工艺品呢,换个冰糕零食什么的,太占便宜了嘛!

  “从哪弄到的这个东西?”

  老太太疑惑的“诶”了一声,先抬头看了看我的脸,又吓一跳似的把老花镜摘掉瞪大了眼:“滚滚滚!呸呸呸!”

  ……我看她长的很慈祥,还想跟她商量一下借宿一夜等人来接我呢,谁知道她跟看见了什么晦气东西似的,连连向后倒退,还把桌子上缝扣子的红线砸了过来!

  “我又不是来抢劫的,身上没有刀你怕啥啊!”我诧异的赶紧躲开直扑面门的满天绣花针,退到了店门外面去。我看窗户能倒映出一点儿影像来,便凑过去照了照自己的样子——

  头发疯子似的一边儿一缕一缕黏成条,一边儿冲天翘的散乱着,头绳垂了在一侧的肩膀上耷拉着,被灭火器害得红肿的眼泡像被打了一拳,脸上还有手心的毛笔字抹上去的黑色污渍。

  我穿着完全被汗水浸湿的皱巴巴旗袍,刚才奋力奔跑的时候已经把大腿两侧扣起来的开叉挣开了,我还没穿鞋,脚上沾满了沙土和泥巴,这个形象出现在如血的残阳中,别说是这俩老年人,我看着玻璃上的自己都快被吓掉魂儿了!

  “东西我们不要了!明天一定把你埋好!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手镯被店里的老太太重新丢了出来,然后本来就不牢固的木门被重重的带上了。

  我挺尴尬的往四周瞥了一下,听到动静路过的还有三四个人,但看我一转头,他们全都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抱着小孩就跑掉了。

  我心说不至于吧,确实是突兀了点、惊悚了点,如果被当成小疯婆子赶出村去,我到也没啥可说的,但小卖部的老奶奶刚才却说要把我给埋了,真是太狠了!

  我叹了口气,含着融化了一半的冰糕绕到另一个方向的田地里去,想找点水把这女鬼一样的脸好好洗洗,就在今天的上午,大家还都夸我穿这衣服可爱呢!这待遇,天差地别啊!

  我黑灯瞎火的在田间摸索着到处找水,突然看到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幽兰色的光芒忽然闪现又忽然消失。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种光芒我从小就挺熟悉的,九里山上埋的死人很多,经常能看到这种鬼火。

  我安慰着自己,农村流行土葬,埋在地里的死人太多了,那些只不过是他们骨头中的磷跑出来而已嘛,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我心里这么想着,身体还是不自觉的想往外面跑。我看着村里的灯光方向,大致辨认出来时的道路,我也不管这附近有没有池塘了,撒开步子就逃离!

  结果刚跑上几步,我的脚就重重的踢在了什么大物件的上面,那种大脚趾被剧烈撞击的疼痛让我只好停在原地一边吹着气一边打滚!

  “靠!什么东西害我啊!”

  我气的用手重重的往上面捶了一下,手里的触感好象是潮湿陈腐的木头。奇怪,我二十分钟以前从这儿经过的时候,好像没见到这东西啊?

  鬼火像有灵魂似的,慢吞吞慢吞吞的聚集到我这边来了,我突然特别特别的想念怪人,如果有他的重瞳在,这点亮度就足够他看清整个林子的了!我在通向这里的地方系上了好多头绳,你倒是快来找我啊!

  我重新站起来,壮着胆子借着鬼火带来的微弱光亮摸索了一遍撞疼我的大物件。不摸不要紧,这一摸,我的心在盛夏的晚风中就冰凉冰凉的了——

  这是个黑木棺材!
  第十五章 大行家

  其实“棺材”和“死人”这种东西,我所亲眼见到过的数量,恐怕是一般人的几十倍还多,比如赤金楼阁一战中的遍地浮尸,还有北极海洋中的冰棺森林。我以为自己的心脏应该对这些晦气的东西司空见惯、波澜不惊了呢,可这么突兀的在陌生乡间和一具突然冒出来的棺材密切接触,我还真是吓得够呛的!

  毕竟经历过的那些地方都不在大家所谓的“人间”,出啥怪事都是寻常,而且那时我的身边总有队友相随,现在的我可是一个孤零零还进不了村子的女鬼啊!

  浑身的汗都凉透了,我努力平静下来,思考着这个棺材为什么要横在田间?

  根据木质上那种潮湿的触感来看,这玩意也稍微有点年头了,不是为村里某个家户的出殡做准备的。

  我蹲下去摸了摸路面,发现这里的土都是翻开的。也就是说这棺材本来埋在土地下,最近才被挖出来扛到了地面以上!

  而且我走进这里的时候,没觉得有这么大一个东西挡着路啊,难道它是刚刚才从地下爬出来的?

  我觉得这个时间这个地点阴森森的,我现在的形象还是个女鬼呢,如果村里的某个人路过这儿,看到了我披头散发站在棺材前、身边围绕着鬼火的这个景象,擦,当场就得咽气了!

  我默念了几声“有怪莫怪”,赶忙想逃离这个地方。我不是耗子哥,还没好奇到自己一个人摸黑研究棺材的地步呢……

  “咚。”

  我刚跨出去一步,就听见木板被敲击了一声。

  在我附近,能发出这种声音的木板就只有棺材板了,而我距离棺材有两米远,我根本就碰不到它!

  “咚。”

  这一声提醒了我刚才不是幻听,紧接着,我听见更响亮的一声撞击之后,从棺材的内部,还发出“嘶——”这种倒抽气的声音。

  靠,诈尸了诈尸了!里面的僵尸想爬出来,结果被撞到了头!

  我走了好久的路,脚底有些软,这么一惊吓,我居然特没用的小腿抽筋了!现在是想跑都跑不动了啊!

  木质摩擦的那种沉闷声又响起,棺材盖子被推开了……

  我惊恐的瞪大眼睛,看着鬼火伴着月光,映照着从黒木棺材中垂直坐起的那个东西——

  居然没有脸,我只看到凌乱的长发及腰,肩上系着金丝凤凰披风,这是个女僵尸!

  “啊~~”

  “啊!”

  我和她同时惊叫了起来!听到了对方声音,我们又同时闭上了嘴巴。

  这他妈怎么回事!这个玩意还能发出声音的?她的声音还有点哑?

  “行家,你是人吗?”

  女僵尸不仅会叫唤,还开口和我说起了话。

  “……我是啊!难道……你也是?”

  她长出了一口气,晃悠了一下脖子,从那个吓人的棺材中完全的爬了出来,嘴里还念叨着:“我操把我吓死了,还以为遇到真货了呢……”

  我反应过来这个藏在棺材里的家伙是个活生生的人类,气的“呸”了一声就靠在身后的树上狂喘气,太吓人了啊!神经病吗?!

  这个女僵尸居然从棺材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来,咕嘟嘟喝了几口压惊,然后转脸瞧了瞧我眼看就要心脏病发作的架势,又丢过来一瓶新的。

  我这才看清楚,这个女僵尸是把长头发全都梳到了面前来的,她的华丽大披风底下,穿的也是一袭旗袍。

  联想到一个多小时前,村里的人见到我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那种状态,我差不多可以知道,他们都是把我当做面前的女僵尸了!

  “行家,你是来……刨古董的?”她撩起长头发来,坐到我身边,非常娴熟的点起了一根烟。

  这火光让我看到,她的脸上和我一样脏兮兮的,下巴尖尖的人很瘦。

  “刨古董”是耗子哥嘴里经常说的暗语,干他们这行的,一般把手头的各种工作都用挺文雅的词汇表示,听女僵尸这么一问,我就知道,这女孩子八成也是个盗墓贼!

  “我……也不完全算是。”

  我头一次接触到陌生的内行人,有些不知道怎么应对。我想起锦夜的人在表露身份时所用到的手势,赶忙把食指伸出来,竖到唇边,然后在掌心画了个圈儿。

  “你干啥?哑巴?手语?行家你刚才不是吱声了吗?”

  看着女僵尸一脸茫然诧异的表情我便知道,她道行应该不深,至少她不了解我们的圈子。

  “你刨出什么古董来了吗?跑冢子里睡觉算是什么意思?”

  这女僵尸听我说的还挺专业的,赶紧给我也点上一根烟递了过来:“行家,我是新来的!在这儿支了俩星期的锅了,可基本上趟趟走空啊!这不走投无路了吗,只好翻了个清末民初的大咸鱼,吓唬吓唬人弄点吃喝!”

  一番话说的我也只能勉强听懂一半,这个家伙大概是新入行来试试身手的,结果没挖出什么值钱的东西,又不甘心这么离开,便弄了套女尸的装备装神弄鬼,以此从村里弄到了矿泉水香烟什么的,维持生计而已。

  “你呢行家?我还没见过女同行呢,你可得好好教教我啊,你这身打扮是让粽子以为你是同类的吗?”

  我看她的眼睛中闪着有些崇拜的光芒,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为啥会沦落到这个境地,便摆出一副见多识广的嘴脸吹牛道:“哦,我啊,路过这里看看地形的,刚挖了一个汉墓的大冢子……”

  “我操,你这么牛逼?是平民还是好货?”她一下子来了精神,掐灭了几口吸完的烟头,抓住了我的手。

  “呃……”我有些尴尬的想了想,回答道,“王侯的墓,西汉第六代楚王的。”

  她激动的都快把我扑倒了!她长长的头发乱七八糟扫着我的脸,牙齿反射着月光特别开心的说道:“罩我罩我!行家我跟你说实话,本来我跑到这儿来,是听说这一片儿有个特别厉害的前辈,我想跟他学点技术呢,可是一直没找到这个人,所以才沦落到住棺材这个悲惨的地步的。你一定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新师傅,找不到他就算啦,有你就足够了,只要能挖出大蘑菇来,你是哪一派的我都加入!”

  我为自己刚吹过的牛有些后悔,我赶紧推开她,想了想问道:“我一般不记路,这个地方是哪里?”

  “唐山孟寨村。”

  唐山……我回忆了一下路线图明白过来,张小爷从北京一路往东南方向开过来,直接到了临界的河北省来了!

  在我的印象中,耗子也是这边的人,我觉得万一我真甩不掉这个莫名其妙就要拜师的小徒弟,那我就把她交给耗子哥去调教吧……

  事已至此,我觉得也没有必要再返回村里落脚了,算算时间,应该等不到天亮,锦夜的人就该找到我了。

  我不客气的围在棺材旁边,大口的吃喝起女僵尸储存的零食来。这可真是太有意思了,我们俩如果半夜三更的就这么跑村里玩儿去,真是谁见到我们谁心脏病发作啊!

  她絮絮叨叨的把自己的故事巨细无遗的讲了一遍,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好久没有和人类说话了,看的出来她原本是个话唠的,都快在棺材里憋坏了!

  她说她跟家里人不合,家里有重男轻女,懂不懂就翻脸,眼看闹的越来越僵,干脆就离家出走流浪去了。之后机缘巧合,遇见一个刨古董进行时的行家,便死缠烂打的学了一两个星期的专业技能,后来就来了唐山想试试手,顺便找找看当地最著名的一个前辈。

  结果呢,那前辈一直没找到,三脚猫的寻龙点穴也只弄出来一两个平民百姓的小棺材。而且,她挖出来的盗洞太大了,自己还不会藏,天一亮就被村民发现了,那些村里人便把里面为数不多的几件小银器都捞走了,啥也没给她留下。

  我心说怪不得小卖部的老奶奶见了我的银镯子这么害怕,敢情是觉得被惊扰的冤魂来复仇了呢!

  “我真是被坑死了,可以说是啥也没捞着,还走投无路了!”女僵尸一肚子的苦水等我把饼干全吃光了也没倾倒完,“那个娟姐看起来不像会骗人的呀,怎么打听好久,就是找不到大师呢?”

  我觉得吃了人家那么多东西,也得表示一下安慰吧,便顺着问道:“哪个娟姐啊?也是个行家?”

  “不是的,我有一回饿昏了,是个大姐把我救回来的。我本来想在她家的作坊里打零工算了,可是不甘心,结果晚上试着拆她家大铜锁的时候被她男人给抓住了。”女僵尸一脸的遗憾,“你说我多冤枉,我又不是真想偷她什么东西,我就练练技术而已啊,可怎么也说不清,就被赶出来了,她让我来这边找一个叫‘王浩’的师傅,说他专门干这一行的,说不定能收留我。”

  我一口矿泉水差点喷出来:“王浩?你要找的那个大师级人物就是他?”

  女僵尸沮丧的神情立马精神抖擞:“行家你知道他在哪儿?”

  “我靠……何止是知道呢……”我叹了口气,感叹这世界也真是太小了,“那个救你的娟姐,不会就是‘小娟儿’吧?”

  “她男人是这么叫她的,我操行家这你也知道啊?”女僵尸简直就要朝我下跪了。

  “……你真的遇见对的人了,等着吧,用不着天亮,你要找的那位大师,就会自动的出现在我身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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