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部关于盗门寻宝秘术“牵羊秘术”的奇诡小说。
盗门中走山一脉,南方称为“憋宝”;北方则称为“牵羊”。 找宝与盗宝的方法,南北不尽相同,手段上也是各有千秋。
故事讲述三十年前,一老一少行走于深山之中探索天灵宝藏,师傅惨遭毒害。
遗孤从此金盆洗手,多年后却不得不为义子婚事再次出山。
惊诧!做起木匠活的老羊倌竟是盗门中走山一脉的牵羊师?其行踪不定,手段千秋,盗术相诀,天玄地机之灵物犹如信手拈来?
一场义字当先的长白山探索行径,为何诡事不断,雪地龙、赤蟾衣、千岁夜明砂究竟是何等无价灵宝?
南憋宝,北牵羊。南北两派的传人中途身份揭晓,究竟是憋宝人技艺高超,还是牵羊术技高一筹?
三十年后,还是一老一少,当那只赤血蟾王全身赤红妖艳地出现在他们面前时,那不仅仅是场离奇之术的碰撞,而是一场满腔仇恨的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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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子
三十年前,葫芦头沟。
夜深人静,月光如银,虫鸣蛙叫声,此起彼伏。
一片杂草丛中,一动不动地蹲着两个人,一老一少,表情凝重,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对面的那条小河沟。年纪大的老者有六十多岁,年轻的也就二十岁刚出头,年龄虽然相差悬殊,但是两人身上的穿着打扮却几乎一模一样。
两人上身都只穿了件紧身的背心,脚下蹬着一双高帮黄胶鞋,打着绑腿。身上斜背着一只鹿皮兜子,鼓鼓囊囊的也不知道都装些什么东西,右手戴着一只皮手套,手套的长度超过肘部一大截,快到了腋窝。正是暑伏天,这身打扮,实在是有些不伦不类。
水沟边的蚊子成群结队地飞来飞去,铺天盖地。不过这一老一少虽然都只穿着背心,赤裸着胳膊,身上竟然一只蚊子也不落。更奇怪的是,蚊子见了他们就像耗子见了猫似的,只在距离他们两米远的上空盘旋着。
从天黑到现在,这爷俩已经蹲四五个小时了,这么长时间里,他们愣是纹丝不动,一声不吭。
终于,年轻的有些沉不住气了,压低声音问:“师傅,今晚是不是又白等了,能来吗?”
老爷子微微侧了下头,手指放在唇前冲那年轻人比画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年轻人吐了吐舌头,转过头继续盯着水沟,不敢再言语了。
足足又过去了半个钟头,突然,水沟那边传来一种很奇怪的叫声。
“咕……咕……”
声音低闷如雷,有点儿像是牛叫,又像是小孩子在哭。在这幽静的深夜里,声音传得很远。
这一老一少赶紧把身子又往下压了压,屏气息声,眯起眼顺着草缝小心地往对面看去。
前方五六米处就是那道小河沟,水不深,刚没脚踝,哗哗的流水声在夜里听起来,并不觉得悦耳动听,相反倒是显得有些聒噪。
顺着那咕咕的叫声,爷俩终于发现了水中一块平整的石头上,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头部尖尖、腮部鼓鼓的,仰头冲天,在那儿时不时地叫唤着。
老爷子小心地向那年轻人打了个手势,然后慢慢地从身边摸起一根竹竿,一点一点地往前倒腾,速度就像是电影里的慢动作一样,好像生怕惊动了那东西。过了好半天,总算是把竹竿倒腾到了面前,然后又小心地把竹竿高高扬起,像钓鱼一样,对准了那个东西,调好了角度。
月光一晃之下,这才看清,在竹竿的顶部竟然系着一根透明的渔线,渔线足有两米长,尾端坠着一块铅制的牙膏皮,底下并没有拴渔钩,而是绑着一捆点着的香头。这种香就是平时上贡用的香,几根香捆在一起,能有小手指粗细,红红的香头在夜空中显得极为扎眼。
竹竿慢慢地摇来摇去,渔线上系着的香头也在空中划动出一道道轨迹,像是鬼火一样,忽明忽暗,飘忽不定。
说来也奇怪,蹲在石头上的那东西本来一动不动,可是竹竿在它面前晃了没有多大一会儿,那东西竟然慢慢地掉转过头来,盯着那摇动的香头,脑袋渐渐地跟着晃了起来,晃着晃着,它就慢慢地从石头上爬了下来。
刚才那东西一直隐在树影中,也看不太清楚。这一爬出来,借着月光倒是看得真切,竟然是一只超大号的癞蛤蟆。全身火红如血,背上一层细密的疙瘩,大的有指甲大小,小的如同米粒,疙瘩顶端分泌着白色的脓水,看着就让人恶心。
这么大个儿的癞蛤蟆,身形比巴掌还要大上一圈,贴着地皮,一步一步地爬了过来,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眼见这只大癞蛤蟆渐渐地脱离了水面,被引诱到了岸上,老爷子赶紧冲那年轻人使了个眼色。
年轻人体形消瘦,个头也不高,见老爷子放出了信号,赶紧猫着腰,小心地绕过草丛,从后面包抄了过去。
随着那根带着香火头的竹竿不停地摆动,那只大癞蛤蟆不知不觉中追着香火头爬到了岸上。老爷子面露喜色,开始一点一点地往回收竿,随着手中的竹竿越来越收到身后,香火头也越来越近,眼瞅着那只大癞蛤蟆就快要到眼前了。
而那年轻人已经悄悄地走到了水沟边,从随身的鹿皮兜子里翻出一只瓷瓶,拧开盖子后,把瓶子里的粉末沿着河岸撒了长长的一道线,在月光的反射之下,泛出点点白光,有点像是粗粒的咸盐,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等到这边弄好之后,年轻人直起腰来,右手高高举起,立掌指天,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冲着老爷子打了个奇怪的手势。接着他又从包里掏出件东西,和捞鱼的网兜差不多,前面是铁丝做成的三角形的网口,后面是用麻绳编好的网兜,组装好事先预备好的木杆后,他双手紧握着木杆一点儿一点儿地往前伸去,从后面把网兜口慢慢地向那只癞蛤蟆靠近,眼看着越来越近,几乎就要挨到那只癞蛤蟆的屁股了。
老爷子猛然间把手中的竹竿往上一拉,香头嗖地一下飞向了空中。随着这突然飞起的香头,那只体形硕大的癞蛤蟆后腿一蹬地,竟然也是腾空跃起,跃起足有一尺来高,把这一老一少都吓了一跳。
老爷子赶紧冲年轻人喊道:“四喜子,看准了,接住!”
叫四喜子的那个年轻人紧张地点了点头,眼睛瞪得像灯泡似的,死死地盯着那只跃起的癞蛤蟆。
眼看着那只癞蛤蟆在空中跳到最高点后明显一滞,接着就带着风声又落了下来,四喜子紧张得手心都冒了汗。他屏住呼吸,把网兜端得四平八稳,就听嗖的一声,那只大癞蛤蟆直直地跌入了网兜。
四喜子手脚极为麻利,见癞蛤蟆入网后,手上一翻个儿,直接把网兜口朝下拍在了地上,紧紧地扣住了那只癞蛤蟆。
老爷子不敢怠慢,赶紧从草丛中跃出,打开手中的瓶子,绕着网兜划了一圈,把里面的白色粉末撒了厚厚的一圈后,这才如释重负,冲四喜子咧嘴笑了笑,用手轻轻比画了一下,示意四喜子可以把网挪开了。
四喜子屏气息声,慢慢地把网兜收了起来。那只大癞蛤蟆见身上的束缚不见了,赶紧往外爬,可是前腿刚碰到那白色粉末,鼟地就冒出了一股白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焦臭的味道。
癞蛤蟆好像极其痛苦,当时肚皮朝上就翻了过来,紧接着两腿一撑,这才又翻了过去,局促不安地咕咕直叫。
眼见这只癞蛤蟆受制于圈中,这爷俩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顿时眉开眼笑。老爷子咧着嘴,自言自语道:“赤血宝蟾,追了你好几年,总算是让我给逮到了!”
四喜子也咧着嘴笑个不停,看了一眼老爷子问道:“师傅,这玩意儿真那么值钱啊?咱们每到月圆时都在这儿蹲着,一晃都好几年了,今天总算是等到了。”
老爷子看了一眼四喜子,笑了笑,告诉他:“这赤血宝蟾二十年变一回色,从淡黄色到金色,从金色到胭脂红,再从胭脂红变成朱砂红,最后从朱砂红到现在的赤血红,最少要百八十年才行。先不说这赤血宝蟾,就算是金蟾的蟾衣,那也是难得的奇材,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而眼前这只,称得上是蟾中之王,只要把它出手,这辈子都够用了。牵了几十年的羊了,总算是牵到只‘红羊’!”
四喜子一听,兴奋得手舞足蹈,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老爷子喘息均匀后,不慌不忙地从随身的鹿皮兜子里掏出一轴普通的细线,挽了个“勒死牛”的绳扣,然后把绳扣撑开一些,拇指和食指捏住绳子的末端,慢慢地往下捻动放线。
这天正是满月,月光如银,亮如白昼,眼见那细绳越来越往下,就在这时候,一片乌云把月光死死地遮住了,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
但见这老爷子闭左眼,睁右眼,右眼中竟然闪着一种特殊的幽光,显然根本就没被这突如其来的黑暗所干扰,仅凭着微弱的光线,依旧心平气和、稳稳当当地继续往下放着线绳。
这只赤血宝蟾可能是刚才有些折腾累了,黑暗中瞪着一双怪眼,趴在地上一动不动。老爷子好像比它还有耐心,用手捏着那根细线,像是尊雕像一样,死死地盯着它。
足足过去了十分钟,就在月亮要冲出云层的那一瞬间,那只赤血宝蟾显然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身子微微地动了一下,然后猛地往前一跃。
毫无意外,身上又冒出了一溜儿白烟,就在它前腿一伸,准备要翻身的那一瞬间,老爷子的手往下一放,绳扣准确地套在了它的前腿上,然后迅速向上一提。癞蛤蟆就被吊在了空中,像是钟摆一样左右摇晃个不停。
这只赤血宝蟾显然不甘心,身子在空中乱扭,挣扎个不停。
这种叫“勒死牛”的扣子,下面一旦坠上东西,越挣扎,这扣子系得会越紧,细线都差不多能勒到肉里。
折腾了没几分钟,这癞蛤蟆也渐渐地老实了,伸直了四条长腿,挺尸不动了。
这只癞蛤蟆四腿伸直后,足有一尺来长,血红的肚皮,血红的后背,冒着脓尖的大疙瘩,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眼见这只赤血宝蟾到手了,老爷子长出了一口气,手上的绳子上下提了提,冲四喜子一比画,示意四喜子赶紧收拾东西,准备收工。
四喜子也是喜不自胜,一晃在这儿蹲了好几年了。每年的六月至九月,每逢月圆之夜都全副武装地在这里蹲着,一蹲就是一整夜,为的就是这只赤血宝蟾。眼见多年来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他眉开眼笑地蹲下身来,收拾地上的东西。
月圆之夜,是阴气最盛之时,像这种有些道行的天灵之物,自然会觅机出来吸收月华之气。只不过这种东西灵性十足,稍有个风吹草动就不会出来,并且不断地更换采气的地点,所以无论是憋宝还是牵羊,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为了件宝贝,花费几年工夫是常有的事,到头来还未必能成。
这次眼见捉到了赤血宝蟾,爷俩心里都很兴奋,这种宝物根本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事,一辈子也牵不到几个。
爷俩精神一放松,注意力自然有些松懈。这只赤血宝蟾也不知道从哪儿生出来一股怪力,突然将身子往下坠了两下,然后借着线绳微小的反弹力,身子快速地抱拢成团,直接就弹了起来,在空中突然转变方向,奔着老爷子的身上就反扑了过去。
这赤血宝蟾一身阴邪之气,全身剧毒,根本不能沾身,所以才会费了这么大的劲儿把它捉住。本以为它筋疲力尽,没什么能耐了,不承想却突然发难,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等到老爷子意识过来的时候,那只赤血宝蟾已经扑到了近前。
危急当中,老爷子戴着手套的右手食指和中指紧紧闭拢,往外用力一拨,左手一松,身子向后一仰,原地来了一个铁板桥,双手倒撑在地上,就势再往旁边一滚,总算是躲了过去。老爷子很利索地站起身来,此时已然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那只赤血宝蟾四腿刚一着地,咕地怪叫了一声,后腿一发力,奔着蹲在地上的四喜子就跳了过去,三跳两跃,越来越近。
四喜子对身后发生的事浑然不觉,根本就没有防备,眼瞅着这只赤血宝蟾就要跳到他的身后。
老爷子看见后,吓得失声大喊:“四喜子,快点闪开!”
四喜子一愣,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一道红影高高跃起,冲他的面门就扑了过来,他当时就吓傻了。
那老爷子情急之下,也顾不上别的,长臂一伸,身子往前一拧,伸出右手,眼疾手快,一把就攥住了空中的赤血宝蟾,手在空中急挽了两下,然后顺势就往自己这边用力地一拉。
虽然老爷子的手法迅捷,但是顷刻之间,老爷子就感觉手上一阵奇痛,心知大事不妙,恐怕是着了道,赶紧松手。不承想那只赤血宝蟾就像是粘在了手套上一样,竟然没有滑落,而是瞬间身子胀起,就跟充了气似的胀得圆滚滚的,看着十分瘆人,好像随时都要爆裂。
老爷子心中暗叫一声不好,右手赶紧急甩。癞蛤蟆虽然脱了手,但是也晚了,就听到“噗”的一声,那只癞蛤蟆背上疙瘩里的白色脓汁力道十足地喷射了出来,喷得老爷子脸上、前胸到处都是。
一股白烟升起,老爷子当时就一声惨叫,重重地摔倒在地上,捂着脸疼得满地翻滚起来。
四喜子这时才如梦初醒,从旁边顺手抄起竹竿,看准那只癞蛤蟆,抡起来就用力抽了下去。
竹竿足有两米长,而他和这癞蛤蟆距离很近,所以准头并不足,一时没有砸到,只见那只癞蛤蟆往旁边一滚,身子又是一鼓,眼看着身子胀得越来越大,四喜子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时候,就听到老爷子一声厉吼:“四喜子,快跑!”
四喜子一怔,马上反应过来,撒腿就跑,突然他感觉到手上一麻,紧接着一阵奇痛,钻心入骨。
低头一看,左手小手指上白烟直冒,眼瞅着手指肚就像点燃的炮仗捻儿似的,短了一截,而且越来越短,四喜子心中惊骇,一咬牙,从大腿外侧拔出匕首,狠下心来,用力一挥,一道鲜血喷了出去。
看着齐根切断小手指的左手掌,四喜子身子一栽歪,摇晃了两下,忍着疼痛,撒腿往外跑了有十几米后,扑通一声栽倒在地上,昏死了过去。
那只赤血宝蟾并没有继续追赶四喜子,“咕……咕……”地怪叫了两声之后,一闪身就钻进了旁边的草丛中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四喜子才醒过来,他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和腿,知道自己还活着。他忍着剧痛,右手撑地,挣扎着坐了起来,从随身的鹿皮包里摸出一只“马粪包”,用手弹了弹,把里面的灰末小心地撒在了出血的断指上,可流血依然不止。他一咬牙,把马粪包直接压在了上面,疼得他直咧嘴,不过片刻之后,血果然就止住了。
“马粪包”是一种草药,树林里、荒草甸子上经常可以见到,中药名叫“马勃”。嫩时色白,圆球形,长得很像是蘑菇,但比蘑菇大,鲜嫩时可以炒着吃,嫩如豆腐。老了后则变成褐色硬皮,里面虚软像海绵一样,轻轻一弹就会有粉尘飞出,可用于局部止血,立见奇效。
等血止住后,四喜子不知不觉中又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把绑腿解下来一只,当成绷带缠在手上,包扎完伤口之后才挣扎着站起身。
风吹过来,四喜子顿时感觉身体有些发凉,激灵一下打了个冷战。猛然间,他才想起来,老爷子还生死未卜。赶紧又往回跑去,等到他再跑回原处,发现那只癞蛤蟆已经不见了踪影,而老爷子则血肉模糊地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四喜子隐隐地感觉有些不妙,屏气息声地走到老爷子近前,用手轻轻地把老爷子翻了过来。
再一看,老爷子的一张脸已经血肉模糊,眼睛变成了两只黑洞,一只眼珠还耷拉在眼眶外,鼻子和嘴唇都没有了,前胸上也都是大窟窿,五脏六腑都流到了体外,此时的老爷子就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根本就看不出人形了。
四喜子看着眼前这副惨状,倒吸了一口冷气,纵然他胆子再大,突然看到这情景,也是吓得不轻。再一想起和师傅这些年学艺时的情景,四喜子一时悲上心头,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四喜子越哭心里越难受,早就听师傅说过,“牵羊”不成便会被“羊顶”,可能有性命之忧,他却一直也没当回事,没想到今天就栽了个大跟头,这一失手,把命都给赔上了。
再一想,老爷子这一身通天彻地的本事,要不是为了救他,也不会死在这里,而且死得又这么惨。想到痛处,四喜子又是一阵号啕大哭,最后连嗓子都哭变声了。
夜深人静,荒郊野外的,哭声之凄惨,就连蛐蛐也不叫了。
哭了大半天,四喜子才抹干眼泪,站了起来,在附近看了看。他走到旁边的小树林里,找处风水还算不错的地方,挖了个浅浅的坑,把老爷子放了进去。简单地堆了个坟头,跪在地上,叩了几个头,嘴里面念叨了几句后,抬眼看看天,天快要亮了,他赶紧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牵羊”这行自古就传下来很多规矩,其中一条就是“牵羊不倒斗,鸡鸣不露头”。
干这行的,大多是夜里干活,而且免不了要与地下埋着的宝贝打交道,但是每一行都有自己的道道,而“牵羊”这行就明确规定,不能参与倒斗盗墓。牵的宝只能是散宝,是“野羊”不能是“家羊”,也就是说只能牵没主儿的宝贝。像什么坟里埋的,别人家摆的,东西再好也是不能动的,否则肯定会死于非命。
至于“鸡鸣不露头”则是说,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有没有得手,哪怕就差一步了,只要公鸡一打鸣就一定要收手。如果贪图宝贝而触犯了这条,那下场和“倒斗”一样,都会不得好死,虽然没说到底会怎么个不得好死法,但是干这行的自古以来都笃信不疑,没有人敢违背。
四喜子匆匆地埋完老爷子后,清理了一下现场,而后迈开大步,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一切重归寂静,要不是地面上斑斑点点的血迹还在,这里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时候早了,得准备下班吃饭了,晚的啊,21:00,顶帖超过十个人,我再直播!!!
【第一章】 老羊倌
在葫芦头沟不远,有个小营子村,村子不大,住着三十几户人家。
有一天村里突然来了个小伙子,只身一人,也没有什么家当,就住在村东头的一间空屋子里。
那个年代,村里大多人都是闯关东过来的,这里气候恶劣,种地也不容易,后来很多人又相继回了关里。村里也就闲下了挺多的空房子,都是清一色的土坯房,一直也没有人照看维修,要不是屋里的两根柱子撑着,估计一阵风都能吹倒了,真要是使劲打个喷嚏,从房梁上都往下掉土。
村里人都很朴实,一看这小伙子不是本地人,看样子像是落了难,都挺可怜他,隔三差五,东家送点吃的,西家送点喝的。所以小伙子虽然身染重病,且不说没被饿死,反倒撑了过来,病好之后索性就在这村子里住了下来。
小伙子个子不高,长得又瘦,也不会干什么庄稼活,后来村里几个主事人一合计,就把他安排在生产队放羊了。
虽说地里的活计他是一样也干不来,但是他放羊可放得不错。每天一大早,他就把一百多只羊赶出去,口里吆三喝四,那群羊就乖乖地排好队,一直走到半山腰。该回去的时候,只要他打个呼哨,那群羊自己就排好队形又齐整整地下山。村民们看着也都惊奇,啧啧称叹,大家开始叫他“羊倌”。
小伙子长得不算英俊,但是人很机灵,说话办事也很周全,和谁都能相处到一起。天长日久,保媒拉线的人自然就相继找上了门,也不知道这小伙子因为什么,一提到相亲,就是一百个不乐意,咋说就是不找媳妇。时间长了,远近的媒婆也都不再给他保媒了,他就一个人一直这么晃荡着。
除了不找媳妇这个古怪的脾气之外,小伙子别的方面都不错。能说会道,说话风趣幽默,人缘也好,口碑不差,谁家要是有个大事小事的,他都是有求必应。
过了没几年,村里的人们越来越热衷于干庄稼活,眼见这放羊的差事做不下去了,村民都以为他这回要挨饿了,但是谁也没想到他还会一手好木工活。打个床、做个柜子什么的都不在话下,手艺好不说,样式也耐看,很多样子都是村里这些人没见过的。大家一传十,十传百,他也算是名声在外。
最主要的就是他收费不高,一些小来小去的活计,供顿饭也就算了,根本不要工钱,差一不二就可以,他也从不计较,所以街坊四邻、十里八村的人们有什么活都愿意找他。在那个年头,农村人家里的家具都是找木匠做的,想买都没处买去。结婚、盖房、添置物件都得提前找好木匠,然后好吃好喝地请到家里来,当时的木匠也算是个肥职,说不上多富裕,日子过得倒也不愁吃穿。
时间如流水,一晃三十年过去了。
当年的小伙子也变成了小老头,头发都有些斑白了,这大半辈子都过去了,他也没成个家,还是孑然一身。这么多年,村里人都不叫他的真名实姓,大家喊顺了嘴,叫他“老羊倌”。
老羊倌虽说一辈子也没成家,不过天上却掉下来个“儿子”,虽说是以师徒相称,但是比父子还亲。
要说起这件事,还得回到十多年前的一个晚上。有一次,老羊倌给别人干完活,夜里回来的时候,在山坡上发现有个孩子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已然昏迷不醒了。他赶紧跑过去用手试了试,才知道孩子正在发高烧。当时那孩子气若游丝,面如土色,眼瞅着就不行了。
老羊倌一看这孩子也就是八九岁的年纪,身上穿着破衣烂衫,像是个拾荒要饭的。在这荒郊野外的要是没人管,肯定是必死无疑,于是老羊倌就动了恻隐之心,把这孩子给抱回了家。之后他又连夜上山找了点草药,几剂药下去后,还真就把这孩子救活了。
孩子醒来后告诉老羊倌,他叫徐青山,以前爹妈在的时候,都叫他小山子,家里遭了难,人都死没了,他这才一个人跑出来。他只知道还有个姑姑在东北这边,但是也不知道具体地址,好不容易走到这儿了,连累带饿,就得了病,高烧不退,昏倒在山上。
老羊倌自己一个人过日子也觉得有些孤单,看这孩子怪可怜的,也挺招人喜欢,就收留了他。
要说这孩子老实巴交,不招灾,不惹祸的,一看就是本分人家的孩子。平时话不多,但是脑袋一点儿也不笨,有点儿蔫主意。正是上学读书的年纪,老羊倌也就让他和别的孩子一起去上学。不过这孩子干啥都行,就是不爱上学,三天两头地逃课,连人影都找不到。喜欢听评书,整天捧着收音机连饭都顾不上吃,脑袋里知道的那点儿东西也都是从评书里听来的,他倒是不管真假对错,考试时全往上面招呼,毫无疑问,年年稳坐班级倒数第一名。好不容易读到初中毕业,说啥也不肯念下去了。
徐青山的脑袋一点儿也不笨,主要是他感兴趣的东西,学起来都很快,听完的评书,不管是多拗口的绰号还是武功招式,他差不多都能一字不落地再讲一遍,唯独就是坐不住硬板凳,一提上学,他脑袋就疼。
老羊倌拿他没办法,就打算教他木匠手艺,指望着他学成之后,将来也好有碗饭吃,不至于饿死,平时也能帮着自己一把。
民间都说“老先生,少木匠”。其中的“老先生”是指阴阳先生或是看病的郎中,这类人是越老越吃香,越老越被人看中;而“少木匠”是说木匠最好是年轻力壮的,因为这行里,刮拉凿砍锛,干的都是力气活,岁数大了也就干不动了。老羊倌眼瞅着五十岁了,当然需要个帮手。
这一年等到大年初五,小山子开始正式拜师了。他认师行礼,跪地叩头,拜过了祖师爷鲁班后,又给老羊倌叩了个头,这就算是正式入门了。
木匠拜师后,学艺一般都是三年零一节,也就是当年的正月初五拜师,到了第四年的五月初五就算是出师了。其间不开工钱,不准退师,师傅可以打骂徒弟,万一失手,打死了也不偿命,而这几年学艺是由师傅负责徒弟的吃穿。
本来这徐青山一直和老羊倌相依为命,所以这些条条框框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老羊倌真心去教,徐青山也愿意去学。要说这小子,别看学习不行,但是对这些木匠活倒是极感兴趣。都说“师傅领进门,学艺在个人”,这种木匠活都是实际操作,口传心授,并且要会举一反三,学会了做方凳,自己就要研究做方桌,很多时候需要个悟性。
徐青山心思聪颖,学了一年,做的东西也有模有样了。不到两年的时间,基本上就把老羊倌的木工活都学得差不多了,算是提前出师了。
他毕竟是小伙子,手脚麻利,活做得又快又好,一来二去,老羊倌就渐渐退居二线,啥活都让徐青山自己去做了。他自己倒是享上清福了,也不怎么出去,平日里在家做做饭,听听收音机,日子倒也过得逍遥自在。
徐青山从心底感激老羊倌的救命之恩和传艺之情。别看他岁数不大,但是心里有数,对老羊倌好得没话说,平时做工挣的钱都交给老羊倌,让师傅留着买米买面过日子用,和老羊倌好得就跟亲爷俩似的,师徒二人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却很快乐。
到了这一年,老羊倌五十四岁,徐青山也二十五岁了。
在农村,男的要是过了二十五岁还没订婚或是结婚,就算是大龄青年了。
这两年,徐青山时不时地也相看了好几个对象,女方对他印象还都不错,不过最后都是差在彩礼上,嫌老羊倌家里太穷,要地没地,要房没房,穷得耗子进了门都直掉眼泪,最后也就都不了了之了。
徐青山也长大了,脾气也很倔,骂那些人家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镶玉,就是把闺女白送也不要了,大不了打一辈子光棍。
老羊倌总觉得这事不能再拖了,自己都打一辈子光棍了,总不能让孩子也娶不上个媳妇。但是抬眼一看,自己这屋里的确是家徒四壁,要啥没啥。这么多年来,一直撵吃撵穿,根本就没攒下什么钱,他一时也犯了难。
这几年,村里人添家具都不找木匠做了,都是到县里买现成的,款式也漂亮,这木工活也就没法干了。徐青山几年前就到县上的家具厂去打工,一个月赚的钱只够他们爷俩平时用的,一年到头也攒不下几个钱。
农村娶媳妇,这彩礼可不是小数目。瓦房、家具暂且不说,单单过彩礼没有几万块钱,姑娘根本就娶不进门。可这几万块要是就这么个攒法,那还结个屁婚啊,没等攒够,姑娘都当妈了。
这一天,厂子里也没什么活,徐青山就待在家里。他正躺在炕上听着评书,就见老羊倌兴冲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刚一进屋,老羊倌就从衣服里摸出一根东西扔在了炕上,得意地冲徐青山撇了撇嘴,让徐青山见识见识他弄到的宝贝,然后掏出根烟点着,一屁股坐在炕上抽了起来。
徐青山捧着收音机正听在兴头上,斜眼瞥了一下,头不抬眼不睁地哼了一声:“老爷子,你岁数也不大,咋就糊涂成这样,在哪儿整了根胡萝卜还牛气上了。这玩意儿要是宝贝,隔壁孙老二早就成富翁了,他家种了一园子,全刨出来能装好几麻袋呢!”
老羊倌一听,“呸”了一口,一起身拎着徐青山的耳朵就把他从炕上薅了起来:“你个小兔崽子,你给我仔细瞅瞅,这玩意儿是胡萝卜?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野人参,都十几年了!”
徐青山揉了揉耳朵,又看了一眼,见这根胡萝卜长得还没有大拇指粗,须子还不少,他拿过来看了看,张嘴咬了一口,嚼了嚼。
刚嚼了几口,他就感觉味道有些不对,嘴里又涩又苦,当时有点蒙了,赶紧又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这才发现它确实和胡萝卜有些区别。表面有些发黄,上面还有疏浅断续的粗横纹和明显的纵皱,全身长着很多细长的须根,须根上还长着些细小的疙瘩,他心里也有点吃不准了,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人参?
老羊倌眼见这根老人参被徐青山咬成了两截,气得山羊胡子撅起老高,用手点着徐青山的脑袋:“你个小兔崽子,就是个受穷的命,多好的一根人参,让你生生地给糟践了。这玩意儿拿到县里,少说能卖个千八百的,就让你这馋嘴给啃了!”
徐青山听老羊倌一骂,知道闯了祸,自知理亏,也不敢还嘴。直到老羊倌骂完了,他这才嘿嘿一笑,用手顺了顺老羊倌的后背:“师傅,其实要说这事,你也不能全怪我,谁会想到这穷山沟还能挖到人参,要说平时也没见你挖什么好东西,都是些婆婆丁、小头蒜啥的,你这一下子挖出这么个好东西,我感觉有点儿突然啊!”
老羊倌知道生气也没办法,听徐青山说的也是那么个道理,晃了晃脑袋,指着徐青山的鼻子说:“小山子啊,要说这人参,是我眼瞅着长大的,都等了十几年才给挖出来,本来寻思着卖几个钱,留着给你娶媳妇用,你这一嘴下去可倒好,全白搭了!”
老羊倌叹了一口气,看了看这两截的人参,自言自道:“白瞎了这根人参了,芦圆长,皮老黄,也算是罕见的珍品,就这么折了,十多年就算白忙活了。”
老羊倌长吁短叹了半天,只留下了稍小的一截人参,然后把那稍大的一段往徐青山手里一塞,让他给村东头老王头送去。那老王头身子骨虚,正好给他补补。
自从这以后,老羊倌隔三差五就能挖到一些药材,什么平贝母、龙胆草、黄芪、天麻、红景天的。挖到药之后,老羊倌让徐青山上班时顺道卖给县里的药店,虽说这些药不怎么值钱,但是多少也能卖个百八十块的。一个月下来,也能赚个千八百的,这收入在农村也不是个小数目了。
徐青山刚开始不怎么在意,以为这老羊倌经常在山上转悠,也认得些草药,以前也偶尔挖一些草药回来,晒干后都装在小布口袋里。一旦有个头疼脑热的,就自己摸出一些来,熬些汤水,喝下去后还真管用。不过天长日久,徐青山也觉得这事有些蹊跷。因为这老羊倌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很多药材的名字,不仅是他,就连县里药店的人都不认识了。
有一次,徐青山拿了一种药材送到县里常去的那家药店,药店里的人都认识他了,知道他总能带来些很不错的药材,但这次他带来的东西,却难住了店里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得。
徐青山自己心里也没底,怀疑是不是老羊倌弄错了,真是这样的话,这人就丢大了,药店的人还不得把他当骗子给骂出来。商量之后,他留下药材给药店的人仔细辨识,自己先去上班。等到下班后回到药店时,天色已晚,药店已经没有什么人了。徐青山看到店里坐着个老先生,他一进门,老先生就在打量他。事后,他才知道这老先生是位老中医,行医五十多年,已经等了他好几个小时了。
原来,徐青山带去的那味药材,果真是古药方中很珍稀的一味,这老先生也是查了一大摞子的医书,才在一本古书上找到了,书上的药名和功效与先前徐青山说的是一般无二。这老中医等了这么长的时间,就是想认识认识徐青山,看到他竟然这么年轻,忍不住摇头叹气,感慨自己行医看病这么多年,竟然还不如一个挖药的后生有见识,真是白活于世上了。
从县里回来的路上,徐青山心里也开始犯疑,这些稀奇古怪的野生草药,连七十多岁的老中医都没有见过,老爷子是怎么知道的呢?从来没有听说老爷子会看病治人,他用的那些药方也都是民间的一些土方子,根本上不了台面。要是偶尔认得一味两味稀奇的药材也就罢了,可是隔三差五就能弄些稀奇的东西出来,好像村后头的那群大山是他自家菜园子似的,想拿就拿,要啥有啥,这事有点儿不简单。
徐青山想来想去,觉得这老羊倌肯定是有什么事在瞒着自己。
自打这以后,徐青山留意起老羊倌来。
一天夜里,徐青山被蚊子给咬醒了,他翻了个身,把脑袋往毯子里一蒙,准备接着再睡。就这工夫,突然就听到东屋的房门轻轻地一响,好像是有人,徐青山一激灵,当时就清醒了,难道进来小偷了?
想到这儿,徐青山慢慢地坐起身来,竖着耳朵听了听,果然屋外有脚步声,声音很轻,像是踮着脚尖一样,很快,房门一响,好像是有人出去了。
徐青山一骨碌从炕上爬了起来,随手套上裤子和背心,趿拉着鞋就推开了自己的房门。走到东屋,叫了声“师傅”,见没有人应答,轻轻一拉房门,房门竟然开着,他借着月光看了看屋里,师傅的被窝空空的。
徐青山大吃一惊,这老爷子三更半夜的不睡觉,这是作的什么妖呢?
他心里狐疑,赶紧出了屋子,推开房门,悄悄地追了出去。
外面风清月皎,芒寒色正,晚上天气倒也凉快。这时候,家家户户早都关灯睡觉了,夜深人静,虫鸣阵阵。
徐青山借着月光,远远地看到有个人影,直奔村后的大山,他赶紧跟了上去。
就见那道人影三晃两晃,速度很快,根本没有停留,直接就上了山。
徐青山在后面紧盯着,脚下也加了劲,心里不住地嘀咕,看这身形倒像是老羊倌,不过这速度也太快了,平时可没见老爷子身手这么利索,这大半夜的上山来干啥呢?就这上山的速度,比兔子慢不了多少,稍不留神就得跟丢了。徐青山眼睛也不敢错神,脚蹬手刨,勉勉强强地在后面跟着。
等到他追到了半山腰,前面的影子却不见了。
徐青山站在半山腰上四下看了看,当时就傻了眼了。山上茅封草长,满目荆榛,看着都有些害怕。这山上毒蛇野兽虽然不多,但并不是没有,万一这黑灯瞎火再碰上点啥,赤手空拳的还真不好对付。
最主要的是这山上的蚊子个头儿极大,就像是要吃人似的,扑头盖脸地就围了上来,冲着徐青山轮番轰炸。
徐青山连着拍死了两只蚊子,把手上的血捻了一下,四下扫了一眼,也不敢再多逗留,想了想,奔着上山的方向又追了过去。
这座大山蜿蜒数十里,徐青山从小就爬上爬下,只不过一直也没往深处去过。前些年,村里有人去深山里打猎,结果就遇见了熊瞎子。最后,那人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一张脸就剩下了半张,折了一只胳膊,断了一条腿,自打那以后,谁也不敢再往山里去了。
徐青山越往上爬,心里越是害怕,虽然平日里爬了不知道多少回了,但是夜里上山还是头一遭,脚下的蛤蟆不停地跳来跳去,各种昆虫都围着他全身打转,一会儿的工夫,身上就已经被咬了几十个红包,痒得要命。
徐青山挠了挠被蚊子咬的大包,停下了脚步,摇了摇头,心想:这么找下去也不是办法,也许老羊倌根本就没上山,说不准在半山腰就绕到旁边去了。自己这么傻找,根本就不靠谱,老羊倌这么大岁数了,又不是小孩,既然是背着自己,肯定是不想让自己知道。
想到这儿,他叹了口气,准备下山回家,可是刚想转身,突然有人在背后拍了他肩膀一下。
这深更半夜的,肩膀冷不丁地被人拍了一下,徐青山吓得差点没尿了裤子,身子激灵一下,打了个哆嗦,结结巴巴地喊了一声:“谁……谁呀?”
今日直播到此结束,明天再来!
【第二章】 憋宝牵羊
徐青山壮着胆子,回头一看,发现竟然是老羊倌。他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用手抚了抚胸口:“我说老爷子啊,你这大半夜的不好好睡觉,上山干啥来了?咋像鬼似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老羊倌看了看徐青山,见他从头到脚,除了脸上好点,全身都快被蚊子给叮烂了,身上明显胖了一圈。老羊倌赶紧从包里掏出个小瓶子,把里面的粉面儿用手心搓了搓,然后往徐青山的胳膊和大腿上抹了几下。
这东西抹上后,虽然并不止痒,但是那些蚊子当时就远远地躲开了。
徐青山有点看傻了,看了看自己身上,问老羊倌:“你给抹的是什么东西?咋比敌敌畏还厉害呢?”
老羊倌把瓶子收好,抬眼看了一眼徐青山,见他也老大不小了,也不想瞒他一辈子。长叹了一口气,嘴角挤出一丝苦笑,这才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了徐青山。
老羊倌其实正是当年的四喜子,当年“牵羊”意外失手之后,师傅的死让他有些心灰意冷。从小到大,他都是跟着师傅,也没有什么亲人,还没等到他孝敬师傅呢,没想到师傅为救自己竟然死了,他心里很愧疚,万念俱灰。“牵羊”虽然有机会大富大贵,但是唯一的亲人都不在了,他再也没心思想这些了,闭上眼睛总能想到当年的惨状,所以打心底不想再吃这碗饭,再冒这个险了。
小营子村离葫芦头沟只有几百米,住在这里能陪着师傅,他心里也好受些。没想到,这一住就是三十年。
这些年来,虽然没有钱,可是也没什么大花销,撵吃撵穿,过得也算是踏实。
不过,眼下没钱给徐青山娶媳妇,老羊倌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自己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总不能再耽误了徐青山,想来想去,他这才重操旧业。
没事在这山上转悠时,碰见些药材也就顺手给采了,好在徐青山总去县里干活,隔三差五就能卖点,多少也能替他攒下几个钱。虽然这些药材都称不上是什么“天灵地宝”,但是顺手牵羊,也不费事,蚊子再小也是一块肉,总比没有强。
徐青山听完后,眼珠子瞪得挺大,盯着老羊倌,好半天才开口说话:“老爷子,你说的是真还是假?不是白天电视看多了吧?还是评书听多了?啥玩意儿牵羊牵马的?你不是在忽悠我吧?”
老羊倌冲徐青山一瞪眼睛:“你个小王八羔子,说出来你也不懂。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师傅保准把邻村的大英子给你娶回来当媳妇!”
徐青山一听,直晃脑袋:“不行,那可不行,那大英子我可不稀罕,我看不如咱村的二丫好,二丫眉清目秀的,体形也瘦溜,干活还麻利!”
老羊倌哼了一声:“你懂啥啊!那大英子一看就会生养,将来肯定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那二丫一看就是身体不行,子宫受制,不会生育,这事儿和你说了你也不懂!”
徐青山听老羊倌说得有板有眼,一时有点儿语塞。老羊倌呵呵一笑,告诉徐青山,他看人从来没走眼过,说的句句都属实。随后,他给徐青山讲起了“牵羊”的门道。
这“牵羊”一门属于盗门,不在三百六十行之内,不属工农兵学商之内,是外八行中的一个分支。外八行中最大的就是“盗行”,天下没有本钱的买卖都可归类于此,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摸金术士;或者是占山为王、打家劫舍的土匪胡子,统统都是盗行之人。
盗行的流派众多纷杂,而“憋宝牵羊”就是其中的一个分支,要说起来也是大有来头,被推为“万盗之长,诡盗之尊”,其盗术出神入化,诡异莫测,令人匪夷所思。正所谓行行有道,干这行的人都有“四绝”,就是观天、相地、踩龙和盘口。
“观天”即是夜观天象,看吉星方位及星芒黯淡,就可辨天地间吉气旺方,生气流向。
“相地”则是寻山看水,看风水知龙脉格局,就可知穴口生气流转,知沙水之贵贱。
“踩龙”则是说这行人奇艺精绝,本领高超,既可上山捉虎,又可下海擒龙。
“盘口”则是说见多识广,山、医、相、命、卜,无有不精,察言观色,相面知心,是入门的基本功。
天地之间,山水之源,一股灵气与生俱来,永不枯竭,行于地下。地中有气则发生万物,就像是土高水深、草茂林密之地,必定气旺。气之旺衰就自然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地貌,这地貌就和人的长相一样,大致可以分为八种相格,分别为:威、厚、清、古、孤、薄、恶、俗。
有阴必有阳,有圆就有缺,从唐朝开始,在外八行里就有这么一伙人专门寻找这些天灵地宝,这些人一年四季都游走于名山大川之中,行踪飘忽不定,行事神秘诡异,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为了那些夺天地之造化的“天灵地宝”。南方把这种行当称为“憋宝”,而北方大多称为“牵羊”。
@忽如一夜热风来 40楼
喜欢这种题材和类型,看开头还不错,挺对我胃口,继续关注,楼主多发点啊,更新快些!对了,有书吗,哪有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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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个月全国上市。
听老羊倌说得有板有眼,徐青山的眼珠又直了,对这牵羊的行当更加好奇了,忍不住地问东问西。
老羊倌走在前边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烟,一边走,一边告诉徐青山,这“天灵地宝”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找得到的,这和采蘑菇是两码事,有的人甚至是找了一辈子,结果连个“中灵”或是“中宝”都没有见到过,而且有灵气的地方未必就会有“宝”。就算是“上清上古之地”,也未必一定会生有宝贝,只不过相比那些“丑地”,有宝的概率要大一些。
民间传说的所谓天灵地宝,其实是两类东西,一类是“天灵”,一类是“地宝”。
传说中的“天灵”泛指活物,大多是些有灵性和道行的畜生。一般都是通过吸收日月山泽之气,使之在体内慢慢地演变,天长地久,身体发生了变异,从而体内生“宝”,但是这种概率不足万分之一,可遇而不可求。
传说中的“地宝”一般都是死物,虽说是死物,但是这类东西也是灵气充沛,独得天地之精华。
民间传说最广的有三:成了精的蜈蚣身上有“定风珠”;成了气候的狐狸身上有“火云丹”;再者就是成了精的人参会变成人参娃娃,蹦蹦跳跳出来玩耍,只要用根红线的系在他的身上,天亮后就可以找到千年人参。这些能幻化成人形的宝物都称得上是“上宝”,世间少有;而那些奇花异草,虽得日月之精,有起死回生之能,但是也只能称得上为“中宝”;至于地下埋着的金疙瘩或是银块子,还有什么珍稀草药,就算是价值万金,也只能称为“下宝”。
“天灵地宝”之下的其他东西,行内都称之为“瓜”,按其珍贵程度,分为“大瓜”和“小瓜”。但是也没有什么具体的界限,就像人参一样,十年以内的还是“小瓜”,百年以上的就算是“大瓜”了。而老羊倌先前挖的那些药材虽然也值几个钱,但是连“小瓜”都称不上。
徐青山听老羊倌口若悬河地说个不停,都快听傻了。他实在想不到老羊倌竟然还是位奇人异士,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么多年了,他愣没看出来。徐青山正是二十多岁、热血沸腾的年纪,听评书听了十多年,对于江湖绿林道十分向往,恨不得自己就是位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没想到自己的木匠师傅竟然就是位江湖奇人,顿时有些欣喜若狂,对老羊倌是肃然起敬。他眼珠一转,动了心思。
他赶紧给老羊倌递上一根烟,然后殷勤地帮着点上火。
等老羊倌抽了几口后,徐青山这才往前凑了凑,冲老羊倌嘿嘿一笑:“师傅,你说的这‘牵羊’要不教教我吧,这也算是发扬光大,后继有人了。以后咱爷俩一起出马,行走江湖,拉马牵绳也有个帮手。那还不是吃香的喝辣的,用不着像现在这样累得像是个王八犊子似的,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
老羊倌脸色一沉,看了一眼徐青山,摇了摇头告诉他,以后就别惦记这事了,死了这心得了,这种事不是他能学的。
徐青山一听有些纳闷,就问老羊倌,为啥他就不能学呢?
老羊倌了解徐青山,知道这小子虽然平时嘻哈说笑,没个正形,但是死犟,打小就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整不清楚,这事也没完。他叹了一口气,告诉徐青山,学这门手艺,的确是有机会大富大贵,但是有句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有多大的贵,就有多大的险,这行是拎着脑袋过日子,说不定哪天,小命就得扔里面。当年他师傅手段高了去了,最后还不是把命都给赔上了。
说到这儿,老羊倌摇了摇头,一阵苦笑。好半天才抬起头来,看了看徐青山,接着说道:“最主要的还有一条,就是干这行的,一辈子都不能结婚,不能生孩子,否则全身会血脉尽断,七窍流血而亡。”
别的倒还好,徐青山并没怎么介意,可是一听这个,当时就吓得一吐舌头。不能结婚生孩子,这事儿可有点严重,怎么还有这一说呢?一想到二丫,徐青山晃了晃脑袋,有些打不定主意了。
老羊倌盯着徐青山哼了一声,冲山下一指:“天也不早了,咱爷俩还是回家睡觉去,你就趁早断了这心思吧!入了这行,就要守规矩,行行有道,这种事,试不得。”说完自顾自地下山了。
看着老羊倌的背影,徐青山这才弄明白,真没想到,老爷子打光棍还有这么一说。自己还纳闷呢,要说老爷子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又有手艺,咋会一辈子连个媳妇还没混上呢?原来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听老羊倌话里话外的意思,也是一肚子苦水,估计打光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自己还真得从长计议。
往山下走着,徐青山问道:“师傅,你咋装扮成这样呢?这身衣服土不土,洋不洋的。还有,你刚才那瓶里装的到底是啥玩意儿?一股子怪味,抹上蚊子咋就不咬我了呢?”
老羊倌头也不回,哼了一声:“所谓小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你上山走了这么远了,吃啥亏了,你自己还不知道吗?”
徐青山不由得自己打量了一下自己,又看了老羊倌的绑腿,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看来,打上这绑腿,最起码蚊虫咬不着了,就连树枝杂草、尖岩碎石也自然刮不到了,极方便山林里走路,看来还真是有点门道。
@李氏金典 59楼
赶来插楼滴,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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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你倒是来得及时哟!
老羊倌放慢了速度,和徐青山并排走着,他告诉徐青山,刚才那瓶里装的东西叫“百里香”,是“牵羊”必备的物品之一,是自己配制的。就是把花椒、艾叶、烟叶、雄黄、大料、甘草、苍术等几样东西研成粉末后混在一起就行了,抹上这东西,蚊虫不叮,昆虫不咬,就连毒蛇闻到了也会绕道走,穿山越岭的要是没这东西,羊还没等牵到,自己就先翘辫子了。
老羊倌说到这儿,长叹了一口气:“唉!当年我和我师傅在这儿牵羊,是为了一只赤血宝蟾。赤血宝蟾虽然比那定风珠还有火云丹要差上一丁点儿,但好歹也能算得上是‘中灵’了,虽然最后让它跑了,但这辈子也算是开了眼了。”
徐青山在后面听老羊倌娓娓道来,心里暗自吃惊,原来老羊倌当年失手竟然是栽在了“中灵”上,那“赤血宝蟾”又是什么东西呢?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很不简单,竟然还只是“中灵”,要“上灵”就更不敢想象了。徐青山突然想起前阵子,老羊倌经常拿回来的那些药材,这时他才恍然大悟,便问老羊倌,先前那些药材是不是他在这山上找到的“宝”,应该算是“地宝”了吧?
老羊倌回头冲徐青山撇了撇嘴:“你以为‘地宝’那么容易能找得到,隔三差五就弄点回来?那些东西,根本就放不上台面,连个‘小瓜’都不是。要是放在以前,我碰上了都懒得理会,现在是事儿都赶在一起了,没办法才顺手牵羊给弄了回来。这要是在过去,一个牵羊的,还满山遍野地刨草药,说出去得让人笑话死!”
徐青山一伸舌头,不吱声了。
徐青山一伸舌头,不吱声了。
老羊倌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前面不远的一处山坳对徐青山说道:“小山子,其实我上山来不为别的,你看那边的山坳,前不久我就发现那里突然有一股青灰之气冲天弥地,好像是来了什么‘野羊’,不过我一时也不好断定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没敢轻举妄动,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牵羊’这玩意儿,没有一定的把握,千万不能逞强,整不好,羊肉吃不着,倒空惹了一身膻。”
徐青山闻听,赶紧伸脖子往那儿看了看,可是前边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就问老羊倌,说的到底是哪里,他怎么看不到有什么山坳,什么青灰之气。
老羊倌用手指了指斜前方,让徐青山顺着他的手指往前看,也就是五百米左右的样子,就在那两棵榛子树附近。
榛子树?
徐青山眼珠瞪得跟灯泡似的,也没看清到底哪有榛子树。他看了看老羊倌,不禁苦笑:“师傅,你这是张天师画符,连人带鬼一起蒙吧?别说五百米,这五十米外,都看不清楚,还榛子树,真的假的啊?”
老羊倌抬头看了看天,之后冲徐青山叹了口气:“我倒是忘了,你也算是肉眼凡胎,看不清楚也不能怪你。这眼睛也得经过专门的练习后才能适应夜里的光线,夜视能力是牵羊人必须具备的基本功,没有三把神沙,也不敢倒反西岐。就在这深山老林里的,要是啥也看不清,一百条命也不够糟践的,还牵个屁羊啊!”
徐青山皱了皱鼻子,又眯缝着眼睛看了看对面,依然还是什么也看不见,他一脸扫兴,冲老羊倌念叨道:“老爷子,听你这话,这也太神了!你这和孙猴子打一架,三百回合都难分胜负,会不会腾云驾雾、七十二变啊?”
老羊倌冲徐青山呸了一口:“真要是有那么神,我还深更半夜跑出来遭这洋罪,你那脑袋整天不知道寻思个啥,一阵明白,一阵糊涂。要说这里面的道道,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你听个乐和也就完了,也就别打听了,打听也是白扯,趁早就断了这念想得了!”
徐青山憋了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老爷子,你说我能不能先结婚生子,后学这牵羊呢?”
老羊倌闻听,差点儿气个倒仰,骂道:“你个猴崽子,亏你想得出来啊!这憋宝也好,牵羊也好,都没有娘们干的,就是因为她们身上阳气太弱,难免会招上些邪性东西。人只要一结婚,体内阴阳二气互融中和,再去牵羊寻宝,什么阴邪之气都得招上,你这馊主意趁早别想。”
徐青山摸了摸脑袋,自讪地笑了笑:“我就是问问。”
人一旦产生了好奇心,总想知道个究竟。
徐青山也一样,只不过他一想到要一辈子打光棍,心里总有些犹豫不决。娶媳妇这回事,他虽然只是懵懵懂懂,但是毕竟也老大不小了。平日里没少听结婚的工友扯荤段子,听得他面红耳赤,血往上涌,做梦都寻思着能娶个媳妇,用这个当代价,实在有点儿太大了。
徐青山晃了晃脑袋,长叹了一口气,心说这事暂时就先放下了。
眼见月亮都已经偏西了,爷俩也不多耽搁了,借着月光,一前一后,便往山下走去,一边走着,一边闲聊。
说着说着就又说到了娶媳妇这件事上。老羊倌信心满满,胸有成竹地让徐青山不用惦记,用不了几天,只要他能看出这只野羊的路数,以他的能力,肯定能把它圈住,就算不是什么天灵地宝,娶个媳妇应该够了。到时候就给大英子家过彩礼,把她风风光光地娶过门来,热热闹闹地操办一场,流水席吃五天,也扬眉吐气一回,然后就消消停停地等着抱孙子。
徐青山心里一阵感动。别看老羊倌平时和别人说话办事八面圆通,虚虚实实,但是对他,那真是实打实地好,就算是亲爹也未必能做到这样。眼看着都快到了安享晚年的岁数了,竟然还会为了他的事铤而走险,徐青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徐青山知道,这事肯定也不是容易的事。一想到老羊倌刚才说起的那段旧事,他心里不免隐隐有些担心,打心眼里不想让老羊倌再去为他冒这个险,可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心里乱成一团。
【第三章】 狗宝
村子就在山脚下不远,三十几户人家多是清一色的砖瓦房、篱笆院,每家的房子看起来都差不多,只有老羊倌他们住的还是几十年前的土坯房,夹在这些红砖灰瓦中间,显得十分扎眼。
这爷俩东拉西扯,说说笑笑,从山上下来后,顺着小路就进了村子。
刚走进村口,突然就听到一阵狗叫声。
徐青山浑不在意,早就习惯了。这守夜的狗很机灵,谁半夜出去撒尿的动静要是大点儿,半屯子的狗都能叫起来,所以他根本就没当回事。
可是老羊倌身子一激灵,突然一把就拉住了徐青山,也没说话,冲他比画了个手势,示意他站着先别动,而自己则往前迈了两步,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狗在叫,冷不丁地“汪”了一声之后,就没了动静,好半天后,又突然“汪”了一声。刚开始还以为是狗在乱吠,但是听一会儿就会发现,这叫声极有规律,基本上都是间隔十几秒就会叫这么一声,好像是在冲着什么东西叫一样,只不过叫声这么慢,实在有些奇怪。
老羊倌听了一阵后,脸色一变,回头冲徐青山小声说道:“小山子,这狗叫声听着有点不太对,前边好像有东西。”
徐青山一怔,看了看老羊倌,忍不住笑了:“师傅,狗瞎叫唤几声能有啥东西,咋一到晚上你就变得神神叨叨的!”
老羊倌冲徐青山的脑袋拍了一下:“你个兔崽子,别胡说八道,那狗叫唤的动静不对!”
“动静不对?”徐青山张着大嘴,不停地眨巴眼睛,上下打量了好几圈,用手指了指老羊倌,“师傅,你还懂狗语?”
老羊倌气得冲徐青山一瞪眼:“你才几两深浅,别看这狗是畜生,但是眼睛可好使,夜观阴,日辨阳。《相灵古谱》上曾经说过,‘狗急叫人,狗慢叫仙,不急不慢叫阴间’,你听这狗叫得这么慢,肯定是看到了什么东西。”
徐青山张着大嘴,当时就愣在那儿了,老羊倌说的这些事他可是从没听说过。见老羊倌说得一本正经,不像是在开玩笑,心里也就没底了,往前看了一眼,挤出一丝苦笑:“师傅,你的意思是说这狗看到神仙了?”
老羊倌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不过,这神仙不都是天上的大罗金仙,像一些有灵气、有道行的动物自己都能修行,像‘胡黄白柳灰’就是最容易修炼成精的畜生,成精后,有了道行,就也称为‘仙家’。”
“胡黄白柳灰五仙”即狐狸、黄鼠狼、蛇、刺猬及老鼠,也是乡村中最常见的几种野生动物。在东北仙堂信仰中,将这些精灵尊之为“仙家”,祈求它们保家护宅,逢凶化吉,称为“保家仙”,在此类仙堂中常见到“常天龙”、“蟒天龙”、“胡翠花”等牌位神像,供的其实就是这些“仙家”。
老羊倌不敢怠慢,拉着一头雾水的徐青山往旁边一拐,下了村路,沿着路边的壕沟猫着腰往前走,蹑手蹑脚地在柴火垛后慢慢地靠了过去。
徐青山还是头一次碰到这种事,紧张得心怦怦直跳,身子隐在柴火垛后,好奇地伸着脖子,顺着老羊倌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月光虽然皎洁,但是毕竟不像白天,徐青山抻着脖子看了半天,什么也没看到,他有些沉不住气了,用手掩口,压低声音问老羊倌:“师傅,看啥玩意儿啊?”
老羊倌指了指斜对面六七米远的柴门,然后示意徐青山往下看。
徐青山眨了眨眼睛,踮起脚尖,伸脖子又看了看,这回总算是看到了。在柴门下好像站着一条狗,体形高大威猛,一身黑毛油光锃亮,而整条尾巴却是雪白雪白的。这种毛色的大狗倒还真是头一回见到,他忍不住地就多打量了两眼。
老羊倌视力极好,看了两眼后,压低声音告诉徐青山,这只大狗可不是普通的土狗,这是一种灾兽,叫做“狏即”,黑身白尾,红嘴红眼,传说这东西在哪儿出现,哪儿就会有火灾或是兵乱。
一听说是灾兽,徐青山眼睛放光,赶紧搭眼又看了看。
不过,看来看去,那条大狗除了毛色有些异常,并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只见它正隔着柴门盯着门里的那条土狗。对面的那条土狗蔫头耷耳,瘦骨嶙峋,有气无力地盯着这只灾兽,时不时地叫唤一声,不知道这两条狗在玩什么把戏。
“狏即”在古书上有过记载,此犬是不祥的灾兽,野生于山林之中,生性凶残,会吐火。尤以皮珍,极御寒,三九如夏。据说,这身毛皮要是能扒下来,三九天赤身披着都会温暖如夏,是一件难得的宝物,算得上是“下灵”。
老羊倌盯着那只大狗咽了口唾沫,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鹿皮兜子,抬手搓了一把脸。事先也没有准备,没想到会偶遇到一只肥羊,但也只能先过过眼瘾,赤手空拳根本就牵不住。传说这东西极其歹毒,根本近不了身,只要一张嘴,就会吐出一米来长的火龙,沾身即燃,顷刻就会骨断筋裂。
这“狏即”再怎么说也是只灵物,不可能会无缘无故地从山里跑出来。
老羊倌毕竟有些江湖阅历,对这些事格外敏感,看着柴门内时不时低声呜咽的那条土狗,他运足目力,仔细地打量了一阵,终于恍然大悟。
老羊倌刚要说话,屋子里的灯突然亮了。
“吱呀”一声门响后,刘老大光着膀子出来了,用手电往院子里照了照,见没有什么东西,就冲那只土狗吼了一声,骂骂咧咧地回去接着睡觉了。
那只狏即受到惊吓,就在灯光亮起的那一瞬间,身子一抖,迅速地转过身子跑开了,黑暗中,像是一阵风一样朝着老羊倌他们所在的方向就冲了过来。
徐青山毕竟没有经历过这种场面,眼见那条大狗疾跑过来,心里惊慌,忍不住叫了一声。
随着这声惊叫,本来疾跑如飞的大狗身形急转,硬生生地转了个九十度弯,一头就扎进了旁边的柴火垛里,吓得老羊倌赶紧拉着徐青山连滚带爬地从柴火垛里钻了出来。
与此同时,就见火光一闪,浓烟四起,眨眼间,火光冲天。几米高的柴禾垛瞬间就笼罩在了火海之中,一股热浪劈头盖脸地涌了过来,老羊倌和徐青山吓得赶紧又往后退了几步。
农村的柴火垛,都是一家挨着一家,堆得像是小山一样,一旦着起火来,只要有一股小风,火星一蹿,很容易就会火烧连营,真要是整个村子的柴火垛都烧着了,后果不堪设想。
老羊倌赶紧跑到相邻的柴火垛旁,把柴火往旁边用力地踢了踢,留出一片空地,然后让徐青山变着声音扯嗓子使劲喊几声。
徐青山这时候也吓傻了眼,听老羊倌一说,也来不及问为什么,扯着嗓子就喊了几声:“着火了!着火了!救火啊!”
本来夜里就静,这几嗓子喊下去,全村子的鸡鸭鹅狗都被惊着了,一时间,鸡鸣狗吠,乱成一团。
各家各户的灯先后都亮了起来,这才发现外面的天都烧红了,接着就是大人喊,小孩哭,整个村子都炸了锅。
老羊倌见已经有人冲出来了,赶紧拉了一把还傻站着的徐青山,往旁边的柴火垛后一猫,顺手拉了几捆柴火挡住身体,躲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