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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那些真实经历……

  我是一个江城国企退休的老工人。当了一辈子的工人,酸甜苦辣颇多。小时候在河边长大,习得一身水性。以前在下班之后爱出去捉些鱼,一是爱好这个,也是自己擅长的事情;二是捉了鱼拿去菜市场卖掉,也可以补贴些家用;也可以给家里妻小改善下生活。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城市郊区还是比较荒凉的。有些无人的小水沟啊水潭啊,荒草覆盖,周边还有些坟场。我又都是下了班再走十几里路去捉鱼,往往是深更半夜才回。再就是早上四五点天没亮就过去起篓子。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多多少少遇见些奇怪经历。
  
  现在年纪大了,孩子也成家了,经济压力没那么大了,身体也没那么硬朗了,几年前查出来有脑梗后,就再也没有出去捉过鱼了。时至今日,快到惊蛰之时,天气见暖,鸟儿虫儿又开始出来鸣叫,不由回想起往日,到这个季节又要开始准备篓子出去捉鱼了。感慨颇多。
  
  现在我就把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都写下来,分享给大家。希望大家喜欢。要是有人看,我写的也会更起劲些。
  给大家讲的第一个故事是刺猬。
  
  一九九一年七月二十四日晚,我对时间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正好是女儿生日的前一周。那段时间每次一个人挑着篓子走在外面时,我就在琢磨女儿生日送她点什么生日礼物。有一年我在路上捡了个刚刚从壳里孵出来的小乌龟,大拇指盖那么大点,背上的壳都是软的,我把它当做生日礼物送给女儿时,女儿高兴坏了,当成自己最心爱的宝贝。扯远了点。就在那天晚上,天阴沉沉的,还下着毛毛细雨。我正弯着腰在一个水沟子里下鳝鱼篓子,这个水沟子旁边就是一片坟场,周围没有人家,远远近近传来虫鸣蛙叫。突然听见一声凄厉的尖叫声,着实吓了我一大跳。
  
  那个声音就像个小孩子受到伤害时的哭喊。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隐约看见一个尺把高的孩子站在那里,我赶紧从裤袋里掏出手电筒朝那个黑影照射过去,在雪亮的手电光下,我彻底看清楚了那是一只刺猬。
  
  平时刺猬一见手电光就吓得缩成一团,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可那天不知怎么搞的,这只刺猬一见手电光撒腿就跑。我急了,将鱼叉随手向它抛去,鱼叉落在它头前一寸的地方,它一头撞在了鱼叉上,才缩成一团不动了。我拔出鱼叉一边打一边骂,“看你还赫不赫老子!(吓不吓老子)”赶紧把它装进了随身带的蛇皮袋子里。
  在此之前,我下完鳝鱼篓子后,也会顺便去寻找乌龟、青蛙、刺猬。那个时候城市周边生态环境也好,没有那么多工地,这个开发区那个开发区的。夜晚各种虫鸣、蛙叫的声音听得非常清楚。平时也听到过刺猬的叫声,刺猬的叫声很好分辨,它是“嘘嘘”地叫。在没有什么紧急情况下,是不会像孩子那般哭叫的,尤其是在下雨天的坟地,那么安静的地方。那天晚上,在那样的时间、那样的环境里,让我这样胆子大的人,也一瞬间汗毛直立。
  
  回到家里,老婆和孩子已经熟睡。那个时候我们还是住在平房里,就是一排一排的房子,一排住几家人。一户人家大概十几平米,外面一个小房间连着厨房,是一家人吃饭的地方。里面一个大房,就是家人睡觉的地方,也当“客厅”用。我在外面的小房间里,轻手轻脚地将刺猬从蛇皮袋里用火钳夹出来,有一个大脚盆将它扣住,上面还压了一块大磨刀石。这下它肯定逃不掉了,我便放心地睡觉。我每次回家都很晚,怕影响妻子孩子的睡眠,她俩睡在大房里,我就在小房里支了个架子床。一般情况下我每天只睡四个小时,零点到凌晨四点,习惯性就醒了。前面也说了,得早上去收昨晚下的鳝鱼篓子,不然天亮后,会被郊区的农民啊或其他人拿走。这四个小时,我睡得很熟,雷打不动。
  
  “老牛,你深更半夜不睡觉,在搞么事啊,吵死个人!”我被妻子的叫唤惊醒,妻子的声音在我心中绝对比打雷的声音还大!我赶忙应道:“我睡了啊!”
  
  完全清醒后,我便听到小房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像是有人在翻箱倒柜似的。我一骨碌爬起来,拉亮灯,只见被我扣在脚盆里的那只刺猬不知用什么办法从盆子里钻了出来,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站着,用前爪抓住碗柜拼命地摇。
  居然敢吵我老婆睡觉!反了天了!我气急了,拿起火钳又打又夹,才把它捉住。
  
  我觉得这只刺猬有些古怪,小时候听老人讲过,要用些古怪的办法才能镇得住邪气。
  
  我找来一只很深的榨菜坛子,把它丢进坛子里,又将自己炒菜的锅放在坛子口上,锅里放满水,在吐上一口口水。人的口水是可以压邪的,宋定伯捉鬼里不也有提到么。果不其然,刺猬呆着里面就再没动静了。
  
  那天晚上两点半钟醒了后就再也睡不着了,眼睁睁等到四点钟。
  
  早上六点匆忙起了篓子赶回家,把鳝鱼提到菜市场卖了。这才想起昨晚捉回的刺猬。这个刺猬很大,看着也不可爱,不适合留给女儿当她的生日礼物来养。于是我决定把它杀了,改善一下伙食。当然,现在吃这些野生动物是不道德的,但在二十年前,这些野生动物还很多的时候,穷人家捉些改善伙食也是很常见的事。
  用火钳将它从坛子里夹出来放在地上,一般情况下,刺猬白天都很胆小,总是缩成一团,不敢见人。可这只刺猬很不一般,它一落地就会马上站起来,肚皮上的一撮雪白的毛也很刺眼。它用后腿坐在地上,用前肢不停地梳理肚皮上的白毛,两只小眼睛骨碌碌地乱转,还用前肢不停地捋嘴上几根长长的胡须,那样 子古怪精灵的让人生畏。
   妻子在一旁吓得惊叫:〝这只刺猬怪怪的,都快成精了,赶快拿去卖了,不要杀它。〞我对妻子的话一向唯命是从。
   以前捉到的刺猬,就在附近船厂的自由市场大多卖给了熟人。听妻子这么一讲,我不好在附近的市场卖了。上哪儿去卖呢?我考虑再三,决定到工人村三街菜场去卖,那儿很偏僻,没有人认识我,卖后有什么事,别人也找不着我的人。
  我把刺猬用塑料网袋兜住,放在自车篓子里,踩上十来分钟的车就到了三街菜场。已是上午九点钟,买菜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离开,我找了一个空台子,把刺猬放在上面,它没有一点害怕的样子,用后肢坐在水泥台子上,头顶塑料网袋,用前爪抱在一起,两只小眼睛·滴滴溜溜地转,不时地盯住过往的行人看,见有人从它前面经过,它抱着的两只前爪就不停地上下晃动,那模样就像是在给来人作揖,形态动作滑嵇可笑,也很逗人喜爱。路过的人见了都会发出会心的一笑。
   一位年轻的少妇牵着一个小男孩从台子前走过,小男孩见刺猬可爱的模样,便吵着要买刺猬。年轻少妇停住脚步问我:〝师傅你这刺猬是你己养的吗?〞我忙回答:〝是呀。〞〝这好玩,你舍得卖呀?〞〝舍得卖。〞
  
  
  
  〝那你打算卖多少钱?〞〝陆元钱,少一分都不卖。〞
   〝不算太贵,那喂么食给它吃呢?〞〝瓜果,蔬菜,剩饭它什么都吃。它是杂食动物,很好喂的。〞在我给少妇介绍情况的时侯,刺猬好像不停地在给少妇作揖。小男孩在一旁催促他妈妈快买。少妇一边掏钱,一边自言自语:〝只当给伢了一个玩具。〞我接过钱,正准备走人,那少妇已走出十米左右,突然转过身来问:〝师傅,这刺猬扎人不?〞〝你的手碰上它的刺还是扎人的。〞我不加思索地回答。她走回来说:〝师傅,这刺猬我不要了,免得扎到了我的伢。〞我只好拿过刺猬退钱给她,心里有说不出的后悔。
   再看那刺猬缩成一团,一动也不动,和平常的刺猬一样,白天都是缩成一团的。路过的行人看也不看,我站在那里傻傻地等人来买。
  半小时过去了,市场上的人越来越少。这时再看那刺猬,它像睡醒了似的,伸伸懒腰,头顶塑料网子,用后肢坐在水泥台子上,伸出前肢又开始捋胡子和整理胸前的一撮白毛。两只小眼睛又开始骨碌碌地乱转,好像寻找什么人。我想只要它做出一些逗人喜爱的动作,是会有人来买的。
   我站在那里正胡思乱想,走来一位老婆婆,站在台子前,看了刺猬一眼,提着菜蓝子正准备离去,忽见刺猬前爪紧抱,不停地上下晃动,那种似人作揖的姿态维妙维俏。再看那婆婆饱轻凤霜的脸上表情十分的古怪,惊讶,怨愤,怜悯,悲伤各种难言的表情都在她的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上显现出来。同时那双朦胧的双眼里溢满了泪水。还伴有阵阵地咳嗽声,看她痛苦地表情,好像多年的哮喘病发了,看来她得买我的这只刺猬治病不可。
  “你这只刺猬么样卖?”老婆婆轻声地问。
  “六块钱,少一分也不卖。”我咬定原价不松口。
  “我想买,就是太贵了。这样吧,我买菜剩下的钱都给你,你把这刺猬卖给我怎么样?”她随后便把钱递了过来。
  我数数这些零星角票,才四块六角钱,忙对老婆婆说:“太婆,这钱太少了我不卖。这大只刺猬卖给你去治哮喘病,只要吃了,就能帮你治断根,你怎么能还价还我一块多钱呢?”
  老婆婆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一边流泪一边看着不停向她作揖的刺猬说:“我买了不是去治病,是去放生。”
  “放生,您也不能少我一块多钱呀!”我还想坚持卖个原价。
  “唉,事情就是这么凑巧,我昨天做了一个梦,梦见我死去三年的老头回来对我说,他被别人抓住了,性命难保,如果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给我作揖,那就是他转世投的胎,要我想办法救他。梦醒后我清清白白地记得他给我说的话。你看这次刺猬不停地给我作揖,这就证明我做梦是多么的灵验。这刺猬就是我老头子托的生。我虽没有你开价的那多钱,但还希望你卖给我。”
  
  听了老婆婆的话,我将信将疑,心中暗暗猜想:会不会是老婆婆的钱不够,编出来的鬼话骗我的呢?仔细察看老婆婆的神色又不像是在编瞎话。我把拿在手中的四块六角钱又退给了老婆婆,表明我不卖刺猬的决心。老婆婆接过钱,眼里饱含着泪水,转身离去。再看看水泥台上的刺猬,像泄了气的皮球,缩在网兜里一动也不动了。看了老婆婆和刺猬的表情,我好像明白了些什么。难道刺猬和老婆婆真的有些因果关系吗?不然的话她和它怎么看都像有些心灵上的沟通呢?如果真是老婆婆说的那样话,我还敢收老婆婆的钱吗?我应该把它送给老婆婆去放生。
  我眼盯着刺猬,正在胡思乱想,看见刺猬又活跃了起来,用先前的那种姿态又开始作揖了。我抬头一看,原来是老婆婆又转来了。
  “我凑齐了六块钱,你还是把这只会作揖的刺猬卖给我吧!”老婆婆虔诚地对我说。
  我看看刺猬看看老婆婆,我觉得这次刺猬不能卖了,拎起网兜递给老婆婆:“你既然和这只刺猬有缘,我就把它送给你去放生吧。”
  老婆婆连声道谢,拎起刺猬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老头子,老头子你在世的时候又倔又犟,死了你不变刺猬还能变什么呢?”
  老婆婆的自言自语,触动了我的灵魂深处,我再也不捉刺猬了,日子好过后,一定不再杀生,一定要尊重大自然中的一切生灵,与它们和谐相处,因万物皆有灵。
  
  
  
  
  
  
  
  
  
  
  
  
  
  
  
  
  
  写给妈妈的信
  
   妈妈:您好!去年正月三十的中午二点三十五分,弟弟门前的桃花开了,您安详的闭上了双眼,丢下了我们四个已进入老年的儿女,驾鹤飘然而去,去了那个我们以后也该去的地方。但我知道即使我到了那个地方,我也再找不着你了。您九十三岁的终点也是您获得新生的起点,我总感觉到您已到富贵人家去开始了您新的人生,如果是这样,您今年也该满周岁了吧?
   您生前教给我人生在世要多做好事,做善事,做个好人。您在世做好事的故事惠及我,我要把这个故事讲给世人听,不能随着我的消亡而消失。妈妈您是知道的,我是您四个儿女中最调皮的,没有让您少费心。记得四十六年前,我即将过童子关,您常说过了童子关就好养了,就在那个时候我背着您做了一件事,证实了您说的那句话,做好事有好报。
   我十分清楚地记得,那是夏天阴历十五的晚上,月朗星稀,天上没有一点云彩,我忽然想去找点刺激,背着你们去别人瓜田里偷瓜。刚下到瓜田,就被看瓜田的老头发现,老头追我,我就拼命地跑,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地响,我穿过一片高梁地时,就像有人架着我跑似的。我出了高梁地,天黑黑的,天上的月亮和星星都不见了。眼前出现了一条我从未见过的街,清一色的茅草房,房里透出微弱的光,那时我们镇上已用了电灯,怎么这条街上还在用食油灯草照明,我想进那条街去看个究竞,可怎么也找不到进街的路。正在我着急的时候,看见街口有一间单独的茅草房,我围着茅草房转了一圈,却怎么也找不着门,妈妈您知道我当时是多么的着急,我围着房子又转了一圈,发现房子变小了,转第三圈的时候,我看清楚了,那不是什么房子,而是一座新坟,坟顶上插着一把撑开的雨伞,用芦席围了一圈留了一个小门,我顺着小门往里瞧,看见里面有芦杆扎的一张小床,小门外放着一只破蓝子,破蓝子里还放着一个破碗,再也没看见什么,天上月亮明,星星闪,小镇上灯火通明,回家的路就在眼前。眼前的茅草街不见了,全是坟地,这就是离小镇只有里把地的黄家湾阴地。妈妈您是知道我胆大什么都不怕,可第二天发生的事,让我想起来就有些后怕了。
  
  
  
  
  
  第二天,
  我坐在家门口帮您卖霉豆渣,来了一位白眉毛白胡子的老头,他不买霉豆渣,盯着我一个劲地看,并大声地叫您,您问他有什么事,他告诉您我昨晚被三个鬼捉住,带到坟地正准备加害于我,来了一个恶鬼救了我,这恶鬼披头散发满身血腥,那三个鬼被吓跑了,我才幸免招伤害。您听了也吓了一跳,问清了昨晚的情况,您狠地打了我两耳光,叫打杀气,杀杀我身上的邪气。
   您告诉我,那是七天前生孩子死的桂宝姐的新坟,月母子鬼是最凶恶的,她不但没有害我,反而还救了我。这是什么原因呢?
   您告诉老头在桂宝死的前半个月,那天桂宝从霉渣摊前经过,想喝霉渣汤可又没有带钱,是您送了几个霉渣给她,没想到她死后还记着您的好,救了我一命。
  妈妈,是您告诉我那位白眉毛白胡子的老爷爷叫袁大黄,是我们当地很有名气的阴阳先生,他能在两界之间勾通人与鬼的情感,能医治好很多医生治不好的疑难杂症。我只记得当时袁老爷爷用手捻了我的眉毛,告诉您说我不会生病,说我实际上已过童子关,火气很旺,一般地阴气压不住我。说还是要感谢帮助我的月母子鬼,要给鬼娘和鬼儿各准备三十套衣服,猪一头,鸡十二只,鱼二十条,钱二佰元。听了袁爷爷的话,我着实吓了一跳,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凑不齐这许多东西和钱,但您却含笑点头,一一答应,并说马上办好。
  
   过了几天,您提着包袱牵着我来到了桂宝姐的坟前,让我跪在她的坟前给她
  叩头,感谢她对我的救命之恩,并打开包袱拿出准备好的衣服,猪鸡鱼和纸钱给她烧,您一边烧着这些东西,一边嘴里念叨﹕桂宝,你是个好伢,能记别人的好,又能帮别人,袁先生说了你再托人生不会托女人身了,再不会受女人受的苦了。h3
  妈妈您在桂宝姐坟前短短的几句话,影响了我一辈子的生活,让我知道了在这个世界上,无论是做人还是当鬼,都应当做到知恩投报,这样做了,鬼都不会害你。
   接下来我再讲讲鬼打发我的亲身经历﹕
   老人们常说夜路走多了会碰上鬼,艰难的生活迫使我不得不每晚都出去下鳝鱼篓子,只有到那些别人不敢去的地方才能下得到。
   我记得那是清明节过后的第五天,天黑沉沉的还下着毛毛的细雨,是个阴气旺盛阳气下挫的夜,这种夜晚出去很容易迷失方向,搞不好就会原地打转直到天亮。我一直走到没人的地方,凭着远方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前方黑压压的好似一遍树林,林子前有些亮点,我知道那是水沟和水塘反射远方微弱灯光所致,那地方我从没下过鳝鱼篓子,也不知道那里有没有鳝鱼,只好去试一下。
  正在我下篓子的时侯,一阵冷风吹来,忽听背后脚步声,嘈杂声好似上千人从剧院散场出来了。在这样一个毛毛细雨的黑夜晚上,我这样大胆的人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我忙起身掏出手电筒向身后照射过去,黑压压的一群坟出现在我的眼前,紧贴我背后的一块墓碑上刻着逝者的姓名和生亡日期,到如今我都还记得他的名字和出生年月。桂守富,一九零七月八日子时生。我忙放下手中的鳝鱼篓子,对着这许多的坟祈祷﹕各位父老乡亲,我今日到此地来下鳝鱼实在是无意冲撞了各位,在这里我给各位赔不是了,还望各位能原谅我。我又对着桂爹爹的墓碑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对着桂爹爹碑说﹕桂爹爹我跟您前世无冤今世无仇,只是在您的门前下个鳝鱼篓子,您能给个打发就给个打发,你不给打发也不要吓我。说完我还是把这个鳝鱼篓子下到了桂爹爹坟前的小水坑里。
  第二天,我没有像往常那样天不亮去起篓子,而是等到天大亮后才去起篓子。走到那片坟地时远远地看见有人在菜地里锄草,走近时才看清原是一位六十开外的老头,他一边锄草一边笑着对我说:〝你这师傅下鳝鱼怎么不长眼,这是别人前几天培坟才挖的一个坑,这里面上那儿去找鳝鱼呢。〞〝黑灯瞎火的,我当时也没有看清楚,瞎碰呗。〞我一边答着话一边弯下腰起篓子,当我拿起篓子时我惊呆了,里面居然有两条半斤大的鳝鱼,这鳝鱼从那里来的呢?锄草的老头也看像傻了,他忽然问我﹕"你这师傅下鳝鱼难道会使法术,会念咒语,让别地方的鳝鱼飞进你的篓子里去"我笑而不答,隐隐地感觉到这种灵异的事件一定与我昨夜的经历有关。难道这真是死去的桂爹爹给我的打发,不然怎么解释也讲不通哇!我找桂爹爹的墓碑时才看见碑与小水坑有上十米远,可我昨晚下鳝鱼时感觉墓碑与小水坑不到一米呀,这究竞是怎么回事呢?
  冥冥之中我感觉是我在墓前讨打发的话灵验了,如果真是我推断的那样,我可以再试式看。我买了祭祀鬼魂的香烛和纸钱,在桂爹爹的墓前插上香烛燃烧纸钱,然后对着墓碑深深地作了个揖,嘴里念叨﹕桂爹爹感谢您昨晚给的打发,各位父老乡亲感谢你们昨晚对我的体谅和帮助。说完我看了看距坟地五十米开外的一条菜地小水沟,以前有人在那条沟里下过篓子,一无所获。我又走到沟边看了看,里面长满了水花生草,满沟茂盛的草没人动过,说明里面没有鳝鱼没人下过篓子,正好可以证实一下我对灵异事件的神密感觉似乎成立。
   晚上我又挑着鳝鱼篓子来到坟地前的那条菜地沟,在那条长达百米的菜地沟里,我只式探性地下了四个篓子,看我对阴灵讲的那些话似是否灵验。第二天,我忐忑不安的首先取我那四个试验性的篓子,神奇的事发生了,每个篓子里都进了三五条鳝鱼,这让我确信阴阳两界是可以和谐相处的,前提是做人做鬼都要讲诚信,人不欺鬼,鬼不害人,何况人类自己呢!所以在市场上卖鳝鱼的时侯总是给别人多一点称。在捉鳝鱼同行中我从不提起我这些离奇的经历,我知道同行们是不会相信的。
  我现再给大家讲一个灵魂出窍的故事。那是发生在一九八五年的二月十四号,也就是鼠年的腊月二十五。那时我女儿还不到一岁,妻子带着女儿在前面房里睡觉,我和父母在厨房炸元子,母亲在灶前添柴,父亲在桌上剁肉,我在锅前炸元子。忽听前房妻子叫我端伢屙尿,我放下手中锅铲快步来到房间,端完小伢的尿后,在我回厨房的途中,看见父亲系着围裙站在院子的角落里,我上前问道﹕我刚走一下,您就不剁肉了。等一下我用什么炸元子。父亲不理我,我也没在意。父亲平时言语就很少,不怎么爱讲话。我低头快步来到厨房,这下我可惊呆了,父亲站在桌前一个劲地剁肉,看来好像没有动过地方。我盯着父亲前后左右的看了个遍,这下可把父亲看恼了,〝你在看么事。〞父亲吼了我一句。〝刚才看见您站在院子里,您怎么一下跑到我前面了呢?〞我疑惑地问父亲。〝我站在这里一直没动,那只是我的魂去了,〞父亲很不耐烦地回答我。
  
  
  
  
  
  
  
  
  
  
  
  
  
  
  
  
  
  
  
  
  
  
  
  
  
  
  
  
  
  
  
  你真的看见你爸站在院子的墙角了吗?〞母亲从灶门前伸出头来看着我问。〝我看得清清楚楚,还跟他讲话他不理我。〞〝你眼睛没有看花?〞母亲还是不放心的问我。〝怎么会呢。看得真真切切。〞〝那就是你爸的魂不附体了,今年他陪你们过个年,明年就不知怎么样了。〞母亲很忧伤地说。
  〝我今年都六十九了,有什么好怕的,早死早托生,过个年是个年。〞父亲很坦荡的说。
   春节过后我回厂上班,没有把这事放在上。可过了几个月后,我开始感到心神不宁,晚上睡觉老做梦掉牙,白天有时还打冷颤。有时精神晃忽,仿佛父亲就站在我身后,我把这些情况讲给我师傅听,师傅听后说﹕〝做梦掉牙,是要给父母带孝的,你还是请假回去看看父母,免得到时候后悔。〞
  
  
  
  
  
  
  
  
  
  
  
  
  
  
  
  听了师傅的话我很快就请了探亲假,回家后没有看见父亲就问母亲·〝老爸身体还好吧?有没有哪儿不舒服的。〞〝他身体还好,就是精神有些不正常,总是往庙里跑,说是要往那边存钱,死了免得到阴曹地府受穷。硬是打算去死的。〞〝怎么会这样反常呢?〞〝这还不都怪你,年前你说看见了他的魂,他总在念叨魂都跑了,看来是活不过六十九了。〞
   我和母亲正谈论父亲,父亲挑担水吭哧吭哧地回到家,我赶忙接过担子将水到进缸里,眼前的父亲确比年前衰老了不少,脸上的皱纹越来越多,两只眼睛灰蒙蒙的,失去了光泽和神韵,见了我就发火﹕〝你回来搞么事,是不是看我死了没有。〞我忙解释我是有其它的事回来的,又掏出十元钱递给他,他硬是不接受,我心情很不愉快的离开了父母。
  晚上我把对父亲担心的事告诉了妻子,妻子却告诉我前几天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梦见大门口拉银幕放电影,大门口挤满了人她都进不了屋。我觉得她的这个梦不是个好彩头,我告诉她我回厂上班后,父亲有事或生病就赶紧发电报给我,我便立刻回厂。
   我忐忑不安的回到厂里上班,同事们见我工作中精神不振,心事重重,问我家里有什么事,我告诉他们﹔我总担心我的老头活不长。他们感到很奇怪地问我:〝你老头活得好好的,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呢?〞
  我把春节前看见父亲魂的事情经过讲给同事们听,他们都不相信,有的说我眼睛看花了,有的说我神经出了毛病,甚至我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神经出了问题。心灵中的那种怕失去父亲的感觉,说不清还理不断,总是使自己处在精神晃忽之中不能自拔。没办法,我只好到归元寺去求菩萨保佑我父亲能长寿。在寺旁马路边,我看见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在替人看相测字,我便走过去请教他,我今年会有什么灾难发生,能有什么解法。他让我蹲下来,他摸摸我的额头,揪揪我的眉毛,双手一拱说﹕〝恭喜你,你今年有喜事降临,不过是白喜事,要为老父老母戴孝。〞〝请问,我是为父戴孝还是为母戴孝?〞〝你今天来不是为你父亲求菩萨的吗?生死由命,有些事菩萨可保佑,有些事菩萨就不管啦。〞我不想多问了,丢下一元钱走人。
  老者的话让我不难理解,他说我为父亲戴孝是喜事,那则说明我父亲只有那高的寿。那我得赶紧趁父亲活着的时候,多为父亲尽孝。想到父亲很喜打撮牌,我忙到汉正街给他买了一副,那时我的工资是三十八元三角伍分,手中还剩十二元五角,我到邮局给父亲汇了十元钱和撮牌,才觉得心中宽慰了许多,紧张的情绪也得到了缓解。那时交通不便,从武汉寄信汇钱到老家监利需要四到五天的时间,当我扳着指头数到第三天的时候,收发员给我送来了一封加急电报,电文是﹕父病危,速回。落款是我妻子名字的最后一个字。
   收到电报,当时我的泪水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我得赶快请假往家里赶呀!
  
  我乘坐武汉至石首的班车中途在老家下车,一下车我就直奔医院,在父亲的病房门前我看到姐姐眼睛红肿,满脸悲伤地和一位护士在谈论父亲的病情,一看那情景,我便觉得父亲的病是相当的严重。姐姐见我便说﹕〝你快去看看老爸,看来他快不行了。〞我来不及和姐姐说什么,就快步地来到父亲的病床前,只见躺在病床上的父亲面色蜡黄,呼吸急促,胳膊上挂着吊针,两只眼睛紧闭,我大声地呼唤,他一点感觉都没有,我忙去找他的主治医生,在医生值班室里,我找到了那位姓陈的主治大夫,详细地向他打听了父亲的病情,他当时讲给我的一句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他说﹕〝我们医生只能给病人治病,但治不了病人的命。〞这时我觉得医生说的话怎么像归元寺看相的先生说的话,难道我的父亲真活不过六十九岁吗?
  〝医生你说这话的意思是我爸的病没治了吗?〞我很恼火地问医生。
   〝你别发火,耐心地听我讲讲你父亲的病情好吗。〞医生很温和地对我说,〝你父亲发病是脑溢血,经过我们紧急抢救,大脑出血被止住,最多也就是老年人中风,半身不遂,活过三五年也是不成问题的。但最严重 的情况却发生在下面,你父亲原来疝气做过手术,手术缝合处崩裂,直肠掉进阴囊嵌结坏死,已经引发下半身血液循环衰竭,接下来就是血液坏死,神仙也救不了你父亲。〞
   〝你们可以动手术将我父亲坏死的直肠切掉,再重新接上,不就可以救我父亲的命吗?〞我焦急地问医生。
   〝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考虑过,问题是脑溢血病人不能用麻药,如果动手术就会在手术台上下不来,结果会是一样的,你大概不愿看到你父亲在临终前再挨上一刀吧,再说这大年纪也是人生的顺便路,你还是考虑在病床前尽你的孝道,让老人不要带着遗憾上路。〞医生的话让我感到撕心裂肺的痛,忍不住泪水往下滴。
  我心情沉重的离开了医生的值室,在通往父亲病房的走廊里,我反复地想﹕去年腊月二十五看见父亲的灵魂出窍,难道父亲真的活不过六十九?我来到父亲的病床前,望着昏迷不醒的父亲,看着滴得很慢的吊瓶,我感到父亲的生命正在慢慢地离我远去,可我又无力挽回,这种无奈的悲伤与哀愁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希望父亲能早日醒来,那怕喝上我喂的一口水,也能减轻我心中无法形容的难受。我叫姐姐先照看父亲,我回家探望母亲,还要和妻子打声招呼,更想抱抱我那一岁多的女儿。想到女儿我心中立刻宽慰了许多,我是父亲生命的延续,女儿是我生命的延续,父亲的血脉不是还在我们身上传承吗!想到这里,我觉得医生说的顺便路又有些道理,看相先生说的白喜事也在理,下一辈顺当地送走上辈人,这对一个家庭来讲,是幸运的,也是幸福的。
  我见了母亲,声音有些哽咽地对她说:〝妈,看来爸真的过不了六十九岁了,医生说病情复杂,原来的老病复发大肠掉下嵌结坏死,日子不多了。〞我以为妈会很伤心,可出我意料的是妈很平静地对我说﹕〝这些我都知道,算命排八字的先生几次算出的结果都是你爸活不过六十九岁,你都三十多岁的人了,我和你爸死了让你们安葬,说明家运顺当,你不必这样伤心,你还是用心好好照看你爸,我叫你姐姐去为你爸做新鞋和寿衣。〞听了母亲的话,我悲伤地情绪缓解了许多。
   见了妻子和女儿我一反常态地露出了笑脸,妻子见了我的笑脸问我﹕〝爸的病没危险?你这样开心。〞〝哪里的话,我是见了我的小宝贝就开心。〞说完我对女儿拍拍手﹕〝我的宝宝快过来,让爸爸抱抱。〞我一抱起女儿就忘记了烦恼,忧伤和痛苦,唉,没办法,水往下流,一代痛爱下一代。
  和女儿在一起的愉快心情也不能让我忘记这次回家的任务,我是回来照看生病的父亲,不能在妻儿的身边耽误过多的时间,父亲在世的时间不多了,我应该分分秒秒地陪护他。我把心中的想法告诉妻子,妻子很理解我,催我快去病房陪护父亲。第二天,父亲从昏迷中醒过来,无神的双眼显得十分的空洞,两眼盯住天花板目光呆滞。在我多次大声的呼唤后,才将目光移到我的脸上,嘴里含含糊糊地说﹕〝我要吃包面,多放白香胡椒。〞我知道父亲想吃水饺,还想多放点胡椒面,心中一阵高兴,我赶紧到父亲经常吃的那个摊位去下了一碗,那位摊主说﹕〝这可能是你爸最后一次吃我的水饺,我一定要多给他下几个。〞我连声道谢,端着水饺赶到病房,我才喂了父亲一个水饺,他便说饱了,不吃了,要我给他找鞋回家。当姐姐拿着给他做的新鞋,塞在他枕下时,他好像很困似的睡着了。我的老家祖辈留下个传说,父母临终穿上女儿亲手做的鞋,死后托生才会跑的快些。我想父亲这会能安睡可能因这个传说。医生查过房后,把我叫到一边对我说﹕〝你父亲已经不行了,你们还是想办法快点把他抬回家去吧。〞"医生你还是让我父亲在医院里保几天吧,我要保他能等到在海边当兵的哥哥他们一家人,那可是他的长子长孙哇,无论如何也要让他们见上一面,我已经发了两次加急电报到部队去了,估计就这两天该到家了。〞我带着恳求的语气对医生讲。〝针药对你的父亲已失去了作用,他的血液循环已停止,现在之所以还有一口气悠着,就是在等远方的亲人归来。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医生的话我很为难,我回到病房仔细察看了父亲打吊针的地方,药水从其它的针眼里渗透出来,不再流向全身,眼角也开始长满眼屎,怎么揩也揩不干净。我们家乡有个规距,儿孙满堂的老人不能在外面咽气,这样会对后人不利,我得在父亲气息尚存之时赶紧把他抬回家,但回家后又怕父亲等不到哥哥他们一家人,我真的感到很为难。
  
  
  
  
  〝打了两次电报哥哥他们一家都没有回,医生又催着出院,弟弟在新婚蜜月中,我也不好去找他商量这事,你看我该怎么办?〞我向妻子讨主义。
  〝你回去和妈商量,让父亲躺在医院里断气,这事你千望不能做,不然的话这不孝顺的名誉就完全该你背了。如果妈不让父亲出院,你就再给哥哥发一封加急电报催催他们,没有回一复,你就拿出你的男子汉气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觉得妻子的话有道理,就赶快去和母亲商量。
  〝不能抬回来,在医院里多救一天是一天,一直救到你哥哥他们一家人回来和他见上一面为止。〞母亲态度坚决地说,没办法,我只好赶往邮局去给哥哥发第三封加急电报。
  〝你来的正好,你给你父亲汇的钱和寄的东西都到了,你签个字都取回去,免得我们再跑一趟。〞邮递员小许说完就给我办好了这一切。
  我拿着寄回的钱和撮牌赶往医院的病房,我要让父亲临终前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他,我们做儿女的是多么的舍不得他离开我们。病房里静悄悄,医生停止了对父亲的用药,护士也不进病房了。望着无声无息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的父亲,我悲从此景中来,泪水忍不住地又滴落下来。
  父亲轻轻地一声咳嗽,我忙低头看看父亲,只见父亲脸颊上显出一抹红晕,一改原先腊黄的面容,忽地睁开双眼,眼中放出光亮,用清析的语言对我说﹕〝我要回家,快送我上路回家,我要到家里等他们回来。〞〝爸你看看这是我给你带回的新撮牌,你好了就可以打牌了。〞他抓住我拿牌的手,盯住我手中的牌,脸上露出了多天来难见的微笑,我知道他此时很开心,忙对他说﹕〝爸你会好的,好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父亲轻轻地摇了一下头,喘了一口气松开了抓住我拿牌的手,慢慢地闭上眼睛,显得很疲劳的睡着了,呼吸还比较顺畅,我觉得我父亲还有救,赶紧去把医生请来,医生用听筒很认真地听了听父亲的心脏,又用听筒轻轻地敲了敲父亲的肚皮,对我说﹕〝你刚才对我说的事我都相信,那只不过是人死之前的回光返照,也就只有那么一阵子,你父亲的下半身都已开始死坏,不信你抠抠你父亲的脚板心,是不会有一点反映的。〞
  医生走后我还真不信邪,用一根手指很认真地抠了抠父亲的脚板心,果真一点反映也没有,并且脚开始发凉,这下我真信了医生的话,刚才出现的情景真是父亲临死前的回光返照,那么刚才父亲要回家的话就是留给我的遗言。我不能违背父亲的遗言,我得赶快送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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