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卢宋鹊:民国第一狗贩子的诡异经历

  陈子阳说:“自古我们中华民族的先人便知道将狗分为三种:田犬、守犬、食犬。田犬用以狩猎,守犬用以护卫,食犬用以肉用,都是按用途所分。我是不吃狗肉的,这里就只谈前面两种。既是按用途所分,那么我们玩狗的理应追求狗的“用途能力”强弱,用德意志警界人氏的话说就是“工作性能”强弱,以狗的工作性能来衡量犬只的价值。
  可是翰良兄你也知道,当今国内但凡养狗玩狗的,都以追求欧美贵妇人所谓的品相、结构、毛色等为品评标准,我陈子阳迫于生计,也只能迎合地去购买些品相较好的狗而已。而真正工作性能超群的,则大多埋没民间,得不到重视,要么为德、比、荷等国军警方所垄断,千金难求一犬,我亦无能为力。
  唯独逊帝溥仪却是个真正懂狗之人,晓得评狗先看用途能力,再看外貌、品相、结构,所以这么多年,也就只有为他所买的佛格,是我真正认为的好狗!
  有人说结构好的、符合标准的,工作性能才好,我觉得这简直是本末倒置。如果真的只看结构、只看标准就能判断工作性能高低,那么还要赛马干什么?我看大上海的跑马总会(SHANGHAI RACE CLUB)直接关门得了,找几个裁判来看看哪几匹马的骨架结构长得符合标准,不就排出个一二三来了,还用得着到跑马场实地赛马吗?在狗身上难道不也是同一个道理吗?”
  “那再请教,好狗如何评判?什么又是玩狗高手呢?”
  “好狗的唯一标准是‘能力’,即狩猎能力、护卫能力、军警能力、风水能力、特殊技能。这五种能力之中,凡有一种能力超群者,就可称为“好狗”,五中占三四者乃为“天狗”,品相只是附属标准,而宠物、伴侣等属性则是大部分狗与生俱来的,没有评判必要。
  同时好狗不能以体型大小论,只能以其所爆发出来的能力相对于它自身的体型而言。比如单说这“护卫能力”,虽然大狗的体能、力量等各方面一定强于小狗,但是一条拼命护主、念主恩情的小狗,比一条夹尾溃逃、愚昧无守的大狗,要来得宝贵得多。
  可惜今人评狗竟然都学那些欧美贵妇人,以品相为第一要务,导致犬之能力无法进步、唯有退化,长此以往,犬将不犬也!正如我们历史上从“环肥燕瘦”开始,选美选了几千年,可是翰良兄,你能说我们中国人的长相、外貌在不断进步吗?
  再看看欧洲有识之士,如德意志‘施特凡尼茨’先生创造德国牧羊犬,甫一创立便明确要以工作性能为目标;比利时于世界之前,首开警用犬先河……
  德国SV(Verein für Deutsche Sch?ferhunde)1899年成立,荷兰KNPV(Koninklijke Nederlandse Politiehond Vereniging)1907年成立,比利时KCB(Kennel Club Belge)1908年成立……这些组织将犬的能力以系统专业之驯法,用于军警战场、皇家护卫、窃密报信、侦探缉凶、私家保镖、猎狼驱虎、于百万军中擒贼之首……几乎无所不能,你若不亲眼所见,确实无法想象:狗在他们手中真真可以抵得上,令行禁止的一等侍卫,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讲得好!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今日子阳兄单凭这一段话,就足以彪炳青史,见地之深刻无人能及啊!兄之高论,良亦深以为然!”
  “奈何英雄无用武之地邪?”
  “那可不一定,我看眼下就是一个极好的机会。不知子阳兄是否有兴趣。”
  “说来听听。”
  “上个月,国民政府在广州成立,以汪精卫为主席,胡汉民、林森、许崇智、谭延闿为常务委员,与现在的北洋政府分庭抗衡,国民革命军北伐是迟早的事。而北洋政府内部皖系、直系、奉系三派军阀各个拥兵自重,各方各派目前都视军力为顶重要的事情。当今战场已与旧时不同,新式军队无论在编制、战术、武器、装备上都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而军犬部队便是新生事物之一。
  欧美军队自不必说,连东瀛倭国日本都已于1914年开始研究军犬使用及战术,并在日本陆军步兵学校开设军用犬课程。他们在千叶的军犬育成所就担负着专门为关东军繁育、输送军犬的任务。
  这几年我受民国政府公派,在日本、德国留学深造警犬技术,真正了解到西方各国军队都花费了巨大人力、物力、财力在军警犬上,而且这已经成为新式战争与军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而我们中国无论哪派,目前这方面几乎都是零,所以日后军警犬事业的发展前途可是不可估量的啊。
  子阳兄,你愿意跟我一道在中国开创这门事业吗?”
  陈子阳听完,端起茶盏拂了拂茶叶,良久才说:“翰良兄,你从入警校到毕业,再到出国深造,一直都是官家身份,吃的是皇粮。现在虽无一官半职在身,但就像你刚才说的,这项事业很快会发展起来,所以你不久就会有自己的舞台。
  而我玩狗是草根出身,闲云野鹤惯了,喜欢由着自己的性子,按照自己的思路。官场中的规矩我受不了,而且但凡谁对我下命令,我是一定不会听的。
  这几年与德国柏林警犬研究所频繁打交道,而且因为厄尼神父的人脉关系,我对于军警犬的专业技术也算相当熟知,里面的一些道道我大部分认同,但终究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因为我始终觉得,中国传统犬术中藏着无尽的宝藏。
  所以翰良兄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以灵山卫犬场的民间身份来助你吧!”
  说上面这段话时,陈子阳的女儿陈倩文已经四岁,儿子陈龙文恰好满周岁。
  第十一章 帅府窃案

  两个月后的一天,奉天城(沈阳)最豪华的万国酒店来了一位客人入住。
  这位客人一身华贵的洋装,戴着礼帽,锃亮的三接头皮鞋,不过却提着一个与其打扮很不相配的破旧皮箱,皮箱的侧面甚至裂开了几道细缝。
  来到酒店大堂的柜台,客人问到:“一楼还有空房吗?”
  “对不起,先生,一楼的客房都满了。”
  “我腿受过伤,上楼不方面,你看能不能想点办法,腾出一间空房,哪怕条件差点也行。”
  “那我跟大班商量一下。”
  一会儿,服务生过来了:“刚才我跟大班讲过了,一楼有间值更室,但是自从酒店装修之后就已经不用了。如果您非要住一楼,就只能住那儿了。我们可以替您先打扫一下。”
  “可以可以,太感谢了。”
  “不过我可得提前说一下,这屋子挺小而且条件又不怎么样。”
  “没关系,能住就行了。”
  “那好,您稍等,我找人给你打扫去。”服务生边走边嘀咕:“真是个怪人。”
  这万国酒店的生意一直以来就特别好,客房常年爆满。为什么?因为地理位置好,靠近当时“东北王”张作霖的府邸——大帅府,与大帅府的东花园仅一街之隔。所以,大凡外地来帅府公干或拜访的基本都住这里,这儿的客人是非富即贵。
  沈阳最出名的当属“一宫两陵”和“大帅府”,前者指沈阳故宫和福陵、昭陵,后者指张作霖官邸。
  这大帅府非同寻常,不仅仅是奉军首领、东北王张作霖住的地方,还是他处理公务及接待客人的行政地点。通俗点讲,要是把张作霖比作“皇帝”,那么这大帅府就是“皇宫”。
  帅府正房是坐北向南的三进四合院,端庄大气,吸收前清王府类建筑的精华。一进院落内主要是警卫、传达、账房等,二进院落是会客、书房、秘书处等,三进院落则为家眷所住及祠堂。而帅府最著名的建筑大青楼与小青楼则坐落在东花园里,因用青砖建造,故称大小“青”楼。
  其中大青楼在花园北侧,高37米,欧式风格,一楼的西侧部分是张作霖的主要办公场所及卧室。热河都统“虎痴”汤玉麟曾送了两只老虎标本给张作霖,陈列在这其中的一间厅室,因此那间厅室在历史上被称为“老虎厅”。
  各位看官,容我在这里多说几句关于“虎痴”汤玉麟的情况。历史上的“虎痴”指的是曹操的贴身侍卫许褚,其实许褚并不喜欢老虎,叫他“虎痴”乃是因其勇猛似虎,乃虎贲之士;这汤玉麟的火爆脾气不比许褚差,而且其人爱虎成命,最喜抓老虎、养老虎,还曾经一身笔挺戎装,跟骑马似的骑了一头东北虎,拍下了一张照片,至今仍可看到,所以我这里也喊他“虎痴”。
  汤玉麟极爱与人争强斗狠,恼怒之时曾赤手捞沸腾油锅中的铁秤砣;在赌坊输钱后直接用刀剔下大腿肉往赌桌上一扔做赌注;以前当土匪争地盘时,敢把煤球放自己身上烧,能亲手用烙铁生生往自己身上烫,极其彪悍野蛮。这种真正的猛将狠人,历史上不是很多,所以我得在这儿提一下。
  小青楼则在花园中心位置,东西合璧但偏中式风格,是一幢二层砖木结构的小楼,乃是张作霖的五夫人寿氏所居之处,精致典雅,卓尔不群。
  如此重要的场所,当然是警卫森严,日夜均有卫兵巡逻布哨,尤其大青楼作为张作霖的办公及起居之处,周围更是暗哨密布,巡防不断。谁要是想入内行窃,怕是脑袋被门板夹了。
  可是,偏偏就是在这里,窃案发生了,而且丢的还不是一般的东西,所丢之物可以说在某种程度上左右了当时东北历史的发展,甚至对全国的态势亦产生了影响。
  @白狗黑猫祥瑞御免 1356楼 2013-11-19 22:56:00
  都说明星也追星,作家也有自己的偶像,我的偶像就是二郎神君。
  昨夜熬夜通读了前面十章,真是奇才大才也,我看陈子阳就是作者,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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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过誉了,不敢当,谢谢支持。
  @斯蒂芬金庸 1364楼 2013-11-20 11:18:00
  这么好的帖子,点击率还不到十万,我都心寒了,咳,郎君别气馁啊,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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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明我写的还不够好,继续努力,今晚九点半更新,谢谢大家捧场!
  想要弄清楚这件窃案其中的奥妙,我得先给各位看官把当时中国最牛逼的一些人、势力之间的关系理清楚。
  这件窃案发生在陈子阳与董翰良那次谈话(华山论狗)后的两个月,即1925年10月。此时的中国大体上属于南北对峙阶段,南方有以汪精卫为主席,胡汉民、谭延闿、许崇智、林森为常务委员的国民政府,旗下军队名为“国民革命军”(孙中山刚刚病逝北京几个月;而蒋介石尚未能进入国民党的最高权力圈,只是一名纯粹的军事干部——黄埔军校校长,在国民党的党政中枢机构没有任何地位,至于后来几个月发生的一系列传奇事件,让蒋介石出乎所有人意料地迅速掌握了国民党大权的事,我们以后视情况再讲,这里还是先说与本案相关的背景)。北方则是名义上的北洋政府,从袁世凯去世后,实质上就由三大军阀势力控制,即皖系、直系、奉系,你争我夺、轮番掌权。
  我们前文书中提到的“钱锡麟”是内务部警犬研究所所长,而“董翰良”则是当时全国警察教育最高最正规的学府——北京高等警官学校警犬科公派留学毕业生,这两个机构都是隶属于北洋政府,且彼此间有公务往来合作,因为警校警犬科的教学、科研等离不开内务部警犬研究所。
  此前两年,北洋政府由直系军阀曹锟、吴佩孚所把控,但是一年前第二次直奉战争打响,此前深受吴佩孚排挤的直系将领冯玉祥,接受敌方首领奉系军阀张作霖张大帅50万银元贿赂,倒戈一击,率部由古北口返回北京,发动“北京政变”,囚禁总统曹锟,脱离直系军阀,将自己所部改称“国民军”,又请孙中山北上商讨合作事宜(孙中山就是在这次北上到达北京后病逝的),最后组成了以段祺瑞(原皖系)为临时执政的北洋政府。
  之所以选段祺瑞为临时执政,是因为段祺瑞本是皖系首领,但在前几年直皖战争失败后,他就几乎没有军事力量了,选他为临时执政,虽然名义上是统揽总统与总理之职,但是由于没有听命于已的部队,而奉系军阀张作霖实力雄厚、国民军冯玉祥又驻扎京畿,所以段祺瑞只能是有名无实的元首,真正控制北洋政府的是“张作霖”与“冯玉祥”。
  那天董翰良别过陈子阳后,回到警犬研究所跟钱锡麟谈起了拜访的情况,两人均为陈子阳不能加入他们而感到可惜,但值得庆幸的是,陈子阳还是非常愿意以民间人士的身份助他们一臂之力的。
  钱锡麟说:“昨天内务部总长找我,问了我一些警政司的情况,还特别询问了所里警犬的训练繁育水平,真是让人摸不清楚状况。要知道我们警犬研究所向来是门可罗雀,少有人问津的,怎么总长大人突然关心我们了?”
  “那您怎么讲?”
  “我还能怎么说,只能如实汇报目前我们的整体警犬水平其实尚未能算得起步,不过,我可是向总长大人重点推荐了你董翰良,而且我也提到了陈子阳。你们俩的水平就算在国外,那也是一流。”
  “谢谢所长关心学生,只是我觉得这事好像没那么简单,应该还会有下文。”
  “我感觉也是,不过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也只有静待其变了。”
  果如钱董二人所料,一个星期后,总长秘书黄柯德通知钱锡麟,让他去总长办公室。
  “锡麟啊,你对目前国内态势怎么看?”
  “属下平日只是潜心做好份内研究所工作,对国之大事实不敢妄言。”
  “哎,这是哪里话。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不信你真的一点意见都没有。呵呵,但说无妨。”
  要知道,当时北洋政府内部亦是派系林立,冯玉祥与张作霖各有势力安插其中,内务总长轻描淡写的这一问,其实要回答当真好比天堂与地狱间的一扇门,只要说错话、表错态、站错队,着实凶险无比。
  “卑职吃着政府的饭,拿着政府的俸禄,就一门心思把工作做好,其他确实再无想法,一切皆听总长大人调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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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来左勾拳 1385楼 2013-11-20 21:4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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