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我回过头来,看到一名警察走过来,我慢慢握紧拳头,决定在他走到我的跟前时,一拳打在他的喉咙上,将他击倒后,立即和赛哥跑到自行车那里。
  然而,那名警察走近后,我却看到他满脸笑容,他说:“道长,请您也给我算了一算。”
  我放开了拳头,对他说:“良辰美景,赏心悦事,待我散步回去,就给你算一卦。”
  警察兴高采烈地回去了,我和赛哥看看四周无人,就快步走到藏着自行车的地方。赛哥骑着自行车,我坐在后面,我们顺坡而下,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消失在了融融的月色中。
  我们朝着武周山的方向骑去。赛哥是江湖彩门的,所以他会骑自行车,他骑的自行车又快又飘,就像骑在云端中一样,有时候他还故意放开双手,自行车摇摇晃晃,就像喝醉了酒一样,可是,总也倒不下去。我听着耳边风声呼呼,像波涌浪卷;路边的树木哗哗地向后退去,像潮水一样。自行车是一条小船,载着我们驶过波谷浪尖。
  这是我第一次坐自行车,我真想不明白,两个轱辘的自行车,骑上去怎么倒不下来,而且,骑得越快,越不会倒下来。

  我非常庆幸三师叔从煤矿逃了出去,然而我又不知道他逃往那里。三师叔是和海棠花下山探听四害的情况时,挑汉儿的抓住了海棠花,海棠花供出了三师叔和我们,三师叔在四害家被抓走,我们也被包围。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分路在山中突围,相约在武周山聚会。结果,我们这一路来到了武周山,而陶丽那路失利,陶丽被鬼子活捉并处以极刑,燕子他们至今下落不明。
  我一路都在想着,三师叔逃出了魔窟,他会逃往哪里?
  江湖充满了太多的悲欢离合,一入江湖深似海,回首已是百年身。

  有了自行车,我们的行程大大缩短了,天亮后,我们已经回到了武周山。
  我说了这一路上寻找三师叔的经历,说了对付挑汉儿的方式,白头翁说:“你的方式方法有问题。”
  我点点头,我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疏漏。
  白头翁说:“江湖凶险无比,稍不留意就会有灭顶之灾,你怎么能如此大意,心慈手软。挑汉儿的这一生骗人无数,处他们死刑,也不算太过分。何况,在江湖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必须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我想起了江湖上传说的灭门,原来也是斩草除根,以绝后患的。
  白头翁告诫我说:“想要在江湖上闯出名堂,心肠不硬是不行的。你没有杀二门子,二门子差点害死你,多亏他嘴巴笨拙,脑袋也不灵光,被你唬住了,跟着你的思路走。如果换作一个伶牙俐齿的,你们就死定了。还有,敲家子和撒帖子也没有死,他们埋在山洞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打蛇不死,后患无穷。”
  我说:“是的,我一离开就后悔了。”
  梨花对我讲述的那些骗术感兴趣,他问我:“你是怎么给人家算命的?怎么说得那么准?”
  我说:“这是依靠察言观色的,也需要我和赛哥两个人配合,赛哥是彩门高手,要是换做别人,那就不会成功的。”
  先说说我怎么说出了高颧骨的命运。
  赛哥故意从高颧骨的嘴里套出,他的老婆比他大三岁,我立即知道了他家的家境。
  过去,有钱的大户人家都早早给儿子娶老婆,早的话十二三岁,晚的话十五六岁,还有更早的七八岁。那些七八岁的孩子哪里懂得老婆的重大使用价值,每天晚上都哭着闹着不和老婆睡,要和他娘睡。有钱人家给儿子娶年龄大的老婆,有几大好处,一是儿媳妇照顾儿子生活起居,二是儿媳妇免费做家务,三是儿媳妇还能干地里活。这样,给儿子找一个年龄大点的老婆,等于给家中请了三个人,一个是孩子的保姆,一个是做饭的厨娘,一个是干活的长工。过去的乡间,财东家的家产几乎都是靠省吃俭用积攒的,像《白鹿原》上的白嘉轩那样的,他们过日子怎能不精打细算?
  后来,儿子长大了,老婆却老了,这时候,再找个小妾,甚至好几个小妾,小妾就比自己年龄小很多,《白鹿原》上的小娥,就是那个七十多岁的武举人的小妾。
  高颧骨的老婆比他大三岁,所以我判断出他家过去一定很阔绰,穷人哪里会有年龄比他大的老婆?穷人连老婆都娶不起。
  高颧骨小时候家境很好,而他现在做了警察,替四害和日本人卖命,有钱人家早就逃往南面了,就像我前面住过的那户人家的主人张爱学,张爱学家在马巷,马巷是大同的富人区,马巷的富人都逃往南面去了。所以,我判断高颧骨一定家道中落,才出来当警察。警察在当时算不上一个荣耀的职业,它的工资不如教书先生,而且还经常被老百姓指着脊梁痛骂。家境好的人,有良心的人,谁会去当警察?
  所以,我说高颧骨小时候祖业兴旺,长大后家道中落,高颧骨连连点头,认为我是神算。
  接着,再来说说奇门遁甲,也就是民间传说得神乎其神的诸葛神算。
  我们提前准备好了一个纸缝,纸缝里写着一大段话:“祖上家业兴盛,后辈日渐凋零,父母双全不能妨去一位,鳏居不能有妻,父在母先亡……”这段话适用于所有人,每个人的祖上都家业兴旺,到底是哪一辈祖上,是唐朝的祖上,还是父辈的祖上,算命先生就不会告诉你这么清楚的。你现在生活不好,可以说你“后辈日渐凋零”;你现在生活好,还可以说“后辈日渐凋零”,因为你的祖辈比你更好。再话说回来,人家生活好的人,谁会相信这些玩意,谁会算命?算命的都是生活不如意的人,想要改变一下自己的命运,才会去算命的。
  再往下看,后面的文字“父母双全不能妨去一位,鳏居不能有妻,父在母先亡……”都暗含玄机,算命先生念的时候,一句话念完,不断句,你要是听不明白,他就问你:“你爹娘都在世吧?”你说:“是的。”他就说:“父母双全,不能妨去一位。”你说:“一个在世,一个离世。”他就说:“父母双全不能,妨去一位。”你说:“都不在世了。”他就说:“父母双,全不能。”后面的所有语句全都是这个特点。
  写好了这段暗含玄机的话后,留出天窗的位置,上面写:姓名、年龄、籍贯。姓名后空几个字,年龄后空几个字,籍贯后空几个字。这几个是要让赛哥临时加上的。赛哥是变魔术的,手法极快。
  接着再说怎么摇卦,为什么前面两个人的卦签都没有掉出来,而赤红脸膛的卦签掉了出来。
  算命先生不是给谁都能够随便算命的,算命先生要察言观色,看你有没有钱,看你掏钱利索不利索,看你是不是强梁耍横的人,如果你没钱,如果你有钱却扣扣索索,如果你是混黑道的,他说坚决不给你算命的。前两个人看起来都不是好打搅的人,所以我不给他们算命,卦签就摇不出来;第三个赤红脸膛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就能够把卦签摇出来。
  谁能够摇出卦签,谁摇不出卦签,秘诀就在卦签上。
  卦签只有三根,全部用竹子做成。一端灌铅,一端没有灌铅。当我看到面前这个人,不想给他算命的时候,我就把灌铅的那段全部朝下,他就是摇一百年,卦签也不会掉下来;当我看到面前这个人会给我爽快掏钱,我就把一根卦签灌铅的那段朝外,一摇,这根卦签就会掉下来。
  这是因为做了机关。
  我在下一部里,会写到江湖老千,老千的机关更多。
  接着说纸上的骷髅头是怎么出现的。
  我在给赤红脸膛算完命后,看到挖煤的从矿坑里走出来,我对着那张纸喷了一口水,纸上面立即出现了一个骷髅头。然后,我趁机说挖煤的里面有鬼附身,我装着捉鬼,到近旁查看那一张张蒙满了沫煤的脸,看看有没有三师叔。
  我事先给那张纸上画了一个骷髅头,画骷髅头的时候,我不是用纯水,而是用浸泡了五味子的水。用五味子水画好了骷髅后,放在阳光下晾干,这样,你丝毫也看不出那张白纸上隐藏着一个骷髅头。
  五味子是一种中药材,红色的,是一种植物的果实,人们喜欢用它泡水喝,或者煮粥。在药铺里可以随便就能买到。
  我口里噙着皂矾水,对着那张白纸一喷,纸上面就有了骷髅头。皂矾又叫绿矾,和白矾是一个种类的,没有毒性。绿矾也很常见,药铺还有售。
  五味子不神奇,皂矾也不神奇,但是五味子和皂矾加在一起,就神奇了,会变换颜色。
  说完了骷髅头,再说说为什么绣花针会漂在水面上。
  我在捉鬼的过程中,围着水盆走八卦步。我当然不会走八卦步,但是他们也不会走八卦步,我说我走的是八卦步,他们就会当成是八卦步。盲人摸象,谁摸到的是什么,就认为是什么。
  煤矿肯定环境很差,我在行走的时候,不断提起地面的尘土,尘土飞扬,落在了水盆上,水面上就飘着一层尘土和沫煤。不过,因为是晚上,谁也不会注意这些。我拿出绣花针,在虚空中向鬼怪扎去,扎完后就在头发上抹一抹,好像是在头发上磨快绣花针。有过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那时候的妇女纳鞋底,针戳不过去,就在头发上抹一抹,就能够扎透鞋底了。为什么?因为针上面有了一层头油,就变得滑润。同样的道理,针上面有了一层头油,再加上水面上浮着一层尘土,绣花针放在水面上,当然就沉不下去了。
  纸张上出现骷髅头,绣花针沉不下水底,这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事情,然后,我就把话题引到会算命的三师叔身上,说是会算命的人在使用妖术,这样,就能够打听到三师叔的下落了。
  然而,我没有想到三师叔会逃走了,能够从戒备森严的煤矿中逃走了,他到底是怎么逃走的?
  三师叔逃走后,知道我们在那座地窨子的荒山上,肯定会去那里寻找。然而,我们已经离开了那里,三师叔在那里找不到,会去哪里呢?
  他只会去大同城里。
  三师叔不知道武周山,他只会去城里找我们。然而,城里险象环生,四害他们肯定在得知三师叔逃走后,到处寻找。城里杀机四伏,三师叔会不会遇到危险?
  我决定去城里,一来寻找三师叔,二来查找保长的下落。
  我们在大同城里有四拨仇人,第一是挑汉儿的,第二是保长,第三是四害,第四是那个老鬼子。挑汉儿的已经死了,我手中的绳索要套向的下一个目标,就是保长。
  梨花听说我要拾掇保长,她一定要去。
  我说:“你不能去,我下山进城,带着一个女人,多不方便。”
  梨花说:“你就说我是你媳妇。”
  我说:“日本人可不管是谁的媳妇,他们见到女人就会抓起来。”
  梨花想了想说:“那我假扮成男人不就行了。”
  我说:“假扮成男人也不行。”
  梨花说:“凭什么我就不能去?”
  我说:“不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去。”
  梨花眼泪流了下来,她说:“我就是要去,我要亲手杀了保长,他把我害惨了,把我爹害惨了。”
  我知道一个女人走进城里,会增添很多危险,我坚决不同意。
  白头翁说:“梨花可以去,女扮男装就行了,我们也应该去。关键时刻,彼此能够有个照应。”
  赛哥也说:“我们可以去,梨花也能去。”
  白头翁和赛哥都说梨花可以去,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第二天,我们走下了武周山。
  我们是一个杂耍班子,白头翁装扮成师傅模样,背着双手,口中叼着烟袋,独自走在前面;我装扮成伙计模样,推着独轮车,肩膀上搭着绳子;梨花是小徒弟打扮,穿着崭新铮亮的衣帽;赛哥是大徒弟打扮,走在后面压阵。
  我们走到城门口的时候,遇到警察检查,警察把我们车子上的杂耍道具翻了个遍,又把我和白头翁的身上摸了个遍,当他要搜查梨花的时候,梨花吓得脸色煞白,双手抱在胸前。
  白头翁走过去,给警察的手掌心塞了几块银元,他说:“我这个小徒弟,是乡下刚来的,没见过世面,他一见阵势,就吓坏了。老总高抬贵手,我们都是良民。”
  警察疑惑地看着梨花,然后挥手说:“走吧,走吧,进城快点办良民证,下次再见到你们,就不让进去了。”
  白头翁点头哈腰地说::“是的,是的。”
  我们沿着街道向前走,寻找着维持会。保长现在是维持会会长,要找到维持会会长,只要找到维持会就行了。维持会是日本人在中国沦陷区设置的傀儡组织,替日本人服务,筹集粮食,探听情报,干的都是坏事。
  外地人保长能够在大同做维持会长,肯定没少干坏事。
  维持会的办公场所是在一座大院里,大院对面是民房,民房的屁股对着维持会的大门。
  我们租住了一间民房,民房后墙上有一扇窗户,站在窗户后,可以看清楚维持会门前的所有情景。
  我们四个人中,认识保长的,只有我和梨花。每天,我们两个都趴在窗户上,辨认着进进出出的每一张脸,想在那里面找到保长。
  要干掉保长,难度肯定大于挑汉儿的。我们先要摸清楚保长的活动规律,找到他家在哪儿,然后伺机下手。
  可是,好几天过去了,我们都没有见到保长的面。
  身为维持会会长的这个人,居然不来维持会,确实让人很奇怪。

  突然有一天,街道上响起了锣声,一个歪瓜裂枣的人边敲着铜锣,边嘶声呐喊:“所有人都去广场集合,看公捕公判大会。”他喊得非常卖力,脖子上的青筋暴起老高,我相隔这么远都能够看清楚。
  当初敲锣吆喝的保长,现在成了维持会长。现在这个敲锣的,故意以保长为榜样,也想当维持会长。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大街上开始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起向西边走去。有的人低头走着,有人东张西望,有人瞻前顾后,有的人左顾右盼,他们看起来都心神不宁,诚惶诚恐。自从日本人来了后,每个人的日子都过得提心吊胆,担心突然有一天,灾难会降临在自己头上。
  我们商量,一起出去看看,看保长会不会在那里出现。

  广场在大同的中心,那里有一个高台,是新建的,比我以前见到过的马巷街口的戏台子要大多了。高台是新建的,周围是一圈石头柱子,上面刻着“中日亲善”、“世代友好”之类的字。
  高台的四周围满了人,人群外是端着枪的日本人,周围的房顶上还趴着日本人,他们架着机枪。一个穿着长袍戴着礼帽的人走上了高台,手持大喇叭。因为距离太远,我看不清,但是,他一说话,我就听出来了。
  他是保长。
  保长先进行新闻联播,说皇军在南方旗开得胜,节节胜利,南方广大地区的人民,都得到解放,他们欢欣鼓舞,迎接皇军。接着,他说了大同的形势,说大同治安状况良好,百姓安居乐业,齐夸皇军领导,但是,有一小撮坏人,与皇军为敌,不得人心,已被皇军抓获。
  保长招招手,日本人带上来了十几个五花大绑的人,保长喊道:“这些人,不自量力,死不改悔,死有余辜,应广大人民群众的要求,判处他们死刑,立即执行。”
  这十几个人被装上了卡车,卡车隆隆开走,开向城外。北门外有一座山峰,山峰下是一片乱坟岗。日本人要在那里处决这批人。
  人群闹嚷嚷地跟着涌向城外,想看日本人怎么枪毙人。
  赛哥和白头翁出城去看,他们想要弄清楚,这些人是什么人,本以为大同城里,只有我们和鬼子对着干,没想到还有其他人。
  我和梨花留在城里,跟踪保长,想要弄清楚,他究竟住在哪里。
  我们看到保长走进了粉巷。粉巷,是妓院之巷。
  我们跟进了粉巷。
  保长突然回过头来,他喊道:“呆狗,你在这里干什么?”
  梨花听见保长认出了我,急忙转过身去,装着和我不相干,径自离去了。
  保长认出了我,却没有认出梨花。我是男人打扮,梨花也是男人打扮。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被他拐卖的同村女孩,此刻看起来就像男人一样。
  保长看到我,就热情地伸出了双手,快步走向我,脸上带着神采奕奕的微笑,看起来很领导。
  保长一向我走来,他的身前身后最少有四五个人也向我的身边移动。我突然看明白了,这些人都是保长的保镖。保长比四害聪明多了,四害的保镖是明的,保长的保镖是暗的。四害的保镖拿腔作势,保长的保镖掩藏很深。
  保长走到我身边,主动伸出手来,看起来很平易近人,我也伸出手去,保长和我握手的时候,浅尝辄止,看得出来他的热情是装出来的。他认出来我,主动向我示好,只是想让我看到他现在的风光。
  保长问:“呆狗你这么些天去了哪里?为什么不给我汇报?”
  我说:“那天我拉了一泡屎,没想到你们就走了那么远,我一路拼命赶都没有赶上,后来想,我估计是走错了岔路口。”
  保长说:“你还吹牛说你认识大同的路,看来你是个说大话的。你谁都敢骗,连领导都敢骗。”
  我心想,妈的,你当时不就是领着大家逃难吗?难民头儿也是领导?
  我又想,保长一来到大同,就和那些江湖老渣走到了一起,看来他早就准备带着难民来到大同,把那些难民贩卖给黑煤窑。保长喜欢摆谱,但是他的心肠特别毒辣,而且心思缜密,远非四害那种脑子缺根筋的傻子能够相比。
  我说:“我怎么敢骗领导呢?领导是我们最亲爱的人,是我们心中的红太阳。”
  保长听到我这么说,显得非常高兴,他说:“你看看我现在,在大同城里呼风唤雨,权倾一时,我要让所有人向东,他们就不敢向西,你知道为什么吗?”
  我故意问:“为什么?”
  保长说:“我已经升官了,我现在是维持会会长,所有大同人的领导。”保长的手臂举起来,转身一圈,他说:“大同人再多,也要听我说。”
  我故意流露出羡慕的神情,对保长说:“啊呀呀,你都当了会长了,让我实在崇拜。”
  保长说:“你没有跟我来,实在可惜。你当初要是跟我来,我给你个科长当当。”
  我心想,我当初要是跟着你来了,还不照样被你卖到了黑煤窑?
  我们正在交谈着,旁边路过了一个人,和保长低头交谈,似乎在商量什么,我听见那个人说:“这样做恐怕不妥吧。”
  保长的声音突然提高了,他喊道:“你是会长,还是我是会长?”
  那个人只好唯唯诺诺地离去。
  保长之前最爱说的一句是“你是保长,还是我是保长”,现在改成了“你是会长,还是我是会长。”
  那个人唯唯诺诺地离开后,保长洋洋得意地说:“这里都归我管,没有人敢不听我的。我的权力大得很呢。”
  保长正说着,突然对面来了一队日本兵,他们肩膀上扛着三八大盖,牛气冲天地走来了,保长赶紧让在路边,对着他们点头哈腰地微笑着,日本人连保长看也不看,但是保长的脸上一直挂着那种职业版的谄媚微笑,他此不管日本人看不看他呢。
  日本人走过去后,后面跟来了一个翻译官。保长看到翻译官,立即讨好地凑上去,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了翻译官。翻译官看看香烟的牌子,夹在了耳朵上。保长手中拿着火柴,准备给翻译官点着。看到翻译官这样做,他又很无趣地把火柴放回到了口袋里。
  日本人和翻译官都挺着腰板,保长弯着腰,像瞌睡虫一样不住地点着头。日本人和翻译官走远了,保长还像根香蕉一样弯腰站立在路边。
  直到日本人和翻译官转过了弯,再也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保长这才能够直起腰,他对着周围围观的人声色俱厉地呵斥道:“看什么看,快点散开,谁再不走,就把谁抓起来。”
  人群哄笑着离开了。
  保长转过身,对我炫耀道:“我的顶头上司就是日本人,如今这天底下谁是老大?是日本人。只有你和日本人走近了,要什么就有什么,金钱,女人,那都不是问题。”
  我故意说:“我都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沾过女人身子,我想要个女人。”
  保长洋洋得意地说:“这还不简单?简单得就像一加一似的。跟着我干,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我问:“我能干什么?”
  保长反问道:“你会做什么?”
  我说:“别的都不会,就只会一点杂耍。”
  保长说:“那好,大同的妓院要统一经营,扩大规模,你就来表演杂耍吧。”
  我还以为保长能够把握安插进维持会工作,没想到他安排我进妓院。我要进妓院,还用你安排?可见,保长名义上是日本人指派的维持会会长,其实他在日本人眼里,什么都不是,他的能力也就只有给妓院安排个把人。他也就只有这么一点权力。
  保长认为他把我安排进妓院,是天大的恩赐,他也不问我愿意不愿意,就把我带进了粉巷,他向我介绍粉巷说:“这一大排妓院,都是我的好朋友开设的,我的好朋友能耐很大,日本人很信任他。”
  听保长的话,我才知道原来保长和四害是好朋友。在保长的眼里,日本人信任谁,谁就能耐大。照这样说,豹子他们此刻在北山上和日本人对着干,日本人最不信任豹子这样的人了,那是不是豹子就没能力了?即使把四害和保长捆在一起,他们的能力也远远不及豹子。
  走进了妓院后,我才发现整个一条街道上的妓院都从内部打通了,每一座妓院之间的围墙上都新开了一扇门,彼此相连。妓院中间的一座院子里,有一个很高的平台,平台边有几间房屋。
  保长把我带进一间房屋里,房屋里坐着一个圆脑袋的人,他不但脑袋圆,而且脑袋秃,简直秃得就像个葫芦,一毛不拔。
  葫芦问我:“你会什么?”
  我说:“我会杂耍。”
  葫芦说:“给我表演一个看看。”
  这些天,我跟着赛哥,已经学会了一些杂耍表演。我看到一个妓女扭着屁股走过来,就对葫芦和保长说:“我能让这个姑娘当着大家的面脱下衣服。”
  葫芦说:“你要有这个能力,就留在这里。”
  那个妓女走过来了,向遇到的每个男人抛着媚眼,简直风骚到了极点。我迎上去,对妓女笑着说:“姐姐,又见到你了。”
  妓女停下脚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她说:“在哪里见过姐姐?床上吧?”
  围观的人都笑了起来。
  我围着妓女转了一圈,故意啧啧称赞着:“啊呀,姐姐真是漂亮,这腰身,这屁股,都是上品。”
  妓女荡笑着,说:“看不出来,你人小鬼大。”
  我说:“姐姐要是脱光了衣服,肯定更好看。”
  妓女笑着说:“想看姐姐,就上楼去啊,想怎么看就怎么看。”
  我说:“我现在就想看。”
  妓女装着害羞说:“啊呀呀,这么多人,姐姐只让你一个人看,不让别人看。”
  我说:“不,我就想让大家一起看。”
  我刚刚说完,妓女突然就开始脱衣服了。她解开旗袍的扣子,露出了白皙的皮肤。
  围观的人开始鼓掌,有人起哄说:“快脱,快脱,我们还想看。”
  妓女脸上露出了焦急之色,她三下五除二就脱掉了旗袍,将旗袍丢在了地上,只穿着抹胸和裤头。
  围观的人边笑边鼓掌:“还要看,还要看,快点脱,快点脱。”
  妓女在身上挠了两把,一把将抹胸掀过头顶,窜出了两只白色的兔子,上蹿下跳,显得很活泼。
  围观的人开心大笑,他们说:“还有呢,还有呢,快点,快点。”
  妓女弯下腰,将裤头脱了下来,露出黑色的丛林和圆滚滚的屁股。
  围观的人突然静息了,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妓女真的就会当众脱下衣服,而且不但把旗袍脱下来了,而且把内衣也脱下来了。妓女一丝不挂站在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
  我说让妓女脱衣服,妓女真的就脱下了衣服。葫芦看看妓女,又看看我,眼睛里满是惊讶的神情。保长也惊异地看着我,他说:“没想到你小子还有这一招。这一招太厉害了,这以后要是看上了哪个女人,想叫她脱衣,她就会脱衣给你看。”
  我说:“我这一招不算是什么,我师父那才叫厉害,我师父不但能够让女人主动脱衣,换能让女人主动到你怀里,你不想要都不行。”
  保长说:“奶奶的,打小听人这么说过,没想到世上还真有这么稀奇的本事。你师父在哪里?……哎,你小子怎么会有一个师父?”
  我说:“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在哪里分开吗?”
  保长说:“记得的,我们前面走,你小子后面没有跟上来,我还以为你小子让狼叼走了。”
  我说:“就是上次我们分开后,我迷路了,不知道怎么走,像拉磨的驴子一样胡球乱撞,路上就遇到了两个人,一个老头是老郎中,一个年轻的会杂耍。我说我以后想要混碗饭吃,没有点本事怎么行,就缠着他们,让他们给我教。他们恰好也是来大同投奔亲戚的,这一路上就结伴行走。他们心情好的话,就给我教上一招半式;心情不好的话,我怎么央求都不会给我教。所以,我就之血了这么一点雕虫小技。”
  葫芦说:“你这个怎么能说是雕虫小技?我要把你这招学会了,想让哪个女人脱衣服,他就得脱衣服。在我看来,你这个不是雕虫小技,你这是独门绝技。”
  葫芦刚刚说完,保长就接着说:“让女人在你面前脱衣服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就让女人主动到你怀里来。世上还有这种本事?”保长眼巴巴地望着我。
  我说:“当然有。这世上千奇百怪,啥本事都有。要不然,你看那些丑得像猪八戒的男人,偏偏娶了嫦娥一样的女人。为啥哩?还不是这些男人掌握了这种本事。”
  保长说:“一个人能学会这种本事,就实在不简单。”
  那个女人的身上终于不再痒了,她一件一件穿好衣服,恼羞成怒,一手卡在腰间,一手指着我,像个冒着气泡的茶壶一样,满肚子都是沸腾的怒气,她质问我:“是不是你给老娘使了手脚?老娘岂能受你捉弄?”
  妓女像一头生气的母猫一样,在后面追赶我;我像一只麻雀一样,在前面奔跑。满院子的人都看着妓女追赶我,一个个笑得直不起腰,这个说:“小桃红,我看到你大腿根的那撮毛了。”那个说:“小桃红,我还以为你有三个奶子,弄了半天,你也只有两个奶子,咋弄一次,就比别人多要那么多钱。”
  小桃红听到人们这样奚落她,就不再追赶我了,她跳着脚在院子里叫骂:“回去看你娘,看你娘那里有没有毛,再看你娘有几个奶子。”
  人们看到小桃红气急败坏的样子,越发哈哈大笑。
  小桃红看到她呆在这里,只会继续收人家的羞辱,就转身离开了。两瓣肥大的屁股夸张地扭动着,无论身后的人再说什么,她都一概不理。
  小桃红走远了,葫芦问:“哎,小伙子,你刚才用什么办法让小桃红脱衣的,教教我吧。”
  我矜持地笑着,说:“我为了学这个本事,给师父倒了三个月尿盆。这么好的本事,不是说学就能学到的。”
  保长问:“你师父在哪里?”
  我说:“就在大同。”
  保长对葫芦说:“你给四害说一声,让呆狗和他师父都到妓院里来,有他们给妓院表演节目,何愁妓院生意不火。”
  葫芦说:“还是你给四害说吧,你们都是当官的。”
  保长说:“还是你说吧,我和四害认识时间不长,不像你们,自小就在一起耍大的。”
  葫芦说:“我说就我说,但一定要把这个让女人主动脱衣服的本事教给我。”
  保长说:“我也想学呢,不过我学的是让女人主动找你睡觉,看女人脱衣服有球意思。”
  葫芦和保长都兴趣盎然地看着我,他们一个想学怎么让女人主动脱衣服,一个想学让女人怎么主动投怀送抱。我想着,只要让赛哥和白头翁进了城里,有了落脚之地,我们就筹划干掉保长。到时候,保长还没有学入门,就人头落地了。
  我说:“那得让我师父有个事情做,有碗饭吃。我师父高兴了,才会教人本事的,我当初就是这样的。”
  葫芦和保长都满口答应。
  现在来说说我是如何让女人主动脱衣的。
  中药中有一种药材,有解毒消肿的功效,它叫什么名字,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会让人看到,要是被坏人学了去,那就麻烦大了。这种中药较为常见,长在向阳的山坡。
  这种中药长有倒钩状的细刺,你要是不小心挨上它,就浑身奇痒难耐,中药是这样用药的,等到秋季,花茎干枯,戴手套取出细刺,碾成粉末,可以入药。
  我们商量进城的时候,梨花闹着要来,我担心城门的黑狗会检查她的衣服,要是让黑狗一检查,就露陷了,所以,我就准备了这种药材粉末。一旦黑狗强行搜查梨花,我就把粉末弹在他的衣领里,我们趁乱进入城里。
  赛哥是变魔术的,前面我已经说过,魔术全是假的,魔术中有一个很损的招式,叫做“骗人脱衣”,就是把这种粉末藏在指甲里,趁人不注意,偷偷弹在对方的衣袖里,对方马上就会赶到奇痒无比,不得不脱光衣服,检查是什么东西跑到了身上。
  据说这种痒的感觉,让任何人都无法抵挡。
  因为这种招式实在太损,所以,长期以来,魔术师都是世代单传,秘而不宣。
  但是,我和赛哥是生死之交,我从赛哥那里学会了这种招式。

  粉巷的妓院全部打通了,中间新建了高台,就是为了表演节目,招徕嫖客。那时候的妓院和今天的妓院不一样,今天的妓院设施简陋,就仅仅是解决生理需求;而那时候的妓院还有各种娱乐设施,客人在一起喝茶、聊天、打牌、听弹唱、看杂耍……妓院就是游玩的地方,而游玩不仅仅打炮这一项。
  我回去找他们。
  我担心身后会有人跟踪,就故意在大街上到处瞎溜达,我看到一对对鬼子排着队跑向北门,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向周围的人打听,也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鬼子居然这么兴师动众,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临近黄昏的时候,我就来到了我们约定的破庙前,攀上了庙门前的老树,向四周张望。看到四周没有人,也没有人跟踪,我这才走进破庙里。
  赛哥和白头翁已经回来了,但是找不到梨花,不知道梨花去了哪里。
  赛哥一见到我,还没有等到我说起遇到保长的事情,他先说:“太让人振奋了,太让人振奋了,你知道今天城外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问:“什么事情?”
  赛哥说:“那些个死刑犯都被人抢走了。”
  我说:“啊,这不是老戏上演的劫法场吗?”
  白头翁得意地笑着说:“就是劫法场。”
  我惊讶地问道:“日本人警戒那么森严,怎么会劫法场?”
  赛哥说:“你错过了这么好的场面,肯定会后悔一辈子。当时啊,车子刚刚开到乱坟岗,死刑犯都被推下车,蒙着眼睛,站了一排,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颗子弹,打在了汽车顶上机枪手的脑袋,一枪爆头。”
  白头翁说:“是的,真的是一枪爆头。”
  赛哥说:“枪声刚响过,就看到人群里有十几个人,从棉袄里掏出手榴弹,对着汽车狂丢,汽车和汽车上的鬼子都被炸成了碎渣渣。远处的树林子里,冲出来了几十匹马,刚开始看不到人,谁都以为是马匹受惊跑出来的,等到快要到跟前,这才看到马背上突然有了骑手。”
  白头翁说:“这是镫里藏身,骑术非常高的人,才会这一招。”
  赛哥说:“是的,镫里藏身。马到了近前,马上的人都拿着手枪,见了鬼子齐打,个个都是好枪法。这些马过来后,有人就下马砍断了绑着死刑犯的绳索,揭开了蒙在他们脸上的黑布,把死刑犯扶上了马背。等到城里的鬼子赶去的时候,乱坟岗只有一堆鬼子的尸首。”
  白头翁说:“实在太痛快了。”
  我也说:“确实痛快。”
  可是,这是些什么人呢?我问他们,他们都不知道。
  我说了下午见到保长的事情,还说了保长邀请他们去妓院表演的事情,赛哥说:“爷正在打瞌睡,就有人递枕头,这事情太好了。想啥来啥。”
  白头翁说:“我们去了粉巷,梨花怎么办?”
  我说:“我看梨花这丫头挺聪明的,我们去了粉巷,她会找到我们的。”
  赛哥说:“妓院既然和保长和四害都有关联,我们干脆进去把这两个人渣都干掉了。”
  白头翁说:“就先这么干,等到杀了保长和四害,马上撤身,不留后患。妓院不是久留之地,多少英雄豪杰都被妓女害死了。”
  然而,当时我们谁也没有想到,妓院行当的水太深了,进去容易,出来难。
  我们就要去妓院了。
  但是,妓院是四害开设的,四害肯定会经常去妓院。那一次,柴胡带着我们去和四害那帮人对峙的时候,我们都见到过四害。但是,四害会不会留意到我们?
  那次,我和四害手下的第一高手大牛对峙,用皮带抽得大牛满脸是血。我抽打大牛的时候,是当着四害和他手下所有人的面;而白头翁救治大牛的时候,也是当着大牛和他手下所有人的面。纵然四害忘记了我和白头翁,但是大牛和四害手下的那些人应该还能够记得。
  我们如果贸然闯进四害开设的妓院,估计只会自投罗网。
  怎么办?
  我把我的疑惑告诉了白头翁,白头翁说:“这没有什么难的。中国古代有一种古老的学问,叫做易容术,就是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但是,在中国民间,把易容术传说得神乎其神,其实没有那么神秘。真正的易容术,就是通过药物来改变一个人的皮肤颜色、声音、牙齿等等,让熟悉的人无法认出。但是,如果亲近的人仔细观看,还是能够认出来的。四害和他的手下只和我们见过一面,我可以通过易容术,让他无法辨认出来。”
  我说:“四害上次差点认出了我,保长已经认出了我,我现在怎么易容?我要是易容了,四害认不出我,但是保长也认不出我了。”
  白头翁说:“你以后就做一个影子吧。”
  白头翁离开了,我不知道他说的影子是指什么。
  月亮升上来,照得寺庙里的一切都影影绰绰。月光照在佛像上,让房间里凭空增添了一股萧杀恐怖的气氛。
  白头翁说,让我做一个影子。影子是什么?他一定是有所指的。
  不知道白头翁去了哪里,还没有回来。赛哥困了,就早早躺下了,接着就拉起了轻轻的鼾声。我睡不着,我心想这是可以打入保长和四害内部的一个好机会,可是我又担心我们会被他们识破。
  我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看到从寺庙外走进了一个人,长衫披覆,风尘仆仆,留着短短的头发。
  寺庙早就废弃了,罕有人迹,而现在突然有人走进来,让我感到很吃惊。
  我问:“你是谁?你找谁?”
  那个人不说话。
  我的眼睛向两边张望,寻找着可以用来防身的东西。赛哥也看到了这个神秘的人,他从稻草上爬起来,和我一样紧张地盯着这个不速之客。
  我又问:“你是谁?”
  那个人说话了,声音有些嘶哑,他问道:“呆狗在不在这里?”
  我不知道他是谁,不敢说自己就是呆狗,我说:“你找呆狗干什么?”
  那个人说:“呆狗这小子,到处留情,自己有老婆,还把我家冬梅骗来了,我找他算账。”
  啊呀,他是冬梅他爹啊。可是,声音和体型都不像。他到底是谁,我感到有一股恐惧,从脚底升起来。
  那个人指着我,说道:“我看你就是呆狗,你做贼心虚,不敢承认。过来,走近点,让我看看。”
  我不由自主地走近了两步,能够更清楚地看到他了,我看到他的脸上光秃秃地,顶多也就四十多岁。如果他只是为了冬梅而来,那倒不要紧;如果他还有别的意图,想要加害我,我就先一拳打倒他。
  我满怀戒备地走到他的跟前,他招招手说:“你们两个都过来,看看我是谁。”然后,他转过身去,面对着月光。
  我仔细一看,才恍然大悟,他居然是白头翁。可是,他的胡子剪掉了,头发剪断了,还染成了黑色,脸上的皮肤也收紧了,连说话的声音都改变了。
  我惊问道:“怎么会是你?你怎么变成了这幅样子?”
  白头翁自信地说:“你看看,这就是易容术,连你们都差点骗过了,四害和他手下那些人,就更不认识我了。”
  我问:“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白头翁说:“我搞了一辈子药物,啥药性都懂,刚才我去了一趟药铺。有的药会让皮肤收紧的,但不会很长时间,顶多也就是几个时辰;有的药会让人声音变嘶哑,甚至不能发声;有的药物会把头发染成黑色。我拿到这些药物,先去了一趟剃头铺,刮净了胡子,剪断了头发,再用这些药物。果然,你们两个都被我骗过了。”
  我说:“中药真是神奇。”
  白头翁说:“中药当然神奇了,现在从外国来的西医,怎么能和中药比。中药都是药材植物,除了一些毒药草之外,其余的都没有毒;而西医就不一样了,西医是从工厂里制造出来的,用各种化学方法造药。没有一样没毒的。”
  我不知道白头翁说得是否正确,但是我知道,在过去,每一个行当里的人,都会对自己的这个行当有一种疯狂的痴迷。白头翁肯定就是这样的。

  夜晚,我没有看得更清楚,而白天,我才发现,白头翁的易容术非常高超,他至少比实际年龄年轻了二十岁,不是和他朝夕相处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和那个满头白发的人联系起来。
  别说是仅有一面之缘的四害和大牛他们,就算是陶丽在世,估计也认不出白头翁的。
  白头翁说,只需要我把他们带到妓院,然后找个借口离开。但并不是真的离开,我会偷窃术,就藏身在妓院里,观察妓院的一切,摸清保长和四害的情况,然后趁机干掉他们。
  当年,豹子为了摸清晋北帮被覆灭的真相,藏身在衙门的房梁上,长达一周,终于知道了叛徒是冰溜子,也终于知道了冰溜子逃向了山东。他从衙门的房梁上溜下来,赶到山东,让冰溜子受到了应有的惩罚。
  现在,我要效仿当年的豹子,藏身在妓院的房梁上。

  妓院需要有特殊手艺的人,而赛哥和白头翁都是有特殊手艺的人,赛哥的杂耍在雁北首屈一指,白头翁的医术,更是出神入化。
  妓女需要看杂耍,妓女更需要治病和避孕。那个年代没有安全套,妓院里不但性病泛滥,而且妓女怀孕很普遍。中国人有一句骂人非常很的话,叫做“野种”,野种就是指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武汉有一句骂人的话很恶劣,叫做“婊子养的”,指的就是妓女生了娃娃,不知道是谁的种,就自己带大。你想想,能在妓院长大的孩子,身上什么坏毛病没有?
  我把赛哥和白头翁介绍给了保长和葫芦,他们对赛哥和白头翁的手艺表示怀疑,赛哥身材修长,容貌英俊,但是穿着普通,完全不像舞台上的那些魔术师一样五光十色;白头翁看起来人到中年,不像一个医术高超的老中医。
  赛哥先给他们露了一手。
  妓女们听说妓院里来了两个异人,凡是没有客人的,都跑出来观看,我看到台下一大片涂脂抹粉的脸,一大排光溜溜的大腿,想到以后就要和这些娇媚入骨的女人朝夕相处,心中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看台下面,我看到了小桃红。小桃红今天穿的是一件白色旗袍,旗袍下露出丰腴的大腿,她的皮肤很白,身材高挑,活脱脱就像香烟宣传画上的美女一样。那时候,香烟可以做广告,每张香烟广告画上都是一个异常漂亮的女人,慵懒地拿着一根香烟。
  小桃红嘴巴里吃着瓜子,把瓜子皮吐在地上,他看到了台子上的我,脸色一下子变了,刚才还在和别的妓女嘻嘻哈哈地笑着,现在立即变得横眉冷对,因为上次我骗她脱光了衣服,而且是在大庭广众中脱光衣服的。
  站在台上的赛哥也看到了小桃红脸上的变化,他走过去,微笑鞠躬,邀请小桃红上台。小桃红倔强地向后甩着头发,跟着赛哥走上台来。
  赛哥抱拳向四周行礼,他说:“初到贵地,多有叨扰,在下今日有个小表演,请大家观看。如果觉得在下表演好,就来几下掌声;如果觉得在下表演不好,也来几下掌声。”
  下面的人一齐哄笑起来,说到底,都是要掌声的。
  赛哥说:“前面的掌声是肯定,后面的掌声是鼓励。鱼儿离不开水,瓜儿离不开秧,跑杂耍的离不开拍巴掌。”
  大家又一齐笑起来。
  然而,笑声还没有停歇,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他们看到了惊人的一幕:赛哥一转身,就把一把小刀插进了小桃红的胸口上,鲜血流了出来。
  小桃红却还浑然不觉,她站在台上,照样洋洋得意地啃瓜子。突然,她意识到下面气氛不对,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她也低头看着自己,想要看看自己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她刚刚低下头,就看到胸口插着一把刀子。
  小桃红大叫一声,脸色煞白,向后倒去。我跨上一步,将小桃红扶住了。
  每天更新这么多,几乎有一万字,为什么还有人说没有看到更新,咋回事?
  推荐俄罗斯电影《归乡》(有的翻译成《归来》)
  我非常不喜欢好莱坞那种打打杀杀的程式化的破电影,他们除了用高科技制作一些宏达的场面外,再没有任何能够让我动心的地方。
  我喜欢的是能够触动内心的电影,看完了能够让人思索,给人启迪的电影,这部俄罗斯电影《归乡》就是这样。
  没有看过的朋友,不能错过。
  

  
  这是归乡中的一个画面,很唯美。
  影片从开始到最后,都是一个父亲在教两个男孩怎么做男人。家中有孩子的朋友,一定要看的。
  没结婚的人看了后,可能不会有什么感觉,感觉沉闷无聊,但是结婚有孩子的人,感觉每一个细节都值得慢慢仔细品味。
  这部电影告诉我们,我们应该怎么做父亲。
  伟大的亲情,永远贯穿在人类的血液中。
  朋友们有什么好电影,也来推荐一下,
  但是《泰囧》之类的中国破片,就免了。
  @我是骗子他祖宗
  确实啊,今天才发现刚开始的第一段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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