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六前尘今事
韩瞎子听江流说完之后,半天没言语,只是意味深长盯着江流,瞅了老大半天,最后伸出手摩挲着他的小脑袋说。
“留子啊,你要记住一点,人就是人,鬼就是鬼。阴阳相隔,殊不同路的。不过话说回来,我也觉得这个老师值得同情,可是你别忘了咱们是干什么的。”
“甭管她活着的时候有多大的冤屈,只要是死了,就是鬼,你懂不?只要她危坏了活人,就得收!就得治!这话听起来不近人情,但是你要知道,鬼是没有本性的。就说眼前这件事,即便是她把李德武收走了。那然后呢?你能就保证她就不会危害别的人了么?大爱无情,你要记住这句话。我也知道你现在心里不好受,可咱们既然吃了这碗饭,就没办法。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我说的话吧!”
说完这番话,韩瞎子拿过烟袋,装了一锅烟,点着后默默的抽了起来。
这时候的江流,依旧是那副落寞的表情,低头不语半晌之后,抬头跟瞎子说:“师父,你说的这些我都懂。可是,我这心里绕不过这个弯来。你说这女老师本来就够可怜了,想的是一死了之,可死了也没落个好下场,还让那个老混蛋给钉了封魂钉。这事要是换在我身上,不把老家伙一家子都折腾死都不算完。”
“呵呵,小伙子,火气不小啊。你知道这到底是为啥么?让我来告诉你吧。但凡今生果,必有前世因,这个世界没有不明的因果。他们三个人现在的情况,远远不止你现在看到的这么简单。在那个李德武小的时候,我路过三梁子的时候就给他算过一卦。”
“这个李德武呢,前世是个家丁。女教师的前世是个丫鬟,而这个李玉呢,前世是个老财主。两人都在财主家里打杂役。家丁呢,非常喜欢丫鬟。有事没事的总是跟丫鬟套近乎。可是这个丫鬟呢,爱慕的却不是这个家丁,她爱慕的是财主家的万贯家财。”
“至于老财主,也不是好货色,家里有一个正房,三个小妾。可是还不满足,更是贪图丫鬟的美貌。这郎财女貌的就勾搭在了一起。”
“家丁在一次无意之中,撞见了财主跟丫鬟一起。他自以为是的就以为财主是依仗着自己有钱,逼迫丫鬟的。心里气愤财主的所做所为,在一个晚上,就要去杀财主。不想财主身边的下人太多。不但没达到目的,反而让财主给活活打死了。”
“丫鬟见家丁死了之后,不但没有一丝的伤心,反而觉得以后没人再纠缠一起了,更是肆无忌惮的跟财主好在一起。时间一长,风言风语的就传遍了,俩人觉得这样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财主就收了丫鬟当小妾。丫鬟有了名分,正儿八经的过起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按照一般人的想法,这么好的日子好好过呗。可是这个丫鬟呢,终究是年少风流。再者财主岁数又大,力不从心。一来二去的,这个丫鬟就爬了墙头。”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时间长了,让财主发现了,可是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的时候,丫鬟先动手了,把老财主给害死了。原来这些年,丫鬟靠着自己的那个紫色的石榴裙,已经笼络了一批自己的势力。”
“财主死了之后,正房跟那几个小妾都斗不过这个丫鬟。所以这个丫鬟就名正言顺的接手了全部家产。后来起了战乱,家才破的,丫鬟也是生生饿死的。”
“老百姓口头经常有句俗话说,冤家转父子,夫妻转对头,大概也就是这个意思了。到了这一世,三个人又聚在了一起。丫鬟欠了家丁一条命,今生自然要还给他。可是她又害死了财主,这才有的李玉封魂钉镇魂的事情。财主打死了家丁,自然这辈子要养活他。人生一世,就是这样,纠纠缠缠的。没完没了。”
“所以说啊,留子,一些事远远不是咱们看到的那么简单。你好好琢磨琢磨吧。”
江流仔细听完这件事情的始末,直到最后,他还是有些疑惑,不解的问到:“师父,那要照你这么一说,那这三个人还没完到了啦,下辈子还得缠在一起啊?”
韩瞎子说:“你笨啊,你以为那阎罗王爷,平时没事天天喝茶听曲啊。女教师要是觉得自己冤屈,可以到阎罗王哪里去告状啊,让阎王爷给判个清楚,不就得了。可她这样做,是想私了,照这样下去,不纠缠着才怪呢。”
韩瞎子的意思其实是说,阴间的一切都要由阎王爷来判决,可是他却说了个稀里糊涂,也懒得跟江流解释,弄得江流听得似懂非懂。习惯性的点了点头之后,话题一转,问韩瞎子说:“师父,你就说说,我现在这么办,行不行?”
江流现在不关心别的,他只是关心眼前的事情。这里面最主要的原因是,这个事儿他心里也没谱,因为如此,他才总是征求师父的意见,偏偏韩瞎子这会儿怎么也不说这个事儿,东拉西扯的又跟他扯别的事情,弄得江流也是无奈,很是鄙夷的撇了韩瞎子一眼,并且在他的烟袋锅子还没出手的时候,及时跑掉了。
这次李玉办事的速度是真的很快,仅仅两天的时间,就把东西全部都准备齐了。这期间,李德武又犯了一次,李玉按照江流说的,把符烧掉之后,兑好水。家里三个人一起连哄带骗,又按着李德武,才给灌下去。说到底,李玉也是发憷自己儿子总这么闹,再者江流又说只管用两次,所以才这么快的。
准备好东西,李玉就赶紧来找江流。江流一掐算日子,跟李玉说:“今天不行了,一来呢,现在已经过了12点,一般这事没下午安置的。二来今天的日子也不太好。后天吧,后天你再找几个小伙子,带好铁锹镐头,在你们家等我。那天你也别来找我了,我自己过去就行。”李玉无奈,只好转身赶紧回去了。回去还得继续看着李德武啊,生怕他再折腾。
中间一天无事,转眼就来到了约定的日子。
这天江流早早的起来,烧了一锅水,洗了个澡,又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之后,这才背着包出门。江流径直出了大门,他没注意也没想到的是,屋里炕上的韩瞎子,此时正一脸担心的看着江流的背影。
直到江流走出来院子没影之后,他这才扭回头去。跟老江说:“江老弟,你去看看豆根在家没,要是在,你让他带着家伙式来一趟。”
韩瞎子这个人,属于没大没小的那个类型的,上到九十九,下到刚会走,这老家伙都能开上几句玩笑。所以他这些话说出来,老江还以为又在跟自己开玩笑。
等他仔细看了看韩瞎子的表情,才知道这次不是开玩笑。韩瞎子很是认真的表情,使得老江也跟着紧张起来,二话没说,下地穿上鞋,出去找豆根了。
再说江流去往李玉家里,离着他们家大门口还有好几米远的时候,转过胡同口,就瞧见大门口站着六七个小伙子,个个拿着铁锹,镐头之类的。
李玉更是早早的就在大门里候着。所以远远的看见江流之后,赶紧迎上前去,客套几句之后把江流让进了院子里。
院子里也站了不少的人,可能李玉唯人手不够,这才召集来的。大家都是一个村里住着,平日里也都熟识,所以在见江流过来之后,都纷纷凑上来,跟他打招呼。
江流这小子现在在村子里面的地位早已今非昔比,在别人眼里已经是高人一般的存在,大家自然上赶着来套近乎。因为谁也不知道那片云彩有雨,万一将来用到呢。
村里人就是这样,用到你的时候,客气着呢。等用不到了,爱谁谁。
江流当然知道村里这一套,只是现在,根本没往心里去。反而很客气的跟大家打过招呼,然后头一个往屋里走去。到了屋里,一眼看见在炕上坐着的李德武,头也没梳,脸也没洗的一副邋遢样。
李德武看见江流进屋之后,屁股都没挪,也没说话,只是拿眼睛狠狠的剜他,一眼一眼的,似乎跟江流有什么深仇大恨一样。
原来此时的李德武,在女教师鬼魂的折腾下,已经迷失了本性,思想上早已经把江流列入了敌对的行列,所以才会有这般的动作。
只是刚打一个照面的江流,看到李德武这样,心中就是一愣,心里想,我跟你没仇没怨啊,你这么看着我干啥?莫非?
想到这里,江流赶忙闭上了眼睛,凝神精气一番之后,再次把眼睛睁开。这下看清楚了,此时李德武的后背上,有一个模糊的影子,仔细看看,是一个女人。甭问,这肯定就是那个女教师的鬼魂。
看到这样,江流又是猛的一惊。暗自想,按理来说,早上的时候正是阳气正旺的时候,可是这个时候,这个女鬼怎么还能附在李德武的身上呢?
一百零七事不过三
看这李德武现在这样子,江流心里明白了,这家伙身上的阳气已经所剩不多,必须得抓紧安置,要不然出不了几天,这家伙就得嗝屁朝梁。
想到这里,江流心中忽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你说如果这个李德武死掉,把他和女教师俩人埋葬在一起,会飞出俩蝴蝶呢,还是俩扑棱蛾子?
对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江流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想想又觉得好笑,所以在他呵呵一笑之后,才跟炕上的李德武说。
一百零七事不过三
看这李德武现在这样子,江流心里明白了,这家伙身上的阳气已经所剩不多,必须得抓紧安置,要不然出不了几天,这家伙就得嗝屁朝梁。
想到这里,江流心中忽然心里冒出一个想法来,你说如果这个李德武死掉,把他和女教师俩人埋葬在一起,会飞出俩蝴蝶呢,还是俩扑棱蛾子?
对自己忽然冒出的这个想法,江流觉得很是不可思议,但想想又觉得好笑,所以在他呵呵一笑之后,才跟炕上的李德武说。
“你呀,也别这么看着我,阴阳不同路,人鬼相隔,你老是这么纠缠着活人,不但没有个好结果,反而会增加你的罪恶。你听我的,赶紧走吧。一会我去把你身上的封魂钉拔掉,再给送你点纸钱,超度超度,投胎转世去吧。”
不想李德武根本就没搭理江流这一套好心好意,更没觉得他的好意,会对自己有何好处。在江流说完之后,脸色更是没有丝毫的缓和,依旧狠狠的说:“嘿嘿,想哄我走啊?门儿也没有啊!再说就凭你一个孩豆子,能把我咋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即便你师父亲自来了,也奈何不了我。我劝你啊,赶紧去药店,买包定惊散,回家吃完药老老实实的眯着去吧,省的在这丢人现眼。”
李德武说的话,嘲笑的意思很是明显,使得江流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因为从早起到现在,江流的心里一点都不平静,总是感觉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一样,而且这种感觉从来都没有过。所以他的心里就有点放不下,现在猛然又听到李德武这么说,尤其又提到丢人现眼的字眼。江流就想,会不会自己乌鸦嘴,说中了呢?
想到这里,江流晃了晃脑袋,努力的让自己摆脱这种负面的情绪。片刻之后,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心里更是阴沉起来。而在这个时候,炕上的李德武恰巧又嘿嘿的讥笑了几声。这一下,把小伙子彻底给激火了。
也没理后面那些人的奇怪眼神,丁字步站在地上,闭着眼睛,念了一段安神咒。咒语念完之后,江流从包里掏出一张符,拿在手里之后,啪的吐了一口唾沫在上面,一个高跳上炕里,对着李德武的胸口就贴了过去。
江流发狠了,也使了一个绝的------正是以前画好的五雷符,耳轮之间就听见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李德武顺势倒在了炕上。
顿时这家伙脸色刷白,双眼紧闭,完全没有刚才高高在上,鄙视江流的表情。但是江流没有停止,又从包里掏出一道符,吐了一口吐沫之后,一翻动李德武的身子,对着他的后心又贴了下去。
随跟着,又是一声揪心裂肺的惨叫传来。
江流只顾得在炕上这么折腾,看也没看后面。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会儿。地下有人不愿意了,谁啊,老李婆子呗!听见儿子这般惨叫,不明就里的她赶忙说道。
“哎,我说留子,你这是干嘛啊?我请你来是让你给我儿子安置的,你不能这么欺负我儿子啊?瞅瞅你把我儿子打的,叫唤的都不是声儿。”
接连着两声惨叫,着实揪住了老李婆子的心,心尖子跟剜了一样。即便自己儿子再不不正常,可那也是自己的亲儿子啊。江流你小子这是干嘛啊?我儿子不就笑话你一下么,你也不能仗着自己会点歪门邪术,这么欺负我儿子啊,所以老李婆子赶忙上前来制止江流。
江流本来心里就烦,不想这个时候老李婆子又这么插一杠子,弄的他哭笑不得。也就没好气的冲着老李婆子嚷到:“你个肉眼凡胎的,你能看到么?这现在的是你儿子么?啥都不懂,还说我欺负你儿子。那正好,你找不欺负你儿子的人来吧,我正懒得管这事呢。”
说完这话,从炕里一出溜,江流下地了,稍稍整理了一下包,就要往外走。不想刚一动身子,胳膊让人给抓住了。扭头一看,原来是李德武的媳妇。就听李德武媳妇说:“大兄弟,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婆婆一般见识。我婆婆她看不见,再加上听见自己儿子这般叫唤,才着急的。您可别往心里去,看我的面子,你就帮帮我当家的吧。”
李玉找来的这些人,都是平日里跟李玉比较不错的,再者早上又吃了李玉一顿猪肉炖粉条子。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再说这时候,一个妇女都说话了。这帮站着尿尿的爷们自然不干示弱,都纷纷的劝江流说,是啊,是啊。留子,你就看在嫂子的面子上,帮帮李德武吧。
大伙七嘴八舌的这么一吵吵,把江流吵得也烦了。这样的情况,即便自己执意走,也不消停,想到这些,江流又重新坐在了炕上。
在这期间,李玉一直没说话,靠着躺柜边上,垂首站立着,眼神斜楞着自己老婆子。他如此,江流更觉得尴尬。出来安置事已经好几次了,还是第一次遭到别人的质疑,而且还是毫无理由的质疑,小伙子也有点生气,干脆也就没理一旁尴尬站立的老李婆子。
可是也不能这样呆着啊,正事还得办啊。于是就跟李德武的媳妇说:“让大家装好东西,抬上棺材。去坟地!”
干净利落的说完,江流率先出来屋子,没理会其他人,自己奔着女教师的坟地出发而去。
江流因为没拿东西,又是先走的,所以远远地把一行人甩在身后,自己先到的坟地。
到了坟地之后,小伙子先绕着女教师的坟转了一大圈,左右上下的打量一番,最后站在坟门下首的左侧。
说来也是天公不作美,本来响晴的天,自打江流到了坟地之后,不知道在哪里藏着的云彩,一下全聚集过来。
密布的阴云,很快就遮挡住整个天空,看这意思,是要下雪。空气里还夹杂着阵阵的寒风,使得江流紧紧了衣服领子,又把脑袋往回缩了缩。本来就不是很美丽的心情,受天气的影响,一下子变得更糟起来。
又过了好大一阵子,大家才抬着棺材到了坟地。
吩咐着大家,按照刚才选好的位置,把棺材放好之后,江流才过来掀起棺材天,把准备好的一并东西,从棺材里面拿出来。
在农村里面有一个说法,就是说新做的棺材,里面不能空放,如果空放的话,棺材就会找人,也就是会给家里带来不幸,所以大家才会装一些东西在棺材里面的。
江流把这些东西放好,拿过香来,数了三支拿在手里。大致辨认了一下方向之后,冲着西南方向跪倒了。用手拢了一小堆的浮土在面前,准备插香用。
把香竖立在手心,香头对齐,掏出准备好的火柴,刺啦一声,划了下去。结果,火柴的磷头,只是呼的冒了一股子黑烟,并没有点燃,江流这心里就是一圪蹴。
凡事都讲究个好的开始,这刚划一根火柴,怎么就这个德性。
收起烦躁的心情,稍稍镇定一下,江流继续又划了一根火柴。却不想这下因为用力过猛,上面的硫头一下子给蹭掉了。看着光秃秃的火柴棍,江流顿时火冒三丈。
“嘿,他瘸爹八姥爷的,我真不信这个邪了!”
心里咒骂了一句,又拿出一根火柴。这次江流还稍稍喘了一口气,让自己的烦躁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这才拿着火柴棍小心翼翼的对着火柴盒划了过去。
或许是那声咒骂起来作用,或许是别的原因,这次火柴终于如愿的着了。可还没等去点香,那根火柴呼啦一下子,让一阵风给吹灭了。
啪的一下,江流赌气把火柴远远的扔了出去。站起来,冲着身边的李玉大声喊道:“我说老李头子,你想干啥啊?弄盒火柴还受潮了,赶紧的去买包新火柴来。”
江流这下子,按照老百姓的说法叫停停,也叫缓缓手儿。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比如你干一件事,怎么干都不顺,或者怎么干都是错的时候,就别继续再干了,出去转一圈,或者停一会再来继续,可能一下就把这件事办成了。这就是老百姓说的缓缓手儿。
江流之所以喊了这一句,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个从气势上来说,叫先声夺人,也有给自己壮胆的因素。事不过三,这连着三下都没点着香,这事放在谁身上,也得琢磨琢磨。
江流这个更绝,你不点不着么?火柴不是不好使么?干脆我让李玉去买一包火柴来,我看能不能点着。
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老李玉听江流说完之后,很是配合的说了一句:“好嘞,你等着啊,我这就去,买一大包火柴来。”
听见李玉这么痛快的答应,本来很是压抑的江流觉得心情舒缓一些。呵呵笑了笑说说:“行了,甭去了,过来个人给我挡着点风就行。”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喊道:“我来。”话音未落,从人群最后面走过来一个人,江流一看,正是豆根。
一百零八 错开的棺材天
江流纳闷豆根怎么来了的时候,大高个已经来到跟前。还是招牌式的一笑:“你师父说,让我过来,打个支应跑个腿儿啥的。”
一边说着话,朝着江流伸出手来,眼睛往江流手里的火柴瞟了一眼。那意思是说,火柴给我,我来划。
豆根的到来,使得江流心里平添了几分底气。递给他火柴之后,看着一下划着的火柴,他赶忙把香伸过去。很顺利的,就把香点着了。
拿着点着的香,江流站在那个小土堆前面。把香高高举过头顶,如此敬天地三次之后,重新跪倒在地,把香插在土堆上面。
然后嘴里念念有词的嘀咕了半天,大意也就是说今天来到这里办事,希望土地跟过往的神灵保佑事情顺顺利利的进行。最后,江流又让别人拿过九个黄纸叠好的元宝,在香前烧掉,才磕头站起来。
弄好这一切事情,江流喊过大家,吩咐他们用花布,搭成一个棚子,罩住整个坟包,不让阳光照到。
大家都是早上的猪肉炖分子吃多了,早攒了一身的力气没处使,现在听到江流吩咐,都纷纷过来,七手八脚的忙乎起来。
其实这玩意儿也简单,四周立起四根杆子,花布往杆子上面一系,就齐活儿。只是他们弄完之后,江流站在坟包上,看了一看,然后又让大家把杆子往西面挪上半尺。
这倒不是干活的这几个人笨,主要阴阳五行,日升月落的这些,还是江流比较在行一下。往西面挪上半尺,也正是顺应着日头落山的方向。
看着大家把棚子弄好,江流站在坟头下面,干净利落的一挥手,告诉大家,开始挖坟。结果,这个时候,又出了岔子。
原来,李玉找大家的时候,根本没有跟大家说到挖坟的事,再者,大家看着又抬来一口棺材,都自以为是的认为是要埋这口棺材。
现在听江流说要挖坟!纷纷都不乐意了,有俩人干脆把铁锹往地上一扔,说啥不玩了。
其中的原因,还是因为老辈子传下来的思想根深蒂固。新坟未满三年,是不许动土的,否则冲撞了坟里的那位,谁知道以后会发生啥事呢。
就算平日里跟李玉有交情,就算早起吃了一顿猪肉炖粉条子。可这些跟命比起来,孰重孰轻不言而喻的事。所以大家谁都往后稍,没有一个往前的。
一看到大家这样的反应,再看看李玉那张苦瓜脸,江流立刻就明白咋回事了。一拍脑门子。赶紧说:“瞧我这记性,你们都别怕。没事的,我都安置好了。来给你们一人一道符,叠好了贴身放着,就啥事都没有了。”
一边说着,江流一边从包里拿出写好的符,分发给大家。
大家拿着这薄薄的黄纸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该咋办。心里都寻思,就这么一片鬼画符的黄纸,能管用么?
最后还是一个岁数稍微大点的人先站出来,拿着这张符对江流说:“留子,没事。哥相信你,你说咋着就咋着。”
说完之后,把符叠好,放进了贴身的衣兜里面。这一下弄的后面的人,心里这个后悔。后悔自己怎么就慢了这一步,大好的跟江流套近乎的机会,就这么让别人给抢去了。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把符收了起来。
人心便是如此!所以江流只能一笑,呵呵了之。
冬天的北方,地里冻得得有一米多深,一镐头下去,就是一个白茬,稍微大点的土卡拉都不愿意下来。
所以大家伙轮班上阵,歇人不歇马。即便是这样,足足刨了三个小时,才把坟挖开,露出了深埋在里面的棺材。
期间李德武媳妇看大伙都这么累,就回家做了些饭,正好在坟包被挖开的时候,她用手推车推着饭也来到了坟地。
大伙又累又饿的当口,看见李德武媳妇送饭来了,真好比饱受压迫的人民见到了亲人解放军一样。纷纷跑到饭车跟前,拿起干粮,就着咸菜,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江流因为一直在一边看着,没动体力,所以也就不饿,大家吃饭的时候,他就坐在坟边的土山休息了一会。
可能是刚刨出来的冻土,往上泛着地气,有些阴寒,所以江流刚坐下大概也就几分钟的样子,就觉得肚子有点不舒服,总是一个劲的咕咕叫唤,赶忙站起身来,两条腿夹着,找了个背人的地方,支援土地肥料建设去了。
此时的坟地旁边,一个人都没有了,大家伙吃饭的地方,也远远的离着坟地。也是,守着一口渗人的棺材,谁也不会有心情大吃二喝的。
一边吃着饭,大家伙还一边发着牢骚,纷纷说冻土难挖之类的,吵吵闹闹要李德武媳妇晚上多做几个菜,甚至有两个按辈分来说,应该喊李德武媳妇叫嫂子的人,嬉皮笑脸的还开起了玩笑。
“我说德武嫂子,你看这大冷的天,我们累成这样,这可都是为了你家我大哥啊,你晚上是不是给我们弟兄俩暖暖被窝,报答报答我么啊?”
北方的农村,小叔子跟嫂子经常的开些半荤不素的玩笑,平日里也都习惯了,所以才会这般玩闹,换来的,自然是李德武媳妇笑骂缺德的一些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被周围土堆挡着的棺材,上面的棺材天,竟然慢慢的滑到一边。
江流蹲着拉屎的地方,枯草有半米多高。这小子的个头再低点,蹲在里面,远远的看去,什么都看不到。
再说累的够呛的大伙,现在都顾着吃饭,也没人注意他。在填饱肚皮的问题面前,多高的高人也是白搭。
这个时候的江流,很也不好受,自己这个肚子就跟好几根麻绳搅合在一起,绕着劲的折腾,蹲了好大一阵子,甚至腿都麻的不行,也没拉出屎来。
正在这低头用劲,苦练千斤坠神功时候,江流忽然感觉身子一紧,头皮阵阵发麻,紧接着浑身刷的一下,汗毛孔刷的一下全部张开,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
这事要是放在别人身上,肯定以为就是山风刮的,可是机警的江流立马感觉不对,顾不得继续拉屎,蹭的一下站起来,一边提溜着裤子,一边四下踅摸了一圈。
可是,看了一圈之后,也没有发现周围有啥异常的情况。
或许是这个事转移了江流的注意力,反正让这样一来,江流的肚子反而不难受了,弄得他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心里更是琢磨着,以后一定的找几本医术好好看看。
小伙子想着医书的事,系好裤腰带后,朝着大伙这面走过来。一边走着,还不死心的四处看着,因为刚才那种突然间的感觉,小伙子总感觉有点啥事。
就在离着坟里的棺材,大概还有几步远的时候,江流猛的看到已经错来的棺材天,顿时,小伙子脸色一变,当时就惊呆了。
稍稍楞了一下神,赶忙几个箭步窜掉坑边,一看,棺材天从前头错开的,大概有个二十来公分的缝隙。看到这样,江流不由得火冒三丈。
冲着正在吃饭的这些人大声喊道:“他妈的!谁把棺材打开的?净他妈的胡整,出来事儿咋办?”
大家伙嘴里含着干粮的,听江流这么一喊,吓得差点没给噎死,有的拿着干粮还互相的问呢,是不是你小子开的啊?那个人说,可别扯淡了,我可没那个胆子。
结果自然不言而喻,大家都坐在那里吃饭,谁也没有过来,更不敢过来动棺材。这下弄得,大家都有些精神高度紧张,直愣愣的看着坟坑边的江流。
“留子,我们都在这吃饭了,没有人动棺材啊。”
说话的正是豆根,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棺材的方向走来。
然而江流听到这句话之后,小伙子的脸色立时变得刷白。赶紧冲着豆根喊道:“站住,别过来。”
这一嗓子真好使,豆根赶紧踩下自己那四十二号的大刹车片,蹭的就站住了。站住之后,愣愣的看着江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江流此时脸色很是不好,瞪着眼珠子看着坑子里面的棺材,老大半天后才喊了一嗓子:“老李头子,你给我过来。你跟我说说,你们当时到底都做了啥事?”
大家伙听说江流要找李玉,这个时候才想起来,刚才吃饭的时候,怎么一直没看到李玉啊?挨个的又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李玉。
这么一个大活人,可不能说不见就不见了吧?正当大伙都纳闷的时候,有人就说会不会是刚才咱们吃饭的时候,李玉自己回家了啊?
李德武的媳妇听到大伙这么议论,有些着急的赶忙说“没有啊,我刚推着饭从家来的时候,也没见我公公啊。”
李德武媳妇为啥这般急赤白脸的辩解。道理也很是简单。你说别人都帮你受苦受累的干活呢,你主家不能甩手就走吧。要真是那样的话,大家伙会怎么想?万一甩手不干了,怎么办?
一百零九 拔钉子
村里有的女人就是这样,想法跟男人差距很大。打个简单的比方,比如死个小鸡子,没准她得多伤心呢。可是要死个大牛啥的,她反而不着急,不伤心了。李德武的媳妇现在就是这样的想法,拎不出来轻重了。
但是,大家却没有深寻思李德武媳妇的话,因为现在阴冷的天气,四周的寒风吹着众人,老李玉又偏偏这个时候找不到了,大家不由得都觉得后背冒凉气。
“都别愣着了,赶紧找找老头子,看看人跑哪去了?这老家伙真有一套,好好坐这吃饭呗,瞎跑个啥。”
江流这话是跟大家说的,同时也是在安慰自己,这个时候,千万别处什么事。本来新坟还不到一年,又钉了封魂钉,再者下葬的日子又是十年一遇的凶日,这么多因素加在一起,要是真的出了什么状况,那可就难办了。想到这些,小家伙也有些着急。
看着大家伙四散开来,连吆喝带喊的找起李玉的时候,江流慢慢的走到了棺材跟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气之后,猫着腰,举起手指,在棺材天上轻轻的敲了一下。
紧接着邦的传来一声的闷响,半天之后见没有其他反应,江流这才稍稍放心,继而在棺材中间蹲下,手按在棺材天上,准备把它挪开。
结果,刚刚按在棺材上,还没等用力,那棺材天竟然自己慢慢的向后拉开。
江流虽然胆子不小,可大白天里,这自己活动的棺材天还是给他吓得够呛,身子都没往起站,保持蹲着的姿势,腿一用力,就跳到一边。
扭回头,看清楚咋回事之后,江流是既生气又想笑,原来是豆根,此刻正双手往后拽着棺材天呢,因为刚才自己太在意棺材里面的情形了,这才没有发现走到棺材边的豆根。
看着豆根一副呵呵的傻笑的样子,江流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恨恨的看了豆根一眼,再次来到棺材跟前。
此时,其他的人现在都四散开来去找李玉,坟坑这里现在只有豆根和江流,还有李德武的媳妇远远的站在坟坑的一边。
一来李德武媳妇胆子小,尤其这个时候,不敢一个人四处跑。二来也是江流留下她,让她在坟前面烧掉那九十九个元宝。
毕竟这是搅动死人不得安生的事,还是要及时的烧上元宝,拿钱堵住死人的嘴,不至于让它怪罪,从而找事。看来,这阴间跟阳间的规矩都是一样。所以才会留下那么一句话,叫做有钱能使鬼推磨。
再说两个小伙子,合力把厚厚的棺材天拖到一边之后,看清棺材帮上面的情形,江流又是一阵心惊,原来钉在棺材天上的钉子,竟然齐刷刷的从棺材天与棺材帮的缝隙,断成两截。
崭新的茬口,在太阳照射下,泛着一丝丝的冷光,给人一种阴寒的感觉,这样的情形,是的豆根不由得把手伸进衣服里面,五指紧紧地握住藏在怀里的刀把上。
棺材钉齐刷刷的断口,这显然不是人力所为,更非人力所能做到,这也正是江流感到吃惊的地方,因为一般来说,白天的时候,阳气旺盛,大多数的鬼祟是不敢出来作乱的。
当然,这也只是局限于一般的鬼祟,也有那些道行高,或者怨气大的,白天不愿意宅在家里,会出来溜溜弯啥的。
正是因为这样的情形,现在的江流,也吃不准棺材里面的那位,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所以再次走到棺材头的时候,小伙子格外的小心。
慢慢的走到棺材跟前,朝着里面看去,只见里面的女教师,平躺在棺材里面,身上的寿衣皱在一起,上面的苫单更是卷在脚下,而且去满脸的狰狞,似乎生前有着有多大的仇恨,未了结一样。
但是,让江流感到特别奇怪的却不是这些,按照常理来说,吊死的人,舌头会耷拉出来很长,这个情形,在韩家窝铺的时候,江流可是看过好几个,可是现在这女教师的舌头,却只是嘴唇边露出一点,根本不像是上吊死亡的。
看着女教师尸首的样子,江流心里叹气,从脚下把苫单拿起了,轻轻的盖在尸首脸上,然后喊过豆根,让他顺便把红布拿过来。
接过红布之后,江流跟豆根俩个人拉着四个角,把红布系在原来那个花布的下面,整个遮挡住坟坑。
两层布搭成的棚子,是有说法的,这第一层,叫遮天蔽日,听这个名字,就有点偷偷摸摸的意思,其实也真是那么回事。
按照阴阳先生的说法,坟墓就是死者的家,挖坟也就相当于拆别人的房子。干这样的事儿,自然要小心些,不能惹的众神灵皆怨,挡住就是为了掩盖。至于为什么要用花布,这还用问么?自然是因为花布比较好看。
第二层的红布,是在迁坟的时候必须要用到的。挖坟启棺材的时候,都要立刻用红布裹住尸首,不能让尸首见到阳光,否则的话,会对死者的家属不利。
但是这次,江流还要在尸首身上找东西,要是用红布包住尸体,肯定不太方便,所以江流才想出这么一个变通的法子。
收拾妥当之后,江流又跟李德武媳妇交代,告诉她跪在坟头开始烧黄裱纸,一次烧一张,中间不要停顿,火也不要熄灭。
吩咐完之后,江流撸胳膊挽袖子的开始找封魂钉,这才是此次开棺的真正目的。
把着棺材帮上,江流最先找到的是胸口的那一颗,平贴着衣服放在上面,伸手拾起那颗钉子才发现,钉子尖上面的朱砂红印,竟然变成了黑色,拿在手里,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这玩意儿,江流不敢拿在手里太久,赶忙从包里拿出一道符,小心翼翼的把钉子包好,放进包里之后,才长舒了一口气。
当时隆化那个阴阳先生,是在女教师穿好寿衣之后才钉封魂钉的,这样一来,江流找起来倒也方便些。表面上一看,就能瞧得见露出的钉子帽。
对着女教师的尸首,江流一心的想着快点了事,这阴气森森的地方,他也不愿意多呆。所以看见钉子之后,江流也没细数到底有多少颗,再次喊过豆根。
从黄布包里掏出一把手柄上缠着黄布的老虎钳子,递给豆根,然后指着尸首上很是明显的钉子帽,说道:“你来。”
豆根力气大,拔钉子这样的力气活,自然还得这家伙来。
人高马大的豆根,自然也是身大力不亏,可即便如此,因为那钉子深深的钉进尸体里面,用老虎钳子夹住钉子帽,他也是用了很大力气,才把一根钉子拔出来。
拔出之后,看了一眼钉子上面,豆根就赶忙用钳子夹住,手臂伸的老长,朝着江流递过去。看着钉子上沾着一丝丝的腐烂肉,江流也是一阵恶心,赶忙用准备好的黄裱纸符包好,装进包里。
跟第一根钉子一样,豆根又小心翼翼开始拔第二根钉子,俩人就这样一言不发的,配合的很是默契。
这期间,江流紧随在豆根身后,一直用一块早已准备好的毛巾,不断擦干豆根脑门的冒出的细汗。要保证一滴汗,都不能落在死者的身上。这点也是阴阳先生的忌讳,活人身上的东西,是一丁点都不能落在死人身上的。
就这样,俩人用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才把女教师尸首上能看见的钉子全部拔完。然后,豆根赶忙往后撤了几步,离棺材有些距离,这才敢大口的喘气。
说实话,这一气下来,中间又没停,那是真憋啊。
李德武媳妇看着豆根闪到一边,用大腿肚子想,也知道俩人这是完事了,看着要离开棺材的俩人,吓得她也顾不得一张一张的烧了,把手里剩下的那些黄裱纸纸,一股脑的全部放在火堆上,看都没看,转身就跑到一边。
豆根更是,拔完表面那些钉子之后,也赶紧跑到一边,在一块比较干净的石头上坐下来,低头干呕。
其实,好在现在是冬天的季节,这要是放在夏天的话,光尸首那股子腐烂味道,也能把豆根熏吐。
但虽然如此,看着那钉子上带出来的东西,也够这家伙反胃的。
歇息了一阵子,满以为这个事该结束的时候,忽然听江流问自己:“豆根,刚才你查数没有,咱们一共拔了多少根钉子?”
“好像……好像是十四根吧。”豆根不太确定的回答道。
“肯定么?”
“我不啃腚,要啃你自己去啃吧。”
“呵呵,没跟你开玩笑,赶紧想想。”
“我好不容易歇会,你又来事儿,你从包里拿出来,好好查查不就行了!”
“咳咳,我……我不是看着恶心么?”
“你大爷,自己数去!”
豆根不再搭理江流,更是薅起一根草杆,叼在嘴里,扭脸看向一边。
江流其实知道钉子的数目,之所以问豆根,主要也是想着求证一下,确定一共十四根后,江流心里犯起了疑虑。
当初那老李玉不是说有十八根镇魂钉么,现在怎么才十四根?难不成他记错了?
@吃胖了喝瘦了 5101楼 2014-03-29 08:35:00
老妖,看着里边很多话挺象山东的方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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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言,大部分都是闯关东过去的山东人。
一一 零血窟窿
这其中的缘由,江流也不知道底细,只能等找到李玉之后,当面问清楚他,才能弄个明白。可是此时,四散开来的几个人,已经在周围找寻了半天,也没有李玉的影子。
这事儿真的奇怪了,你说挺大的大活人,到底去了哪里?
现在的时辰,已经快临近午时,按照阴阳先生的规矩,起坟这个事情,是不能拖到下午的,看着慢慢过去的时间,急的江流在地上来来回回的走溜儿。
突然,来回走着的江流,猛地站住脚步,因为他脑子里面灵光一闪,想起一件事情来。当下也没跟豆根打招呼,奔着自己刚才拉屎的地方便跑了过去。
可是刚跑出大概几步远,这家伙又猛地停住,转身又返了回来,快步跑到棺材跟前,低头从包里翻出一道黄裱纸符,贴在了女教师尸首的胸口上,又仔细的上下打量尸体一番,这才放心的离开。
等江流带着紧跟身后的豆根,两个人再次跑到刚才拉屎的地方,满目半人多高的荒草,一片枯黄。用手一指眼前的草丛,江流跟豆根说:“赶紧的,就在这里仔细找找,我怀疑老家伙可能在这里。”
豆根这才明白江流急忙跑到这里的目的,于是跟江流兵分两路,开始扒拉野草,仔细寻找起来,最后在距离江流刚才拉屎的地方,大概有五米多远的一个草坑里面,俩人同时发现了蜷缩着身子,屁股朝天的老李玉。
李玉现在的姿势,活脱脱一只趴在地上的公鸡,屁股撅的高高,前胸贴着地面,而脑袋却又仰着老高,望着天上,双手、双腿蜷在一起。
因为江流跟豆根俩人是从李玉德身后看到他的,所以,此时老家伙脸上具体是什么表情,不得而知。
“都别找了,人在这呢,赶紧过来吧。”
嗓门洪亮的豆根朝着其他人喊话的这个当口,江流已经跑到李玉的面前,看着李玉紧闭的双眼,跟一脸抽搐的表情,小伙子心说,不好!
赶忙在老头身边蹲下,一把搂过李玉德脑袋,头也没回的跟身后豆根,急切的喊道:“豆根,赶紧抓住他的腿,别让他来回乱蹬。”
说完这话,举起左手的中指放在嘴边,一狠心,一咬牙,磕破了中指指肚。然后就着手指上冒出的殷红血液,在李玉的脑门上画了一道不是很繁琐的符。
刷刷点点的几下,符咒画好,看着满脸血迹的李玉,江流不敢怠慢,赶忙用大拇指头的指甲,狠狠掐在他的人中上。
四散开来的几个人,听见豆根的叫喊之后,都匆忙赶到这里,当看到江流怀里抱着的李玉之后,都在心里头纳闷。
纳闷这老头怎么会在这里呢?刚才这个地方可是明明找过的,根本会没有发现这么一个大活人呢?
各个挠头,但都弄不清楚眼前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都站在一边,不敢上前,大气不敢吭一声的、急切的看着俩人。
江流掐着李玉的人中,直直过了好大一阵子,直到把李玉的人中的肉皮掐破,渗出血丝之后,这老家伙才缓过这口气来,随即,拉着长长的声音哎呦起来。
一直看着李玉叫出声来,众人才松了一口气。
要说最感到松了一口气的还是江流,因为刚才跟豆根找到李玉,一看老头的那个样子,他就知道,这是让阴鸡子给迷住魂了,得赶紧往回叫,如果迷得时间一长,李玉神智昏迷不清,到那个时候,恐怕大罗神仙也救不了老头了。
江流还没想明白这个地方怎么会出现阴鸡子的时候,看着李玉醒过来的儿媳妇,蹲下身子,关切的问道:“爹,你怎么了,这是哪难受啊?”
再说李玉缓醒过来之后,呆呆愣愣的眼珠子,迷瞪瞪的看着眼前这些人,怎么也搞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这些人,都在围着自己看呢?
再一仰脖子,才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江流的怀里,老脸一红,手撑着地上,就准备站起来。结果身子只动弹了一下,赶忙有把手按住自己大腿,哎呦哎呦的嚎叫起来。
看着自己公公这般难受,李德武媳妇也顾不得公公儿媳妇的身份了,双手抓住李玉德胳膊,几乎是叫着说道:“爹,爹,你咋了?”
看样子,老家伙是真疼,就连儿媳妇这般关切的问候,都没有答应,只是一个劲不停的呻吟着,弄得一边的几个人,站着干着急,不知道怎么下手帮他。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直抱着李玉的江流说道:“行了,都别看着了,出来俩人,把老头抬回去吧!”
“啥玩意?还抬着回去,等一会好点了,自己走着回去呗。大伙都这么累,再抬着大活人。还让人活不?”
这次,江流没给说话的那个人留客气,在他这几句不阴不阳的话之后,冲着他吼道:“你看看他还能自己走么,废话,我又不瞎,他要是能自己走,还用的着你们抬么?”
江流当着大家的面这么一吵,给多嘴的那个人弄了一个大红脸,幸灾乐祸的其他人,心中暗笑之于,讨好似得赶忙来到李玉跟前。
一个人快步过来,从江流手里接过李玉,其他的人一看没有抢到给拍江流马屁的先机,也只好伸手去搭李玉,结果刚一碰到李玉的大腿,老家伙突然嗷的一嗓子,尖叫出来。
这回不哎呦了,而是张开嘴巴,连连喊道:“疼,疼,疼,轻点!轻点!”
老李玉不住的喊疼,顿时引起江流的注意,看了一眼没有一点破损都的粗布棉裤,江流半信半疑的,走过去,轻轻的把李玉棉裤裤腿撸起来。
结果,露出来的大腿上,把在场的所有人都吓出来一身的冷汗。
原来在李玉的两条腿上,小腿上面,赫然有四个洞穿整条腿的血窟窿,仿佛是用很细小的利器,穿刺之后造成的。
但很奇怪的是,窟窿里面的血液,竟然一点都没有往外渗,仿佛被什么东西,禁锢在窟窿里面一般。
然而即便没有鲜血淋淋的画面,看着这四个有些发黑的血窟窿,大家也不由得都觉得牙骨发寒,脊背上更是一股子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后脑勺。
一眼看到李玉小腿的时候,江流心里头也是咯噔一沉,想想细针扎在身上都那么疼,更何况这脸骨头都穿透了,这得有多疼啊!想到那种钻心的疼痛,小伙子就是一咧嘴。
此时,围在李玉身边的这些人,看见老头这般光景,都不敢再碰他,纷纷的抬起头看向江流,这个时候,个头不大的这个小家伙,自然而然的是大家的主心骨。
这样一来,把个哎呦哎呦不停叫唤的老头,倒晾在了一边,瞅见这幅样子,江流就觉得有气,于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冲着大家伙嚷道:“都愣着干啥啊?赶紧把人弄起来,抬回家去,冰天雪地的,地上这么凉,再把人冻出个好歹来,算谁的?”
其实,现在的这几个人,看到李玉腿上。莫名其妙的多了四个血窟窿之后,谁也不愿意在这个渗人的地方多呆,恨不得插上翅膀离开这地方,再也不回来才好呢。所以听江流嚷完之后,找了两根棍,用李玉的裤腰带一绑,做成个简易的担架,一起抬起李玉朝着山下走了。
看着这群人走出很远之后,江流冲着他们的背影喊了一句。
“我说你们快点啊,把老头放在家里以后,就赶紧过来,还有不少活等着干呢。”
满心害怕的时刻,又有这么一个机会离开,大家自然高兴的不行,可是听江流说还得回来,都在心里暗骂江流,这小兔崽子,还是以前那副德行。
不过下山回到自己家以后,指望着我们再返回来,嘿嘿,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反正当时找我们帮忙的也不是你小子。
所以,江流的这句话,自然而然的被几个人当成了耳旁风。
李德武媳妇因为不放心这些人手上没轻没重的,万一再碰了李玉的腿,所以也跟着一起下山了,这样一来,坟地这里只剩下了豆根和江流。
结果这帮人一走,溜溜两个小时以后,也没有见一个回来的人影,这家伙,给江流着急的,跺着脚来回的骂了好长时间。
就在俩人快失去耐心,准备下山去找人的时候。李德武媳妇的身影,才从山下的羊肠小道上冒出来,不过只有她自己,后面一个跟随的都没有。
李德武媳妇到了跟前,喘着粗气跟江流说:“大伙下山以后,各自都说家里有事,来不了。我在家说了半天好话,也没有一个愿意动弹的。我公公说,实在不行的话,今天就先这样,等明天再弄,你看行么?”
啥玩意?这挖坟的事儿,还有半道歇歇的!这不扯淡么?江流心里咒骂了几句,可是主家已然决定,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已成定局的事,即便气炸肺又能如何,所以,江流心里安慰自己道:“干脆随他去吧,反正这个事又不是我自己的。”
一一零一 宝爷看坟地
想到这些,揣着一肚子气的江流,于是跟李德武媳妇说:“行,不过你要记住,今天晚上的时候,一定要找个人来这看坟地。我再给你这道符,晚上找到人来看坟地的时候,记得让他带在身上。”
说完之后,江流跟豆根俩人来到坟坑边,重新把棺材天盖好,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下山。
李德武媳妇也觉得不好意思,所以一边跟着江流收拾东西的时候,还陪着笑脸跟着说了许多好话。
其实按照她的想法,自然是想着早点把事弄完,可是现在这个时候没人肯来帮忙,自己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的了什么,也就只好作罢。
范大宝,小名拴住,今年四十四岁。村里人都糙,天天垄沟里面找豆包。最多也就买瓶雪花膏,但也局限于家里比较宽绰的,看遍整个村子也没有几户这样的人家。
所以,四十四岁的范大宝,看上去倒像六七十岁的老头,或许是因为这样,范大宝在村里里面都称他为宝爷。
当然,这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因为范大宝平日里胆子的很大,村里有白事守个灵或者看个夜什么的,首先都找他。
宝爷这个人,平日里又很热心,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只要一喊他就过来。村里人见面都喊一声宝爷,也是尊敬的意思。
这不今天傍晚,还没有吃晚饭,老李玉的媳妇就来找他了。原来江流让李玉晚上找人看坟坑,这可让李玉为难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找谁,谁都不干。本来也是,大冷的晚上,都在热炕头上搂着自己老婆压大炕呢。谁愿意跑到山上喝冷风去。
再者,有着白天的那件事情,所以李玉媳妇前前后后的问了好几个人,也没一个愿意的,最后实在没办法,李玉媳妇才来找的范大宝。
这要是放在平日里,李玉媳妇跟范大宝,两个人走在马路上,碰个对面都不带打声招呼的。按照李玉媳妇的想法,这拴住就傻大胆一个,更当不起一个爷字,所以,打心眼里瞧不起这位总是呵呵傻笑的货色。
可是现在自己要求人家,所以进了大门之后,很是客气的跟站在院子里的范大宝商量,也许是李玉媳妇递出的那二十块钱起了作用,这范大宝不但没有为难她,而是很热情的答应下来,不但如此,还破例请李玉媳妇进屋坐了一会。
李玉媳妇从心眼里就看不上范大宝,自然也就没有进他的那个狗窝,表面跟范大宝客气几句,又把江流给的符交给范大宝,催促他早点出发,然后就回去了。
再说这范大宝,把那二十块钱,装进贴身的衣兜放好,吃过晚饭之后,穿上自己那件翻毛的羊皮袄,拎上那个黑乎乎的酒葫芦,哼着他自己也叫不上来的调调,美滋滋的奔女教师的坟地去了。
结果到了坟地之后,宝爷打开手电一瞧,当时,这范大宝站在坟地一边,跺着脚把李玉的八辈祖宗都噘了个底儿透。
原来李玉媳妇找到范大宝的时候,压根没有说女教师的坟头已经被扒开的事情,再者,这范大宝白天在山上放羊,也不知道李玉家的情况,否则的话,别说给二十,给二百也不会来干这个事。
现在倒好,有心想这回去,可自己已经拿了别人的钱。虽然是二十,可那也是钱啊。可是要是不回去,这玩意儿的,大半夜守个坟坑里的棺材,里面的人又是横死的,这东西别说看着,听起来都够瘆人的。
最后,也是思想斗争了半天,这宝爷琢磨着,既来之则安之吧,大不了有啥动静,自己早点跑呗。于是,也就收起了心里的埋怨,在坟地附近转悠了一圈。
干嘛?原来,宝爷是想着是找一个自己能猫着的地方。这样一来省的夜里冷,二来有个能背靠的地方,心里也会增加点底气。
一直找了一圈,转悠了半天,最后才在离坟坑十来米远的地方,找了个一米多高的土坎。看看这个地方还挺合适,就这吧!又在坟坑边,找到一把白天他们那几个落下的铁锹,抄在手里之后,范大宝心里更有底气了。
打开酒葫芦,对着嘴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辣口的烧刀子,灌进嗓子之后,一股子辛辣直冲脑门而来,顿时,肚子里面火烧火燎的,驱走了身上的寒气。
身子不冷之后,宝爷从附近又找来一些柴火棍子,坐在土坎下面,架起了一堆火来。把火生着之后,照着四周很是明亮,这样一来,范大宝一点都不觉得害怕了,又找了些野草又垫在后背,背靠上去,很是舒服,时候不大,宝爷竟然呼呼的睡着了。
宝爷这么干,倒不是他偷懒。之所以这样做,也是宝爷这些年总结下来的经验。一般打更的,都有这样的经历,就是前半夜的时候倍儿精神,可是越往后熬越困,以致最后几点睡着的,都不知道。
宝爷这样做,就很聪明。前半夜跟平常一样,该怎么睡就怎么睡。等到后半夜的时候,他就醒了。这样既不困,又能看好东西。
其实这也是人之常情,一般前半夜的时候,都不困。后半夜的时候,就困得不行了。宝爷不愧是这行的老手,反其道而行之。
在那个手电筒还属于家用电器的年代,手表也就成了奢侈品,一般家庭是买不起的。宝爷虽然干的是特别的事,但是还属于贫苦大众的范围,自然也买不起手表。
所以宝爷醒的时候具体几点,他也不知道。只是根据以往的习惯,估摸现在应该是夜里十二点多了,其实这次宝爷估摸错了,现在的时间才刚刚十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状况发生,是因为这个夜里有点特别的事。
宝爷醒来的时候,火堆的火苗,已经熄灭了,只剩些一堆红红的木炭映在漆黑的夜里,但有些奇怪的是,火炭之上,竟然泛着一层蓝火。
睡眼朦胧的宝爷,也没有细看,拿起几根刚才准备好的干柴,扔在火堆上,想着把火堆点起来之后,再去坟坑边看看。
可能是因为火炭剩下的比较少,或者是因为柴禾棍子比较湿,反正柴火棍子放在火炭上半天,甚至都冒起了黑烟,但就是没有火苗冒起来。
看到这样,宝爷干脆趴下身子,想着吹一吹,可是刚刚趴下,还没有朝着火队吹气的时候,宝爷愣住了。
原来在火堆的另一边,赫然出现了一穿着黑青色布鞋的脚,而且还是一双单鞋。在这本就恐怖阴森的地方,反季节的,突然出现这么一双鞋,吓得宝爷啊的一声大叫,身子往后一撤,一屁股堆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老江家里。
坐在炕上的江流正跟他师父韩瞎子讲述着白天的事情,当听说棺材天的钉子断裂,而且还少了四根镇魂钉子,以及李玉身上的四个血窟窿的时候,韩瞎子的眉头一皱。
伸手示意江流先等一等再说,赶忙叫过东屋的老江。告诉他,去弄些灶膛里的草木灰,撒成一条线状,封住大门以及屋门口。
老江听从韩瞎子的吩咐,去办理这件事,刚刚把灰洒在门口的时候,就听见山上传来宝爷的叫声。
因为村子里到晚上的时候,特别安静,所以宝爷在半山腰坟地这声叫喊,老江听得真真切切,而且紧随其后,竟然又听见宝爷呜呜的声音,仿佛嘴被什么东西堵住所发出来的。
吓得老江顾不得洒灰了,家什一扔,扭头就往屋里跑。一边跑,一边喊自己儿子:“留子,留子,你快出来吧,这是要出大事啊?”
还坐在炕上,跟韩瞎子唠嗑的江流,听见自己爹已经破音的叫喊,吓得他赶忙下地,连鞋都没有穿,就往外屋来,结果跟往回跑的老江,正好撞了一个满怀。
“哎呀,妈呀,留子,你赶紧去看看吧,宝爷在那个姑娘的坟地上嗷嗷叫唤呢,你赶紧去瞅瞅,别再出事。”
被儿子撞在一边的老江,没顾上喊疼,就赶忙的告诉自己儿子。
江流一听坟地出事了,这家伙也着慌了,回屋穿上鞋,都没来得及跟自己师父打招呼,一把扯过自己的黄布包,就跑出屋子。
之所以这样着急,是因为,毕竟,李玉家的这个事,是自己安置的,虽然说因为李玉的原因,拖延下来,可真要出了啥事,自己也承担不起。
江流这小兔崽子推儿快,当他跑出院子的时候,韩瞎子才从炕上下来,穿好鞋,而早已经进屋的老江,站在一边,此时却有些后悔。
老江后悔,刚才不该这么大喊大叫的喊江流,弄得这小犊子自己一个人去了坟地,虽然知道自己儿子是阴阳先生,但大晚上的,也不放心。
有很多的事情,就怕寻思,你越想着不好的,不好的事情就约会发生。老江就是这样,越想心里就越不安,就在这个时候呢,他的右眼皮,竟然无缘无故的跳了起来。
@51楼的蚊子 5193楼 2014-03-30 07:40:00
回复第5183楼(作者: @千年老妖369 于 2014-03-30 07:24)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一直抱着李玉的江流说道:“行了,都别看着了,出来俩人,把老头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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裤腰带做的担架能成么?能成么?哈哈,应该把老头手脚绑起来像抬小猪仔一般才算对得起他,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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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还有两根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