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香香说﹕〝今天货仓没人施工,你一人值班就可以了,我上二楼会议室去看看,夏总在那里上班我就把你的情况具体地给他介绍一下,看能否请他给朱队长打电话,请朱队长从厂里调人来换你。〞
〝事情成不成,我都先谢谢你的关心,就怕老王背后又捣鬼,这事又黄了。〞
〝这个你不用担心,老王是个聪明人,他不会在领导面前随便表态的,夏总同意了的事,他一个小队长想拦也拦不住。〞
〝那你就快去吧,让你费心了。〞香香催我快去找夏总。
我推开二楼会议室的门,见夏总坐在沙发上抽夜思考问题,他见我进来对我点点头,示意我在办公桌旁的椅子上坐下,我坐在那里不好意思打断他的思考,只好顺手从桌上拿张新民晚报看。不一会儿见夏总站起身来,准备离开会议室,只忙放下手中的报纸对夏总说﹕〝夏总有件事想问你一下,不知我们这条船什么时侯能交船,我们在上海也不知还要呆多久?〞
〝这件事我还真不好回答你,我们船上的工程全部完工,随时都可以交船,对外经营部已催外国老板多次来接船,外国老板一直推说在招船员,其实他们是在找货源。他们不来接我们的船交给哪个。看来你也等不到交船了,只要你想回去,我还是有办法的。〞听了夏总的话,我心里暗自高兴,看来人员调动在夏总这里还是不难的。
〝我是想早点回去,可我有个严重的情况必须向你反映,你知道我现在和香香搭班,今天香香对我说她不想活了,想一头栽进黄浦江算了。〞我还想说下去,夏总打手势制止了我。
〝怎么回事,年纪轻轻的怎么会有这种可怕的想法,你把她的事详细他给我讲讲,船上刚消停了几天,不能再闹出人命不来啦。〞
〝香香在家打麻将输了一万多块钱,和老公吵架闹得很厉害,她找朱队长软磨硬缠的非要出来散散心,哪知到上海的时间长了,她老公现在提出要和她离婚,她悲痛欲绝,情绪极度的低落,今天和我上班的时候,她讲想一头栽进黄浦江算了,我听了感到她的这种想法很危险,这才来告诉你夏总,你是否给老朱打个电话,从厂里调个人来换她。我和她在一起上班真是提心吊胆的。〞夏总听了我的话沉思片刻后他对我说﹔〝这事是挺严重的,这船上才消停几天,不能再出事了。我向老王了解情况后,再给老朱打电话,叫他派人马上来换香香回厂,夜长梦多,真的出了事就不好办了。你现在把她盯紧点,多安慰她,稳定她的情绪,防止她做傻事。〞
听了夏总的话,我赶紧回到货仓,见香香蹲在灯光下看报纸,情绪+分稳定,她见了我,立刻站起身来问我﹕〝牛师傅你和夏总谈的怎么样?我回家的事她答应帮忙了吗?〞
〝夏总答应马上打电话给老朱,请他派人来换你。这几天你就安心工作,你很快就会回家的。〞我以为香香听了我的这句话会很高兴,哪知道她眉头紧锁,闷闷不乐,这下我可奇怪了,难道她又不想回去了?
我表情疑惑地看着香香,香香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我忍住心中上窜的火气,尽量把语气放缓和些,〝看来你的这件事是我没有办好,你不高兴。领导如果批评你,你就推到我头上好了,有什么事我扛着,你就放心回去处理和老公的矛盾好了。〞香香听了我这句话,她抬起了头,上牙咬了咬下嘴唇,她终于说话了﹔〝夏总真是打电话给老朱讲我吵着要回家,那我回去后老朱还不下我的岗,来是我吵着要来的,回去又是我吵着要回去的,老王那天就说过领导不下我这种人的岗,还能下谁的岗?我回去要是被下岗丢工作,我老公更不会原谅我了。〞问题的症结原来在这里,想回去又怕因此下岗,所以她左右为难。我略加思考便对她说﹕〝你就放心地回去吧,老朱不会下你的岗,你是怎么来的,回去后还是怎么办就行了。〞香香听不明白似的望着我,我只好给她把话说破﹔〝你来时不是给他送了礼吗?回去再给他送份礼,这事不就结了。〞
〝你估计我回去送份礼,老朱就不会下我的岗了吗?〞
〝绝对不会,老朱这人和我从一个公社抽上来的,他心软,见不得别人掉眼泪说好话,你回去照我说的去办,包你没事。〞
香香听了我的这句话,脸上才露出了笑容。
下午上班我和香香正准备下货仓去值班,老王叫住了我俩﹕〝货仓里没人干活了,香香到机仓里去帮忙,老牛随我到值班室来,我另外有事安排你。〞说完老王让香香先走,等香香下机仓后,老王一把拉我进值班室,拉下了刚才的笑脸,很生气地对我说﹕〝叫我怎么说你老牛,你怎么就这样多事呢?你又不是个头不是个尾的,为么事要跑到夏总那里去反映情况,事情都捅到厂里去了,下午刚上班老朱就到电话问我,香香想跳黄浦江是怎么会事?有这种情况为什么不先向他反映而去找夏总,他把我狠狠地批评一顿,我现在就想问你一句,是香香请你去找夏总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去找的,与香香无关。〞我赶紧回老王的话,免他继续生气。
〝那你为什么先不与我商量一下后去找夏总呢?你知道不?护船队无论出了什么事,只要夏总知道了,就要扣我们这条船上整个护船队员的奖金。〞老王还是很生气的说。
〝我是怕香香真的会跳黄浦江,才去求夏总的,这不,香香不是没出事吗?夏总怎么会扣我们大家的奖金呢?要扣奖金我去找夏总,叫他扣我一人的好了。〞
〝夏总你也不必去找了,现在你回去休息,晚上继续和老万一块上夜班。〞老王不由我分辨,就直接安排了我的夜班。
我很郁闷的回到招待所宿舍,老万躺在床上看电视,见我就问﹕〝怎么啦?老王安排你和我上夜班,你不高兴了,对我有什么想法,你我老搭挡还不好说?〞
〝你想到哪里去了,老王突然地安排我上夜班是嫌我到夏总那里多话了,你说香香的事我去找夏总错了吗?香香的情绪极不稳定,她都给我讲过好多次,她不想活了,她想跳黄浦江,你说我知道这事能无动于衷吗?〞老万听了我的话,对我笑笑,指床边的椅子对我说﹔〝你别激动,这事还就是你错了,你一个快奔五十的人了,做事就是欠考虑,你以为香香真的想死,她下班后和其它的人打麻将、跳舞快活得很,老王对这些都掌握得很清楚。再说,你知道香香说的想跳黄浦江的话后,你应该向老王反映,不应该直接去找夏总,你越级反映情况就得罪了老王,现在老朱打电话批评老王,老王心里正窝火呢!他又拿你没办法,只好把你和香香的班拆了,让你和我上夜班。〞
听老万这么说,我心里好受些了,仔细想想我去找夏总也真是欠考虑,护船队里的事,应该在护船队里解决,越级反映情况,既得罪了老王,又给夏总添了麻烦,香香又没有认真地请我去找夏总,她完全可以否认她对我说的那些话,她回厂后只要对老朱讲我去找夏总这事她不知道,老朱很可能就会在大会上点名批评我,甚至会安排我在家待岗,如果真如此我也认了,只要香香能平安地回家,和老公和好如初,我挨批评也值了,做好事,做善事有时侯也是要时出待价的。
晚上和老万上夜斑时,老万见我心事重,就对我说﹕〝你还在为香香的事烦心吗?其实你不知道,夏总每次找你,老王见后都不高兴,他问我几次了,问你会向夏总汇报么事。我反复强调你不是打小报告的人。只不过是跟随夏总消除船上的邪气,出谋划策而已。老王听了我的话似信非信,香香这事,你老牛管闲事落闲事,你现在就老老实实地跟我上夜班,再不去管那些闲事了。〞
〝我现在心里烦,不是老王讲我么事,是我自己想回家都没有去找夏总讲,为香香回家我把老王都搞得罪了,想起来觉得自己做这事有些不值。〞
我正和老万讲话,夏总晚上查岗,见我上夜班他感到很奇怪,就问我﹕〝你今天不是白班吗?怎么晚上又来上夜班了?〞
〝老王临时安排,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赶紧回答夏总的问题。
〝你对我讲的香香的事,我也作了详细的了解,基本情况都是对的,老朱也同意我的意见,马上派人来换她回去,估计她后天就可以回家了。他还在电话里问你,如果你想回家,他也可以派人来换你。不过要有充分理由才行。〞
夏总的话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我正想回家苦于难以开口,既然夏总发话,我可以回家,我得赶紧就坡下驴。我忙接过夏总的话说﹔〝我现在老病复发,正想回家看病,请你帮我和老朱联系一下,也派个人来换换我。〞
〝这事应该没有问题,等香香先回去后,再办你的事。我先到别去转转,你俩晚上也要注意安全。〞夏总说完起身走了。
夏总走后,老万对我说﹕〝老朱主动提出让你回家,恐怕不是什么好事,你要是提前回去了,他会把你怎么样,后果很难说。〞
〝我在这里做的每一件事都问心无愧,他又能把我怎么样?〞我还真有些不信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