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骗局大全》——在这里,读懂江湖

  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我。
  我说:“这个煤矿里死过人。”
  黑痣点点头。
  其实,这种黑煤窑,一看就知道会经常死人,这么差的条件,没有安全措施,不死人才会奇怪的。
  我说:“这帮小鬼,都来自同一个地方,此前就认识,他们死后,抱成团,阻挡你的财路。”
  黑痣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这样啊。”
  我说:“这帮小鬼从东北方向来,他们来到这里,阻挡你的财运,让你霉运不断。”我故意这样说,是因为张家口在大同的东北方向。保长和四害是同一天把那些难民卖给黑痣的黑煤窑的。
  黑痣一想,果然是这样,就继续问道:“那能用什么方法破解?”
  我说:“我必须做法事,带走一名小鬼,除尽他身上的阴晦气息,再让他回到这里,就相安无事了。”
  黑痣说:“好的,您随便挑选。”
  当日,保长和四害卖给黑痣的黑煤窑有几十个人,而现在,绝大部分人都死了,只剩下了三个人。黑痣把三个人都带过来,让我挑选。
  我后悔刚才说只带走一个人了,我如果说带走三个人,就能够把这三个都带走了。可惜的是,我不知道那些难民们被卖到这里,剩下了几个人。
  三个人中,两个人患病严重,站在那里一直咳嗽,咳出一口口血,我觉得没救了。只有一个最年轻的,瘦得像地狱中的鬼一样,赤着双脚,穿着褴褛的衣服,站在雪地上。我认出来,他就是那天晚上逃难途中,我最早见到的那个少年。
  他的眼神是空洞的,看不出什么神情,长期高强度高负荷的劳作,已经让人思维迟钝,他可能已经忘记了我,或者即使认出了我,也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了。
  我对黑痣说:“就是这个人,身上鬼气太重,我需要带走两天,洗掉身上的阴晦之气,第三天给你送过来。此后,保证你的煤窑财源滚滚,不会再有是非了。”
  黑痣满口答应,他问:“大师,要多少钱?”
  我知道他会给我钱,但是我也不能不要。我如果不要,可能会受到怀疑;但我如何要多了,也会受到怀疑,所以,我就说:“你自己看着给吧。你我有福缘,而福缘只送给有缘的人,不在乎钱多钱少。”
  黑痣从口袋里抽出了一叠钞票,递给了我,我连看也没有看,就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我带着那个少年爬上山坡,走出很远,这才问道:“你认识我吗?”
  少年看着我,摇摇头。他眼神呆滞,走路东倒西歪。
  我问:“你是从张家口来的?”
  他说:“是的。”
  我问:“你们一起来了很多人?”
  他说:“是的。”
  我说:“是保长带你们来的?”
  他说:“是的。”
  我说:“还有一个人叫三老汉?”
  他说:“是的。”
  我说:“还有一个人叫呆狗?”
  他说:“没有呆狗。”
  我说:“你不认识呆狗?”
  他说:“好像认识,又好像不认识。”
  我问:“你和三老汉是一个村庄?”
  他说:“是的。”
  我说:“三老汉有个女人叫梨花?”
  他说:“是的。”
  我说:“梨花被保长骗卖了,你们也被保长骗卖了,是不是?”
  他说:“是的。”
  那就好,只有他知道他们和梨花都是被保长骗卖了,至于他认识不认识呆狗,那就无所谓了。
  当天晚上,我们回到了大同城里,我带着少年吃饭,他一口气连吃五碗刀削面,吃得肚子像个孕妇。他跟着我,摇摇晃晃地走出来,我真相信他一跤摔下去,肚子就炸开了。
  回到了那条偏僻的小巷子里,他舒服地打着嗝,快乐地捧着自己的肚子,像身怀六甲的孕妇快乐地坐在午后的阳光下一样。
  我终于看到少年的眼中有了光亮在闪烁。
  我说:“你们从张家口来大同的路上,有一天晚上,你们点起了一堆篝火,突然,有一个人从黑暗中闯进来了,你们把他吓了一跳,他也把你们吓了一跳,他问你们往哪边走,你说你们往南边走。”
  少年终于想起了,他说:“进来的那个人叫呆狗。”
  我说:“你再看看我是谁?”
  少年眼睛睁圆了,他说:“啊呀,你就是呆狗啊。”
  我继续说道:“我在路上问你,你说你知道梨花被保长贩卖了,你们也被保长贩卖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少年说:“保长先把三老汉支走,让去县城送信,然后又给梨花说,他爹让马车撞了,梨花就去找他爹,路上就被人贩子带走了,这事情全村人都知道。”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你们被保长贩卖了?”
  少年说:“我那天没有在,三老汉也没有在,我们都出去了。我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没有一个人了,我想,这些人去了哪里,怎么走的时候连声招呼也不打。我刚转过身,走到门口,就看到保长带着人过来了,他说还有一个,那些人就用绳子绑着我带走了。到了黑煤窑,我才知道我们都被保长贩卖了。”
  我说:“保长现在升官了,当了维持会会长。”
  少年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说:“我见到保长,一定要咬下他一块肉,嚼着吃了。”
  我说:“他和梨花在一起,梨花做了他的老婆。”
  少年说:“梨花不是被保长卖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说:“是的,梨花就是被保长卖了,卖给了窑子,现在成了保长的老婆。”
  少年气愤地说:“梨花羞了她八辈子先人,让人家保长卖了,还让保长日她的比。”
  我说:“我也不知道梨花咋搞的,所以,你一定要见到梨花,问问咋回事。把事情的真相告诉梨花。”
  少年愤愤不平地说:“梨花她妈吃了屎了,生下这种没脑子的烂货。”
  少年吃饱了饭后,他的话渐渐多了起来,他向我说起了他们村庄的情况,说起了保长的事情。他说那时候村子里就有人在偷偷说保长卖人,但没有人敢当面说,保长在那个村庄里,是土皇帝,他有随便处置别人的权利。没有人不敢反抗他,没有人不敢不听他的话。
  我问:“你现在见了梨花,还能不能认得?”
  少年说:“肯定认得,梨花是我们村子的人稍子。”
  我说:“那就好,我把梨花叫出来,你给梨花那这一切都说开。”

  我知道梨花住在哪里,但是我不能出面。梨花已经和保长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在我的心中,保长的地位比我重要得多,他肯定只听保长的话,而不会听我的话。
  我用计骗出梨花。长期做妓女的人,头脑都比较迟钝,要把她骗出来,易如反掌。
  我找到一辆马车,让冬梅手下的一个人赶着,来到了那条巷子里。车夫敲开了冬梅所在的房门,然后说:“会长和你爹让我过来接你,他们在饭店里吃饭。”
  梨花问:“我爹出来了?”
  车夫说:“刚刚出来。”
  梨花毫不犹豫地坐上了马车,她急着想要见她爹。我曾经给她说过,她爹被日本人的飞机炸死了,可是她不相信,她相信保长的话。其实也是的,她和保长认识那么多年,而认识我才有几天,所以,她会相信保长的话,而不会相信我的话。
  车夫赶着马车,走向了巷子口。我站在一棵树上,树枝阻挡着我,我远远看到两个鬼子和翻译官带着白头翁走来了。翻译官对着白头翁点头哈腰,我明白,那个老鬼子肯定又出问题了,请白头翁过去瞧病。
  白头翁给老鬼子开具的药方,不是中药材,而是食品搭配而成的慢性毒药。
  这种慢性毒药很少有人知道,日本医生更不知道,因为他学的是西医。中医和西医的差别,就像乌龟和人的差别一样。

  在交代梨花的事情前,需要交代一下白头翁的事情。
  老鬼子身体很差,从遥远的日本北九州来到中国大同,饮食习惯大不相同,老鬼子每天只吃一点点,他瘦得只剩下一把干骨头。所以,他找到白头翁给他调节身体。
  中医治本,西医治标,要改变老鬼子的身体,只有依靠中医了。
  包头翁照样给老鬼子号脉,然后开具的药方是:南瓜羊肉汤。
  和上次开具的“狗肉加绿豆”一样,南瓜加羊肉,同样是一种慢性毒药。老鬼子每天把毒药吃下去,而他还不知道。不但他不知道,全大同的人都没有人知道。
  这次,老鬼子还遭遇了一件非常懊恼的事情,也就是保长口中的“天大的秘密”。
  这个秘密就是:鬼子从东北运送毒气,经过大同北面的山峰,被山上的游击队突袭了,几百名鬼子,生还的仅有那个骑着摩托车的鬼子。
  山上的游击队,那么就是豹子他们的军队;前些日子,抢走死囚的,也是豹子他们的军队。
  看来,豹子他们的军队,成气候了。
  不过,日本人向前线运送毒气,这是天大的秘密,豹子他们怎么会知道呢?
  梨花来到了房屋里,遇到了少年。
  梨花能够认出来少年,但是少年已经认不出梨花了。当初的少年是一个农家少年,现在的少年还是一个农家少年;当初的梨花是一个纯洁无暇的农家少女,现在的梨花是一个阅人无数的风尘女子。
  梨花看到少年,就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我爹呢?”
  少年看看梨花,满脸疑惑。
  我从另一间房屋里走出来,梨花看到我,突然满脸恐惧,想要多夺路而走。我上前抱住她,她骂道:“你这个杀人凶手,不要脸的汉奸,快点放开我。”
  我问:“谁是杀人凶手?谁是汉奸?”
  梨花说:“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知道,这个愚蠢的妓女,已经被刁钻狡猾的保长洗脑了。洗脑是一种非常可怕的事情,它会把黑的洗成白色,把仇恨洗成恩情,把邪恶洗成正义。
  我放开了梨花,站在门口,防止她会突然逃走。我对少年说:“这是梨花,你们村的梨花。”
  少年看着梨花,长大了嘴巴。他说:“梨花姐,你真是我梨花姐,我三伯家的梨花姐?哦,是的,你就是梨花姐。”
  梨花说:“你是八娃,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爹呢?”
  少年说:“我三伯被日本人炸死了。”
  梨花说:“胡说,明明我爹在日本人的兵营里,今天放出来了。怎么会被日本人炸死了?”
  少年说:“我三伯都死了恁多久了。你还不知道?”
  梨花的眼中充满了疑惑。
  少年接着说:“没见到你好几年了,你这几年在大同?”
  梨花点点头,脸上一片绯红,她也知道当妓女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少年说:“那天下午,你一走,村里人就说你上当了。”
  梨花问:“我上什么当了?”
  少年说:“保长坏透了,他和外面的人合起来,倒卖人口呢。”
  梨花说:“这都是村子里的人瞎说呢。”
  少年说:“我三伯又不是送信的,保长为什么要让我三伯那天去县城送信?保长把我三伯支走了后,又给你说我三伯路上出了车祸,把你骗出去。你走了后时间不久,我三伯就回来了,他身体好好的,没有出车祸。”
  梨花问:“真的没有出车祸?”
  少年说:“真的没有。我三伯回来后,就找你,到处找不到你,后来,有个放羊娃说在路上看到你上了一辆马车,我三伯带人顺着马车的车辙向前追,追到了一座集市上,集市上人很多,车也多,我三伯追丢了,只好回到家等你,等了一天有一天,一年又一年,都没有等到你回来。村里人都说这是保长设的局,把你给卖了。”
  梨花说:“不是的,不是的。保长让我爹送信是真的,但是说我爹出车祸的,不是保长,是黑炭。”
  少年说:“保长当然不会再出面了,保长再要出面,目标就太明显了。说我三伯出车祸的,是黑炭,但是你知道黑炭是什么人?”
  梨花问:“是什么人?”
  少年说:“是保长的狗腿子。”
  梨花问:“黑炭现在在哪里?”
  少年说:“被保长杀了。”
  梨花问:“怎么会被保长杀了?”
  少年说:“前年,四怪娶媳妇,黑炭喝醉了,保长呵斥他,他就骂保长是人贩子,说保长把村子里好几个女娃都贩卖给城里当妓女。保长弄得很难堪,但是,那天晚上坐席的人没有人敢站出来,大家都装着没听见。过了几天,黑炭在自己家里上吊自杀了。”
  梨花说:“你怎么把保长说得这么坏。”
  少年说:“保长就是一个心肠歹徒的人。保长让我三伯到县上送信,把我三伯支走,然后让黑炭给你送信,路上人贩子抢走了你。黑炭喝醉酒说露了嘴,保长就上门杀了他,把他吊在房梁上,装着是黑炭自杀了。”
  梨花不说话了,她若有所思。
  少年接着说:“日本人打来了,保长就带着我们逃难,一路逃向南边,当时,保长一再说他不知道去哪里,其实他早就打定主意,要把我们带到大同。因为大同这里有他的人贩子同伙。我们刚刚到了大同,睡在一座大院子里,有一天,突然来了很多人,要让我们跟着走,说给我们找吃饭的地方,没想到,吃饭的地方就是黑煤窑。这都是保长干的好事。”
  梨花问:;“你怎么知道是保长干的?”
  少年说:“那天,我三伯出去了,我也出去了。我回来的时候,看到院子里空荡荡的,正好奇的时候,就看到保长带着两个人过来了。保长看到我,就说,这里还有一个。那两个人用绳子版主绑着我,把我拉到黑煤窑里。在黑煤窑,我才看到我们村子里的人都在这里。”
  梨花问:“他们现在呢?都出来了?”
  少年说:“他们都死了,只剩下我柱子叔和坎子叔,也离死不远了。我们在那里吃不饱,每天干不完的活,两头见星星。我们点着煤油灯,弓着腰挖煤,挖着挖着,上面就掉下来一块,把人砸死了。死的人太多了,每隔几天就有人死。”
  梨花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少年说:“我有一句假话,我就不是我爹的种。”
  梨花低下头,陷入了沉思。
  梨花问:“我爹怎么死的?”
  房间外想起了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说:“我亲眼看到你爹怎么死的。”
  我们一起转过头去,看到走进来的是白头翁。白头翁给老鬼子开具了一张毒药的药方后,看到没有人跟踪,就绕道来了我们这里。
  白头翁救治过梨花,梨花对白头翁很有感情,他一见到白头翁,就冲上去,拉着他的手,一连声地问:“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好多天都没有看到你,很担心你的安全。”
  白头翁说:“我一切都很安全,倒是你很不安全。”
  梨花放开了白头翁的手臂,望着他。
  白头翁说:“你爹确实已经死了。”
  梨花问:“保长说我爹因为给山上的游击队送信,被日本人活捉了,他正在想办法救我爹。你们说我爹被日本人炸死了,我到底该相信谁的?”
  白头翁说:“你爹被保长骗到了大同,那天因为出外,才没有被保长卖到黑煤窑。你爹回到院子里,看到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大同到处找他们。找到了粉巷,看到了你,就上前相认,结果被打手一顿暴打。对亏柴胡和呆狗路过,救了你爹。你爹放心不下你,当天夜晚就要去看你,呆狗看到你爹受伤,就让你爹好好休息,他自己去查看。”
  我看到梨花那种美丽而愚蠢的脸上有了恻然的表情,就接着说:“我上了二楼,看到他们在毒打你,把猫放在你的裤管里,抽打猫。”
  梨花突然满脸恐怖,他捂着脸,蹲了下去,哭声从指缝间露了出来。
  我们都静静地看着梨花,等到梨花平定下来,我接着说:“柴胡想要把你赎出来,可是遇到了四害,四害估计捣乱,让柴胡没法把你赎出来。柴胡和四害约定在树林中一决雌雄,双方就要开打的时候,日本人的飞机飞过来,炸死了很多人,包括你爹。我此前给你说过的。”
  梨花的眼泪流下来,他说:“可是,可是保长说我爹是被日本人抓走了。”
  白头翁说:“如果真的像保长说的那样,你爹给山上的游击队送信,纵然有十个保长,也把你爹保不出来。保长,不过就是日本人喂养的一条狗。”
  我问:“那天,我们看公捕公判大会,我遇到了保长,你走开了,怎么以后又遇到保长了?”
  梨花说:“第二天,我又在大街上遇到了保长,保长还认识我,他请我吃饭,然后把我带到了他家。他说那天不应该派我爹去送信,让人贩子钻了空子,他为此痛苦了好几年。我问他为什么会来大同,他说他带着我爹一起逃难,来到了大同,他们都是替山上的游击队做事,我爹被日本人抓住了,他正在设法营救,他的身份是维持会会长,连日本人也在听他的,他会把我爹救出来的。”
  我问:“你就相信了?”
  梨花说:“我不相信他,还能相信谁?”
  我心想,这些做妓女的女人,真是蠢到家了。保长的话这么大的漏洞,她居然也能相信。
  我说:“保长是给日本人做事的,日本人来之前,保长和人贩子勾结在一起,把你们那里的姑娘贩卖到这里;日本人来了后,保长又和日本人勾结在一起,残杀抗日志士,这个人坏透了,他不但害了你,还害了你爹。这个人不但坏透了,而且巧舌如簧,很容易骗取人的相信。”
  梨花不再说话,低着头,脸露愧恨之色。
  我说:“我代表抗日锄奸团,分配给你一个任务,干掉保长。如果你没有干掉保长,以汉奸论处。”我知道这种傻女人,只能连哄带吓,逼他就范。
  梨花说:“我没事,我就是想问问他们现在干啥哩。”
  保长说:不,你有事,你肯定有事,你多少天都没有提起老家的事情,今天晚上居然一再问我老家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天遇到什么人了?是不是有人逼迫你了,有我在你身边,你什么都不要害怕。“
  梨花说:“我今天见到八娃了。”
  保长说:“八娃,八娃会在大同,你开什么玩笑?”
  梨花说:“我真真切切见到八娃了,八娃说是你害死了黑炭。”
  保长似乎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八娃怎么会在大同,八成是逃犯,这娃小时候我就看出他手脚不干净,爱偷人的东西。你在哪里见到他,我明天就去看看,看我能不能也碰见他。”
  保长这是在套取我们的地址,我心想:梨花你可千万别说出去,说出去了我们就都完了。
  我听见梨花说:“我真的见到了八娃,在桂花巷里。八娃还说是你打死了黑炭,假装是他自杀身亡的。”
  保长说:“这个八娃,说起来就满嘴胡说,看我明天和他对质。”
  我在外面心想:梨花真是一个笨蛋,这些秘密怎么能告诉保长。现在,保长知道了你掌握他那么多的秘密,你岂能活着?而保长也知道了我和冬梅他们的活动地点,那么保长也别想活着离开这个院子。
  今晚,我无论如何也要干掉保长。如果今晚干不掉保长,那么天亮后,当归和冬梅他们都会有危险。
  可是,门栓在里面插着,我要怎么才能进去。我不进去,。就没法干掉保长。如果我今晚干不掉保长,那么天亮后就更干不掉了。
  我心急如焚。
  房间里再没有了说话声,但是有一种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拉动被子的声音,又好像被子掉落在地的声音。
  我想,惨了,他们两个睡觉了。他们要是一觉睡到天亮,那我这么多天的努力白费了。
  房间里的窸窸窣窣的声音一直在响着,我感到很奇怪,他们一直在拉动被子干什么,我正疑惑不解的时候,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我赶紧藏身在院子背墙后。
  月光升起来,照着院子,照耀院子如同白昼。我看到一个人从房间里走出来,向四周望了望,然后走到大门口,拿出了一把铁锨。铁锨很锋利,照射着月光,明亮的光在院子里晃动。
  这个人是保长。
  保长拿着铁锨,走到了大树下,弯着腰挖坑。他挖得很专注。
  我悄悄溜进了房间,看到床上躺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那雪白的肌肤泛着白色的光芒,那是梨花。我看到梨花躺着一动不动,就悄悄摸着她,她身体冰凉。我又把手指放在她的鼻子下,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我突然明白:梨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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