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极道家族——我被寄养在一个神秘家族的离奇经历

  我一直都知道我们家族,不是我们家族,而是我养母的家族很神秘很诡异,但直到这些离奇诡异的事情开始在我眼前发生之后,我才真正明白,与这个家族相关的事情是那么的让人害怕。
  这要从那天开始,他们一直不敢透露我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因为怕引起大面积恐慌,但该来的总要来,躲也躲不掉,真的……

  一?海鬼索命
  1.
  我记得,我们当时已经在海上漂流了一天,度过了最初的恐慌。看着夕阳马上要落下,不久我们就要沉在一片无边的黑暗与死寂之中。
  我对这一切的发生都还很迷茫,事故发生的实在太快了,我都没有反应过来,就一直被爸爸和不一夹着逃生,不一是我表哥。

  让我理一理纷乱的思路,回忆之前发生的一切。
  那天我们搭乘着早上从大连到烟台的客船,碰到了风暴,虽然天气预报没有风暴。
  没有风暴,没有预警,船就得按期行驶,但我们就是不幸地遭遇了风暴。估计船务公司会遭到很大损失,而有关部门会对这次海难做这种解释:这是一个奇迹,不管你相信没有,我是相信了。
  这真的是一个奇迹!这真的是一个要人命的奇迹!
  我们早上在码头登船时,风和日丽,万里无云,非常适合出游。但现在想想,当时的天气只是印证了“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这句老话。

  那是早上的第一班船,船上人很多,我哥哥不一和别人换了一下座位,我们才有幸坐在一起。我把书包挂在了胸前,里面都是吃的,鼓鼓囊囊的,在后背实在硌的难受,只能抱在怀里,这样能好受点。我憧憬着烟台的风土人情,当然更重要的是美食。我问爸爸和不一,有没有去过烟台。爸爸说他三十多年前去过,那时还没和妈妈结婚,背了俩麻袋苹果送到了姥爷家。不一从来没去过,但他大学室友里有烟台人,是海边的一个小村庄,家里有个苹果园,可以去他家吃苹果。爸爸笑道,烟台苹果好吃啊,当年你姥爷就是收了那两袋苹果,才决定把你妈嫁给我的,你多吃点新鲜苹果,一定不虚此行。我心里不屑一顾,苹果再好吃能好吃到哪去?以前人真穷,为了几袋苹果就把女儿卖了。

  船上又闷又热,只开了几扇天窗,空气流通不好,郁积的各种混杂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嗅觉,船有节奏的晃动也刺激着我的神经。这是我第一次坐船。为了苹果我可不至于遭这个罪,不一的室友一定要是个帅哥,那样才不虚此行。爸爸双手抱怀靠在玻璃窗上,说:“我先睡会儿。”

  不一问我是不是有些晕船,我点了点头。他说,你看看外面,尽量往远看,会舒服一点儿。

  船驶入了深海,晃动得更加剧烈,天际卷来了一片片厚重的乌云,越聚越密,霎时已将太阳遮盖。星星点点的水滴拍打在窗上,不知是浪还是雨。窗户是密封的,只是为了采光。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下雨了!”离天窗近的人站起来把天窗关上,这样一来,船舱里更加闷了。我打开矿泉水瓶子喝了一口,把烦闷恶心的感觉强压了下去。
  2.
  不一说:“起风了。”天上云卷云舒,瞬息万变。如果我只是在看电视,一定觉得很好看。现在我只觉得头晕。

  大风来袭,客船在风浪中摇摆,虽然驾驶员在安慰说没事,但是乘客已经开始焦躁,我终于在剧烈的摇摆中吐了出来。已经有很多人在我之前就开始呕吐,晃动的船舱,人也太多,很多人没有走到卫生间,就吐在了过道上,我当然是其中之一,我连起来都没有,一别脑袋,直接吐到桌子底下。闷热的船舱里弥漫着汗臭味和胃酸味。我真佩服那些没吐的人。

  不一会儿天就开始黑了下来,我看了一下表,现在才是早上9:45,乌云压顶,遮住了太阳。

  人群更加躁动,估计驾驶员也开始不爽了,一言不发,打开了电灯。船舱越来越闷热了。
  北方票价便宜的小客轮没有空调只有风扇,我们乘坐的这艘船简陋得风扇还坏了。怕海水溅进来,窗都是锁死的。

  吐完之后,感觉舒服了一些。不一递了些水给我,我漱漱嘴,擦了一下嘴角,问道:“这船会不会被吹翻?”
  不一说:“不要瞎说,一会就没事了,抓紧我,不要掉地上了。”
  我挽紧他的胳膊,嘻嘻笑了一下,说:“抓着你我就不怕掉下去了。”

  爸爸坐在最里面,迷迷糊糊的还在打盹,真佩服他,这种情况下还睡得着。以前听他说,他当兵在越南打仗时,雨林里,下着雨,潮湿闷热,还有很多虫子,他走路的时都能睡着,还一边走一边睡,都没掉队,我笑话他是瞌睡虫转世。现在看来真不是吹牛,而且能睡也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爸爸埋怨我说我听东西找不到重点,他不是说他能睡,而是说能吃苦。

  我比较好动,刚上船时,一定要坐在走廊边上,爸爸还说让我坐在窗边看看海。我对他说坐在里面也不影响。爸爸说,正好我坐在里面眯一会,这一晃就开始犯困。不一看好妹妹,别让她瞎蹦跶。我们仨并排坐在靠门最近的那条长凳上。

  我低头看着脚下脏兮兮的地面,拿脚蹭来蹭去,把地上的泥水画成简笔的图画,扯一扯不一,正想让他看看。

  我说:“这船是不是漏了,怎么这么多水?”在昏暗的光线下,我看到脚下的缝隙中渗出丝丝的水。

  不一低头看了一眼,说:“你抓好椅子,不要掉下去,还有扶好姑父。我出去看看。”说着站了起来,把我推到他的位置,我一手扶住爸爸,一手紧紧抓住椅子。看着不一走到驾驶员那里,他只是走到了驾驶舱门外,并没有开门,就直接回来了。我刚想问他怎么回事,他却摇醒爸爸,轻声说:“我们得离开了。”
  爸爸揉揉眼睛,睡眼惺忪地问他:“到了。”
  不一说:“到了,我们走吧,姑父。”
  爸爸一骨碌站起来,船剧烈摇晃,他差点跪倒,幸亏我扶住了。
  爸爸清醒了一些,问:“这怎么回事?晃成这样,天怎么也黑了。这到底是哪门子?”
  不一说:“您什么也别问,跟着我走。”他的语气严肃、不容置疑。
  3.
  爸爸虽然疑惑,但还是拿下行李,把我夹在他们俩中间走到门口,不一开开门,一阵冷风灌了进来,我只觉一阵清凉,昏昏的头脑清醒了不少。我正想回头看看爸爸,他急着推着我,把我推出了门,自己也挤出来了。

  不一一只手抓着船舷,另一只手紧紧的握着我的手,把我拖到船舷附近,我也够到了船舷,抓紧。爸爸紧紧地跟在我们后面。船不停地摇晃,我们三个紧贴着一起往船尾走。他们怕我晃下去,或被风吹下去,风浪太大我们都被淋湿了,大家紧咬着牙关,一句话不说,这时多大的声音说话,都会被吹散到海风里的。

  我的眼镜上全都是水,只好把眼镜摘下塞到书包里,就这松开手的一会儿功夫,我脚底一滑,差点摔倒,幸亏不一抓住我,把我提了起来。我连忙扶好船舷。

  不一是个异常谨慎的人,跟着他就好了。

  我看看船舱里,吊扇缓缓地转动,这不是好的吗,太抠门了,为了省电,骗我们说是坏的。船舱进水已经很严重了。地面在灯光的照射下,反射出粼粼的波纹,乱七八糟的杂物垃圾飘在上面荡漾。甲板上的水都没有船舱里的多,水是从哪里进去的,船底漏了吗?我奇怪这帮人怎么这么沉得住气?一动不动,都紧紧地抓住凳子,坐在上面,一个旅客缓缓地转动头看着我,目光空洞洞的。我和他对视着,直到我走到墙后,他的脸被墙挡住。他的腰没有动,只是扭着脖子,我想如果没墙挡着他还想和我对视,恐怕要扭断了脖子才行。但就在我要错过他时,他依稀对我笑了一下。

  船尾绑着一个救生皮艇。不一把绳子解开,把救生艇贴着船壁放到水里,拉着缆绳。让爸爸先跳下去,我再跳,爸爸在下面接着我。我刚落下,一个浪头打来,我站立不稳,一头撞向船体,撞得鼻子发酸。要不是爸爸拦腰抱着我的,我整个人都拍到船体上了。不一最后跳到船上,扯下缆绳,把我们几个和救生艇捆在一起。我想问,这船都进水成这样了,那帮人怎么这么淡定。不和我们一起逃呢?但我什么都没有问,像木偶一样由人摆布。我经历过很多事,所以我关键时候非常靠谱,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小小的救生艇在惊涛骇浪中翻滚,我浑身湿透,冷得直打颤。

  4.
  我看着那船离我们越来越远,昏黄的灯光渐渐模糊,倏忽不见了,像是被什么东西突然挡住了。我不知道这么说恰不恰当,像是话剧结束后,落幕,一块大幕布掉了下来,把戏里戏外隔绝了。那边的世界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而我们继续在海上漂流。

  很快,风平浪静,艳阳高照,除了我们身处小艇和浑身咸涩的海水提醒我们劫后余生,而这平静祥和海面,好像暗示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我们解开缆绳,三个人偎依在一起,虽然能感觉到爸爸和不一身上的热气,但我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不一说:“等我们衣服上的水分蒸发干了,就不会这么冷了。”
  我看着我们狼狈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到:“我们好像三只落水狗啊,真滑稽。”
  爸爸佯怒:“你怎么说话呢。”

  其实我想如果把衣服脱下来拧拧会干的更快。阳光这么足,很快我身上的水就干了,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好惬意,就是头发粘粘的很难受。
  我从包里拿出眼睛,擦干净带上,大海一望无垠,海面上什么都没有。真的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我忽然哎呀了一声,说:“坏了。”
  爸爸紧张地问:“你受伤了。”
  我说:“我的箱子落到船上了。”
  爸爸说:“不要管了,人没事就好。”
  我问:“爸爸,你怎么睡得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就和不一走了。”
  爸爸说:“我就是容易相信别人,不过命好。没被人拖累过。哈哈,我还能不相信我女儿和大外甥。”
  我说:“相信不一是对的,至少我们现在躺在这晒太阳,没有和船一起沉下去。不一,你还没有进船舱怎么就回来叫我们跑?”
  不一说:“那个驾驶员两只手垂了下来,已经死了,驾驶室的挡风玻璃碎了,插到他身上,透过椅背,血流了一地。那血泊里映出一个影子,漂浮的影子。我听我爸说过,这叫海鬼索命。”
  我还想问,为什么只顾着自己逃命,不去管别人,但我知道我是最没资格问这个问题的人。救生艇就这么小,大家争先恐后地上来,谁也活不成。
  爸爸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说:“船上那帮人都已经死了。在我出舱门时就发现了,所以那时你要回头,我推了你一把。”
  我心里暗暗欣慰,至少我的哥哥和爸爸不是冷血无情的人,没有把我扔下。
  但在舱外,我明明看到一个人在看我。我不敢想他空洞的眼神。安慰自己,这是幻觉。我那时没戴眼镜,看差了,很正常。

  我问:“什么叫海鬼索命?”


  5.
  不一说:“出海是件很危险的事,经常会遇到风浪,很多人葬身大海,尸骨无存。这些人就会变成游魂野鬼。据说这些游魂必须要害死别的人,才能转世投胎。就像是水鬼找替身。他们会在没有阳光时从水底冒出害人,所以夜行的船舶上都有避邪的东西。平常人,船上要是没有一两样镇得住的东西也不会行夜路。我们的船就是被海鬼沾上了。也许是我们命硬,也许是它们不需要那么多人替死。”
  我曾经听说过,泰坦尼克号就是因为船上装载了一个埃及公主的灵柩才沉的,估计是镇船的灵物没有选好。那个埃及的死公主和海鬼是一伙的。

  我问:“那除了找替身,还有没有别的方法转世投胎?”
  不一说:“就是尸骨被安葬在陆地上。一般海边的人要是发现被海水冲上岸的尸骨,或者渔民在海里打捞上来的尸骨,都会带到陆地上好好安葬。不仅仅是兔死狐悲,积阴德。也是为了以后出海能平安些。”

  我说:“这次要是小辣椒和我们在一起就好了,不会这么狼狈。”小辣椒是我姐姐的外号,她的职业很奇特,官方说法是灵异事件调度员,但我看就是打鬼打僵尸打小怪兽,跟黑暗的邪恶力量作斗争,一天到晚神神叨叨的神棍外加无业游民,而且神龙见首不见尾,经常好几个月见不到影子,都不清楚她那个时候是不是在地球上,或是人间。

  我们打开各自的包统计了一下食物和水,只有两个满瓶600ml的,爸爸没喝,我多带一瓶。还有两瓶喝过的,我的最少,不到半瓶,还有一瓶是不一的,只喝了一小口。只有我带了一些零食,我们是打算到烟台再吃午饭的。

  现在食物和饮水我们要省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人发现我们,这艘小艇没有驱动装置,哪也去不了。

  不一在船头自言自语貌似在朗诵一首诗,他的声音很好听,是那种很斯文很有磁性的声音,真像是播音专业的。我凑过去听他念。
  “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思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的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
  我知道这首诗是叶芝的诗。他会背,而且很好听。我在他的声音中沉醉。他现在有一种忧郁的气质,像诗人一样忧郁。他的担忧很现实,一点也不抽象。他在担忧我们的命运,但是我和爸爸和不一在一起,一点也不害怕。天塌下来,也会有他们去顶着呢。


  
  6.
  爸爸也说了:“我今年58岁,算命的说过我会活到六十岁。我还有两年可活呢。放心,我一时半会死不了,你们也死不了。一定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问:“你说的算命的就是村子外石屋里的那个老太婆吗?你不还说过她说你不会活过30岁吗?”那老太太被村里人奉为神算。比如预言过鲜花违背花期开放,夏天下雪,这些不合时宜的奇迹。但我觉得这只是不常见的自然现象而已。而那老太太在离地四十多米的石台上驻屋孤零零地独自生活几十年才是一个奇迹。没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叫什么,姓什么,甚至到底多大了,只知道她很老,文化大革命时就老得不能再老了,竟然活到了现在。大多数人认为那个石台是个废弃的烽火台,因为村志是这么记载的。但是村子里的一些老人信誓旦旦地说,那个石台在秦朝以前就存在了,好像亲眼见到过似的,其实也不过是口口相传的传说,哪个古老的地方没一两个传说?我们的村子很古老,但祖先迁徙到这里也才不过一千年,更久以前的事无从考证。

  爸爸说:“白神算算得很准,想当年……”我抢着接了下去,这段公案我都听得倒背如流了:“那时水稻还亩产万斤呢,你是外地人,到我姥爷家里拜师学艺,看到我妈第一眼就相中了,好像我妈也挺中意你的,你俩眉来眼去就好上了。但是我姥爷是个很迷信的人,看你面相短命。就让你找神算婆婆算命,神算婆婆说你只有三十年的寿命,你一听急了,没几年好活了,还怎么娶我妈,难道要害她守寡?你也实惠,回到我姥爷家一五一十地都说了。收拾东西就走……”

  不一打断我说:“少说两句吧,还能省点口水。”这句话听着像是挖苦,但却是实心实意的。不一从来不挖苦人,至少不会挖苦我。

  我们一直在海上漂着。没有一丝起色。没有等来过路的船只和搜救的人,只等来了漫天的夕阳。
  我喝了一口水,问道:“不一,你喝点水吧。你一直没喝水。”
  不一看着夕阳说:“我真的不渴。”
  我说:“我们不会有事的,我们的命比一般人硬。”
  不久夜幕降临。
  海鬼会不会再次出现?
  二?溟海鬼船
  7.
  天空中出现一轮皎洁的明月,月光毫不吝啬的洒了下来,整个海面都笼罩在一层淡淡的、圣洁的光辉中。
  夜凉如水。
  但是海水还有热气,平静的海面在月光下烟雾蒸腾,宛如仙境。
  如果我现在不是饥寒交迫,肯定会有十里平湖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的小情调。
  我开始发晕,也不知是因为晕水还是饿的低血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爸爸斜倚着皮艇又在打盹,他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睡着,我已经听到爸爸肚子在叫了。不一嘴唇紧闭着,眼睛也紧闭着,却稳稳地坐着,背挺得很直,像一幅画,平静深邃的海就像画的背景。我望向那片幽深的背景。看不到尽头,看不到海天的交线,远处只有漆黑一片。

  我小时候听到的最恐怖的故事就是“宇宙是无垠的”。哦,这不是故事,是目前科技水平下的一个论断。我害怕漆黑无边的夜空,它提醒我自身的渺小与无力。我们在无边的宇宙中一叶小小的孤舟上,不知飘向何方。命运不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这种无力感又攫取了我的勇气,我是一个泄气的气球,一点一点瘪下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一艘船像幽灵一样飘来,在黑暗的笼罩下,显得十分诡异。我又膨胀了。

  我高兴地大叫:“爸爸醒醒。”伸手去推他。不一听到我的喊声一下就睁开眼睛,我指着他的背后说:“你看那是船。”这时爸爸也醒了,坐起来看到了那艘船。

  我问:“我们怎么过去?”在小艇上挥舞着双手喊道:“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在空旷的夜色里传出很远。

  爸爸止住我说:“不要喊了,你看那船上都没有亮灯。”
  我问:“那我们要不要上去看一看?”
  爸爸说:“当然要,难道在这等死?”
  我说:“那我们怎么过去啊?”
  爸爸沉默一会儿说:“我游过去,你们在这等着,不一,照顾好妹妹。”
  不一阻止他说:“姑父,先等等,它在靠近我们。等等看它能不能靠过来。”

  我也发现那艘船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离我们越来越近。竟似向我们驶来一般。莫非是万有引力,两个物体会自发地靠近?

  不一拿着缆绳一头绑住我的书包,另一头绑在小艇上。把包里东西都倒出来,拿三个空的矿泉水瓶子装满海水,放到书包里,紧一紧绳子,丈量了一下长度。等那艘船又靠近了一些,我们才看清这是一艘很大的游轮。

  直到游轮在我们眼前时,不一甩了甩书包,把书包甩向游轮。他尝试了好几次才成功地把书包挂在游轮的扶手上,布衣抓住缆绳,慢慢收紧,直到小艇贴到游轮,说:“姑父,我先爬上去看看。”
  8.
  爸爸叮嘱他小心些。不一手脚并用拉着缆绳爬了上去,他把缆绳绑到扶手上,招呼我们上来。

  爸爸问我:“你能爬上去吗?”我尝试了好几次都失败,爸爸无奈,说:“真没用,我先爬上去,然后把你拉上去。”我说:“你可不能不要我啊!”爸爸说:“怎么会,要是不想要你,早就扔了,怎么会等到现在,都养这么大了。不过你一个人呆在这我可真不放心,要是海鬼抓你……”

  我打断他,说:“等一下。”低头把鞋子和袜子脱了。把袜子塞到鞋子里,两根鞋带系到一起,把鞋子挎到脖子上。光着脚攀登起来。我的鞋子和袜子外加我的脚丫子都在白天时被太阳暴晒过,感觉很暖和。现在脚底板贴着冰凉的钢板,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快到时,不一托着我的腋窝将我拖到甲板上。我坐在甲板上穿好鞋,爸爸也上来了。

  我站在高处看着幽深的海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里仿佛是地狱里的幽灵出没的地方。

  我们三走在甲板上,一片寂静,这不会是传说中的幽灵船吧?
  这艘船好大,都可以在甲板上跑步,但此时,他只是一个静静的庞然大物。

  其实这里还是有光亮的,船舱最深处的房间,有唯一的光亮。我们朝着唯一的亮光走去。那里传出一些嘈杂的声音,但听不真切。应该是闹哄哄的一群人,但这群人也太吵了,都是尖叫怒骂声。

  这时候能听见这种声音,人的声音,不啻世界上最动人的事。就算是海盗,也认了。

  而且我还闻到了酒香和菜香。我希望是一个热情好客的主人,款待落难的人。
  爸爸让我们不要说话,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他开路,不一断后,我走中间。大门是敞开的,但随着我们走近,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门也在瞬间关上。

  我回头看了一下不一,他示意我继续走过去。爸爸走到门口,敲了敲门,没人答应。向我们俩做手势,让我们躲在门后,他先进去看看。

  爸爸用手一推,门就开了,原来里面并没有锁上。爸爸只是推开了一条缝,就不动了,惊呆了一样杵在那里,他好歹打过越战,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见多识广,怎么就愣住了?
  9.
  里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说:“请进来。”那个女人的口音很奇怪,甜中带沙哑,虽然只有三个字,但平仄不分,都在一个调上,不像是中国人。语气虽然很客气,但声音给人很命令的感觉,必须遵从,不留余地,总之很矛盾,爸爸估计也很矛盾。

  碰上这种女人怎么办?只能顺着她的意,爸爸只好进去。

  我现在不奢望什么大餐,赏我个馒头就不错了。

  那个女人的声音又传了出来:“还有两个,都进来。”她没有威胁的话,但就算换个人说“不出来就给你大卸八块。”也没有她吐出这几个字的力度大。不一把我挡在身后,把门推大开,毫不犹豫地进去了,这时候犹豫也没用,还不如痛快些给人留个好印象。

  我也震惊了,虽然我躲在不一身后,但也看到了至少十把重机枪对着我们,真闯到海盗窝里了。我吓得一哆嗦,缩在不一身后。但有些奇怪,那些人眼中都流露出恐惧,显出惊魂未定的样子。现在这种情况,我们没什么好怕的。

  但,他们怕什么?

  房间最里面坐着一个艳丽的女人,看着我们说:“过来。”刚才说话的就是这个女人。我们只好往里面走了走。我趁机偷眼瞄了一下这间屋子,中间地上躺着一个全身赤裸、伤痕累累、鲜血淋淋的男人,个子挺大的。我不敢也不好意思多看,连忙把眼睛移开。他旁边站着一个大胖子也是个老胖子。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一身肥膘都露在外面,汗水淋漓,花白头发。像座小山一样。手里拿着条皮带,皮带上血淋淋的,看来那个地上的男人就是被他打的。那个胖子只瞟了我们一眼,就提着皮带,喘着粗气找地方坐了。我看他走这几步路,身上的肥肉都在颤。

  这里还有几个人,除了那个艳丽的女人冷眼看着我们外,其余的人都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大部分人根本都没有看我们,而是看向了门外,终于有个人跑过去把门关上了。那些海盗才回过神来。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上了贼船,船上一群精神病贼。

  我数了数,除了我们和地上躺着那男人,还有16个人。如果一会儿火并,不知道不一和爸爸两个人对16个人怎么样。我可以把地上的人拖着跑。敌人的敌人是自己的朋友。

  这帮精神病,他们有枪啊!一定是坏人。

  一个年轻的男人突然很激动举着枪就上来了,骂道:“装神弄鬼吓老子,毙了你们,扔到海里喂王八。”
  10.
  我刚刚感觉到不一手动了一下,看来他要出手了。不过不一还没来得及出手,那个年轻人就被胖子一句话灰溜溜地骂下去了。

  那胖子喝道:“铁杆,别犯混。滚下去。”接着问:“你们怎么来的?”爸爸刚要答话,那胖子阻止说:“你来答。”指着我。我吓得头脑一片空白说:“我也不知道。我们坐船碰到暴风雨被冲翻了,在海上漂,碰到这艘船就上来了。”

  那胖子问:“坐船?从哪到哪?”

  我说:“大连到烟台。”

  那胖子说:“你过来,到我跟前来。”

  我摇摇头说:“我不过去。”

  那胖子夺过手下的一把枪指着我说:“你过不过来。”

  我吓得要哭出来了,什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枪,还被人家指着,现在还蹦出来一个人要毙了我。

  爸爸轻声地说道:“一会只要我和不一一动手,你就跑,跑到皮艇那里,跳到艇上去。”

  我能做的只是尽量少拖累他们,跑得快一点。

  那个艳丽的女人冷冷地说了一声:“这三个人我保下了,昆汀,把他们带到104房间。”那个女人很有威望的样子,胖子虽然不服气,但还是把枪收起来,恶狠狠地说:“丫头,跟我马云龙要实话实说,要是我知道你说谎,把你榨汁喝了。”那个艳丽的女人哼了一声,说:“他们三个加起来榨的汁也没有你多。昆汀。还愣着什么?”

  那胖子发话说:“让他带走,他们也跑不了。”这话应该是对他手下说的。我明显感觉到两边在对峙,这话说完之后,气氛缓和了不少。这批人至少分两伙,互相牵制。

  一个黑黑的年轻人端着枪,指着我们,示意我们跟着他走出房间,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三个转头就走。我又对胖子说:“我说的是实话。”那胖子霍一下站起来,提着皮带又开始抽打地上的人。我低头连忙走出去。疯子,就是疯子。

  听到里面抽打声和惨叫声,是那个恶狠狠的胖子在拷问躺在地下的那个人,那个人的声音很年轻,说:“我真的没有对秦单凤做过什么,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见了……”我听到秦单凤三个字忍不住要回头,但爸爸止住了我。我姐姐小辣椒的大名就叫秦单凤。胖子冷笑说:“你也没那两下子。”惨叫声和抽打声此起彼伏,我紧紧捂住耳朵,低着头走路。我们被昆汀推到一个门前,是走廊的另一头。

  昆汀打开门,将我们三狠狠地推进去,砰地一声关上,在外面反锁上。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一个很苍老的声音响起“谁啊!”我不知道那根弦搭错了,脱口而出:“是我呀,请问你是哪位?”

  一个女声问道:“林先生吗?”

  我说:“倒是有两个先生,但是不姓林。”

  我听到一阵摸索的声音,哗一下,全都亮了。

  我的眼睛一时不适应,被强光刺得发痛,什么都看不到。

  三?亡命之徒
  11
  等我终于适应好了,睁开眼睛看这个房间。这是个套间,我们处在客厅中。里面还有两间房,门都是打开的。

  我看到房间布置得很华丽舒适,也很宽敞。更意外的是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错愕地看着我们。我之所以意外,是因为这两个人一点气场都没有。这两个人让我想到了翁帆和杨振宁,两个很有书卷气息的读书人,很般配,就是年龄的反差大了点。我打了声招呼:“你们好。”那个年轻的女人很惊讶没反应过来,倒是那个鸡皮鹤发的老人回了声“你好。”我心中冒出了一个龌龊的念头,这两个不会是被绑架了的夫妻吧?
  我问:“你们是被绑架的?”几乎是同时,年轻女人和老翁分别说:“不是,我是来工作的。”“差不多吧。”前一句是年轻女人说的,后一句是老翁说的。这两句话充分证明了他俩不是一路人。

  年轻女人问:“你们是怎么来的?”我大致跟她讲了一下船只失事,误打误撞地上了这艘船的经过。

  我又留意到里面的屋子应该是卧室,因为有床。而且床上被褥是铺开的,他们两个是分开睡的,是我们进来把他们吵醒了。不,不是吵醒了,他们好像是准备好了有人会进来,是在等待那个被拷打的人吗?是不是打完那个人,就要换他们中的一个出去接着打?我看着这两个人加起来都没有那个男人禁得住打。

  那个老爷爷忙招待我们坐下,他看起来很高兴遇到我们,我向他要了些水和食物。不客气的大吃大喝起来,虽然都是些冷了的残羹剩菜,但我饿了一天,吃起来也很香。

  那个年轻女人眉清目秀的,文质彬彬,像个女学生,说话也很温柔,让人看着她就有种亲切感。

  她对我们说:“奇怪啊,这几天发生了很多怪事,大家像惊弓之鸟,怎么会放你们到这里?”

  我问:“这是放吗?我看最好也就算个软禁。”

  她苦笑了一下,说:“比起那位林先生,你们要幸运多了。”

  我想问林先生是哪位,很可能就是那个被拷打的男人。我问道:“林先生是谁?我们刚才在走廊那头的屋子里,有个胖子一直在打一个人,那个人很高大,挺年轻的。”

  年轻女人显然不想多说,转身回到里屋,拿了一套干净的衣服说,“小姑娘,你先洗个澡,换下衣服吧,这衣服是我的,都是干净的,你要不嫌弃就先穿上。那里是卫生间,里面有一次性的牙刷,护肤品是我的,你随便用。”

  我不死心,接着试探她说:“我和那个死胖子实话实说,他不相信我,还拿枪指着我。就是一个又高又胖的人,你知道他吗?是海盗头子吗?”

  12.
  她若有所思的说:“你们是在大连到烟台的海域上出的事故,那里是北纬39°左右,而这里是印度洋海域,大概北纬32°左右,在纬度上差7°。而你们只在海上漂了半天,不可能到这么远的地方,要是我也不信。”避重就轻。

  我摇了摇头,我是个地理白痴,不知道她讲的是什么意思,差7°,7°就是一个很小的角嘛。

  她接着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安,叫安静,是一个律师。这位是平教授,民俗学家。”说着伸出了手,我愣了一下,才把手伸过去和她握了一下。也顺便介绍了一下,“我叫秦双凤,这是我哥哥,这是我爸爸。”

  我稍微注意了一下安律师的手,不大,保养得不错,但是指甲很短,只是短短的一片盖住指尖。手指也很短,和她消瘦的手腕比起来略微有些粗。我和她只说了几句话,没多接触,但我还是感觉这个女人我有些假,隐忍的克制,故作的骄矜。好像养尊处优,但这双手一下把她暴露了,这是标准的劳动人民的手,她一定是从小做农活的人。

  我不死心接着问她:“安小姐,我们刚才看到他们在拷打一个男人,是怎么回事啊?”

  平教授忽然十分气愤,拄着拐棍砸地,骂道:“这群畜生,土匪!”喋喋不休地骂了起来。从这位老教授的叫骂中我听出,他还真没骗我们,他不是被绑到船上的,就是被连哄带骗蒙上来的,上来才知道上了贼船下不去。

  安律师连忙安抚他,并给我们娓娓道来:“我受雇于一家航运公司,这家航运公司要送一批货物到泰国,这位平教授是地质学家,是过来协助我们工作的。我们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困在这已经半个多月了。至于你们说的那位被拷打的林先生我也只知道他是混上船的,来历不明。剩下的什么也不知道。”

  平教授说:“小姑娘,你可别总骗人,这艘船不停地在兜圈子,明显是在找东西。”
  我知道平教授说的不是我,以他的年纪,管我妈叫小姑娘都行。
  安律师沉下脸来说:“您老,糊涂了吗,不要瞎说。”(安律师不是在骂人,她说的是您老 糊涂了吗。)

  安律师说的话不可信,而且她不肯多说,但她知道的绝对比老头多。一般的船上怎么可能有这么多武器,索马里海盗吗?很可能是走私毒品的,从金三角走私毒品的,但需要海运吗?

  我说:“我觉得那些人长得奇怪,也说不上来那里不对,——他们不像是汉族。”

  爸爸说:“是越南人。”

  安律师转而对我们说:“你们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好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态度看上去十分诚恳。

  安律师好像觉得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忙岔开话题,问:“你们坐船去烟台干什么?”

  13.
  我说:“我刚高考完,爸爸和哥哥送我去学校,顺便旅旅游。”

  安律师问:“你看着很小啊,自主招生还是少年班?爸爸和哥哥不用工作吗?”

  我说:“我是正常高考,跳级跳得很多,我爸刚退休,我哥才毕业,都暂时不用工作。”

  安律师问:“你学校在烟台?”

  我说:“不是,我只是路过那儿。我学校在北京。”

  安律师说:“我也在北京读的大学,很早就毕业了。我是97年香港回归那年上的大学,学的法律。”

  我兴奋地说:“真巧啊,我哥也是那年上的大学,不过他是学医的。”

  不一一直默默无语,这时突然开口说:“我看你有些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安律师看着不一说:“我也觉得我们应该见过。”她忽然捂着嘴,一脸惊讶,她指着不一的脸,说:“你是李不一。下火车时,你帮我提过行李的。”

  他乡遇故知啊,这个安律师很激动啊。

  不一很意外,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安律师脸一红,说:“我偷看过你的学生证。我们还是校友呢,我在学校里见过你几回。”

  我心里有种不安的感觉,敌情不妙,这个安律师好像曾经对不一有好感,现在还有没有不好说。

  不一说:“我都不记得这件事了。”

  我一定要阻止他们俩继续叙旧,却不知道说什么。急的抓心挠肝。真后悔自己嘴巴那么大,还爱吹牛,我哥那年上大学的和我有屁关系。安律师似乎很兴奋,不停地找共同话题。
  “你还记得四餐吗?那里很便宜又好吃。”

  不一说:“记得,我还知道珍爱生命,远离四餐。”

  安律师笑道:“是啊,那里确实不太干净。我经常到你们楼下的羽毛球场打羽毛球,旁边就是篮球场,还看到过你在那打篮球呢。”

  不一说:“是吗?我大学时倒是很爱打篮球,正好楼下就有篮球场。”

  小安说:“你打得很好,那时很多女生不是为了打羽毛球,其实是为了看你们打篮球。”

  不一脸红了,说:“是吗?我可经不起夸。”

  这两人说的很起劲,俩人都笑容满面的。估计说一晚上都不会累。我也插不上话。那边平教授也一直在和爸爸诉苦。
  我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阵开门声,大家瞬间安静下来。又是刚才那个叫昆汀的小子,来者不善。他一进来,平教授就吓了一跳,闭口不言,但却斜着眼睛瞪着他,这是他自己找事。
  昆汀拎起桌子上一个瓷瓶作势要往下扔,平教授飞也似的冲过去,跪在地上抱着瓶子,看不出这老头爆发力真强啊,他带着哭腔喊:“这是艺术的瑰宝啊!”昆汀促狭地说:“你老小子给我老实点,要不小爷我一天摔一个!”松开手,瓷瓶往下坠,平教授捧着瓶子颤抖着,紧紧盯着看,生怕一个不注意就碎了。我看着这个无助的老人,觉得昆汀非常讨厌。这个年轻人太恶劣了。
  不过他又说了一句话,让我对他的印象有所改观。

  14.
  昆汀说:“我就看不惯那种穷酸的人,对人漠不关心,东西宝贝成那样。船上死了那么多人没见你伤心过。”

  昆汀转过脸对爸爸说:“大叔,你和我走一趟,我们大姐有请。”他刚才那么凶恶,现在却换了一副表情,简直把我爸当成他亲爹一样恭敬。

  我和爸爸说:“我和你一起过去吧。”爸爸说:“你和不一留在这,等我回来,听话。”转身和昆汀走了出去。昆汀对着门后一招手,两个人把那个被拷打的男人扔了进来,像丢抹布一样丢到地上,那人摔到地上时呻吟了一下,看来没死。我往地上瞄了一眼,这人并不是全裸,还穿了条内裤。

  他们出去后又把门反锁上。

  安律师连忙铺开一张床,想要招呼平教授帮忙,但平教授在一边心疼的把玩着瓷瓶不肯过来。我和不一上前帮她把那个男人抬到床上,果然是个大个子,比不一还要高出半头,也真够沉的了!

  安律师拿来一些药水纱布,说:“李先生,你是学医的。请你来帮他包扎。”

  不一点点头,说:“好,你们两个帮我,他的伤口太多了。”

  那个人突然之间清醒了,一把抓住不一的手,说:“兄弟,我不会死吧?”

  我们都一愣,能问出这种话的人多半活得挺好。

  不一很实在,实话实说,“近期之内肯定死不了。”

  “兄弟,你别骗我!”大个子抓着不一的手不松开。
  这哥们这辈子没挨过打吧?还死不死的。
  “我是医生,不会欺骗病人。”难得不一的好脾气,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

  那大个子看样子很满意,松开了不一的手,想舒舒服服躺在床上,但像是忽然又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一个鲤鱼打挺,抓住不一的领子,大声而焦躁的问,“会不会留疤啊?”

  不一没想到他回光返照似的突然精神了,竟冒出这么一句话,想了一会,果断地说:“不好说。”
  看他这么气力十足,肯定不会死了,但留疤不留疤得看个人体质和肤质,还有愈合能力,真不好估计。

  大个子好像有些失落和伤感,跌回到床上,哼哼道:“我的皮啊——啊哈——你好苦啊——怎么就毁了呢,留疤可怎么办呢?兄弟啊,你可要救救我啊!我这一身皮贵着呢!”

  不一安慰说:“我尽量。”

  我看他这样,估计他伤的真不重,这人还真挺抗打的,但心里也不禁有点鄙视,一个大男人,怎么这么在意自己的皮囊呢?

  安律师打趣说:“你都快活不下去了,还关心这些没用的,再说,男人身上有点疤痕,会显得更加阳刚呢!”

  那个人不号了,懒洋洋地说:“也是,都是皮外伤,不严重。兄弟,先帮我穿条裤子吧。挨打的时候还没感觉,现在还真觉得有点冷,在女士面前穿戴不整齐很失礼的。再请两位小姐给我拿些水过来。渴死我了!”

  我哑然失笑,他变化真快。

  我们三个人一起很快就把他包好了,像个木乃伊一样,我们还在手忙脚乱的给他包扎时,他就已经睡着了。这人心可真够大的。

  15.
  安律师说:“这里还有两张空床,小姑娘你和我睡一起。那两张床留给你哥哥和爸爸。”这两间卧室里一共只有五张床,安律师的卧室里两张,平教授的房间能大些,里面是三张床。难道说是不一和爸爸有一个人要和我们住在一间屋里?我倒无所谓,可是还有安律师呢,我可不想不一和安律师住在一间房里。

  不一很善解人意地说:“不用了。我可以睡在沙发上。”

  安律师没说什么,只是拿出了一套被褥,铺在沙发上。

  我先去洗澡,走进卫生间插好门,只是冲了一下,很快完事了。我不想占用卫生间太长时间,把脏衣服换下来包成一团放在床下,明天再洗吧。本来还想等爸爸回来,无奈眼皮打架,很不争气,倒在床上就人事不知了。

  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不是睡过去的,而是昏过去的。

  第二天早上起来不知是几点,厚厚的窗帘挡着,房间里还是昏暗的。我在床头摸索了半天,昨晚记得是把眼睛放到了枕边,不会是掉地上了吧,终于找到了我的眼镜。我戴上眼睛环顾四周。我和安律师的床之间隔了一张桌子。现在桌子上摆着一杯奶,还有几片面包。奶杯下面压着张字条:“这是给你留的,快些吃吧。”字迹圆滑清秀,应该是安律师给我留的条。

  我连忙爬起来,边吃东西便四处张望,把窗帘打开。天已经大亮了,厚厚的窗帘也被打开了,阳光照进来,更显得这个房间富丽堂皇。我自言自语,“这次算是因祸得福吗,我这辈子都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我拿着面包边走边吃,打开房门,看到小安在厅里看书,另一间卧室房门紧闭,问道:“里面有人。”

  小安说:“昨天那位林先生还在休息。”

  我说:“我还不是最懒的,那还有个懒虫没起来。”

  安律师笑道:“他失血较多,早就吃过早饭,又睡去了。”

  我看到平教授在阳光下仔细端详那个瓷瓶,小安在看书。独不见不一和爸爸,忙问:“我爸爸回来没有?”
  爸爸不是彻夜未归吧?不会是发生什么不该发生的事情了吧?就算在这种险境,我也要看好他,他不能对不起妈妈!

  安律师说:“回来了,昨天你刚睡着,他就回来了。还和你哥哥打了个招呼呢。”

  我问:“那我爸爸和哥哥呢?”

  安律师说:“他们出去了。你先吃完饭,再去洗个脸刷个牙。就可以出去找他们了。”

  我说:“那我还是先叠被子吧!”

  安律师忙说:“不用叠被子收拾碗筷,一会我来弄。我都要无聊死了,想干些活。对了,你昨天换下来的衣服我帮你洗了,正在晾。等干了再收回来。”

  我真是受宠若惊,连忙说不用不用,但安律师一再强调她是非常无聊十分想做些事情,我才不再推辞,连声说:“谢谢。”

  安律师答:“不客气。”

  16.
  我走进卫生间。洗了个脸,看到水池上好多瓶瓶罐罐,都是外文,拿了好几个看是怎么用的,真看不太懂,只能拧开盖子,连闻带蒙,总算找到一个可能是搽脸的,抹了一下,昨天太累都没有留意。等我洗漱完出来,看到安律师已经把餐具和床收拾好了,想一想问道:“你和我一起出去吗?”

  安律师说:“我不能出去。你自己去吧。”

  我觉得她的话有些奇怪,为什么是不能出去呢,有人拦着她吗?我也没细想,屁颠颠的走出去,门已经被打开了,我出门看到门口站着两个人,我和他们描述了一下不一和爸爸,问知道他们在哪不?他们指着甲板上说到那看看。其中一个男的,中等个头,长得很瘦,四肢纤细的像蜘蛛腿一样支撑着身体。长着一张尖嘴猴腮的脸,看着也就30出头,却已经谢顶了。这个男的盛情要领我过去,他热忱的目光灼灼盯着我,弄得我非常反感,连忙说不必了。但他还是非要带我去。他的同伴,一个文质彬彬带着个厚底眼睛的青年说,“人家要自己去,你就别了。”挥手让我快点离开,说:“你上了甲板就能找到。走吧。”我如蒙大赦,连忙溜了。这个人太热情了,热情的让我无所适从。

  我来到甲板上,果然看到不一和爸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躺在那晒太阳呢。但是那个艳丽的女人也在,就在爸爸旁边。

  我过去和他们打了个招呼。爸爸指着艳丽的女人说:“快叫阿姨。”

  我嬉皮笑脸的说:“不要,这么年轻,叫阿姨叫老了,我还是叫姐姐吧。”决不能叫阿姨,阿姨就和我妈平辈了。

  那个女人很高兴,说:“小姑娘嘴很甜吗?我可都四十多岁了。”

  我看了一下她,昨晚灯光不是太好,离得也远,只是觉得她特别美艳。现在在强光下看,她确实不年轻了,但她是成熟女人最好的时候,丰姿绰约。不管怎的,PK我妈绰绰有余了。

  爸爸虽然老了,但还是很帅的。
  老帅哥也是帅哥啊!
  天高皇帝远,我这个小太监也得防着点!

  爸爸很严肃地说:“现在很复杂,但不管发生了什么事,这位阿姨是你完全可以相信的人。记住爸爸的话。”

  我心中凛然,爸爸很少这么正经八百。问了一句很没谱的话:“你们俩什么关系?”

  爸爸解释说:“这个阿姨是我的故交……朋友。”他斟酌了一下,怕我没明白,又用了另一个词。

  那个女人说:“还是我说吧,小姑娘都要误会了,嫂子会生气的。”

  不一终于开口说:“不要什么都跟她说。她会怕的。我们可以以后慢慢解释。”

  那个女人说:“不,我要让你们都清楚的知道我们现在的状况,那样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不一说:“不,我会保护她的,她什么都不会,没能力保护自己。”

  我心中更迷茫了,但我强烈地想知道怎么回事,并盘算着要不要回去和安律师讲讲。

  我最好的朋友曾经说我是好奇宝宝,如果别人在我面前提到什么事,引起了我的兴趣,又不全告诉我。我会被活活憋死的。

  我现在就要被憋死了。

  我连声说:“阿姨,你最好了,告诉我吧,告诉我吧——”

  在我说了十来个“告诉我吧”后,漂亮阿姨终于开口了。

  她好像是在讲一个危险的局面,我却觉得很兴奋。

  生活无聊,最好平地起波澜。

  女人开口说:“官方说法是,我们受雇于一家公司,把一批东西送到越南。但这些东西比较特殊。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几乎每个人都带着武器。”
  昨晚安律师还说是泰国,现在这个女人就说是越南了,真是把我们当傻子骗!

  17.
  不一问道:“公司,哪个公司会有这么大的实力,这艘船上我看了,几乎装备了全世界最先进的设备。而且你们拿的武器也都是顶级军用的,就是美国的海豹突击队恐怕都没这么好的装备。”每个男孩子都是个军事迷,我弟弟那里有很多关于世界兵器的书,其中一大部分都是不一送的。

  女人笑了:“年轻人,这都是次要的,你不需要关心。知道的太多,反而无法脱身。”

  我在想,她怎么连这个都告诉我们。其实她就算不说,我也知道这船上没有一个善茬。

  不过,这关我屁事,我都在船上了。

  女人接着说:“这船上的人都很不一般。我们是两个国家的人,就分成了两队。我是越南人,船上所有越南人都听我的命令。昨天你们看到的胖子叫马云龙,是中国人的头领。我手下的人肯定不会对你们不利。胖子的人也不敢。但是你们还是要小心。因为这船上不止我们。”

  我打断问道:“阿姨,你和那个叫马云龙的叔叔,上面还有没有别人?”

  女人说:“什么?”

  我说:“你们是两个不同国家的人,如果你们上面没有一个更大的官,产生了分歧,听谁的?”

  女人说:“我们以前还有一个总领队。”

  爸爸说:“婴桑,你跟我实话实说。你们是要找什么东西吗?”

  女人说:“是。”

  爸爸问:“你们在找什么?”

  婴桑说:“不知道。”她说的很诚恳,她是真的不知道。她接着说:“我只知道地点,我们要找的东西就在那。我们只是第三批,之前有两队人马,踪迹全无,如果我们回不去,或者不能传递什么有用的信息,还会有人前仆后继的来。”

  不一问道:“地点,有什么参照物没?”

  婴桑说:“没有,就是一个地理坐标。”

  不一说:“那派飞机不是更便捷吗?”

  婴桑说:“第一批人就是乘坐的直升飞机。但是他们在接近地点时,消失了。第二批人也是坐船来的,但他们也失踪了,但他们失踪的地点比飞机更加接近目的地。”

  不一说:“所以你们就坐船来了?”

  婴桑不置可否,她脸上浮现一丝得意,说:“我们比前两批人还要接近目的地。”

  我问道:“这船上的每个人都知道这些事吗?”

  婴桑说:“都知道,都是自愿来的。我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都抱了必死之心。”

  我看她是在自欺欺人。

  作者:@姑且无奈
  回复日期:2012-3-11 21:20:00 
  怎么没有更新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有更新了,要不要再往下看看?
  被吞了
  作者:@po524380462
  回复日期:2012-3-13 6:14:00 
  mark


  四·死亡名单
  18.
  我其实还想问平教授和安律师是谁的人,他们看上去都像读书人,可不像是悍匪。但我忍住不问。这个问题此时显得无关紧要。

  我说:“打道回府吧!”又弱弱地接上一句:“还来得及吗?”

  人们总是满腔热血地探索未知的东西,却不知大自然设下的陷阱正等待着不知敬畏的鲁莽者。

  婴桑说:“来不及了,我们已经在这个地方漂了半个月了。船上所有定位驾驶的仪器全坏了。而且自从我们流落到这,船上总是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经常会有人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每天都清点人数,昨天早上清点人数时,我很欣赏的一个人不见了,我们趁着白天找遍了每个地方,但是什么都没找到。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抱了必死之心,但是这样也闹得人心惶惶。”

  我问:“既然有仪器坏了,为什么不修好?”

  婴桑说:“能修好,我们早就修好了,也不用在这里等着。”

  我问:“等到淡水和食物耗尽,我们怎么办?”

  婴桑说:“这种事不会发生,我们船上有海水淡化装置,海里有鱼,船顶安装的太阳能电池板可以源源不断提供能源。船上还有充足的药品。即使我们再呆上100年也不会弹尽粮绝。”

  我本来想问:“那你们着什么急?”但一合计不对,就算吃喝不愁,也不能一直这么飘在海上啊。改口问道:“你们昨天拷打的那个人是怎么回事?”

  婴桑说:“是在秦单凤房里搜到的。我们搜查秦单凤房间时那个男人竟然还躺在她的床上睡觉。”

  我忍不住“啊”了一声,他们的关系看样子很微妙。

  我问了一句:“那么昨天失踪的那个人叫秦单凤了。”

  婴桑说:“是,那个男人说自己是被秦单凤囚禁在房中的,女人房里藏个男人,藏了一个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秦单凤原来是个女的。真的不妙啊,我看了不一一下,他倒真是没什么反常的表情。

  我问:“藏了一个月,你们之前没有发现。”

  婴桑笑了一下说:“那倒不是,但如果秦单凤在,没人会在意。但是秦单凤不在了,我就要把这个人揪出来。”

  我问:“你认为是那个林先生害死了船上的人。”

  婴桑说:“当然不是,他没有那个能耐。”

  我问:“难道那个马云龙真的以为那些人是那个林先生害死的。”

  婴桑说:“当然不是,他就是想打人了。今早又有两个人失踪了。肯定不是林森那小子干的。不是死,是失踪。”她强调了一下。

  我说:“有区别吗?在海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还能活着吗?你知道赛莲的传说吗?就是水中女妖唱歌,迷惑水手跳入大海,她们就可以吃人肉了。”
  作者:@dc124
  回复日期:2012-3-13 12:12:00  
  又是烟台老乡?

  ___________________

  不是啊!从大连到烟台,既不是大连,也不是烟台,
  但江湖传闻,烟台除了苹果还有美女,是不是啊?
  中午米有休息,原来大家都要午休
  ++++
  19.
  爸爸说:“怎么和阿姨说话呢?你说你们曾经有总领队,是不是你们的总领队也出事了?”婴桑点了点头,但没有说什么。

  我问:“那和我们一屋的那两个人,他们是你的人还是马云龙的人?”

  婴桑笑道:“他们谁的人都不是。那个律师是领队带来的,像是秘书。现在她应该是知道最多的人。那个老头是我骗上来的,我们需要很多专家。他们两个都没有危险性。但是也不要和他们说太多。”我心里暗骂,你还说,所有人都是明明白白自愿来的,这个老头不就是被蒙骗的吗?

  我说:“我明白过来了,你说船上不止我们,意思是有别的人要害我们。”

  婴桑说:“恐怕不是人。”

  我诧异:“那是什么?”

  婴桑无奈地说:“我也不知道。”

  婴桑停了一会接着说:“我在登船时,发现了一张纸,上面记录了我们所有人的名字。我们的这次行动很机密,不会留这种名单类东西。那张纸上我们所有人的名字都写在了一列上,所有失踪的人都是按上面顺序先后失踪的。这件事除了你们,我没对任何人说过。”

  不一问道:“除了你谁都不知道这件事吗?”

  婴桑说:“别人知不知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没有对任何人讲过。会引起恐慌,你们是局外人,恐怕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无论是谁知道自己的死期后等死,都不会太容易。”

  所有人都会按照名单的顺序依次失踪,在这大海之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有几种好的可能后果,被美人鱼色诱拐了当上门女婿是其中之一。

  \(^o^)/哦也!我们是后来的,我不在名单上,爸爸不在,不一也不在。

  我问:“你们是两伙人,难道没有互相猜忌过。”

  婴桑说:“我们已经过了那段时期,因为我们两队都有损伤。大家总算明白了不是对方作为。那段时间确实很难熬。”

  他们应该是被一股势力耍着玩,这股势力一定很强大,强大到可以不把他们当回事。因为如果像我这种比较菜的小人,我会先只损伤一方,让受损那方起疑,他们两方互殴,两败俱伤,我再渔翁得利,一锅端,这样更容易成功。

  爸爸沉吟了一会儿,说:“把名单拿给我看看吧。”

  我说:“是啊,阿姨,你把那份名单拿过来,我们看看有什么蛛丝马迹没?也许是这船上有人装神弄鬼。”

  婴桑说:“没用的。”

  我央求道:“你就让我看看吧。人多力量大,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婴桑拗不过我,远远地对这一个人招了招手,那个人一会就给她送过来一本时尚杂志。我看着那本厚重的杂志,刚想问,你们船上装得了这么多人吗?婴桑打开书抽出薄薄的一页纸。打开来给我们看。

  

  20.
  我问道:“这是原版吗?”

  婴桑答道:“我只知道有这一份。”

  我们四个人仔细的研究了一下,把蛛丝马迹列了下来,如下所示:
  1. A4纸
  2. 宋体四号
  3. 行间距1.5
  4. 排在前面名字上被划了叉,是那些死了或失踪的人,不过叉是婴桑画的。而且她又补了两个叉,是昨天失踪的人。那些叉连成一排,剩下的人还不到总人数的四分之一。

  我都想抽我自己。

  我指着叉下第一个人的名字问道:“这个人是谁?”那名字是“平兆平”。

  婴桑说:“就是和你们一个房间的那个老头。”

  我说:“那我们就一直看着他,不让他跑就好了。看他还怎么失踪。”

  婴桑说:“没用的。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说着指着排第四的人的名字接着说:“这个人是我的手下,女的,在第三个人失踪了之后,我感觉到这份名单不对,就一直看着她,吃饭睡觉上厕所,都没有让她离开我的视线,但她就在我眼皮底下不见了。”

  我问道:“什么是在你眼皮底下不见了?”

  婴桑说:“我们在吃午饭时,我只是眨了一下眼睛,她就不见了。我找遍了所有地方,都没找到。”

  我问:“你们在哪吃的午饭?”我想如果是在甲板上,一眨眼的功夫,会不会神不知鬼不觉地跳海了,但是跳海也会有个响啊!

  婴桑说:“就在我自己的房间里。”

  我突然有些同情她了,问道:“你还敢住那里吗?”

  婴桑并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指着名单上没有被划掉的第三个人说:“这就是我。”

  我想说,她离期限不远了。

  这张纸平淡无奇,却预示着人的命运,我看着上面的两个字,是我不认识的外语。看来她的名字的音译叫婴桑。很独特的名字,是越南人的名字。

  我有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碰巧现在没带。要不我真想抄下来看看。

  我往后看,看到一个很熟悉的名字“秦一发”,心里一凉,是我爸爸。再往下看,秦单凤,李不一,然后是林森,最后是的名字是沈流年。我都恍惚了一下,这是我的本名,好久不用了。

  倒数第五个是爸爸,第三不一,第二林森,第一我。

  秦单凤这个名字和我姐姐一模一样,但她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我看了一眼爸爸和不一,显然他们俩早就看到了。不一直视我的眼睛,轻轻摇摇头。

  婴桑继续说:“林森是在我们上船时就混上来的,这个名单里一直有他的名字。但你们的名字昨晚才出现。”
  21.
  婴桑指着爸爸的名字说:“林森本来在这,不过你们一来,他就往后移了两个。”

  我问:“是不是谁的恶作剧?”一想就不对,谁能知道我们仨的名字,尤其是我的本名。

  婴桑摇了摇头说:“不可能,这就是同一张纸,我自己亲自做的记号。就算是有人在上面又打印了几个名字,也不可能把别的字往下移。而且我们船上没有打印机。”

  我说:“你们这么先进的船上没有打印机?”

  婴桑笑道:“本来有,被我不小心扔到海里了。我把打印机放到了船舷上,没看住掉下去了。”什么不小心,分明就是故意的,污染环境。

  我哭丧着脸说:“爸爸,不一,如果你们都不见了,这船上只有我一个人,我怎么办啊?”

  爸爸说:“不要瞎想。”

  不一却若有所思。

  来个年轻人在婴桑旁边耳语了几声,婴桑对着我们说:“失陪了!又有人出事了。”起身离开。我心里想是不是平教授,但是没问。

  我问爸爸:“你和她很熟吗?”

  爸爸说:“在越南时接触过几天。三十年没见了,开始真没认出来。”

  我们三人默默无语了半晌。不一终于打破沉默,问道:“姑父,你和她说过我们的名字吗?”

  爸爸说:“没有,她虽然认识我,但并不知道我叫什么。”

  不一沉默了,这艘船上不会有人知道我们叫什么,我们从里没有提过自己的全名。

  这艘船上不止我们。

  我们又晒了一会太阳,就回去了,我走在最后,心里想着一些事,那个秦单凤会不会就是我姐姐?我一只脚已经迈进船舱里了,一个中等个头的男人贴着我走出了船舱,我不禁回头看着他,我看这个人背影非常眼熟,但又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走得非常快,转眼就拐进了角落里,不一看我发呆,叫了我一声,我赶忙追上他们返回104房间。我进门看到平教授还在那好好地坐着。大吃一惊,甚至欣喜若狂。后来又觉得沮丧,说不定只是顺序变了,还是死人了。

  我想到早上碰到的那个热情过度的人,跟安律师大致描述了一下他的外貌,说这个人过于热情了,问一下这人是谁。安律师详细地问了我一下他的长相,我搜索着记忆,和她说:“个头不高,大概1米7左右,小于等于1米7。长得很瘦,脸长,高颧骨,带着个黑框眼镜。大眼睛,突出来跟青蛙一样,感觉贼眉鼠眼,看人时直勾勾的。对了,他秃顶,四肢细得跟蜘蛛似的。”

  这时,那个叫林森的大个子也出来了,问:“你这是跟谁有仇吗?”我看着仿佛一个巨大的布娃娃站在我面前。

  30#回复作者:@比尔盖 回复日期:2012-3-13 22:47:00  

  写得是小说吗?
  ………………………………………………………………
  我不说。。。。我不说。。。。
  回复作者:@简唯白竹隐 回复日期:2012-3-13 22:50:00  记号~
  ^^^^^^^^^^^^^^^^^^^^^^^^
  大家早上好。。。
  22.
  安律师说:“不是的,我在问一个人。”对我说:“全秃吗?”

  我想了一下,那人也就头顶那块头发异常稀薄,发际线都到后脑勺了,但还是有头发的,很客观地说:“也就秃了百分之四十。.”

  安律师说:“那个人叫张斌,有点不正常,尽量不要和他接触。”

  我问:“哪不正常?”安律师笑而不语。我心想,是荷尔蒙分泌过盛吧。

  那个大个子问道:“小丫头,你谁啊?上船时没见过你啊。”

  我犹豫了一下,反问:“你呢?”

  大个子笑而不答,伸出手说:“你好你好。”

  我心道早就知道你的名字了,嘴上说:“你也好,你也好。”没见过被打得像个猪头还这么有活力的人。和他握了一下手,这个人的手也很大。我这辈子长到这么大就握过两次手,昨晚一次,再加上刚才,这里人怎么都这么爱握手,场面人,都跟领导人接见外宾一样。

  我握完之后顺手就把手插到裤兜里了,习惯。我喜欢像玩一样,把手在裤兜里滑来滑去。裤兜有张纸,我上一次把手插到裤兜里是在甲板上,那时裤兜里什么都没有。我立刻想到了那个和我擦身而过的人,走到卫生间,插上门,把兜里的东西拿出来,是一张纸币,五元面值的,我坐在马桶上,细细地看着这张纸币,上面用蓝色的圆珠笔写着一行很小的字,写在了纸币紫色的底上。很难发觉,我仔细辨认,上面写着“小心躲在房间里不出门的女人”。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我再检查了一下上面确实没有别的话了。犹豫了一下,把这张纸币撕碎丢到马桶里冲走。
  五元钱呢,心疼死我了!

  中午时是昆汀过来送饭,我在他要走时拉住他,偷偷问出什么事了。有时候是昆汀把饭送来,有时候是一个叫多零的越南女孩送饭,我总是和他们聊会儿天才放他们走,比起多零我更喜欢和昆汀聊天,多零的汉语实在太差了。

  自从婴桑昨晚把爸爸叫出去后,他对我们客气了不少,像是把我们当做了自己人。但他此刻看了我一下,不解地说:“你真要知道?那个人和咱们没关系,是马云龙的人。”

  我说:“你就告诉我吧!”

  昆汀说:“我们在船舱发现他的,脑袋被打碎了。”

  我问:“还能说话吗?说是谁打的他了吗?”

  昆汀古怪地看了我一眼,说:“脑袋碎了一地,嘴巴都到肚子上了。要不我带你过去,你自己看看有什么想问的。”一脸幸灾乐祸的德行。

  我连忙摇摇头,说谢谢不用了,我又二了。我又问:“你们这有酒吗?”
  23.
  昆汀问:“酒啊?”

  我忙问:“怎么了?没有吗?”

  昆汀笑着说:“就怕太多了,你想要什么酒?”

  我说:“白酒就行,我爸爸喜欢吃午饭时,喝些小酒。”

  昆汀说:“看不出来,你还挺孝顺呢,出门直走,最里面,右手边,那是放杂物的房间,进门第一个箱子里,放的是白酒,自己看着拿。”

  我问:“没事吧,不用登个记什么的?”

  昆汀说:“这里酒随便喝。”

  我听他的话,走到杂物间,果然看到个大箱子,打开里面琳琅满目各种酒瓶子,都是好酒。我一时好奇,这里这么多箱子,都放的是什么?捡了几个近的打开,各种各样的酒,还有食物,虽然很多我都不认识,但看着海参什么的我还认识。这帮人生活太腐败了!我老实不客气的提了一瓶五粮液走了。

  回去时,碰到两男一女迎面走来,应该是中国人,其中一个中年男人看到我拿着一瓶酒,抢过来看了一眼,说:“小丫头不简单啊,还喝白酒呢。你多大了,可以喝这么烈的酒吗?”

  这中年人头发虽然花白,却也风度翩翩。我看着他并无恶意,甚至有些苦口婆心,答道:“不是我喝的,我给我爸拿的。”

  中年人愣了一下,问:“有人带孩子来的?”

  那个女人说:“郑老师,昨天有三个人被救上来了。好像是一家人。”

  中年人说:“哦,这可算好事啊。这酒闻着真香,我先喝一口,你爸不会介意吧。”

  我说:“没事,你喝吧,我爸一个人也喝不了这么多。” 心道反正也是你们的酒。

  那个中年男人真的从怀里取出一个金属的小酒瓶,打开五粮液的瓶子倒进去一些,把瓶子递还给我说:“你可别偷着喝,酒喝多了,人就容易变笨。”我点点头说:“谢谢。”手上接过酒瓶,心里却在说,你也真得注意才是,酒喝多了人就变笨,我看你现在就有些老年痴呆。
  
  24.
  中年人拿着自己的小酒瓶开始品酒,他边上的女人劝道:“郑老师,你别这么喝,对身体不好。”中年人说:“我也就这点业余爱好了。”我错过他们往我的房间走。忽然“砰”地一声从我身后传来,我回头看到中年人直挺挺地倒在地上,那两个年轻人围着他喊,那女人只知道哭,那男的还在做一些急救措施,最后无奈地摇摇头。我手足无措地站着。

  他的小酒瓶摔在地上,酒流出大半,走廊里浓烈的酒香。那个女人一直痛哭流涕,忽然张牙舞爪地过来要抓我,还口口声声地喊道:“你这小兔崽子,你害死他的!”
  那男人拦住她劝道:“你理智点!”那女人就是不听劝,挣脱出来,一把推到我,骂道:“你下毒。”我撞到墙上,摔得七荤八素,看到小酒瓶就在我旁边,说:“你别含血喷人!”捡起小酒瓶仰头把里面仅剩的酒喝的涓滴不剩。那个女人显然被我的架势吓到了,愣在当场,呐呐地说:“我就撒个泼,你至于吗?”之后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了,一股热气从肚子里涌出,我的头越来越晕,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幽幽转醒,还是觉得天旋地转。安律师在床头坐着,看我醒了,连忙递给我一杯水,我正觉得口干舌燥,一口喝光了,她又给我倒了一杯。我喝完之后,她又要续上,我摇摇头说:“喝不下了,再喝下去,就水中毒了。”又问她我这是怎么了,全身乏力,头痛欲裂。

  安律师说:“宿醉的后遗症,幸好你喝得不多,要是酒精中毒,就麻烦了,这里医疗条件太有限。”

  我问:“那个人怎么死的?”

  安律师说:“心肌梗塞,他没死。”

  靠!我白喝了!
  我说:“那个女人一口咬定是我下毒。她和那人是什么关系?我听着她管那个人叫郑老师。”

  安律师说:“谭姐这个人性子有些急,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她也就嘴上说说,心里未必是那么想的。她和郑老师是师徒。”

  我说:“未必吧!”

  安律师说:“她真的没有怀疑你,只是在嘴上说说。”

  我说:“我不是说这个,我说她和郑老师的关系不只是师徒那么简单,刚才跟跟死了老公似的。”

  安律师说:“不要乱说话。”她一本正经地规劝我,末了又来一句:“我们都知道他两关系不简单,但是大家都不说,你也不要瞎说。”

  我嘿嘿一笑,她蛮假正经的,我无孔不入地问:“你们这船要开到哪去?你知道吗?”

  安律师说:“我不太清楚,但我觉得快要到目的地了。”这话说得莫名其妙,我正想细问呢。有人敲门,问道:“那姑娘醒了吗?”就是诬陷我的那个女人。
  作者:@dc124
  回复日期:2012-3-14 12:52:00@131313大然2012-3-13 12:22:00  作者:@dc124  回复日期:2012-3-13 12:12:00  又是烟台老乡?  ___________________  不是啊!从大连到烟台,既不是大连,也不是烟台,......  -----------------------------  除了苹果,除了美女,还有帅哥呢?不知道楼主喜欢哪个?




  帅哥美女我都喜欢 我喜欢美好的事物。烟台的海好吗?
  37#回复作者:@简唯白竹隐 回复日期:2012-3-14 13:06:00  @131313大然
  -----------------------------
  昨晚睡觉前看你的小说,结果做梦我都在船上,还掉水里了 ,汗·


  ^^^^^^^^^^^^^^^^^^

  真的吗?好惨啊,,,但是不用怕,我会把你捞出来烘干的。。。我有烤箱。。。
  39#回复作者:@冰心玉1975 回复日期:2012-3-14 15:08:00  ding
  ………………………………
  暴露年龄了。。。
  40#回复作者:@水晶小妖2011 回复日期:2012-3-14 15:42:00  什么时候更新啊

  ……………………………………
  现在。。。
  25.
  大家各怀心事,很快夜幕降临了,在天就要黑了时,安律师把所有的窗帘挡上,厚重的窗帘把这间屋子与外界隔离了。我换好衣服躺着床上,想到爸爸和不一就在身边,也不觉得很担忧,闭上眼睛就要睡觉了。

  临睡前,我对隔床的安律师问:“你有什么秘密吗?我交换秘密吧!”

  “没有。”

  良久,我听见安律师在床上蠕动的声音,她轻轻问道:“睡没?”

  我说:“没呢,一天无所事事,睡不着啊。”

  安律师:“我们聊聊吧!”

  我说:“好啊!”

  我和安律师开始八卦,我说:“不如你先跟我讲讲谭姐和郑老师的事吧。”

  安律师立刻来了兴致,说:“这事我还碰巧知道了,郑老师是谭姐读研究生时的小导,就是副导师。两人眉来眼去就好上了,据说郑老师还为此和他老婆离了婚呢!但这两人怎么不明不白了十多年,也没结婚。你说巧不巧,跟他俩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谭姐的同学,据说还追过谭姐。这三人就这么和谐在一起。谭姐真厉害!”

  我说:“要是郑老师前妻也能和他们和平共处,这才能说谭姐厉害。两个男人都喜欢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跟其中一个好了,这两个男人还是可以做朋友。要是两个女人都喜欢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跟其中一个女人好了,这两个女人这辈子就基本掰了,见面就骂。女人还是小家子气。”

  安律师说:“也许是女人对爱情投入的更多呢。哎呀,你不懂啊。”

  我说:“是啊,我不懂,那你懂啊。”

  安律师说:“姐姐可是过来人啊。对了,你得小心张斌。这个人有点问题,我听到过他挺多传闻,比如说偷进女厕所。”

  我现在总算见识了安律师的真面目,她白天时一直端着,现在终于露馅了,但我喜欢,我喜欢自然嚣张不做作的女人。我说:“偷进女厕所,你有没有偷进男厕所过。”

  安律师说:“以我的姿色,需要吗?不过我大学时倒是不小心进去过……”

  我说:“然后看到李不一了。”

  安律师说:“要是看到他就好了,我看到了一个我班同学,后来这混蛋就成我男朋友了。靠,姐就是不小心冲到男厕所里了,就得对一混蛋负责了。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你是不觉得我挺漂亮的?我一直觉得我亏了,是被那混蛋讹上了。”

  我对安律师说:“我这人审美有问题,女人的相貌应该由男人来评判。我觉得你漂亮也没用。你看得出来我长得不太像中国人没?”

  安律师说:“看不出来,不过你头发倒是自来卷,还是褐色的,你新疆人?少数民族?”

  顺序错了。。。

  25.
  安律师过去把门打开,我第一反应就是把被子蒙到头上装睡,但是身上没力气,动作慢,那女人已经进来了。我只好皮笑肉不笑地对她哼了一下,算是打招呼。

  那女人坐到我的身边,说:“姐姐冤枉你了,给你道歉来了。”

  我看她眼眶红肿,显然哭过,看来那个郑老师的事,对她打击很大。我问:“你不认为是我害的你老师。”

  那女人说:“我怎么会这么想,我也就是伤心过度,失去理智才埋怨你的。自从我们联系不上外界之后,这船上就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谁都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就没了,郑老师要是就这么走了,一点痛苦都没有,也许是种解脱呢。”说着又掉下眼泪来。我无可奈何,只好去安慰她,让她不要伤心。之前我还有些生她的气,现在她哭哭啼啼的,我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安律师也上来劝她,好不容易劝住了,那个女人才肯回去。我在想,这哪是来道歉的,简直是来寻求安慰的。我头疼了起来。

  我也知道了一些我喝醉之后的事,那个郑老师倒地不起,他的学生给他做了一些心肺复苏等常规急救措施,但是没用,以为他死了。不一听见我和那个谭姐的对骂,出来看见这个情况,问了怎么回事,直接拿刀开胸,把手伸进胸腔按压心脏,就这么把人救活了。那个女人要谢谢不一,不一说不用了,你去给我妹妹道个歉就行。我也奇怪,她怎么不照顾她的宝贝老师,反而来给我道歉。

  那些人还是做了一件报恩的事,他们把一张床搬到了我隔壁那间卧室里,那样他们的恩人就不需要睡沙发了。

  我问过不一,难道他不怕那个郑老师感染吗?不一回答我,死人不怕感染。

  术后,郑老师被注射了大量的抗生素,我想这个人以后就有抗药性了,生病了都不好治,可真愁人。

  我逮住机会,偷偷把我接到纸条的事和爸爸还有不一说了,但他们俩也不明白什么意思。但有一点是肯定的,不能把我单独丢下。

  晚上八点多,安律师给我们每个人冲了些奶粉,说大家最近比较烦,压力大,喝些牛奶有助睡眠。我不爱喝奶粉,又怕伤了安律师的感情,趁着别人没看到,把我自己杯里的牛奶折倒爸爸和不一的杯中。爸爸粗心大意没有发现,不一什么也没说,都给喝了。

  我依然不遗余力地问安律师些问题,但她口风很严,都不肯透漏,和我打起了太极,我完全不是对手。
  26.
  大家各怀心事,很快夜幕降临了,在天就要黑了时,安律师把所有的窗帘挡上,厚重的窗帘把这间屋子与外界隔离了。我换好衣服躺着床上,想到爸爸和不一就在身边,也不觉得很担忧,闭上眼睛就要睡觉了。

  临睡前,我对隔床的安律师问:“你有什么秘密吗?我交换秘密吧!”

  “没有。”

  良久,我听见安律师在床上蠕动的声音,她轻轻问道:“睡没?”

  我说:“没呢,一天无所事事,睡不着啊。”

  安律师:“我们聊聊吧!”

  我说:“好啊!”

  我和安律师开始八卦,我说:“不如你先跟我讲讲谭姐和郑老师的事吧。”

  安律师立刻来了兴致,说:“这事我还碰巧知道了,郑老师是谭姐读研究生时的小导,就是副导师。两人眉来眼去就好上了,据说郑老师还为此和他老婆离了婚呢!但这两人怎么不明不白了十多年,也没结婚。你说巧不巧,跟他俩在一起的那个男的,是谭姐的同学,据说还追过谭姐。这三人就这么和谐在一起。谭姐真厉害!”

  我说:“要是郑老师前妻也能和他们和平共处,这才能说谭姐厉害。两个男人都喜欢一个女人,这个女人跟其中一个好了,这两个男人还是可以做朋友。要是两个女人都喜欢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跟其中一个女人好了,这两个女人这辈子就基本掰了,见面就骂。女人还是小家子气。”

  安律师说:“也许是女人对爱情投入的更多呢。哎呀,你不懂啊。”

  我说:“是啊,我不懂,那你懂啊。”

  安律师说:“姐姐可是过来人啊。对了,你得小心张斌。这个人有点问题,我听到过他挺多传闻,比如说偷进女厕所。”

  我现在总算见识了安律师的真面目,她白天时一直端着,现在终于露馅了,但我喜欢,我喜欢自然嚣张不做作的女人。我说:“偷进女厕所,你有没有偷进男厕所过。”

  安律师说:“以我的姿色,需要吗?不过我大学时倒是不小心进去过……”

  我说:“然后看到李不一了。”

  安律师说:“要是看到他就好了,我看到了一个我班同学,后来这混蛋就成我男朋友了。靠,姐就是不小心冲到男厕所里了,就得对一混蛋负责了。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你是不觉得我挺漂亮的?我一直觉得我亏了,是被那混蛋讹上了。”

  我对安律师说:“我这人审美有问题,女人的相貌应该由男人来评判。我觉得你漂亮也没用。你看得出来我长得不太像中国人没?”

  安律师说:“看不出来,不过你头发倒是自来卷,还是褐色的,你新疆人?少数民族?”
  27.
  我说:“新疆人也是中国人,我告诉你,我有四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我姥姥就是外婆啦,是俄罗斯人。我小时候住的地方在中俄边界,那里很多混血儿,中俄混血,但是谁都看不出来我也是混血,都认为我是纯种的中国人。而且还是纯汉族。”

  安律师说:“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我以前看过的一篇报道。在大西北的一个小山村里,有个女孩从小就被过继给她姑姑抚养,姑姑是个老姑娘,一辈子没结婚,对她很好就像亲妈一样。她自己的父母都还在,就是不肯抚养她,这个女孩挺争气的,学习挺好,上了一所不错的学校,找了一个挺好的工作。这时她自己的亲生父母找到她,让她报什么养育之恩,说她在城里混得不错,要照顾自己的兄弟,还要管她男朋友要彩礼钱,为此,生生把她的恋爱搅黄了。其实都是为了利用她。经常来工作单位找她,弄得她单位人人都知道她有一对没文化粗俗势利的父母,对她指指点点的,说她明明就是个农村妇女,装的跟大家闺秀似的。为此她辞职回到故乡,带着她姑姑远走高飞,在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地方幸福快乐的生活。你说,这个姑娘做得对吗?”

  我说:“你就是个律师,怎么问我?”

  安律师说:“我不是问合不合法,就只是想知道这么做,是不是对不起她亲爸亲妈,毕竟十月怀胎。”

  我说:“这个女孩还是挺好的,知恩图报,带着她姑姑一起走。至于对她父母,无可厚非。要是我也会这么做的。”

  安律师“哦”了一声。

  我说:“你说的那个女孩就是你吧!”

  安律师说:“不是!”她意犹未尽又补充道:“你怎么会这么想。”欲盖弥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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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8.
  我说:“我也给你讲个故事吧。这个故事发生在东北的一个小镇,在冬天。这一年的冬天很冷,据说就是因为这次百年难得一遇的寒冬把中俄边界流窜的的一伙悍匪冻死在大山之中。有一个老光棍,都快五十了,一辈子没结婚,恋没恋爱就不得而知了。这个老光棍在小镇外的小村庄外承包了一片山地种药材养鹿,他就住在山脚下,一个人住了几十年了,还是生产大队时,他就住在那看山了。养鹿干什么?割鹿茸卖钱啊,鹿茸可挺值钱的。他这一天起了个大早,骑自行车到小镇的汽车站,因为他要进城,把刚割的几个鹿茸卖给老客户。他把自行车停到车站,那时治安好,没有偷车贼。他坐在露天的长椅上等车,冬天车少,等车的人也少。这么早,车站就他一个人,哎,不对,长椅边上还坐着一个小男孩。穿的厚厚的但是很破烂,也就十岁的样子,长得眉清目秀的。在那坐的端端正正,正儿八经的样子,小大人。不一会车就来了,老光棍上车走了,他这人神经比较大条,也不合计合计这么早,一个孩子在那等什么车,而且就这一趟车路过,他也没上,这么粗心大意,怪不得娶不到媳妇儿。他进城交完货又采购了一些生活必需品就急急忙忙地赶车,冬天车没得早,尤其是城乡之间的客车。还好赶上了末班车。等他在小镇的车站下车时,那个小男孩竟还在长椅上坐着。这老光棍总算是开窍了,过去问了一下小孩啊,你家哪的啊,爸妈是谁啊,没想到小男孩一问三不知,老光棍只好说,‘这里天冷,晚上你要还在这呆着,会冻坏的,不如先去我家呆一晚,我明天带你去找你爸妈。’小男孩只说了一个字‘好’。老光棍把小男孩抱上自行车,带回了家。这带回家后,合计给他做点饭,让小男孩脱了鞋上炕上暖和暖和,小男孩一脱鞋吓了老光棍一大跳,鞋底都磨漏了,袜子破破烂烂,脚上都是冻疮。好在老光棍也算个赤脚医生,家里又有现成的药材,直接放了点鹿血,让小男孩喝了,又是擦药又是食补。养了一冬天,总算是没有落下病根。在这一冬天里,老光棍打听了方圆十里所有人家,谁也没丢孩子,老光棍和小男孩相处得十分和谐,年纪大了,也怕老年寂寞,就把小男孩收养了。小男孩长大后也算是事业有成,娶妻生子,孝顺养父,老光棍晚年十分幸福。”

  安律师问:“你讲的这个故事发生在你身上吧?”

  我说:“不是,我第二性征这么不明显,你就看不出来我是女的吗?”
  m
  29.
  其实这是不一的故事,那个小男孩就是不一,他不知道自己的本名是什么,他养父的父亲就是我的外公,就给他起名叫不一,养父姓李,他的全名就叫李不一。你问我为什么起这个名字?嘻嘻,没什么寓意。外公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三个儿子分别叫做李大龙、李二龙、李三龙,他唯一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妈妈叫做李大凤,如果我还有阿姨的话,应该会二三四五凤的排下去。外公还有四个孙子不一不二不三不四、两个孙女一一和双双,一个外孙双龙,两个外孙女单凤双凤。所有的名字都是他自己起的,显示出他多么的没文化!

  其实我也是养女,我的本名是沈流年,我出生在中国和俄罗斯边境上的小镇,我不知道我的爸爸是谁,我和姥姥妈妈一起生活,我们三个不同年龄层的女人相依为命。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出车祸去世了,她在送我去医院的路上被车撞到,当场死亡,而她怀里的我只受了一些轻伤。我妈妈生我时才十七岁,死时也很年轻。然后,我的世界只剩下姥姥了,我的姥姥是个俄罗斯人,是苏联动荡时流落到中国的,我姥爷在他原配妻子死后续弦,爱上了这个无依无靠的白人姑娘,那个残酷的年代,很多年轻的俄罗斯女孩迫于生计嫁给了中国男人。与大部分俄罗斯女孩相比,姥姥是幸运的,姥爷虽然比她大二十多岁,但是英俊健壮对她很好,这份幸运可能得益于姥姥出众的相貌,这份婚姻带给她20年幸福稳定的生活和一个以美貌闻名的混血女儿。但一切结束的很突然,姥爷急病去世,她一个人带着女儿生活,并以尊严为名决绝地拒绝了她继子(我姥爷和原配的儿子)诚挚的帮助。
  
  30.
  之后的生活很混乱,我不知道我年轻的妈妈是如何未婚先孕的,如何承受别人的冷嘲热讽,坚持一定要生下我。又如何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了。那时我太小了,只知道她真的很美,美得像油画里的圣母。我印象中的童年是和姥姥一起度过的,我们波澜不惊冷冷清清地过了很多年,她教会我作为秦家的后人应该有的决绝与勇气。直到有一天,平静的生活被打断,有人来敲门,我们正在吃早饭,我们家从来没有来过客人,自从妈妈和姥爷去世后。姥姥让我跟在她身后,她打开门,门外是一个高大的男人,我看不到他,只能听到他说话,低沉的语音,他只说了一句话“我不杀女人和孩子。”就走了。姥姥没等我把饭吃完,就开始翻天覆地收拾东西,她给我穿上了最厚的衣服,把家里所有的现金装到了我的里怀兜里,拿出一颗彩蛋放到袋子里挂到我脖子上,嘱咐看好,这将是我的身份证,并给了我一个地址条,很详细的地址,是从信封上撕下来的。她让我照着这个地址去找这个叫“秦一发”的人,她最后和我说:“这个人是你在这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忘了这里,永远别再回来。”我做到了,我第一个故乡在我的记忆中很模糊了,我只能记得那里的冬天很冷,下完雪后,那些中俄混血的孩子们穿着短裤拖鞋跑到雪地里疯玩的热闹场面。

  那时我年纪虽小,却有着敏锐的直觉,能察觉到潜在的危险。

  我一个人坐过火车,坐过汽车,提防着骗子和小偷。我现在都纳闷,我小时那么精明勇敢,现在怎么又胆小又糊涂,这十年的生活太happy了,我朝着猪的方向发展。我终于来到了地址上写的地方,是一家制药工厂,很晚了,工厂已经关闭,我只好打听这个叫秦一发的人家住在哪,一个年轻女郎告诉我她知道,并给我指了一条路,但是这条路越走越偏僻,会走到荒郊野岭,但我还是相信她,顺着路一直走下去,直到走到一座山的脚下,那有一栋孤零零的房子,亮着灯的房子,这时我又冷又饿又累,前方已经没有路了。我敲了敲门,没人回答我,屋里轻悄悄的,但是有人开门了,我只看到两条腿,抬头才看到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背很直很挺,脸上布满皱纹,但是眼睛很亮。那个人让我进屋,他关上门,看着我,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我什么也没说,掏出脖子上挂的彩蛋递给他,他看到彩蛋问:“有人跟踪你吗?”我摇摇头说:“不知道。”他把彩蛋还给我,拿下墙上挂的猎枪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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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1.
  他出门后,我才发现屋子里还有一个人,是个少年,十六七岁的少年,消瘦挺拔,这个少年就是李不一,那时他就长得挺高了。不一把我抱上炕,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大炕,炕上摆了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有饭菜还有瓶酒,不一给我添了一副碗筷,说:“饿了吗,先吃点。”我在吃饭时,隐隐听见外面风声中带着两声空洞洞的“砰砰”声。不一好像也听见了什么,但他问我:“你多大了。”我想了想,说:“周岁六岁。”不一说:“我比你大十一岁呢。”饭后,不一拿湿毛巾给我擦了擦脸,搬走炕桌,铺上被褥,让我先睡觉,他自己收拾碗筷。

  他动作很快,收拾好后躺到我身边。我现在都能记得不一和我的那一次对话,我说:“我是个孤儿。”他说“我也是。”

  第二天一早,我被送到小镇上秦一发的家中,他们收养了我,并给了我一个新的身份和名字,那名字很土,叫秦双凤。从此以后,我有了一个真正的完整的家,爱我的爸爸妈妈,鄙视我却护着我的弟弟,很少见到的姐姐,和幸福的生活。是的,秦一发就是我姥爷和原配的孩子,我的亲舅舅,也是我的养父,真正爱护我的父亲。

  我和不一,我们都是孤儿,正好碰上好心人,他们真心地喜爱我们并且抚养我们。

  这才是我自己的故事。

  我回忆起这么多事,问安律师道:“你有没有很依恋过一个人。”

  黑暗中,安律师似乎笑了一下说:“有。”

  我问:“那个人和你有血缘关系吗?”

  安律师说:“无可奉告。你呢,你有没有对谁感觉很特别。”

  我嘻嘻一笑说:“无可奉告。”

  安律师说:“不公平,我都告诉你了。”

  我说:“好吧,有。”

  安律师问:“你有没有很痛苦,活不下去的时候?我有,那时候我都准备好安眠药,准备自杀了,随便拿一张杂志,扯下一页,把药片都倒在上面,数一数量够不够。你知道怎么了吗?我被那张纸吸引了,上面讲了一个故事,要多惨有多惨。我一合计我也不算太惨,就把安眠药又倒回去了。”

  我问:“你那是什么杂志?”

  安律师说:“逛街时发的那种妇科医院做广告的,上面会有很多故事。”

  我说:“觉得自己惨时,就多看看悲情的报道,找找心理平衡,有益身心健康。”

  安律师说:“你真贫。”

  我说:“还行吧。我发现你挺能说的,本来还以为你很淑女呢。”

  安律师说:“都是装的,都要装出毛病了。我大学室友都管我叫小安。你也叫我小安吧!”

  我说:“小安,有装嫩的嫌疑。”

  安律师说:“什么嘛,我本来也不老。”

  我说:“是,小安。你又年轻又漂亮。”

  小安说:“我也一直这么觉得的。睡吧,明天接着聊。晚安。”

  我说:“晚安。”

  过了一会,我问道:“小安,你是坏人吗?”

  小安懒洋洋的地回道:“我是个难得的好人。”

  女孩真的很奇怪,聊聊天就能聊出感情,情投意合。

  其实我还怀疑过那个“从不出门的女人”是小安,但即使是小安,我也不怕,我相信她是个好人。

  32.
  我渐渐的入睡,我感觉到我在做梦,我的全身都轻飘飘的,我听见悦耳空灵的歌声,我向着歌声飘去,一个红衣少女引领着我,我从下看到上,她竟然没有脚。之后我又看到一双白袜红鞋的断足在我身边走动,天空中一轮明月照着我,月亮不再像是一个离我那么遥远圆圆的半透明的纸片了,它触手可及,像一颗巨大的珍珠,光润饱满。不,那就是珍珠,不是月亮,漂浮在夜空中的珍珠,我还看见好多衣不蔽体的美人在唱歌,跳舞,那个红衣少女加入了她们,并回过头招呼我,我看到了她的脸,很美很古典,长眉入鬓,杏眼桃腮。我想过去,也想像她们一样,在空中轻盈地飞舞。但我的身体突然变得好沉重,坠入了冰凉的海水,一片冰凉窒息,那些美人都没有管我,她们在空中观望,任我在水中挣扎……

  我终于惊醒,满身的冷汗,浑身酸痛,下了床,穿了件外套,走出卧室来到厅里,打开门打算出去走走。但是门开不开,我只好回来打算打开窗户透透气,我扯开一点窗帘,把脑袋裹在窗帘外。月光明亮,一片祥和宁静的感觉。我趴在窗台上仰脖子欣赏了一下月色。床前明月光,疑似地上霜。地上会不会有霜?我慢慢地移下目光,这种人间仙境的景色,我可不想错过什么。就在我收回目光的过程中,我看到了什么,但又不确定是什么,很恐怖,只吓得魂飞魄散。好像是那双白袜红鞋的断足,在窗前徘徊,但又不只这个。

  人死了就是两腿一蹬,我竟然不自觉地蹬了一下腿。如果我有辫子的话也会翘的。

  我瞬间睁开了眼睛,漆黑一片。原来是场梦,怪不得我在梦里没有感觉,要是我是清醒的,借我个眼镜,我也无法黑暗中视物。我浑身发麻,冷汗淋漓。窝在被子里很难受,摸黑下床活动活动,我凭着记忆走到门边,那里空间比较大,我不能在自己床边走,我旁边就是小安,我不想吵醒她。我打开卧室的门,走到厅里去。在梦中,大门是打不开的,我突然很想试试,摸索到门边,拧了拧把手,真的打不开,是被在外面反锁上了。我趴在门上,想象着自己是被囚禁的大侠,张牙舞爪地大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当然我是在心里默念,我可不想像个神经病一样,把大家吵醒。

  33.
  我听到门把手转动了一下,立刻警觉地趴在门上,听外面的动静,似乎有一个高跟鞋在轻轻地走动。我把耳朵贴在地面上,确实是,那双高跟鞋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本来想顺着门和地的缝隙往外看看,但是外面漆黑一片,真是节能啊!那双高跟鞋越走越近,最后停在了我们门前,我能听见一只手在抚摸门框,我屏住呼吸,让自己尽量保持没有声音。那只手似乎一直在顺着门往下滑,接触到地面了。我感觉到有人也趴在外面的地上偷窥里面,我庆幸安律师把窗帘拉上了,屋里也黑灯瞎火的,我看不到外面,外面也看不到我。那只手推着一样东西,发出沙沙的声音,把那东西顺着门缝塞了进来。过了一会,当当的脚步声又响起了,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了。

  我知道有人留下一样东西,伸手去摸索,我的指尖刚刚触到,是很薄的一样东西,可能是纸张。我触到时就被自己的触感吓到了,站了起来,摸索到平教授的卧室,打开门,还好门没锁,第一张是平教授的绕过去,第二张是不一的。我摸到第二张床,打算叫醒不一。但我摸遍了整张床都在床上打滚了还没找见不一。不一旁边是爸爸,我要是把他叫醒了,全船的人都会醒,直接放弃。我蹭到厕所,敲了敲门,没人回应,我打开门,门没有锁,我不敢开灯,轻唤了一声,没人答应,我也不敢进去,要是不一在就会回我一声了,就抽身回来,先回卧室睡觉,明天天一亮我就看看门缝下到底是什么。

  在我出了平教授的卧室后,回自己卧室的当口,一阵风吹来,卷起了窗帘的一角,谁把窗户开开了?我伸手就能够到窗帘,但我连打开窗帘关窗户的勇气都没有,我怕窗户外有东西。我怕的是什么东西?也许只是恐惧本身。

  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安慰自己,没事没事,窗户不管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不一去哪了?我们的门晚上是在外面锁上的,他出得去吗?他为什么要出去?他是跳窗户出去的吗?还好我没有手快关窗,要不然还得去打开。

  我不敢在床上翻来覆去,怕吵醒安律师。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窝在那,睁着眼睛想事情,眼皮打架不争气,不久又睡着了。


  34.
  第二天早早就起了,窗帘外透出了天光。

  今天起得比较早,大家都坐在那吃早饭,林森也爬起来了。不一也在那若无其事的吃饭,我合计逮着个机会,得偷偷问问不一昨晚怎么回事?我留意了一下门缝,没有任何东西。大家吃饭时,我东拉西扯,但是没有人主动说在门缝里见到过东西。我只好旁敲侧击的问,谁最早起的。是平教授。但那老头在那像没事人似的。或许他真的就是个没事人。

  我特别想站起来指着平教授的鼻子问他有没有见到什么东西。但是有些无理取闹,还会加重众人的精神负担,只好忍了。

  我犹豫了半天,好多次忍不住就要开口问了,最终还是没有把昨天的事说出来。

  不一说要看一看船只的故障,先走了。爸爸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一副围棋,和平教授对弈起来。

  我吃完早饭就想出去溜达溜达,吹吹海风,叫上安律师说:“我们一起出去溜达溜达吧,吹吹风。”

  安律师说:“我不了,你自己去吧,小心点。”

  我刚想说:“你老这么憋着会待出毛病的。”

  这时林森却开口了,“外面有风吗?”

  我犹豫了一下:“不知道。”真的好像没风啊。在这里呆着好憋闷啊,我要出去透口气。

  出去正好碰到昆汀急急忙忙的不知道去哪,我拦住他问道:“你们有没有手电筒?借我一个吧。”

  昆汀说:“你要手电筒做什么?”

  我说:“晚上要是起床上厕所,看不到路。开灯会吵醒别人,拿着电筒照着好些。”

  昆汀说:“好,我拿给你。”就要离开。

  我觉得空气都是静止的,想到了林森的话,叫住昆汀又问:“你们在这呆了这么久,是不是一直没有刮过风。”

  昆汀回过头说:“这里什么人都有,你不要瞎跑,很危险。我一会就把电筒送到104,你透透气就回去吧。”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

  我一人在甲板上闲逛,用脚丈量了一下船的长度,甲板上很多人,大家各忙各的,没有人理会我来来回回一个人在走。不知道他们在忙什么,这船都停在这将近半个月了,修也修不好,他们就算有什么事早就该忙完了。

  现在大家应该无聊得要死才对。

  两个壮汉抬着一个麻袋从我旁边走过,我侧身让他们过去,那两人也没走多远,就近走到船弦,两人合力把麻袋扔到了水里,咚的一声,貌似很沉重。那个麻袋很大,里面像是装了个人,我被自己的想法雷到了。光天化日毁尸灭迹,太有创意了,一点也不避着人。也许在这艘船上,谁都没有必要藏着掖着。

  大家现在是同舟共济。
  35.
  那两个壮汉看着海水,没有离开。我走上前去,问道:“你们刚才扔的是什么?”

  其中一人说:“老宋。昨天死了。”老宋就是昨天死的那个人。兔死狐悲物伤其类,我们剩下的人又有谁知道自己的死期是什么时候?

  我问:“你们为什么要丢弃他的尸体,这样做对他不敬。”

  其中一个人说:“没办法,天太热了,放久了会腐烂,要是引起疾病就麻烦了。”

  我觉得他说话真奇怪,但又想不出来哪不对。那两个人站了一会就走了,这里刚有一个惨死的人被弃尸,我觉得阴风阵阵,不敢多呆,就回到104了。我在路上才想明白,那个人说话太文绉绉了,不像土匪。也许海盗会有文化一些。

  大海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幽灵船,船上什么都是好好的井井有条,没有被袭击的痕迹,没有收拾东西逃命的痕迹,水和食物也没有耗尽,但是水手们一个都不见了。

  这艘大船上不止我们这些人,曾经这上面住满了人,热热闹闹,但他们大多数悄无声息地消失或死去。这会不会是等待我们最终的命运?这艘船也会变成一艘幽灵船,出现在某国的海域上重返人间。

  等我回去之后,昆汀已经把电筒送来了,我打开手电筒,光线很强,手柄上有一个旋钮,可以调节光强的。

  不久不一也回来了,我问他看得怎么样。

  不一说,都不知道哪里坏了,就是不能用了。

  我心想,什么叫做都不知道哪里坏了。

  这时安律师开口了,船上的一切都是好的,只是这个地方的问题,我们进来了就出不去了。她说了这一句之后,就闭口不语了,继续看书。这本包着白书皮的书她没事时就看,而一天中她大部分时间都是没事可做。我过去问她看的什么书。她把书递给我,原来是本民法纲要。她说:“我要是提前知道这个局面一定会多带几本好书。”

  她接下来说:“法律是这个世界上最具有逻辑性的事物。”

  局面?什么局面?安律师经常说一些没头没脑的话,但是我们问她是否有什么深意时,她又一句话不肯说。不过,只要她还陪着我八卦就好。

  我逮着个机会,悄悄问不一昨晚去哪了。

  不一没有回答我,只是问我有没有告诉别人,我说没有,他警告我不要和任何人说这件事,并要求我不要再追问下去。我自讨个没趣,回卧室休息睡个午觉先。我午觉一般睡个半个小时就自然醒了。醒后发现安律师也在,我立刻来了兴致,和她聊天。继续不遗余力地八卦,只要不涉及到航行的目的,安律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聊到没有什么可聊时,我就出去到厅里呆着,安律师也一起出来了。
  36.
  一天又无所事事的过去了,爸爸和平教授下了一天的棋,真像两个安享晚年的老头。不一下午之后就一直在发呆。我陪着他发呆。安律师一直在看她的书。林森一直在卧室里没出现,我们几个倒是很和谐。

  又到了晚上,我早早的上床睡觉。不睡觉干什么?再发呆我就要成呆瓜了。

  躺在床上又和小安夜聊了一会,只有这时,小安才会完全放开,不像白天时或者别人面前那副矜持淑女的样子,啥话都敢说啊。我们俩在聊船上的一对夫妻,妻子要比丈夫大将近二十岁,他们俩的性生活能和谐吗,那男的是因为缺母爱还是喜欢自虐?

  可能是一天没动脑,睡不着,我在床上躺了很久也睡不着,我轻轻唤了一声“小安”,小安没有答应。没人陪我聊天了,只好起来走走。我拿起手电,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出门来到平教授屋里,我把手电的光调到最暗才打开,照了一下不一的床,他又不在。我一直没睡着,清醒着,但没有听到他下床或者出门的声音,人怎么就没了?
  我想到婴桑的那句话,一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顿时感到一阵恐慌,弱光扫了一遍床铺,除了不一,都在,我稍微放下心。我要出去找找不一。我拿起餐桌上的一把水果刀。穿好外套,走到门口,门没有反锁,我轻轻打开门出去了。

  夜静悄悄的,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回想起前天晚上,我们一起第一次登上这条船的场景,那时就觉得这条船不对劲,不知是福是祸。

  我挨个门走过去,有些门里传出一些声音,有些门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碰到没有动静的门我就推一推,几乎都是锁死的。也许是空的,也许里面的人已经睡着了。直到,我走了一圈,走到我隔壁的房间。门轻轻一推就开了,我打开手电筒进去了,如果有危险我就大叫。里面有人轻轻问了句“谁”。是不一的声音,我说,“是我。”

  不一问:“你来这做什么?”我说:“就是瞎走走。”我平时胆子挺小的,但有时候就是比较虎。都没考虑什么,幸亏里面的人是不一。

  不一问:“就你一人?”

  我说:“是。”

  不一打开手电照向我,原来他也有一个手电,我也打开手电,这间屋子的布局和我们屋子差不多,就是没有床。我问:“你来这干什么?”不一摊开一张纸币,不知是哪个国家的,上面用口红写着103三个数字。血红色,触目惊心。不一说:“我今早在门缝里捡到的,所以就来看看。但是什么都没有发现。”我心中总算放下一块石头,原来在你这。

  我问:“这门本来就是开着的吗?”
  37.
  不一说:“是我打开的。我昨晚调查了一下,虽然这些房间有一半没有住人,但这间比较古怪。今天我问过婴桑,哪些房间是空的,这些空房间确实都是空的,只有这间,昨晚有人来过。因为门被人动过,我在每扇门上都放了一根头发。”原来他昨晚是偷偷出来做这件事。

  我说:“我也发现一件事情很蹊跷,昆汀和我说的,越南女人多零是送饭的人,她每次给马云龙送饭都送的很多。”

  不一说:“那又怎么了?马云龙长得胖,能吃一些也应该的。”

  我说:“不仅仅是这样,他每次都用两个人的餐具,还从来不自己洗干净,每次多零取餐盘回来,都是两套用过的餐具。多零总和昆汀抱怨。昆汀说他好几次都忍不住要趁着马云龙不在时冲进去看看。”

  不一说:“你劝劝他不要冲动,也许马云龙是带着家眷来的。”

  我心里不以为然,又不是郊游,怎么能带着老婆孩子?但我还是决定明天劝劝昆汀,万一真是马云龙的媳妇,他冲进去看看,就糗大发了。还是先让昆汀去婴桑那里确定一下,现在谁都糊涂着,也就婴桑能清楚船上还有谁,谁是谁。

  我拿着手电晃了一下,看到卫生间门是关着的,问道:“你看没看厕所。”

  不一说:“这是那个秦单凤的房间,进去不大好吧。”不一有时候很迂腐,像个书呆子。

  我说:“那个女人早就不在了。你都偷着进女人的房间了,进女厕所有啥的。”拉开门进去。

  不一说:“那个秦单凤也许没有走。”但没有阻止我,而是和我一起进了去。

  我问:“你说这个秦单凤不会就是小辣椒吧?”

  不一说:“哪有那么巧。”
  38.
  我拿着手电四处照,没什么特别的,我留意到水池上,右面放着一些护肤品和洗面奶之类,左面放着剃须膏和刮胡刀。我怎么感觉原先住这里的人像是在同居的一男一女,刮胡刀之类的应该是林森的,我正在考虑反正也进来了,不如把东西给他拿过去吧,他两天没刮胡子就已经长出青色的一层胡茬。我拿着手电走过去,抓起剃须膏和刮胡刀放进衣兜。水池上是一个镜子,女人看到所有反光的东西都忍不住要照一下,就这一点我还是挺女人的。我提起手电筒照向镜子。镜子里出现一个女人的半身像,漆黑的长发,模模糊糊的面目,肯定不是我这一头乱糟糟的自来卷。我啊的惊叫一声,手里的电筒掉到地上,因为那女人肯定不是我。不一听到,连忙问我怎么回事,我战战兢兢结结巴巴地说:“镜子里有鬼。”不一看向镜子,说:“什么也没有啊?”

  我壮着胆子看一眼,真的什么都没有,难道是我刚才眼花。不一找到开关,打开卫生间的灯,卫生间是密闭的,灯光不会透到外面。不一到处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异样。我也看了看那面镜子,是面普通至极的镜子,反映着卫生间的一切,这面镜子足够大,可以把小小的卫生间全映进去。不一说:“我们走吧,到外面看看有什么。”说着最后看了眼卫生间,关上灯。我们俩打开手电,外屋的日光灯不能开,要是有人看到了,还以为闹鬼了呢。我走出卫生间时习惯性扫射一下,但当我照向镜子,里面有一个女人,面目模糊不清,但直直的长发直到腰际,镜子里确实有东西。我抓紧不一,小声和他说:“镜子里,你看,只有我的手电筒能照到。”不一随手提起一个东西砸了过去,镜子哗一下碎了一地。

  不一喝问:“谁,装神弄鬼。”

  那边的女鬼开口了,“你们过来。”

  我想问,到哪?阴间吗?

  39.
  那个女鬼原来没有说完,她还有半句话“到102来。”不带大喘气的。

  102是婴桑的房间。

  我和不一站在102,婴桑冷冷地看着我们。大家谁也没说话。

  过了良久,婴桑问:“你们不信任我。”

  我反问:“我为什么要信任你?”

  婴桑说:“你爸爸说过,让你相信我。”

  我说:“我爸让我做的事多去了。我哪样做哪样不做全凭心情。”

  不一一言不发,他很无奈,无奈地看着两个女人斗嘴,这种时候,聪明的男人都会选择沉默。他默默地坐到了一边。

  婴桑又问:“你讨厌我?”

  我说:“明知故问,我是好人,不喜欢一切违法乱纪的人。”

  婴桑笑了:“违法乱纪?”

  我心里有很多想法,但很多时候,我不说。我只是说:“这世界上有多少人被你们这些只为了自己的利益,丧心病狂的人害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婴桑哈哈大笑,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好不容易停下来,说:“咱们说点别的,行不行?”

  我问:“你为什么要把安律师和平教授林先生囚禁起来?你放了他们吧!”我已经想明白了安律师他们不是不想出门,是出不了。

  婴桑说:“林森是马云龙关起来的。和我没关系,平教授我是为了保护他,这老头疯疯癫癫的,不一定做什么蠢事出来,我不想他不明不白地就没了,至于安律师,我没有囚禁她,是她自己不想离开那个房间。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们住的房间是这艘船上唯一的套间,人丁兴旺,给人安全感。至少现在那里人最多,相对来说也最安全。

  我问:“安律师是不是受到你们的排挤了?我觉得她总是闷闷不乐,而且多零或是昆汀到房间里来,安律师总是避着。”我也和昆汀、多零闲聊过,只要我一提到小安他们都是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一句和她相关的话也不想说。

  婴桑说:“不只是我们,所有人都排挤她,那是她自找的,我们落到这地步跟她脱不了干系。”

  我说:“她有那么大的能耐?”

  婴桑说:“她是总领队的秘书,她的话影响领队的判断,因为她的一再坚持,我们更改了航线。航海上有一些地方是死亡禁区,不能尝试。”

  我说:“你们要去的地方难道就是个安全的地方吗?”

  婴桑说:“不是,但我们提前进入了禁区,这对整个计划的影响很大。我们的航线是按照前两队发回的数据制定的,是最完美的。但我们遇到了风暴,领队采纳了安律师的建议,更改了航线,我们是避过了风暴,却陷入了这个死循环,永远出不去。其实那场风暴的强度不足以摧毁我们的船。”

  40.
  我说:“难道你们按照原来的路走就一定比现在强吗?你可是有前车之鉴的,前面两队人不一定比你们差,都全军覆没了。”

  婴桑说:“你要感谢我,如果不是我,那个姓安的好朋友不会轻轻松松地呆在房间里,马云龙的脾气比我差多了。你还有问题吗?”

  我想到林森,一阵寒意,马云龙也会打女人吗?小安一定没林森禁打,说:“暂时想不出来了。”

  婴桑说:“那你回去睡觉吧。还有我告诉你,你爸爸在越南时救过我和我弟弟的命。你不要瞎想,我只是感激他。对我客气点,你要不是秦大哥的女儿,我早就把你扔到海里喂鲨鱼了。”

  不知为什么,她和颜悦色时,我有些紧张,这么恶狠狠地说了一句话我反而放心了。但我凭着直觉,她对爸爸不仅仅是感激。

  不一拉着我,说:“那我们告迟了。”

  婴桑说:“走吧,好奇害死猫,能多活几天要看造化了,不要自己把自己害死。”

  不一说:“谢谢你。我妹妹年纪小,不懂事,你不要把她说的话放在心上。”

  出了门之后,不一对我说:“这世界上的事很复杂,不是你想当一个好人就能成为一个好人。很多人做了许多坏事,但不是坏人。不是你想走哪条路就可以走哪条路,他们想走的路走不通,只能选择一条更艰难的路。也许你眼中的坏人比好人更加不幸。人为了生存不择手段,无可厚非,他们的生存更加艰难,也忍受了更多的痛苦。不要用恶毒的话攻击这些已经很可怜的人。”

  不一说话很温柔,但杀人于无形,我已经感觉到愧疚了,我抬头可怜巴巴地看着他说:“那我回去跟她道歉。”

  不一温柔一笑说:“不用,以后不要这样就好了,不要多想,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好好睡觉,明天什么都会变。”

  我握住不一的手,温暖而干燥。

  我们来到104门口,不一把门轻轻一提打开,这样原来没有声音。我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正想睡觉。船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了一下,我直接滚到了地上,撞得我鼻青脸肿。船又震了一下。地震了,还是海啸了?
  陆地
  41.
  这时安律师都已经醒了,她离开关最近,把灯打开了,我俩睡眼惺忪,面面相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时船更加剧烈地震了一下,家具都噼里啪啦地倒了一地,天花板也掉了,并伴随着咔嚓的声音,地板开裂,水漫了进来。安律师喊了一声,“不好,船要沉,快到甲板上去。”跑到隔壁卧室把人都叫醒。大家汇聚到厅里,安律师说:“快到甲板上去,我们有救生艇。”

  平教授说:“我们出不去,门锁上了。”

  我说:“出得去,快跑!”一把拉开门。

  我在想是不是我们三个点背啊,或者是我点背,坐船船就沉。

  我只坐过两次船,这次加上次。

  大家蜂拥着跑到甲板上时,甲板上已站满了人。其实这么说,不客观,我们没剩下多少人了,站不满甲板。只是大家都聚到一块了才显得人满为患,我们都在出口那里站着。大家惊魂未定,有些女人已经开始哭泣惊叫。最惨的还是郑老师,他被裹在棉被里放在地下,谭姐就跪在他旁边急得直哭,他刚在极简陋的条件下做完开胸手术,元气大伤,一天之间老了不只十岁,可能刚刚被搬动,碰到了伤口,脸上微露出痛苦的神色,此时还要安慰谭姐。

  我真觉得这女人很没用,不辨是非,越急越乱。还是她那男同学比较靠谱,还拯救了一下郑老师的姿势,在他头下垫了一些东西。

  大家乱糟糟一团,安律师却异常淡定,倚在船舷仰头看着月亮。我看着这淡定姐,佩服得五体投地。现在大家都无计可施,任由船下沉,或者有人去修船了,但是没能阻止事态的发展。

  平教授疯了一样爬到船顶,大喊大叫,“审判日来了,我们都有灭顶之灾。无论贫富,无论……”他在那神采奕奕发表演讲,但是很多人都没去听他讲什么,而是发现了船顶这么一个风水宝地。有些人爬了上去,还有很多人根本没动,他们准备好坦然接受死亡了。

  42.
  惊叫声中,船已经开始下沉了,水漫上了甲板。我们带过来的小救生艇无影无踪,那艘小救生艇在我们登船后的第二天早上就被抬到了甲板上,但现在它不在那了。它也像那些人一样神秘地失踪了。

  爸爸拉着我跑到桅杆处,说:“快爬上去。”

  我说:“这船要沉了,不过是早死晚死的事,我还是和你在一起吧。”

  爸爸说:“你胡说什么?快爬上去!”

  我说:“我爬不上去……”

  爸爸说:“你抓住绳子,我拉你上去。”

  我抓住绳子缠在腰间,问:“你和不一怎么办?”

  爸爸说:“你先上去吧!我们好办。”说着和不一合力拽着绳子把我拉了上去。我跨在桅杆上,抱着柱子,固定住自己。难道真的会按照婴桑的那份名单,我最后淹死在水中。高处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怪不得没人和我抢。

  我挂在桅杆上,下面突然安静了,有人忍不住欢呼,原来是船不往下继续沉了。我想下去,又下不去。不一和爸爸也没有放我下来的意思,他们觉得还是上面比较安全吧。

  我挂在桅杆上四处张望,悬挂在空中的感觉不太真实,隐约看到前方有光亮,一点一点的。也许是我的眼神不好,黑灯瞎火的,也不敢确定。说不定是星光。

  黎明终于到来了,船搁浅在水中,前方不远就是一块陆地,我们的小救生艇就停靠在那片陆地的沙滩上,红色的很显眼。

  下面的人也看到了那片葱郁绿色的地方,一片欢呼,有些人直接下船游了过去。

  爸爸把我放了下来,很多人坐在船顶。有几个我似乎从来没见,但我也没有留意。那些先游过去的人劈了些树做成船桨,划着小艇过来接我们这些不会水或者水性不好的人,还有郑老师,这个不能沾水的伤员。

  我上了岛,看到雪白细腻的沙滩和浓绿的森林,世界上还有这片不染纤尘的地方。我赤着足,拉着小安在沙滩上蹦来蹦去。这时小安又开始装了,十分淑女,不和我疯。但她对我们流落在这美丽的岛上,既意外又高兴却是真的,不停地问我,这是在做梦吗?这是真的吗?我说:“是真的,呼呼,你真该试一下,这沙子又暖和又细,踩着好舒服。”

  一团巨大毛绒绒的东西向我飞扑过来,我还没看清是什么,那东西已经把我扑倒,狂舔我的脸,舌头湿漉漉的,舔得我满脸口水。根本睁不开眼睛,这感觉很熟悉,我喝了两声,“坐下坐下。”怀里那团毛才离开,我擦了擦脸,等我能睁开眼睛时,看到了我姐姐的狗,凤凤乖乖地坐在我面前。我高兴的抱着它闹了起来。

  43.
  凤凤在这,我姐姐在哪?难道那个名单上的秦单凤真的是我的姐姐。

  一个年轻的男人一直看着我和凤凤闹,问道:“这是你的狗?”

  我按下凤凤毛茸茸的脑袋说:“不是,是我姐的,我帮她养过两年。你认识它?”

  年轻人问:“认识谁?”

  我指着凤凤说:“它叫凤凤,你认识它吗?”这时凤凤已从我怀里溜了出来,过去蹭那个男人的裤腿。我笑道:“它好像认识你啊。”

  年轻人摸摸凤凤的头说:“我帮一位朋友照顾的。”

  这时不一也过来了,问道:“你那朋友人呢?”

  年轻人说:“不知道。”

  不一说:“你那朋友是不是叫秦单凤,长得很漂亮的一个女孩?”

  年轻人说:“是。”
  不一还想问什么,远处有一个女人对着年轻人大喊“董骄阳,快过来!”不停招手。那个年轻人说:“凤凤就物归原主了,我爱人叫我,我得赶紧过去。”说完拍拍凤凤的头就一路小跑过去了。这个人就是我八卦过的老妻少夫。

  我真的很少听到“爱人”这个称呼,感叹说:“这个海盗真是文质彬彬啊!”

  不一笑道:“你到现在还认为,他们是海盗?”

  我惊奇说:“难道不是,婴桑自己都承认了。”

  不一笑着说:“他们身上有书卷气,就算是海盗,也是全世界学历最高的海盗。”又补充了一句,“婴桑什么时候说过他们是海盗?”拍拍凤凤,说:“走,不要偷懒,跟哥干活去。”凤凤屁颠屁颠地跟着不一走了。

  小安默默地听着我和不一的对话,笑而不语,不一带着凤凤离开后,小安拍了拍我的头说:“走,跟姐干活去。”俏皮地对我吐了吐舌头。

  那些水性好的人继续搬运东西。先是食物等生活必需品,然后是锅碗瓢盆等,还有一些椅子之类,像床那些大的东西不好搬运,他们就把床单等一些好拿的东西卸下来。我们在岸上的人把所有东西铺开晾晒。有些塑封包装的食物还好,但是像面粉这些东西被海水泡了就板结成块了。

  他们最后搬的是一些装在箱子里的东西,这些东西并不让我们碰,数量也是最多的,都放在了离海边很远的地方,堆在一起,在上面盖了防水布。这些就是他们的货物。马云龙搬运东西累得满身大汗,上衣已经脱掉光着膀子,肥肉一颤一颤的,指挥着手下对货物轻拿轻放。虽然我不喜欢他们,但我还是很感动,他们最先是救人,之后是抢救生活物资,最后才是这些军火。

  44.
  但最让我奇怪的是,他们竟然还把船的顶棚给拆了,把上面的板子一块块地卸了下来,运到岸上,铺在地上,又开始连线,在板上引出一条线,连到一个箱子上,我才明白这些是太阳能电池板,倒还是很先进的。

  这是一支精良的队伍,这群人不但有世界上最好的装备,还擅长很多事。就比如说刚才装的这些东西,看得我眼花缭乱。

  我们直到晚上才弄好,男人在支帐篷,铺防潮垫,这些帐篷是他们为了露营准备的,都是顶级军用品,防水防风,这是昆汀告诉我的。安律师支起酒精炉,给我们做了些简易的饭菜,一些女人捡了树枝,点起了篝火,拿着一些方便食品还有酒,招呼大家来吃。我们十几个人围着篝火,有说有笑,我也忘了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杀人不眨眼的罪犯。

  在忙碌时,我碰到不一,对他说:“你现在有没有什么想去问问林森?”

  不一说:“暂时不要问。这是我和姑父的意思。”

  他已经和爸爸接上头了。

  大家离开了渺茫难测的大海,来到了踏实的陆地上,似乎都松了一口气。

  一个男人问:“这饭是谁做的,太他妈的好吃了,那些越南女人做的东西甜不拉几的,吃得都尿都是甜的了。”

  马云龙笑道:“老张,你喝过咋滴,怎么知道尿是甜的,还是你喝过谁的尿?”有深意,大家哄然大笑。那个叫老张的人也跟着哈哈大笑不以为意。马云龙接着说:“婴桑,以前看不出你的人挺厉害的,刚才在船里时,直接潜到最里面把东西搬出来。我马云龙就是在水里憋上一分钟都做不到,来,我敬你一杯。”端着一瓶酒向对面的婴桑示意了一下,一饮而尽。

  我留意到马云龙身旁有一个女人,那女人非常的漂亮,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波流转,会说话一样,说的都是甜言蜜语。这个女人就是马云龙房间里的人,怪不得马云龙藏着她,要是我也会不放心的,这船上是个男人都要比马云龙帅气些。

  婴桑笑道:“我们可是湄公河里泡大的,就是在水里呆一个小时都不用换气。”把手里的半瓶酒一饮而尽。

  我坐在爸爸边上,凤凤趴在我的脚边。婴桑坐在爸爸边上,婴桑又开了一瓶红酒,递给爸爸说,“你也喝点。”爸爸拿着酒喝了一口说:“这洋酒喝不惯。”不一坐在我的另一边,他旁边是马云龙手下一东北大汉,递过一瓶白酒,说:“大叔,你喝这个试试。”爸爸喝了一口,赞道,好酒!那东北大汉说:“你就喝这瓶,我这还有。老妹来点不?”

  我睁着大眼睛骨溜溜地看着爸爸,爸爸把自己的酒瓶递给我说:“你少来点。”
  45.
  我抿了一小口,辣得我眼泪齐流,不断咳嗽,连忙把酒瓶还回去,逗得爸爸哈哈大笑。

  那边不一已经喝得面颊通红,和东北大汉称兄道弟了。几个越南女人站了起来,载歌载舞。不一不知从哪抱了只吉他来,边弹边唱老鹰乐队的《加州旅馆》,吼得声嘶力竭,那帮男人不住的喝彩,看来不一唱得还不错。唱完之后,那帮男人大吼起哄,“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不一拉着我说:“这是我妹妹,唱得比我好,来,给大家唱一个。”我说:“我唱歌跑调,别人是五音不全,我是没有五音,我不唱,会有人笑话我的。”不一搂着我说:“我在这,谁敢笑话你。你不是经常给二龙唱吗?”那是我为了恶心二龙才唱的。大家都开始起哄,看来我不唱是不行了。我仰着脖子高唱:“没有花香,没有树高,我是一只无人知道的小草------”荒腔走调,大家笑的都不行了,不一更是伏在我身上都笑出了眼泪,掐着我气鼓鼓的脸说,“你唱的实在是,哈哈,太他妈的好了。”我心里暗道,你醉了,不和你一般见识。

  我转到婴桑那,轻声问她:“缺人吗?”

  婴桑看着挺高兴说:“一个人都不缺,我数了,剩下的人都在。”

  大家吃吃喝喝了好几个钟头,一个个喝得东倒西歪。不一抱着吉他躺在地上哼哼唧唧,我从来没见过不一这个样子过,他总是温文尔雅,斯文的不行。

  只有我、爸爸、婴桑、昆汀、安律师、马云龙和他身边的女人还是清醒的。我们几个把地上的人拖进帐篷。安律师去拿抱在不一怀里的吉他,不一动了一下,不肯放手,安律师只好放弃,说让他再多抱一会。爸爸和婴桑抬着不一进帐篷,爸爸说,“我看着这孩子从小长到大,少年老成,没这么疯过。”

  大家都安顿好之后,我和安律师住在一个帐篷里。我趴在睡袋里说;“我看到你和我说的那对夫妻了,董骄阳和戴安娜,那戴安娜看着好老啊,都可以做他妈了,长得也不咋地,瘦的干干巴巴的,要啥没啥。董骄阳长得挺精神的,怎么就看上戴安娜了?”

  小安说:“你这话可千万不能让他们俩听见,多伤人心啊。”

  我说:“我也就敢背后议论,当面会装的很尊敬。很多人背后都说他俩吧?”

  小安说:“至少我就听过好多。那个戴安娜是荷兰人,外国女人老得快,她还没到四十,就是不化妆看着老(这话我深有感触,我故乡那些俄罗斯女人结婚生子后变胖变老,快的吓人)。董骄阳也已经三十了。”

  
  47.
  小安说:“谁说我不是?我淑女时,确实由内而外都是淑女的。”她停顿了一下接着说:“你一直在一个人面前充当好人,但你只要哪怕一句话,一个动作没做好,以前的努力都白搭了,所以要时时刻刻坚持住。”

  我说:“没人爱就算了,自己一个人自由自在挺好的。”

  小安说:“你喜欢你哥?”

  我说:“那当然了,他是我哥。”

  小安笑道:“我能听见你的心声。”

  我不理她,说些别的,道:“我们明天早点起来看日出吧!”

  小安说:“有什么好看的,我们在海上漂了这么久,该看的都看到了。”

  我说:“这不一样,在岸上看会很好看的。”

  安律师说:“好,我要是起得来,就和你一起去,要是起不来,你别叫我,你自己去。”

  我说:“要很早吗?你这么勤快,怎么会起不来?”

  安律师已经开始迷糊了,她今天确实累着了,而且也喝了一点酒,说:“这里是北纬32°,夏令附近,你要是想看日出,最好北京时间早上三点半之前起来。”

  我说:“我的心理暗示很准的,我告诉自己几点起来,就能起来。”

  安律师声音更小了,说:“这么神啊,祝你好运,我要睡了。”

  我轻轻地说:“晚安,明天你要是起不来,我就不叫你了,我自己去。好梦。”心中默念了两声三点半起床,三点半起床。

  第二天很早,我就醒了,看了一下表,才三点二十。我爬出帐篷,海天交接的地方,才出现一点鱼肚白,我往沙滩走过去,已经有一个人坐在那了,面对着大海,谁这么文艺?面朝大海,等着春暖花开呢?

  我走过去才发现是不一,我走过去坐在他旁边,他两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宿醉的恶果,他问:“你怎么起得这么早?”我说:“想看海上日出。”他又问:“我昨天是不是很疯狂,很讨厌?”我说:“没有,你昨天可爱极了。”昨夜的不一才更像一个年轻人。爸爸说的对,他一直“少年老成”。
  48.
  不一将来一定会和我姐姐秦单凤结婚,这是很早以前就定下来了的事,在我还没来到这个家时,他们俩就已经是公认的一对了,如果你有幸见过他俩,就会知道这是多么般配的一对。李家是一个很神秘的大家族,家族里大多数人一直居住在李家村——远离繁华都市风景如画的小村庄,祖祖辈辈生生不息,做过很多传说中邪门歪道的事情,他们有自己的宗教、自己的信仰、自己的价值观。我爸爸也就是我养父是上门女婿,我和爸爸还有不一身上没有他们家的基因,所以永远不能接触到李氏家族秘密的内涵,同样我也不能理解李家人做的那些抛头颅洒热血的蠢事。我们不理解但我们包容,如果家族中谁的父亲或者孩子死了,我们有义务照顾剩下的孤儿寡母,让孤儿可以接受教育,让老父老母可以颐养天年。他们有自己的信条管理着家族的事务,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我很欣赏这种制度。

  但是他们也有一些愚昧落后匪夷所思的行为。为了保持血统的纯正,我二舅娶了他的远房侄女,近亲结婚,导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很小就夭折了。以此为鉴,我小舅娶了一个来自遥远湘西神秘家族的苗女,这个家族一直隐藏在重重大山的褶皱中,不为世人所知。

  李氏家族有自己的祠堂和祖坟,年年拜祭。他们还很迷信村里一个职业巫婆的话,就是那个住在村边石屋里的老太婆,老白太太。

  这个老白太太被尊为神算,四季供奉。哦,就是每天都会有人给她送吃送喝,装神弄鬼的社会寄生虫。没人知道她多大,从哪里来,甚至不清楚她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村外那个废弃已久的石屋里,自从村里的孩子开始唱一首稀奇古怪的童谣开始,人们才注意到那栋石屋里竟然住着个人。童谣唱到“‘它’从古老的地方来到东方,拯救苦难无知的我们。”那栋石屋正好在东面,这首童谣悄悄的流行也暗含了李氏家族的一个远古预言,一语成真。预言不预言的我不知道,但这歌可能是老白太太教小孩唱的。那栋石屋比邻祠堂和祖坟,阴气极重,大人们都禁止孩子们去那边,但这世界上独不缺胆大的男孩,很久以前,经常会有小孩莫名其妙地惨死在那块地方。老白太太住到石屋里后,确实没有孩子再出过事。

  49.
  李氏家族会很多奇门术数,但有一样他们确实不太擅长,就是预测自己的吉凶,他们总是去找别人算命,恰巧老白太太每次都能蒙的挺准。正好住的也近,就成了他们家御用的神算。

  三十多年前,那时,我爸爸还是先称舅舅吧,刚刚二十出头,血气方刚,遇到了年轻时的舅妈,两人一见钟情,过程多罗曼蒂克,具体的我也不知道。反正后来就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了。舅舅带着舅妈给姥爷姥姥看,我姥爷好说话,觉得姑娘除了脾气差点,其余的都挺好。我姥姥是他继母当然没话。舅舅又和舅妈跑回李家村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岳父岳母也对小伙很满意,不是我吹,舅舅年轻时又帅又精神,脾气还好。这两老头老太太当时不是问舅舅家庭情况疾病史什么的,而是把舅舅硬拉到老白太太那算上一挂,老白太太说我舅舅天生短命,活到三十岁会死于意外。老头老太太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不肯把女儿嫁给我舅舅。那时舅妈爱舅舅爱得不行,但也绝对不敢忤逆父母,跪地哀求老白太太指条明路,老白太太说,可以到南方打仗,如果能活着回来,他的死期会延后三十年,就是说寿命会延长一倍。那时舅妈的妈妈还是不太同意,但是舅妈的爸爸觉得六十岁还是可以接受的,夫唱妇随,一句话,你小子去参军吧,要是有命回来,我们一定把女儿嫁给你。

  那时我舅舅年轻气盛,为了和心爱的人厮守,就跑到越南参军,九死一生,三十岁时回来和舅妈结了婚,舅妈也很有毅力地等了他好多年。当年舅舅跑去参军时,我姥爷追了他几条街,硬是没拦住,我姥姥每次提及他当年义无反顾的壮举,都直摇头。

  后来我大姐秦单凤出生了,人称小辣椒,之后是我弟弟秦双龙,后来我被收养改名叫秦双凤,舅舅和舅妈成为了我的爸爸妈妈。

  这些奇人异士,我以后都会讲给你们听。我还有话要问不一呢,这话你们也想问。

  我对不一说:“你就不想问问林森,和他打听打听小辣椒的事。凤凤都在这,婴桑那张名单上写的秦单凤一定就是小辣椒了。”我的弦外之音是:你未婚妻和一个男人在同一间房间里生活了一个多月啊。

  不一说:“没什么好问的,嘘——不要说话,你看,日出多美。”

  我们俩并排坐着看日出。

  我们看完日出,营地还是静悄悄的,我进了帐篷,小安还在睡觉,我也转进睡袋又补了个回笼觉。我再起来时,小安已经不在睡袋里了。外面一派忙碌的景象,大家已经开始整理营地了。我都不好意思,起得这么晚。
  50.
  经过昨晚的狂欢,大家也开始熟络了,马云龙的人和婴桑的人分的也不那么清了。我就是喜欢这和谐欢乐的大场面。

  我出帐篷之后,到处找不一和爸爸都没找到,幸亏看到了安律师。我问她,其余人去哪了?她说,进山找水源或者打猎去了。我奇怪:“不是有海水过滤器吗?”安律师说:“过滤出的水是蒸馏水,喝多了不好,会引起骨质疏松,大家想喝山泉水。”

  我问:“他们去了多久了?”

  安律师说:“不久之前,应该不会很快回来。这附近不像有动物的样子,没有声音,水源离的也不会很近。”

  我问:“动物,水源,和声音,有关系吗?”

  安律师说:“有关系,是相互依存的关系。有水源,附近就会有动物,有动物,树林就会有声音,反之,亦然。”

  不一会几个越南人从树林里走出来,叽叽喳喳不知说的什么鸟语,一个越南女人来招呼我和安律师一起去洗澡,原来这几个越南人不但找到了泉水,还是温泉。

  我揶揄道:“这怎么解释?”

  安律师说:“这不合逻辑,我们这一路上的事都不合逻辑。”

  我笑着说:“那我们就做一些合逻辑的事吧,我们俩应该和他们一起去洗澡,我想洗了。”昨天忙了一天,身上都黏黏的。

  那个越南女人领路,我们几个人每人提着一桶衣服走到树林中,沿着一条蜿蜒的水流来到温泉边,温泉热气腾腾,源头是在大山洞里,但周围都是些四通八达的洞穴,我们没有深入,只是在洞口附近活动,这里的泉水热度正好。

  我问安律师:“这里会不会有蛇,那些洞里会不会钻出什么野兽?”

  安律师劝我不要瞎想,这泉水有硫磺味,里面不会有活物,你别去钻山洞就行了。

  那些越南女人脱光衣服跳到里面开始洗衣服洗澡,其中一个和我们说,已经和男人们说好了,我们出去后,他们才可以过来,我们有一上午的时间呢,温泉在上午是女士专用的。我和安律师犹豫了一下,也跳了进去,我们最先把身上穿的衣服洗净,铺到突起的岩石上,这岩石上面是热的,衣服铺上去一会就干了。我们洗完所有的衣服,又泡了一个舒服的热水澡。大家提着桶回去了,那个越南女人又警告男人们不可以进去洗澡了,还没到下午,有些女孩没有洗过呢。我觉得我们好像村姑啊。

  我们在最外围长得稀稀拉拉的树上绑上绳子,把衣服晾到上面,我暗叫不好,我把胸罩落在温泉那了,怪不得这么凉快。我里面穿了件紧身吊带,外面是婴桑给我的一件户外冲锋衣,晃荡了半天才发觉到,我悄悄地和安律师说:“我好像把胸罩落在温泉那了。”
  51.
  安律师说:“没事,一会昆汀他们也会去洗澡,让昆汀帮你拿回来就好,落在哪了?”

  我说:“我不要,那是我自己的。”

  小安揶揄道:“我看以你的尺寸也不怕被人知道啊。”

  我捶了她一下说:“他们可是男的啊。”

  小安笑道:“你的脸皮不一直挺厚吗?怎么还会不好意思啊。你现在快点过去,趁着没男人时?”

  我说:“万一那些男的看我们洗完了就进去了,被我看到怎么办?”

  小安说:“什么怎么办?大老爷们还怕看啊!”

  我急道:“是我怎么办?”

  小安说:“他们都是很讲原则的人,说是下午就绝对不会是中午去。你放心,你想看都看不到。别磨蹭了,你再磨蹭,你的小胸罩就要被众人研究了,他们可都是科研工作者。各种学霸。能从尺寸上推测你的大小,软硬推测年龄,材质推测肤质,品牌和新旧程度推测经济条件,排扣的磨损程度推测心脏好不好,胸带长短看生育能力……你还傻愣着干嘛,快去啊。”

  我央求道:“你陪我去吧,求求你啦。”

  安律师说:“门都没有,自己去。”

  我磨叨:“求求你了……”

  安律师说:“别烦我。你要是再磨叽,我就把你的内裤也扔过去。”我瞬间飞奔而去,否则我就只有泪奔了。

  我回到温泉那,已经空无一人了,我找了一找,乳白色的胸罩搭在石头上已经靠干了,颜色和石头接近,很不起眼。我掀起上衣穿上,整理一下仪容打算赶紧出去。忽然听见里边有“噗通”一声轻响,立刻警觉起来,看过去,水面泛起环形的涟漪,荡漾开来,是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我没当回事,合计快些走,这时又是“噗通”一声,一块小石子儿落到我前方的水池中。我看到石子儿飞来的方向,那有一块突起的石头,石后显出个影子,明显有个活物藏在那。我问道:“谁?”心中暗暗祷告,别是什么野兽,野兽没这么无聊。

  那边传来一声轻笑,又是一颗石子投了过来,离我更近,溅起的水花落到我脚上了。我壮着胆子向石后转去,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我以石头为圆心,画圆一样绕着它走,直到我绕到了石头的侧面,能看到一切。

  石后是一个肤白胜雪,长发披肩的少女,抬着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着我,一脸的天真无邪,我放心下来,这个少女怎么看都是个活人,她双手抱膝坐在那,雪白的小手里拿着几颗石子儿,却一丝不挂。我问:“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不答。

  52.
  我缓缓走过去,离近一些,少女似乎有些畏惧,往后躲了躲。我说,“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少女的神情楚楚可怜,一脸无辜又迷茫的表情,但不说话,还是往后躲。我只好站住,这里的洞穴四通八达,她要是贸然跑到那里,我也不敢追,她也容易遇到危险,我说:“你不要躲,我不过去了,好吧。”

  那少女竟然点了点头,不再躲了。

  我看她不躲了,这样比较好沟通,又问:“你是这里人?一直住在这里?”

  少女点头,也许是这岛上的土著。

  我问:“你有没有家人?”

  少女摇头。看来她能听懂我说的话,也许是个哑巴。

  我问:“你有没有衣服?”

  少女摇头。

  我又问:“你想不想要一件?”

  少女点头。

  我说:“你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我给你拿一件衣服去。你等我啊,不要乱跑,这里很危险。”

  少女点头。

  我想给她留一套衣服,但我的衣服都大了些,她长得很娇小,穿上会垮,而且我要是把衣服给她,我就裸奔了。我飞快的跑回到营地那里,挑了一套最小的衣服,比量一下大小合适,打算留给她。希望那个少女能穿着,不要再赤身裸体到处跑了。我想,她没有衣服,也不会有鞋啊。我找了一双很小的拖鞋也一并带过去。

  我跑回去,那少女果然还在等我,我想把衣服递给她,她一惊又躲了起来,我只好拿着衣服退了两步,说:“这里很危险,晚上说不定有怪物出没。你可以和我们在一起。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那少女躲在石后不肯出来,我把东西放到石台上,说:“你不肯出来,没事。但一定要小心,这个岛上,我们周围有可怕的东西,你要小心。我走了,你要是害怕,随时可以来找我们,我们就在海边。”说完就走,我走的很慢,还是希望那个少女跟着我的,但是她没有。等我走出好远时,我回头看了一下,石台上的衣物不见了,看来她拿走了。我叹了一口气,有点小失望,垂头丧气走了回去。

  我在温泉外的树林中发现了张斌在那里探头探脑,已经说好了,温泉这里上午是女士专用,他来干什么?我不想理他,快步前行,要早点回到营地。张斌手上拿着一把手枪指着我,示意我不要动,一动他就开枪,并向着我走过来,我心道不妙。

  张斌走近我说:“我朋友死了,我唯一的朋友死了。他是唯一一个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不嫌弃我的人。”

  我往后退回答他说:“很多人都死了。你节哀。”

  53.
  张斌说:“我昨天,不,是前天,船进水时,我和陈中原躺在床上睡觉,你见过陈中原的,就是你问路时在我旁边的那人,船晃时,他一下就掉到地上了,我过去扶他,没想到他已经没气了,他就躺在我旁边,我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死的。陈中原除了假正经,没什么缺点。昨天,打捞时,我回到房间,陈中原的尸体就在水中漂着,趴在水面上,可悠闲了。我不打扰他,我怕别人打扰他。我拿走了我需要的东西,就把门锁上了。”
  这人疯了。我想到那天在门口催促我先走的人,那个一本正经的小四眼,觉得有些伤感。

  我感到一些微微的寒意,问道:“你就任由你的朋友的尸体泡在水中。就算你不敢搬动尸体,你可以找人帮忙啊。我们会帮你好好安葬他的。”

  张斌说:“不,我谁都不告诉。你们谁都不知道陈中原死了,哈哈,我们都要死的,谁都跑不掉。我不用你们假惺惺地为他伤心,免了,我不稀罕,我们俩都是被你们害死的。”我脑袋飞快地转,婴桑不知道陈中原死了,那她数人时,肯定没刨出去这个人,人数还正好,那就出问题了。我们中多了一个人。这比少人还要可怕,这不仅仅是内奸,有人在暗中操控我们的命运。

  我说:“大哥,你冷静冷静,这和我没关系,你不会有事的。”

  张斌用枪指着我说:“别叫,我会开枪的。我不是坏人,我就是憋屈,我不想死前连个女人都没摸过,老妹,你让我摸一下。”他满面通红,眼睛也是充血的,紧张的手都抖了。上前拉我,我往后退了一步。他接着说:“老妹,你别躲,我这手上的枪可没长眼睛。不小心把你给蹦了,我要控制不住的话,无所谓,活的死的我都不嫌弃。”我被他逼得只好往后退越来越偏离小路,越不容易被人看到。我心中祈祷快些来人救我啊。

  他接着说:“现在大家都朝不保夕,说不定啥时候就死了,老妹你就当帮哥一个忙,哥就算立即死了,也感激不尽。”他忽然偏转了枪口,对着我右后方,吼道:“林大个,你别碍事,这丫头和你啥关系都没有,你别和我们作对,要不没你好果子吃!”他手抖得更厉害了,我转过头看到林森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的身后,我回头看他时,他正在后退,我求助地看着他,但他摇摇头开始后退。我们没什么交情,我无法让他为我冒险。但我真的希望他就算只是作为一个正义的、见义勇为的人,挺身而出,现在这种情况太棘手了,我都不知道我能挺多久,我一步一步退后,能退到哪去,越退越偏,越来越无路可走。林森已经不知哪去了,我都觉得他连去找人帮忙都不会,任由我自生自灭。我帮他包扎伤口时怎么就不狠点,直接勒死他!

  54.
  我开始恨他了,我恨那些在悲剧面前袖手旁观的人!如果他们没看见,是不知者不罪。但是他们看到了还预知发展和结局,但扭头就走,就是纵容犯罪。

  就在我要绝望时,我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张斌身后的树丛中,我立刻明白了,开始吸引张斌的注意力,我求饶道:“你别杀我,求你了……”

  林森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张斌背后一下子扑到他,两个人在地上缠斗,张斌哪里是人高马大的林森的对手。我在一边眼巴巴地看着。砰一声闷响,张斌已经倒在血泊中,却是他自己手里紧紧握着枪。林森愣了一下,把他平躺着,看他的伤口,汩汩地冒着血,林森压着他 的伤口一会儿,根本止不住,急道:“你可别死啊!”张斌嘴里发出了呵呵两声,还是睁大眼睛死掉了。

  我们俩互看对方,良久无语,我终于说出了一句话:“谢谢你。”林森说:“应该的。”静静地沉默不语。他沉默了良久,问道:“我们怎么办?”
  我说:“实话实说吧。就说他要……”我脸一红说不出口,换别的话说:“就和马云龙直接说,是他自己枪走火,不怨你。”林森说:“你不了解马云龙,就算他相信我们,知道我们说的是真话,也会维护自己的利益。”我问:“怎么维护?”林森苦笑了一声,说:“我还是把他的尸体扔到海里去吧。”说着扛起了尸体,穿过树林走到悬崖,先让我出来望风,我看到没人,招呼他过来,他用力把张斌的尸体抛了出去,我看着不久前还活生生的一个人,变成了一具无知无觉的尸体没入了大海,我不恨他也不讨厌他,只是觉得他很可怜。
  林森上身的绷带也被鲜血染红,他把绷带解了下来团成一团,用力擦拭身上的血迹,所幸血迹不多。擦完要把绷带扔到海里去。我说:“这样不安全,万一冲回到岛上怎么办?烧了吧。这里只有你一个人有这么多绷带,上面还有这么多血迹。要是有人怀疑你,你就惨了。”林森掏出打火机,点燃绷带,看着它烧成灰烬,哪处灭了,再点把火。我们俩合力把灰烬扫到海中,看着它们像蝴蝶一样洋洋洒洒的飞舞飘落。

  林森问我:“张斌的尸体不会被冲到岛上吗?”

  我说:“不知道,也许会吧,没事,没人会怀疑到我们的。哪个人死了,也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俩的。”

  林森说:“那我还要弃尸?多此一举。”

  我说:“还是有用的。我们去温泉一下,我帮你看着,没人的话,你就进去洗一洗,把身上的血迹都洗掉。”

  55.
  所幸我们一路上都没有看到人,我进温泉一看,里面也正好没人,连忙招呼林森进去,我在外面望风,要是有女人来,就想尽办法挡回去。我可不想我的恩人被当成流氓。张斌伏尸那块地上,血已经渗入褐色的泥土中,我扒了些土盖在上面。将那些沾了血的植物和泥土埋在土里,又踩了几脚。粉饰一下这个凶案第一现场,然后在流出的山泉水中洗了洗手。想那个少女还在不在洞里。

  林森从温泉走出,他身上横七竖八的血疤都洗掉了,只剩一道道白色的疤痕。马云龙下手也不是很重。他脸上胡子拉碴,脸颊肉嘟嘟的,我想他要是把胡子刮了,应该还是蛮可爱的,我们俩一起回营地,短短几步路说不了多少话。

  我对他说:“你救我一次,我还害得你杀人,以后有什么需要,我一定会帮你的。”我很内疚,害他杀人。

  林森说:“不用了,你也帮不上我什么忙。你以后小心点就行。还有,不要再提这件事。”

  我说:“我叫秦双凤。”

  林森说:“林森,双木成林的林,森林的森。”

  我说:“你先回去吧,我在这等会儿。”

  林森说:“一起走吧,就这么两步,马上就到了。”

  我说:“你穿的太少,我们一起回去,要是被我爸爸和哥哥看到,他们会打你的。”

  林森说:“好。你也要小心点。”

  我在心中默念一百个数,等我数完数,我就要回去了。数数时我一直在想林森那张饱经沧桑娃娃脸,我要把刮胡刀还给他,那个刮胡刀我一直放在帐篷里,没来得及给他。

  我在数数时,看到了平教授鬼鬼祟祟的钻进了树林,这老头情绪不稳定。为了防他跳海,婴桑把他软禁起来,他这别是要干什么傻事?
  叫人来不及了,而且我也不能叫人,谁知道他在这多久了,万一他看见了什么怎么办?
  我只能跟着他。我跟着他在密集的树林中跋涉,天光从树叶中透了下来,林中不是很黑暗,否则我可是不敢走的,即使这样,我还是有些担心,不能跟着他瞎胡闹了,我要拦住他,把他带回营地,软的不行来硬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个老头的能耐,和他来硬的,怕我吃不消啊,但凭这两天的接触,我知道这老头除了迂腐自私,不是什么坏人,肯定没张斌龌龊。我心里正盘算着如何叫住他时,平教授却在我眼前不见了。难道前面有坑,掉进去了?

  56.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找他,树洞里伸出一只手把我拖了进去,捂住我的嘴。我在昏暗中隐约看到是平教授,原来他藏身于一个巨大的树洞中,他暗中对我摆手,示意我不要出声。这老头神叨叨的,不知道咋想的。我点了点头,他才松开我。我问道:“老爷子,你这是干嘛?”平教授吓了一大跳,说:“你小声点。老头我耳朵还不聋!”

  我连忙压低声音,说:“我们回去吧。”

  平教授神秘兮兮地跟我说:“这就是蓬莱。”

  我问:“什么蓬莱?传说中神仙居住的岛屿,科学验证了,蓬莱就是日本,咱现在离日本远着呢。”

  平教授说:“我看到了。”

  我一惊,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平教授说:“我看到了圣光引导我们,开启永生之门。我们要在漆黑中寻找荣光。”这老头嗑药了还是老糊涂了?

  我哄他道:“好,我们跟随着圣光走吧。”牵着他鸡爪子一样的老手打算走出树洞。不料他反手一抓,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另一方向拉。他说:“我们走吧。”这个干巴巴的老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我根本挣脱不了,只能被他拉着走。我看他走的那面只有一个光点,可能是树干上的洞,心想,你撞上树干就好了,树洞能有多大?

  他在前面开路,我跟在后面,不但没有很快到头,反而越走越伸手不见五指,但是前方那个明亮的光点一直在一直很小,他一直向着那光点走过去。我想这可能是个隐秘的隧道。那个光点就是出口。但直到平教授真的撞到一个东西,再也走不动时,那个光点还是很小,只有桂圆那么大。

  平教授撞得晕头转向,我先趴在那光点往外看,只看到了一只眼睛和我对视,漆黑的眸子盯着我,深渊一样的瞳仁,我只觉一阵恍惚,什么都变了。我们前面的屏障消失了,我和平教授完全暴露在阳光下,平教授很虔诚地跪下了。我不知所措地站着。我们站在一个光秃秃的平原上,一边是临海的峭壁,一边白茫茫一片看不清楚。我们面前站着一个男人,平教授跪的就是他。

  他穿着一身白色的罩衫,站在峭壁边,亭亭玉立,我不知道这么形容一个男的,恰不恰当,但是这时我只想出来这么一个词。

  我从来没见到过这么漂亮、精致的男人,一个不到20岁的美少年,优雅、挺拔。不一很英俊,但是并不能说是美。我弟弟秦双龙长得好,但是太阴柔。我见过很多年轻的男人,我们家女孩少男孩多,这些男孩长得都不错,但还是各有各的缺点。这个少年的外形是完美的。阳光在他在他完美的轮廓上投下了圣洁的光晕,神一样的少年。

  57.
  他在我面前说话,声音却像从九霄外传来,空虚飘渺。却偏偏一字不落地掉到我耳朵里。美少年命令:“杀了他,我放你走。”

  我问:“不然呢?”

  美少年说:“不然你死。”

  我说:“我还是不想。”

  美少年说:“即使你不杀他,他也活不了多久,不如一命换一命。你还年轻。”他的声音很魅惑,煽动人心中阴暗的欲望。

  我心道:“不是这么回事。”嘴上说:“那好,我怎么杀他,拿拳头打死?”

  美少年从袖子里抛出一把刀,抛在地上,说:“这个够了。”

  我拿起刀却飞快地架到他的脖子上,骂道:“你这精神病,以为自己长得帅就把别人当猴耍?走,跟我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一直跪在地上的平教授像打了鸡血一样蹦起来,扑到我身上,对我左右开弓一顿打,我被打得发懵。我根本就没有防他,手里的刀掉到地上。他又捡起刀朝我刺来,一脸凶神恶煞。我连忙抓住刀把,不让他刺伤我。但他好似发了疯,力气大得吓人,我根本支撑不了多久,那明晃晃的刀尖就在我眉心。

  那个美少年轻声说了句什么,平教授立刻抛开刀又像孙子一样跪着。我的脸肿了,嘴破了,牙也在流血。美少年说:“考虑好了吗?”

  我拿起刀摇摇晃晃地走向平教授,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我出刀很慢,平教授的心神已被那美少年摄去了,是摄心术的一种,我听说过也见识过摄心术,那是我小舅妈的看家本领。平教授不会反抗我,他现在就是个能动的植物人,像被切除了大脑只能有爬搔反应的青蛙。我以我最快的速度斜转刀锋插进了美少年的胸膛。

  我无路可走,只能这样,只有杀了施咒人,才能解咒,我可对付不起两个敌人。摄心损人精血,以平教授的年龄,再过去半天他就要气血耗尽而死。

  我看着美少年漆黑的眸子,我可能低估了他的年龄,我突然觉得这个人是不是已经活了几千年?
  我完了,我杀人了!但是我抑制不住冲动,这是求生的本能,这个变态活该,可惜了这副好皮囊。我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我再退就会掉到海里去才站住,大口地喘气。

  为什么不见血流出来?那美少年把刀缓慢的抽出来,说:“失心人怎么会死?”一步步向我逼来,我知道躲不了,只好等着。他调转刀柄递给我,说:“你认为你可以杀了我?”

  我诚恳地摇了摇头,谁知道他是什么基因突变的怪种,现在环境污染太严重了。

  美少年说:“你杀他,要么你死。”这人可真够执着了。

  我轻轻地说:“人可以被欲望毁灭。”把刀抛到他脚下,义无反顾地跳下大海。不久之前,我看着林森把张斌的尸体抛到海里。世事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报应未免来得太快了,太重了。我犯不着偿命。

  58.
  和一个衰老垂死的人相比,我的生命会更有意义。但我不想这么做。不能和魔鬼做交易,失去的要远多于得到的。
  即使苟且偷生,等待我的又将是什么?

  冰冷的海水包围了我,海水的冲击,我全身的骨头可能都断了。我摊开身体,吐出气,让自己慢慢地沉入,淹死很难受,水进到肺里,像针扎一样,大脑开始混浊,在我憋着最难受时,一个声音在召唤我,是死前的幻觉吗?
  我的灵魂要出窍了,我在水中睁开双眼,感到咸涩的海水刺痛双眼,一个模糊的飘渺的人影向我游来,他或者她穿的是红色或者白色的长长的衣冠,在水中鼓胀飞舞,是地狱中的勾魂使者吗?我本能地顺着海流向他飘了过去。我在深海之中看到想到过谁?我在临死时回忆起谁?爸爸、妈妈、不一、单凤、双龙、姥姥,还有我生我的妈妈。我在昏迷之前,感觉到那个人抱住了我,将我揽在了怀里,冰冷却温柔的怀抱。

  有人在我耳边歌唱:“

  乐土的少年看到长河对岸的花朵,

  爱上了它河流之上美丽的身姿。

  少年不知道他迷恋的只是水中的倒影。

  少年走过万千世界,行遍诸多土地,

  只为来到河的对岸,一睹它的娇颜。

  春去秋来,岁月流逝,再美丽的事物也会消失。

  彼岸的花朵枯萎,清风带着它的种子飞到九天之上,

  落到云中,云化作雨,

  雨水落到行走在天边的青年肩上,

  青年看到空茫的河岸枯萎的花枝,

  天涯的游子返回故土,

  春去春又来,

  故乡的土地上开起了美丽的花朵,

  老人已经忘记这就是他曾经深爱的花朵,

  河流对岸的少年却又爱上了这厢的花朵。”

  我在一间明亮的房间里苏醒,屋子里很冷,我的脸能感觉到,但身上盖着轻柔厚实的被子,还是很温暖。我睁开眼睛之后,一个女人温柔地注视着我。我觉得我是死了,因为这个女人是我妈妈的样子,她去世很多年了,但我清楚地记得她的样子。

  就是这个女人在唱歌,她接着唱道:“如果你看到旅途上迷茫的人,请劝告他不要追求虚无的表象。”这女人唱完这句沉默良久。

  我看她不说话,试探问:“你是我妈妈吗?”

  她坐在床上轻轻地揽住我说:“我是妈妈。”这么多年了我已经长大,她还认识我,我轻轻地把头靠到她的臂弯,问:“妈妈,爸爸在哪里?”既然我死了,一家就团圆了。
  当我的左脸贴到她胸前时,这种冰冷太熟悉了,是死人的温度,而且她没有心跳,一股寒意凌然,灵魂可以没有心跳,但是不应该有这种感觉。我在小舅妈那看到过行尸走肉,就是这种感觉。小舅妈开了个小饭店,训练了一个无人认领的尸体做厨师。

  我凛然道:“我们都是死人吗?”

  59.
  她现在也是二十岁的样子,看着甚至比我还年轻,虽然我今年也只有十五岁,但被课本折磨得未老先衰了。虽然不太和谐,但是她还是我妈妈。她说:“你来和我一起,永生不死。”

  我听她说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她总像丢了魂一样,我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我一把推开她,我明白了,她没有灵魂没有思维,像复读机一样在重复别人教她的话,她说话的口气和那个邪恶的美少年一样。现在我大概是个死人,连死都不怕了,还能怕什么?我直勾勾地盯着她:“你是谁?”

  她悲哀地说:“我是你妈妈啊!”

  我说:“我从来只有一个妈妈。可惜那个人不是你。”我说这句话时心里只想着舅妈,小时候我一直憧憬一个温柔的母亲,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越来越喜欢舅妈那种爽利的性格。

  她悲伤地看着我,这种悲伤不是伪装的,我心里升起一丝内疚。她转身站到一个柜门前,打开柜门,手里捧出一个容器,因为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是什么。直到她走到我面前,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让我捧着,却是一个小小的陶罐子,我猜这里面是什么,盆栽吗?轻轻晃一下,里面应该是液体。

  她说:“我把心给你了,我们俩的心放到一起,就永远不会分开了。”

  我不信鬼神,但我相信人是有灵魂的,死后灵魂不灭,会到一个灵魂聚居的地方,像另一个地球,有条不紊的继续生活,各司其职。我貌似和一长相酷似我生母的神经病错分到一起了。

  我看着手里的陶罐,陶罐壁渗出湿漉漉的液体,我手刺痛一打滑不小心把陶罐摔到地上,陶罐四分五裂,我也看到了陶罐里装的东西,一颗浸泡在清水中的心脏。她真的把心给我了,我觉到一阵恶心,我怎么捧了这个东西半天!

  那个器官掉在地上,饱满水润的外壁慢慢萎缩,那个女人捧住胸口很痛苦的样子。我稍微犹豫了一下,过去扶住她,我猜到这个器官寄生在陶罐里,掉出来会影响到这个女人的身体,但覆水难收,我怎么再把它泡回到罐中?

  那个女人痛苦地说:“流年,是你吗?”

  我脱口而出:“妈妈,是我。”

  妈妈说:“你和你爸爸长得真像。”外婆虽然很不齿我生父的为人,但她并没有隐瞒妈妈对他的爱情。我妈妈那时还很年轻异常美丽,完全可以再找一个,开始新的生活,而且沈公子的死讯已传来。那时我还没有出生,但是她还坚持着生下我,独身一人。很多时候我都幻想着沈公子该是个神一样的男人,一个只跟他生活短短几个月的女人竟为他毁了一生。

  妈妈说:“快走!”

  60.
  我说:“好,我们一起走。这些年你一直呆在这吗?”

  她挣扎着站起来,说:“快走,不要管我,你要相信,无论如何,妈妈都是爱你的。”

  我说:“不要,要走一起走!你是被囚禁在这的,你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

  她边扶着我走到门口,边喃喃自语:“这里是我的天堂也是我的地狱。我哪里也去不了。快走吧。到只进不出的铁鱼的肚子里去,龙会把你们带走。”一把将我推出了门。我恍然之间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是一个昏暗的溶洞,钟乳石林立,光怪陆离,我就站在之中,找不到刚才那个房屋的一丝痕迹。或许我一直在这,做了一场白日梦。这里看似四通八达,但是我该往哪里走呢?

  我闭上眼睛,感觉一下空气的流动,但除了水滴着地的嗒嗒声,什么都感觉不到,仿佛又回到了和平教授进去的那个树洞。我只好睁开眼睛来寻找与外界联系的蛛丝马迹。这里怎么会有光,光从哪里来。一块突起的钟乳石后好像是光源。我蹑手蹑脚走过去,钟乳石前两个影子叠在了一起,两个巨大的影子,后面是光源。其中一个是钟乳石,另一个又是什么,好像是一个庞然大物,其中的一个影子晃了一下。

  我惊惧地看着那个庞然大物,它在动,是活的,我怔住,一声慵懒的“喵”,随着走出来毛茸茸的一团小东西,这小东西刚才站的像狮身人面像,吓人,原来这么可爱。

  我看是一只小小的猫咪,雪白的长毛,不知道是什么品种,但长得真好看。说不定是那个少女的宠物。这一猫一人倒是蛮般配的,都是雪白粉嫩的。我见是这个小东西,便不再忐忑,向着钟乳石后走,那有出口吧?

  那只小猫跑到我脚下,一直抓着我的裤腿,别看它小,总是能碍着我,我总得防着不要踩到它,根本迈不开步。

  我说道:“你不要碍着我,我要找路出去。”那只小猫还是跟着我走,可能是印随现象,小鸭子会一直跟着它出生后看到的第一个人。这小猫估计是很久没见到人了,就来粘着我。但这只猫一直在我身上蹭,我突然醒悟了,它是要给我带路,小辣椒和我说过,猫是通灵的动物。我问道:“你是要带我出去吗?”
  那只小猫善解人意“喵”了一声,在前面走了起来。我紧紧地跟着,那只小猫步伐奇快,怕我跟不上,总是回头看看我。我生怕被它瞧不起,简直是手脚并用。我跟着它一直走,直到看到出口明媚的阳光,它一下子就串了出去,雪白的身子没入阳光。

  也没个人跟我互动。。。。
  鬼话也太矜持了。。。
  我伤感了。。。
  61.
  “喵”的一声,阳光中传来叫声,像是在催促我赶快出去。我顺着猫叫走出了溶洞,回头一看,四通八达的洞穴,怎么也想不起来出来时的路,出来了就回不去了。而那只雪白的小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一切恍然如梦。我凭着记忆回到营地。

  大家都开始张罗午饭了,多零和安律师正淘米做饭。安律师看见我颇为意外,说:“你怎么才回来,我们刚才去打水都没有看到你。还以为你丢了呢。”

  我问:“我爸爸和哥哥回来了么?”

  安律师说:“还没呢,不知道他们还来不来得及吃午饭!”

  我说:“真希望爸爸他们赶紧回来。”

  安律师问:“你想他们了?”

  我嘻嘻一笑说:“我想山珍海味了。”

  安律师说:“还是希望他们晚点回来吧,会打到更多的野味。”

  既然不一和爸爸还没回来,先去找婴桑吧,多零告诉我婴桑在哪,婴桑在清点武器。

  我见到婴桑,对她说:“我有话要和你说。”

  婴桑忙于清点,说:“等会儿。”

  我说:“好。”就站在她身边等着。

  婴桑看到我傻傻地站在那碍手碍脚,看了我一会说:“走吧,我还是先听听你要说什么。”带着我回到她的帐篷,把门拉上,说:“有什么事就说,没人偷听。”

  我说:“我不小心把张斌害死了。”

  婴桑关切地说:“你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和她讲了一下我在温泉碰到那个少女以及给她拿衣服的过程,还有被张斌拦下,我和他起了争执,他手枪走火把自己打死了,我把尸体抛到海里的事。当然我没有提林森,婴桑也没有问,以她的精明,她会知道我撒了些小谎言,她默许了我的苦衷。我也根本没提和平教授进树洞的事,那很可能是我白日做梦,一场匪夷所思的梦。我要先找到平教授。

  婴桑说:“不怨你。他活该。”

  婴桑貌似对那个少女更感兴趣,不断盘问我那个少女的神情举止。并说,岛屿上如果还有别人,也许我们就能回到文明世界了。并嘱咐我,如果再见到那个女孩一定要留下她,可以多问她一些事。一个单身的少女不可能独自在环境这么险恶的地方存活的。

  我边答应她边组织语言,想委婉一些,但我还是放弃了,直接说:“还有陈中原死了。”

  婴桑说:“难道他也做了些什么?这小伙子人挺好的。”

  我心中有些伤感,说:“他昨天沉船时就死了。张斌看到了,但是没和任何人说。”

  婴桑意识到事态的严重,说:“张斌和陈中原的事不要对任何人讲,包括你哥哥和爸爸。”

  我问:“你昨晚看到什么陌生人吗?”

  作者:@话梅味硬糖
  回复日期:2012-3-19 9:16:00  回复第86楼
  _______________
  我查了一下,原来是个女子____@_____乌拉
  作者:@话梅味硬糖
  回复日期:2012-3-19 9:16:00  回复第86楼  (作者:@131313大然于 2012-03-18 20:39)  也没个人跟我互动。。。。  鬼话也太矜持了。。。  我伤感了。。。  ==========  话说,有好多人跟你说话来着,但是你要能看见,这地方也不叫鬼话了………  咳咳,以上是个冷笑话,别介意别介意。  笔触有点樱庭一树的影子啊。故事很赞!


  ____________
  果然把我的回复吃掉了,好感动!谢谢啊!

  我也在用手机回复。
  。。
  @话梅味硬糖 2012-3-19 14:44:00
  回复第89楼(作者:@131313大然 于 2012-03-19 12:27)   
  作者:@话梅味硬糖   
  回复日期:2012-3-19 9:16:00
  回复第86楼   
  ____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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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思是这样的。。
  1.我好感动你回我帖子啊!!!!!!!
  2.我给你的回复被涯叔吞了。。。。
  3.我去百度了一下樱庭一树,原来是个女的啊。。
  4.我也是用手机回复的。。。。
  93#回复作者:@绾青衣 回复日期:2012-3-19 14:38:00  翻页喽向社区举报违规内容
  94#回复作者:@绾青衣 回复日期:2012-3-19 14:39:00  不是吧,我要二环沙发向社区举报违规内容
  ………………………………………………………………
  翻页,估计是快翻页了。。。但这个楼的人气。。。估计翻页沙发也是我的。。。
  我有点哀愁了。。。
  让我忧伤一会儿。。。
  62.
  婴桑说:“没有。但我印象里确实没看到陈中原。”那个多出来的人不会以陈中原的样子出现,至少张斌看到他会抓狂。

  我问道:“先是陈中原,再是张斌,是按照你那张名单的顺序来的吗?”

  婴桑说:“不用管那名单了,早就乱套了。”

  我道:“啊?你不还很正儿八经地警告过我们吗?那单子有多诡异,多准。”

  婴桑说:“也许我们靠近陆地时,一切都改变了。从秦单凤开始,顺序就变了。”

  我的视线穿过婴桑,看到她身后挂着的一幅画,问道:“越南人是不是很多都信奉天主教?”多零就是天主教徒,她酷爱向我传教。

  婴桑说:“是,但是我不信。”

  我指着她身后的那幅彩缎装裱色彩艳丽的卷轴画,说:“那你为什么要挂一幅圣母图?”

  婴桑说:“这是菩萨。”

  我说:“菩萨有女的吗?”

  婴桑说:“这是藏传佛教里的吉祥天母。”

  我恍然大悟:“哦,你信佛。”

  婴桑说:“我什么都不信。这是唐卡,开光的圣物,辟邪用的。”

  我说:“你在它下面睡觉,每天早上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到它,你不难受啊?”

  婴桑说:“我舒服得很。”说着推搡我出去,我最后回头看一眼,说:“你的唐卡下面湿了,都发红了。”婴桑说:“是,所以我才要挂着它,晾一晾,它值钱得紧。”说着把我推出去,接着说:“你看看帮忙做做饭也好。”

  我说:“我还有件事没告诉你,我还看见了一只猫,白色的小猫咪。”

  婴桑伸出手指,说:“你说的是那只猫吗?”

  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爸爸他们一行去打猎的人才回来,每个人身上的兜都是满满的,不一还把衣服脱下来当包裹,包了满满一包,他的怀里抱着一只小猫。我跟那只猫不熟,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只,但长得很像。

  猫一直被李氏家族视为不祥的动物,整个李家村连一只野猫都没有,就算耗子成灾也不引进猫。但不一好像很喜欢猫,他爱看黑猫警长。

  安律师远远地招呼我说:“丰收啊!你还不快去看看。”

  我说:“要是打到了动物就用手提着好了,怎么会装在兜里?我看是很小的东西,不会是他们抓了很多虫子回来吧。”

  安律师说:“不要恶心人,我看是蘑菇。”

  不一把衣服打开铺在地上,大家把兜里的东西都扔在了上面,全都是一种白色的小蘑菇。

  63.
  我哭笑不得,几个人高马大的大老爷们拿着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摇身一变,变成采蘑菇的小姑娘了。不止我,其他的人也在取笑他们,更有甚者问他们是不是把猎物偷着留下了。昨天还我狗的那个叫董骄阳的年轻人也在,他被取笑的受不了,红着脸争辩说,那树林里什么都没有,要是别人去,也一样。说着又从口袋里翻出一些蘑菇,把口袋都掏了出来,说,不信你们看,没想到他竟然当真了。

  当时气氛有些尴尬,董骄阳的同伴,一个同去打猎的男人说:“我明明看到你藏了,不信,大家看他,裤档里面,藏了一只小鸟。”这个人人称老张,一向风趣幽默。董骄阳的脸更红了,气结,结结巴巴说:“老张,你别血口喷人!我可什么都没藏,再说了,这林子里面也没鸟。你们要谁不信,自己搜,我从来没干过偷鸡摸狗的事。”说着就要脱裤子,一些女孩子早就听明白老张是在打趣他,董骄阳就是不明白,我还等着看他脱裤子呢。
  老张连忙把住董骄阳的手,说:“大兄弟,我怕你了,你没藏,我裤裆里藏了只鸟,还有两个鸟蛋呢。行不?”董骄阳说:“你哪来的鸟?”老张说:“大兄弟,我错了,我血口喷人好不?咱不提这事了!你看着咱俩同舟共济的份上,放过老哥吧!”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好多人也跟着笑了。董骄阳这是装的,还是真的不明白?

  老张看到好多女人在笑,眉飞色舞,又要说些什么,不一打住他说:“这还有女孩子呢,不要瞎说了。”

  爸爸一直在那看笑话,这时突然说:“小董,你老婆呢?”

  董骄阳也问:“是啊,我爱人呢。”四处张望,问道:“你们谁看到安娜了。”

  老张说:“你啊,连老婆都看不住,还好意思问别人呢?”

  不一说:“小董,刚才我看到安娜落在后面就问了她一下,要不要等她,她说不用,让我们先走,她一会就能赶上,你别急,我记得那地方,我们现在回去找她。”

  董骄阳说:“我不急,不用去找,既然在树林里就没事,她一会自己就能出来,她可不会在树林里迷失方向。”我本以为他是怕麻烦人,但他后面的话说得不但信心满满而且很骄傲,我也放心了。他老婆丢了也活该,碰到这么大头的老公。

  不一说:“虽说那林子里什么都没有,别说飞禽走兽,连虫子都没有,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我们还是进去找找吧,毕竟她一个女人还是不安全。”

  董骄阳说:“如果连安娜都走丢了,你们也找不到她,找到了也出不来。不用了,一会她自己就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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