刧(惊悚)

  她的表白果然引起了小白的兴趣。
  “为什么啊?”小白问。
  “为什么?嘿嘿,就是因为关公。”陈红说。
  “关公?”
  “咳,实际上,在我们家住进来之前,也住过几户人家,但那几户人家并没有住多长时间。”陈红说。
  “并没住多长时间?怎么,他们搬走了吗?”
  陈红苦笑。
  “他们没有搬走,他们啊,唉。”陈红说。
  “叹什么气呀,他们到底怎么了?”
  “他们全死了。”陈红说。
  “全死了?”
  “我听说,几乎是全死了,而且,还都是不明不白地死了,就算是有侥幸活下来的,估计也只有一两个人吧。从那以后,再没有人敢住进来。”陈红说。
  “有这么邪门?”
  “就是这么邪门。我没必要骗你,也没必要夸大。但我们杜家住进来以后,倒没发生什么大事,杜豹他们弟兄三个不是什么事也没有,身体都棒棒的。”
  “是啊,你们怎么没事?”
  陈红笑。
  “就是因为关公。”陈红说。
  小白等陈红说下去。
  “这个关公不是一般的关公,这个关公可是大有来头。”陈红说。
  小白没有打断陈红。
  “这个关公啊,其实是土匪留下来的东西。”陈红说。
  “土匪留下来的东西?”
  “是。土匪的时候就有了,那些土匪一直供奉着这个关公。”
  小白有点不相信。
  “不会吧。”小白说。
  “真的,千真万确,是娘说的。”陈红说。
  小白挺不以为然的。
  “娘说的?哼,你娘什么都知道啊。”小白说。
  陈红瞧了一眼小白。
  “再给你说个秘密吧。”陈红说,“娘其实跟以前的土匪有点关系。”
  “哦?是么?”
  “当然是真的。我干嘛骗你呢。娘的母亲是这儿土匪头的压寨夫人,不过,不是唯一的压寨夫人,呃,是小夫人吧,或者是,小姨太吧。”
  小白等陈红说下去。但陈红却支吾了一阵子。
  “呃,娘的母亲死得很惨,就吊死在周教授现在住的那个小屋里。”陈红说。
  小白睁大了眼睛。
  “是吗?怪不得我总觉得,周教授那个小屋阴森森的,不舒服。不过,周教授倒一点也不害怕呀。周教授不知道吧,你们瞒着他,没告诉他吧。”小白说。
  “告诉他了。”
  “告诉他了?那他也不害怕呀。”
  “周教授胆大,他觉得无所谓。他说,那儿的风景最好,他愿意住那儿。”
  小白撇了撇嘴。
  “娘的母亲是怎么惨死的?”小白问,她的好奇心关注这个问题。
  陈红嘿嘿一笑。
  “怎么惨死的?嘿嘿,她是小姨太么,自然是被正房给逼死了。”陈红说。
  “正房?土匪还有正房呢?”
  “当然,土匪也是人,也摆脱不了咱们的传统。先来的,当然就算是大,后来的,就为小。”
  “那大的是怎么把小的给逼死的?”小白问。
  陈红的神情挺诡秘的。
  “想计谋呗。”陈红说。
  “计谋?什么样的计谋呀?”
  陈红笑了。
  “你的好奇心咋这么强呀,啥都想知道。”陈红说。
  小白陪着笑。
  “我就是想知道么,快告诉我么。”小白说。
  陈红卖了一会儿关子,然后,告诉了小白。
  “我不是听娘亲口说的,我是听杜豹说的。”陈红说,“大姨太太似乎设了个计谋,让土匪头以为娘的母亲跟别的土匪好上了。”
  “这么毒啊。”小白说。
  “是毒。”陈红说,“土匪头信以为真,就逼着娘的母亲自杀了,无论怎么解释,土匪头都不听,所以,娘的母亲就不得不自己挂上了绳子。”
  “什么娘的母亲,什么土匪头呀,你应该叫姥姥,姥爷。”小白说。
  陈红做了个鬼脸。
  “这我叫不出来。连杜豹也说土匪头,杜豹也不叫姥爷。”陈红说。
  杜豹不叫,倒也可以理解。
  “说起来,是杜豹的姥爷逼着杜豹的姥姥上吊的啊。”小白说。
  “是,就是。”
  小白有一番感慨。
  “男人呀,容许自己三妻六妾,但是,不容许自己的女人喜欢别的男人。唉,真不公平。”小白说。
  陈红笑。
  “而且,男人还愚蠢得要命。”小白又说。
  “愚蠢?”
  “是啊。你不是说,是大姨太设的计谋么,那么,土匪头怎么就识不破计谋呢?怎么就那么傻呢?”
  “嘿嘿,我只知道大概过程,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就搞不清楚了。那时,娘还很小,但是,娘已经记事了,那些土匪怎么供奉关公的,娘知道。”
  小白瞧着陈红。
  “那个大姨太太会放过娘么?她难道不斩草除根?”小白问。
  “娘的母亲死后,娘被送到附近的山民家养,估计,大姨太太没机会吧。”陈红说。
  这么小就没了母亲,有点凄惨。
  “唉,娘也不容易呀。”小白说。
  “是不容易。而且,据说,娘亲眼看见她母亲上吊的。唉,真不容易。”
  小白的眼睛里有了泪。
  “那个土匪头真他妈不是人,没有一点人性,对自己的女儿都毫不留情。看见母亲上吊,对一个孩子来说,多残酷呀。”小白说。
  “是残酷。”陈红赞同。
  小白沉默了一会儿。
  “娘在山民家长大,以后又嫁了人,娘知道寨子的情况,寨子没人住了以后,娘他们一家人就搬了进来。”陈红说,“娘在垃圾堆中找到了这个关公像,娘知道这个关公像的价值,她把关公像捡了回来。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有点残缺不全,关公手里的大刀不见了。”
  小白又用她那怀疑的眼色看着小白。
  “这个关公像有什么价值啊?”小白问。
  “有什么价值?嗨,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价值,你让我说,我也说不上来,但反正,以前的那些土匪无论干什么事,都先把这个关公请出来,点几柱香,才敢出去办事。”
  小白又撇嘴。
  “办事?哼,说得倒挺冠冕堂皇啊,不就是出去抢劫么。”小白说。
  陈红有点不好意思。
  “嘿嘿,你那么说也行,反正,那些土匪特崇拜这个关公。而且,自从我们把关公捡回来,我们杜家不是在寨子里扎下了根么,一路走来,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坎坷。”
  小白不吭气。
  “只是,杜豹的父亲出了点事。恩,采药时,不小心从山上掉了下来,去世了。”陈红小声说。
  小白的眉毛扬了扬。陈红明白小白的意思,她赶紧解释。
  “但那是在离寨子很远的地方发生的,跟寨子没关系。”陈红说。
  “哼,这么说,我以后得对那个关公像尊敬一点?”
  “是得尊敬一点。按娘的意思,我们能在这个寨子扎下根,全依仗那个关公的保佑。”陈红说。
  小白还是不算多服帖,但,至少,她没有再撇嘴。
  “其实,开始时,我跟你一样。我呢,也觉得这个关公好像没什么了不起的,干嘛要记着日子,请出来烧香磕头呢。但慢慢的,我也习惯了。现在,我还真觉得,这个关公挺有法力的。”陈红说。
  小白望着陈红。
  “比方说,我们家好像没怎么缺过钱。”陈红说。
  “这跟关公有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呀。像我们,好像也没有多少收入啊,采药也卖不了多少钱,都有数啊,也没有多少,但我们就是没怎么缺过钱。前些天,电视坏了,娘就让买现在最高级的电视。要好几千呢。这反正在我娘家是没法想象的,我娘家绝对不会买这么贵的电视。这我知道。”陈红说。
  陈红说的最高级的电视,应该就是那台液晶电视。
  “我不太明白,你们家不缺钱,跟关公有什么关系。”小白说。
  “怎么没关系呀,正是关公的保佑,我们家才不缺钱。”
  “关公怎么保佑你们家不缺钱的?”小白揶揄地问。
  陈红语塞了。
  “我不知道关公是怎么保佑的,但,反正,我们家没缺过钱。”陈红说。
  小白还想说,陈红迷信,但好歹,她还是忍住没说。
  陈红转入了正题。
  “以后,别再乱说关公了。”陈红说。
  小白瞧了瞧陈红,笑了。
  “可我就是喜欢乱说,我就是喜欢瞎说,怎么办呀?”小白说。
  “反正,别乱说关公了。老太太今天没对你说一句重话,我都有点奇怪呢,我还以为她会大发雷霆。要是我,我是绝对不敢像你那么说。”
  小白的野蛮劲儿又上来了。
  “老太太会说什么重话?哼,我才不害怕呢。”小白说。
  陈红摇着头。
  “你反正别那么说了。你看今天,大嫂都恨不得揍你一顿呢。”陈红说。
  “大嫂揍我?哼,我还想揍她呢。”
  陈红笑了。
  “你还想揍她?你打得过大嫂么?”陈红问。
  小白楞了一下,但也就是楞了那么几秒钟。
  “我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大嫂,但就算是打不过,我也要跟她打。我才不怕呢。”小白说。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