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己没法过得了心里的那一关卡。
车开不进去,只能在我家老房子外面的路上停下来,老李要帮我把东西给拿上楼去,我态度坚决的拒绝了。
他临走的时候眼眶有点红:“太太这是以后要一个人住了,请一定要保重身体,别再跟自己过不去了,我的电话您是有的,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请随时给我打电话。”
我点点头:“会的,多谢你,老李,你颈椎不好,记得多吃药,少熬夜,祝你早日康复。”
他离开,我上楼,又回到了这个自己住了许多年的地方,忽然一阵心酸。再回来,一身落拓。
我不准备在这里久留,因为这里承载了太钝沉重的东西,我已经无力再去面对。托认识的人相互转告,看看谁想要买这里的房子,我想把它卖掉,以后就租房子住,也很省事。
不知道是不是人倒霉的时间太久了,所以难得有一点好运气,我家这个老房子似乎要拆迁了,很多人等着拆迁赚一笔政府的钱,所以有人联系我出价竟然还不低。
我一直住在别墅里,从来不关心房价这样的民生问题,如今转手的时候才知道,我们A市的房价已经长得这么高了。
买方是一对中年夫妻,做事很利落,知道我急着卖房子也没有多少刁难我,而是一次性地结清了那笔钱,让我手机一下子有了一笔可观的钱。
在之后,我去二手车市场买了一辆雪弗兰,又在一个位置不错的小区租了一套一室一厅的小套房,开始了自己的独居生活。
我做的很刻意,刻意让自己忙碌,让自己变得独立和坚强,仿佛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告诉自己,陆彦回并不能左右我的生活,离开了他,我何桑也一样会过得下去的。
谁离开了谁过不了?
像往常一样我去盛圆上班,高奇峰已经开始进入工作模式,他手边等着自己签字的文件对成了一把尺子那么高,今天注定又是匆忙的一天。
我给他泡了一杯咖啡送进去,他抬头对我找了一下说谢谢。
突然想起来什么又继续说:“哦对了,何桑,今天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得麻烦你办好,晚餐时间请帮我在德贸国际的顶楼餐厅里订一张桌子,让服务生布置的浪漫一些,我要求婚。”
这个任务可吓了我一跳,高奇峰要求婚?这对于我这个当秘书的可是压力山大,万一布置的不好,怠慢了未来的老板娘,那我就真的是罪过了。
我本来想那电话过去安排一下,可是总觉得这样的事情,电话里面也说不清楚,又索性特意地去了一趟德贸国际,跟餐厅的经理商榷了好久,总算是敲定了方案,才心里有了底。
回公司以后高奇峰见我如此高度重视,却反而来笑话我:“何桑你做事就是太仔细了,什么事情都一定要做好一百分的准备,真是难为你了。”
他说完我也觉得自己的操心有些多余了,对于他这样的高富帅来说,简直就是女人的梦想,不知道是哪个幸运的女人能有这样的运气嫁给他,可能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又会过多地计较旁的繁文缛节?
想来只要对方是高奇峰这个人就没有任何问题了。
事实证证明,对自己的老板抱有太大的希望没有达成的时候,还是会很失落的。
我接到他的电话正在背单词,想把之前遗忘的东西都一点点地拾起来,盛圆如今接轨国际,接待的外国客人也很多,我越来越有些力不从心。
下班的时间是我自己的,我决定好好利用来有所弥补,其实我就是为了不让自己空闲下来,越忙越好,没有时间给自己去胡思乱想。
高奇峰在电话里的声音听的出来是真的挫败,想来这个结果也是他自己想不到的。
毕竟作为一个精英,和一个习惯了失败的人不一样,后者如果面对求婚失败,会把它当作是自己生活里的新的失败的案例,可是高奇峰这样的精英恐怕已经忘了所谓的拒绝了。
他好像是喝多了,说话断断续续的:“我到今天才知道,我这个女朋友已经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三个月了,竟然一直都瞒着我不让我知道,她厉害,真是厉害!”
我只好问道:“怎么会这样呢。你们感情不合吗?”
“三个月前她生日,我没有记起来,当时一个台湾的客人约我吃饭,我就去了,她打我电话我也拒接了,再回过去已经是十二点之后了,我一直以为哪件事情她没有太多在意的,谁知道果然是我错了。”
高奇峰一副长聊的态度,我不敢不搭理他,只好接口道:“女人其实都是这样的,明明很伤心还是不肯说出口,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到关键时刻却并没有选择遗忘,而是用更加理解的态度来呈现,这更加恐怖。”
“我和她在一起两年多,她经常抱怨我太忙了没有时间陪她,如今看来是我的错,她积怨已久,蓄势待发,终于在我求婚的这一天把所有的心里话都告诉我了,真叫人伤心。”
他是真的伤心了,第二天竟然连公司都没有去,我把送上来需要他签字的文件依次都整理好放在他的桌上'迟迟不见他来。
高奇峰没有来最关心的自然是公司的一众八卦女人,他们不知道从哪里直到走漏的风声,趁着中午吃午饭的时候凑到我身边说:“哎何桑,高总是不是求婚失败了?”
作为一个称职的秘书,我对此绝口不提,他们看我嘴巴紧不再多问,只是闷闷地吃着饭菜。
结果我下班的时间临时接到高奇峰的司机陈康的电话。
陈康很少给我打电话,在我的印象里他是那种沉默寡言的中年汉子,也很少紧张慌乱,此时打给我,声音里倒是听出来一些急切。
他说:“何秘书,能不能麻烦你一件事情,就是高总病了让我买些药送过去,可是我妈身体不太舒服刚才打给我让我送她去医院看看,我一时走不开,只好麻烦你了。”
我赶紧说没有问题,一问知道他发烧了,就去药店买了退烧药送过去。当了他这么久的秘书,我还从来没有来过高奇峰的家里,这是第一次来。
他一个人住,住在万达广场的高层公寓里,我坐电梯一路上去,二十楼的高度让我有些发晕。按门铃,很快有人开门,对方一见到是我,显然没有想到,愣了一下才开口说:“何桑,怎么是你?”
我一来就后悔了,应该要提前打个电话的,他身上穿着在家里穿的睡衣,一副居家男人的样子。
我有点拘谨,这么看到老板多少有些说不过去。我本来想把药直接给他就走:“高总,您的药,陈康妈妈身体不好,他一时走不开就打给我了。”
谁知道他并没有接过袋子,而是一边往里走,一边对我说:“进来吧。”
我只好进了屋子里,这里果然是一个单身男人的房子,设计和格调都偏冷翘,烟火气息甚少。他顺手给我到了一杯茶,这可真让人受宠若惊,毕竟我一个秘书,反倒让上司倒茶了。
他从我手机结果袋子,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开始吃药,吃完了对我说:“今天多谢你,特意下了班又跑一趟。”
“应该的。您好些了吗?”
“好多了,有事情问你,今天整理文件的时候有什么重要的内容没有?”
我只好绞尽脑汁地把自己看过的内容说给他听,他还拿纸和笔记录下来,很是认真。
不过这中途发生了一件蹊跷事,那就是我的手机一直响。
可是我接了又没有人讲话,等我挂了没过一会儿又响了起来。(101)
你知道吗,在磨铁更的时候,中途有一段很多人都跟我说落俗不现实,我只一直说,永远不要相信你看到的。
然后后面真相大白的时候,读者又全部一下子改变了之前的看法。
小说有时候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以为情节会往这个方向发展的时候,却发现,原来不是这样。我写的时候,从一开始到最后,每一个环节都设计好的,绝对不会说,写到后面就乱写,毕竟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烂尾。
为了虐而虐,这句话其实我不太懂。觉得虐就是虐,不虐就是不虐,全凭个人的感觉,如果觉得情节刻意那样设置,那我该怎么说呢,没有波折就没有矛盾,小说也好,电视剧也好,没有巧合和刻意,很难进行的。
102; 这样对我来说多少有点尴尬,毕竟是在上司面前,再响起来的时候我索性滑了一下不去管它。
高奇峰看我把手机放到一边问我:“是家里人担心吧?”
他并不知道我的情况,毕竟我的资料上填写的还是已婚,他以前也问过我如果加班家里那位会不会在意,我当时用他在外地工作搪塞过去了。
而此时我摆摆手:“不知道谁,反复打来又不说话。没关系,不用在意这个。”
我们继续聊工作,接下来却不是什么愉快的话题,我说到设计部陈经理的秘书送了一份明年的宣传文件上来等着高总签字,他随口问了一句:“文件上面有朱总的签名吗?”
朱总是设计部的经理,虽然是正的,但是年纪和资历都比陈经理弱势一些,平日里公司里也常听闻他们不合的传闻,常有项目难以达成一致。
如今高奇峰这么一问我,我才反应过来是没有的,所以只好如实告诉他:“没有。只有陈经理一个人的签字。”
“这样的文件,以后不要留下,上一次我就跟你强调过,越级直接送上来的,一律都退回去,留下来的都是走程序的,这个道理不能出一点差错,不然以后就乱了套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并不客气,高奇峰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私下里他待人都很和气,但是一旦涉及到工作的时候,又会要求严格。
我知道他说得有理,但是到底被这么一呛,脸上有些挂不住,只好闷闷地说不会有下次。
“当然不能再有下次。有时候一点小错误可能看上去无关紧要,但是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就可能大做文章,盛圆规模越来越大,事情也越来越多,事情一多,矛盾不可避免,我们一直在准备上市,内部的规范更是重要。”
“我明白了。”
他又叹了一口气:“不好意思何桑,我心情有些不好。”
我站起来:“没关系,本来就是我职责之内的疏忽,我不会不高兴的,高总,既然您身体不适,我就先走了,记得吃药。”
临走的时候拿起手机才发现,明明按了拒接的,不知道怎么不小心按成了接通,那么刚才我和高奇峰的对话,是不是都落入了这个人的耳朵了?他为何不挂电话。
我不敢和高奇峰说这件事情,只是默默地摁了挂断。一出门一边下楼一边给那个人打过去,过了好久都没有人接。
又想了想刚才并没有和高奇峰说到什么重要的问题,应该没有大碍。
我开车回去,觉得有些疲惫,连背单词的心思都没有了,洗了澡就想睡觉,原本以为会一夜睡到天亮,不知道怎么的我闭上眼睛脑子里又浮现出一些东西,倒也不算是梦境,而是心里一直想的,睡觉的时候也放不下。
我爬起来又翻出手机给那个号码重新拨了过去,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我就想他会不会意识不清楚的时候接通了叫我知道是谁?
谁知道对方摁了,我正心里有些失落的时候,屏幕却一闪,一条短信发了过来:“这么晚了还不睡?”
我心里一跳,这样的语气,似乎和我很熟悉,会是谁?
我于是也发过去:“请问你是?”
“不早了,早点休息吧,你明天还要上班呢。”
“你认识我吗?”
没有人回答。
我忽然就想,他会不会是,陆彦回。
想到这个名字,我剩下的时间是没法睡觉了。如果真的是他,到底为什么又要联系我?
这半年里,他确实是遵守我们的约定,从未出现过,而且更像是一种刻意的回避,甚至有时候让我一种错觉,仿佛我从来都是一个人过的,没有过丈夫,往事如黄粱一梦,醒来后孑然一身。
起初的时间我以为很难熬,可是换了工作以后又觉得其实过得也快,忘得也快。
挺好的。
第二天去盛圆上班,高奇峰又恢复了拼命三郎的姿态在办公室里,他经常是全公司来的最早的一个人,对待工作的态度很多时候让我瞠目。
我照例送了一杯咖啡进去,他喝了一口又叫住即将出门的我说:“对了何桑,办公室里有没有绿茶?”
我愣了一下:“高总要喝绿茶了吗?我一直都以为您只爱喝咖啡的,所以没有准备这个。”
“没关系,不是我喜欢,不过今天下午有一个重要的客人要来谈生意,他电话里跟我说,希望秘书到时候准备好绿茶,这样他谈生意的时候心情会好一些。”
我一边应声着这就出门去买,一边又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客人这么挑剔,一般高奇峰有客人来,我都是送的咖啡,从没有人在意这些东西,今天这样特意打了电话来说的倒是少有。
不过高奇峰说是重要的客人,我哪里能够怠慢,特意去了临街的一家茶叶店,老板问我买什么,我脱口而出:“信阳毛尖。”
这真的是脱口而出,我以前喜欢喝红茶,可是后来跟了陆彦回之后,他最喜欢喝绿茶,这人太霸道了,自己喜欢还强制让我一样喜欢,家里一般最多的就是毛尖。
最荒谬的是,我后来也已经习惯了那个味道。
习惯啊习惯,真是魔鬼一样可怕的东西。
拿了茶叶回公司,到了下午的时候,果然所谓的客人就来了。
我之所以说,所谓的客人,是因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陆彦回。
他的后面还跟着一个陆方的经理,那个经理我也认识,我几乎是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上来,高奇峰的门随之打开,他一出来就跟陆彦回握手:“陆总来了,快请进来聊。”
那个时候我已经愣住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再见到这个人会是在自己新的工作地方,上一次跟他见面是什么时候?
在别墅里我拉着行李箱往楼下走,要出房门的时候到底还是没有忍住往后看了一眼,陆彦回当时就立在窗边,后面是窗外的白色光线,帘子拉了一半,屋子里的光线有些暗淡,他的身体就在后面的光线背影里面呈现出一种模糊的轮廓来,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
后来我再也没有见过他。难道果然是想到什么就会见到什么吗,昨天我一直纠结于那个电话的源头是不是这个男人,今天他就出现在我眼前了?
还在发愣,反倒是高奇峰沉声地提醒了我:“何桑,愣着干嘛呢?给客人倒茶。”
我回过神来就去泡茶,给陆彦回泡毛尖的时候有些发愣,端进去的时候,给高奇峰送了咖啡,这顺序其实不对,可是我就是磨蹭到最后才把茶杯放在陆彦回面前。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声谢谢,再无其他。
包括那个认识我的经理,也装作一点都不认识我一样,说了一句谢谢,不过没有看我。
这里再无我的事情,我就关上门出去了。出去之后我心里就开始翻滚了。这算什么意思?分明就是冲着我来的,陆方一直都有自己的合作广告商,合作关系稳定,我以前听过陆彦回提起,说是常换广告商其实并不是一件好事,一个熟悉的乙方更像是一个亲密的战友,有时候心心相惜的,它能够懂得你需要怎么样的宣传策略,可是换了一个就未必了。
那么他现在是做给谁看的?
因为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我一个下午的工作效率极其低下,且频频出错,把几个高奇峰还没有查看签字的文件又原封不动的给人家送回去了,弄得那几个秘书拿我打趣:“何桑你怎么了,魂不守舍的,听说陆方的老板来盛圆谈生意了,说是夏季的度假别墅的广告给我们做?你是不是看到他丢了魂啊,见到本人没有?帅不帅?”
我勉强笑笑:“说什么呢,我都没有看清脸,但是不也就是一个普通男人吗,我至于为了他丢了魂吗?”
谁知道对方捂着嘴巴笑起来:“哦,也是,你都有……”让人讨厌的说话方式有很多种,这算是一种了,说一半不说了,而且我还知道她说完整了也不是什么好话。因为我是从外面招聘进来的,连正常的面试过程都没有经过就直接被高奇峰钦点,所以难免会有些闲言闲语,尤其是高奇峰求婚失败,更是有有心人把我和他的关系大做文章,虽然没有当着我的面说,但是女人向来敏感,也是有稍微友好一些的同事旁敲侧击地告诉我,让我心里了然的。
不过身正不怕影子斜,对于这样的人,我也就是一笑了之,回到办公室的时候,正好他们谈完了出来,就听到高奇峰对陆彦回说:“陆总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出方案送到陆方去给你过目,到时候如果你满意了,我们再聊。”
“好的。辛苦了。”他言简意赅。
方才他来的时候我太震惊,所以倒是真的没有仔细看陆彦回,此时到底没有忍住多看了几眼,他穿着一件蓝色衬衫,袖子卷了几道,很是休闲。后面的经理倒是中规中矩地穿了西服。
陆彦回看了一眼我说:“这位是高总的秘书吗?”
“是,怎么了?”
“等盛圆的方案出来了,让她送去陆方就可以了,希望能够尽快,我们的度假村竣工在即。”
“好的,不是问题。”高奇峰要自己送他,陆彦回做了一个手势:“高总留步,不必太客气。”
高奇峰看着我说:“那让何桑送你们去楼下吧。”
陆彦回这个时候才算是正式地看着我说:“那就有劳……何秘书。”
电梯门慢慢合上,只有我们三个人在里面,一直把我当成陌生人的经理总算开了口:“好久不见啊何桑。”
我头也不抬地说:“电梯里还有监控的,要装最起码一直装到底啊,别半路被人家拆穿了多假。”
我这话让这个经理有些讪讪的,他不再吭声,陆彦回不咸不淡地开口:“是我让他不要叫你,怕你当着高奇峰的面尴尬。”
“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干嘛要来?陆方不是有自己的合作公司吗,好端端的你非要来回折腾,有意思吗?”
“盛圆很不错,听说在准备上市,如果能够通过盛圆把我们的度假村宣传的程度更加广泛,是双赢。”
“上市的广告公司又不止盛圆一家,你干嘛非要找到这里来呢?”
陆彦回却是看着我笑了:“何桑,你还是老样子,这么自作多情,一定要我说是跟你有关你才算放心是不是,你别误会,这一次还真的不是因为你,我不拿生意开玩笑。”
“是我自作多情最好。”电梯到了负二层的停车场,我没动:“送也送到了,二位好走。”
那个经理先走一步去开车,陆彦回用手抵着门一边看着我说:“这么久没见了,你就没有什么跟我说的。”
“没有,我不想看到你。”
“半年都过来了,就没有想过我?”
“想你做什么?想你怎么害死我哥的?”
“找个地方聊聊。”
“没空,还有工作。”
“我跟你们老板打个电话说一声?”
“你烦不烦?”我这里花还没有说完,人就被他猛地拉出了电梯,电梯门在我们身后缓缓合上,然后上去了。我瞪着陆彦回:“你干嘛?把手给我放开,再不放手我叫人的啊,你别到时候自己脸上不好看。”
“我就不信你敢大声叫。”他虽然说着,倒是松开了我的手:“半年一声不吭,一个短信一个电话都没有,别墅也一次都不回去,哪个女人有你这么狠心的,我是不是该夸你沉得住气?”
“我干嘛要跟你联系,我就等着离婚的那一天呢。”
“你离了婚,跟谁过?”
“我一个人过行不行?你别一副全世界离了你都过不去下的样子,我告诉你陆彦回,我离开你的这半年过得好着呢。”
“那你刚开始还去看心理医生?”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我心里就震了震,忽然神色失落了起来。
陆彦回说:“跟自己过不去算什么本事,回来吧,回我身边吧,给你半年那么久的时间了,有些东西能忘的就忘了吧,别去碰了。”
“我做不到。”我推开他:“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情,好不容易我有点本事忘了它们了,就没有那个打算再去记起来,也请你放过我。”
“那我也做不到。”他却没有继续纠缠下去:“算了,你上去工作吧,过几天我还等着你送文件去陆方,到时候再见也不迟。”
“我们快离婚了。”
“我知道你数学好,不过我数学也不差,两年减去半年还剩下一年半呢,来日方长。”
我掉头就走。
我一上来就被高奇峰叫进办公室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那个陆总找不到车钥匙了,我陪着又找了一圈在停车场找到了。”我不打草稿地说。
“何桑,你今天怎么回事?”
我不明白:“我怎么了?”
“当秘书这么久了,倒茶先给客人的道理都不懂,还有陆总他们一上来,连个招呼都不打,送出门的时候也笑都不笑一下,这样哪里是做秘书的样子,你以前都很好的,今天怎么了?”
“不太舒服。头有些疼,抱歉了高总。”
“不舒服吗?那早点下班回去休息吧。难怪我看你今天不在状态,下次提早说。”
“嗯,知道了。”
陆彦回就是个扫把星。
他一来,天下大乱,我还要挨骂,各种烦人。
我提早下班,想去老长街喝一碗豆花,这家店还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因为靠着公司近,步行十分钟就能走到,这里的豆花特别好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回来这里喝一碗豆花。这一次也一样,心里乱糟糟的走进来,老板已经跟我熟悉了起来,看到我说:“何小姐来了?还是要一碗豆花?”
“是啊。”等待的时候,本来我是发着呆,这时候有个怀着孕的女人进来,对着里头吆喝了一声:“老板,一碗豆花加酱油。再给我一个甜蒜。打包带走的。”
我看着她的肚子,忽然怔忪。
陆彦回问我:“给你半年那么久的时间了,有些东西能忘的就忘了吧,别去碰了。”他一定不知道,我比谁都不想去碰,可是我一看到这样的情景,就会想到自己失去的孩子,想到发生在他身边的那么多遗憾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
豆花端上来,还冒着热气,我低头拿勺子舀了一勺,忽然一滴眼泪就落在了碗边,可是我伸手摸眼睛却是干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吃得慢,等吃完了店里也不剩什么客人了,老板娘是个挺热心的大姐,走过来对我说:“今天心情不好啦?”
我摸摸脸:“我是不是脸上写了心情不好四个字,你们都这样觉得?”
“不是不是,是你自己忘了,有一次你到我这里来哭了,吃了一碗豆花跟我说,每次心情不好都会来这里,我当时就想,这姑娘给我一个大难题了,我是希望她来啊还是不希望呢?”
我就笑了起来:“我是不是经常心情不好?”
“是啊。”
她接着说:“也巧,除了你还有一位先生,也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就来吃一碗豆花,也总是一个人,他虽然不说,我眼睛毒,看得出来他有心事。刚才还在这里呢,你没有碰上,他才没走多久你就来了。”
我心里想,原来还有同道中人。
我付了账,她一边找钱给我一边说:“没啥大不了的啊,吃饱喝足了,就比什么都让人开心,人或者不就是为了好吃好喝吗,光想着伤心事干嘛是不是?”
这么简单的道理,卖豆花的大姐都明白,我却不能深得其解。
公司果然是看重陆方这一块大肥肉,加班加点地开会出方案,连我都要跟着一起加班,我心里把一切归咎于陆彦回,不过工作归工作,到底还是尽心投入进去的。
也是因为这样我才知道,原来陆方的生意已经做的这样大,这个度假村还是当时冬天陆彦回冒雪赶去上海跟那个连锁酒店谈下来的,后来又不知怎么建了同名的度假村,规模颇为宏伟。
听同事的语气,陆方如今蒸蒸日上,我们能有机会跟它合作,不知道是哪里修来的运气。最好的就是,抓住机会别以后没有这样送上门来的好事了。
高奇峰让我把文件送过去给陆彦回过目,我斟酌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高总,我能不能不去,让别的同事帮个忙?”
“怎么?”他抬眼看了我一下:“今天身体还不好?送个东西总行吧?”
“不是,其实我,我……”他站起来看着我:“何桑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认识陆彦回啊?我总觉得你对待他的态度很奇怪,上一次是怀疑,这一次是肯定,你别瞒着我,有什么情况直说。”
“没错,您猜得没错,我跟他有点儿过节。”我继续说:“他肯定之前不知道我是您的秘书,不然估计连您这生意都给耽误了,他其实才不想看到我呢,所以您最好别让我去,我去反而会是添乱的。”
“你跟他能有什么过节?”高奇峰皱了皱眉头:“你们竟然认识?果然A市还是不够大,在哪儿都有熟人。”
“具体的算是我的私事,也不好跟你多说,但是我真心希望您保险起见让别人送过去,不然让我送,结果可能就是大家这些天的辛苦都白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