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山村鬼魅》——基于父亲早年亲身经历写成

  内容简要:1975年夏,七名知青(六男一女)来到青沟村插队,因与队长不合,遂生去意。相邻的巫村,数百年来被传为鬼地,但凡进去之人,无一出来。七名知青赌气之下进入巫村插队,却被当地村民热情款待,奉为上宾。
  
  但半个月之后,死亡与失踪却接踵而来,知青与村民们顿时陷入层层迷局当中。涓涓流淌的青河底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圆形石刻?终日雾迷的大山深处,又掩盖起怎样的杀人迷局?一段诡秘的神话传说,一个长生不老的千年诅咒,老人们濒死时奇异难解的目光,掩藏在村落背后的神奇墓葬,山坡上被火烧毁的破旧房屋。传说中的上古凶兽是否真的守卫在长生宫殿的入口?他们是在无限接近长生还是在无限接近死亡?这个狭小的村落凭什么成为骇人听闻的鬼地?……
  
  “长生不老,究竟是真实存在,还是一场阴谋骗局?”
  
  
  1、1975年夏末,我没有选择去既充满神秘又富有战斗性的边疆地区插队,而是选择留在本省,下放到边远些的农村去接受“再教育”。我这样选择是害怕经历那些传言中的苦难。71年林彪事件和73年李庆霖“告御状”后,边疆地区知青的苦难历程,通过一些小道消息,开始在社会上风传。父母对此也有些忌惮,私下里劝我不要心血来潮,报名去什么西藏、新疆。我当然不会。像去新疆那块地方,路途遥远,八年才有一次探亲假,以我的性子,绝对磨不了那么久。再说我并不是一个好学生,家庭背景也没什么黑点,犯不着去争什么立场坚定、志向高远的帽子。做个普普通通的人,很多时候都是件幸福的事情。
  
  我们十一小队一共二十三个人,都是同一所学校的,但是班不同。上车的时候,一个班的都挤在一块。大家兴致很高,有人一声怪叫:“啊!天空……”那声音足以令人起一身鸡皮疙瘩,是其他班的。他接着喊:“嘿,天空啊,真他妈的蓝!啊,大地……”好几个男生跟着起哄:“嘿,真他妈的大!”大家哄然大笑。
  
  我们班的几个人都挺闷的,石旭和余志只晓得望着闹腾的人傻笑,姜汝明竟还抱着本书在看。有人闹他的玩笑,他也不理,整得人家讨个没趣。张梅则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只有李上进和李积极这两个家伙,跟疯狗一样瞎闹乱叫,唾沫星子四处飞溅。凡是听他俩名字的人,都以为是两兄弟,不过明里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李上进又高又壮,李积极却矮矮胖胖的,咋都联系不到一块。他俩人也不如其名,积极上进个屁,只要不给他们爹妈捅出大娄子,那就是烧香拜佛、万事大吉了。
  
  我们都分在一个公社,不过生产队不同。每到一个村子外的公路,就有一个班的人下车去,等到其他四个班的人都下完了,来到最后一个青沟村时,我们剩下的七个人才搬起行李下了车。
  
  村里的队长已经在路口等候我们,一见是七个人就开始发牢骚,抱怨说老知青还有两批没走,怎么又来这么多。听他口气就知道知青在当地并不受欢迎。实际也是这样,以前就听回来的老知青说过,在生产队里,知青和当地的农民是有沟壑的,知青自成帮派,说知青语言,住自己搭的房子。这队长一上来就是一副死样,作为新知青,我心里也有火气,就说:“这也没办法,谁叫只剩你一个村子,这叫没有骨头狗啃屎,咱们还不是没得挑。”
  
  队长“嘿”了一声:“谁叫没得挑?沿着沟往山里去,走个十几里,还有一个村哩,也是咱红星公社的,你们要有种就去那!”
  
  这一说倒把李上进和李积极两个家伙闹腾起来,“咱们当然有种。”“去就去,对吧蛮牛?”蛮牛是我的绰号。我看这队长就不顺眼,说:“这不废话么……”
  
  这时张梅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次知青这么多,怎么没分配的有到那里去?”队长说:“还是小姑娘懂事,你是不知道,那个村子鬼得很,去了的人有一大半出不来,平时候啊,只要没要命的事,咱村子里的人,打死都不进去。前几年有两个知青年轻气盛,结伴进去插队,结果都莫名其妙地死在里头了。所以说,那村子深得很啊,小姑娘,看你年纪轻轻,可千万别进去,免得枉自送了性命。”
  
  
  2、他这一说倒把我给唬住了。李上进不知好歹,笑道:“别信他的鬼话,咱们有七个人,是鬼都得退让三分。依我看还是进去的为好,省得呆在这里遭人家白眼。”
  
  队长拨浪似的点头:“好好好,你们进去那是好事,公社正愁没人愿意去哩。小姑娘,我看你还是留在外面的好,别跟着去了,正巧咱生产队还容得下一两人。”李积极道:“你还来挖墙脚了?张梅,咱七个一起来的,要去也得一起去!”张梅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站到我们这一边。
  
  队长无奈地摇摇头,对着远处的村落喊来一个年轻汉子,把我们带进村子先安顿一天,他要去公社改名册,背着手晃悠悠地走了。
  
  晚上,村子里的老知青都来看我们,听我们说要进巫村去,都劝我们最好别去,留在这里插队。我们执意不肯,说名册已经改好了,不去不行。李上进还假惺惺地开腔:“他们不去我也得去,祖国需要我,最偏远的山区正需要我这样的年青人去开垦它、去改造它、去描绘它美好的蓝图!”我以为大家都会哄堂大笑,没想到那帮老知青还一个劲地鼓掌,一脸的无限崇拜。看来隔了几岁的知青间,还是存在明显代沟的。
  
  其实说白了,咱们七个人进去倒不全是心甘情愿的。首先我就不是,我只不过赌气答应下来。像余志、石旭、姜汝明三个愣子,估计连怎么回事都还没搞明白呢。张梅倒是一个聪明的女生,长得也不错,但她不可能一上来就脱离这个小群体,要不然见着我们多过意不去,咱们几个人又会怎样看她。只有积极、上进这两人才是来得真家伙,这俩混球好奇心最重,也不管什么危险不危险。不过转念想想,咱们七个人在一起,相互照应,应该不会出啥问题的。
  
  那队长又骗了我们一次。
  
  沿着沟往巫村走,直到进入巫村,总共花去将近四个钟头的时间,少说也有三十里路,那队长竟然信誓旦旦地说只有十几里。积极和上进一路走一路骂,到后来我们都怀疑是不是走错路了。但这荒山野岭里只有脚下一条路,两侧都是陡峭的山坡,脚下的路面已经长满浅浅的杂草,可见几乎没什么人走,但只要有路,那就应该不会错。
  
  巫村并不是我们想象中的一派贫瘠,相反,这里山清水秀,居住的村民一共二十来户一百多人,都很热情淳朴,队长像是迎接贵宾一样,还大办了一席酒肉为我们接风洗尘。他们终年不出这个村子,酒都是自己用粮食酿的。安排住处时,我们七个人不敢分开,于是队长特意从自己家里清理出一间屋子,咱们六个男生挤一堆,张梅则跟队长的两个女儿住在一起。
  
  呆了快半个月,我们就把巫村的地形完全搞熟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平底漏斗型,三面都是葱葱郁郁的荒山野林,队长说山林里有野兽,村里人一般不会随意进去,只有我们进来的一面连通外界,而且只是开着一个小口,是一条名叫青河的小溪沟子从那里流出去,村子就坐落在这个大山谷的北面,所有房舍都挤在一堆。
  
  
  3、这一天,我们七个人割完田稻,照例跳到青河里洗澡,张梅远远地坐在岸上,逗她的猫玩。那只猫是个杂毛,花里胡哨的,是刚来的时候,张梅在村子里捡到的,问遍村子都没人要,她就自己养起来。张梅爱杂毛猫爱得要命,去哪都要抱着它,杂毛猫懒也懒得要命,像张梅下田时把它放在田坎上,一整个上午(或下午)它就趴在那里动也不动。实在想不通,这样的猫养来干啥。
  
  我们在水里闲得无聊,积极就提议,聊一聊现在最想做什么。余志天生说话结巴,他说就想这样好好干下去,以后返回城里,分配了工作,好好为国家做贡献。石旭表达的是同一个意思,这孩子也真不走运,右颊上天生一块鸡蛋大小的黑印,从娘胎里带出来的,医生说是胎记,除非作手术割掉,他妈不干,说这是天老爷的意思,打死都不能割,于是石旭只能顶着一张不干净的面皮,过完这剩余的大半辈子了。
  
  这两人说话时,积极和上进都在偷笑,接着轮到姜汝明。姜汝明是个十足的书呆子,他说现在最想回去看书,可让积极和上进笑得差点岔气。李积极就说:“你们也太没追求了。”我就问他想干啥。
  
  李积极说:“我最想去那!”他手指远处,那里是几里外的一座高山,山腰上可以大略看见一段裸露的斜坡,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屋立在坡上。我说:“别开玩笑了,来的时候队长就说过,那屋子有鬼,去不得。”积极说:“你看我这样子像在开玩笑吗?就是有鬼才要去呢,那才是个好耍,有意思!对吧上进?”
  
  李上进附和道:“我和积极商量过,过几天就去探探,看看里面有什么好耍的。”
  
  我说:“你们疯啦,队长说那屋子里惨死过人的,闹鬼闹得很凶,前几年来的两个知青,就是去那屋子探险,结果再也没出来得成。”李积极很不屑地说:“又没叫你跟着去,犯不着挂心。晓得你负责咱们这个小组……”李上进赶紧打圆场:“哎呀,不去就不去嘛,又不是什么大事儿。对了,该你了蛮牛,你现在最想干嘛呢?”我还是放不下心:“说好了不准去的!”上进一个劲地点头说知道知道。
  
  我就说我现在最想好好游一游,回去睡个好觉。积极突然打断我说:“以前我没觉得,这几天倒是突然发现,张梅长得还真不错。”我立马说:“你小子可别打什么歪主意!”积极争辩道:“谁打歪主意了,瞧你这龌龊的思想。”这一句话倒说得像是我犯了罪似的。积极提议说:“反正闲着没事,咱们来比一比,从这里游到张梅那,谁最后一个到,谁就得受罚。”我问惩罚是什么。他说:“当着张梅的面,把她的猫抢过来,扔进河里。”
  
  我觉得这样不好,积极就对我使激将法,我冲起火气就说:“谁不敢了,我游得恁快,怕你个娘!”积极说动了我,另外三个呆子也被他莫名其妙地拉了进来。
  
  上进突然说:“蛮牛划水忒猛,得退后一些。”我骂他:“你狗日的混球,就想占老子便宜!”他嬉笑着说:“晓得你不敢。”我最讨厌别人搞激将法,我总是好面子要应承下来,于是往后划了十米的样子,恨恨道:“老子照样赢你!”他笑着不说话。
  
  积极抓了一大坨泥巴,说:“把泥巴扔上天,掉到水里就算开始。”
  
  他果然把泥巴往天上扔,这混球真她妈烂,我看着黑乎乎的泥巴朝我头顶砸下来,赶紧一憋气钻进水里。再冒出来时,他们五个已经开始划了,我就骂:“积极你个狗日的!”划开手脚,朝他们追了上去。
  
  
  4、以往我划水,速度超级快,他们都是晓得的,要不然也不会让我退后十米。可这次我闷头划了十几下,以为肯定超过他们了,抬头一望,真他妈鬼了!我和落在最后的石旭还差十米的样子,等于我划了这会儿,竟然一点距离都没缩短。
  
  积极划在最前头,趁着空子扭头望了一下,叫道:“大家快啊,蛮牛那混球不行啦!”这一叫还真起作用,落在后面的姜汝明和石旭猛地来了劲,加快划动的频率,想把我甩掉。
  
  没门儿!我也奋力划行,但抬头望时,差距仍然一分没小,似乎还有所扩大。我心里疑惑得很。就这样手划脚蹬着,忽然间,我心底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这水不对劲,怎么不像是水?
  
  像什么呢?像是油!
  
  我觉得皮肤很腻,水很滑,一手臂摆下去,好像身子都没往前冲,就跟停留在原地没什么两样。这种感觉让我万分恐慌。抬头望望,距张梅不到六十米了。我决不能输,当着张梅的面把杂毛猫抢过来,还要扔进河里,这是多丑的事!以后见着张梅,估计脸也不敢抬,话也不敢搭。我可不想享受这种特级待遇。
  
  于是我加大力度摆臂蹬腿。
  
  突然间,我的脚好像踢在什么软软的东西上,脚一震,浑身跟着起鸡皮疙瘩。我心里一慌,手脚猛地使足吃奶的劲,身子一下子往前蹿了出去。这一下恢复了以往划水的感觉,如鱼得水般往前直蹿,不多久就看见石旭出现在我旁边。
  
  我心里没有丝毫的快意,刚才那股麻感还在我大脑皮层里上窜下跳,几个摆臂超过石旭,只管闷着头往前面游。
  
  过了顷刻,我就听见积极的声音在叫:“快啊愚脑壳!生姜头,快点,蛮牛要追上你啦!”我蹭起头,看见积极、上进还有余志已经划过张梅,张梅在岸上背过身子坐着,不敢看我们赤裸的身子,惟有姜汝明还在奋力往前划,只领先我一两米。
  
  我没划两下就听见积极、上进欢呼起来,不怀好意地啜口哨、乱叫,余志和姜汝明也跟着欢呼。我奋力划到他们堆里,冲起头来,还没说话,积极就坏笑道:“蛮牛,你输啦,快去吧!”一边鼓掌,一边往张梅的方向努嘴。
  
  我心想:“你他妈的,石旭都被我赶过去了,还说老子输。”张口就骂:“滚你的蛋!”往后一望,身后的水面空荡荡的,除了被我们荡起的一圈圈波纹,啥也没有。我心里一迷,转回头来,顿时还过神来,大叫道:“石 鸡 巴没啦!!”积极笑道:“别扯啦,有种赌就有种输……”我焦急地骂他:“滚你的蛋!你自己看!”
  
  
  5、那阵热烈的掌声一下子就打住了,几个人举着拍击的手,相互间望了望,连张梅也顾不得羞,转过头一脸惊慌地搜寻。
  
  转眼间,我们六个人就面面相觑:是真的,石旭没啦!
  
  几个人顿时像炸锅的蚂蚁一般慌乱起来,积极一个劲地叫着咋办咋办,我喊道:“张梅,快回去喊人!我们几个游回去找!”张梅慌不择路地往村子狂奔。我们几个沿着河游回去,一边大喊石旭的名字,一边四处摸索,几个割稻子的村民也应声跑过来,跳进河里,加入到搜寻的行列。我们五个男生在水里到处摸,潜东潜西,可就是摸不到石旭的身子。我心里渐渐感到绝望。
  
  不多久,村里一大帮人赶到河边,十几个人跟着跳进河里搜寻,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竟然一无所获。青河并不宽,只有六七米的样子,说得上是窄,二三十个人,再加上整整半小时,等于是把青河这一段从头到尾刮了四五遍,可石旭就好像从来没有下过水一样,竟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们无可奈何地游上岸,我心里一阵痛,默然半晌,忽然忍不住对着河面叫道:“石旭你个 鸡 巴,快给老子滚出来!!”声音撞上远处的高山,原封不动地荡回来,在山谷中萦绕不休。我很清晰地感觉到几滴滚烫的泪珠滑过脸颊,自鼻角溜下来,落进我张大的嘴巴里。积极是这个馊主意的发起者,这时他肯定追悔万分,我扭过头,见他正跪在岸上,双手捂着脸失声痛哭。咱们七个人是两年的同班同学,虽然积极经常笑石旭愣瓜,笑他脸上的黑印,但当这个呆子真正离我们而去时,积极这混球也掩饰不住他心中善良柔软的一面。其实人都是善良的,这世上没有哪个人是真正的铁石心肠。
  
  石旭就这样没了。这一夜我睡不着,偷偷跑到青河边上坐着发呆,望望天上的月亮,看看远处大山的轮廓。不多久其他五个人也都来了,积极和上进各提了一瓶酒,远远地就说:“蛮牛你混蛋,出来也不叫我们。”我干涩地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们挨着坐下,一人一口地抱着瓶子喝。连张梅这不喝酒的女生,传到她手上时,想也不想,仰头就是一口。月光洒在青河上,我捡起石子扔出去,砸破平静的水面,月亮碎成稀烂,反射过来的波光,在每个人的脸上一荡一荡。
  
  这时,姜汝明说话了:“我……我觉得……这个村子有点鬼。”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结果是这句,我想到白天在水里的那种异样感觉,便附和道:“当然鬼。”
  
  姜汝明奇道:“你昨晚也看到啦?”
  
  
  6、我一怔,问他:“看到什么了?”积极、上进、余志和张梅都把头扭了过来,好奇地看着姜汝明,虽然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姜汝明说:“昨晚半夜里,我起来解手,推开门就看见队长悄悄走了出去。”姜汝明这小子自来都有半夜解手的习惯,我们都熟悉了。我问:“然后呢?”他说:“我有点好奇就悄悄跟在后面,看见他出了门,往东口走,然后悄悄推开王婆婆家的门,钻了进去。”
  
  上进一下子就泄了气:“我还以为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晚上去找王婆婆嘛,肯定有啥急事儿。”姜汝明急道:“不是不是。”我好奇地问:“不是什么?”他说:“队长没点油灯,是摸着黑走过去的。你们想想,他要真有啥急事儿,肯定要点着火走,这样可以走快一些,又何必摸黑呢?还有,那时夜半三更的,王婆婆家却一直亮着灯,队长一敲门,门就开了,出来一个人,把队长让进去,然后朝外面小心地望了望,才关上门进去了,就像要商议什么见不得人……”我接口说:“然后今天石 鸡 巴没了,所以你认为是队长他们干的,昨晚队长去王婆婆家,就是商议干这事?”姜汝明顿时一脸激动,忙不迭地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我忍不住一阵苦笑,真他妈是个呆子。
  
  上进很不屑地说道:“说你是生姜头你还真是生姜头,你也不想想,石 鸡 巴是和咱们一起划水时淹死的,那个时候队长他们都割完稻子回家休息去了,他们咋害的石 鸡 巴?何况就在咱们眼皮底下,要把石 鸡 巴拖进水底,还不被咱们瞧见?”姜汝明顿时没话可说了。
  
  这时我说:“我看石 鸡 巴未必就是自个儿淹死的。”上进道:“你该不会也跟着哪根筋歪了吧?”我说:“胡扯,我是说实话。”然后我就把今天在水里的那种异样感觉说了出来。上进又和我争辩道:“那时你落在最后,肯定心里慌,胡思乱想,这是心理作用。你最后不还是追上来了嘛。”我摇摇头,我知道说出这种东西谁也不信,就连我自己都不肯相信这是真的,但当时我确实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而且我还踢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那是什么?我不禁有点后怕,要是当时我没奋力游上去,那被淹死的会不会不是石旭,而是我呢?
  
  
  7、村里死了个知青,队长会抽时间外出一趟,报告给公社听。但这对于村子里的人来讲,并不是什么大事。我们也照常收稻子、割猪草。但此后的两天,每当我们干完活路,都会跳进青河里搜寻一番。可奇怪的是,一直不见石旭的尸体。青河水流得极其缓慢,照理说不可能把一百多斤的东西冲走,但过了两天,尸体竟然还没浮上来,这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第三天一早,我们六个收拾好正准备下田去干活,队长突然闯进来。队长姓马,双名福田,是个五十岁年纪的小老头,个子不高,却精明干练,踏实淳朴,一身皮肤黑黝黝的,一看就是地地道道的庄稼汉。他一进门就说:“今天上午别干活了,大家去王婆婆家看看,王二爷快不行了。”我们一听都愣了愣,上进忍不住转头斜了姜汝明一眼,意思好像是说“你看吧,队长夜里去王婆婆家,是看望王二爷的病去了”。我随口问道:“前几天王二爷不还是好好的么?都坐在田埂上抽旱烟哩!”队长说:“都是老骨头架子,突然病这病那的,正常着哩。不过这次看是熬不住啦,快上天?。”我们都答应说马上就来。队长便先赶过去了。
  
  我们换了身干净的衣服,一起去东口王婆婆家。积极又开张梅的玩笑:“张梅啊,你整天抱着这只猫,难不成它是你下的……仔?”张梅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积极问:“那你干嘛还整天抱着不放?”张梅说:“你男子八叉的,说了也不懂。”积极撮起嘴道:“啧啧啧,道道还深着哩!”几个人都跟着笑了,张梅也笑着说:“那是当然。”
  
  去王婆婆家看望的人可真多,堵满了门口,不少人还挤在外头。我们只好在最外面的干泥地上蹲着等。
  
  积极突然唉了一声,我扭头问他干什么,他像变了个人似的,感慨万千地说:“这人一来到世上,可算是沾满霉运。我看我爹妈一辈子为革命奔走,为国家卖力,可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家斗得鼻青脸肿,连家都差点毁了。人要生活下去可真困难,啥都要顾着,稍不留神就是万劫不复。等到一切都搞好了,命也差不过到头了,像王二爷这样一死,拼了一辈子的东西,啥也带不走。你们说这可悲不可悲?”我心里暗暗赞道:“没想到这混球平日里摸爬滚打混日子,竟还暗地里想这些深层次的东西。”
  
  我和上进、张梅还没来得及应话,最边上的余志却开口了:“积极,你这观点……很有问题,咱们怎么受罪都不能……不能抱怨国家,那肯定是咱们……自己……自己没做好,得从……自身改良着走,追求积极……积极上进……”说到这里,因和积极、上进的名字相谐,我和张梅都不由面露微笑,我看到积极和上进都干咽了一口口水。“……响应毛主席的号召,为老百姓干事,为祖国作奉献。”余志这最后一句倒是十分顺口,没有结巴,他一说完,便一脸正气地看着积极。
  
  积极忍不住斜偏着头,撇了撇嘴。我和张梅看他那熊样就忍不住想笑。上进拍了拍积极的肩膀,一本正经地说:“愚脑壳同志说得很对,李积极同志,你必须努力学习,踏实干事,认真响应毛主席的号召,积极……那个上进。好好干,我看得出来,你这人很有潜力!”积极睨着眼睛斜了斜上进,没好气地扭头看天。我实在忍不住,忙撇过头去咧开嘴笑。
  
  这时队长走出来,见到我们,忙拉起我道:“你们快进去看看,别在这里瞎等。”说着领我们绕过屋子,从后面的小门进去。
  
  
  8、王婆婆的家是老旧的土房,墙壁都是用泥巴抹成的,房后面还塌了一块。但这房子并不小,里里外外共有八进房间。听说他丈夫很早就去世了,因此她是这个家的主。由于她是整个村子里年龄最大的,已经快80岁了,平素和易近人,又是村里唯一懂医术的,所以最得村民们的敬重爱戴。王二爷是她丈夫的亲弟弟,也有七十好几了,不过队长一说起这人就一脸无所谓的态度,说这人从小就好吃懒做,邋遢得很,一天到晚混日子,到头来连个老婆都没讨到。所以这次能有这么多人去看望他,那都是冲着王婆婆的脸面去的。
  
  我们来到王二爷的房门口时,那里也挤着不少人,队长拨开一条道,把我们都领进去。屋里人倒不多,床上躺着的就是王二爷了,他闭着眼睛,一脸干瘪,像皮包着骨头,要不是两眼眼皮时不时动一动,我还真以为他已经死了。
  
  王二爷的床头只有一个老汉守着,进来看望的人,都是先到旁边坐着的王婆婆处,和王婆婆攀谈几句,劝慰两声,才到床前看一眼王二爷,问候问候,便挨着出去。看来这些人都不怎么在意王二爷的死活,倒是对王婆婆敬重得很。王婆婆似乎也对自己的弟弟不怎么在意,脸上没显出什么伤痛,时不时还对前来问候的人露出微笑。我禁不住摇了摇头。
  
  这时队长叫我们过去,和王婆婆一一见过。其实我们刚来的第一天就见过面的,那时王婆婆似乎特别喜欢张梅,看着张梅不停地微笑点头,弄得张梅怪不好意思的。
  
  这时王婆婆说:“你们都来啦。”她特意站起来,拉过张梅的手说:“小闺女,心底不错,很好,你来看望,婆婆心里很开心。”我听着怪别扭的。看来这同性之间,是有那么些共同的感觉。
  
  队长叫我们过去看望王二爷。
  
  我们五个一起来到床前,一个二个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傻站着不动。我觉得这样太惹人笑话,于是硬撑着说了一句:“王爷爷,我们知青小组的……都看您来啦。”我这话每个字都说得很别扭,对着这样一个当地人都视为可有可无的老汉,还说得如此毕恭毕敬,就跟真的一样,那感觉实在是无法言喻。
  
  这时我看见王二爷努动的眼皮突然睁开来,一双灰色的老眼盯住我,微微咧开嘴,似乎想说什么,可又没说出来。我们五个人都很奇怪,看着这双灰蒙蒙的眼睛,从我们五个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死死地盯在我身上,那眼神像极是一个孩子正面对着万千的恶魔,无奈、恐惧、惊惶却又充满求生的渴望。我感觉背上有人在吹冷气。这样一张干瘪的老脸,却搭配上这样一双光芒炯炯的眼睛,真是说不出的诡异。我大口地透着气,忍不住拉了拉身旁上进的衣服。
  
  
  9、上进小心翼翼地凑上去,问道:“王……爷爷,你要说什么……”我看见王二爷的嘴唇动了动,可是没能发出声音。这时队长看见了,忙叫道:“王婆婆,王二爷醒啦,你快来看看。”王婆婆连忙弃了张梅,来到床前。上进识趣地让开。王婆婆低下头把耳朵凑到他嘴巴处,不时地缓缓点头,似乎是在听他说什么遗言。
  
  这时队长对我们说:“好了,你们先回去着,休息休息,下午照例要出工的。”然后压低嗓子说,“死人气沾多了可不好。”我不怎么迷信,但听这话还是觉得有道理,于是告别:“那我们就先走了。”
  
  张梅也凑过来,她本想和王婆婆道别的,王婆婆向她挥手,示意她走就是了。于是我们六个人依次从房间里退出来。
  
  我们往后门走,积极发问道:“张梅,王婆婆咋就那么喜欢你?”张梅笑道:“你想知道?”积极耸耸肩:“你不说就算了。”张梅说:“我说过你男子八叉的,告诉你也不懂。”顿了顿补充说,“不过说实话,我也不晓得什么原因。估计是老婆婆都喜欢亲近女孩子吧。”积极打趣道:“你还女孩子哩,活脱脱就一老太婆嘛。”我们都笑,张梅扬起手作势要打。
  
  这时我们已经走出后门,来到屋外。张梅手一抬,她怀里的杂毛猫突然喵的一叫,跳下地来,蹿回屋子里。
  
  张梅叫道:“阿花,回来!”跟着追了进去。
  
  我想也不想就紧随跑进去。我看见张梅转过两道门,冲进最里的一间屋子,我也跟着冲进去,房间里却空空的没有人。我一转眼瞧见角落里地上的一个大洞,木门掀开着,是一个地窖。我想张梅肯定跑进去了,于是我也钻进去。
  
  地窖不是那种常见的地窖,而是先有一截砌满台阶的通道斜着向下。我看见前方有灯光晃动,那肯定是张梅的手电筒。听她说这手电是她已故的父亲生前送给她的,她夏天别在腰上,冬天放在棉衣口袋里,从不离身。这一回算是派上用场了。
  
  没下几步,我就听见开门的声响,接着传来一声长长的尖叫,前面灯光一晃,灭了。
  
  那声尖叫是张梅的声音。我赶忙大叫:“张梅!!”也不管脚下的台阶,几个大步跳下去,正巧前方有东西倒过来,我想也不想就一把抱住,正是张梅。我感觉得到她浑身都在剧烈地颤抖,手电摔在地上,灯光笔直地射向前面,照亮一道斑驳的木门。
  
  我忙问:“张梅,你咋啦?没事吧,啊?”
  
  张梅死命地摇着头,忽然颤抖着声音说:“我……我看见……看见……石旭了……”我听了这话,脑袋“嗡”地就炸开来。
  
  
  @bym恋哥a哥屙血 2011-8-13 15:40:00
    为何不出书?发这让人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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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替俺出哈
  10、我说:“不……不会吧?石旭不是淹死了吗?”
  
  张梅指着身前的门,说:“我看见他在里面……我看见了……”我捡起地上的手电,把张梅护在背后,狠狠吸了一口气,伸手触向那道门。张梅在背后紧紧抓着我的背心,扯得我的皮肉有点痛。我也顾不上这些,慢慢伸出手,一下子推开门,手电的光射进去,身子却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眼前果然闪出一张脸来,我立马闭上眼“啊”地尖叫,张梅躲在我背后,她埋着头什么都不敢看,听我尖叫,也跟着尖叫起来。这时上面响起一片脚步声,积极、上进他们都相跟着冲下来,马福田队长、王婆婆等人也闻声赶进房间来。
  
  积极冲上来:“咋啦?发生什么事啦?”我说:“你……你看……”他说:“看什么看?不就是你吗?”我说:“什么我?”睁开眼,定神看了看眼前,原来眼前的脸竟是自己的,门内放置着一面大铜镜,反照出我的脸来。我一愣,紧绷的身子松弛下来,吐了口气。看来张梅看到的,也是她自己的脸。只不过石旭死后,尸体却没找到,大家难免疑神疑鬼,张梅一时心急,看花了眼吧。
  
  这时王婆婆在上面问:“你们在下面干嘛哩?”我大声回答她:“猫跑进去了,我们抓猫。”她说:“地窖里黑乎乎的,很多年没进去过的,秽气重得很,最好别进去,站门口把猫唤出来吧。”我回头说:“张梅,快唤猫。”她摇摇头,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惶中回过神来。
  
  我只好咪咪喵喵地唤猫,积极、上进也跟着叫唤。不多久,那只杂毛猫就从里面蹿了出来。
  
  我们把猫捉住,拍掉它毛上的灰土,放到张梅怀里,然后爬回上面,向王婆婆道歉。王婆婆和蔼可亲,倒不在意这些,还开玩笑说:“我倒没事,你们要再多叫两声,我那不成器的弟弟,估计魂都要被你们给叫走啦。”我们摸着头不好意思地笑笑,跟王婆婆道别,从她家里出来。
  
  这天下午,张梅仍然精神恍惚,队长叫她别出工,就呆在屋子里将养。我们五个男生出外干活,完结时,余志跑到田埂上摘桑椹,专挑黑油油的大个儿,兜在背心里。积极和上进要吃,余志不让,上进就说:“愚脑壳同志,你咋能有这种小资思想,咱们是共产主义社会,党和人民怎么教育你的?你怎么能私藏东西,不和同志们分享呢?”余志说:“那边……多着……自己摘。”积极拉住他,上进跟着数落:“愚脑壳同志,你再这样下去,前途可就危险啦,看来很有必要给你进行一堂生动的思想政治教育……”我笑道:“你两个混球,别逗他啦,放开。”积极、上进就笑,积极放开他说:“既然组长发话,那我们这次就放过你。下次可不能这样啦,必须得改。”余志跑开两步,忽地回转来,搁下一小半桑椹,才一溜烟跑回去。上进望着他的背影说:“这小子真是愚脑壳。”我说:“下次别把玩笑开过了。”
  
  晚上回到队长家,经过张梅的房间时,我们看见里面的小桌上放着十几个黑油油的桑椹,上进笑着说:“看不出来愚脑壳还动这种小脑筋,还不算瓜嘛。”走进我们的房间,姜汝明正坐着看书,余志见是我们,不好意思地埋下头,不敢看我们。
  
  我笑了笑,扭头问姜汝明:“生姜头,今天看啥书呢?害得你一收工,就跟赶死一样赶回来了。”姜汝明没有抬头:“《叶尔绍夫兄弟》。”我一边脱衣服一边随口问:“那本《钢铁》呢?看完啦?”他说:“几年前就看完啦。”我奇怪地问:“那你还带来干嘛?”他答道:“那是我的第一本书,很有纪念意义,留在家里怕被娘亲当废纸烧了,所以一直带着。”我“哦”了一声,拿起衣服去后院冲凉。
  
  
  翌日清早,天空飘起蒙蒙细雨,我们要出工,马队长拦住我们,说巫村和外面没什么联系,清闲得很,外面怎么闹,这里照样安静祥和,不用事事照规矩。他说谷子快割完了,不急这一两天,叫我们趁着下雨好好休息一天。我们自然高兴得很。积极和上进洋洋自得地说:“怎么样?当初跟着进来没错吧!这里人又好,吃的又好,日子过着可舒坦了。”我真想骂他俩,石旭都死了,这能叫舒坦?!
  
  我一个人来到门口,队长正坐在屋檐下的门槛上抽旱烟,我坐上去,问道:“队长,看啥哩?”马队长往远处努嘴,我顺着望过去,细雨之中,山谷里升腾起弥漫的大雾,远处山上那间破房子孤零零地立在那里。我问:“这没啥嘛?”队长看着我说:“你不觉得奇怪?”我说:“奇怪啥?”
  
  队长说:“山里到处都是大雾,只有那个地方没有,这事儿不怪?”我这才反应过来:是呀!其他地方的山顶山腰都是大雾弥漫,啥都看不见,唯有正对面山腰那间破房子清晰可见,那个地方竟没有雾气,好像雾气漫过来时,被什么无形的罩子给拦在外头了。我惊奇地站起来:“是呀!咋会……这样?!”李积极和李上进听见我的惊呼声,一溜烟冲出来,不迭地问:“啥事,啥事?”
  
  队长说:“那是长生山,长生神住的地方,雾气进不去。”我又坐下来:“长生神?”队长说:“这故事可久远着哩。你们真要听?后果可严重哦。”我想听个故事还有啥后果,便道:“当然要。”积极和上进也来了劲,寻旁边的空地坐下来,催促队长快讲。队长又强调一遍:“你们真不后悔?”我们仨浑不在意地应道:“那当然!”
  
  马队长叹道:“那好吧。”他深深吸了两口旱烟,然后在门槛上磕磕,抖了抖精神,讲道:“长生神就是世间专管长生不老的神。祖宗们相传,很久远以前,长生神想为自己修造一座永恒的宫殿,考察完四海,没找到满意的地方。一天它来到我们这儿,说这里山水空灵,外人不扰,便把地址选在这里。然后它召集几十万的百姓为它修造宫殿,许诺这些工人,只要完工,便让每个人都长生不老。工人们夜以继日地赶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每天都要累死很多人。凡是死去的工人,长生神就命令把他们的尸体嵌进石砖块里,一摞一摞地往上叠,所以宫殿的每一层砖缝里,都镶嵌有很多死人骨头,这座宫殿的修筑,都是由许许多多的白骨堆砌而成的。
  
  “经过好几十年的努力,宫殿终于修好了。长生神的宫殿很大,比得起一座大山,是个锥子形状,一共有东南西北四个面,东南西三个面都是密封的,只有北面开的有一道小门,供宫殿的出入……”
  
  积极插嘴道:“那不跟金字塔一样吗?”队长问:“啥是金子塔?”积极说:“埃及法老的陵墓,跟你说的长生神宫殿一个样。”队长奇道:“埃及?”我连忙说:“那是一个小国家,跟咱们没关系。对了,后来呢?”
  
  队长继续讲:“长生神最开始不是许了诺吗?这几十年才修成的庞大宫殿,是花费了两三代人的性命换来的,剩下的几万工人要求长生神兑现诺言,赐他们长生不老……”
  
  积极又插嘴道:“可长生神不干?”我说:“你别插嘴行不行?好好听着嘛。”积极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还冲我吐舌头,我真想立马冲上去给他一棒槌。
  
  
  12、“不是。长生神答应了,它把所有工人都召入宫殿里,挤满了好几个殿堂,然后它站在高台上,开始施法。几万人都翘首盼望着,几十年不要命的努力总算要得到回报了,梦寐以求的长生不老马上就能得以实现。可是谁也没有料到,长生神施法术召来的,并不是长生不老,而是漫天盖地的大水,宫殿里只有一道门连通外面,几万人都朝那里挤,可赶到门口才发现,大门已经给关死了。几万人就在这庞大的宫殿内部,在一片乌黑中乱蹿,哀号惨叫。大水越来越多,越漫越高,几万人,好几万人哩,就那样给活活淹死在自己亲手修建的宫殿里头了。”
  
  这时积极又问:“那长生神呢?它不也在里面吗?没淹死?”这个问题正是我想问的,我也就没责备他打断队长的话。
  
  队长说:“那可是神哩,还是专管长生不老的,它咋可能淹的死?!老祖宗传言,长生神头上长着一只独角,身体和四肢都布满鳞片,拖着一条长长的大尾巴,右手执着一根权杖。它是长生不老的,法力无穷,可以开山裂土,呼风唤雨,召水引火,小小的洪水,怎么可能淹的死它?”
  
  这倒是有道理。这回上进抢在积极的前头发问道:“既然它可以开山裂土,那怎么不自己施法术造宫殿,还要费这么大劲,召集几十万的工人来修,自己还得白白等上几十年?”积极似乎不说话就不爽,一个劲地附和着:“对,对。”
  
  马队长说:“这个问题问得好,这是关键。传说是这样的,长生神之所以能够长生,全是靠截取凡人的寿命,来延长它自己的寿命。它故意召集几十万人,把累死的工人都砌进宫殿里,又把剩下的几万人全都淹死在里头,就是想把他们的寿命全都锁在宫殿里,它便住在宫殿的顶端,把这些寿命转化成自己的寿命。你们算算,几十万人哩,每人就算只剩十年的寿命,那总共也是几百万年哩。长生神就是为了赚取这几百万年的寿命,才召集人众修筑宫殿的。这修筑宫殿,原本就是一个幌子嘛。”他说话就赶忙猛吸了两大口烟。
  
  我们三个都恍然大悟似的点点头。
  
  队长不给我们喘息的机会,继续说:“可巧就巧在,修筑宫殿的工人并没有死完。”我们仨都“啊”地惊叫起来。
  
  队长讲道:“那天早上,也就是所有工人被召集进宫殿的早上,有几十个工人不知什么原因,竟然睡过了头,而其他工人也没有把他们叫起来。等到他们醒过来赶到宫殿门口,大门已经锁死了。他们起初还很着急,想进去,但很快就听见里面传出凄厉的鬼哭狼嚎声,就知道出大事了。他们想逃,结果被长生神发现了,长生神便准备把他们通统杀掉。
  
  “有一个工人很大胆,站出来用激将法挤兑长生神,长生神毕竟是神灵,神灵都是很自傲很自负的,它便答应不杀他们,但留下话,这些人以及他们的后代,都必须世世代代、永生永世地生活在这个山谷中,谁都不能出谷,要是违背了,它就会立马施法夺走他的性命……”
  
  积极第一个反应过来:“难道……队长你们……就是那批工人的后代?”队长笑着说:“谁知道哩?这都是传说,信不得真哩。我就经常出谷去和公社交涉,不也没事吗?”我们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队长又神秘地说道:“不过故事到这儿还没完。”
  
  
  13、我们仨的心立马又悬起来。
  
  “当年修宫殿时,因为要运送材料,所以开辟了一条小道连通外界,宫殿修好后,这条小道也从此保留下来。所以总有些人因为好奇或者避难要闯进来,长生神对此下了诅咒。诅咒里说,凡是进来的人,一旦了解到长生神的秘密,就不能再出去。它是怕消息流传出去,召惹太多的凡人进来,打扰它的清静。知道秘密的人只要有出谷的动向,诅咒便会应验,夺走他的性命。”
  
  我们张大了嘴,我情不自禁地小声问:“那……我们仨算不算晓得长生神的秘密了……”队长笑着回答说:“当然算是了,我开始就说了嘛,后果很严重哩,你们偏要听的。”他看我们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又笑起来,说道:“不过你们别担心,这只是传说哩。你们肯定听到过不少传说,又有多少是真的嘛?是真的就不能叫传说哩!对不对?”我们都点头称是,不过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队长又讲道:“还有一点得给你们说清楚。传说长生神的宫殿修好之后,因为无人清理,经过日晒雨淋,风吹草长嘛,就变成现在的长生山了,喏,就是对面那座山。不过至于那个入口,咱村子里倒是没人敢去探查,所以不知道有还是没有。上面那座房子,听说是很久以前,有个外地来的人,她不信邪,硬是跑到长生山上修建房子,修房子的时候,大家还能看到她到山下汲水、担土等等,但房子一修好,自那以后,就再没人看见她出现过。估计也没可能活命哩。
  
  “我要强调的一点,是关于青河的。咱村子里的人下河去洗澡,倒是从来没出过事,但外地进来的人,一旦下河去洗澡的,却都出过不少事儿。”
  
  这一点和石旭扯上关系,我们立马都提起神经来,挺了挺弓着的背。只听队长继续说道:“青河的水,就是发源于长生山,据说就是当年淹死工人的水从石砖缝隙里渗出来,流到一起,汇集而成的,所以这青河总是有点邪乎。之前你们刚来,第一天就下去洗澡,我本来想告诫你们,但又怕讲了长生神的故事,你们要受诅咒的限制,再一看你们十几天都没事,我也就没放在心上。可前两天,石旭终于淹死了,我就实在坐不住啦。看你们照样在里头洗澡,所以我得告诫你们。你们年青人气盛,我要是不把整个故事讲出来,估计你们是听不进去的。”他停顿一下,又说,“我倒是不怎么信这个传说的,毕竟我自己就经常出谷到外地去办事,一直都没出过啥事儿,所以我也不信那个针对外来人的诅咒,更不信你们晓得了长生神的故事就不能出去。因此我才敢跟你们讲这个故事。不过这条青河确实有点邪,我说这故事的目的,就是劝你们别再下去洗澡啦。你们可以提水回来冲凉,那河嘛,可真别去。”队长说这话时皱着眉,看得出他是真担心我们再出事。我们仨当然识趣,再说这故事着实有点吓人,积极上进他俩怎么想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挺害怕的,毕竟我曾在水里感觉到过异样,当场我心里就发誓,绝不再去青河里洗澡,而且我还隐隐担心,那个长生神的诅咒会不会是真的,如果真有其事,那我岂不是一辈子都得呆在这与世隔绝的山谷里了?想想浑身就禁不住一阵发麻。
  
  
  14、这天下午,蒙蒙细雨照旧下个不停,我们不能出去耍,只好呆在屋里混时间。姜汝明还在读他的《叶尔绍夫兄弟》,这个书呆子似乎除了读书这个爱好,其他啥都不感兴趣。余志也从姜汝明那里借了本小说,趴在地铺上看。我拿出悄悄带来的象棋,和积极、上进这两个家伙轮流厮杀起来。
  
  积极和上进臭味相投,这两人故意把棋搁得很重,走一步大叫一声,好像要刻意干扰人家专心看书似的。我晓得积极昨天被余志当面羞了一顿,虽然余志当时并非诚心和他作对,但积极这混球肯定怀恨在心,上进这小子和积极穿连裆裤,当然是帮着积极。像昨天下午拦住余志要桑椹,肯定就是想借机报复报复。这时故意弄出这么大声响,还不是为了干扰余志,不让他集中精神。余志果然有点烦躁起来,一会儿躺着,一会儿又翻过身趴下,一会儿又坐起来,可说是辗转反侧,但他不敢出声质问,这小子毕竟还是软,有点怯弱。我本还为姜汝明可怜,他也莫名其妙地被干扰了,可一瞧他,他竟一直端坐着看书,纹丝不动,好似根本没听见我们这边的巨大响动一般。我真佩服这书呆子,真他妈够呆!
  
  闹了片刻,我觉得够了,就说:“你们两个小声点行不,吵着人家看书啦。”积极赖笑着说:“你小子就会装好人。”我骂他:“你个混球!”压低声音说,“够了哈,别闹过份了。”他俩识趣地点点头,声音果然小了很多。我赞许性地冲他俩竖起大拇指。
  
  这时有人敲门。积极靠门最近,跑过去打开,叫道:“哟,张梅!”除了姜汝明,我们都扭过头去,余志这小子也抬起头来。
  
  张梅说:“组长,你出来一下。”积极回头一脸坏笑:“蛮牛,找你哩!”我一本正经地冲他道:“去,没你事儿,回来下棋。”我则起身走到门口。积极经过我时,猛地拍了一下我的屁股。我骂道:“滚!”那混球嬉皮赖脸地坐回我的位置,望着我这边坏笑。张梅不好意思地说:“组长,我们出去说吧。”她没等我回答,就快步往外走。积极、上进就在我后面瞎起哄,我没空理他俩,径直跟了出去。
  
  其实我心里挺乐的,想想,一个女生叫你一个男生出去,还当着另外四个男生的面,能不偷着乐嘛,心里不仅乐,还自豪得紧。
  
  张梅没呆在队长家里,而是撑了把伞,叫上我一起,走进雨里。我想她肯定要说什么私密事,不能让旁人晓得,心里忽地一动,她不会要表达那个什么吧?
  
  其实张梅挺漂亮的,大大的眼睛,白皙的鹅蛋脸,如云的黑发,修长的身材,出生也不算差,而且能和男生开玩笑,在我们那班里,算是顶尖的女生。只不过她不像其他女生那样傻乎乎地定要去边疆插队,因此才跟了我们这个组。从这一点也可以看出,张梅这女生心细、聪明,想事情很全面、有打算。和这样的女生共一把伞,真是一种美事。我想她真要是表达那个什么,我肯定一口就答应下来。
  
  来到山下的一条田埂上,寻到一块大一点的石板,她便停下来,回头望了望,见四下里都没人,就准备说话了。
  
  我心里挺忐忑的。却没想到她开口就说:“组长,昨天我看到石旭那事儿,是真的,我没花眼,你要相信我。”我一听不是表达那个,心里就凉了一截,情不自禁地“哦”了一声。她听我声音里含着点失望,忙问:“组长,你咋啦?”我连忙回过神来,正色道:“没事!你说你没花眼,这咋可能?里头放了一面铜镜,开门时你看到的肯定是自己的脸,只是不知道是镜子的缘故,所以才吓住了。”
  
  张梅说:“我起初也是这样想的。可昨晚我好好想了一晚上,再加上今天整整一上午,我越发觉得这事情不对。”我就问她:“那你想到些什么?”她说:“咱们蹲下说吧,站着累。”我说好,两个人便蹲下来,躲在伞里。
  
  
  @月夜水轻寒 2011-8-13 20:20:00
    楼主跟我念:我发誓不弃楼,不太监!否则被五女分尸!小JJ以每月一公分的速度缩短至肉眼看不见为止。别怪我阿…我第一次这么早就占位的,另外是手机爬楼,其中辛苦万望楼主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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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仁兄放心,一定更完为止,呵呵
  15、她便开始说:“第一点,我敢肯定,我看到的绝对是石旭没错,不可能是我自己。”我奇怪道:“你咋这么肯定?”她说:“我看到那张脸,绝对是张男人的脸,头发很短,如果是我,我就算没瞧清,也肯定能认出是女人。虽然就是手电筒的光一晃,没看得那么彻底,但我还是清楚记得,那张脸上,有一块黑黑的印记,要不然我也不会大叫是石旭。对不对?只有石旭的脸上才有一块黑印,那是胎记,我看到黑印,立马就条件反应,是石旭。”
  
  她这一说,倒把我的心思给吸引过来,我问道:“不会吧,石旭不是淹死了么?咱们都亲眼所见呀!那天那么多人来打捞,大家都知道他死了。”张梅摇头说:“我们没看见他淹死啊!你看见了吗?”我反问:“怎么没有?水面上明明没有他?”她接口道:“你都说了,水面上明明没有他。咱们看见的,只是那一片空荡荡的水面,可没看见石旭淹死时的情状啊。”我不禁一震,暗想:“对呀。”
  
  张梅又说:“我听你说,石旭是后来被你赶超过去的,那么你赶超过他,到最后到达终点,过了多长时间?”我心里顿时惊住,摇着头嘀咕道:“很短,还没一分钟……”
  
  她说道:“是呀,试想一下,就算一个不会游水的人,落在水里,怎么也得扑腾一番,叫喊救命,撑个一分钟肯定没问题。可你、积极他们,还有我,都没听到身后传来过动静。这样的话,如果石旭真是被淹死的,那么肯定是有东西藏在水下,一下子把他拖下去的!”我心里咯噔一下,猛地想起当时在水里的异样感觉,和踢到的软软的东西,心里更加后怕起来。
  
  这时张梅又说:“而且一直到今天,我们都没发现石旭的尸体,这河水流得这么慢,按理说不可能冲走,可打捞了两天啥都没,到现在尸体还没浮起来。既然没见着尸体,那么说不定……”她紧紧盯住我的眼睛,缓缓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石旭没有死。”
  
  我惊讶道:“不可能,他要是没死,那是从哪里上的岸?青河周围一片空旷,没有什么能遮挡住一个人的,而且他也没理由藏起来,让我们以为他死了。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张梅叹道:“我只是觉得他没死,至于他怎么上的岸,这个我想了一晚上也想不通。如果他没死,却又不现身,那肯定是受到什么强迫,让他没办法现身。这一点想不通,我无法可说,可有一点我敢肯定。”我不禁抬起眼盯住她。她撩起伞望了望,确认没人在近旁,才回过头,极其缓慢地、又小心翼翼地说道:“王婆婆家那个地窖里头,一定藏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16、我这次没有发问,只是不相信地摇了摇头。
  
  张梅说道:“我想到了两点。第一,是我那只猫。阿花平时都很安静,从来不乱跑,这你都是知道的,你们都叫它赖子嘛。可那天它突然蹿出去,就跟是发现了什么惊奇的东西一样。而且它哪里不去,偏偏蹿进地窖里,难道它只是为了好玩么?”我随口嘀咕一句:“捉耗子……”可话一出口,我自己都觉得十分可笑。
  
  张梅也情不自主地笑了:“队长家里那么多耗子它都不捉,要刻意跑到王婆婆家的地窖里去?”我也无奈地笑笑。她又道:“我以前听人说过,猫这种动物是最诡异的,像很多鬼故事里面,鬼出现的时候都要伴着一声凄厉的猫叫。所以我想,阿花肯定是感应到地窖里藏的有什么,才蹿进去的。”
  
  我说:“你这个想法……有点那个……”后面的词一时倒形容不出来。张梅说:“我知道这种说法不可信,所以后来我又想到了另一点。这一点绝对是我这个看法的有力佐证。”
  
  我看她自信满满,忍不住好奇地问:“那你说一说。”
  
  她又撩起伞沿望望,再次确认没人,才回过头来:“你还记得当时我们在地窖门口时,王婆婆在上头说了什么吗?”我想想,记不起来,便摇头:“想不起来了。”
  
  她说:“王婆婆说,地窖里很多年没人进去,秽气重,叫我们在门口把猫唤出来。”我一下子记起来,附和道:“对对,就是这句。”张梅说:“这句话明摆着是阻挠我们进地窖去找猫,难道你听不出来?”我说:“不是吧?王婆婆是好心,怕我们吸进秽气哩。”她说:“那你的意思是,王婆婆说地窖里多年没人进去,秽气重,这个是真的??”我奇怪道:“这个当然,还能有假?”
  
  张梅表情松了松,不无得意地说道:“她是在骗我们呢。”我望着她:“你怎么知道?”
  
  张梅脸上带着点微笑,似乎是在嘲笑王婆婆的谎话撒的不圆,又似乎是在嘲笑我连这点都想不出来,然后说道:“你很清楚地看见,铜镜上反映的是你的脸?”我点点头,不知她卖什么关子:“挺清楚的,积极冲进来,不也一眼就认出是我了嘛?”她说:“问题就在这里,如果地窖里多年没人进去,那么放在里面的东西,像这面铜镜,表面肯定落满灰尘,绝对连东西都照不出来,你又怎么可能看得清是自己的脸呢?!”我大叫道:“啊!”想站起来,头一下撞在伞上,震得雨伞边沿落下几滴大的水珠。
  
  张梅满意地说道:“铜镜这么干净,肯定就在那几天里被人擦洗过。就算王婆婆年老记忆差,记不住一两年甚至几个月的事情,但就最近几天里发生的事她总记得吧。如果是那几天里就进去过,依王婆婆矍铄的精神状态,不可能记不住。所以,王婆婆在撒谎。依我看,当时肯定有人藏在里面,而且极有可能,”她看着我说,“那个人就是石旭!”
  
  
  @顾小佳 2011-8-13 20:38:00
    好看,其实我倒希望楼主出书,不过出完书还是要把故事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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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支持,呵呵
  我良久说不出话来。张梅这番推测虽然匪夷所思,却也合情合理,让我没理由反驳。我可以相信地窖里藏的有秘密的东西,但我不认为那是活人,更别说是石旭了。
  
  我微微摇着头说:“如果地窖里是石旭,他是被关起来的,那他为什么要躲着咱们,我开门的时候可是没看见他的。如果他不是被关起来,那他更没理由躲起来哩。你说呢?”
  
  张梅说:“这点我也想不明白,所以我想偷偷去地窖里探探,弄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差点又条件反射地蹭起来:“你疯啦!偷偷去人家家里,被发现了可不是闹着玩的!”她说:“我不弄清楚这事,心里就不踏实。我总觉得这村子古古怪怪的,藏着很多东西,每天我心都吊着,连睡觉都不安稳。”
  
  我真佩服这女娃子的胆量,没想到她的好奇心这么重,看来平时候真小觑她了。我问:“那你准备怎么去?”她回答说:“我想不到好的办法,所以才来找你,多个人就多份脑筋嘛。”我几乎没做什么考虑就说:“这种事儿,我倒想不出啥好对策。我觉得得跟积极上进那两混球说说,他俩鬼点子多,肯定有办法。”
  
  张梅说:“可我不放心,我怕他俩一起去了,会坏事儿。”我说:“那就光让他俩想办法,不让他俩去,这总行了吧?”张梅说:“组长,你陪我去好不?”我惊讶道:“我?”张梅渴求地望着我,点点头。我心里虽不怎么情愿,但当着一个女生的面,要是退缩的话,那得被张梅看成啥样的人。想了想,最后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于是我俩撑起伞一起往回走,去找积极和上进。
  
  刚走进房间,积极就叫喊着:“哟,可算回来啦,啥悄悄话这么有味道,说恁长时间!”张梅站在我身后,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我猜想她肯定脸红了。毕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说到这些事上,怎么都会不好意思。我骂道:“你个混球吃屎吃多啦,嘴这么臭,也不去洗洗!我们是谈正事儿。”上进跟着坏笑:“晓得是正事儿,这事儿能不正吗?!”我不耐烦地说:“还要不要我说话啦?”其实听他俩这样闹,我心里却说不出为什么,感觉挺美的。
  
  这时出人意料地,余志竟然开腔:“你们别……别闹了……行不?”自打我和张梅一进来,他就一直抬头看着我们。积极笑着说:“哟!难得呀难得,连愚脑壳都开窍啦。”余志说:“你们安……安静点……”积极来了劲,说道:“咱说蛮牛和张梅的好事儿,关你啥事?你和张梅又不相干,飞什么鸡 巴醋?”
  
  这时张梅对我悄声说:“你把事情跟他俩说说就行,我……我回房去了。”不等我回头,她就已经跑出去了。
  
  我听到余志结巴着声音在争辩:“你……你乱说!”积极摆出一副极其不屑的表情:“我乱说?!昨天张梅的房里放着一大把桑椹,天晓得是哪个王八羔子放的?一整天装得正儿八经,暗地里就耍些歪脑筋献殷勤,这种人,才是咱社会主义的人渣!”余志的脸憋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两眼死死地盯住积极。
  
  积极说:“你盯着我干嘛?我又没说你。咱在学校里学了些啥?偷偷摸摸搞爱呀情呀,那可是资产阶级、小资产阶级的思想表现,是禁区。谁干过这些事情,他心里自然清楚,用不着我在这里指名道姓。”余志听完这话,气得一挺腰站了起来。积极道:“想动手啊?”说着也站起来,上进跟着冲起身。我连忙站到中间,分开两手拦住他们,一边出声开劝。
  
  余志握紧拳头,忽然嘴一撇,撒开腿跑了出去。我喊道:“愚脑壳!!”积极一摆手,“切” 地嘘声。我回头说:“叫你别闹过份,咱都是好几年的同班同学,又在这里一起插队,住一块儿,弄僵了,以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积极说:“每次你都训我,他又不是没错,是他惹我在先,谁叫他昨天说我思想有问题来着。”我说:“好了好了,你也知道他愚笨,犯不着生这番气嘛。这次你也气了他,大家扯个直,以后别再这样啦。”积极一耸肩,点了点头。
  
  这时我说到正事上:“刚才张梅叫我去,真是说的正事。你俩别笑!过来,咱们去找张梅商量商量。”上进笑道:“啥事这么正,能把我也扯上。”两人跟在我后面,一起去张梅房间找她。
  
  我们四人聚在一起,我把张梅的意思小声叙述一遍,说:“找你俩来,就是想让你俩给想个合适的办法。”积极想都不想就说:“这有啥好想的,偷偷去人家家里,肯定得晚上去,摸黑进去不就行了嘛。”我说:“你想得轻松,家里有人,咱怎么进门嘛?”他说:“这还不简单,找个理由把王婆婆和她家里人引出来,然后趁机溜进去不就行啦。”我问:“你有啥好理由把人家引出来?”
  
  积极站起来,只转悠了几秒钟,就神秘地一笑:“你们等着,我有办法。”我和张梅同时问出声:“啥办法?”他也不回答,转身就跑出门去。我们跟着追到门口,只见他冲进雨幕里,一步一滑地往后山上去了。
  
  @顾小佳 2011-8-14 11:21:00
    LZ还有一个人呢?啊啊啊啊啊,怎么把他忘了?是不是他要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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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且听我下文分解
  19、我们三个只好坐在门口闲聊,等着积极回来。上进聊着聊着就讲到从队长那里听来的关于长生神的传说,张梅右手撑着下巴,听得津津有味。我没必要再听,趁隙站起来,从迷蒙的雨幕中望过去,看见余志正蹲在青河的小木桥上发呆。他没有打伞,就淋在雨中。虽说雨细如丝,但在其中呆久了,身上肯定会湿透,何况现在是夏末秋初,大家穿的都很薄,余志也只穿一件白背心,估计这一回雨淋下来,生一场病是在所难免了。我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应该给他送一把伞去。
  
  等我进屋把伞取出来时,正看见李积极从外头飞快地跑回来,他健步如飞,撵得淤泥四溅,浑然没把稀烂泥泞的土路当回事。他冲到我面前时,我听见他急促的喘息声和夹杂不清的话:“快……快,我发现奇怪的……”他浑然没理会我们三个莫名其妙的样子,从门口直接冲回屋子去。他的衣服里兜着什么,经过我旁边时,我没看太清,似乎是一些小小的、雪白色的蘑菇。我叫道:“你说啥哩?”他没回答,一转弯钻进屋子去了。
  
  很快他又跑出来,衣服里兜的东西已经没了,只听他口齿清晰地说道:“我发现东西了,你们快跟我来。”他不管我们,当先就走。我们浓厚的好奇心被他勾起,一边问东问西,一边跟在他后面。我的雨伞还是起到了应有的作用,交给张梅一个人撑着,怎么说女生都不能淋到,要不然衣服湿透了,那可成何体统。
  
  我看见积极的屁股上、背上都是一大片泥迹,肯定是跑路的时候摔了几啪啦仰天跤,看起来挺搞笑的。他在前头带路,一边回答我们的问题:“我刚才找蘑菇时,钻到一片草丛里,发现的有坟墓,这可怪了。”张梅问:“怎么怪了?”他说:“这后山以前咱都来过,怎么没发现?”我走在最后,大声说:“你都说是在草丛里面,咱上山是捡柴禾,没注意到呗。”积极说:“好,这个我承认,但那坟真他娘怪!”我们问他为啥,他说:“我也讲不清楚,待会儿到那,你们自己看就晓得了。”我们都满怀着即将发现什么重大秘密的激动心情,在山路上一溜一滑,向目的地行进。
  
  等到到达那片草丛时,张梅和上进都已经摔过一跤了,衣服裤子上弄得泥迹斑斑。那片草丛是在树林深处,长起来有一米多高,我说:“积极,你可真够大胆,这么高的草丛你也敢往里钻,就不怕踩到什么蛇呀,撞到什么野兽之类的?”积极说:“我还求之不得呢,蛇胆大补,蛇肉更是美得很,叫我撞上,立马扒皮刨肚,煮成蛇羹。”张梅吐了吐舌头,说了句“厉害”。
  
  草丛里有一片压倒的痕迹,肯定是先前积极钻进去留下的。他拨开草丛,沿着那压痕当先钻入。上进其次,张梅居中,我殿后,四个人都相继钻进草丛中。
  
  走了十来米,终于来到一座坟前,这座坟圆圆的,是用石头堆砌而成,看来因为年代久远,石缝中都长满了杂草,整个坟墓成了一蓬草堆,四周草也很茂密,若不是走到跟前,真看不出这一片草丛下竟是一座坟墓。但我怎么看这座坟墓都是普普通通,没啥奇怪之处,正要发问,上进抢在先头开腔了:“我说积极,这种坟我老家遍地都是,没啥特别之处嘛?”
  
  积极指着墓碑说:“这上面的青苔都让我刮干净了,你们自己看吧。”我弯下身子凑拢,那块墓碑上刻着:先考王府君讳春山老大人之墓。我说:“埋的是一个叫王春山的人,这有啥奇怪的?”积极说:“不是叫你看这个,看旁边的日期。”墓碑旁侧刻着一行小字:丙寅岁正德元年四月初八。积极指着刻字说:“晓不晓得正德?那是明武宗的年号,这是明朝的墓!”
  
  上进说:“明朝的墓又怎样?这很正常呀。”我和张梅都附和着点头。积极说:“你们再跟我来。”迈脚钻进左边的草丛里。
  
  
  20、我们一一钻过去,没走几米,跟前又出现一座坟墓。我倒是吃了一惊,就这么几米的距离,因草丛遮掩,我们竟没发现旁边还有一座坟墓。这座坟也是圆形石砌,只不过略微小一点。积极叫我们看墓碑。上面刻着:吴黄氏方翠之墓,民国卅三年九月初七。
  
  我和张梅面面相觑,还是没搞明白。上进双手叉腰,显得很不耐烦:“我说你别卖关子啦,直接说了不行啊。”积极说:“你们咋恁笨?这点都想不明白。”我说:“算你聪明得啦,快说吧。”
  
  积极一脸神秘:“我周围都找过啦,再没有其他坟墓,这片山里,就这两座坟。这个村子也不大,咱们除了对面的长生山,哪里都转全了,可没发现其他什么坟墓吧?”我点点头,我看见张梅皱着眉头,似乎若有所思。
  
  积极说:“而且队长说过,长生山那边村里没人去过,因此那边肯定不会埋的有坟。所以整个村子里,就只有这儿的两座坟,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边的坟是明朝的,照此推算,这个村子少说也有四五百年的历史,这中间肯定会死好几代人,”他摊开双手,“但这些死人的坟呢?都没有啊!”我恍然大悟,原来积极所说的奇怪之处,就在于此。
  
  张梅试探性地说:“可能……年代久远,都掩埋在地下了吧?”积极指着旁侧说:“旁边还有座明朝的坟,四百多年呢,不还是完好的吗?退一万步讲,就算如你所说的,都被土掩埋了。那你们看,这座坟是民国三十三年的,也就是四十年代中期,到咱们现在七五年,也有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啊,难道这期间就没死过一个人?”我们都摇头。他说:“这就对了,三十年里肯定会死人嘛,但怎么没有坟墓?怎么会没有呢?你们说这怪不怪?”
  
  我们仨都无奈地深呼吸几下,心里实在搞不明白。张梅最后说:“可能……这村子不兴土葬吧?”积极说:“我不信,这里又不是什么偏远的少数民族地区,我觉得死了人肯定会土葬。这里不是还有两座嘛!我搞不通透,这村子实在太奇怪了,真他妈鬼!”
  
  其实我倒不认为这是什么大问题,我觉得应该就是风俗不同所致,我就说:“你犯不着为这问题伤脑筋,王二爷不是快死了嘛,到时你看看他是怎么个葬法不就明白了?”上进说:“对,蛮牛说的对,积极你等着就是了。”积极无奈地摊摊手。
  
  这时我说:“我说积极,你不说有引王婆婆家里人出来的办法吗?你搞半天怎么就是采蘑菇找死人坟来着?”积极一下子笑了,说道:“王婆婆不是这村里的看家医生么?谁有病都找她治。那蘑菇是有毒的,到时我吃一点,犯个病,她肯定得来看我,到时候你们就可以趁机……”我立马说:“你不要命啦,你都说毒蘑菇了,你还吃?要真死了,我可没办法跟你妈交待。”积极说:“谁要你跟我妈交待啦?少臭美!这种毒蘑菇最常见了,毒不死人的,就是会剧痛一时半会儿而已,你们放心吧。”我说:“不是吧?你这混球不仅晓得明武宗,还连这个都懂?”积极仰着头道:“你自己蛮牛,可别把人家都当成蛮牛。我读的书多啦,再说我妈是医生,这些东西她从小就逼着我学,我能不懂吗?”我不禁对他竖起大拇指。
  
  张梅关切地说:“积极,我看还是算了吧,这法子怎么说都危险,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积极打断她说:“放心吧,没啥长啊短的,这事可是关乎我自己的身家性命,要是没十成把握,我敢去做吗?”张梅还是不放心:“那你可以装点其他病嘛。”积极说:“王婆婆可是人老心不花,我要装病,她一眼就看出来啦,只有弄个真病,而且是狠的,才能把她拖久点,你们的时间也能充裕些嘛。”张梅说:“积极……”积极说:“唉呀,别婆婆妈妈啦,我说你人老珠黄,你还真像个老太婆的样,我没担心你急嘛!”张梅作势要打,脸上却忍不住笑了。
  
  我们都笑起来,刚才关于坟墓的疑问也就没放在心上。这样计策便定下来,今晚由积极犯疾病,上进负责把王婆婆等人喊出来,我和张梅则趁机溜进王家,探查地窖。
  
  吃过晚饭,我和张梅跟队长说要出去散步,队长冲我俩笑了笑,挥挥手示意我俩去。他肯定以为我和张梅好上了。我俩不好意思地走出屋外。这时雨已经停了,天上阴云还笼罩着,四周黑乎乎的看不清东西。我和张梅悄悄来到王婆婆家外面的果树下躲起来,等着上进来喊人。这村子很少有外人进来,有个好处就是家家户户都不养狗,我俩倒是用不着顾虑这一层。
  
  
  @月夜水轻寒 2011-8-14 23:42:00
    永远顶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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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
  21、我小声夸奖积极,说他平时候混账,关键时刻竟能甘愿做出这种牺牲,真是难得。张梅也笑着附和几句。她手里拿着手电,我则为防万一,带了一支蜡烛和小半盒火柴。
  
  等了将近一个小时,身上都被蚊虫叮咬得遍体鳞伤,张梅忍住没怎么挠,我却一个劲地抓痒,心里暗骂:“积极上进这俩混球,咋还不行动?”
  
  这个时候,终于听见脚步声响,一个人举着火急匆匆地赶到王婆婆家,叫喊起来,一听声音就晓得是上进。王婆婆打开门,听上进简单说过情况,连忙回屋,很快她换了件衣服出来,她的小侄背着一个药箱跟在她后边,熄灯带门,随着上进一起消失在黑暗里。
  
  我和张梅又等了小会儿,确认他们都走开很远,才蹑手蹑脚地来到门前。这是我平生第一次感觉在做贼,心里还别说,真有点提心吊胆的。
  
  门果然没上锁,我俩溜进去,把门掩上。王婆婆家只有三个人,除了王婆婆就是王二爷,还有她小侄。屋里只剩下王二爷一个人,他是个死了四分之三、已经奄奄半息的人,我们不用顾忌他,一进门就撑开手电,直接往地窖的房间走去。
  
  我小声嘀咕着说:“王婆婆家只有三个人,房间还修这么多,空着多可惜。”这时我们下到连通地窖的斜道里,张梅说:“王婆婆肯定是有后代的,以前人应该不少,可能很不幸,都先她去世了。”
  
  来到地窖的木门前,我俩都情不自禁地停住脚步,相互看了一眼。我接过手电,走在前面,伸出手,抵住木门,一用力,门吱呀一声开了,一股秽气扑面而来。我俩都侧过头去,等秽气稀散一些,才在手电光的照亮下,迈脚踏进去。
  
  迎面而来的依然是那面铜镜,只是这次手电筒的光照上去,却没反映出我俩的影像。铜镜的表面竟然落满了灰尘!我心里惊奇万分,张梅用手指在上面抹了一下,奇怪道:“怎么会这样?”
  
  我说:“难道有人用灰尘撒了一遍。”用手电筒晃了一下四周,并没有看到预想当中的活人。张梅说:“这灰尘肯定是人为撒上去的。看看旁边还有什么东西。”
  
  我情不自禁地握住张梅的手,她也没拒绝。往右边走了两步,就是土墙,紧贴墙放着一排兵器架,上面有什么刀剑、矛戟、铁棍棒、流星锤之类的,都锈迹斑斑,看来是很久以前就放在这里。
  
  再往里面走,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半人多高的三角架,张梅惊奇地叫道:“怎么会有印画机?”
  
  我问是什么东西。她说:“印画机就等同于现在的照相机,它是上个世纪的东西,照相的时候一般要曝光好几分钟,最长的要半个小时。”我赞叹地说:“你晓得的东西真多。”她应道:“我平时候就喜欢看这些杂七杂八的书,可惜没什么用处。我在书上读到过,当年给慈禧照相,用最好的印画机,也要一分钟的曝光时间,慈禧就得在这一分钟里,保持一个同样的姿势,坐在印画机前,不能移动一丝一毫。”我赞道:“这东西恁霸道!连慈禧那老太婆都得退让三分哩!”张梅说:“可不是?!但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22、张梅推测说:“可能当年有个外国人跑到这里来探险,想拍点不为人知的风景,结果死在了这里,所以东西留下来,让王婆婆收藏在地窖里头。”我点头,又拉着她往旁边走。
  
  这时,张梅的脚下突然啪的响了一声。我用光一晃,原来是她踩死了一只蟑螂。张梅吓得往旁边一跳,嘴里还惊叫了一声。我开玩笑说:“这么大人,还怕偷油婆?”偷油婆就是对蟑螂的土称。张梅跺脚道:“这么恶心……你看看我右脚碰到的是……是什么?”
  
  我弯下腰,她右脚旁边是一本四四方方的小册子,翻开来,里面都是洋文,我就说看不懂。她蹲下来看了看:“是圣经……你看,这儿还有个十字架。”她从地上捡起一个链子,下面晃晃悠悠的吊着一个十字架。“我说是有外国人来过这村子嘛。”她显得挺高兴。
  
  再朝左边的角落里走,出现一个小小的箱子,箱子表面竟放着一把锈蚀的火枪。我拿起火枪,这玩意差不多有一米长,像是双筒的猎枪,可惜扳机都锈死了,不能用了。这一下再次印证了张梅的猜测。我把枪放在一旁,把箱子上的灰尘吹掉,箱子没上锁,我使劲往上一掀,盖子咔一声就打开来。
  
  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摞书。我举起手电,对张梅说:“你捡起来看看。”她拾起最面上的一本,抖了抖灰尘,在光线下轻轻翻开。书本是古代那种线装本,保存得却很完好,里面的字都清晰可见。第一页正文上,标的有几个粗壮的大字:安神咒。后面的都是连不成句的字,读起来既别扭又古怪。再看第二页,标明是:止血咒。
  
  张梅用惊奇的眼神看了我一眼,又拾起另外一本,随意翻开,就看见送阴鬼咒和破除廿四凶神咒。再翻其他书本,见到什么招财咒、追物咒、禁雨咒等等。每本书都是光溜溜的蓝皮,封壳上没有一个字。看来这箱子里所有的书都是记载的巫术咒语之类。
  
  我和张梅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般农村家的地窖里,藏的都是粮食、坛酒等东西,这王婆婆家的地窖却像是小型的博物馆,藏的都是些联系不上的、杂七杂八的古旧事物。而且这些东西在一般农村家庭里是绝对不可能见到的。所以我和张梅就实在没法用言语来表达心中的惊奇和疑惑了。
  
  就在这一片安静之中,一阵细微的??嗦嗦声响了起来。张梅紧张地拉住我的衣服,我说:“嘘――”侧耳细听。
  
  
  23、这阵?嗦声有扩大的趋势,越来越响,越来越密,似乎正在包围我们,向我们不断逼近。我拿电筒晃了晃,没看见什么东西。可这阵声响的确近在咫尺,黑暗中的地窖顿时显得分外诡异。
  
  张梅突然尖叫一声,紧紧抓住我跳了两下。我连忙用手电筒照脚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地面上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整片,全都是飞速爬行着的蟑螂,个头有两根指头那么大,背壳油腻腻地反射着电筒的光。这群蟑螂不知是从什么角落里钻出来的,顺便看上一眼都有成百上千只,正从四面八方朝我们站立的地方汇集过来,像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黑潮。
  
  张梅早就吓得跳来跳去。一两只蟑螂我倒没什么感觉,可这当口黑压压的一片,就跟潮水一样,不害怕那是在吹牛日白。蟑螂很快蹿到脚下,抓住裤脚就往上爬。我也连忙跺了几脚。张梅无处可躲,竟一下子跳到我背上,攀住我的脖子不放。
  
  这猛地一勒弄得我喘不过气来,只好把手电交到张梅手中,双手反到背后托起她的大腿,把她背起来就往门口冲。
  
  这一脚下去,就是噼噼啪啪一片响,蟑螂也不知踩死了多少只。我顾不上恶心这回事,几个箭步跳过一些杂物,闪过铜镜,冲到门口,伸手拉门。哪知这木门竟不知何时锁死了,我使劲拽了几下都拽不开。我急骂:“狗日的死门,咋给老子打不开啦!!”张梅慌张道:“这门又没上锁,你别慌嘛!”我一边拽着一边叫道:“我没慌啊,这狗日的门就是锁住啦!”门沿上的灰尘都被震得簌簌而下,可这门只管噼嘭作响,就是打不开。
  
  这时脚下有了动静,脚脖子上痒痒的,蟑螂已经在往上爬了。我连忙跳着跺脚,可这时背着张梅,没跳几下就累得气喘吁吁,这可真不是人干的事儿。我嘴里不停地叫:“完了完了!”我也不知怎么就问了一句:“咱们该不会要被蟑螂给吃了吧?蟑螂这东西咬不咬人哩……”心想要真是被蟑螂给活活咬死了,这可算是人类死亡记录上的一大新亮点了。
  
  张梅叫道:“你把门踹开呀!”我赶紧把她放下来,使出吃奶的力气踹门。可这木门就跟钢铁浇成的一样,除了一个劲地噼噼嘭嘭,它就是纹丝不动。“真他妈撞鬼了!狗日的!”我说着一脚猛踹过去,门没事儿,我的脚反被震得隐隐作痛。张梅一边把爬过来的蟑螂踩得噼啵爆响,一边拉了拉门,果然是打不开的。
  
  我又踹了几脚,忽然腰带上有啥拴着的东西掉在了地上。张梅拿电筒照,我捡起来,是带来的火柴和蜡烛。我眼睛一亮,叫道:“有了,有了!”连忙擦火柴。可一时慌张,使力大了,火柴戳断了两根,等擦到第三根时,火柴才噌地一下燃起来。我点燃蜡烛,往脚下一晃,几十只蟑螂连忙掉头爬开。
  
  我压抑不住兴奋:“这狗玩意儿还真怕火!”把蜡烛在脚下晃了个遍,驱散蟑螂,然后把蜡烛凝在身前。我俩算是被逼到一个角落里了,蜡烛立在前面,可以看见黑油油的蟑螂们在一两米开外爬来爬去,似乎是在犹豫徘徊,却又不敢冲上。
  
  
  24、我趁机去弄那道木门,一边说:“这门进来时不是开着吗?啥时候关上的?恁是弄不开啊!”张梅没有理会我,我用余光瞟到她正蹲在地上看着什么。
  
  很快我就感觉到她在拉我裤脚,听见她结巴的声音说:“你快来看,这……这……”
  
  我放弃弄门,一边问“啥呢”,一边蹲下来。张梅指着地上说:“这是咱们踩死的,咋都是绿颜色的?”她的声音有点颤抖,掩饰不住内心的惊慌和恐惧。
  
  我一看,还真邪门了!踩死的蟑螂,按理说流出来的都是白色的内脏啊,可咱们刚才踩死的一大片,全都是绿森森的一个颜色。我和张梅同时抬起头来看了对方一眼,我咽下一口口水。我知道今天是撞邪了。
  
  很快,外围的蟑螂又有了新的动静。
  
  几十只蟑螂就跟敢死队一样,快速地爬出大部队,没等我俩回过神,它们已经相继冲上,撞击蜡烛的根部,蜡烛没经住撞几下,就啪地倒在地上熄灭了。张梅惊叫一声,我迈脚上去想捡蜡烛,可是来不及了。后面黑压压的蟑螂撵过来,瞬间把蜡烛淹没。我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张梅又跳到我背上来。我叫苦不迭,打不开门,只好往旁边跳着跑。
  
  张梅的手电也拿得不好,光线晃来晃去。我还没整明白,就觉右边大臂传来一阵撕裂的剧痛。我哎哟直叫,手一松,张梅从我背上滑下来。我痛叫道:“妈呀!快给照照!”
  
  手电的光照过来,只见右大臂上有一条六七厘米长的口子,血正噌噌往外冒。手臂旁边是兵器架,这道口子是给一把长刀割的。准确说是我自己撞上去的。我痛得乱跳乱叫:“妈呀,我的肱啥子肌啊!”张梅一脸焦急地说:“是肱二头。你别乱动啊,快止血!”我一想也是,再跳下去,血还不流得更快,赶紧停下来,撕下半边上衣叫张梅给包扎好。张梅下手也不知轻重,整得我死去活来。
  
  弄完这一切,张梅忽然惊奇地“咦”了一声:“偷油婆没啦?!”我一听这话,神智从痛楚中清醒过来,只见蟑螂都远远地围在两三米外,不敢近前。
  
  
  25、我没整明白,看了看满地的鲜血,顿时恍然大悟:“这东西怕血!”我试探性地走上几步,把流到手上的血往地上甩,整片的蟑螂顿时惊慌逃窜,一片唏嗦直响。
  
  我们趁机来到木门前,张梅捣弄几下,门还是锁得死死的。我脑门一闪:“偷油婆怕血,兴许这门也怕血!”把沾满血的手掌往门上抹去。我恍惚听见有人叹息的声音,跟着木门格地一声动了,张梅伸手一拉,门终于开了。冲出地窖,一股清新空气扑鼻而来,我顿时觉得恍如隔世。
  
  我俩不敢停留,几个转弯,冲到房屋的大门。这时门外传来人声,我暗叫糟糕,是王婆婆她们回来了。
  
  我和张梅出不去,只好往旁边一进房间钻进去,藏起来熄了手电,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这时候寂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也听得见,外面门吱呀一声开了,门缝里透出火光来,王婆婆的声音传进来:“这孩子怎么吃这东西,还好要不了命,不然可亏大哩。”我的伤口越来越痛,还得咬牙死命忍住,我想这次完了,被发现该咋交待?头就开始发晕。
  
  屋子外面突然有人大叫“王婆婆”。王婆婆在屋里回应:“黄娃吗?啥事?”黄娃就是村里的黄瘸子,两腿天生一长一短,是个残疾。“我爹病倒啦,你快给看看去呀!”黄瘸子在门外大喊。王婆婆应了两声。很快门缝外的火光没了,关门的声音传进来。这黄瘸子可真是救星啊,他爹黄伯这病生得再合适不过了,我禁不住暗暗庆幸。
  
  张梅松了口气,站起来拉我。我头晕,四肢没啥力气,勉勉强强撑起身子。“准是失血过多,咱们快走!”张梅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架起我的腋下,扶我往房门走。
  
  可她只走出两步就停了下来:“蛮……蛮牛,你听……”以前她都是叫我名字,来插队后就一直叫的组长,这是她第一次叫我绰号,可见她心里有多慌多乱。我被她这一喊,神智清醒不少。寂静的房间内,有清晰的呼吸声从对面的角落里传出来,一下一下的快得很没节奏,就像是在很吃力地喘息一样。我头皮立时一阵麻。
  
  我和张梅都无法移动了,是因为双腿发软,我禁不住又缓缓蹲了下去。
  
  
  26、张梅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拿起电筒往呼吸处晃过去,立时一声惊叫,光照处映出了一张干瘪瘪的鬼脸!
  
  但很快我俩就安静下来。原来这人不是鬼,却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王二爷,看来我俩是碰巧躲进了他的房间。我不由放松下来,可我一看见王二爷那双眼睛,心脏便又开始加速跳起来。
  
  王二爷干瘪的脸上毫无生气,唯有那双眼睛熠熠有神,死死盯住我俩,睁得圆鼓鼓的。我连忙双掌合十,小声说:“打扰您老了,对……对不住。”对张梅说:“快走,快走。”张梅也抱歉地鞠了一躬,扶起我向门口去。走到门口,她又回头望了一眼王二爷,才跨过门槛,走出王家,快步往队长家走。走在路上,张梅还忍不住嘀咕:“我觉得王爷爷的眼神真怪,好像有啥要紧的话要跟我们说。”我说道:“你该不会还想回去吧?”张梅想了想,最终摇了摇头。
  
  回到队长家,还好队长不在,没有撞上。进入我们的房间,积极和上进一见我整成这副模样,赶紧围上来搀扶。我奇怪地看着积极:“你咋这么快……就没事了?”积极显得很不自然:“我又没吃……”我从他头侧望过去,见到余志躺在地铺上,面色苍白,气息奄奄,一双眼睛毫无生气地望着我。
  
  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骂道:“你真是个混蛋!哎哟!”一动气伤口就痛,赶紧坐下。张梅也顾不上男女之嫌,帮我把裹伤口的布拆开,说:“伤口里有锈,得用酒洗洗消毒。”我咬紧牙关,任张梅用酒清洗伤口,那滋味可真不是人能消受的。
  
  洗完伤口,用干净的白布包扎好,我又忍不住骂积极:“你良心让狗给吃啦,要整死人的!”积极低着头不吭声,任凭我骂。上进刚准备劝说,我就连他一块骂:“你也不是个东西,把愚脑壳整死了,你俩就开心啦!人家不就是说了你两句嘛,我还天天骂你哩,你要不要也整碗毒蘑菇来把我给毒死!”积极受不住,灰溜溜地钻进自己的被窝里睡觉,侧过身子不敢对着我。上进也不说话,端起余志呕吐的小木桶,拿出去倒。我手臂着了这么重的伤,心里本来就气吁吁的,再撞上这种事儿,实在没法压制住火气。看来积极和上进心里也愧疚得很,要是平常,他俩肯定和我斗嘴斗个不停,今天却一句话也不顶,唯恐避我不及。我朝张梅挥挥手,告诉她我没事,叫她回去休息。我看看余志,他双眼无神地望着我,然后扭过头闭上眼睛,我心里顿时一阵惭愧,觉得很对不起他。
  
  姜汝明起身把灯吹了,我们各怀心事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步步惊风 2011-8-15 12:18:00
    我讨厌真假掺半的小说,没法看。作者写真故事,就算文笔不好,我也会当知识记一辈子。如果是假小说也就看一次,你这样算什么?很容易将错的东西误导读者的,鬼神之说并非无中生有,你这样写有些人以后碰到事很容易做错事的,出事你负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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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说的假的25%是指其中的名字,还有一些就是艺术加工,
  并没有误导别人之说
  @蓝蓝懒懒妞 2011-8-15 11:39:00
    楼主加油更啊 很好看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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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支持
  @步步惊风 2011-8-15 14:37:00
    好吧,楼主,我相信那25%是人名。这个世界太诡异了,呼呼,受不了。我看你简介就知道一定好看,但你一说有些假的,我实在担心自己受不了一些夸大的事实,因为我对一些事深信不疑的,只是知道的有限,呵呵。顶你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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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仁兄支持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15 20:47:00
    好帖,先顶后看。楼主,更的也速度,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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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支持
  27、余志就是在那天晚上消失的。我不知何时睡着,第二天直到晌午才醒来,他们说我有伤在身,需要休养,没敢叫醒我。我睁开眼时屋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全都出去寻找余志了。可忙活完一整天,啥也没找到。
  
  泥泞的细田埂上,撕下来的书页沿路撒满,一直连接到青河的小木桥头。书是姜汝明的《开顶风船的角色》,两天前借给余志看的,大家都认定这是余志一路走一路撕下来的。他当时肯定憋了一肚子气,就把手里的书当做出气筒,一边走一边撕,一直走到青河的小木桥上,然后想不通,心里憋屈,最后纵身一跃,跳进河中。村里人就拉网打捞,结果鱼倒打起来不少,至于人尸,那是半点影子也没见着。余志和石旭一样,就这样被青河给吞没了,连根骨头都没留下。
  
  后来的日子里,我一想到余志就觉得对不起他,我当时真应该找他好好谈谈心,不致让他觉得孤独无助,最后寻死。那天晚上熄灯前,余志最后留给我的,就是那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那么空洞,那么茫然无助。我一想起他的眼神就觉得难过。到后来,这双眼睛带给我的,却演变成无比的恐惧。我不敢再去想。好像只要一想起,余志的阴魂就开始在我周围飞舞、晃动、喋喋不休。
  
  积极和上进接连两天都不说话,一见到我就埋头避开。隔天晚上我们几个又聚在一起喝酒消愁,在还没点麦的干土地里燃起火堆,围坐着聊天谈心。积极一开始不说话,到后来说开了就停不下来,一直说到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我们七个人壮志满怀地进来插队,可一个月不到,就已经有两个人先后离我们而去。上一次我们对着青河默默祈祷,祝愿石旭西天极乐,这一次我们围着篝火嬉笑流泪,用表面的欢笑,来掩盖心中潜藏的无比悲痛和深深恐惧。我真不知道我们中间,还会不会有人永远地走失、离去。也许,下一个离开的,就将是我。总之我有种感觉,我们这群人,像是踏进了别人设置的死亡游戏,不到最后一个人见生死,这游戏是不会结束的。我就仰头说死亡快乐,于是大家一起举碗,干杯!张梅的酒量还真不错,叫我们给练出来了。姜汝明受不住,晃悠悠地趴倒在地上睡觉,积极怎么戳,他都跟死猪一样硬是不动。
  
  嘻嘻哈哈声中,积极突然压低嗓子说了一句:“不骗你们,我可没开玩笑,我总觉得啊……这愚脑壳没死,他就藏在咱们身边……始终不出来,不出来……”然后他敞开嗓子大叫:“愚脑壳,你给我滚出来!别躲着啊,出来喝酒!”我们就跟着一起大喊愚脑壳的名字。
  
  巫村里的人都很通情达理,我们几个知青聚在一起时,他们都不会来管我们,也不来打扰。像这一次,深夜里我们这般大喊大叫、鬼哭狼嚎,声音在山谷中荡来荡去,可一百来个村民里没一个人出来制止我们喝骂我们。他们理解我们的心情,即使我们吵得他们无法睡觉,他们也照样很理解。
  
  那一晚,我们五个人就在干土地里睡到天亮。晚上起了一阵风,灰烬被吹开散尽。积极躺的方向正好是风吹过的方向,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脸上全是黑色的灰,活生生像个非洲来的野人。积极说肯定是愚脑壳显灵,把灰扬在他身上出气。说完他就跪在地上,朝远处的长生山深深拜了下去。
  
  
  28、死神降临,死亡像瘟疫一样在村子中蔓延开来。继石旭和余志之后,王二爷和黄伯相继谢世。王二爷苦熬了四天,最后还是恹恹死去。黄伯却像是突发什么致命疾病,连王婆婆都束手无策,他没熬过两天,就一命呜呼了。村子里一下死了这么多人,整个气氛都变了,一种黑色的死亡气息,开始在这片山谷的上空笼罩起来。
  
  黄伯死后的第二天,黄瘸子要到对面的长生山砍树,给他爹黄伯还有王二爷做棺材。这是村子里的习俗,死后的人要用长生山的木头做棺,象征着千年不朽、长生不老。我们都以为长生山是不能去的,结果原来是不能越过山脚下那片林子。黄瘸子就是在山脚下的树林里砍树。越过林子,进入山上,那才是危险重重。
  
  村里青壮年不多,黄瘸子就拉上进和他一起去,我和积极闲着无聊,死活要跟着他俩,主要还是为了近距离接触一下这座传说中长生神的宫殿。他们三个一人配备一把斧子,我因为右臂膀有伤,所以不用出力,我去只是因为在屋子里闲得无聊,想跟着出去走走。黄瘸子还带了一杆旱烟,看他那样子不像是刚死了亲爹,他一路吹着口哨,心情似乎不错。一进入长生山的范围,他就叫我们别乱跑,我们便跟在他后面,不敢离开太远。
  
  往林子深处走了一里多路,黄瘸子终于找到一棵满意的大树,连高手高脚的上进都合抱不过来。他们三人轮流交替砍树,一个抡累了,另一个接着上,一直忙活了快两个小时,这棵大树终于咔嚓一声缓缓倒了下来。接下来还要按三米的长度截出两段,到时再回村里,等着明天拉一批人来拖木材。
  
  砍倒大树,咱四个就坐一块休息。黄瘸子点起旱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上进闲不住,便想试试:“瘸子哥,把这杆子借我两口行不?”黄瘸子不介意别人直接叫他瘸子,村里人都这样叫,他咧开嘴,露出一排黄烟牙,把烟杆递给上进。上进就深深吸一大口,结果呛得不停咳嗽。积极开玩笑说:“你别呛得两腿一蹬,跟王二爷一个样了。”上进含住烟嘴,两只眼半睁半闭,头还不停晃来晃去。这是王二爷典型的吸烟方式,没想到上进还真学得有模有样,逗得我和积极咧嘴大笑。
  
  黄瘸子却没笑,他严肃地说:“别学死人,要受诅咒的!”旱烟杆一下子就从上进的嘴里滑落下来:“不会吧,这……这也诅咒?”他的声音有点结巴,掩饰不住心中的吃惊。
  
  瘸子说:“你们晓不晓得这座山的故事?”我告诉他马队长讲过。他又问:“那山上的房子呢?”我说:“队长说是一个外地人来修的。”瘸子说:“队长有没有跟你们说过,那房子的主人是个巫婆?”我们顿时都愣住了。
  
  
  29、瘸子说:“看你们那样儿,就是不晓得。这山上的房子是个巫婆修的,她进山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的法子。据传,她忙活了大半年的时间,终于把房子修好,可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烧起一场大火,不但房子毁了,连她人也被烧死了。这些东西,你们都不知道吧?”我说队长没说过。
  
  黄瘸子把旱烟拿过去吸了两口:“这巫婆恶毒得很,她想把长生不老的法子据为己有,就在长生山周围下了禁忌,不让别人进去,同时还下了很多诅咒,刻意学死人就是其中一条。”上进有点慌:“那学了会有啥后果?”“你看我这腿。”瘸子指着自己的腿。上进脱口道:“你学了啥死人?”瘸子摆手说:“不是,这得怨我老爹,他不信邪,故意学我死去的太爷爷,所以我一生下来,两腿就不齐整。还好他学得少,要不然我一生下来,就未必只是折腿,指不定早就夭折啦。”
  
  他看我们一脸的不信,又补充说:“你们别摆出这副臭脸,要是不信就去村后边山上看看,草丛里有两座坟哩,那两人都是学死人的行为,而且不改,结果横死在家,连死的方式都和他们学的人一模一样。”
  
  他这一说正好印证前几天积极发现的古怪坟墓,积极连忙追问:“那村子里其他死人呢?怎么都没埋在后山?”瘸子说:“村子里死的人都要先存棺一年,期满后,连同棺材一起送到这片林子的最里面,就算葬了。那两个人是因为受巫婆的诅咒死的,所以不能送到长生山来,因为这里是巫婆生前的领地,有禁忌的,村里人都不敢破坏。”我说:“那巫婆真这么厉害?”
  
  瘸子笑着说:“那当然。传言这长生山里有长生不老的法子,所以一般进来的人都要去探寻,可一旦越过山脚下这片林子,立马就消失不见,永无音讯。只有那个巫婆能在山里呆上大半年,而且还经常下山汲水,进出自由。你们说她厉不厉害?怎么着也是有货的。”说完连忙猛吸几口,生怕亏本似的。
  
  “你是说,这山里真有长生不老的法子?”积极和上进几乎是同时问出声,他俩一脸神采飞扬,显得很激动,显然是为长生不老术动了心。
  
  
  @顾小佳 2011-8-16 10:10:00
    LZ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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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谢谢支持
  @我心中有座坟 2011-8-16 11:22:00
    帮你顶帖,好帖得让更多人看到不是?楼主是原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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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墨子所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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