刧（惊悚）

　　“但是，这个办法被滥用了，死在笼子里的人越来越多。有的时候，据说，一天就能弄死好几十人。唉，都在这水潭里淹死了，在这个不大的水潭里淹死了。”杜龙说，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
　　小白没有插嘴，等杜龙说下去。
　　“大家都说，大概是，恩，死在水潭里的人太多了，所以，水潭里有了怨气。”杜龙说。
　　“怨气？”
　　“恩，怨气，大概是吧。反正，大家都是这么说的。”杜龙说。
　　小白琢磨了一会儿，才有点明白杜龙的意思。
　　她问杜龙。
　　“你的意思是，水里面的怨气多了，因而水里面才有了怪物？”她问。
　　“恩，也不能说是怪物。”杜龙说。
　　“那是什么？是鬼吗？”
　　这个，杜龙也不想明确承认。
　　“反正，水里面肯定有不寻常的东西。”杜龙说。
　　“不寻常？咳，那还不是怪物么。”小白说。
　　“你要是非要那么说，也行吧，反正，住在寨子里的人，是不敢那么说的。”杜龙说。
　　“不敢那么说？怎么啦？”
　　杜龙哼哼唧唧了一会儿。
　　“说怪物是不是有贬低的意思呀，呃，水里面的那东西听见了会不高兴的。”杜龙说。
　　小白放肆的笑了。
　　“不高兴？谁在乎他高兴不高兴。叫他怪物怎么啦。”小白大声说。
　　虽然，杜龙知道离水潭很远，但小白的声音这么大，他还是有点心惊肉跳。
　　“小声点，小声点。”杜龙提醒小白。
　　“怕什么？”小白说，“你们呀，我觉得你们都是太迷信了，你们真以为水里有鬼吗？世界上那有什么鬼。尽胡扯。瞎掰。”
　　杜龙不想跟小白争辩。
　　“小声点。”杜龙说，他只是想提醒小白。
　　“小声什么呀，他要是不高兴，尽管来报复我呀。我才不怕呢。”小白说。
　　杜龙不敢接腔。
　　“还有，你们总说水里怎么怎么可怕，可我不是去游泳了么，不是什么事也没有么，这个，你们怎么解释？”小白说。
　　杜龙没法解释。
　　“解释不通了吧？”小白说，她有种旗开得胜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你运气好。”杜龙说。
　　“是因为运气好？那好吧，那我明天再去游一次。”小白说。
　　杜龙提高了声音。
　　“别，千万别再去游泳。”杜龙说。
　　杜龙这是关心小白，小白是明白的。
　　小白微笑。
　　“没事的，再去游泳也一定不会有什么事。”小白轻声说。
　　杜龙的脸却异常冷峻。
　　“我今天晚上找你聊天，就是想告诉你，你再也不要去那个水潭游泳。今晚，我就是想明确告诉你这件事。”杜龙正色说，他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思。
　　“哦？如果再去呢？”小白问。
　　杜龙的脸色铁青。
　　“如果你打算再去那个水潭游泳，那你明天早上就离开这儿吧。”杜龙说。
　　“明天早上就离开这儿？你是想赶我走么？”小白问。
　　杜龙脸色柔和下来。
　　“不，我不是想赶你走。我只是不希望你出现意外。”杜龙说。
　　“得了吧，能会有什么意外。”
　　“反正，你不要再靠近那个水潭。”杜龙说，“你难道没发现么，虽然离水潭这么近，但我们从来没喝过水潭里的水，宁愿走半里山路，去远的地方挑水。”
　　小白点点头。
　　“这我倒是发现了，”小白说，“我还纳闷呢，你们干嘛舍近求远，我还以为你们傻呢。”
　　杜龙又严肃起来。
　　“我们不傻。”杜龙庄严的声明。
　　小白呵呵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你们不傻。”小白说。
　　“你答应我，以后不要靠近那个水潭。”杜龙说。
　　可小白可不会那么容易答应什么。
　　“没事的，你们虽然不傻，但你们想得太多了，怕得太多了。”小白说。
　　“答应我。”杜龙说。
　　小白发现，如果不给杜龙一个台阶下，整个晚上杜龙都会绷紧他的脸。小白不愿意他这样，小白最喜欢杜龙，她需要放松的杜龙。
　　“好吧，好吧，我答应你。”小白嬉皮笑脸的说。

　　第八章


　　看着小白白皙的肉体在水潭中若隐若现，老三杜豹真有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感觉。
　　他想蹦到水中。
　　他当然知道水潭的可怕，水潭的故事他从小就耳熟能详，但是，此时此刻，即使是水潭的可怕，也似乎阻挡不了欲火焚身的杜豹。或者说，明明知道，他跳进水潭中会粉身碎骨，他也几乎想跳进去。
　　他老婆陈红没注意到他的丧魂失魄，倒是大嫂先发现了。
　　大嫂提醒陈红。
　　“你看看你老公吧。”大嫂说。
　　陈红才看了一眼老公。
　　老公的口水滴流了好长，但他却一点没察觉，眼睛眨也不眨地望着水潭中若隐若现的肉体，美妙的肉体，完美的肉体呀，他生怕错过了什么。
　　陈红呵呵笑了。她倒不怎么生气，平心而论，如果她是个男人，见到小白这样赤裸裸的美人，她大概也会像丈夫那么流口水。
　　“真丢人。”大嫂说。
　　陈红咯咯笑着。
　　大嫂瞪了一眼陈红。
　　“你还能笑得出来。”大嫂说，人家陈红的老公见了别的女人流口水，她似乎比人家陈红还要生气。
　　陈红没接腔，只是笑着指了指老二杜虎。
　　原来，杜虎的口水也流了好长。连老实巴交的老二杜虎也明目张胆地流口水，而且，流得不见得比大色鬼老三少。
　　大嫂绝望地叹了口气。
　　“丢人呀，真丢人。”大嫂又说。
　　“你老公倒不错。”陈红对大嫂说。
　　“他？他怎么不错？”
　　“你看看，就你老公没有流口水。”陈红说。
　　这话在大嫂耳里听起来，更像是讽刺。老公杜龙拿着根长竹竿，跟着赤条条的小白跑来跑去，大呼小叫的，在大嫂看来，更丢人，更像个傻瓜。
　　但陈红倒没有一点讽刺的意思，她真心实意这么觉得的。
　　“嗯，老大就是不错，不像他那两个弟弟。”陈红说。
　　“什么不错呀，丢死人了。”大嫂说。
　　大嫂的声音比较大，这次，老三杜豹听见了，他朝大嫂这儿瞥了一眼。
　　但大嫂抓住了他的眼神，狠狠地瞪着他。
　　老三这才回过来点神儿。
　　他意识到自己不雅的地方，赶紧用手背擦了擦嘴。
　　“真丢人，真丢人。”大嫂说，她瞪着老三，这话完全是冲老三一个人说的。
　　老三就不敢再流口水了。他怎么也得顾及点影响啊。但他的心却平静不下来，跟猫抓似的，他心痒难熬，始终难以抛下小白。
　　唉，如果能抱着那个白花花的肉体，待上一会儿，该多好呀。
　　这个念头牢牢地抓住了杜豹，以至于，别的什么事，他都不怎么上心了。
　　他跟踪小白。
　　老大找小白谈话的那个晚上，他也跟踪小白了。
　　看着老大领着小白远离寨子，杜豹肚子里的醋水快把他酸翻了。
　　哼，竟然让老大这个呆瓜抢了个先，杜豹怎么也过意不去。
　　他跟踪他们俩。他需要一点忍耐力，才没有跑上前去，打倒老大，取而代之，领着小白在黑夜里远离寨子。
　　让杜豹诧异的是，老大竟然和小白什么也没干，只是坐在大石头上聊了挺长时间。
　　呆瓜就是呆瓜，深更半夜，四处无人，和一个小骚货坐在一起，竟然什么也没有发生，说老大是呆瓜，真是一点也不亏他。
　　而且，小白那个小狐狸精主动对着老大拉拉扯扯，似乎对老大挺有意的，可老大呢，还装得跟个正人君子似的，胡扯了半天，啥也没干，你说他呆不呆。
　　快回到寨子时，老大让小白先进去，这深夜里，他不愿和小白一起进去，免得被人看见了，会有别的想法。
　　但小白不情愿。
　　“我还不想回去，我一点睡意也没有。”小白说。
　　“没睡意也得回去，都这么晚了。”老大杜龙说。
　　“再在外面坐一会儿吧。”小白说，她还跟杜龙缠磨。
　　老大不吭声。
　　“我再跟你聊会儿天吧，我挺喜欢跟你聊天的。”小白说，她又是嬉皮笑脸的。
　　老大回答得很干脆。
　　“我不想和你聊。”老大说。
　　小白嘻嘻笑着。
　　“就再聊一会儿么。就一会儿。”小白说。
　　“那我就先进去了，你想在外面呆着，你就呆着吧。”老大说，他扭头就做出走的样子。
　　小白只好做出让步。
　　“好，好，我走，我走。”小白说。
　　小白说走，但还是不动。
　　“你怎么不走啊？”杜龙问。
　　小白笑着。
　　“人们一般再见时，会相互抱抱。”小白说。
　　“什么？”杜龙问，他没听懂小白的意思。
　　小白只好跟杜龙明说。
　　“给我一个拥抱吧，然后，我就回去。”小白说。
　　老大明确拒绝了。
　　“不。”老大说。
　　小白伸开双臂。
　　“来么，就只是一个拥抱，你怕什么呀。”小白说。
　　杜龙什么也不说，转身走远了。
　　小白咯咯大笑起来。
　　“你真可爱，哈哈，哈哈。”小白说，然后，她一路笑着走进寨子了。
　　杜龙独自一人待在外面时，他才露出怅然所失的样子。他掏出一根烟，靠在一棵树上，忧愁地抽了起来。

　　本来，老三不想打扰老大，他不想让老大发现他跟踪他们俩了，但他忍不住想去调戏调戏老大，什么人啊，人家姑娘走了，他才唉声叹气的，装什么正经呀，人家姑娘在面前，什么也不敢干，人走了，叹什么气。
　　老三咳嗽了两声，走到老大的近旁。
　　老大杜龙很诧异。
　　“咦，是你呀。”杜龙说。
　　老三恩了一声。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外面呀？”老大问。
　　杜豹笑笑。
　　“这么晚了，大哥你不是也在外面么。”杜豹说。
　　杜龙有点不好意思，他支吾了一下。
　　“睡不着，出来抽根烟。”老大说。
　　杜豹也从口袋里掏出根烟。他抽的烟跟大哥不一样，大哥抽的烟他瞧不上，太低档了，他的牌子要贵一些，所以，从来都是，他们兄弟俩各抽各的烟，互相之间不让烟。
　　杜豹点着烟，吐了浓浓的一口。
　　“光是抽烟么？”杜豹问大哥。
　　老大更不好意思了。他支吾着，不回答杜豹的话。
　　杜豹却继续问。
　　“这么晚了，大哥你还在外面，不光是为了抽根烟吧？”杜豹问。
　　老大不回答他。
　　“呃，刚才我似乎看见小白了，她好像刚进寨子里。”杜豹说，老大不承认，他就继续调戏老大。
　　老大不支吾了，什么声音也没有。
　　“你是不是刚才跟小白在一起呀？”老三问老大。
　　老大一声不响，沉默地抽他的烟。
　　老大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招数啊。
　　“我好像看见你刚才和小白在一起。”杜豹说。
　　老大斜了一眼老三。
　　“而且，你们好像还走了好远，在外面聊了很久。”杜豹说。
　　老大的眼睛瞪大了。
　　“你跟踪我？”老大问。
　　杜豹嘻嘻一笑。
　　“那不是跟踪。”杜豹说。
　　“不是跟踪？不是跟踪是什么？”
　　杜豹还是笑。
　　“或者，可以说，我是在保护你。”杜豹说。
　　“保护我？哼，我需要你保护么？”
　　“当然需要啊。”杜豹说。
　　轮到杜龙笑了。
　　“我需要你怎么保护我？”杜龙问。
　　“这深更半夜的，万一有什么野兽怎么办？”杜豹说。
　　“哼，有什么野兽，有野兽又怎么样。”
　　“有什么野兽？比方说，狼。”
　　杜龙马上不言语了。
　　“是啊，万一碰到狼了，怎么办？”杜豹继续说。
　　杜龙阴沉着脸。
　　但杜豹一点也不怕老大，他继续揭老大的伤疤。
　　“有狼了怎么办？黑蛋现在跟你关系也不好，现在再遇到狼，黑蛋会不会来帮忙，这还是个问题呢。”杜豹说。
　　杜龙更阴沉了。
　　“再说，你领着小白跑得太远了，离寨子太远，即使你那儿有什么情况，黑蛋也不一定能听得见。”杜豹说。
　　杜龙又掏出一根烟，接着上一支，抽了起来。
　　“你干嘛领着小白跑这么远呢，你就不怕有狼？”老三问老大。
　　老大直视老三的眼睛。
　　“你说为什么呢？”老大反问老三。
　　老三笑得很诡秘。
　　“你为什么，我怎么能猜得出来呢。”老三说。
　　老大还是直视老三的眼睛，老三也针锋相对，看着大哥的眼睛。
　　“不过么，或许，我也能猜得出来。”老三又说。
　　“能猜得出来？那你就说说看。”
　　老三就说了。
　　“大半夜的，你领着小白跑这么远，就是想远离寨子。”老三说。
　　“恩。”
　　“至于为什么想远离寨子，”老三说，“呃，我想么，恐怕你不太想让寨子里的人看见你和小白在一起。”
　　老大的脸立马又黑了下来。
　　“尤其是，你不想让大嫂看见。”老三说。
　　老大的脸黑到了极点，然后，他冷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