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一个看热闹的男人看到小桃红变成了这样,长声哭号着:“小桃红啊,我的小桃红,你赔我的小桃红。”
  下面的姑娘们(因为审核的原因,将失足妇女都称为姑娘)看到赛哥一刀捅入了喜爱桃红的胸脯,齐声惊呼,全场乱成了一窝马蜂。
  赛哥一手扶着小桃红,一手做了一个亮相,然后,大家看到他从小桃红身上拔出了小刀,而小桃红胸脯上的伤口立即愈合了,没有一滴鲜血。
  小桃红看到自己的胸脯完好如初,依旧丰满高耸,她站直了,看了又看,摸了又摸。台下的人看到小桃红每摸一下,胸脯就颤巍巍地抖动,这是小桃红的真胸脯,没有掺假。
  赛哥向着小桃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小桃红身不由己地走下去,她迷迷糊糊走到台下,又用手摸着自己颤巍巍的胸脯,胸脯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她搞不懂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保长和葫芦看到赛哥露出了这一手,也非常吃惊,他们把小桃红叫到一边,保长的眼睛在小桃红的胸脯上扫来扫去,葫芦伸出手,抓了小桃红的胸脯一把,小桃红高耸的胸部就像一颗桃子,谁都想摸一把,说都想吃一口。
  小桃红伸手打了葫芦的手背一下,说道:“你个老色鬼,占老娘的便宜,拿钱来。”
  葫芦嘻嘻笑着说:“摸一把你的奶子,你又不会少个什么,你看看,你的奶子还长在哪里,你急什么急?”
  小桃红说:“想摸奶子,回去摸你的娘的去。你娘又不是没有奶子。”
  葫芦斗嘴说:“我娘让我来摸你的。”
  人群爆发出一阵哄笑声。
  白头翁走过去,抓起葫芦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了?”
  葫芦说:“我的手怎么了?”
  白头翁说:“你的手上都是冻疮和裂口,现在天气还没大冷,你的手背上怎么都成了这样?”
  葫芦听到白头翁说的是他的手背,就长叹一声说:“这是多年的老毛病。每年秋末冬初,天气一冷,手上的裂口和冻疮就出来了。到了第二天穿暖花开,就又自动消失。”
  白头翁说:“要治愈冻疮和裂口,这有何难。你且跟我来。”
  因为四害对妓院进行全日化军事管理,妓女们平时是不允许上街的,所以,妓院里什么都有。白头翁带着葫芦来到厨房里,几个厨师正在忙碌着,给妓女和妓院的工作人员做饭。白头翁从猪油碗里挖了一勺子猪油,然后拿过蜂蜜瓶子,放在热水中泡了一会儿,等到蜂蜜化开后,滴几滴到猪油里,然后把掺加了蜂蜜的猪油,涂抹在葫芦的裂口上和冻疮上。
  那时候的北方人,一到冬天就很少有蔬菜吃,因为蔬菜都不耐储藏。北方的冬天,人们只吃两种蔬菜,一个是大白菜,一个是红白萝卜。因为缺少蔬菜,所以那时候的人,手脚上总是会有裂口和冻疮。那时候,北方家家户户的厨房里也有猪油。所谓的猪油,就是把猪身上的大油割下来,放在锅里煮,煮熟了,进行冷却,这就是猪油。北方人喜欢把馒头一分为二,中间夹上猪油,撒上盐,然后合在一起吃。
  现在,人们生活水平不断提高,物资丰富,就很少有人再这样吃了。
  葫芦看到白头翁把猪油涂抹在了自己的手背上,就疑惑地问道:“这就行了吗?”
  白头翁没有回答。
  白头翁回到了台子上,他拉着我和赛哥的手,对葫芦说:“我们要先离开两天,两天后,我们再回来。如果你的手背好了,愈合了,就让我留在这里;如果你的手背还是老样子,那我也没脸呆在这里了。”
  葫芦说:“这样最好。”
  保长也说:“这样最好。”
  白头翁拉着我和赛哥刚刚走到巷口,就看到远处来了一队黑衣警察,他们走在大街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白头翁说:“我刚才去厨房,听见那几个厨师聊天,说今天四害要来了,让多做点饭。我一听,就预感到不妙,赶紧拉着你们出来。”
  我感到后怕,刚才要是我们还呆在妓院里不出来,四害又认出来我,那不但所有的计划都化为泡影了,而且我们也有性命之忧。

  两天里,我们一直在大同城里寻找梨花,但是毫无踪影,不知道梨花去了哪里。
  两天后,白头翁和赛哥去了妓院,我没有去。
  白头翁对保长和葫芦说,我因为家里有事,离开了,以后可能会来,也可能不会来。
  保长和葫芦都没有再深究,我在他们的眼中,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仅仅过了两天,葫芦手背上的冻疮和裂口就愈合了,葫芦和保长对白头翁的医术赞赏不已,让白头翁和赛哥都留了下来。
  白头翁和赛哥出现在阳光里,我则出现在黑暗中。他们没有离开妓院一步,我也没有离开妓院一步。他们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里,我则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外。
  到了夜晚,我像一只猫一样,悄悄潜入了妓院;黎明时分,我再悄悄离开。
  我对妓院非常熟悉,我熟悉妓院,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掌纹路一样。妓院里每个姑娘的面容,妓院里的每一间房屋的摆设,妓院里的一草一木,我都非常熟悉。我潜藏在房梁上,屋脊上,木床下,木柜里,我知道哪一间房屋的墙缝里藏着一条蛇,也知道哪一间房屋的墙角藏着一只蝎子,哪一间房屋的屋顶盘着一只蜘蛛……我熟悉每一个姑娘的叫床声,知道哪一位姑娘喜欢裸睡,哪一位姑娘最为淫荡,还知道哪一位姑娘夜晚梦呓,哪一位姑娘怀了孩子……姑娘在我的面前没有秘密,我是姑娘的贴心人。
  我看到,每一个新来的姑娘,都要先和四害睡觉。四害很变态,他总是变着法子折磨这些姑娘,不是用他裆间的玩意儿,而是用手。四害裆间的玩意儿不中用,它总是一副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模样,所以四害就用手代替。四害面对满桌的美味,却因为口舌生疮而无法品尝,他就用手对这些美味食物乱捏乱抓,以此来发泄心中的郁闷和嫉妒。那些姑娘要被四害折磨整整一个晚上,四害姑娘们的下身抓得鲜血淋漓,咬得鲜血淋漓,在姑娘长声的哀嚎中,四害感到了极大的满足。
  我还看到保长时不时会来一次。保长来的时候,总是匆匆忙忙,他也做得匆匆忙忙,他在那些姑娘们面前,总好像很害羞,很紧张,像一只被握在姑娘手心的兔子,他每次匆匆忙忙地从姑娘身上爬起来的时候,总是一连声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藏在房梁上的我,看到他这幅样子,总是强力忍住,才没有哈哈大笑。
  每次完事了以后,保长穿戴整齐,又开始向姑娘吹牛皮,他说他的权力很大,连日本人都要听他的,四害就更不用说了,四害每次见到他,都要先喊哥,不喊哥,就不敢说话。
  有一次,四害刚刚说完,妓院里就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四害让人喊话,让所有姑娘都去院子里集合,我想,可能是日本人要找几个姑娘过去。
  保长听到四害来了,非常害怕,他对那位姑娘说:“求求你,千万别说我在这里,千万别说。”
  保长害怕四害,他为什么害怕四害知道自己在这里,我想了想,保长尽管每次都匆匆忙忙,但还是总能干这事,而四害不是太监,胜似太监,他可能嫉妒保长会干这事。
  一个整天仗着日本干爹而牛皮哄哄的人,居然是一个太监,实在让人感到可笑。
  前来寻找姑娘的那些嫖客们,形形色色,林林总总,什么人都有。有的刚刚完事儿,就穿好衣服,叼上一支香烟,在椅子上正襟危坐,向姑娘讲起了孔孟之道,讲起了“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有的向姑娘背唐诗,背完唐诗后,就开始给姑娘写诗,他们希望那些狗屁不通的诗歌能够打动姑娘,和姑娘上演一场古典小说中常有的才子佳人那样的悲欢离合。
  我见到这两类人,就嗤之以鼻,前一种人是伪君子,后一种人是书呆子。伪君子总以为自己最聪明,最正气,岂不知他们满嘴的仁义道德,骨子里全是男盗女娼;后一种人最穷酸,最愚昧,总以为自己会写两句酸诗,就应该让每个女人都爱自己,这种人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为什么你会写两句酸诗就要求女人爱你,那么我编得两手竹筐是不是也要求女人爱我?
  写书的人是疯子,天上地下,云里雾里,离奇古怪;看书的是傻子,一会哭,一会笑,把疯子写的书当成了真的。而书呆子更是浑身冒傻气,他不但把疯子写成的东西当成了真的,而且还要去仿效。
  书籍是一回事,生活是一回事。你要是模仿鲁智深,路见不平,拔拳相助,两拳两脚就把人家给打死了,那你还不得关进监狱?你要是模仿林黛玉,看到秋天来了,花落满地,就抹着眼泪埋花瓣,那非得被人关进精神病院。
  妓院就是人生大舞台,生末净旦丑,赤橙黄绿蓝,各种各样的人都在粉墨登场。
  有一天,我看到了一个头顶光秃的老年男子,他来找小桃红。
  估计他是小桃红的常客,有一段时间没有来了,他见到小桃红,就取出一个金项链,说这是在北平给小桃红带来的。
  小桃红见到金项链,也没有多少惊喜。我观察了这么多天,看到小桃红有一个相好的,是一个年轻的学生模样的人,留着那个时代最流行的分头,他说他是从日本留学回来的。小桃红见到他,就眉飞色舞,曲意逢迎,讨取这个学生模样的人的欢心。这个学生模样的人呢,总是变着法儿从小桃红身上骗钱,一会说自己要做生意,生意做起来了,就给小桃红赎身;一会说生意资金周转不开,需要小桃红支付一点货款。小桃红对他从来都是有求必应,而且连嫖资都是替他支付的。我曾经出于好奇,就想看看这个学生模样的人做什么生意,跟踪他来到了一家会馆里,听见他和两个男子聊天,他们都长得一表人才,又能言善辩,很会讨女孩子的欢心。我听他们的谈话内容,才知道这是一伙拆白党。
  拆白党,就是专门骗取女孩子感情和钱财的一伙男子。三个男子中,一个骗小桃红,小桃红是妓院的头牌,找他的人都是非富即贵,平常人家哪里能够得到小桃红的一夜之欢?一个是骗富家小姐,富家小姐正是情窦初开的年龄,见到长得帅的男子,就会怦然心动,暗自怀春,而拆白党盯上这类女子,交往一段时间,要她什么,她就会给什么。一个是骗富商家的小妾,老夫娶少妻,红袖出墙总是免不了的,因为老夫力不从心,如同拉车上坡的老牛,而少妻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自然要去找能够和自己匹配的财狼虎豹。老夫娶少妻,其实是给人家娶了老婆。
  拆白党在城市里很常见,他们打的都是感情牌。女人轻易不要为男人动情,一动情,你就遭殃了。

  光头富商把小桃红当成了红颜知己,他总是向小桃红说着他的家庭琐事,他有三房老婆,结发夫妻是个富商的女儿,已经满头白发,对他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她每天所有的生活内容就是吃斋念佛,家里有佛堂,点上一炷香,她能够在佛堂里一呆就是半天,她已经把自己交给了菩萨,等着死了后,菩萨会把她带上天堂。
  大房老婆一辈子不生育,他后来就娶了两房老婆。二房当初是一个洋学生,每天沉浸在那些新小说中,幻想着自己能够像娜拉一样出走,和自己心爱的王子在广阔的天地里驰骋。她给光头富商生了一儿一女,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她那个白马王子的梦渐渐消沉了,每天把自己关在各种各样的小说中,继续在虚幻中过日子。
  然而,光头富商不懂浪漫,也不懂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他的眼中只有钱,他和二房没有共同语言,就又娶了一个三房。三房是个唱戏的,生得千娇百媚,是那种水做的柔媚到了骨子里的女人,她的一举手一投足,一颦一笑,都好像在勾引男人。这种女人,天生就是狐狸精。
  光头富商向小桃红说的是,他的小妾怀孕了。他非常高兴。
  我想看看这个光头富商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为什么他娶了三房老婆,三房老婆都不一般,一个是富商之女,一个是洋学生,一个是女戏子。女戏子尽管当时没有社会地位,但是也不是普通人家就能娶到女戏子,女戏子放在今天,就是电影明星和歌星。
  我跟踪光头富商,看到他家确实非常富裕。他家有一间地下室,地下室几乎常年上锁,我曾经看到光头富商走了进去,然后又很快出来,不知道给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地下室有锁,我本来想着难不住我。可是那是密码锁,密码锁本来也难不住我,可是我打不开这道密码锁。这把密码锁是洋玩意,中国的密码锁上是两排汉字,这些汉字的排列总是有一定的规律,只要找准了这个规律,就会打开密码锁,如果你万一忘记了密码,但是你能够记得有这么一首诗歌,那么就能够打开密码了。过去,诗歌属于少数人的专利,有钱人家的孩子都懂诗歌,家里有密码锁的人,肯定也懂诗歌。但是,西洋密码锁就不一样了,那上面不是汉字,而是数字,123456789,要把这九个数字排列正确,密码锁才能打开。
  我会开锁,但是在西洋密码锁面前难住了。因为这九个数字的排列毫无规律。
  不过,光头富商家很有钱,我进不了地下室,但可以进别的房间,他们家每个房间里都有很值钱的东西,拿走后放在当铺里,都能变卖成钱。
  有一天中午,我躲在光头富商家储物间的房梁上,突然感到头顶上一阵阴冷,抬头一看,我大吃一惊,我的头顶上,居然盘着一条蛇。
  居住在老房间里的人,看似房间里空空荡荡,其实房间里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蜘蛛、蜈蚣、蛇、白蚁、老鼠……藏在你根本就看不到的黑暗的角落里,等到你睡着了,它们才会悄悄爬出来。
  我看着那条蛇,那条蛇也看着我,我们都心存戒备。我看到那条蛇受伤了,它的头下有一块伤疤,露出新鲜的肉。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对那条蛇动了怜悯之心,突然间就同病相怜起来,我们都是躲藏在黑暗中,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我决定救治它。
  到了夜晚,光头富商家的人都睡着了,我悄悄溜下房梁,来到后花园里,找到那种叫做刺角的植物,采摘了几片叶子,又攀上储物间的房梁,挤捏刺角,把绿色的汁液滴在那条蛇的伤口上。
  很奇怪,那条蛇似乎知道我在干什么,它丝毫也没有反抗。
  几天后,当我再来到光头富商家,看到那条蛇在储物室的房梁上等我,它的口中叼着一颗金钻。
  那颗金钻是它送给我的。
  我拿过金钻,那条蛇就悄悄滑下房梁。我想看看它去哪里。
  我跟在它的后面,看到它沿着台阶,滑到了地下室门口,然后从门缝钻了进去。
  原来,这颗金钻是地下室里的。
  此后,只要我来到光头富商家,这条蛇总会从地下室带点宝贝给我。
  动物远被人类聪明,动物也远比人类知道报恩。
  以前听人说,有一年,京城里的大户人家,总是丢失东西,而丢失的东西又都是金银首饰,而且又都是在夏天才会丢失。大户人家给捕快报案,捕快觉得很奇怪,就蹲点守候,这一天夜晚,月上中天,他们看到有一个孩子模样的人爬上了楼上的窗户,钻进去。捕快们面面相觑,他们觉得这个孩子飞檐走壁,轻功实在了得。就暗暗埋伏在楼下。过了一会儿,这个孩子模样的人从窗户钻出来,溜到楼下,他们一拥而上,抓住了他,这才发现,原来是一只猴子,手中还抓着金银首饰。
  原来,窃贼训练出这样一只猴子,让猴子代替自己偷窃。到了夏夜,天气炎热,楼上家家户户都不会关窗睡觉,家里能够盖楼房的,都是大户人家,那些大户人家的太太小姐们总想着楼下关闭了大门,楼上很安全,又加上房间闷热,就打开窗户睡觉,没想到刚好给了猴子偷窃的机会。
  猴子和蛇都能分辨出金银首饰,可见动物的聪明程度,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那些天里,我是夜晚的使者。
  静静的夜晚里,我披着夜色,来往于这种城市的每座院子里,像蝙蝠一样悄然无声。
  我知道这座城市的很多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常常将我带入了另一个世界。

  我还发现了光头富商家的丑事。小妾怀孕了,但并不是光头富商的种,而是小妾师兄的种。小妾和师兄以前一起唱戏,小妾进入了光头富商家做小妾,师兄就进入了光头富商家做账房。唱戏的转行了,改作财务。
  光头富商很高兴,他以为自己枯木逢春,弹无虚发;而小妾也假戏真做,说肚子里的孩子是光头富商的。只有在光头富商出门做生意,小妾和师兄呆在一起的,小妾才会说这是谁的种。
  他们偷情时候说的每句话,都钻进了我的耳朵里。
  光头富商是个大家庭,这个大家庭的故事很多。夜晚来临的时候,我不在妓院,就在光头富商家。
  小妾的师兄名叫柯迹,他不但和小妾在一起私通,而且还勾引光头富商家的侍女。
  在别人的面前,小妾和柯迹总是装得人模狗样,面对面也不会互看一眼,所以,他们私通的事情,这座大院里没有一个人知道。
  柯迹不但和小妾私通,还勾引小妾的侍女,让侍女也怀孕了。
  小妾怀孕,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侍女怀孕,却惊恐交加,痛不欲生。
  小妾走在人面前,故意挺着她愈来愈大的肚子;而侍女走在人面前,竭力把自己的肚子缩回去。同样都是女人,同样都怀孕了,同样都是一个男人的种,而两个人的表现却有天壤之别。
  每次出门前,侍女都会把自己的肚子用白布缠起来,不让别人看出自己怀孕了。然而,她肚子里的孩子茁壮成长,那条白布渐渐不能掩盖了。侍女陷入了极度的恐慌和绝望。
  柯迹找到了稳婆。那时候的稳婆,做接生,也做流产。
  夜半时分,稳婆来到了光头富商家门口,向院子里丢了两块土疙瘩,柯迹带着侍女出门了。
  那天晚上,夜色如墨,我跟在他们的后面。我仅仅凭借脚步声,就知道他们走在哪个方向。
  走在中途,前面三个人的脚步声变成了两个人,两个人的脚步落地声都很轻,柯迹离开了。他可能为了避嫌,而回到了光头富商家中。
  我继续跟着两个女人,来到了稳婆家中。
  稳婆点起了煤油灯,让房间里的一切都显得阴森恐怖。我看到侍女睡在了稳婆家的床上,把一块狗皮膏药样的东西,贴在了侍女的嘴巴上。
  然后,看到的一幕,让我差点喊出声来。
  稳婆把自己的双手在热水盆里洗干净,然后扳开侍女的双腿,将一只手探了进去,一直没到了手腕。床上的侍女扭曲着身子,显然很痛苦,但是她喊不出声音来。
  稳婆的手在侍女的里面摸着,抓着,捏着,侍女的手掌抓着身体下的被子,手背上的青筋凸了起来,像一条条蚯蚓一样,显得很吓人。
  我听不见侍女的叫喊,也看不到侍女的脸,但是我能够感受到她比刀割更剧烈的痛苦。然而,稳婆却情绪一直很稳定,她痴迷于自己的工作,不慌不忙地做着自己的活路。
  江湖上有“三姑六婆”的说法,江湖中人见到“三姑六婆”都要躲着走,而稳婆位列六婆第一位。不是心硬手狠的女人,是做不了稳婆的。
  稳婆的手在里面摸索着,摸索着,然后,她从里面拉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东西。稳婆拿来了一把刀,将侍女和那个血淋淋的东西一刀割断,那个东西被他丢在了炕洞里。
  侍女的下面,血流如注,稳婆从炕洞里抓了一把草木灰,塞进了侍女的下面。侍女浑身颤抖着,抽搐着,稳婆骂道:“现在知道疼了,你叫男人弄你的时候,咋就没觉得疼?”
  侍女的下面,血液一直在留着,稳婆又抓了一把草木灰,塞进了里面,但是还是止不住血。稳婆慌了手脚,他端着她端起一盆子水,没有端稳,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我看到这里,吓坏了,赶紧跑了出去,去找白头翁。我知道今晚要是白头翁不出手,这个侍女就要死在稳婆的手中。
  白头翁和赛哥住在妓院里。妓院的地方很大,几十座院子连在一起,包头翁和赛哥他们都属于妓院里的闲杂人员,他们都住在妓院最后面的破窑洞里。
  我从妓院的后墙翻进去,来到白头翁和赛哥居住的那面窑洞里,我一推门,门在里面闩着。当时,我也顾不上有没有危险,就啪啪啪拍响了窑门。
  按照当时的约定,我们不能在妓院碰面的,这是担心会有人发现了我们的计划。可是,今天晚上,救人要紧。
  白头翁在里面问:“谁呀,啥事?”
  我说:“快点,有个人快要死了。”
  白头翁打开房门,披着棉衣,他问:“怎么了?慢慢说。”
  我说:“有一个女人,让稳婆胡乱鼓捣,下面流了很多血,没法子止住。”
  白头翁说:“你快点带我去。”
  窑洞里传出来了赛哥的声音,赛哥说:“我也去。”
  我在前面跑着,白头翁在后面跑着,赛哥在最后面跟着。我带着他们三拐两拐,拐到了稳婆的家。稳婆家的房门紧闭着,我一推,在里面闩着,但是有灯光从里面露出来。当时我只是想着救人要紧,用肩膀使劲一撞,房门就打开了,门框迸裂了。
  侍女躺在床上,好像已经没有了气息。稳婆站在脚底,手脚颤抖着,不知道该怎么做。白头翁一走进来,就一手揭开了贴在侍女嘴巴上的狗皮膏药,一手为侍女把脉。
  侍女是死是活,谁也不知道,即使活着,也是命悬一线。房间里异常寂静,只能听到每个人因为紧张而粗重的呼吸声。
  白头翁对我说:“快点去找刺角,越多越好,找上一两斤就行了。”刺角是民间的通俗叫法,它在书上的名字叫大蓟。
  白头翁又对稳婆说:“家里有没有黑木耳?”
  稳婆说:“有。”
  白头翁说:“抓上一把黑木耳,倒上一碗水,赶快泡起来。”
  我刚刚转身,准备出门,和后脚赶来的赛哥撞了一个满怀,白头翁看到赛哥来了,就对他说:“快点去采摘刺角。”
  我和赛哥来到村外,村外有一个打麦场,现在是初冬,打麦场闲置不用,所以,打麦场边长满了各种野草,一些野草已经干枯了,一些野菜还残留着绿色。刺角就属于残留绿色的哪一种。
  我们在打麦场边寻找刺角,天色阴暗,我们看不到地面,只能双手在地上摸索,如果手掌被扎疼了,那么地上就肯定是刺角了。
  赛哥问:“这个女人怎么了?”
  我简单说了光头富翁家那一摊子烂事。赛哥说:“这个戏子他妈的太恶心了,非得整一整不可。”
  我心中闪过了一个念头,我说:“好的,我们把刺角送回去,就去整这个狗日的戏子。”
  赛哥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老祖先说得一点不假。”

  我们回到稳婆家的时候,看到侍女还躺在床上,脸色蜡黄,一动不动,我以为他已经死了。白头翁说:“流血太多,昏过去了。”
  稳婆的黑木耳已经泡好了,白头翁把膨大起来的黑木耳放进铁鏊里,把刺角倒进去,然后铁棒槌锤击,铁鏊里有了一层黑色的黏糊东西,白头翁把这一层黑色的粘稠物抠出来,放进侍女的下身里。
  白头翁看着我们说:“血止住了,但人的身体太虚弱了,躺着别动,熬一锅小米粥,喝最上面的一层米油,身体才能够慢慢调教过来。”
  稳婆看到侍女性命缓过来了,长出了一口气,她说:“这女人又不是我家亲戚,住在我家算怎么回事,你们带走吧。”
  白头翁说:“不是我你家亲戚,也不是我家亲戚,这女人哪里也不能去,就必须住在这里。”
  稳婆说:“住在我家,吃我的,喝我的,这账要算在谁头上?”
  @荆门周润发 时间:2014-10-06 21:35:00
  傻哥,暗访十年还有吗?想入手一套!是哪个店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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