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时间,我们到底行进了多远啊!
我奔到洒满阳光的甲板上环顾着四周,居然连一块远方的大陆都看不见了!
我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宽阔的视野,在心旷神怡之中又觉得自己只是宇宙里的一颗小米。
梁阿婆说的寒潮果真不假,我只站了一会儿就恨不得赶紧钻回被窝去,虽然阳光很好,但船上的海风比沿岸的要猛烈许多,我露在外面的手很快就冻得冰凉冰凉的了。
而鲨鱼号四周的海面并不是想象中的湛蓝色,无数细碎的白色薄冰布满了视野中的区域,它们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眼的点点光辉!
“老子的心肝脾肺肾都颠出来了!”耗子在后面抱怨道,“那破晕船药也不管用啊!吃两粒吐两粒的,白瞎了一整盒!”
“拉倒吧,你看人家故事大王,头一回出海都比你这废物强多了。”
我回过头看去,耗子脸色蜡黄蜡黄的,裹着一张大毛毯,正皱着眉头蹲在躺椅上不满的嚷嚷着,老船长还是搂着和连体婴一样的露露,悠哉悠哉的坐在集装箱上抿着小酒。
@ghb小猪飞飞 3414楼 2013-03-26 08:41:00
真好看啊!请问楼主出书了吗?啥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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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uoguozhao 3410楼 2013-03-26 06:59:00
这文章在磨铁叫什么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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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出书 在磨铁连载 《地下秘藏》
我吸了吸鼻子问道:“咱们这是在渤海上吗?”
“在渤海与黄海的交界。”
“已经开出了这么远?”我又扫了一下船外的茫茫海面,“可是咱们的目的地不是在渤海里吗?还要往前开?”
“古代的渤海比现在的范围要大,我们的岛和他们的海神在同一个地方,那个地方应该在海的边界附近,也就是晨雾之海的范围。”冬煌解释道。
“晨雾之海……有这个地方吗?我咋没听说过?”
老船长对我的态度比对那些船员好多了,他看我一脸诧异,又抿了一口酒,缓缓说道:
“在渤海和黄海的交界处,有一片海船禁区,平时都无所谓,看起来和一般的海面也没有区别,一旦到了早上,那里就会汇聚起大量的海雾,一般不会有船只敢行驶过去的。”
“开进去会怎么样?会死吗……”
船长看看我表情,嗤笑了一下:“外面的传言肯定是很可怕的,不过我的鲨鱼已经去过四次了,我们还都活着。”
我回想起昨晚梁阿婆讲的故事,不太敢相信他的话语,肯定不是所有的船员都活着回来了吧?至少在我的床上死了个玲玲!
我正考虑着晚上要不要打个地铺,船上的广播里就传来了那个二管轮狗蛋的声音:“报告老大,鲨鱼15分钟后驶出渤海,进入晨雾之海的区域!”
“好,迎接小卷毛吧。”吴老船长站了起来,满怀期待的向前眺望着。
我也来了精神,裹紧了衣服等待着传说中的那个人物,他既然深得船长的信任,又能帮助冬煌他们牵线,应该是个呼风唤雨,驰骋海洋的大枭雄吧!
没有了噪音嗡鸣和剧烈颠簸,鲨鱼号似乎已经静止了。
“难道‘晨雾之海’已经到了?”我不解的看了看四周,这里和刚才那些海面哪儿有什么区别啊?
“这是‘海’而已,晨雾之海只出现在早晨,现在是中午。”船长转过头来回答了一句,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对讲机说道,“接人。”
远处的海面上果然出现了一个黑点,它慢慢变得越来越大,直至显现出了船型的轮廓,停在鲨鱼号的附近。
那是一艘小型货轮,看上去普普通通,一点儿不像想象中的那样威风。
没多久,从货轮的侧边下激起来一片波浪,一艘冲锋艇被放了下去,飞快的接近我们。
船上只站着一个短卷发的男人。
我们这边的水手也从侧边的梯子爬下去,不一会儿就把他接应了上来。
“哟!”
他脸上戴着一副超大超夸张的蛤蟆镜,用嘴唇咬下一只皮手套,给船长打了个招呼。
“哟个屁,发货,赶紧的!”船长一记轻拳捶在他肩膀上,很开心的笑了起来。
“哟,冬爷!”
他把大蛤蟆镜随意推到了卷发之上,歪着嘴巴朝冬煌他们也笑了一下。
这个人和我想象的大枭雄是完全不同的,没有什么大排场和跟班小弟,也没有巴西雪茄和大金戒指。他的脸让人看着有点说不上的别扭,不帅也不丑,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描述,那就是“邪气”。
这个小卷毛一身都是黑色的皮装,表情、语气、动作,甚至连笑声都有一丝邪气的感觉贯穿其中。
“你们两拨人的货我一起带来了,喜欢啥拿啥!”他一脸坏笑的指挥着后面的伙计往上搬箱子,然后用脚依次把盖子给踹开,“开始吧,最好别有争斗啊,我最怕误伤了!”
我跟着一拨人凑上前去,伸头一看:居然、居然是枪火!
我吓了一跳,头一次看见这么多人一哄而上,从几只大箱子里往外翻弄各种各样的枪支弹药!
“终于等到你了!贝内利拉斐尔!”冬煌一脸的痴醉,抱出一条枪就亲了一口。
“我说你就不能换个系列的玩玩嘛?”小卷毛手里掂了掂另一只短一点的枪递给他,
“伸缩枪托的多有感觉!”
“就不!”冬煌像个孩子似的把枪紧抱在怀里,我真担心它会突然走火……
“你上次给我的那个螭龙玉符,卖给广东的收藏家了,他给这个数——”小卷毛伸出来两根手指头,“三七分啊,等你活着回来我再打你账上去,死了我就独吞了。”
我一回想,他说的保准是牛肉干身上,耗子顺出来的那枚玉符,当时我给了冬煌,没想到他转手给卖了!原来他们也不是空手而归啊……两个指头是多少?2万?20万?
吴老船长的心情也非常不错,他招呼着伙计们把家伙都挪进船舱里,然后搬出一张圆形大饭桌支了起来。
“妖妖,上锅!”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苏丽妖和狗蛋把祭海神的那口超级大锅扛上了圆桌中间的凹槽里,然后桌子下的甲板张开了一个口子,里面是镶嵌在船体里的炉灶。
船上的生活到底是有多愉快啊,看着大海,晒着太阳,吃着大火锅?
船长招呼着几个船员头目和冬煌他们入座,梁阿婆也出来了,我有些尴尬的要走,却被小卷毛叫住了:
“一个小妹妹?”
“过来坐吧,有你的位子。”老船长招呼道。
我很不好意思的转过脸去,自己一个屁也不会的小丫头,何德何能跟这些大人物上桌吃饭啊……
冬煌看出我的拘束,很贴心的搂着我坐到他身边,大方的介绍道:“这是刘一,哥几个的妹子,咱队里的吉祥物,可好玩儿了,还会讲故事!”
我听了更是坐立不安,安排给我这种废柴似的职务,和打脸差不多……
几个人哈哈一笑,冬煌又往旁边指了指,介绍道:“那一位你没见过的,是新来的队医,林哲宇,龙的心脏在他手里。”
大家客客气气的一阵相互点头,妖妖给每个人送来了几碟鱼片,和一小瓶烧刀子。
“来来,今天有了卷毛这畜生,咱们两拨人才算正儿八经的认识了,你们不是好奇我们的身份吗?把爷灌倒,咱们就坦诚相待!先走一个!”老船长站起身来,拧开瓶盖就闷了一口。
他们几个一听就来了精神,赶紧也跟着站起来,纷纷举起了酒瓶。
我心说自己好歹也被承认是队员了,总不能马上就搞特殊化吧,便学着他们的样子,也仰脖灌了一大口——
我靠,这感觉就像吞了一支烧红的铁器似的!从咽喉到肠胃,全被烫的红彤彤滚热热!
原来“烧刀子”这个名称就是因为这种口感吗?
“幺妹你还真喝了?日!太有前途了!”冬煌给我擦了一把眼泪,伸出了大拇指。
几巡烈酒下肚,一桌人很快就变得亲热起来,他们就各种型号的枪支问题激烈的讨论着,我从只言片语中,倒是明白了小卷毛的身份:
他是常年奔走在黄海上做枪械买卖生意的,由于黄海的特殊位置,他能灵活的周旋在中日韩三个国家之间,人脉广、情报多、货源足,所以只要在沿海城市工作的保密人,都能通过他来获得枪火。
晒着太阳,和信任的人在一起,听着他们吹牛,面前堆着火锅加烧刀子。我吃着喝着,居然十分惬意,从内到外都暖洋洋的,手脚一放开,胆子也大了起来。
冬煌一帮经历了鲨鱼帮轮番拼酒后,居然很不争气的败下了阵来,怪人是一杯倒,耗子晕船,早就一边儿吐去了,林医生满脸通红昏昏欲睡,冬煌一口四川话也有些口齿不伶俐了。
“不是想知道我们的身份吗?还喝不?半杯一个线索如何?”老船长得意洋洋的晃悠着瓶子,挑逗着胡言乱语的冬煌。
我心里那只好奇的猫咪早就压抑不住了,看看他们几个没用的东西,我决定为他们出一把力!
我把小杯子斟的满满的,站起来在小卷毛不能理解的注视中喝了个一干二净:“呃……好辣,一杯换你一段故事吧!”
“好牛逼啊幺妹……你是队里的顶梁柱……”冬煌说着就猛的一缩,从凳子上滑下去躺倒了。
老船长高兴极了,给我夹了个鱿鱼须子,清了清嗓子开讲道:“要说我们这船上的人,全都是大辈分的,你看到的哥哥其实是叔叔,你看到的叔叔,其实是爷爷,你看到的爷爷,那就是你大老太爷!”
他探身给我的杯子又倒满了酒,眨眨眼问道:“听明白没有?”
我身上有点发热,但思维却清晰无比,我把辈分关系理了一下,恍然大悟道:“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和你们之间,存在一个大跨度的时间间断?”
“冬爷队里真是藏龙卧虎。”小卷毛赞道。
“你觉得他有多大?”船长指了指跑前跑后的狗蛋。
他个头不高,总是很有精神的样子,我猜测道:“也就30吧……”
“我是1945年出生的。”他回头说道,又跑去忙碌了。
1945?那他应该60多岁啊了!我险些被噎住,赶忙锤了捶胸口,干脆把一杯烧刀子又咕咚咕咚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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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人不可貌相,小姑娘这海量太招人喜欢了!”船长又帮我满上,说道:“我是1913年的。”
“噗——”我忍不住喷出小半口,“您90多高寿了啊!”
他耸了耸肩:“我们不是老妖精,只是晨雾之海的受害者罢了,狗蛋确实只活了30年,我活了60多年而已,你算的日期,是属于你们的时间。”
“真的假的啊?太玄乎了我不信!”我掰掰手指头,怎么都算不过来这笔账。
“哈哈哈,果然是这个反应吧!”船长跟邪笑着的小卷毛碰了个杯,“这一头鸡窝的伙计是咱们两拨人马的中间人,我信他,你们的冬爷也信他,我所说的是不是真的,就让他来作证吧!”
我看卷毛朝我点了点头,也不好再反驳些什么,我又想起了昨天那个1958年大连造船厂的疑惑,赶紧趁这个机会询问了一下:“这么说休息舱的那张照片,不是你们的父辈,而是你们本人?”
“那是我的第一批船员,‘跃进号’刚建成的时候拍的一张留念。”
“那么,你们是怎么把这50年的时光,按照十来年的过法消耗掉的啊……”
我开始呼吸有点困难了,如果不是这瓶酒,我恐怕早就被一船的神仙们吓懵了。
“这个问题,你可以问问你们的那个耗子哥,他明明失踪了一个多月,为什么回来以后,同龄的人都老了4岁?”
船长举起酒瓶自己咕嘟嘟灌了一气儿,略带歉意的说道:“等你转告冬煌他们的时候,别忘了替我说声抱歉,我们不能把自己的底细全部暴露给陆地上的人知道,你们的耗子被关进精神病院住了几个月,我们也是一样的顾虑。所以,必须把你们也带进晨雾海里来,才能向你展示这个不可能被分割的时间线。”
我回想了一下耗子阐述的那段历程,又问道:“你们和他的感受是一样的吗?就是觉得,自己只度过了十几年的时光,可是从海里回来以后,发现外面已经过去了50年吗?”
他笑笑,走回船长室里,摸出一个脏兮兮又破角的厚本子丢到我面前,和我干了一杯说道:“这是航海日志,你看看最后几页吧,上面有我出海的时间记录。”
我的手有点抖,不知道是由于心里的震惊还是真的喝多了酒,从后往前翻几页,是他自己画上去的一个年历表,时间从1920年第一次登上小渔船开始算起:
1926年,13岁的他在秦皇岛加入了渤海舰队,隶属北洋军阀奉系海军;1949年建国初期,36岁的他被编入解放军华东海舰队;1958年大跃进,他45岁,中国的万吨货轮“跃进号”正式建成;1963年他50,被任命为跃进号甲板部大副,4月30日首航前往日本。
我浑身都哆嗦起来,到此为止,我还没找到断开的时间点,但这样的一张履历绝对是一个英雄海军前半辈子光辉历程的写照。
翻过一页,问题就出现了:
5月1日,跃进号在黄海沉没。
可是刚才不是说4月30日才开始首航的吗?1天就没了?
再翻:
1964年,第一次前往,1978年返航,历时168天。
我赶紧揉揉眼睛,64到78明明是14年岁月,怎么只有168天?
往下看去:
1984第二次前往,1988返航,历时44天。
4年只花了44天?
1991第三次出航,2001返航,历时4个月。
2004第四次出航,2007返航,历时1个月。
2008年12月,第五次出航。
时间记录到这里就没了,第五次出航就是现在这一次,还不知道返航的时间。
烧刀子的后劲上来了,我心悸的要命,赶忙放下日志深呼吸几口,拍了拍滚烫的脸。
若干年的时光,只用了几天就过去了,这真的是人类世界发生的事情吗?
“你有没有听说过‘百慕大’?”他接过我手中的本子,从中间翻开了几页递过来,
“这儿有几篇资料,你看看吧。”
我低头一看,除了一大堆我看不懂的名词和操纵数据之外,中间几页上张贴了一些书籍或报纸上剪下来的报道片段:
1981年8月,一艘名叫海风号的英国游船在“魔鬼三角”——百慕大海区突然失踪,当时船上六人骤然不见了踪影。时过八年,这艘船在百慕大原海区又奇迹般地出现了!船上六人对已逝去的八年时光他们毫无觉察,并以为仅仅是过了一霎间。
1990年8月在委内瑞拉加拉加斯市,一只失踪了二十四年的帆船尤西斯号再现。帆船上三名船员虽然经历这么多年,但一点也没有衰老,好像时间对他们已完全停止了。柏比罗?古狄兹医生说:“这三名船员中最老的一个在失踪时是四十二岁,按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六十六岁的老人,可是现在看起来依然像四十多岁,身体非常健康。”
之后的几篇报道也是类似的内容,都是渔民或商船经过百慕大海区后,突然就离奇失踪了,时隔多年再被发现,他们还是失踪时的模样。
类似的新闻我从图书馆的那些未解之谜的书上也看过不少,但都当做是奇闻异录,从没放到过心上。而现在,老船长这样一个活生生的案例就在眼前,我才不得不逼着自己明白过来:百慕大的传说是真的,我们要驶向的晨雾之海,肯定就是这片海域里的魔鬼三角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