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议员的马甲 时间:2014-10-10 08:55:00
  这几天不顺,顶贴,谢楼主一篇好文,略解忧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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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遇到什么事情了,说说,大家给你出主意。、
  再说,你都当议员了,还有什么不顺的?是不是州长被施瓦辛格那小子抢走了,你心里憋得慌?
  马上更新。
  我在地下室里教这些人射击,白头翁和赛哥回到了妓院里。
  有一天,妓院里来了两个日本兵和翻译官,他们要带走白头翁。白头翁从他们的神情中判断,肯定又是哪个日本人得了病,日本军医没办法治疗,才会邀请白头翁。
  白头翁来到鬼子兵营后,看到屋墙边围了很多人,很多鬼子在拍手笑着,叫喊声,像打了鸡血一样亢奋。
  两个鬼子和翻译官向那边看了一眼,就走过去,白头翁也跟着走过去。
  屋墙边有一个用铁丝编成的笼子,长宽各有两三丈见方,铁笼子里,有两只狗在对峙。铁笼子边,摆放着一张藤椅,藤椅上坐着那名瘸腿老鬼子,他神情威严,不苟言笑,而旁边的鬼子又喊又跳,神情和他格格不入。
  铁笼子里的两只狗,一只是黄色的,骨骼高大,呲牙咧嘴,两只耳朵竖起来,看起来异常凶猛;而另一只狗是黑狗,身体被黄狗小了一圈,耳朵低垂,看起来神情萎靡。
  白头翁一看这两只狗的样子,就知道黄狗是日本狼犬,黑狗是当地土狗。
  一名鬼子在叫喊着,挥舞着手臂,黄狗听到指令,低吼一声,扑向了黑狗。黑狗尽管身体小,力气小,但是它毫不退缩,也吼叫着迎上去,两只狗的身体撞在了一起,发出了砰砰的声音,黄狗把黑狗撞倒了,扑上去,露出了森森的白牙,黑狗倒在地上,四蹄乱舞,黄狗担心黑狗的爪子会划破自己的脸,赶紧跳在一边,黑狗爬了起来。
  两只狗又开始了对峙。
  所有鬼子都站在了黄狗一边,连翻译官也站在了黄狗一边,他们对着黄狗叫喊,唆使黄狗上去扑咬。只有白头翁在心中默默地支持黑狗。
  白头翁是中国民间的百科全书,他知道这种北方土狗,看起来貌不惊人,猥琐窝囊,但是意志极为坚韧顽强,不到被咬死,都不会停止反抗。
  黄狗在鬼子和翻译官的吆喝下,又向黑狗发起了进攻,黑狗毫不畏惧地迎上去,双方又挤在了一起。可是,黑狗不如黄狗身体强壮,被黄狗挤到了笼子一角。双方开始了混战。这次,黄狗得逞了,它咬住了黑狗的一条腿。
  白头翁想着黑狗就要倒下去了,可是,黑狗极为强悍,它用身体抗住黄狗,收回了腿脚。黑狗的腿上鲜血淋淋,黄狗的嘴里有一嘴毛和一块肉。
  黄狗以胜利者的姿态看着黑狗,黑狗痛苦地叫了两声,伸出舌头舔舔腿上的伤口,腿上不再流血了,黑狗又站直身体,准备再战。
  鬼子们和翻译官叫喊着,眼睛里全是亢奋的神情,白头翁看到黄狗围着黑狗转圈,黄狗转到哪里,黑狗就迎向哪里。黄狗呲着牙,黑狗也呲着牙,尽管黄狗已经占据上风,尽管黄狗体积庞大,但是黑狗毫不畏惧,毫不示弱。
  黄狗又扑了上去,黑狗也一瘸一跛地迎了上去,双方又缠斗在一起,扑打声,惨叫声,咆哮声,撞击声……交织在一起。笼子外的鬼子一会儿跳跃,一会儿弯腰,查看着笼子里的每一个细节。白头翁看到黄狗把黑狗压在了身下,用牙齿咬住了黑狗的下颚,黑狗徒劳无益地挣扎着,后来,就不再动了。
  笼子外的鬼子欢声雷动,只有白头翁异常伤心,眼泪差点掉下来。
  那名坐在椅子里的老鬼子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也笑了,脸上的皱纹条条绽开,就像多年后的宣传画上,红太阳绽放光芒一样。
  笼子门打开了,两名系着白围布的鬼子走进去,把黑狗抬了出来。令人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抬向营门外,而是抬进了兵营的厨房里。
  白头翁问翻译官:“这是干什么?”
  翻译官得意而羡慕地说:“大岛指挥官喜欢吃狗肉和烧酒。这个季节,天寒地冻,吃狗肉喝烧酒,那是人间最好的美味。”

  这次,白头翁被叫进兵营里,是因为那名老鬼子,就是大岛指挥官。
  老鬼子出生在日本的北九州,那里种植水稻,吃的是大米饭,而老鬼子来到大同后,大同不能种植水稻,只能种植小麦。老鬼子只能吃面粉。
  老鬼子吃惯了大米饭的胃,很不习惯吃面粉,时间长了,因为饮食不济,老鬼子身上潜藏的疾病破土而出,他浑身乏力,嘴巴溃疡,身上长了很多小红点。
  日本军医对这种疾病束手无策,老鬼子只好又找来白头翁。
  白头翁没有问老鬼子,也没有问翻译官,他为老鬼子把脉,老鬼子一脸疑惑,白头翁神定气闲。
  少顷,白头翁拿来一张纸,在上面写了一行字:“绿豆汤,连喝七天,可降内火。”白头翁认为,老鬼子成了这样,是因为内火攻心的缘故。
  翻译官拿着这张纸条,向着老鬼子和日本军医解释,老鬼子和日本军医听着,绷紧的脸渐渐露出了笑容。在中国民间,绿豆汤是降内火最好的良药。
  两个鬼子和翻译官又将白头翁送回了妓院。这次,他们变得恭敬了很多。
  几天后,我趁着夜色悄悄溜进了白头翁和赛哥在妓院居住的房间,白头翁向我说起了他那天给老鬼子开的药方。
  他问我:“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让他喝绿豆汤?”
  我问:“为什么?”
  他说:“狗肉和绿豆汤在一起吃,就是毒药。”
  我问道:“真是这样的吗?”
  他说:“真是这样的。狗肉没有毒,绿豆也没有毒,但是,两种食物放在一起吃,就会中毒。”
  我敬佩地看着白头翁。
  白头翁接着说:“但只会慢性中毒。我以后会不断给老鬼子开药方,药方里全是食品,单个食品都不是中毒,但是搭配在一起就会中毒。而且,搭配在一起也不会马上中毒,只会慢慢中毒。等到老鬼子身体里的毒素增多,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他,他唯有死路一条。”
  高人,杀人于无形。

  但是,我不是白头翁那样的高手,我只会真刀真枪地干掉四害。
  白头翁承包了老鬼子,我要承包四害。
  我带着冬梅手下那十几个乌合之众练习了一个月,教会了他们怎么打枪,然后,就派人给四害下战书。
  我们约定的地点是在城外二十里的一座小山上。鬼子因为人数稀少,基本上都龟缩在城市里,乡村里很少见到鬼子,而鬼子即使在乡间出现,也只出现在大路上,所以,我们在城外的小山上约战,远离城市和大道,完全不用担心会招来鬼子。
  这一天早晨来临的时候,我们就出发了。我们假扮成一支出殡的队伍,抬着棺材,一路哭哭啼啼走向城外。棺材里放着枪支,枪支旁放着臭鱼。
  这些天里,大同城里风平浪静,所以,我们出城的时候,并没有受到警察特别的搜查。警察看到我们的队伍过来了,又闻到那种令人作呕的气味,就挥挥手让我们赶快走开。
  从大同城门到那座小山,有二十里,这二十里路程,要经过一座叫做绰石头的村庄,我们就在绰石头设伏,准备一举干掉四害和他手下的所有人。
  我们等到中午的时候,远远看到四害来了。四害声势浩大,足有近百人,有几十杆枪。四害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洋洋得意,衣服胜券在握的神情。
  我担心四害后面会有日本人,就爬上了树梢,向四害的来路上张望,看到那条路上只有一架毛驴车,再没有看到任何人。
  我溜下树来,心想:四害的死期到了。
  我让所有人都埋伏在房屋和土墙后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开枪。
  大牛脸色苍白,手指哆嗦,嘴唇发青,我问:“怎么了?”
  大牛说:“我想撒尿。”
  我说:“想尿就尿到裤裆里。”
  我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也是一直有想尿的感觉。可是,我那次对的是真正的一支军队,而大牛对四害这种破烂队伍,还吓成了这样,他实在太中看不中用了。
  布置好了所有人后,我爬上了屋顶,躲在烟囱后。我看到四害距离我们只有几十丈远,他骑在马上,毫无防备;四害手下的那些人,扛着枪,扛着刀,也全无防备,他们有说有笑,好像去赶集一样。
  我把枪口对准了四害那颗上下起伏的脑袋。我只要把四害一枪爆头,他手下那些虾兵蟹将就只剩下投降了。不过,我不接受他们投降,我要把他们全部送进地狱,他们干的坏事实在太多了。
  我正这样想的时候,房屋下突然传来了枪声。
  四害那些人听到枪声,全都站住了,向这边望来。
  四害这些人还没有到达最佳的射击地点,而下面已经有了打枪了。这么远的距离,手枪根本就无法打到,步枪的准头也会大受影响。
  然而,枪声已经响了,对方已经察觉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对着四害放了一枪,而四害刚开从马背上溜下来,他也知道他的目标太明显了,会成为活靶子。等到我准备打第二枪的时候,四害已经淹没在了人群中。
  对方判断出枪声是从村庄里发出来的,他们就一齐趴在地上,对着村庄射击。双方开始了交火,枪声不断,如同爆豆一样,听起来异常热闹,也异常激烈。但是,没有一个人伤亡。
  我们这边的人枪法很差,四害那边的人枪法也差。两队没有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互相比赛谁的枪法更差。我看到子弹落在那群人的左面和右面,激起一泡泡的黄烟和尘土。我也听到子弹从我们的头顶划过,但仅仅听声音就知道距离我们在几丈开外。
  三八大盖的声音很有特点,开枪的声音是“嘎——勾”。如果听到的是嘶嘶的像抖动铁丝的声音,那说明枪子距离你很远;如果听到的是吱吱的像知了发出的声音,那就是距离你很近。
  这场对射很快就结束了,因为双方都把子弹打光了。没有了子弹的双方,开始了对骂,祖宗十八代,三姨夫大姑父,所有的亲戚都被带出来了,所有的亲戚都被在嘴巴里蹂躏了一遍,而且不分年龄和性别。
  对方齐声喊:“有胆量你们就出来。”
  我们这边齐声喊:“有胆量你们就过来。”
  双方都没有胆量,对方不敢过来,我们也不敢出来。
  后来,双方都骂累了,也骂饿了,也失去了继续骂下去的兴趣,他们看到,即使这样骂上一年,也不会把对方骂死,就干脆不骂了。大家友好分手,各回各家。
  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再听到枪声,对方的人就认为我们不会再开枪了,他们洋洋得意地站起来,准备凯旋回去。毕竟他们人数比我们多,他们在骂仗中占据了上风。
  可是,我的枪中还有子弹。
  我看到他们快要走了,就移动枪口,寻找四害,可是那群人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裹了一团,又加上相隔这么远,我分不清谁才是四害。
  我对着那群人放了一枪,我听见子弹一路尖叫着,飞向了他们,不知道钻到了谁的身体里。那边传来了撕心离肺的哭喊。紧跟着,他们又全都趴在了地上。这群人的战术素养很高,知道听见枪响就趴在地上,但是射击水平太差,打了几百上千发子弹,我们这边毫发无损。
  双方捱到了天黑,彼此饥肠辘辘。那天晚上,没有月亮,对方向着我们叫喊:“不打了,不打了。我们要回去吃饭了,再晚就关城门了。”
  我还没有说话,下面已经有人在叫喊:“我们也不打了,我们也要回去吃饭。”
  我站在房顶上,看到远方有一群人影,在渐渐退去。白天都找不到四害,夜晚就更找不到了,我对着那群人,把最后两发子弹打出去。那群人立即哭爹喊娘,争先恐后地跑向城门的方向,以跑得快为荣,以跑得慢为耻;以跑得快还不摔跤为荣;以跑得快却摔跤为耻。
  一场准备充分的,蓄谋已久的枪战,以这种滑稽的方式结束了。

  此后,四害变得非常谨慎,不会再轻易接受我们的邀请,也不会再轻易露面。
  为了干掉四害,我不得不又回到妓院,寻找机会。
  来到妓院这么久,我摸清了妓院中的各种规程。
  妓女(一下统称姑娘)是吃青春饭,和现在歌星影星一个样。姑娘的来源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从老渣手中买来的成年女子,初期的四害就是干这种事情的老渣,通过坑蒙拐骗的手段,比如帮你找工作,把姿色好的女孩子从外地骗来,卖给妓院。第二种是从老渣手中买来的幼女,老渣通常游荡在城市郊外,和村庄周围,看到有单独的幼女,或者两三个结伴的幼女,就用食物诱惑,将幼女骗走,带往城市里,卖给妓院。因为这类幼女还不能接客,老鸨就认作干女儿,等养到一定时候,就逼迫出去接客。
  还有一种,是自愿做姑娘的,这类人非常少。自愿的姑娘的,一般是大户人家的小妾,和感情受了伤害的年轻女人。前两种姑娘是不能对客人挑剔的,客人看上了,就必须陪。而这一种姑娘可以挑剔客人,她看上的客人,才会去陪。大户人家的小妾,来妓院是寻找生理快感;受了感情伤害的女人,是为了报复男人。
  过去,姑娘主要是前两种,所以人们对姑娘深表同情;而现在,姑娘主要是第三种,基本上都是自愿做姑娘的,所以现在的姑娘不值得同情。过去的姑娘,行动上是要受到限制的,不能出外,不能逗留;现在的姑娘,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坐火车坐飞机,进商场逛大街,没有人会限制她们的自由。
  过去的姑娘,一般要经过特殊训练;现在的姑娘,只要长得好就行了,甚至长得不好也不要紧,只要放得开,就能入这行。
  无论是被老渣贩卖的成年女子,还是被老渣偷走的幼女,进了妓院后,都要先经过特殊训练。这类训练包括四个内容:猜、饮、唱、靓。
  猜,就是划拳,要学会各种划拳的方法。过去的妓院不只是一间小房子,也不是只提供脱裤子。过去的妓院里有小房子,还有吃饭的、喝酒的、玩耍的、赌博的、看戏的,整个妓院就是一座设施齐全的多功能游乐场所。
  饮:就是会喝酒,有酒量。姑娘有酒量,客人就要多喝酒。客人多喝酒,妓院就收入多。
  唱:就是会唱歌,音色好,水平能够达到今天电视上那些三流歌星。
  靓:即使琴棋书画,样样都会。
  在过去,要当一名姑娘很不容易,要有多方面的才能,她们的水平,比今天这些德艺双馨的艺术家要高得多。
  妓院里还有一些特殊的称呼。
  干爹:姑娘对嫖客的称呼。现在干爹依然流行,很多女人都喜欢认干爹,而干爹,无疑是有钱有权的老男人。去年,那个“齐B超短裙”的三流模特,不就是因为在网上晒和干爹一起切蛋糕的照片,而让“干爹”这个词火起来的吗?说句实在话,现在的很多模特、歌星、影星,和过去的姑娘没有任何区别,你数数看,娱乐圈哪个成名的女人,背后没有一部包养史?不同的是,过去的婊子就是婊子,人家不虚伪,不矫饰,而现在的婊子还要立贞洁牌坊,不把自己叫婊子,而叫做什么人民艺术家。
  清倌人:这是还没有破瓜的姑娘。破瓜是妓院的专业术语,意思就是破身。这类姑娘,只陪酒,不陪睡。
  荤倌人:指的是已经破瓜的姑娘。既陪酒,又陪睡。
  叫条子:过去的妓院是合法的,官府不会干涉,所以,妓院和饭馆一样,很普遍。过去还有一种习俗,就是朋友聚会吃饭的时候,带上姑娘,这和今天朋友聚会吃饭的时候,带上二奶是一个道理。有人吃饭的时候,想找姑娘,就写张纸条,交给小二,小儿就会来到门口,交给门口的黄包车夫,相当于今天的出租车司机。黄包车夫拿着条子,一路叮当地来到妓院,妓院就会派了姑娘过来陪酒。但是,妓院担心姑娘会跟着客人跑了,会派人“跟条子”。直到今天,北方还有很多地方,把姑娘叫“条子”。
  打茶围:就是嫖客找几个要好的朋友,约到妓院里,叫熟悉的妓女作陪,几个人喝茶、聊天、打牌,临走的时候,给盘子里放上一些钱,作为姑娘的出场费。很多年后,《南方周末》在报道北京高级妓院“天上人间”的时候,说到了这么一件事情:几名神秘的客人来到天上人间,挑选了几个姑娘站在身后,他们在打牌。一个小时后,这些人离开后,给了每个姑娘几万元,而这些人自始至终连姑娘的手都没有拉过。其实,这些人所给的,就是打茶围的钱。
  点大蜡:就是嫖客给姑娘破瓜。破瓜很有讲究,鸨母会在客厅点上红烛,嫖客叫上朋友,大宴宾客,完全就是按照结婚的仪式,然后在良辰吉日,和姑娘进入洞房。而在进洞房前,一定要给鸨母一大笔钱,作为破瓜的费用。
  做花头:即使和姑娘同床,和点大蜡相似,不同的是,没有点红烛,也不需要做那么隆重的仪式,但是也需要宴请朋友,也需要拿一笔钱交给鸨母。
  接财神:每年大年初一,妓院里装扮得喜气洋洋,门楣上贴着“日进斗金”的字样,有嫖客前来,姑娘们必定围聚上去,讨要小费,嫖客不能不给。
  跳槽:那时候的妓院里,常去的嫖客都有一个经常同床的姑娘,嫖客只要一进妓院,鸨母就知道要找谁,就会叫出这个姑娘做作陪。但是如果嫖客不找旧相好,而有了新欢,和新的姑娘进了房间。旧相好就会站在他们的门外唱:“大河涨水小河满,你怎能让我受孤单!只要你对我像当初,我跳进黄河也心甘。”跳槽这个妓院专用名词,现在广泛使用。
  穿连裆裤:两个嫖客叫了一个姑娘,在一起嫖宿。
  擦油:鸨母和姑娘们最讨厌的一种方式,嫖客来到妓院,不想掏钱,却在姑娘身上摸来摸去。现在这个词语改进了,叫做揩油。
  苍蝇:这是姑娘们对那些没钱嫖客的蔑称。能够走进妓院的,也不都是有钱人,有的男人没有钱,也跑进来,他们假装要检查姑娘是不是有性病——那时候没有安全套,性病非常泛滥——在这个姑娘身上摸摸,那个姑娘身上摸摸。姑娘们见到这种男人都非常讨厌,但是又不能明着得罪他们,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他有什么背景,姑娘们只好在背后叫他苍蝇。
  群英荟萃:每隔一段时间,鸨母就组织姑娘,进行一次评选大赛,姑娘们提前通知嫖客。到了这一天,所有的姑娘都出来,打扮一新,在台上吹拉弹唱,下面的嫖客打出赏金,哪个姑娘得到的钱最多,那个姑娘就是妓院的花魁。古代有一篇很有名的短篇小说《卖油翁独占花魁》,花魁就是这样来的。现在的夜总会也有这种情形,不过,现在的姑娘都不会吹拉弹唱,他们就冒充模特,穿着三点式在上面走路,下面的嫖客送花环,谁送的花环多,谁就是花魁。
  四害知道有人要干掉他,他的行动谨慎了很多,那些天很少再来妓院。
  我在妓院里见不到四害,但是见到了保长。
  保长在妓院里有一个相好,保长本来是想和这个姑娘点大蜡的,但是这个姑娘却和四害点了大蜡,保长知道姑娘和四害点了大蜡,但是他也没办法。
  在四害的面前,保长就是一条狗。
  那个姑娘在和四害点大蜡后,就被四害抛弃了。其实,四害是用手点的大蜡,但是没有别人知道,只有我知道。那天晚上,我蹲在房梁上,看到四害把手指戳进了姑娘的下身,使劲地扣着,绞着,姑娘长声叫喊,外面听房的人羡慕不不已,他们还以为四害床上功夫厉害,不知道四害患有严重的,无法治愈的疲软不举。
  第二天早晨,鸨母走进了房间里,看到白色床单上的落红,就洋洋得意地把床单拿走了,故意晾晒在妓院的当院里。鸨母这样做的目的,就是在向人炫耀:你们看看,这们这里有货真价实的姑娘。其实,姑娘确实是货真价实的姑娘,但是嫖客却是货真价实的太监。
  这个姑娘叫做小牡丹,因为她皮肤白皙,身体丰满。
  保长在打听到四害给小牡丹破瓜后,再也没有来过,他终于有了胆量来找小牡丹做花头。
  保长和小牡丹做花头的第一晚,外面的客厅坐着五六个和保长一起来的人,他们是保长叫来的朋友。那些人在外面吃吃喝喝,打牌抽烟,保长走进了内室。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保长做花头。保长以前都没有做过花头,他总是一个人,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匆匆地办那种事情,然后匆匆地向姑娘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匆匆的保长总是遭受小桃红这些姑娘的嘲弄和讥笑。小桃红她们久经考验,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她们看到保长的表现就像撒尿一样匆匆忙忙,就忍不住尽情地嘲笑他。
  保长一直想找一个姑娘,能够让自己的自尊心不会遭受嘲弄的姑娘,所以,她盯上了小牡丹。小牡丹才情窦初开,她对男女之间的事情,完全是一纸空白。保长想在这张纸上画什么,就是什么。
  然而,他没有想到,四害抢了先。四害抢了先,他也没办法。他看着鸨母在当院里晾晒染红的床单,他的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然而,就算他心中充满了羡慕嫉妒恨,他也毫无办法。
  这一天夜晚,我看到保长进来了,他住进了小牡丹的房间。
  小牡丹自小在妓院长大,她是鸨母所养的雏儿之一。在被破瓜之前,她已经熟谙男女之间的事情,可惜,她遇到的第一个男人是四害这个死太监。四害因为自身的生理缺陷,对所有的女人都充满了刻骨仇恨,他用手指肆意折磨小牡丹,在小牡丹痛苦的呻吟声中,他得到满足。
  然后,小牡丹遇到了保长。
  保长对小牡丹很好,她看着小牡丹的眼色,极力讨取小牡丹的欢心。男人都是这样,如果完全丧失了性功能的男人,对女人充满了刻骨仇恨,他们总会想着别的男人把眼前这个女人压在身下的情景,总会想着这个女人在别的男人身下享受呻吟的情景,而那个男人不是自己,所以,他要在折磨女人中得到快感。而性能力不强的男人,则刚好相反,他会对女人百般逢迎,讨取女人的欢心,以求能够在女人的满足中,让自己也得到虚假的满足。
  所以,保长对小牡丹极尽呵护。
  小牡丹很感动。
  那天晚上,小牡丹没有嘲笑保长,这让保长非常感动。保长在温顺的小牡丹面前,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男人。男人最看重的是别人对自己的尊敬,而小牡丹对保长很尊敬,这让保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男人最害怕的是自尊受到伤害,女人最害怕的是名声受到伤害。
  保长开始对小牡丹掏心窝子,他把小牡丹当成了红颜知己,他说起了自己的过去,自己如何威风凛凛,当过保长,所有人见到他都要恭敬礼让,在自己的那片一亩三分地,他跺一脚,地皮也在颤抖。来到了大同,他同样威风凛凛,所有人见了他,都不敢正眼瞧他。
  我看到保长赤裸裸地躺在床上,向着小牡丹吹牛,心中充满了鄙视。我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才没有掏出家伙把尿水撒在保长的头上。
  接着,我就听到保长说了一句话,他说:“日本人很看重我,明天就有一个天大的秘密,日本人谁都没有告诉,就告诉了我。”
  我想着小牡丹会追问是什么秘密,可是小牡丹没有问。小牡丹还是一个孩子,她自小在妓院长大,尽管她熟谙妓院中的各种规章制度和切口暗语,但是她对社会上的事情一窍不通。
  保长接着说:“在大同,日本人是老大,我就是老二。谁敢不听我说,谁敢不听我说,我让他三更死,他就活不过五更。”
  保长说完后,觉得自己伟大了很多,就站起身来穿衣服,离开了。
  前来妓院的男人,一般都会在妓院过夜,而保长来到妓院后,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到底是为什么?而且,他说明天日本人就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
  我跟在保长的后面,想要弄懂这个秘密,然后找个机会下手,干掉保长。
  尽管是夜晚,但是大街上仍然有人,我不便下手。
  我跟着保长,一直来到了他居住的地方,保长的家在城墙脚下。
  保长走进了房屋后,就关闭了大门。我翻越墙壁,爬上了院子里的一棵树木。我爬在树上,向里面张望,透过窗口,我看到房间里有一个人,这个人居然是梨花。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梨花居然在保长家中。
  梨花是被保长贩卖的,老渣把梨花卖给了妓院;梨花被鸨母折磨,把猫放在她的裤管里,差点致死。梨花是三老汉的女儿,三老汉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梨花和保长有血海深仇,她怎么会在保长家中?
  而且,她不但在保长家中,而且她还对保长很好。我透过窗户,看到她伺候保长吃饭,给保长倒酒,在盆子里打了洗脚水,给保长洗脚,然后,她把被子拉开在床上,给保长脱了衣服,伺候他睡下。
  梨花和我离开了这么长时间,我一直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我没有想到,她居然和仇人睡在了一起。这到底是为什么?
  房间里的灯光熄灭了,我从树上溜下来,溜到了房门前,月光斜斜地照下来,刚好把大树的影子洒在了房门前,我藏在影子里。
  我听见保长在里面说话,他说:“日本人很信任我,明天就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谁也没有告诉,就只告诉了我。日本人对我这么好,我一定要好好回报。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到底是什么秘密?这个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我想,梨花肯定会问保长,保长可能就会说的。可是,梨花这个傻女人没有问。
  梨花接着问了另外一个话题,他问:“我爹怎么样了?”
  保长说:“爹的罪名比较严重,给土匪传递情报,被日本人关在死囚牢里,多亏我一直在日本人面前说好话,说这是我的老丈人,日本人才没有枪毙。不别着急,这种事情需要慢慢来,我给日本人送点钱,你爹就会放出来的。”
  梨花问:“什么时候放出来?”
  保长说:“这种事情,谁也说不上来,但是,日本人现在这么信任我,肯定就会听我的话,我说什么时候放,就什么时候放。”
  梨花说:“那你可得快点啊。”
  保长说:“那当然,你是我媳妇儿,他是我丈人,我能不着急吗?”
  我在外面听着,总算明白了一点。三老汉早都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而保长说三老汉没有死,被日本人抓走了,梨花为了救三老汉,就委身于保长。可是,又不对,肯定是梨花委身于保长在前,得知三老汉被日本人抓住在后,因为三老汉被日本人抓住,是保长编造的一个虚假的消息。那么,梨花为什么又会主动委身于保长呢?
  梨花明知道保长是自己的仇人,她为什么还要委身于他?
  梨花是忍辱报仇吗?但是又不像,因为我下来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梨花吃吃地笑着问:“怎么今天又不行了?”
  保长说:“公务繁忙,每天都在想着赶快把爹救出来,没有心情干这种事情。”
  梨花说:“真难为你了,让你看看我的手段。”
  然后,我就听到房间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见梨花浪荡的笑声,听见保长的叹气声,他们折腾了好一会儿,梨花说:“看来你真是累了,算了,今晚就不搞了。”
  婊子就是婊子,和谁都能搞到一块。做过婊子的人,就变得和别的女人不一样,幻想着婊子从良后和自己安心过日子,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只要有第一次出轨,后面肯定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出轨和毒瘾一样,想要戒掉,很难很难。
  我可以幻想梨花这个婊子和所有男人上床,但是就不会想到她会和保长上床。她当婊子,她爹死亡,都是保长直接和间接造成的,一个女人自愿和自己有血海深仇的人上床,只能说这个女人脑子有毛病。
  而妓女又有几个脑子正常的?长期单调乏味的生活,一成不变的生活内容,身体某个器官的过度开放利用,已经让她们的头脑变得不正常了。

  我在房门外等候着,一直等到房间里没有了说话声,这才准备拨门进去。可是,保长很贼很鬼,房门在里面闩着,窗户也在里面闩着。
  保长知道自己树敌太多,所以,他处处设防,步步小心。
  我站在插了门闩的门窗前面,无计可施。
  天快亮的时候,我被迫离开了保长家。尽管今晚空手而归,但是我有了收获,这就是知道了保长家的地址。
  我回去后,把发现梨花的事情告诉了赛哥和白头翁,他们都很震惊。我们此前设想过梨花的种种结局,但就是没有想到她会跟保长睡在一起,而且是心甘情愿的。
  白头翁说:“一定要给梨花说明情况,不能让这个女人再糊涂下去。”
  然而,想要让梨花相信我们的话,估计很难,因为梨花已经和保长睡在了一起。男女之间最亲密的感情,就是床上培养出的感情。
  赛哥笑着说:“呆狗,你去把梨花这个骚货睡了,她就什么都会告诉你的。”
  我说:“我已经告诉了她真相,如果我把那些话再说一遍,她也不会相信的。”
  赛哥想了想说:“去找冬梅吧,让冬梅告诉她真相。”
  我说:“找了冬梅也不行,他爹死的时候,冬梅不在场。冬梅说的话,她也不会相信的。”
  白头翁说:“这些做过妓女的女人,一般都有两个特点,一是心肠狠,二是性格固执。一般女人下不去的手,她们下得去;一般女人都通情达理,她们不通情达理。”
  赛哥说:“还有些女人从良嫁人了。”
  白头翁说:“就算这些妓女从良嫁人了,一辈子也不会生活幸福,戏子无义,婊子无情,这句话是老祖宗经过了多少年的实践才总结出的真理,你别幻想她们此后会一心一意对你好,和你过日子,她们的心已经很浪很野了,永远也收不回来了。”
  赛哥说:“看来,那些找妓女做老婆的,都是傻子。”
  白头翁说:“宁娶大家奴,不娶小家女。宁娶小家女,不娶窑儿姐。谁要是娶了窑儿姐,这一辈子有戴不完的绿帽子,生不完的气,流不完的眼泪。”
  我想,这就是环境可以改变人的最好的注脚。妓院那种龌龊的环境,那些一掷千金的嫖客,那些不知羞耻的举止,早就让姑娘们形成了好吃懒做、互相攀比、心肠狠毒的习性,你一个普通人家,娶了一个从良的妓女,怎么会有好日子过?
  我想了想说:“我倒有一个办法,可以给梨花说明真相。只要梨花知道了真相,不需要我们动手,梨花就会干掉保长。”
  白头翁和赛哥一齐望着我。
  白头翁说:“保长知道自己罪恶多端,会有人在背后打他的黑枪,所以他处处设防,有保镖护着他,但是,只要梨花想要干掉保长,就再多的保镖,也没有用。”
  赛哥说:“是的,在床上干掉保长。”
  我说:“在我来到大同的路上,遇到了保长和一群逃难的人,那些人被保长卖到了黑煤窑,只要找到他们中的一个人,见到梨花,说明情况,梨花就会相信的。”
  白头翁和赛哥都说:“这是一个好办法。”
  然而,那些从张家口一起逃难过来的人,他们现在在哪里,都谁还活着,能不能救他们出来,我丝毫也不知道。
  还有,保长昨晚说今天日本人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到底是什么秘密?这个秘密会不会对我们不利?
  我决定先找到那些被保长卖掉的难民再说。
  走在大街上,我看到一对对日军开向北门口,北门口停着很多辆卡车,车头朝北,这些日军登上了卡车,他们背上的刺刀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看起来就像丛林一样。
  我看着他们,心想:北面可能要打仗了。
  卡车发动了引擎,声音隆隆,就在准备开出城门的时候,突然城外开来了一辆三轮摩托车,摩托车就像喝醉了酒一样跌跌撞撞,撞到最前面的一辆客车时,停了下来。
  三轮车上有两个鬼子,坐在车厢里的鬼子好像是个指挥官,满身是血,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死了。开摩托车的那个鬼子脸上身上也都是血,摩托车一停下来,他就从车上倒下来。
  两个鬼子上前搀扶起这个倒下摩托车的鬼子,过了一会儿,卡车的引擎声熄灭了,登上了卡车的鬼子,又从车厢里次第跳下来。
  我判断,北面发生了战事,而且战事已经结束了,鬼子吃了大亏。

  中午的时候,我来到了冬梅和当归所在的那条隐秘的小巷,找到他们,说了自己想要寻找矿工的事情。
  当归说:“你可以问大牛。”
  当归这样一说,我恍然大悟,大牛是从四害手下反正过来的人,他知道四害干过的很多坏事。当初保长当老渣,把张家口的人贩卖到大同,卖给四害,四害是保长的上家,大牛当初是四害手下的得力干将,他说不定知道那些难民被卖到了什么地方。
  大牛说,那些难民当初由保长卖给了四害,四害把他们卖到了一家黑煤窑里。大牛亲自把这些奴隶一样的难民送过去的。
  那时候,四害的产业只是妓院,还没有发展到煤矿。送这些奴隶去黑煤窑,除了大牛,还有妓院的几个打手。
  黑煤窑在城东一座山沟里。
  我让大牛介绍这个黑煤窑的情况,越详细越好。
  大牛说,那座黑煤窑是大同城里一个老地痞开的,高个子,嘴边有一颗黑痣,黑痣上长一撮黑毛。他家兄弟三个,母亲死得早,是落水死的。他爹早年是讨饭的,从太晋中流落到大同。他有五个孩子,四儿一女。他家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槐树上有一个喜鹊窝。那座黑煤窑以前生意还好,最近不行了,因为日本人来了后,想要吞并所有的煤矿。

  第二天,我打扮成算命先生,独自去往那座黑煤窑。
  这座黑煤窑比起四害的煤矿来,相差很远。四害的黑煤窑有警察保护,而这座黑煤窑只有几个打手。我走进院墙的时候,看到那些打手正在烤火,边烤火边搓着手背。
  我看到了黑痣,他坐在正对我的地方。
  我装着向他们借个火,点燃了香烟,然后看着黑痣说:“啊呀,这位老哥大富大贵啊,好面相,好面相。只是,只是……”
  对手们看到我一见到黑痣,就说他是好面相,就离开火堆,一齐围过来。可是,我不理他们,转身就走。
  黑痣听见我说他是好面相,又听我说“只是……”,他就坐不住了,追上来说道:“先生,你先进来一下子,把话说完。”
  我很自然就坐在了火堆边,看着火苗一窜一窜,照耀着他们一张张长满横肉的黝黑的脸。
  黑痣问:“先生刚才说我好面相,好在哪里?”黑痣收完后,看看打手,打手们也都兴趣盎然地看着我。
  我说:“我跟着师父学习不久,你们觉得我说得对的地方,就叫一声好;说得不对的地方,就指点出来。相学是一门相当高的学问,博大精深,我才刚刚入门。”
  黑痣说:“你说吧,你说吧。”
  我看着黑痣说:“你这个面相好,要是做官,必定位极人臣;要是当兵,必定是个将军;要是做生意,必定财源滚滚。”我的眼睛扫过在座的所有人,接着说道:“这么多人中,就数你面相最好,你最有钱。”
  在座的人都笑了,还有人叫好。他们都觉得我很有眼力,一眼就看出来谁是老板。
  黑痣说:“接着说。”
  我说:“你家世世代代,从你这一辈开始,就光宗耀祖,你家祖上受过很多苦,颠沛流离,妻离子散,所有的阴德,都在你身上表现出来,此后,你家世代享受荣华富贵,一代更比一代强。”
  打手们又鼓起掌来,都用敬佩的目光看着我。
  黑痣说:“你说详细吧,你这么文绉绉的,我听不太懂。”
  我说:“你家祖上不是本地人。”
  黑痣说:“那你说是哪里人?”
  我说:“你家祖上生活在南边,从你父亲开始,才举家搬迁到这里。是不是?”
  黑痣说:“是的。”
  我接着说:“你家祖上很穷困,屋无片瓦,仓无颗粮。但是从你这辈开始翻身了。”
  黑痣脸上有了喜色,他说:“是的。”
  我说:“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黑痣说:“不知道。”
  我说:“你家门前有一棵老槐树,槐树上有一个喜鹊窝,喜鹊窝给你带来了福气。”
  黑痣睁大了眼睛,我相信我说的是真的,他相信遇到了神算子。
  打手中有个小个子,看我相面算卦很准,就凑近我,说道:“先生,能不能给我也算一卦。”
  我说:“相面算卦,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学不到手。这十年八年中,你什么也不能干,专心学相术卦术,耽搁多少青春时光,耽搁多少挣钱的机会。所以,相面算卦收钱,应不应该?”
  小个子说:“应该,应该。”他的手扣扣索索地伸向自己的口袋。
  我制止他说:“今天我们相见,就是有缘。我白送你相法。”我端详了他片刻,突然问道:“你是哪里人?”
  小个子说:“我是汶水县人。”
  我说:“你命里有财,但财不多。你家祖上没有余财留给你。你这些年颠沛流离,干过多种事情,但都不成。”
  小个子连连点头:“是的,是的。”
  我说:“你的相法只能送到这里。以后有机会在详细说。”
  我又指指黑痣说:“上乘的相法,每天只能送一人,送人多了,自己破财。今天只要送的是这位大哥。”
  小个子连连点头,其余的打手也在连连点头。他们对我的说法深信不疑。
  现在说说为什么蒙对了小个子。过去,山西每个地方的人,出门都做的是固定的行业,比如说吧,山西五台人,干军队的多,为什么?晋绥军的重要任务阎锡山、杨爱源、赵承绶,都是五台人,北方人中老乡情义,所以,五台当兵吃军粮的人就多。榆次县,开粮行的多;汶水县,开干果子铺的多……这和今天是一个道理,福建沙县人,开小饭店的多,沙县小吃开遍全国各地;湖南攸县人,开出租车的多,广州深圳80%以上的的士司机都是攸县人;青海化隆人,开兰州拉面的多,兰州拉面遍地开花,但不是兰州人开的,都是青海化隆人开的……
  出门开干果子铺的,肯定没有多少祖业,要不然也不会出门在外。开干果子铺,挣不了多少钱,但也胜过给人当打手,小个子既然当了打手,那肯定是干果子铺生意折本了。
  因为知道小个子是陕西汶水人,所以我说得句句在理,让他不服也不行。

  黑痣看到我一出口就非常神奇,接着说:“那你相相,我家有弟兄几个,我有几个娃?”
  我说:“从你面相看出,你家弟兄三个,你有五个娃。”
  打手们感到非常惊讶,他们看看我,又看看黑痣。
  黑痣又问:“那你看看我爹娘都在不在?”
  我说::“你爹在,你娘走了。”
  围观的打手一齐发出惊呼声。
  突然,黑痣冒出了一句:“那你算算我是家中老几?”
  这一下把我难住了,我事先没有向大牛打听清楚,但是我脸上不动声色,我说道:“ 昆仲二三不能为幺。”
  黑痣听不懂了,他问:“你说的是啥?”
  我说:“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说你是老几?”
  黑痣说:“我是老小。”
  我说:“我就是说你是老小,昆仲二三不能,为幺。”
  黑痣说:“真是神算,神算。”
  其实,所谓江湖上算命的人,都是骗人的。他们最常用的骗人伎俩,有这么几条,一是提前把你的情况打听清楚,而是有托儿在一旁提示,三是说模棱两可的话。
  黑痣他娘死了,这种人就缺乏管教,所以是大同的地痞流氓。一般做地痞流氓的,都不是家中老大,每个家庭的老大都老成持重,这是真的。中国传统家庭对老大就是这样教育的,他们从小就要为弟弟妹妹做表率。黑痣家弟兄三个,既然不是老大,那么就是老二或者老三,但是,到底是老二还是老三,我也说不上来,所以,我就说“昆仲二三不能老幺”。黑痣肯定听不懂我的话,我就先问他是老几,他如果说是老二,我说:“我说的是:昆仲二三,不能老幺。既然不是老幺,那么就是老二了。”他如果说老三,我就说:“我说的是:昆仲二三不能,老幺。”
  有人把算命术叫做中国优秀的传统文化,这是不恰当的。中国5000年历史,留下来的有精华,也有糟粕。比如裹脚布、吸鸦片、打麻将、算命术……这些都是糟粕。可悲的是,直到现在,大街上还有算命的人,打扮得神神叨叨,而很多人却都相信。尤其是那些涉世未深,打扮时尚的女孩子。

  黑痣看到我说得条条是理,就恭敬地问道:“先生刚才说我只是……话没有说完,只是什么。”
  我说:“先生最近遇到了麻烦事情,是不是?”
  黑痣说:“我也就不隐瞒先生了,最近确实很烦躁,有人要把我的煤矿收走。”
  我知道他说的是日本人,但是我不说日本人,我要向神鬼之事上面引导。我说:“你的煤矿能发财,但是风水不好,会阻挡你的财运。你要是换个地方发财,就风生水起,神鬼难挡了。”
  黑痣问:“谁在挡?”
  我说:“小鬼在挡。”
  刚才看到一个新闻:海南三亚南山生态园,故意在笼子里养几只海龟,让游客花钱买,然后放生。最贵的一只海龟高达五万元,居然有人真的给了五万元买了,拿去放生。
  而生态园把放生的海龟又抓回来,继续坑蒙下一个游客。
  某些中国人怎么蠢到了这种程度?蠢到了让人不可理解的程度。这是明显得不能再明显的骗局,而且是旅游机构设置的极为卑劣的骗局,居然就有人上当受骗了。
  不能怪骗子心黑,只能怪傻子太蠢。
  不知道吃了多少斤三聚氰胺,才培养出这么愚蠢的脑袋!
  这是钱多,人傻,骗子不宰你,都没有天理了。
  既然那么有钱,为什么不给山区孩子送去,而送给黑心的旅游机构?
  好书和烂书的区别,只需要看三行就能够看出来。
  中午在读书市场看到一本书,书名叫《华北的农村》,名字没有什么特色,随手翻开看了三行,震惊不已,这么好的语言, 看似简单通俗,每句话都韵味无穷,赶紧查看作者,作者齐如山,没有听过,再看作者简介,才知道是台湾人,已经去世六十年了。
  毫不犹豫,买了几十本《华北的农村》,把那个市场上能够看到的全买了。
  这年头,想要找一本好书,比在楼房里找一头毛驴还要难。书店里大肆宣扬的所谓排行榜上的畅销书,读了三行就读不下去,而这本《华北的农村》,读了三行就觉得是好书。
  回来后,在电脑上查这个作者,居然是给梅兰芳写剧本唱词的,怪不得这么厉害。
  书名叫《华北的农村》,其实写的是中国的农村,中国农村有什么作物,有什么农具,有什么小吃,写的详细而妙趣横生。翻开此书,一幅幅乡间风俗画跃然纸上。
  这是一部抚慰心灵的书,尤其对于从农村走出来的人来说。
  在当下的中国,农耕文明日渐消失,我几年前就想写一部反映中国农耕文明的书籍,但是一直没有动笔。今天看到这本书,我无比惭愧,放下了想要写这本书的念头。
  有这本书,谁还敢动笔?

  

  这个封面非常简洁,但是让人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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