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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老先生的声音把我从长时间的深思中拉回现实:“小伙子,你想啥呢?”
我摇了摇头,从纷繁复杂的思绪中恢复过来,道:“不好意思,我、我走神了。”
黎老先生和蔼地笑道:“看你刚才眼睛转个不停,好像心事很多啊。”
我不敢再多言,只谢过了黎老先生的教导,客气几句,便从他的办公室退了出来。
事情再复杂,都要一件一件地解决。当务之急,还是先与曹文雯会合,去探一探那个漕泾粮库,到底有什么蹊跷。
况且,这也是我唯一能找到朱峻轩和李飞娜的机会。线索,就是那个三环嵌套的标记。到底它是不是守陵人组织的徽标?要证明自己刚才的猜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林佑,走起!”我对自己道。
我开着车直奔漕泾而去,走S4沪金高速,半个小时就到。路上我找出了一个明莹发过来的广告短信,先是发了个“需要安防、监听设备、迷幻药吗?”的短信,稍等片刻之后回拨过去,接电话的正是明莹,道:“你抓住的那货,关起来没?”
“当然。但是他只说自己是个被别人雇了的私家侦探,负责跟踪张老师。其他什么也不肯说。”
“什么?他不是个半面脸铁青、有两撇小胡子的家伙?”
“不是。”
果然,那个家伙受了伤,不肯出现,竟然找了个私家侦探来帮他跟踪张老师……唉,又被他摆了一道!怪不得明莹能这么轻易抓住他,而这几天又没给我什么有用的信息。
“既然他受雇来监视张老师,肯定要和雇他的人联系啊!联系方式是什么?”
“是个手机号,打过去已停机。”明莹淡淡地道,语气却带着一丝无奈。
我咬了咬牙,道:“问他知不知道一对父女被关在哪里了。一定要问到他只剩一口气为止!”
明莹愣了一下,说知道了,但是不一定问得出来。
我“嗯”了一声,说尽力吧,不择手段。随后便挂了电话。
刚把和明莹的电话记录删掉,就接到曹文雯给我的短信,说她已经在一家叫“上海豪生棕榈滩大酒店”的酒店开了房间。
赶到酒店时天色已晚。房间是海景房,但海水黑黄,景色一般。只是这地方离漕泾粮库很近,比较方便。我和曹文雯找地方随便吃了些东西,又到杂货铺补给了些装备,便对她道:“走吧,去看看那个粮库。”
“喂,你有毛病吧?”曹文雯一点也不和我客气,道,“中午下午大太阳天,你跑得没有人影,现在黑灯瞎火的,你又要去那种鬼地方?”
我揉揉被海风吹拂的鼻子,道:“什么鬼地方啊,不就是挂了个尸体嘛,不就以前是乱葬岗嘛。你好歹是个警察吧?”
“我好歹是个女的吧?”曹文雯大声道,“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说罢,把背包丢给我,道,“回来把情况汇报一下就行了。”
“哦,”我嬉皮笑脸地道,“好的,我一定如实汇报,绝不隐瞒。”
曹文雯一听这话,突然道:“你敢隐瞒试试?”
我变本加厉地嬉皮笑脸,道:“不敢不敢,绝对不敢。”
曹文雯咬着嘴唇道:“算了,我还是一起去吧!”
我故作头疼状,道:“别介,情况已经够复杂了。我可不想搞成一副哥哥领着胆小的妹妹去坟地练胆的模样。你还是回去等着我汇报吧。”
曹文雯更加不放心了,坚持道:“不行,如果有什么发现,你肯定会隐瞒的,我必须得一起去!”曹文雯说着,就向漕泾粮库的方向走去。
一路无话,两边路灯的灯光越来越暗,快要走到漕泾粮库门口时,一阵阴风吹过,在这将近盛夏的天气来,竟带来丝丝寒意,曹文雯浑身一颤,抖了两下。
见时机来得正好,我装出一脸正色道:“喂,你怕什么?别吓得哭了啊。”
“我好歹也是警察啊。”曹文雯顿了一下,道。
“可不是。你是万能的刑警,再加上我这弄翻了四个人的穷凶极恶的罪犯,那真是天不怕地不怕了不是?”
曹文雯瞥了我一眼,道:“四个?呵呵,你也是学法律的,少说一个可免不了你多少罪。还是老老实实和我们配合,不然……”
突然,粮仓里面有亮光一闪,随即湮灭不见。曹文雯也看到了,不禁缩了一步。
我望着她的背影,嘴角不禁泛起一丝笑意。早上看法医报告的时候,这姑娘就一副忍不住作呕的模样,说明她根本就很少看这类报告。现在又是这般表现,照我看,再加上她刚才那段话,更让我对她的身份表示严重怀疑。
虽然当初在她面前认了怂,其实不过是装装样子而已。我承认,之前听她说我的受害人不止一个两个时,第一反应还真以为她说的是被我送进医院的那四个铁牢看守,计春华、小寒那些人。但是仔细一想,其实未必如此。
她之前说的那些调查我所得到的结果,到我带着萧璐琪从久事西郊花园搬出来之后,基本上就断掉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无论我怎么想,都觉得警察很难追查到,特别是我下药把四个看守这件事,除非有内鬼,否则不可能泄露。
所以,我故意拖延时间,到了这黑灯瞎火的夜晚才带她去这漕泾粮库。正如她说的那样“我好歹也是个女的吧?”没错,我就是要在她担惊受怕、心理防线脆弱的时候,冷不丁地诱她说出实情。
照她的话来看,她说的犯罪,很有可能不是我对那四个看守实施的故意伤害行为,而是非法拘禁,指的是袭击我们金山岛探险小分队的那些人:赤鹰、另外三个杀手、一个司机。所以我说“四个”的时候,她才会说“少了一个”。
虽然从她对既然她对令空领导下的组织的所作所为和我的故意伤害行为都不清楚,为什么还要以卧底的方式、大费周章地调查我?
甚至,我对一个最基本的问题也并不了解:曹文雯,到底是不是警察?我现在相信她的唯一理由,就是她对我的信息,以及这个漕泾粮库案件大致情况的了解。至于警徽警证警号等等,我一无所知。
从曹文雯的话来看,她对日期的掌握之准确,说明确实对我做了很多详细的调查。但是仔细想来,很多地方是接不上的。比如医院内部的系统,其实是不与公安局联网的。我在金山医院的住院情况,除非她特意去那边调查,否则不可能知道。可我既然没有在金山区留下任何身份线索,她又怎么可能特意去那里找我?
同样重要的问题是:曹文雯,或者说警察叔叔阿姨们,怎么会查到我们非法拘禁赤鹰等五个人的事?这件事绝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们是在那个出租房里抓住那五个人的,然后把他们带到了蒋南的房子里,第二天就转手给小寒,送进那个铁牢里了。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小分队的小伙伴们,还有令空和铁牢的四个看守……难道,是令空卖了我?
不,应该不是他。要是说起来,他才是非法拘禁的正主,还是那些刑具拷问的背后主谋。他在胤老太太的那个组织里陷得如此之深,没有理由会告发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曹文雯见我呈痴呆状,冷笑道:“愣什么?你是怕了,还是毒瘾犯了?”
我朝她洒然一笑,心里道:我是怕了。我怕的是你。你到底是谁??
同样重要的问题是:曹文雯,或者说警察叔叔阿姨们,怎么会查到我们非法拘禁赤鹰等五个人的事?这件事绝没有留下任何线索。我们是在那个出租房里抓住那五个人的,然后把他们带到了蒋南的房子里,第二天就转手给小寒,送进那个铁牢里了。所以知道这件事的人,只有小分队的小伙伴们,还有令空和铁牢的四个看守……难道,是令空卖了我?
不,应该不是他。要是说起来,他才是非法拘禁的正主,还是那些刑具拷问的背后主谋。他在胤老太太的那个组织里陷得如此之深,没有理由会告发我。
一个名字蹦到我的脑海里:董昊。没错,他也是知情人之一,我带着萧璐琪离开久事西郊花园之后,就与组织断了联系,那之后的事情,董昊无法知晓,这个曹文雯也就无法知晓了。由此看来,曹文雯对我的了解,很可能是从董昊那里来的,特别是赤鹰等五个人的事,董昊当时也是当事人之一。而且,董昊本来就与李芊羽有些龌龊:根据我之前向明莹讲过的推理,他还很有可能是放走李芊羽的人。我打进陈子奇内部这件事,董昊很可能从李芊羽那里知道。
但是……警察那天也确实查封了我的家啊……这怎么解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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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对,这件事,其实是令空告诉我的。到底是否确有此事,我并没有亲眼看到。
而且,那天在金山岛上,杨滔曾经告诉我,董昊父亲的身份,那绝对能够是在上海呼风唤雨的职位之一。由此来说,就算曹文雯是个货真价实的警察,也未必不是董昊私下动用关系,才派到我身边来做卧底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个女人的身份就更让人头痛了。令空和董昊相勾结,而董昊又与李芊羽之间有些不干不净,从某种意义上说,胤老太太的组织和陈子奇竟然是混杂交织在一起的。在这种情况下,我连站队的机会都没有。背后没有人,心里就踏实不了。
看着曹文雯的侧面,我心里叫苦不迭。
两人“各怀鬼胎”,沉默着向粮库走去,一路上缓缓地都是下坡路,走起来倒是很轻松。到了大门附近,两侧的路灯却都已坏掉,根本不照明。
“这个粮库很奇怪,你不觉得么?”我环绕着四周,向曹文雯道。
“有什么奇怪的?”曹文雯听我这阴测测的说话方式,有些胆怯。
“首先,粮库应该是设计在什么地方?肯定是离粮食产地近、交通也方便的地方,一般会在农村和城市的结合部。奉贤、金山这一块地区,虽然农田比较多,但是所产的粮食都供上海居民,不会出口到浙江或者国外,根本无需海运。那为什么要在海边修个粮库呢?这里距市区非常远,交通也不方便。”
曹文雯“哦”了一声,没有说话。
我继续道:“第二,为了防止雨水灌入,粮库一般都是修在高地上。我们刚才一路走来,都是下坡路,说明这个粮库地势很低。这也不符合修建粮库的标准。”
曹文雯仍旧不发一言,只默默地听着。
铁门没有锁,手摸上去沙沙的,应该是已经风干了的血迹,手电照去,触目惊心。
“瞧你们干的这活儿,连血都不擦掉,”我调侃地道。
“我们只负责勘查现场,擦血迹这事儿应该是城管或者保洁来干啊。不服找市政管理局去。”曹文雯翻了翻白眼,道。
我顿时哑了声。听这口气,倒真像是个在局子里混过的。刹那间,她的形象在我的脑海里又模糊了几分。到底她是不是个警察?我真的一头雾水。
不过更让我头痛的,是眼前这个鬼地方。如果说围绕着三环嵌套的标志发生过三场火灾的话,这里的火灾与那个发生在海鲜仓库的火灾有着明显的不同:海鲜仓库的火灾是用来抹杀被施了药的苏楚君的,但是这个粮库,既然它在修建的时候就已经建成三环嵌套的模样,说明主持修建它的人是隶属于守陵人组织的,却为何也遭了火灾呢?
难道守陵人组织内部起了内讧?
这也是我这次来,最想要搞清楚的问题。希望这场大火还没有把这地方彻底毁掉。
这么想着,我推门进去,拿手电四下照着。只见四面都是灰烬,一片破败。看来这场火着实烧得不轻。不知道怎么的,曹文雯和我的脚步声,听起来似乎总有一点点差别。隐隐的违和感,让我忍不住向她的鞋子瞄了一眼,但看起来不像是有什么蹊跷的样子。
“刚才那个闪光是怎么回事?”曹文雯向我道。
我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今天是2007年7月6日,农历五月二十二。今天是下弦月,只有后半夜才出现,现在刚入夜没多久,肯定没有月光。所以应该不是什么东西反射月光。”
曹文雯颤声道,“难道手电光么?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鬼地方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
我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如果真有别人,那肯定是心怀叵测之徒,你带家伙来了没?”
听曹文雯勉强“嗯”了一声,我便继续向里面行去,走到第一个粮仓附近。这是三环嵌套图形的其中一个圆的最外侧,现在已经烧得只剩基座。我戴上手套,双手一撑翻了进去。这圆形粮仓,估计直径有20米左右,算是所有粮仓里最大的一个。曹文雯不敢进来,在外面道:“这破粮仓有什么好看的?”
我“呵呵”笑了两声,没有回答她。若你把这次实地勘察当做一次探险盗墓般的活动,那就大错特错。我所关心的是,当初设计这个粮库的,是什么样的人?他一定与那个三环嵌套的标志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必须要摸清他的设计理念才行。
“这下面似乎是空的。”我用脚在粮仓里的地面上跺了跺,发出空空的声音。
曹文雯连忙道:“空的?都被火烧过了,你小心地板脆,掉下去。”
“没事,”我四下查看着,道,“这个粮库总共有三个门。依我看,这是一个干燥库。下面设计成空的,是为了方便通风干燥粮食,以备长期储存。而且,这下面很可能有个闸门,”我从粮仓里跳了出来,拍着手套上的灰烬,道:“你的鞋子里有什么蹊跷没有?”
“鞋子?”曹文雯愣了一下,道,“没有。就是普通的鞋子。你刚才说什么闸门?”
“嗯,刚才走进来的时候,你我的脚步声有些轻微的不同。我估计从大门到这里,地下有一条通道,与外面的海水相连。万一失火,只要打开闸门,海水就会涌进来,方便灭火。”
曹文雯“哦”了一声,并未在意。我却有些兴奋:如果说这个地方是守陵人组织的据点,也难怪他们会选择在这个地方,还要修建成粮库的模样——这些守陵人都是巴焦人的一个分支,潜水能力极好。万一有起事来,只要通过地下这条通往大海的秘道,就可以很方便地水遁逃走。而且这个地方离浮山岛很近。你也知道,那个岛上,也有一个三环嵌套的标志。这个设计,可谓精心。
我和曹文雯继续向里面走去。其他的粮仓并无特别。两个手电光在低沉的夜色里晃荡着,直奔这些呈三环嵌套形状的粮库最中心而去。地图显示,中间的那个粮仓,也是最大的一个,被六个小粮仓环绕着。三个圆圈围绕着的三个半圆形的空地,都是用来翻晒粮食的堆场。
在两边都已经烧成焦黑的粮仓之间穿梭着,偶尔有条黑狗窜过,低吠两声,也不理会我们。后面的粮仓看起来还算完整,看来火源应该是从前面开始烧的。消防车来得还算快,火没有烧过中间的粮仓,就已经抵达现场。
很快,我们就到了中间的那个大仓库。我找了根铁棍,把门锁撬开。生怕有事,仍然握着铁棍慢慢地走了进去。
令人惊讶的是,这个仓库并不是用来储粮的,而是摆满了各种化学仪器。
“这些是什么东西?”曹文雯拿着手电,一个个仪器照过去,“粮库用不着这些吧?”
我摇头道:“粮库也要用到这些的。粮食的品质、成分等等,是需要化学分析的。但是……”我四下打量着,这里的仪器也太多了吧?远远超过了粮库做分析所需的仪器数量。
曹文雯慢慢地向中间走去,我怕她有事,连忙跟上去。
没走几步,走在曹文雯的脚下猛地一沉,我还以为是个台阶,但见她刚踩下去,身后某处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响,下面的地板翻动几下,忽然折叠起来,向两边叠去。我冲前一步,抓住曹文雯背上的衣服,用力向后拉。她的脚一滑,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这时我才发现,地板翻开之后,一个装满水的池子出现在面前。
慌乱之中,我手里握着的那根用来撬锁的铁棍,被曹文雯踢落下去,落进水里。“嗤啦”声传来,水里泛起泡沫。我才发现这个池子里装的不是水,竟然是强酸或者强碱液体。铁棍掉进去,马上就被腐蚀殆尽。
曹文雯直接就被吓呆。
我扯着她走了两步,才想起刚才那一声“咔哒”声,很有可能是藏在暗中的那个家伙,触发了什么机关,要让我们在这个池子里永远消失!
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频率之快,匪夷所思。我连忙对曹文雯道:“趴下!家伙掏出来!”
话音未落,肩膀一痛,被一只孔武有力的大手抓住。不由分说就拖着我往那个夺命池子里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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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人速度极快,但力量却并非超乎常人。我“贱躯颇重”,哪能让他随意拖拽?我挣扎着从口袋里掏出手电筒,向他脸上照去。却不曾想被他飞起一巴掌打进酸液池,完全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曹文雯的手电刚刚滚得很远,只有一点点光,这一下,整个房间几乎完全陷入黑暗之中。我心里直沉下去:曹文雯看不到他在哪,就算有枪,又有何用?
我一个扭身,去扳此人的脚。他反应极快,脚一抬一落,不但没扳到他,还差点被他踩中手臂。
眼看这家伙就要把我拖进池子,我急中生智,将肩膀上的肌肉挺起,用力一扭,便从他的魔爪中挣脱出来。当然,衣服还紧紧攥在他手里。幸好我这衣服不是系扣,而是按扣,双手抓住衣角一扯,两手向后背过去,衣服和背包便被他扯了下来,就势在地上滚了一滚。那人见我逃脱,把衣服和背包往地上一掼,便要朝我追来。
我光了上半身,因为皮肤还算白,虽然光线微弱,倒也能看得到。曹文雯“啊”了一声。我急道:“开枪啊!”
她正举枪要放,那人反应何等机敏,一晃便入了黑影之中,隐隐约约中看不清楚,他还在我身后乱闪,曹文雯也不敢贸然开枪。我见危机稍缓,抓起背包,一个纵跃,等扑到曹文雯身边时,那人也遁入黑暗之中。只听四下里悉悉索索的声音不断,也不知道他要从哪个方向袭来,这种感觉最是可怖。
我忙低声问道:“你枪法怎样?”
“很好啊!”饶是这紧张时刻,曹文雯还不忘傲娇地道。
“朝手电打!别多问!”我向她道。
估计曹文雯正在纳闷为什么我要打掉眼下唯一的光源。但听了后面三个字,便也没有多想,朝着那手电筒就是一枪。也不知是枪法真准还是运气好,只见火花一闪,那手电转了几圈便不再放光,整个房间陷入了彻底黑暗之中。
光亮消失的最后一刻,我心里默记那个酸液池的位置,拉着曹文雯向后退了几步。悉悉索索的声音也停了下来,似是在寻找我们的位置。
人对黑暗的天生恐惧,使我的心脏狂跳不止,等了几秒钟,才稍微安定下来。我之所以让她朝手电打,就是想到:刚刚我们进粮库之前,看到里面有亮光一闪,如今想来,应该就是偷袭我们的这家伙拿着的手电。这说明他在黑暗中也无法视物,需要借助外部光源。既然他拥有我和曹文雯都无法企及的速度,久拖下去定然对我们不利,不如把大家都搞成瞎子,还能多一点幸存的希望。
而且……
过了不久,那人也失去了耐心,为了寻找我们的位置,手里的电筒亮了起来。
全黑之中的一点亮光,自然暴露了他的位置。曹文雯哪里会犹豫,立马就是一枪打过去。
就算这家伙是巴焦族后裔,也不可能像周星驰电影《功夫》里的火云邪神一样,能赶上子弹的速度,也不知打中了哪里,只听“啊”地一声,亮光立即熄灭。
虽然我背包里还有一个手电(这当然受益于我经常备足材料的好习惯),但未知对方生死如何,也不敢贸然拿出来。又在黑暗里等了几分钟,见对方没有动静,才缓缓地向背后退去。
曹文雯低声道:“他死了没?”
我连忙答道:“别说话!”
果然,话音刚落,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向我们接近。
曹文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把脚步声压到最低,向后又退了几步。
既然突然没了声音,那家伙当然没有死。就算一枪击中要害,也不可能像电视上的各种神剧一样,实现一击即毙的效果。若是击中腹部,死亡的原因可能是胃部酸液侵蚀内脏,或者失血过多,但无论哪一种,除非一枪把脑袋打得稀烂或者直接被炸成几块,否则人死之前都还是要在地上扑腾两下的。
我悄然后退着,背后碰到硬物,手一摸,却是放化学仪器的桌子。我小心翼翼地掏出手电,摆在桌上,推了推曹文雯,让她向一边靠去。约摸她横着移开了五六步,我突然点亮手电,就地一滚。只听啪啦一声,那人竟然已经摸到了我们身边,此刻见到光亮,毫不客气地团身而上,朝着手电的所在打了过来,碰翻了桌上的烧杯。
曹文雯把握住了这唯一的机会,朝着这人又是一枪。我脸上顿时溅了几滴热乎乎的粘液,想必是血。看来这一枪打得够实诚。手电映照之下,这人几个踉跄,终于跌倒在地。
我摸起手电,大步上前,一脚踩着那人的身子,拿手电照去。只见此人一身黑衣,背上有个三环嵌套的标志,脸却是完全没见过的新面孔,不是青面小胡子的模样。我正要发问,那人下巴动了两下,口中喷出鲜血。待我扑上去看时,舌头却已经被咬断。
好狠辣的手段!
既然他已经无法被讯问,腹部也已经中了一枪,唯有放任他静静地死去。我举着手电,找回衣服穿上,向刚才发出“咔哒”一声响的地方摸去。只见一个像是电闸般的东西被扳了下来。我伸手一摸,心中却是一惊:这下面竟是两根电线。
在这个已经荒废很久、还失过火的地方,怎么还会有电?供电局应该根本没给这地方供电吧?连外面的路灯都不亮,这里面怎么会有电?
曹文雯杀了人,愣了半天才跑过来道:“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这种怪蜀黍有户口么?丢了会有人找么?”
“没有吧……”
“没有,就往那池子一丢,这边开关关上,就神不知鬼不觉,你连报告都省了。”我冷冷地道,“你这做刑警的,不会没见过死人吧?”
曹文雯一听这话,顿时又恢复傲娇神态,道:“什么啊,什么了不起的,扔就扔!反正已经死透了!”说着,就去拖那个已经在地上冰凉的人。一阵拖拽声音过后,只听哗啦一声,不用想也知道,扔进强酸液体中的人,皮肤中的水分都被浓硫酸吸干,迅速干瘪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连骨头的钙质也被腐蚀得不留痕迹。
这个曹文雯,当真狠辣。
我看着那个站在酸液池边的身影,突然起了一种自己都觉得可怕的念头。
不管她是谁,如果此刻推上一把,岂不是一了百了了么?这个疯狂的念头一涌上来,我就无法控制自己,两只脚已经在向她走去。
刚走到她身后三四米处,曹文雯竟然听到了我几乎无声的脚步似的,回头道:“你要做什么?”
指着我的,是黑洞洞的枪口。
我支支吾吾地道:“没……没什么。”心里盘算的却是怎样冲过去一推,还能让自己避开枪子。不过曹文雯趁我愣神的机会,移开了步子。
直到这时,我才清醒过来,兀自为刚才的想法感到惊心。人,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还没等曹文雯再说话,我便道:“没错,我刚刚想把你推下去。”
她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白,道:“那不如我现在就一枪崩了你!”
我耸肩,道:“我已经压制住那个想法了。你要崩随你。”说着,便转身向后走去。
“你要干嘛?”
“这里既然有个池子,”我扭头道,“下面多半也是空的。我想找找下去的路。”
在那电闸般的开关附近摸索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又把注意力放在摆满化学仪器的桌子上。这上面摆着诸如试管、试管架、烧杯、蒸馏烧瓶、锥形瓶、托盘天平、曲颈瓶、漏斗、广口瓶、燃烧匙、蒸发皿、酒精灯、量筒、电子秤、滴管、滴定管、石棉网、玻璃棒、研钵等等五花八门的化学用品,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曹文雯端着枪朝我走来,警惕地在一旁看着。
我一边翻弄着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边漫不经心地道:“不放心就开枪,不担心就放下枪,别这么纠结好不好?”
曹文雯看着我,想了想,还是把枪口放下了。我突然直起身来,死死地盯着她。吓得她连忙又拿枪指着我。我叹口气道:“你小心走火啊你。”
“你这一惊一乍的,走火也怪不得我。”
我摇头,指着旁边放满化学仪器的桌子,道:“不是一惊一乍,而是我觉得这个桌子上有个东西很奇怪。”
“什么?……”曹文雯一边看一边道,“啊,莫非是这个?”
我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托盘天平。”
“对啊,这里明明有个电子秤,为什么还要用这玩意?”
“呵呵,你说得很对,”我笑道,“如果是工业天平也就罢了,这个托盘天平的精准度只有0.2克,使用又不方便,为什么会与电子秤同时出现?”
说罢,我先拿了拿这托盘天平,它已经被焊在桌上,搬不动。又从桌洞里找出砝码盒,打开一看,却见里面的砝码锃亮如新,心里便知道有谱。如果说这个粮库已经荒废已久,这砝码定然早就锈蚀,怎么会这么新?
事不宜迟,我将游码归零,把砝码一个个摆上去,通过不停地加减两边的砝码配比和游码位置,使得指针在分度盘上一格一格地从左到右摆动。
这等把戏,只是初中化学的难度。中考时要考化学实验,我早已驾轻就熟。等到游码到了3.2的位置,指针摆到分度盘右边第三格时,终于听得一声轻响,随后许多机关伸缩转换的声音接连响起,从身后传来。
等我和曹文雯回头时,却见地板早已变了模样,一道楼梯,出现在酸液池南边三米处。
曹文雯咽了口口水,向我道:“怎么,你不会想下去看看吧?”
我洒然一笑,反问道:“你不想么?”这般说着,便向秘道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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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秘道到底是修建这个粮仓时就有了,还是后来才修的,我不太清楚。不过修得确实非常精巧。别说是在这黑灯瞎火的时刻,哪怕外面太阳超大,也很难发现地板下面的蹊跷。
地板下沉之后露出的台阶上布满了青苔,我和曹文雯一前一后走下去,地底的空气透着一股陈腐的气息。走了一会儿,突然传来潺潺的水声,拿手电一照,才发现楼梯的尽头,竟然是全都是水。
这个石砖砌成的地下城,竟然是一个水城!
这绝对是巴焦人的风格。用水来阻挡外界的侵扰,是他们天生的优势所在。我后悔没带潜水器来,只能对曹文雯道:“去找两个潜水器去!”
“疯了吧你?”曹文雯道,“这偏僻地方又是大晚上的,上哪去找潜水器?这地方根本就被水淹了,哪里有人?你干嘛非要下去?”
我不愿对她解释巴焦人的情况,只能摇摇头,叹口气,回头走去。
突然,曹文雯大叫一声,抖了一抖,整个人便趴了下去。我连忙扭头看,一只瘦骨嶙峋、简直如鬼爪一般的手,正抓在她脚上,把她往水里拖去。
这台阶本就湿滑,我还来不及拽她,便已沉入水中。只见水里冒出两个气泡,翻起一阵水花,很快就不再有任何动静。
我连忙向台阶上退了两步,生怕有什么手再来抓我。呆了一两秒,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能在人家的主场里救回曹文雯,手上又没有武器,无奈之下,只能转身退了出去,奔到托盘天平处,把砝码取下。隆隆声响起,台阶又回归原位。
既然下面有人,这个入口多半也能从里面打开。四下黑洞洞不见人声,如死一般沉寂,我哪里敢多待,拔腿便向大门外跑去。一边跑,一边掏出电话,拨出号码,道:“喂?于柏胜吗?我是林佑。对,你现在马上叫上黄顶鹏,到奉贤区海欧路1888号与我碰头。嗯,对,欧阳修的欧。那就这样。”
挂了电话,我卯足了劲,在一个个烧成乌黑焦炭般的粮仓之中穿梭奔跑。黑夜如墨,吞噬着我的手电那微弱无力的光芒,照不出几米之外的物件。
我对自己的方向感一向很有自信,但是,明明是选了一条自以为到大门最近的路,跑了许久,却还看不见大门。
什么情况?我气喘吁吁地慢下来,难道我迷路了?这粮库虽然很大,但是粮仓的排列还算有序,怎么会走错路呢?粮仓排成的那个三环嵌套的形状,绝对是存在于我深深的脑海里,我的梦里,我的心里,还有我的……
忽然,一阵袅然升起时远时近的歌声,幽幽地传了过来,这等寂夜,听得格外瘆人。
这原本是乱葬岗的鬼地方,出点鬼声鬼火,也不出意料之外。但是这歌声,此起彼伏,并不是一个人发出的,却像是一问一答,作着应和。我怎么听都觉得是一种传递信号的方式。说不定那粮仓密道水里有好几个巴焦人。开什么玩笑!一个家伙已经那么难对付,这好几个,还不分分钟要了我的命?我不敢再乱跑,闭了手电,慢慢走到一个还算完整的粮仓旁边,背靠着墙,蹲了下来。
看刚才那家伙的架势,还有之前那个要“抹除”我的假张老师,怕是今儿晚上在这里和我同台共舞的家伙,都是货真价实、杀人不眨眼的杀手。眼下我又迷了路,失去了几乎是唯一的逃生机会。估计很难囫囵着走出这里。唯今之计,只有尽量保证敌人不能从背后偷袭,避免被发现。如果这些杀手不是要把这里翻过来找,捱到天亮,我总有办法走出这个突然变得像迷宫一样的粮库。
但是那幽怨戚寥的歌声,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里也越来越发毛,悄悄地把背包取下来,挡在身前,背后是烧黑了的墙壁,这一招就是学岛国忍者的隐身术。
只是这一招根本没有作用,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直奔我而来。
我的心跳也随之加速,心里默念祈祷。但那脚步声偏偏在我面前停下。随即手臂一紧,已被人死死握住。我差一点就惊得要喊将出来,却被另一只手按住了嘴。这手上的力道非同小可,绝非刚才那个抓我肩膀的人所能比拟。
难道,我马上就要被捅成马蜂窝?
耳边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你小子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是朱峻轩!一听到他的声音,我便稍许放下心来。无怪他能这么快发现我,在暗无天日的洞穴里都能健步如飞的他,定然早已练出了如猫一样能在夜间视物的眼睛。
不等我回答,他便继续问道:“刚杀了海酱的人是不是你?”
我心说“海酱”这诡异的名字肯定指的是那个被曹文雯一枪放倒之后咬舌的家伙了,便道:“是和我一起来的人杀的。”
朱峻轩惊道:“是那个女的!你……海酱他……”
我听他这口气,只怕那个家伙和他交情不浅,若是个儿子什么的,那我岂不是倒了血霉?连忙压低声音道:“我是来救你和飞娜的!”
朱峻轩身子轻颤,道:“你知道飞娜在哪?”
我一头暴汗,道:“她不和你在一起?”
朱峻轩摇摇头,道:“也罢!你趴在我背上,不要出声!”
我见他背上也有一个和海酱一样的三环嵌套标志,却不多言,乖乖趴了个妥帖。他便飞奔起来。耳畔两侧呼呼的风声,这速度不亚于骑在一辆摩托车上。
朱峻轩一边奔跑,一边吟唱起来,此刻听来,不过是些山野情歌之类,听不出什么特别。不过里面有没有什么隐含的暗号,就不清楚了。我勉强睁开眼睛看去,虽然视线黯淡模糊,但发现他此刻走的路线,很多地方我之前进来的时候都曾经走过,只是刚才为什么我会迷了路?
莫非,这些三环嵌套形状排列的粮仓,是一个类似诸葛亮八阵图石阵一般的阵法,能让人不自觉地迷失方向?但是,八阵图一类的阵法,其实是利用了人类的方向感错觉和视觉误差,加上一些致人眩晕的有毒烟雾,才能把人困在其中。若真要说什么奇门遁甲,我却不是十分尽信。难道,刚刚在那个密道里问到的一股陈腐气味,是迷幻药之类的东西?
这也未必不可能。比如大麻,这玩意就不说了,属于管制药物;其实致幻植物可不止大麻这一种,比如一种叫“乌羽玉”的墨西哥仙人掌,淘宝上都能随意买到,其著名之处,不但在于肉质柔软、形态奇特,更在于体内含“墨斯卡灵”等生物碱,燃烧吸入少量后便可使人产生欣快感和幻觉。(当然,作为普及知识,我告诉大家这玩意,却强烈不建议大家去试,燃烧物强烈致癌,量一大就致死,还会让人在无意识状态下轻则裸奔、重则自残,无论哪一种都能让你从此没脸见人。)
我晃了晃脑袋,确实有些不清醒。眼前却渐渐亮了起来。原来已经奔出来了铁门之外。
朱峻轩把我放下,道:“他们不会追出来,你赶紧回去吧!别再来了!”
我急忙道:“我那个……”
“那个杀了海酱的女人?”朱峻轩忿忿地沉声道,“你要保她?”
我很想问问朱峻轩,他到底和巴焦人有什么关系,怎么会到这里来,李飞娜在哪,还有,海酱已经被曹文雯拖进硫酸池了毁尸灭迹,他是怎么知道海酱被杀的等等一系列的事。此时,却听得背后一阵吟啸歌唱之声响起,朱峻轩听了,脸色突变,道:“你走吧!那女的,我能保就保,保不住,也罢了。”
他转身要走,我还来不及开口,他身形顿了顿,又扭头道:“如果可以,帮我把飞娜找到!”说着,自怀里掏出一个油布包,从里面摸出一张纸,交到我手里。转过身去,飞也似地走了。
我生怕其他人追上来,也不敢多留,拔腿便跑。一口气奔回酒店房间,才舒了口气。摸出那张纸看去,是张印刷版的彩色地图的一部分。仔细辨认,才认清这是上海地图,而上面画着一个小圈,正位于之前我住的久事西郊花园附近。
这是什么?
我望着天花板发呆。看朱峻轩刚才的表现,他必定是一个巴焦人刺客无疑。那么,他之前在海底康城里对我说过的过去的身世,都是骗我的了。也难怪他对“林家宅三十七号”和一些事情有所了解,他根本就是个参与其中很深的重要人物。但是,他又为什么如此关心李飞娜?难道李飞娜真是他的女儿不成?……
我如坠五里雾中。按照最合情理的猜测,因为一个人在说谎时,如果现编现卖,通篇瞎扯,鬼唬神谈,肯定编不了那么顺溜朱峻轩在海底康城和我说过去经历时,虽然看不到他表情,但是从口气语速语调上来听,不像假话,我也就没有多加怀疑。这么想来,他说的话里应该有几分是真实的。
他不是一个驻守大金山岛的边防战士,却很可能是他所说的“反动分子”。我相信他和飞娜的娘的感情,也许就是这份感情,使他放弃了作为“反动分子”、“宗教分子”或者“刺客”的身份,与飞娜的娘栖居在海底洞穴里,从此不见天日。他要躲的,不是现代社会,也不是岛上驻防官兵,而是他的同族!
但是,既然其他巴焦人精通水性,为什么隔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那个进入海底康城的入口?这又是一个让我费解的谜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海底康城并不是巴焦人刺客的聚集地。
无论如何,朱峻轩心里清楚,既然他藏身之处被我和李芊羽发现,要么把我干掉,要么放弃这个地方,重新回到陆地上去。但是,他的女儿毕竟长大了,他毕竟希望李飞娜幸福,能过上一个普通女孩子的生活,所以才义无返顾地跟着我离开了那个海底康城。为了避人耳目,才编出那样一段话来糊弄我。
这么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手机铃声响起,于柏胜的声音传来道:“我们到了,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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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ianqi71 11656楼 2013-11-03 22:26:00
之前一直有看到楼主的文章漂在精华贴里,但是从没想过看…因为 屌丝 和 女神 都不是我的菜…有天实在没书看了,点进来看最新回帖然后就好奇的一气儿看下来了…可惜现在又要每天等更新了…楼主写文章用思维导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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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的,我都是想到哪写到哪,连大纲都木有……
@dshelix888 11658楼 2013-11-03 23:38:00
看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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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C 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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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来吧!8510房间。家伙带了没?”我把手里亮晶晶的东西往旁边一扔,道。
没多久,穿着一身运动装的于柏胜,就与拖着高尔夫球包的黄顶鹏,一前一后走进房间。于柏胜个子不高,手脚看起来倒是十分灵活,给人一种李连杰那样的感觉;黄顶鹏则是个颇为消瘦的家伙,只是目光格外凌厉,不愧是射击运动员。
我打了个电话给酒店的客房中心,得到的答复是可以租赁潜水设备。放下电话,我心里又长吁短叹一番:就算穿上潜水设备,到了水下,就是巴焦人的天下,我们几乎没有胜算。
其实,在他们两人来之前我就在犹豫:朱峻轩把我背出来的时候,从歌声判断,那里至少有三个以上的巴焦人刺客,那地方黑灯瞎火,敌人对环境又熟悉,加上那种匪夷所思的速度,附近也没有什么好的狙击位置,要搞定他们可不是容易的事。而且,曹文雯这个人,身份难测,如果不是警察,那多半就是董昊安排在我身边的定时炸弹;就算是警察,却又用那种方式来要挟我合作……真个如此麻烦,索性不救也罢。再说,还有朱峻轩在旁边照应。听他的意思,那个水下应该还是有有氧空间的,不然曹文雯一下去就挂球了,他也不会说“我能保就保”这样的话。
说白了,我就是不想去救这个麻烦的女人。犹豫了一会儿,我示意他们两个自己去开房间住下,等明天再说。
于柏胜却道:“这么着急把我们叫来,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不如说来听听。”
黄顶鹏倒是个闷葫芦,在一旁不说话。
我看了于柏胜两眼,便把之前的大致经过说了一下。当然,关于巴焦人的背景故事和活死人药的事,我还是都隐瞒了。
“犹豫什么?”于柏胜道,“赶紧去救人啊!那是条人命啊!”
我听了这话,一拍大腿一咬牙,起身向于柏胜道:“好!你去找酒店要三个呼吸面镜来!”
于柏胜转身便去,很快回来,道:“酒店说时间太晚了,潜水有危险,不肯租!”
我差点吐血,望了他一眼,道:“你们两个,跟我下楼!”说罢,几步冲进电梯下到一楼。拉着两人悄悄绕出酒店,低声向黄顶鹏道:“你去海边,把水泼在身上!”接着对于柏胜道:“你在心里默数六十下,然后就大呼小叫着奔进酒店大门,狂喊不好了!我朋友掉水里了!越慌越好,用一切手段,务必让他们带你去取酒店的潜水设备救人。明白?”
于柏胜眨眨眼,表示了解。
说罢,我就绕回大厅,坐在沙发上静静等着。
没多久,于柏胜一脸慌张地跑进来,叫声差点把楼顶震塌。我看他这模样都佩服他的演技:白瞎了这么一个奥斯卡影帝的苗子,练什么武术呢!
酒店保安和礼宾一听他说的话,都慌了手脚,我连忙以一个热心旁观者的身份凑过去,趁热打铁地叫道:“有没有潜水的东西?赶紧去救人啊!”
“不行!”保安道,“太危险了!赶快叫警察!”
“艹!”于柏胜一副急火攻心的模样,道,“叫警察还来得及?警察也是人,和我们不都一样么?快点把装备拿出来!”
礼宾员如梦初醒般地反应过来,在一旁道:“快叫救生员老张啊!”
我朝着他道:“那你还不快点去叫?”
那边于柏胜向保安道:“别废话了!赶紧拿装备出来!老张来了也要用!”
保安也被于柏胜这架势吓住,连忙奔到储物间去取潜水装备。我赶紧用手势招呼于柏胜。他也很是机灵,故意把保安的注意力吸引开,拉着他没锁储物间的门便走向大堂。
我快速闪进储物间,定睛一看,除了潜水用具之外,竟然还有许多好东西,连忙抄起一个袋子,稀里哗啦都塞进去,一路小跑回了房间。
当于柏胜和可怜巴巴满身是水、估计还被救生员老张狠狠训了一顿的黄顶鹏回到房间时,我已经拿着三个潜水面具在等他们,“呵呵”笑道:“柏胜,你这戏演得真到位!顶鹏,快去换个衣服!”
于柏胜也笑道:“佑哥,你这一招太猥琐了!”
我嘿嘿两声,说谁让酒店不肯借租装备给我们呢,只有出此下策了。把东西装好,我们赶紧出发!
于是,三个人便一路快步,向粮库走去。我向黄顶鹏道:“对方移动速度非常快,有没有把握?”
黄顶鹏没有多说话,只道:“有飞碟快么?”
我听他这么说,心里安定了不少。射击比赛中的碟靶速度大约是80公里/小时,比奥运会100米短跑冠军还要快一倍。如果黄顶鹏能枪枪中靶,我们便无需对巴焦人太过担心。
粮库的大门已经关闭,但仍然没有锁。我道:“顶鹏注意看,如果有人背后没有三个环标志的,不要开枪。”
黄顶鹏点点头,从高尔夫球包里拿出一把手枪递给我,自己则举着一杆长枪,装上了消声器和红外瞄准器,把弹夹插在腰间的弹夹包里,向我点点头。
于柏胜一推门,三人鱼贯而入。
院子里又恢复了平静,偶尔刮起一阵风,吹得烧焦的灰尘四处飘散。已经来过一次的我打着头阵,向里面摸去。仔细记着每一处粮仓的位置和相互之间的关系,以防再迷路。走过第一个堆场,我们都没有遇到人。径直来到中间的那个大化验室,只见地板已经恢复成之前的模样。我走到那个作为密道开关的托盘天平前,却已找不到用来平衡天平的砝码。
我却不急反喜,从背包里拿出一串装饰霓虹灯,让两人拉开铺在地上桌上,不用说,这也是从酒店储物间偷出来的。找到那个控制酸液池顶盖的开关,摸到下面的电线剪断,酸液池顶盖没有打开,我心下了然:这必定是用了电磁铁一类的装置,开关通电,电磁铁启动,便会把顶盖向两侧吸拽。现在剪断了电线,那盖子便不会再打开了。
我小心翼翼地把电线接在霓虹灯上,把太阳镜交给黄顶鹏,向他道:“找靠墙狙击位。”然后走到托盘天平处,用手按压着,不停地试探。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哪怕不借助砝码,只要让里面的某个开关能够搭上,一样能开启机关。
果然,不断尝试着,只听“咔哒”一声响,那密道入口又缓缓开启。
我向于柏胜道:“我喊闭你就闭眼!”话音未落,一个黑影从里面窜了出来,我大喊一声“闭”,猛地打开霓虹灯开关。整个粮仓里灯光大作,亮如白昼。突如其来的光线让那个黑影身形一窒,显然眼睛受不了这刺激,暂时失明。
还没有一秒钟的时间,加了消音器的枪声闷起,那黑影一个趔趄,便飞了起来,重重摔在地上。
又是两个黑影冲出,黄顶鹏刚放倒一个,正在兴头上,手起枪落,其中一个黑影应声而倒。另一个见同伴倒地,发了疯一般地朝我冲过来。于柏胜吼了一声,与他缠斗起来。一个路数捻熟,一个速度奇快,只见两个人影纷复缭乱,上下翻飞,拳来脚往,就像是武侠片里的经典打斗情节一般。
如此打斗,黄顶鹏也不敢开枪。又一个黑影冲出来,却没有枪声响起。我定睛一看,正是朱峻轩。
他背后的那个三环嵌套的标志,是用线固定上去的。我在他背后时就料想我们可能会回来,于是顺手把它扯了下来。这趟杀回粮仓,除了救曹文雯之外,也是要救朱峻轩。如果他被同伙发现标志不见了,肯定要遭殃。
朱峻轩见是我,紧皱着眉头,却不多话,斜扑上去就与于柏胜缠斗。于柏胜应付一个还能打个平手,两个一起来就招架不住,很快就疲于应付。
我急道:“这是和我一起的!”见朱峻轩毫无反应,只能硬着头皮冲上去。但是速度跟不上,刚加入战斗就挨了两记老拳,被打得脸颊生疼,退下阵来。
于柏胜功夫再好,也是双拳难敌四手,一个踉跄,败退几步,泄了锐气,便愈发难以招架朱峻轩和黑衣人的联手夹击。我掏出手枪,却和黄顶鹏一样着急,都怕一扣扳机,倒下的是于柏胜。
我心思百转。朱峻轩此刻突然改变态度不再帮我,一定是被守陵人组织用李飞娜作为要挟。他之所以要帮这个人,就是怕失去了与看守李飞娜的那些人的联系,导致李飞娜受害。于是大声喊道:“我知道飞娜在哪,我们去救她!”
朱峻轩听到这话,望了我一眼。我心里没底,只能看着他,坚定地点头。他猛地一抬肘,正击在身边黑衣人的下巴上。那人倒退两步,刚一退出战圈,便被黄顶鹏放倒在地。朱峻轩向我道:“你真知道飞娜在哪?”
我摇摇头,道:“刚才情势紧急,我……”
朱峻轩大怒,一巴掌向我抽来,幸好有于柏胜伸手挡住。我生怕黄顶鹏不明就里、贸然开枪,忙对他摇手。接着向盛怒之下与于柏胜拳脚相向的朱峻轩道:“朱大叔,虽然我不知道飞娜在哪,但是你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她!”
朱峻轩怒气未消,骂道:“我信你个鸟!只要六个小时里没有人去救她,她就……”
我叫道:“事已至此了,朱大叔!还是赶快想想有什么线索可以救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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