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我带着孩子回到城隍庙的时候,衙役们赶着马车也把大小石头拉来了,随同来的还有几百名看热闹的人。审石头,这事听着都新鲜。
  三师叔让那个孩子坐在山神前面的小凳子上,然后自己爬上供桌,耳朵凑近山神。刚才还在喧嚣的人群,突然静寂了,人们都想听听山神会对三师叔说什么。
  三师叔边听山神说,边点头,脸上带着会心的微笑,好像他听懂了山神的话。从供桌上跳下来后,三师叔对围观的人说:“山神告诉我,让男人留下来,女人都出去。”女人走出了城隍庙,三师叔令人把庙门关闭。
  现在,城隍庙里只留下了一百来个男人。
  三师叔说:“刚才山神还对我说,郎德平在省城西安做大生意,他根本就不缺这一百块大洋。山神让大家一个接着一个从他面前走过去,他看到谁家生活贫苦,就会赠送几块大洋。”
  人群中窃窃私语,有人喜形于色,有人将信将疑,有人笑着摇头。
  人们一个接着一个从山神前走过去,当有一个高个子走过山神前面时,坐在山神脚前的孩子突然站起来,摇摇晃晃跑过去,张开手臂喊道:“大大,抱抱。”关中部分地区的人,把叔叔叫大大。
  三师叔问高个子:“你认识这个孩子?”
  高个子说:“不认识。”
  三师叔说:“你不认识,这个孩子咋把你叫大大。”
  高个子勉强笑着说:“娃娃家把人认错了。”
  那个孩子还在叫做:“大大,抱抱。”
  三师叔突然变脸了,他怒吼一声:“恶贼,还敢狡辩。来人!”
  一班衙役应声答道:“在。”
  三师叔高喊:“把这个恶贼绑起来,痛打五十大板,打死算逑。”
  高个子汗出如浆,她哭喊道:“甭打我,甭打我,我啥都说。”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高个子也是县城人,但和郎德平不是一个村庄的。郎德平经常不回家,他媳妇就和这个高个子勾搭成奸。郎德平回家的那个晚上,高个子和他媳妇刚刚办完事情,舒舒服服地抽了一锅烟。郎德平敲门的时候,高个子逃出房间,躲在暗处,郎德平的媳妇打开窗户,让烟味弥散。所以,郎德平回到放进房间里,闻到了淡淡的一点烟味。但他当时并没在乎。
  郎德平和媳妇办完事情,就给媳妇炫耀说他回来带了一百块大洋。媳妇问大洋在哪里,郎德平说埋在城外某一处的大石头下面,旁边有三块小石头做了记号,摆成了三角形。郎德平说完就睡着了,高个子翻过后墙,溜走了。
  从郎德平家溜出去后,高个子就按照偷听到的那个记号,连夜找到了那块大石头,偷走了一百块大洋。那时候的一百块大洋很值钱的,大约相当于2010年代的一万元人民币。
  高个子这事做得人不知鬼不觉,自认为没有人知道是他偷盗的。
  可是,三师叔比他聪明多了。三师叔是何等样的人,久历江湖,历尽风浪,他比狐狸更狡猾,比鹰隼更敏锐,他一听到郎德平说房间里有一点点烟味,就知道郎德平的婆娘钻人了。
  特别说明,
  三师叔他们在岐山生活的时间并不长,不是有人猜测的几年。
  种过地的人都知道,每年阴历五月,收割小麦,小麦收割完毕后,就要碾场晾晒,然后交皇粮。
  也就是说,从收割小麦到交皇粮,中间只相隔一两个月。
  昨天更新了三段,怎么今天只剩下了两段?奇怪啊。
  要想从郎德平的婆娘口中掏出奸夫的名字,这事情比较难办,那时候的女子三从四德,要让她承认她钻了人,和杀了她一样,所以,也很可能打死她,她也不会承认自己钻了人。而且,仅仅依靠房间里有一点烟味,就判断人家钻人,这个理由有点牵强。钻人是关中方言,意思就是有了情人。
  怎么办?三师叔想出了在城隍庙里审问石头这一招。审问石头,这事听起来就很奇怪,所以,当天肯定会有很多人来看热闹,偷了钱的那个奸夫肯定也会夹在人群中看热闹。
  奸夫经常去郎德平家,三岁的孩子肯定对他很熟悉,三师叔让孩子坐在山神前面,让所有男人从山神前面走过,孩子不会说谎,他见到奸夫,自然感到很亲切。三师叔问奸夫,是否认识这个孩子。奸夫说认识吧,又担心会牵出奸情;说不认识吧,孩子明明跑过来叫他大大。两权相害取其轻,奸夫干脆就说不认识。
  岂不知,他的心虚正好暴露出他是窃贼。

  三师叔认为,一个男人偷腥不是问题,关键是看偷谁家的腥。如果你偷的是单身女子或者寡妇,那说明你有魅力;如果你偷的是有夫之妇,那就是人品有问题了。一个男人偷盗不是问题,关键是看偷什么人。如果你偷的是贪官污吏和不法奸商,那说明你替天行道;如果你偷的是小生意人的血汗钱,那也是人品有问题。拆白党中有一条:不偷他人妻;盗窃行有一条:偷富不偷贫。拆白党就是专门勾引女子,以上床为目的的那群男人。
  拆白党勾引有夫之妇,等于破坏人家的家庭;盗窃行偷窃穷人,等于致人死地。盗亦有道,每个江湖行业都有自己不可逾越的天条。
  而这个高个子男人既睡了郎德平的老婆,还偷了郎德平的钱,这样的人放在什么时候都会被人唾骂,都是人渣。所以,三师叔下令,将这个男人当街重杖二十大板,打入水牢,想关多久就关多久。
  岐山县人看到这样的处理结果后,拍手称快。

  三师叔在当岐山县长的那段时间里,岐山县里百姓富裕,安居乐业,处处莺歌燕舞,时时欢声笑语。只是,岐山县的富翁们家中总是时不时地遭受失窃,他们向县衙反映实情,三师叔坐在高高的堂上声色俱厉地承诺,一定把蟊贼抓住,严惩不贷。
  然而,奇怪的是,在岐山县百姓眼中断案如神的三师叔,却总是无法抓住偷窃富绅家中的蟊贼。三师叔一次次召开誓师大会,决心和蟊贼斗争到底,可开完会后,就没有了动静。
  全岐山县的人,只有两个人知道为什么县长不抓贼,也只有两个人知道偷窃富豪家的蟊贼是谁。
  偷窃富豪家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熊哥。我们趁着夜色,像两只夜鸟一样起落在富豪家的屋顶上,倾听着他们的私房话和叫床声,偷窥着他们不为人知的秘密,然后在所有人的酣睡声中,将他们的财宝收入囊中。我们沐浴着午夜凄冷的月光,在夜的呼吸声中渐行渐远,融入远处的一片苍茫中。我们是两架收割机,我们只收割富豪的欲望和贪婪。
  有一天,三师叔走入收藏我们偷窃财物的地下室里,看着琳琅满目的金银财宝,三师叔说:“这些财物足值三十万,这几天我们准备车辆,然后趁着夜晚逃走。”
  我问:“那县长这个位子怎么办?”
  三师叔说:“谁爱干谁干去。”
  熊哥说:“舍弃县长不干,岂不可惜?”
  三师叔长声吟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有了这些钱,我要干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熊哥问:“你要干什么事业?”
  三师叔说:“我要开一座最大最豪华的妓院,天下美色入我彀中。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青春易逝,韶华不再,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熊哥说:“我玩的是梁园月,饮的是东京酒,赏的是洛阳花,攀的是章台柳,我也会围棋,会蹴鞠,会打围,会插科,会歌舞,会吹弹,会咽作,会吟诗,会双陆。你便是落了我牙,歪了我口,瘸了我腿,折了我手,天赐与我这几般儿歹症候,尚兀自不肯休。则除是阎王亲自唤,神鬼自来勾,三魂归地府,七魄丧冥幽。天哪,那其间才不向烟花路儿上走。探花郎真真可与曲家圣人相媲美。”
  我知道曲家圣人指的是关汉卿。关汉卿才华盖世,但生不逢时,他生活在元朝,元政府打压汉族文人,关汉卿和那个时代的所有汉族才子一样,只能依靠给妓女写歌词来维持生活。这种生活被上流社会不齿,因为妓女是下九流,没有地位。而关汉卿则说,他就喜欢的是这种生活,就喜欢和妓女泡在一起,活到老,泡到老,生命不息,泡妓不已。
  我们三个,一起约定,为了将来能够开一家最大最豪华的妓院而努力奋斗。

  岐山城郊外,有一座大村庄,名叫卫谷浴。卫谷浴有一个大户人家,家资甚富,我曾经去他家偷过两次,他家的每间房屋里都藏有财宝。
  关中平原的居住环境和别的地方不一样,从商鞅所处的战国时代开始,关中平原的家庭里,如果有两个儿子,其中就要有一个儿子分出另过;如果有三个儿子,就要有两个儿子分出另过……以此类推。商鞅变法让秦国驶入了高速发展、富国强民的快车道,而商鞅变法中就有这样的内容,要求把大家庭分成若干小家庭。这样做的好处是,减少了家庭矛盾,让秦国所有国民,能够将所有精力投入到农耕生产中,这样的习俗一直延续到今天。
  卫谷浴的这个大户人家有四个儿子,四个儿子各有各的院子,各有各的厨房,各有各的寝室。三个院子连在一起,中间用矮墙隔开。我曾经去其中两个院子里透过东西,今晚准备再去第三个院子。
  那天晚上,我穿着夜行衣,夜行衣外罩着一件棉大衣。这时候,秋庄稼早就收割入仓了,寒冷的风从遥远的西伯利亚浩浩荡荡地吹过来,让人感到寒意一阵紧似一阵。那天晚上,我是一名打更人,所以我手中提着一盏灯笼。
  夜半时分,我来到了卫谷浴,看到周围没有一个人,便把灯笼放在井口下,用砖头压住灯笼杆,我脱掉棉大衣,盖在井口。这样,即使有人从井口路过,也不会想到井口下有一盏明亮的灯笼。
  我穿着夜行衣,隐身在树影里,看到周围没有任何动静,便翻墙进入了那户人家。我在这里熟门熟路,来到这里,就像来到自己家中一样。我抬起门扇,从一间房子的衣柜角落,找到了一个小箱子。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我把这件雕花的异常精致的小箱子放在月光下,打开,看到里面全是金首饰。我喜不自胜,装好小箱子后,就翻墙而出。
  我走向井台,准备揭开棉大衣,把小箱子藏在棉大衣下面,然后取出灯笼,走回县衙。没有人会想到,静静的夜晚里,一个可以随便去往县域任何地方的更夫,居然是老荣。
  就在我的手刚刚挨上井台上冰冷的石头时,我突然看到,朦胧的夜色中,有几个黑影向着我摸过来。

  我一看,势头不好,顺手操起棉大衣,灯笼掉进了水井里。左侧一个人向着我扑过来,我抡起棉大衣,兜头罩住了他,他慌手慌脚想要拉开棉大衣,我趁机从他这个方向逃走了。
  我逃向县城。关中平原地处西部,土壤肥沃,多少年都没有打仗了,所以这里很多县城都没有城墙。
  我跑得飞快,感觉到耳边风声呼呼,树木像被砍倒了一样向身后倒去。我左拐右拐,拐入了一条巷子里,我认为我这么快的速度,足以摆脱追赶的人了,可是回头一看,后面的几个人牢牢咬住了我,他们距离我只有几丈远。
  这几个人是经受过训练的人,只有老荣和捕快才有这么快的速度。我的脑子飞快地转着,这是些什么人啊,为什么就会知道我今晚在这里偷窃?为什么对我紧追不舍?他们显然是有备而来的,可是他们是谁呀。
  前面,一堵墙壁拦住了去路,好在墙壁不高,我一跃就可以上去。这是我事先侦察好的线路。快到墙壁前,我回头看去,看到有一个人距离我只有两三丈了,我这会儿也顾不上金银财宝了,抡起手中的小盒子砸向他,那个人啊呀叫了一声,蹲下身去,其余的人在后面追赶着,丝毫没有停止。我跑到了墙壁前,一只脚踩着墙壁,一翻身就跃上了墙头,突然,身后扔来了一块砖头,砸在我的头上,将我从墙壁上砸了下去。
  我从地上爬起来,摸一摸头部,摸出了一把血,我只穿着紧身夜行衣,明知道流血,可也不能包扎,我向着县衙的方向,拼命跑去。
  县衙的后门边开着一道小门,这是过去的衙门特意开设的一道小门,以便粪便从这里运出。过去的人都很讲究,认为污垢之物不能通过正门,污垢之物运送的门也要与人行走的门分开。
  我一跑进小门里,就身体虚脱,一跤跌倒。小门没有关,这是我们特意给自己留下的。每当夜晚,我和熊哥出去偷窃的时候,这扇小门就虚掩着。
  那几个人看到我跑到了县衙边,也不敢贸然进来。衙门是神圣之地,百姓只有从正门外鸣冤击鼓,得到许可,才可以进来。
  县衙里,三师叔和熊哥将我从地上扶起来,扶进房间里,我说起了今晚这群追赶的人,三师叔和熊哥都感到很诧异,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路数。熊哥趴在后门,向外望去,看到外面有人在盯梢。

  天亮后,县衙外响起了密如雨点的击鼓声,一声接一声,非常急促。县长三师叔不得不走出来,门外站着几个人,其中一个中年人自报家门说,他是省府主管监狱囚犯的人,并拿出了一张红色的纸片,上面印着他的姓名和职务,三师叔一看,这个人是科长。这种红色纸片,相当于现在的名片。
  三师叔问:“您光临敝处,是要检查监狱工作吗?”
  中年人说:“不是的。昨晚我带着几个手下,追赶一名盗贼,看到盗贼钻入了县府里,因为不便打扰,就没有进入,只是派人看守。天亮后,才敢打扰父母官,请让我们进去捉拿盗贼。”
  三师叔说:“县府是何等地方,怎么会有盗贼?”
  前日,有人在网上假借我的名字,骗取了网友500元钱。
  而此前,还有女网友说,有人假借我的名字,企图骗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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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虽然号称骗子的老祖宗,但是我从来不骗财骗色,不做任何为人不齿的事情。
  如果发现有人说他是李幺傻,向你借钱,请直接拨打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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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对生活要求很低,活着就行,不需要大富大贵,所以我不会向人借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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