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零二 赌
心里惦记着自己儿子的老江,几乎是冲进了韩瞎子的屋子,却看见韩瞎子正在慢条斯理的穿鞋呢,一板一眼的极其仔细,仿佛穿的不小心,鞋子会掉一样。
看着韩瞎子这幅样子,老江心里头这个着急哟,碍于对方是江流的师父,又不好意思催他,只好站在门口的位置干等。
好不容易韩瞎子总算把鞋穿好,可是没容老江说话,他竟然又一屁股坐在炕沿边,拿起烟袋锅子,装上一袋烟,抽了起来。
这可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看着老江抓耳挠腮的样子,韩瞎子在吐了一口烟之后,会心一笑,然后轻轻说道。
“老弟啊,这就是那啥?你知道不?”
“啊?什么那啥啊?”
韩瞎子这么一问,弄得老江有些莫名其妙的摸不到北,打心眼里听不懂他的意思,所以,老江在反问过一句之后,有些傻愣的盯着韩瞎子看起来。
“这就叫火烧鸡毛,事事该着。你说那范大宝叫唤那一嗓子,怎么偏偏就让你听见了。你还偏偏啥都不问,就喊留子去坟地。这叫啥?这就叫该着!”
“啊!”
听韩瞎子这话里的意思,这是要有事啊,感觉到有些不妙的老江,现在可顾不得情面不情面的问题了,有些急切的问道:“韩大哥,那啥……那留子不会出什么事吧?要不然,咱们两个赶紧看看去吧!”
“唉。”韩瞎子叹气道:“晚了,你看看那里是啥。”说着话,韩瞎子拿着烟袋锅子,往躺柜上面一指。
油着红色大漆的躺柜上面,赫然放着一个黄色布包!
“啊!”老江再次吃惊的叫了出来,一个大步子,跨到柜子跟前,抄起黄布包仔细一看,这……这不是自己儿子的那个黄布包么?
原来刚才找急忙慌的江流,竟然拿错了自己师父的包。
江流的黄布包,是当初他师娘按照师父包的样子亲自缝制的,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分辨不出来,江流刚才听自己爹这么一喊,情急之下这才拿错了包。
可怜的韩瞎子的包里,除了一袋子青叶蛤蟆干旱烟,以及一把手电筒之外,就再无其他的东西了。
江流是在将要跑到坟地的时候,才发觉自己拿错包的,可这个时候再返回去拿,实在是太折腾了,而且还不知道这面的情况,江流一向,就这样吧,于是就跟没带枪的战士上战场一样,硬着头皮干吧。
匆忙赶到坟地之后,远远的就瞧见了那一堆烧剩下的火炭,因为在漆黑的夜里,也就这个最明显了。
从包里掏出手电之后,打开电门照过去,发现已经熄灭的火堆上,还有几根没有烧尽的柴火,在冒着缕缕的黑烟。
看来一圈下来,竟然发现这寂静的四周,手电筒能够照射到的范围之内,除了这袅绕的黑烟,再无其它能够动弹的东西,江流的心里就是一愣,看坟地的人去哪里了?
眼前这般情形,不由得使江流警觉起来,抓紧手电筒的手,赶紧举在胸前,摆了一个防备的姿势,然后侧着身子,慢慢的朝着火堆的方向靠过去,行走的同时,还机警的不时扭头查看一下四周围。
结果直到江流走到火堆边,也没有发生任何的异常,但这样的情况,反而更加引起江流的警觉。
因为事出反常必有妖!
果然就在这个时候,火堆旁一团黑乎乎的东西引起江流的注意,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眼花,还是什么原因,就在刚才手电光照过的时候,江流明显的看到那团黑乎乎的东西,竟然接连的抖动了几下,然后又静止不动了。
这是啥东西?难道是宝爷?不能啊,因为从个头上看也不像一个大活人。可是,就着手电光,也看不清楚,这到底是啥东西。
不敢贸然上前,江流盯视这那团黑乎乎的东西,又看着一会,发现始终没有动静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半蹲下身子,一只手朝着火堆边的柴火棍子伸过去,眼睛却从身子一侧,偷偷的朝着后面瞄了一眼。
依旧没有什么异常,这江流才放心大胆的拿着拾起的柴火棍子,朝着那团黑乎乎的东西桶了过去。
就在江流的柴火棍子刚刚接触到那团东西的时候,,那个东西突然猛地一转身,忽的一下,朝着江流扑过来。
同时过来的,还有一大把数不清的泥土。
就着手电筒照射出的光,映入江流眼帘的是一张满是泥土,同时血迹模糊的一张脸。可是,还没等江流有所反应,前心,脸上,胳膊上被扬过来的泥土,打了一个结结实实。
这些泥土拍打在江流身上,却完全不是泥土尘灰该有的力量,反而更像磨盘大的石头,狠狠的砸在身上。
虽然从一来到坟地,江流就一直加着小心,所以在那个玩意一转身的时候,他立刻就感觉到不对,而且还及时的往后面撤了几步。
但是,躲开扑向自己的那团黑影,江流却没有躲开那把扬过来的泥土,顿时,江流就感觉自己的脑袋,嗡的一下,接着胸口一闷,嗓子眼发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身子跟着摇晃几下,险些栽倒在地上。
差点被砸懵的江流,还没等缓过劲来,那团第一次扑空的黑影,再次朝着江流扑了过来,这次,小伙子没有躲开,让那团黑影砸了个结结实实。
身子上的疼痛还没缓解,江流便感觉到自己脖子一紧,原来那团黑影死死的掐住压倒自己之后,竟然双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顿感有些憋闷的江流,赶紧闭住一口气,伸手朝着自己脖子上抓去,想把掐在自己的脖子上的手拽开。
可是,那双手却异常的有力,仿佛铁铸的一般,紧紧的掐在江流的脖子上。死命掰扯几下,没有一点成效的江流,有些慌乱,双手不停的来回胡乱拍打起来。
也是无意之中,江流的手拍打在那团黑影的脸上。继而摸到一张肉呼呼、泛着冰凉的脸,江流这才知道,敢情这位真的就是宝爷。
因为宝爷有个明显的特征,就是嘴角有一颗大大的、上面长着几根毛的痦子。
弄清楚是宝爷之后,江流也明白这其中的原因,甭问,这宝爷指定是被鬼附体了,要不这家伙不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只是此时已经充血的大脑,憋闷的不行的江流,根本没有时间去多想,心念一转之间,认清眼前形式的小伙子,决定赌一把。
现在的情况是,江流这条小命,紧紧的攥在被鬼附体的宝爷的手里,如果他再不采取行动,归位只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正是这个原因,小伙子才做了这个决定,也是豁出去了。如果自己赌赢,那就能保住性命,要真是输了的话,那……那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
况且,有什么大不了的,二十年之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到他妈那时候,老子还学阴阳先生,一定来弄死你,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拿定主意的江流,吐出了自己紧闭的那口气,用几乎吐不清楚字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念出一句咒语来。
随后,举起自己的左手,食指曲回,攒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朝着宝爷的前心上,狠狠得推了下去。
随后,再也没有一点力气的江流,彻底放松了自己的身子。因为此时,他那软的跟面条一样的身子,此刻再也禁不起任何折腾。
片刻,意识渐渐恢复的江流,睁开了眼睛,然后江流确定,自己赢了,因为那双依旧卡在他脖子上的手,此时,再也发不出一点力气。
又费了很大的力气,江流才把宝爷的那双手从自己脖子上掰开,看着一动不动的宝爷,有些气愤的江流,朝着宝爷的前心上,又狠狠踹了一脚。
看也没看倒在地上的宝爷,江流一边咳嗽着,一边慢慢的撑着疲惫的身子,坐了起来。伸手揉着还在隐隐作痛的脖子,江流在心里狠狠的咒骂了一句。
又过了一会,有些恢复过来的江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来,刚才这番折腾,手电筒也不知道甩到哪里去了。
看着漆黑的夜色,江流决定先回去,毕竟自己什么家什都没有带,一会万一再发生点事,到头来还是自己吃亏。同时,他也想着再找几个人来,人多,力量还是大的。
站了片刻之后,江流稍稍活动一下浑身酸痛的身子,感觉没啥大事,又朝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狠狠的骂了一句晦气之后,转过身子,大概看了一下路,朝着山下走去。
浑身的酸痛,使得小伙子走路还有些不太稳当,摇摇晃晃的,看来,刚才确实把江流折腾的不轻。
结果往前刚刚走出大概十几步远的时候,踉踉跄跄的江流,又跟前面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砰的一下,撞了个结结实实,一个屁墩坐在地上。
顿时,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脑袋上传来,眼前更是金星乱冒,疼的他差点昏过去。
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江流纳闷今天晚上,自己点怎么这么背,走着路都会被东西撞到,哎,不对了,什么东西把自己撞倒的?
一一零三 再遇鬼打墙
江流抬起头,盯住前方,仔细的看了看,可是在这样一个漆黑的夜里,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大片黑乎乎,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弄不清楚到底是啥玩意儿,坐在地上的江流,伸出手摸了上去。
手到之处,竟然摸到了一堵墙。
这是哪里?怎么会有墙?心里吃惊的江流,霍的一下站起身子,赶忙又仔仔细细的摸了一遍四下周围,可到手的依旧冰冷的墙。
这堵墙的年头已经很久远了,因为裸露在外面砖头,都已经斑驳,手掌摸过之,江流还摸到一些粉末状的东西。
这样的一堵墙,不由得让江流想到他爹说过的金山岭长城,大青砖垒就的城墙,跟现在不正是一样么?
江流又踮着脚尖,伸直了胳膊,往上摸去,想看看这堵墙具体有多高,可让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是,个头不高的他,即便这样也没有摸到墙的顶头。
暗自吃惊不小的江流,开始琢磨起来,这是到了哪里?怎么竟然还有这玩意儿?撞的头疼的他,一边想着这个问题,一边手摸着墙,沿着墙根朝着一边走去。
小伙子现在的想法,是想尽快绕开这面墙,赶紧回家。大概往前走了十几步远,眼前又出现了黑乎乎的一片。
不死心的江流再次伸手朝前摸去,规规整整的砖缝,略带阴潮,每一条的沟沟壑壑,仿佛都在提醒着江流,这依旧是一堵墙。
从刚才突然出现的城墙,江流就知道,自己是撞到鬼打墙了,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鬼打墙。因为按常理来说,鬼打墙都是想办法迷住了事主的眼睛,扰乱其心智,可是眼前的城墙确实真实的存在,显然不是被迷住眼睛、扰乱心智那般简单。
其实这样的情况下,只要事主嘴里含住一点黑狗血,喷在眼前的东西上,立刻便能破解,因为黑狗血可以破解一切鬼祟的东西。但遗憾的是,江流现在拿的包里面,除了旱烟,没有别的。
摸了摸还有些微微疼痛的中指,江流感到有些无奈,一天只能使用一次的中指血辟邪的机会,也在今天白天,用在了李玉身上。
忍着身上的疼痛,江流站在原地没敢动,想了半天之后,小伙子呵呵一笑,随即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对着前面的城墙撒了一泡尿。
这也是破鬼打墙的一个方法,但这只局限于一般的鬼打墙,面对现在这样的情况,能不能有效果,江流心里是真的没底。
听着哗哗哗的呲在城墙上的声音,江流有些哭笑不得,想想自己好歹也是个阴阳先生,却不想,在今天,在这个时候,要用这土办法来破解这鬼打墙。
苦笑无奈之后,打了一个冷战,江流把裤腰带系好。想看看成效的时候,江流心凉了半截,因为再次伸手朝前摸去的时候,依旧是冰冷的城墙,这让江流意识到,自己刚才这个办法,白搭!
现在的情形,江流有些着急,可是越着急,越想不出办法来,最后干脆依着城墙坐了下来,没有办法的时候,还是省点力气来的现实一些。
坐下之后,身子正对着刚才火堆的方向,突然又看到那红红的火炭,顿时,江流仿佛又看到一丝的希望,随即立刻站起身子,朝着火堆的方向走了过去。
正是这漆黑的夜里,几个忽暗忽明的火炭,给江流带来的希望,使得小伙子走起路来,也有些兴奋,甚至连身上的疼痛,一时之间,都感觉不到一样。
奔着火堆的方向大步走过去,江流还在心里想着,如果实在不行的话,自己就在这火堆旁边,呆上一宿,虽然旁边还有一个不知道死活的宝爷,但是至少比自己在这里,没有目的的撞墙要好的多。
鬼打墙,一般都是不停的让人走路,然后不停的绕人,直到事主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做一些其他的事情,这也正是鬼打墙的目的所在。
江流自然知道鬼打墙的目的,所以小伙子也没那么傻的四下乱跑,更是想到这个办法,找一堆火呆着,也不至于太冷。
周围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唯一照亮的手电筒,刚才被宝爷撞到的时候,也不知道甩到了那里。所以江流根本看不清楚脚下的路,只好深一脚浅一脚的朝着火堆的方向走,可是当他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江流突然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虽然被刚才泥土砸过,身上隐隐作痛,可江流的脑子没有坏掉,他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刚刚走出没有多远,就碰到了墙,可是现在自己往回走了跟刚才差不多的距离,竟然发现那火堆还在自己的面前,跟刚才在墙根看到的距离,一模一样。
乍发现不对的时候,江流还以为自己看的眼花了,可是当看到那个火堆上面,竟然冒着一丝蓝色火苗的时候,江流心里一惊,心说,看样子,今天这事儿不能善了了。
在围场,有种说法,就是说如果半夜的时候,看到一个火堆,而恰巧这火堆上的火苗又是蓝色的,那千万不要靠近,因为这是鬼生的火。
有了这样的判断,江流左手悄悄的掐起法诀,继续往前走去。
说实话,小伙子也上来脾气了,好歹大名也叫阴阳先生,总不能让一个鬼打墙给坏住了吧。拿定主意之后,江流大步流星的朝前走去。
走了大概又有十来步远的距离,江流不得不再次站住,因为此刻火堆的旁边,情况再次发生变化,竟然凭空的出现了一个人,而且此人正是刚才死死掐住自己脖子的宝爷。
现在宝爷,盘腿坐在火堆旁边,着尽的火堆也不是刚才星星点点炭火的样子,而是窜起一尺多高的火苗,呼呼呼的,烧得还很旺。
宝爷伸手往火堆上面填了一根柴火之后,抬起头瞅向江流的方向,仿佛这深夜里的漆黑,根本阻挡不住他的视线。
因为他竟然冲着黑暗中的江流,嘻嘻一笑,就连脸上那颗痦子的几根毛的抖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
只是宝爷这个笑容看上去,却一丁点都不自然,而且显得非常僵硬,一张血污的脸上,更是沾满泥土。
看着黑暗中的江流,片刻之后,这宝爷竟然从地上捡起一块土块,然后放在嘴边,仿佛见到了香喷喷的手抓肉一般,特意放在鼻子下面闻了一闻,一脸陶醉的神情,然后张开大嘴咬下去。
围场的冬天很冷,冰天雪地的跟东北差不多,所以这地面的土坷垃自然也就冻的跟铁蛋一样,可宝爷却仿佛完全不这情况一样,张开大嘴朝着土坷垃咬去。
硬碰硬的结果自然不言而喻,于是,宝爷那不很结实的牙齿,被崩掉一颗,但他竟然仿佛没有感受到痛苦一般,不顾顺着嘴角流下的鲜血,再次大口朝着土坷垃啃下去。
这样的情形,看的江流一阵阵的反胃,还好及时扭过偷取,否则的话,晚上吃的饭,都会呕吐出来。忍住之后的江流,开始想,这宝爷到底是怎么了?刚才明明已经不动了,现在怎么突然又坐在火堆旁边。
这样的情形之下,该怎么办?就在这里停止不前,干等着到明天早上么?江流不甘心,如果以后传出去,堂堂的阴阳先生,被鬼打墙困住一宿,那以后还有何脸面,在豆根面前吹牛。
说到底,江流毕竟是二十出头的小伙子
想到这里,江流一狠心,把舌尖伸到了上下的牙齿中间。
狠下心去,咬了一口,顾不得疼痛,赶忙把搀着血的吐沫吐在左手手掌之上,伸出右手手指,蘸着带血的吐沫,在手心画了一道符。
一气呵成之后,江流不敢停留,举起左手手掌,朝着前面的火堆一推,同时嘴里大喊一声,:“破。”
喊完之后,江流身子一软,瘫到地上。
话说这舌尖血,正是人身上阳气最足的血液,如果江流不经过刚才那一撞,或者没有经过刚才被宝爷掐住,或者白天没有咬破中指,凭着江流的壮小伙子体格,怎么也不至于在咬破舌尖血后,出现虚脱的情况。
刚才那一泡正宗的童子尿,再加上攒劲全身力气的一口舌尖血,这个鬼打墙,终于被江流给破了。
只是再次看清周围情况的江流,江流不由得大吃一惊,甚至吓得全身起了一层的白毛冷汗,原来在江流前面,再走上几步远的地方,竟然是一处悬崖。
而他现在坐的位置,正在悬崖边上,听着悬崖下面,呜呜的吹起得夜风,江流心里感到一阵阵的后怕,刚才多亏自己站住了,这要是在继续走下去,不摔个粉身碎骨,也得落个死无葬身之地。
这一晚上,连番的变故,使得江流不敢再继续任何事情了,胸口阵阵的疼痛,全身仿佛被抽干一般,也使得他懒得动弹了。
干脆身子往旁边一歪,也没管地上咯不咯人,直接躺了下去。
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点点繁星,江流把今天晚上的事情,又从头到尾的捋了一遍。
一一零四 老刘头
躺在地上的江流,足足想了十多分钟,才把事情捋通顺。
现在,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宝爷已经死了,刚才被鬼附体,这才加害自己的。可让江流想不通的是,到底是哪个鬼,对自己有这么大的仇恨,竟然要如此这般的,置自己于死地。
至于为啥会到这个地方,这个很好解释,自然是鬼打墙的时候,被鬼引路了,而现在这个地方,自己显然不曾来过,因为这周围的地形一点也不熟悉。
躺了一会之后,待精神稍稍恢复一些,江流勉强着坐了起来,怎么也得琢磨回去啊,总不能在这荒郊野外的过夜吧,况且又是大冷的冬天。
可是这不熟悉的地方,到底该往哪里走呢?且不说这是黑天,即便是白天,这山高林密的,也容易麻楞山(方言,在山上迷路的意思)。
正在江流犯愁咋走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而且喊的还是小名。
“留子,留子,是你不?”
说心里话,这个时候的江流,又累浑身又疼,乍听见有人喊自己名字的时候,真跟刚解放的老百姓,见到共产党一样。张嘴要应声的时候,却又生生把话咽了回去。原来,这个声音,听上去相当的陌生。
三梁子村本不是很大,村子里面的人,掰着手指头都能数的过来,平日里见面又总说话,所以对村里的人,听声辨人,江流不敢说有百分百的把握,倒也有九十九。
只是这个声音,却是江流从来没有听过的,可对方明明又喊得留子,这肯定也是比较亲近、或者认识自己的人,才会这么叫自己,一晚上折腾下来,江流心里嘱咐自己,还是小心些好,我先看看他咋说。
那个声音见江流没有回答,于是随后又说道:“是德财家的留子吧?没事,你别怕,我没恶意,就是有点事想找你帮帮忙。”
虽然言语间透着小心翼翼,可是话音落尽,也没有看见说话的人。见这样,江流警觉的一边来回的看着四周围,一边问了一句:“你是谁?找我帮忙干嘛还鬼鬼祟祟的。”
“唉,留子,我不能出来见你,我现在已经是鬼了。”
这要是换成别人,乍一听这话,不当场吓得尿了裤子,也差不多。可江流是干啥的,岂会怕鬼,于是听他说完之后,嘿嘿一乐,然后说道:“没事,你出来吧,我不抓你。”
“唉,我不是怕你抓我,是怕吓到你。我是咱们村里的老刘,你小的时候,偷我们家小苹果,我还骂过你呢,你还记得不?”
江流不由得脸上一红,心说,哦,原来就是长白毛尾巴的老刘头啊,我说呢。不过老刘头你也太不厚道了,都已经做鬼了,还念念不忘我偷你家的小苹果事儿,我那么多优点,你怎么不说说呢。
“哦,是刘爷爷啊,你找我啥事啊?”
“你先答应我,我再告诉你,而且,你答应之后,还少不了你的好处呢。”
这话说的有点不太顺耳,所以江流听完之后,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不过跟一个鬼,又能理论出来什么,所以江流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说吧,只要我能办到,肯定答应你,至于你说的好处,你自己留着吧,我还用不到。”
“能办到,绝对能办到,对你来说,就不是啥难事。”虽然没有得到江流的肯定回答,但老刘头的鬼魂也听出了江流的话外之音,有些喜出望外的赶忙回答。
然后老刘头没等江流在说话,赶忙说道:“我就是想让你,把我老伴的尸骨从我家炕洞里面弄出来,然后跟我埋在一起。都死了这么多年,却再不了一起,我这心里不好受啊。”
刘贵他娘的下落,始终是三梁子村的一个迷,这么多年下来,也没有人知道,不想竟然在老刘家的炕洞里面。
听到这个消息,江流也感到很意外。可随即也就想通了,当时,老刘家里里外外的全找个遍,唯独没有想到就在明面上的炕。
这真真是应了灯下黑这句老理儿。
“那她是咋死的?怎有能到炕洞里面呢?”
依旧没有露出真容的老刘头,听江流这么一问,叹一口气之后,有些悲切的回答道:“唉,当初我不是让东西给附体了么?不小心让她看到了,我那可怜的老婆子是被活活给吓死的,附在我身上的那个玩意儿,怕别人发现,这才把她放在了炕洞里面。”
看来,老刘头这对老夫老妻还是有真感情的,不然的话,也不能做了鬼,还念念不忘的跟自己老伴并骨。
再想想现在的李德武,江流就觉得有气,于是拍了拍自己胸脯。
“刘爷爷,你就放心吧,这个事儿交给我了,等我回去之后,我一定找到你老伴的尸骨,把你们老两口埋在一起,让你们去了阴间继续做夫妻。”
江流痛快的答应下来,换来的自然是老刘头的千恩万谢,而且言语之间极其的客气,弄的江流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行了,刘爷爷,你别这么说,你看您死的时候都那么大岁数了,再这么跟我客气,我可受不起。”
“嘿嘿,不说,不说,那啥,你好点没有,要是觉得差不多,就赶紧起来吧,我带你出去,这个极阴之地,可不是你能够长待的。”
极阴之地?最早江流是从自己师父韩瞎子那里,听说过这个名字,一般来说,这样的地方都是有着极大的怨气聚集,天长日久,才会形成的,而且这样的地方,历来是恶鬼横行,妖邪丛生。这也难怪,自己是被鬼引路,总不会把自己领到正大光明殿去吧。
现在听老刘头要带着自己出去,江流也感到很是意外,但随即也想到他刚才说的好处,莫非把自己带出去,这便是他说的好处。
当下,江流也没有多想,站起来之后,一边用手呼啦这屁股上的土一边说:“行,走吧,这地方真不能长待,我说一直没暖和过来呢。”
然后江流朝着一片树林里走去,因为刚才的说话声,一直是从这片树林里传出来的,所以他断定老刘头的魂指定在这片林子里。
可是刚走出两步,就听见老刘头急切的说:“留子,留子,快站住,千万别往树林里面走,你现在赶紧转身,我告诉你怎么走。”
一般的极阴之地,都有一个至阴至寒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一旦不小心走了进去,稍有不慎,就会丢掉性命。这也就是村里的人,常常死在山里的原因。
所以,听见老刘头这么着急的喊,江流赶忙站住身子,现在身子这般状况,再者又什么家什都没有带,肯定不能贸然进入这样的地方,赶紧转过身子。
“你往前一直走,我喊停的时候,你再站住。”
江流哦了一声之后,朝着前面走去。大概走了几步远的时候,老刘头又说道:“留子啊,我还有一个事儿,得托付你一下。”
一听老刘头这么说,下来江流一跳,心里不由得骂了老家伙一句,这老家伙,真他妈的贼。
早不说晚不说,偏偏再自己迈开步子之后才说。这他妈的要是我答应晚了,你稍稍一愣神,不喊我站住,我不定得走到哪里去呢。
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也由不得自己了,赶忙痛快的答应下来。果然江流的话音刚落。老刘头的声音再次响起。
“左拐。”
心里有狠狠的骂了老家伙一句,江流往左拐去。
“其实,这也不是啥大事,就是你这次回去以后,记得把我那个不孝顺的儿子,顺便也埋在我们老两口的坟头下面。”
“啥玩意儿?你到底是不是老刘头,你儿子虽然傻点,可他妈还活得好好的,你让我埋喽,活埋啊!”
老刘头的话,让江流感到莫名的火起,干脆站住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也不用你带路了,你该干嘛干嘛去吧,你的事儿我帮不了。”
“留子,你理解错了,那可是我亲儿子,我也不舍得啊,哎!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那个傻儿子,是作孽喽,前几天路过城隍庙的时候,看见他在那吊着受罪呢。我托付给你这个事儿,也算是我尽的最后一份心吧。”
老刘头无可奈何的话语,听得江流半信半疑。
“你说的是真的?你说刘德贵的魂在城隍庙吊着呢?”
“这丢先人脸面的事,我也是豁出老脸,才跟你说的。”
“那咱们丑话可说在前面,万一你那儿子活得好好的,这个事儿我可不答应你,要是他真的死了,你放心,我保证在你们老两口坟地下边,找一块好坟地。”
“行,就这么着。”
老刘头痛快的答应下来,江流才再次站起身子,继续朝着前面走去。
“站住,再左拐。”
听着老刘头的指挥,江流就这样左转右拐的,大概走了有二十多分钟的样子,但还是没有走出来,眼前更是黑咕隆咚的啥都看不清楚。
这个时候,江流站住身子问道:“刘爷爷,还得多久才能走出这里啊?”
不想,这话问完半天,也没有听到老刘头的回答。感觉有点不对的江流,刚刚一扭头,一张半拉脸上,没有肉皮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吓得他妈呀一声,晕了过去。
莫名其妙的,老子竟然失眠一夜,到现在,没有一点困意。
照这样的情节发展,他娘的!这是要成仙的节奏么。
临时更改主意,今天7章更新,意外随后。
大家的砖头准备好了没有,尽情的砸过来吧。
@深夜黑猫 5270楼 2014-03-31 08:44:00
回复第5257楼(作者: @千年老妖369 于 2014-03-31 04:08)
翻开覆去的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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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 构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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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应该把你拉出来,喝点就对了。
@爱上小爬爬 5274楼 2014-03-31 08:58:00
拉一拖拉机砖头了,老妖童鞋。准备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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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我就随便说说,你还真砸啊!这么可爱的老妖,你忍心下手么?
一一零 五退婚
江流是被村子里面早起捡牛粪的老头发现的,发现他的时候,江流躺在村子的东头,奇怪的是,身子底下竟然还铺了一张狗皮褥子,身上盖着俩床被子。而且,行李的颜色看上去还很新。
看清楚是江流这个孩子之后,捡牛粪的老头用粪叉子把江流捅醒,有些生气的教训他说:“你个傻小子,这大冷的天,你跑这来晾膘,你他妈的不想活了?”
睁开眼睛,还有些迷糊的江流,被这一顿臭骂,清醒了过来,看清对面的老头后,江流起身,想着坐起来,可是刚一动弹,浑身上下从骨头缝里冒出的那股子钻心疼痛,疼的他一咧嘴,又躺在褥子上。
老头一看江流连起都起不来,当时给吓坏了,赶忙把粪叉子一撇,蹲下身子摸着江流的脑袋,着急的问:“留子,留子,你咋了?”
“爷爷,你……赶紧……去……我家,让……我爹……来把我……抬回去。”
老头一听江流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恐怕耽误,二话没说,站起身来朝着老江家跑了过去,不大会,老江、韩瞎子俩人跑在前头,后面豆根抱着一扇门板,一边留子留子的大喊大叫着,一边朝村子东头跑来。
到了跟前,一看自己儿子成了这般模样,老江一把抱着江流的脑袋。嚎啕大哭起来。
“儿子,儿子哎,我亲儿子哎,你爹的不该叫你去啊!都是你爹的错啊,你可千万好好的啊,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我咋活啊。”
“老江,老江,你先一边哭去,我跟豆根先把孩子弄回去。”说完之后,韩瞎子拽着老江胳膊,给拉到一边,随后跟豆根俩人拽着褥子的四角,把江流弄到门板上。
抬着江流回去的,是老江跟豆根两个人,本来依着韩瞎子想自己搭手的,不想老江说啥不给他这个机会,非得亲自抬着。韩瞎子无奈,只得随他去了。
俩人抬着江流,走到老江家大门口,刚迈腿要进院的时候,却被韩瞎子急忙的喊住。随即,快步走到跟前的韩瞎子,把江流身上盖着的被子,以及狗皮褥子抽了出去,团在一起之后,朝着一边的马路沟走去。
看着那张完好无损的狗皮褥子,就要被韩瞎子扔掉,老江有些肉疼,可是还没等他叫住,韩瞎子已经一撒手,连同被子一起,扔进水沟里。
转回身后,看见老江满脸心疼的表情,韩瞎子脸色一沉。“干啥,死人的玩意儿,你也敢往家里拿啊?”
一听说是死人的东西,吓得老江一缩脖子,赶紧抬着江流进了院子。
村里人啊,世世代代的受穷,都穷怕了,也穷疯了,就在老江他们抬着江流进屋后不大一会儿,这床狗皮褥子,还有那两床被子,就被村里唯一的傻子-------刘德贵,捡回家去。
这家伙虽然傻了,但还知道往自己家里敛东西,看来还是有些心智的。
江流被抬回家里之后,溜溜的躺了三天,才能慢慢的自己溜达着下地。当然,又免不了一通药汤子灌下来。
这期间,村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就是那个看坟地的宝爷,在第二天早上,被人发现死在了坟地上。发现他的时候,宝爷的嘴、眼睛、鼻子、耳朵里面灌满了土,满脸的乌青,竟然是活活给憋死的。
宝爷就这么走了,他的家里人自然不答应,抬着棺材去李玉家里闹,这李玉最后没办法,赔了许多钱,又答应好生安葬,这才了事。
这件事情这么一闹,本来腿上被穿了四个窟窿的李玉,更是病情加重,只剩一口气吊吊着,随时都有嗝屁的可能。
女教师被扒开的坟,是第二天上午,在韩瞎子的主持下,给女教师换上上等的柏木棺材,从新另选坟地埋下的。而原来的棺材,则架火烧掉了,最后把事先准备好的那个大白萝卜,扔在坑里,从新把坟坑填平。
埋萝卜,这也是是又说道的,据江流讲,这叫一个萝卜填一个坑,意思把这个坑填平,主要是怕这平白无故的坟坑,会找人。如果坟坑找人的话,就表示村里面还得再死一个人,才能算完事。
江流养病这些天,张皇上也不知道怎么得到了消息,特意过来看望自己的干儿子,同时还带了一株老山参,据说已经有了三品的叶子,这样宝贝的东西,真不知道张皇上从哪里淘换来的。
看着这么宝贝的东西,江流他娘都敢生火熬水了,最后还是张皇上媳妇亲自点火,把老山参熬成水,给江流灌了下去。
屋子里面只剩下爷俩的时候,江流臊红着脸,东拐西绕的跟张皇上打听起泰月华来,只是,这个时候,张皇上的话语倒是有些支支吾吾,推说自己这段时间没有在棋盘山,不知道细情,倒是嘱咐江流安心养病的话,却说了不少。
情窦初开的江流,自然不好意思在多问。就这样,张皇上又呆了一天,才走的。
张皇上走了之后,韩瞎子无意之中说起话来,江流这才知道,原来那天晚上,要是依着老江,非得要韩瞎子立刻带着自己去找江流,可是韩瞎子却说,即便现在去,也找不到人,再者,江流命里该有这么一劫,但是没有性命之忧。
但是认准自己害了儿子的老江,此时根本听得下去这些解释,愣是拽着韩瞎子去了一趟坟地,结果道理坟地以后,别说江流,就连本应在坟地看坟的宝爷,俩人都没有找到到。黑灯瞎火的,也不能像没头苍蝇似得乱撞,这老江才不死心的返回来。
而按照韩瞎子的解释,就是当时的鬼引路,已经把江流跟宝爷俩人同时带走了,至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这话说的不假,其实直到江流躺在自己家床上的时候,他也闹不清楚自己到底去的哪里。可是不管去的哪里吧,终究人是回来了,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接下来,就是等江流彻底好利索,然后老江领着孩子去棋盘山泰文家提亲,一想到自己儿子就快订婚了,老江就乐的合不拢嘴,甚至连压箱底的积蓄都拿了出来,两口子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觉,琢磨着准备彩礼的事情。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在这个事过去七天的下午,泰文竟然自己骑着马,一路打听的来到了三梁子。
等双方第一次在院子里见了面,互相报上名字之后,老江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赶紧客客气气的把泰文让进屋子,端茶递烟的伺候起来,这可是江流未来的老丈人啊,而且亲自登门,岂能怠慢。
还没等泰文说明来意,热气的老江便赶紧吩咐自己家里的,架灶火,炒菜做饭。老江更是把赤压箱子底的一瓶巴山拿了出来。
怎么也没有料到老江竟然还有藏私,一边的韩瞎子狠狠的鄙视了一把这个老家伙,弄得老实巴交的老江,面红耳赤的很不好意思。
不想一家子正准备热情招待未来亲家的时候,老泰文却赶忙打断老江的所有动作,然后一脸为难的表情说道:“我说,江老弟啊,您可千万别这么热情,你这么热情,弄得我都不好意思说事儿。”
老江一听这泰文是话里有话啊,拿着那瓶酒有些愣愣的说:“那啥,亲家,哦不对,泰大哥,有啥事儿你就说,这马上就要成一家人了,还分啥。”
“唉,江老弟,我就是为这事儿来的,那啥……那啥,这个事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
被叫了一声亲家,有些尴尬的泰文再次说道。
不想话音刚落,韩瞎子冷冰冰的声音传了过来。
“我说,老泰文,有啥话,你就明说,别支支吾吾的,给站着尿尿的爷们丢脸。”
说实话,泰文的家境比较好,正是因为如此,平日里高高在上,意气风发的习惯了,现如今让一个穿着邋遢,还是一只眼睛的韩瞎子这么一说,当时也有些不高兴。
心里讲话,我女儿,我说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管的着么?再者一说,我跟江老弟说话,你算哪门子葱啊?
于是也没搭理韩瞎子,但脸色依旧不好的说道:“那啥,江老弟,我来就是告诉你们一声,你们不用去我家提亲了,我家月华有相中的人了。”
这话一说出口,老江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站在地上不知所措。在外屋张罗做饭的老江媳妇,一直侧着耳朵听着屋子里面的动静。
此刻听到这样的消息,一时没了主意的农村妇女,稍稍想了一下,连围裙都没解下,赶忙出门去了豆根家里。
“泰大哥,你喝多了吧,这儿女的婚事可不是儿戏,你可不能这么开玩笑啊。”
老江有些不甘心。
可韩瞎子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双手抱着胸前,带着一丝玩味的神情看了看泰文,然后说道:“那啥,没别的事儿了吧?没事就赶紧走吧,我们家留子高攀不起您这大户人家。再说了,我们家里的饭菜虽然不好,但也不喂两面三刀的小人。”
一一零六 泰月华的反复
韩瞎子再无情面的话语,说的泰文脑门子青筋凸起,动了真气,也再不顾及面子。
“你个瞎眼的玩意儿,我家姑娘,她愿意嫁给谁就嫁给谁,你管不着,我来着说一声,也是顾及着张皇上的面子,你算老几,在这里要你狗拿耗子。”
气呼呼的说完这几句话,泰文拿起刚才放在炕上的马鞭子,跟老江说了一句我走了,扭头出了屋子。
一直到现在,还没有弄明白为啥会这样结果的老江,竟然习惯性的冒出一句:“那啥,你吃晚饭再走吧。”
气的韩瞎子在一边踢了老江一脚,“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就这样的小人,我宁可把饭喂狗,也不给他吃。”
这话说的转身出屋的泰文,肩膀子一耸动,稍稍停顿一下,但还是忍住气,朝着院子里面走去。
泰文刚来到院子里面,还没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就被匆匆忙忙赶到院门口的张皇上媳妇堵个正着。
看着气喘吁吁的张皇上媳妇,泰文本来气的发青的脸色,立刻露出一丝尴尬,但已经走到了对面,怎么也不能不打招呼,只好站住身子,硬着头皮的说了一句。
“老姑,您在这呐。”
原来张皇上的媳妇,跟泰文俩家还有亲戚,论起来,泰文要喊张皇上媳妇一声老姑,但是泰文跟张皇上俩人,又是莫逆的关系。
再者张皇上那副放荡不羁的性格,从来不端自己老姑父的架子,甚至俩人喝酒的时候,倒是称兄道弟的时候多,最后,弄得张皇上媳妇也没得脾气,干脆各亲各论好了。
也正是因为有着这层关系,从来没有做过媒人的张皇上才揽下这一手托两家的事情,只是,就在俩孩子见面没几天,这泰文便找到张皇上,说了泰月华的情况。
从来没有做过媒人的张皇上,一点经验都没有,也没了主意。所以当江流问起泰月华的时候,一向洒脱不羁的张皇上,只好王顾左右而言他了。
再说看到张皇上媳妇的泰文,喊了一声老姑之后,这个个子高高的蒙古汉子,竟然不好意思的老脸一红,低下了头。
白了泰文一眼,张皇上媳妇喘匀气之后,继续往院子里面走来,路过泰文身边的时候,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说道:“别在这戳着,你给我进屋来,你好好跟我说说,我家留子那点配不上你那个疯丫头,今天你不跟我讲明白,我扒了你的皮。”
这就应了那句老话,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别看泰文高高大大的个头,可是在个子不高的张皇上媳妇面前,却是大气都不敢喘,听完张皇上媳妇的吩咐,乖巧的就如同做错事情的小学生,蔫蔫的跟在她后面,返回了屋子。
看着去而复返的泰文,韩瞎子正准备再说几句话出气,刺激刺激他的时候,却被张皇上媳妇及时的制止住。
“韩大哥,你先等一会儿,先让他把话说完,要是说的不合嚼情,都不用你,我就收拾这个老兔崽子了。”
在屋门口站着的泰文,听见老姑这几句话,脸上露出一丝苦笑,说道:“老姑,这个事儿它真的不能怨我,就我家那个丫头片子,你还不知道么,自己个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哦,这么说,是月华自己不愿意么?我听皇上说,那天俩人见面,不是聊的挺好的么?这咋说变卦,就变卦了啊?”
“唉,谁说不是呢,这事儿我也纳闷。”接着,泰文便把事情的始末跟大家学说了一遍。
原来那天江流走了以后,美滋滋的泰月华,按捺不住小女人的心态,吵着闹着要去赤峰,说要去买几块布,回来做几件新衣服。
泰文一共俩孩子,老大早已经结婚,分家单过,现在家里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自然是百依百顺,况且,马上就要订婚了,一辈子一回的大事,自然依了她。
当时的赤峰,是离着围场县最近最大的城市,当然也不是一般人家能够去的起的,但泰文家里自然不是一般人家,泰月华每年都要去两三趟赤峰,买衣服啦,买一些女孩子用的粉,抹脸之类的东西。
所以当泰月华自己赶着马车去赤峰的时候,泰文也没有太多的担心。因为,泰文还有一个堂弟,家就在赤峰市里,每次月华去赤峰的时候,都是在叔叔家里住下。
赤峰市离着棋盘山大概有一百多里地,赶着马车当天打来回儿,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再者泰月华走的时候,又将近中午了。所以直到第二天,将要黑天的时候,小姑娘才自己赶着马车回来。
但奇怪的是小姑娘竟然是空着手回来的,跑来一趟赤峰,啥都没有买,这让泰文两口子感到纳闷加奇怪的。而且,小姑娘赶着马车回来的时候,竟然把马车往院子里面一扔,满脸疲惫的神情,一句话都没说,径自回了自己个的屋子。
泰文虽然是个当爹的,但毕竟是一个大男人,不好意思问一些女儿家的事,于是便打发老婆子去问问咋回事。当娘的跟女儿自然是好沟通些。
结果当泰文媳妇从女儿房间再次出来,把女儿说过的话,跟泰文一学舌,顿时把他气得三尸神暴跳,七窍内生烟,拿起鞭子就要去抽自己的女儿。多亏他媳妇,死死的拉住他的胳膊,这才劝住他。
原来这泰月华回家之后,竟然跟她娘说,坚决不同意跟江流的这门亲事,还要求他爹尽快去江流家里,把这个事情推掉,不要让江流再来,看这意思是见都不想再见。
不光如此,丫头还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一个叫辛文斋的男人的媳妇,俩人上辈子就说好了,要生生世世在一起。
自己姑娘突然的反复,老泰文一是觉得跟老哥们张皇上没法交代,二来,自己又收了江流带来的东西,现在自己姑娘弄这么一出,你说让自己这张老脸以后往哪里放?
这么有损自己颜面,失信朋友的时候,泰文自然不会答应,甚至因为这个事,弄得父女俩人吵的跟仇人似得,但是最后还是以泰文的妥协作为结束。
原因就是泰月华这丫头,一看自己爹爹不同意,竟然拿出一把蒙古刀来,往自己脖子上面一架,既不着急也不上火的说到。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决定,这辈子就非这个辛文斋不嫁,你们要是不同意的话,我立刻死在你面前。”
这一下,可把老两口给吓坏了,辛辛苦苦拉扯这么大的孩子,再因为这个事儿而一命呜呼,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么也不能接受,就这样,这泰文当天便找到了张皇上。
张皇上乍听说这个事儿,也挺不敢相信的,怎么也没料到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月华,竟然这般反复无常,可这毕竟是人家姑娘的终身大事,当爹妈的都同意了,自己一个外人又怎能插手。
这面是自己的干儿子,那面是自己的铁哥们,所以张皇上也是左右为难。看到铁哥们为难的样子,再者老泰文也觉得这事儿,确实不太地道,于是就跟张皇上商量说,干脆我亲自跑一趟三梁子吧,把当面给老江陪个不是,希望他大人大量,别跟这孩子一般见识,于是就这样,泰文才来到三梁子。
临走的时候,泰文还特意从炕箱子里面拿出二百块钱,带在身上。按照他的想法,江流这孩子带来的东西,肯定是不能退回去的,干脆折成钱,把钱退给人家,也算是对老江两口子做个补偿。
可是没想到来到三梁子之后,这韩瞎子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这么一顿数叨,弄得老泰文也是一肚子火气,所以干脆没往外面掏这二百块钱。
“泰文,你拍着自己良心,你跟我说,你没有编瞎话吧?因为月华这丫头我是了解的,可是你要说她这么拧,我还真不敢相信,再说,那个叫辛什么斋的小伙子,你们老两口看到本人没有。”
张皇上媳妇是在听泰文讲完之后,才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疑问。
当着自己老姑的面,泰文显然不敢撒谎。赌咒发誓说自己没有撒谎之后,有些愤愤不平的说:“老姑,到现在,我们老两口也没见过这个辛文斋几个鼻子,几个眼睛。你说咋就吧月华迷成这样。唉!”
叹了一口气之后,泰文把那二百块钱从兜里掏出来,往张皇上媳妇面前一递,意思是自己老姑把钱转交给老江。
张皇上媳妇却没有接这个钱,更是话锋一转,说:“这个事儿,你先别着急这么决定,这样吧!你先回去,等明天我就回棋盘山,我当面亲自问问月华,看看这其中是不是出了什么岔子。”
“等等,你说这个事儿,我怎么感觉不对呢?月华这孩子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显得很累的样子,而且不爱说话。”
问这话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韩瞎子,因为凭着他的阅历,一下就能听出这当中的蹊跷,刚才他也是一直在琢磨这个事情。现在听张皇上媳妇要打发泰文回去,这才赶忙插了一嘴。
大爆发第二季!!!!
我说过会写到赤峰的,帖子里面,赤峰的筒子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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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早上好。
一一零七 夜路童子
只是从一进门,就对韩瞎子印象不怎么好的泰文,却当他只是放了一个屁,一边往外走,一边嘟嘟囔囔的。
“我自己姑娘啥样,还用你管么?你还是找地方看看你那只瞎眼去吧,顺便再多看几本书,好好学学怎么做人。”
气的韩瞎子一翻白眼,用手指了指泰文,但终究没有说出后面想说的话来。
泰文来到老江家退亲的时候,江流跟豆根俩人正在村里的王三爷家里呢。
岁月不饶人,王三爷现在已经将近九十岁,到了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吃药的岁数,此刻,正躺在炕上拉着江流的手,不停的问长问短呢。
原来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江流觉得身子恢复的没啥大事了,也就想到自己在极阴之地,老刘头的托付。
这才一大早起叫上豆根,又在村里找了几个人,一起去了老刘头那几间破败的已经漏雨钻风的房子。
江流指挥,豆根带领,几个人扒开东屋的那间大炕,还真的在炕洞里面,发现了老刘婆子的尸首,看着已经风干的干巴巴的尸首,江流心里觉得一阵阵不舒服。
你说,这人上辈子究竟是作了什么孽,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死去那么长时间,竟然连口棺材都没有混上。
心念之下,善心大动的江流,对着老刘婆子的尸首,念了一段超度的咒语之后,才用屋子里面那口破柜,装上老刘婆子的尸首,抬到老刘头的坟地。
来在坟地,江流又从新挑选一块看上去,风水还不错的地方,把老两口合葬在一起,也算是报答了老刘头的恩情。
本来,合葬的事情在下午三点多就已经弄完,可是完事后的江流一直惦记着刘德贵的事情,这才没有回家,而是跟豆根一起,来到王三爷家里,顺便也看看多日未出屋子的老爷子。
王三爷是村子里面为数不多、从小特别待见江流的人,所以江流平日里,总会来串个门,跟老爷子聊上几句。
今天也是如此,爷俩一说起话来,直到黑天的时候,江流才跟豆根从他家里出来,也就错过了泰文来退婚的事情。
回到家里吃晚饭的时候,竟然没有看到自己师父。跟师娘一打听,才知道师父走了,说是去内蒙喝酒去。想想师父那馋酒的样子,江流也就没多想。
其实韩瞎子是在泰文走了没几分钟后,就收拾东西走的,而且还真是跟大家伙说要去内蒙喝酒,只是这个时候,傻子都知道他要去赤峰,至于是不是喝酒,那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韩瞎子特意嘱咐大家,泰文退婚的事情,先瞒着江流,一切的事情,等他从内蒙回来再说。
老江就是个庄稼人,更是这么一个儿子,那经历过这样的事情,现在韩瞎子出了主意,有了主心骨,他自然乐意照办,心里甚至还得意地想,即便过上几天,江流知道了这个事情,埋怨起来的,也是埋怨你这个当师父的,跟我没关系。
这也不能怪老江这么想,因为看着儿子那天回来时,高兴的样子,知道他对月华印象还不错,再说他现在身体还没好利索,万一再受不了这个打击,该怎么办?
所以,大家吃完饭后,还是跟往常一样,表面看上去跟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
老江家里是这样,但是却有人出事了,谁出事呢?正是退婚之后,骑马往回赶的泰文。
且说这泰文,牵着马气呼呼的从老江家里出来,找了个土坡,偏身上马之后,一甩鞭子,奔着村子外面跑去。
出了村子,跑过一段路之后,泰文抬头一看现在的天,这心里头后老悔了。因为这个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而且,这不争气的肚子,也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可是现在再返回三梁子,泰文是真真儿的拉不下这张老脸。继续走?这大白天的,骑马还得跑好几个小时,才赶到这里,晚上又不敢快跑,这不得走一夜啊。
想了一会儿,最后泰文还是决定继续走,琢磨着到前面有人家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借宿一宿。可是又往前走了很长的一段路,也没有看到村落。
又饿又冷的泰文完全没有刚才策马扬鞭的力气,只好骑在马背上,慢慢溜达。
要说人真的不能老,一旦人老了,什么事情就都来了,这不,现在泰文就来事儿了,骑在马上想撒尿,当然,也有天冷的过。
又往前走了一会儿之后,在一片树林子前面,泰文实在是憋不住了,拽住牲口之后,从马背上跳了下来,然后匆匆忙忙的来到一颗树跟前,解开了裤腰带。
痛快淋漓之后,泰文提裤子,系腰带的时候,突然听见从树林里面传出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可是由于离的比较远,听得不是很真切。
俗话说,人前莫言是非,背后勿听人言,自古受这些老礼熏陶下的泰文,当听见树林里面有人说话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可就在泰文刚刚转过身子,刚迈出两三步的时候,隐隐约约的听见树林里的谈话,竟然提到了三梁子、韩瞎子还有江流这些名字。
虽然在老江家生了一肚子的气,可在这个地方,乍听到这几个名字,泰文还是不由得站住了脚步,随后悄悄的回到树林边。
晚上的树林里面,伸手不见五指,就连泰文这个蒙古汉子,看着漆黑的树林里面,这心里多少也有些打怵,也就没敢贸然的进林子,而是把着一棵树,侧着耳朵听了起来。
这声音是从树林子深处传出来的,在树林子边上,泰文自然听不清楚说话的内容,不甘心的泰文,狠狠心之后,壮着胆子悄悄的走进了树林里面。
进入林子以后,尽管泰文觉得自己已经把脚步放到最轻,可是走过之后,脚底下还是传来树叶子的刷刷声响,吓得他提心吊胆的,走几步便赶忙站住,听听声音。
就这样走走停停的,大概走出二十多米远的样子,泰文忽然觉得眼前一亮,接着前面出现一大片的空地。
还没等泰文明白是怎么回事,就看见亮亮的空地上站着四个人,顿时吓得他,赶忙在一颗树后面藏好,然后探出脑袋,偷偷的朝着前面望去。
前面这片空地很是开阔,站着的那四个人,一个女子模样的人背对着自己,面对着自己站立的,则是三个穿着奇怪的孩子。
说到奇怪,是因为泰文穿着羊皮大衣都打冷战的冬天里,这三个孩子,竟然只穿了一件小红肚兜,就连脚丫子都裸露在外面,手里还提着白纸糊成的南瓜样式的灯笼,这眼前的亮光正是这三盏灯笼照射下的结果。
说句心里话,在深夜的树林子里面,谁要是看见很小的小孩,是件比看见大人还恐怖的事情,因为要是遇见大人还有可能是人,可是那么晚了,居然还有那么小的小孩一个人在树林子里面,那可就太恐怖了。
所以当泰文看到眼前这情形的时候,经验丰富的他,第一个反应就是赶紧跑。
还没等泰文转身,这时候,就听见那个女人恶狠狠的说道:“今天晚上的是大好的机会,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取了李玉那个老家伙的性命,顺便把那个刘德贵,也一起带走,这次,我一定要让这些畜生血债血偿。”
三个小家伙,听这个女人说完之后,没有回答,但都很坚决的点点头。
突然就在这时候,最左边的那个孩子,提着手里的灯笼,朝着泰文的方向指过来,同时嘴里还屋里哇啦的说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那个女人让小孩这么一提醒,意识到后面有人,也赶忙转回头,想看个究竟。只是她转头的方式有些奇怪,她是身子保持不动,以脖子为轴,脑袋慢慢的扭转过来的。
一看到这幅情形,吓得泰文妈呀一声,转身就朝着树林子外面跑去。可是这年岁大了,腿脚又不济,再者吓得腿又发软,跑了没几步,一个蛤蟆爬就栽到地上。
赶忙站起来,连滚带爬的,总算跑出了树林子,到了马跟前,抓住缰绳,蹭的跳上马背,就准备往回跑。
可是调转马头之后,马背上的泰文又是妈呀一声,因为一个穿着红布兜兜的小孩,正好在挡在了马前面。
看来一眼马背上的泰文,小孩一呲牙,但是就着灯笼的光,竟然是一排大黄牙。
看着这幅恶心的样子,泰文举起手里的马鞭子,朝着小孩子甩了过去,同时大声叫骂一句。
“我去你妈了比的。”
这一句叫骂,当时也给泰文壮了胆子,都没敢看鞭子打中没打中,两条腿使劲一夹马肚子,朝着三梁子的方向,跑了回去。
老江是准备锁大门、回屋子睡觉的时候,泰文来到的。远远地看到老江之后,泰文喊了一声江老弟,随后,近乎虚脱的他一头从马背上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