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本荣华》讲述明朝大宅院里庶女的生存与奋斗!

  徐恒冰凉的指尖触摸到景秀手腕时,景秀挣脱开来,徐恒另一只手趁势挑开纱帐,看到她左脸肿的鼓起,他长眉一凛,满面伤感地别过脸,十分不忍地道:“我先给你上药。”

  逃避似的走开,看着那半边脸,他怕自己克制不住情绪,缓了缓口气,才慢慢的从药箱里取了药膏调合。

  白苏把帐子用银钩挂起,忙从屋内退出去。

  徐恒压抑了心中的悲凉,调好药膏,走到景秀床边,看着她红肿的脸庞,温和地道:“涂上去会有些有点痛,忍着些。”

  景秀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恒手中的药,沙哑地艰难开口道:“让白苏来吧!”

  徐恒却不回避,毫不迟疑的坐在床边,话噎在喉咙口才吐露道:“我比你大五岁,以前给你治身上的天花……”他干咳了一声,面色就微有漾色,跃过那句话,而是道:“你长大了,男女之妨是多有避讳,可身为大夫,我扪心自问绝无半分冒犯你之意。”

  景秀听他说出这句话,诧异的与他对视,徐恒受过良好的教育,最重视门庭礼仪,说话做事以礼为尊。

  就在景秀大惑不解时,徐恒突然握紧了景秀的手,眉心凝结成川形,道:“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就是因为我太重视繁文缛节,和你说话不敢半分逾越雷池,是不是这样使得我和你的距离越来越远?你也不明白我的心意……”

  他眸中带着热切的期盼,景秀脸颊一热,垂下脸,抽回手道:“徐大哥……”
  “你听我说,景容。”徐恒打断道,他现下说出这番话,自是在心中斟酌良久,他多怕说出口的话,会遭到她一口拒绝,也许再也不会有以往的情分。可是,他不想看到她在这里继续受苦,他想带她离开,索性把心中压抑的情感一次吐露。

  他急着道:“景容,我是看着你从一个小女孩长到现在这般大,这十年里,只有我一直在你身旁,我教你识字,教你写字,教你辨草药……为什么你的眼里从来没看到我?”

  景秀想捂住自己的耳朵,徐恒却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腕,她神色痛苦的摇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对我的好,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忘记。可是,徐大哥,我只是把你当哥哥一样,一个可以依靠的哥哥,就像是我的亲生哥哥……在我知道傅府大少爷可能是我娘的亲生儿子,是我亲哥哥后,我就在想他是不是也会像你一样,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会怜惜我,我没有父母,但我无数次的都在祈盼着有个可以依靠的哥哥,我就觉得这些年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在努力……”

  徐恒看她满面泪痕,心中如蚁噬,在听到他只是拿自己当哥哥时,心已如死水。

  他温润如水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僵硬地搅动着手中的药膏,轻轻的涂抹在她脸上,漫漫地道:“我今天说的话你就当忘记吧,当我从来没有说过。过了今晚,明日我就该离开傅府了,以后的路我可能不能陪你一起走……”

  景秀诧异的别开过脸,徐恒手一顿,又伸长了手把药抹在她脸上,继续道:“我本来还想带你一起走,看来是我奢望了……你有你的信念,可这信念我终是不能帮你完成……”

  景秀泪如雨下,缓缓闭上眼睛,嘴里只是喃喃地吐露道:“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徐恒笑着抹好膏药,轻手替她擦去眼角地泪水,一贯柔和地道:“傻丫头,你在我面前从来没哭过。想想这些年,好像做你的哥哥都是奢望,我从来没有做到哥哥的责任去保护你,眼睁睁的看着你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你受到的痛也越来越多,我却置身事外,只是在你痛过之后才给你治疗伤口,我知道这样远远不够。景容,我希望将来你会遇到一个不让你痛,不让你伤,不让你哭的男人,全心全意的保护你。可是当你遇到的时候,你要放下心中这些年压抑的恨好吗?”
  景秀只晓得重重的点头,眼泪也如泉涌般落下,大颗大颗的泪落在徐恒手中。

  徐恒的手心蓄满了她的眼泪,笑着道:“也许是最后一次为你治疗伤口了……”

  景秀哭的视线越发的模糊,她一抽抽的哭泣,身子已是不停的喘息,仿佛又看到冰天雪地里,那个清秀的男孩站在她面前,向她伸出手道:“你冷不冷,我把身上的羽毛缎斗篷给你穿,好不好?”

  她倒在雪地里不闻不动,直到他说:“你脸上的天花,我有办法给你治……”

  她才抬起脸,看到那张干净清秀的脸,他脸上带着慢慢温和友善的微笑,有一口洁白的牙齿,朝着她笑道:“我真的可以给你治疗脸上的天花。”

  她听到这里,重重的在雪地里磕头,冻缩着嘴唇道:“求求你救救我……”

  他露出最璀璨的笑容,把她从雪地里救下……

  十年里,他每年都会出现在她身边,给她带些稀奇古怪的玩意,教她读书识字,教她辨别草药。似乎她已经习惯了他在她身边,一直默默的付出着……

  想到这些,景秀再也忍受不住的嚎啕大哭起来,再睁开眼,却看眼前早已没了徐恒的身影,她不顾其他,穿上鞋奔跑出去。

  一路有丫鬟拦着她,她也不顾的的跑出去,高声嚷道:“徐恒……徐恒……”

  可是夜色暗暗,她到处跑着,也没看到徐恒的身影,她委顿的趴倒在地,屈膝抱着双膝大哭出声:“徐恒……”

  *****写到这里的时候,听着阿朵的《一人一花》很触动,感觉就像是徐恒和景秀这样。。歌很好听哦~~
  歌词中:“爱上一朵花就陪她去绽放,爱上一个人就伴着她成长,每个人都是会绽放凋零的花,请留下最美霎那,爱上一个人就陪她去流浪,爱上一朵花就伴着她成长……”
  徐恒就陪伴了景秀十年的成长。。
  第五十八回 夜下诡秘 再访暗楼

  夜色漫漫,泛着微弱的光在风中呻吟,树枝投下稀疏的冷影,稀稀疏疏的落影打在景秀身上。偶尔一阵轻风袭来,树叶稳稳约约、迷迷糊糊地,发出呜呜的作响声。景秀环抱着冻缩的身子,直到嗓子干哑发不出声,她才迷蒙地抬起脸,僵硬的站起身子。

  抬头看着漆黑一片的夜色,她缓缓的闭上了眼,心下茫茫。她能够回府,全靠徐恒的帮忙,她在府里一次次化险为夷,也是因为有徐恒在这里。不管受了什么伤,只要有他在,她的生命也在延续……她整整依赖了他十年,可是她知道,这十年他早已成为了她最信任的亲人,如大哥一样。如今他离开了,她也该学会不再依赖,她要更坚强的活下去。

  静静的伫立在夜晚中,脸颊的泪已被吹干,她悲凉的心境愈地被凉风吹的凄凉。

  当她侧脸回过头时,发现她已经深处在一片林子中,四周种植百株竹树,这里是清风阁定香榭前面的小竹林。

  穿出竹林时,耳畔有风声夹杂着的男子谈话声传来,她蓦然想到了邵谦,屏气凝神细听了半会,也只有断断续续的几个字传来,听不太细。若真的是邵谦,在这里又碰到,当怎么办?

  她想也没想的就继续往前走,她正要迈开步子的时候,那声音越来越近,一阵风吹过,隐约听到“景秀”的名字。

  景秀心里说不清的惊讶,顿住脚步,迅速蹲下身子,在草林里只听有沉重的男子声音道:“……太太下午跟我说清楚了,让景月进宫的事有变故,二弟妹不愿景月进宫,说是只要景月进宫,她就一头栽到河里。我想了想,这事确有不妥。景月是老二的嫡亲女儿,隔着层关系,她的婚事还是老二夫妇做主,我们不好多插手。”

  “老爷说得是。”

  听到这里,景秀已经知道对方的身份。傅正礼和赵总管。
  “那我刚才提议六小姐进宫呢?”赵总管小声道:“大小姐不能进宫,十小姐年纪尚小,适龄的五小姐是庶出,又得您疼爱。六小姐虽说也是庶出,可寄在太太名下,如嫡小姐一般,何况以六小姐的相貌,进宫得宠更容易些。”

  傅正礼听到这里,脚步就有些迟疑,停顿地道:“可我答应了如眉要好好照顾那丫头。”

  “老爷,那不过是梦罢了。六小姐是可怜,可府里的安危更重要啊,这满府都等着您主持大局。再说六小姐从小在外,进宫未必就是受苦,也有可能鱼跃龙门一朝得宠,封为贵妃呢?到时候傅府也水涨船高,更重要的是,府里小姐的进宫,也更利于……”赵总管的声音被风吹的淹没。

  景秀冷冷一笑,下午景月的刺绣被毁,她第一个念头就觉得自己中了陷阱,大家都知道今年绣品的重要性,不管是谁都不敢去毁,包括景汐,唯一有可能的就是……

  只是被人挖了陷阱往下跳,她只能默默的忍受,不能反抗,而这挖坑的人不是旁人,就是满府最尊贵的人,她不跳也会被压着往里跳。她现在初回府,无法与之抗衡,只有表面做个温柔胆小的小姐,才能长留在府里。

  她现在总算明白白日所发生的事是为何了?

  进宫?这样两个字离她何其遥远,乡里人都觉得能进宫是顶了不起的事,为妃可谓光宗耀祖,高人一等。

  可当这两个字摆在她面前时,她没有多想,提裙跟了上去。她想知道为什么要进宫?

  “我再好好想想。”傅正礼犹豫地道:“除了为如眉,我心里也觉得愧对她,毕竟她是我和如眉的女儿,一直在外受委屈,回府还是为了救他大哥,若是再把她往火坑里推,我怎么对得起如眉?”

  老爷心中多少对柳姨娘还有感情,赵总管这样想着,也不知该多说什么了。

  景秀看到两人往那扇门走去,她停下脚步。

  夜深去玲珑十二馆做什么?
  “老爷,我看这件事还是请四爷做主,看四爷怎么说?”赵总管掏出钥匙开门,边小声地道。

  傅正礼“嗯”了一声。

  看他们走进去,只是把门带拢,并不关好,景秀在外迟疑良久,住在玲珑十二馆的傅四爷又在她要进宫的道路上扮演什么?她很想知道。

  带着一丝讥诮的笑容,于是不再犹豫的跟着走进去了。

  又是那条窄小黝黑的小道,有了上次曾书生的引路,她早就默默记下了路程,一路走去也不太废力气。

  看着不远处微弱的灯火,暗夜里并排几间竹石堆砌的茅舍,其中有灯火的那间就是傅四爷的房间,好像他晚上喜欢对灯看书。

  她踮起脚围着茅舍才走到窗下,只是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也不知她是从哪里来的胆子,也未考虑太多,就又上前了几步,把耳朵紧贴在窗下。

  窗檐下有露水落在她脸上,顺着脖颈又滑落在衣襟里,侵湿了里衣。

  只听里面傅正礼的声音道:“……邵谦来了滁州,请我进京辅佐新帝,他既来了就有十足的把握,我们不答应恐怕也不行。”

  等了良久,听到里面有窸窸窣窣翻书的声音,只听傅四爷缓缓的道:“有什么主意吗?”声音无任何波澜。

  “太太的意思是送一个女儿进宫,代表我们的投诚,我来与你商量,是不知道该送谁进宫?”傅正礼长叹了口气,就算女儿嫁不了高门,他也不愿把任何一个送进宫,他曾经在英宗皇帝身边做过侍读,也见识到后宫里的妃子们争宠,女儿进宫就算得宠也早晚有一日被磨灭的不成人样,毕竟她们都才十五六岁罢了。

  傅四爷看傅正礼伤感的神色,淡淡地道:“我知道了,大哥你不想送侄女们进宫,邵谦的事,我来想办法。”

  一旁的赵总管忍不住道:“四爷,事情恐怕已经来不及了,太太已经打算送六小姐进宫了……”
  @喵喵很爱猫猫 2943楼 2013-10-04 18:16:09
  楼主可不可以稍微多更那么一点点点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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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爱滴,不是我不肯多更啊。。更的真不少了。我在网站更新每天都才3000字,这里很快了,都有5、6千字来着。。。呜呜,亲慢慢看嘛。
  @千与千寻千千 2946楼 2013-10-04 19:13:42
  很显然是霍氏嘛,这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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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聪明!!
  回复第2915楼, @明月momo
  亲们也猜猜看会是谁做的呢??多多动脑参与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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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熊哒哒 2926楼 2013-10-04 15:23:01
  是霍氏设计陷害吗?老爷说不让景秀嫁邓睿了,她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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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momo 2986楼 2013-10-04 23:10:13
  嗯嗯,你说的是正解~~很厉害!就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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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卷毛就是我 2990楼 2013-10-04 23:31:04
  可是霍氏为何一定希望景秀嫁给邓睿呢?看到我看到我看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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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你了哈。觉得邓睿没什么出息,嫁给他将来不会构成威胁。
  @wsqjane220 2989楼 2013-10-04 23:26:52
  那应该还是送景月入宫吧?景秀不合适的。可是这么样的话秀品送进宫了傅家就有欺君的嫌疑了。另外太太怎么算的那么准知道秀会最先到?不过这是个好办法,月的秀品可能不出众,不会被看上,秀做得好些,顺便还可以毁秀的形象。但是看太太这惩罚明眼人都知道是她故意干的就是想让景秀完成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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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知道景秀最先到,这个也要那个女先生从中帮忙的。。
  回复第2915楼, @明月momo
  亲们也猜猜看会是谁做的呢??多多动脑参与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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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熊哒哒 2926楼 2013-10-04 15:23:01
  是霍氏设计陷害吗?老爷说不让景秀嫁邓睿了,她吃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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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momo 2986楼 2013-10-04 23:10:13
  嗯嗯,你说的是正解~~很厉害!就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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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瑟筝箜 2998楼 2013-10-05 09:26:53
  为什么不让景秀嫁邓睿了啊?老爷的心思好难猜。再说,霍氏怎么能预料到是景秀第一个回来啊,万一是其他人先进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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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女先生在里面帮忙,其实这个很好想啊。其他人先进来的话,可以让人先绊住啊啥的。霍氏给每位小姐那里都安插了眼线的,不是有好几个小姐的大丫鬟都是霍氏送得么。。既然是陷阱,霍氏总是有法子的。。
  @罗衫玉带 3012楼 2013-10-05 13:49: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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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这个是在别的网站首发得,想抢先看的话,可百度书名《庶本荣华》,发布是在磨铁中文网。
  @夏天的麦草 3024楼 2013-10-05 16:55:29
  弱弱的猜一下,付四爷是不是就是那个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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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暂时保密哦~~~
  “六小姐?”傅四爷轻声打断道,耳边就想起那个从容不怕的声音:“傅氏景秀见过四叔。”

  灯下眉光奕奕,唇角勾起一丝笑来。

  傅正礼解释道:“景秀是上个月才进府,你不知道她。”

  傅四爷敛了笑意,放下书道:“那就送她进宫吧!”

  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命运,景秀忍不住打了个冷颤,冰凉的里衣里侵磨着她心口,只听到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奇快。

  她瑟瑟发抖起来,也许是她不经意间发出了动静,只听里面突然有人喝道:“谁?”

  景秀登时愣住,感受到背后一股劲头迎来,一双灵巧带着芳香的手迅速捂住她口鼻,“嘘”了声。

  景秀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只听背后的柔声,冲着里面道:“父亲,是我。”然后放下捂着景秀口鼻的手,往旁边的栏杆处走去,边道:“我来看看四叔。”

  是景沫的声音。

  景秀看到景沫窈窕的身姿转过栏杆,提裙往屋内走去。

  里面放松了警惕。

  不多时,听到傅正礼沉着声音道:“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吩咐不许有人进来吗?”

  景沫进屋后,给傅正礼和傅四爷弯腰请安,把身上提着的包袱放在桌子上,莞尔笑道:“父亲也别怪我,我是看天气转热了,四叔这里连件像样的春衣都没有,才教人做了些衣裳。父亲又忙于公事,我不好打扰,只好自己亲自送来了。”
  傅正礼眉头皱起,傅四爷却温和地道:“别怪景沫了,是我让她常来的。”

  傅正礼不由诧异,傅四爷不紧不慢地道:“身边都是粗汉,衣裳破了也没人会缝,景沫看到帮我缝缝补补,也常来陪我解闷。”

  景沫笑着道:“四叔在边塞受了苦,父亲不能照料周全,我做女儿的服侍四叔也是应当。”

  景沫这样说,傅正礼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道:“四弟,你好好休息,改日我再来看你。至于那件事……我先考虑清楚再说吧!”

  傅四爷点点头。

  傅正礼才和景沫走出去,踏出去的时候,傅正礼还不忘轻声嘱咐景沫:“以后再不许来这,听到没有!”

  声音有些严厉,景沫应了是,眼神却往那边窗户看了眼,看不到景秀,她微微松了口气。

  在景沫踏进屋子里的时候,景秀早已轻脚往茅舍的后面转去,没走几步,眼前就出现了一个人,正是那姓曾的书生。

  曾书生如沐春风的笑道:“六小姐,真是巧啊!”

  景秀有些尴尬,耳畔记起景兰的规矩,凡为女子,先学立身,立身之法,惟务清贞。清则身洁,贞则身荣……莫窥外壁,莫出外庭。男非眷属,莫与通名……

  她这犯了几条规矩了。

  曾书生笑道:“六小姐,月也赏完了,再和我进去见见你四叔吧!”

  景秀被请了进去,屋子里的傅四爷还是那身暗红色流云蝙蝠暗纹的貂皮袍,只是灯下额间有细细密密晶莹的汗珠。

  他慢慢站起身,脚步一沉一缓的走到景秀面前,虽走的慢,但脚步沉稳,看不出腿脚受伤不便,在景秀面前停下脚步,身上有淡淡书卷墨香,他目光深沉的注视在景秀面上,声音却出奇温柔的道:“很喜欢听墙角吗?”
  第五十九回

  景秀微微一愣,傅四爷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气势,这气势压迫的她不知道怎么出声,傅四爷却平静幽幽的道:“如果你在黑夜里生活两年,也会有一双敏锐的耳朵。”

  景秀抬起脸看着他,却发现他明明是笑着,那笑容里却有着空洞洞的苦涩及压抑。想他自小被送到军营磨砺,做过将军,打过胜战,败过军,做过俘虏,腿又受伤,隐居于此……他所经历的恐怕是她难以想象的,所以才会流露出看破世间疾苦的悲悯之态。

  只是她又何尝不是呢?

  自小被逐,无依无靠,得过天花,患了嗽喘,苦苦挣扎……

  想此,她看着他亦是微微一笑,扬起脸慢慢地道:“四叔又怎么知道我没有在黑夜里生活过呢?”

  傅四爷脸上划过一丝惊疑,只是短暂,背转过身子语态闲闲地道:“我刚才有意说送你进宫,你就露了马脚,这个样子实在不够聪明。”

  景秀看着他挺拔单薄的背影,昏暗的光线里投射出硕长影子在墙上,虽模糊但依稀可看出他棱角分明却冰冷的模样。

  她捏紧了手指,努力让自己平静地道:“四叔是觉得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别人的生死吗?”

  面前的人身子一恍惚,景秀淡淡然地道:“四叔做过将军,高高在上,领千军万马杀敌破阵,自然是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人生死……”

  她蓦然想到了邵谦,那个深不可测的人,当他只肖举起手就可以掐死她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为什么会活的如此卑贱,只要惹的他不快,是不是就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的,置她于死地。

  “想来这种感觉一定不错……一个陷阱能让人不得不跳,这种玩弄别人命运,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中也是很有成就感的,就像是摆弄布偶一样,亦或是像四叔布阵一般,稍有差池,粉身碎骨……”喉咙里的哽咽让景秀语气变得生硬。

  今日的事,明明是选中了景月进宫,只是因为二太太的不肯,就让霍氏改变了主意。而这一桩好事无疑落在了她的身上。她也算是看明了,不管她做什么,就算卑躬屈膝忍辱负重的去讨好,霍氏早已想出千百种对策让她离开,或是利用她的价值,强逼她离府。

  “偏偏粉身碎骨也是死得其所,没有人会心疼你,也没有亲人会在乎,你只是孤孤单单的一人……”景秀仰起脸,噙了泪水和笑容,心底却是怆然的。

  大哥的迟疑,有一刹那的绝望,让她这些年所做的努力全部付之东流。娘的死因要查,可是她更希望她唯一的亲人大哥能站在她这边,哪怕不能保护她,也能让她觉得她不是一个人。可偏偏大哥不肯认她,以至于这些天,她一度怀疑自己回府的决定是错的…… 
  傅四爷听着这含悲的语调,瞬时涌起心头往事,他的神色也变得异常复杂。

  直到背后没有声音,只听到微弱的喘气声,他脸色线条变得柔和,缓缓转过身,看着景秀夺眶而出的眼泪,他上前一步,拿出汗巾轻轻擦拭她眼角的泪,指尖冰凉若有若无划过她受伤的左脸,极轻微柔地道:“做叔叔的不该让侄女掉眼泪,我向你赔罪。”

  景秀恍惚意识过来,向后倒退一步,敛下头慌乱地擦去眼泪,想起这些日子多有不忿,加上徐恒的离去,她竟情不自觉的多说了些话,就急促地道:“四叔早些歇息,景秀告退。”

  略微弯腰行礼。

  正要踏出去的时候,傅四爷不紧不慢地道:“如若将来有何麻烦就进来。”

  景秀脚步一滞,也未应声,匆匆落荒而逃。

  相比于邵谦,四叔令她有种窒息的感觉,为什么会看着他落寞伤感的神色,自己竟然失神的吐露出那么多话?

  她摆了摆头,不想再多想方才的失态,几乎一鼓作气的跑了出去。

  傅四爷的手还停顿在为景秀擦眼泪的姿势上,一动不动,曾书生进屋看到,不禁变了变脸色,还是提醒道:“爷,要不要我送她?”

  傅四爷收回手,握紧了汗巾,触手一阵冰凉,他只默认的点了头。

  曾书生看的恍惚,但也立刻躬身退出去,追上景秀。

  曾书生看景秀跑的看不见,暗暗好笑,这位六小姐不是有哮喘,还能跑这快?又想起刚才的情境,不知道在屋子里两人发生了什么事?

  没琢磨太多,脸色一正,他腾空一跃,追上景秀。

  看那六小姐果然捂着胸口,弯腰喘息,他好笑的上前道:“六小姐,跑的挺快啊!”

  景秀听到背后的声音,站直了身子,待略平息,继续向前走。

  曾书生也不多说话,只是慢慢的跟在后面,走到门前时,又自觉的打开那扇门,然后躬身作请,很是礼貌的笑道:“希望六小姐下次再来。”

  景秀看了眼他,失笑一声,踏出步子。

  曾书生却又道:“先等等!六小姐住在清风阁,将来若有任何麻烦,不妨在楼阁上系根红丝巾,远远的我看到了,也方便让六小姐进来。还有不管发生什么事,四爷都可以帮你达成。”

  景秀淡淡“嗯”了声,埋着头就往门口走去。不管什么事都不需要他帮忙,她自己一个人可以。

  看着那位六小姐的脸上写满了倔强,曾书生叹息的摇了摇头,这是何苦?
  @余有欣意 3008楼 2013-10-05 13:27:09
  楼主啊啊啊我中午赶上大部队了。
  楼主写得真好,好久没追过小说了,昨晚看到三点钟现在又抱着手机刷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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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追文辛苦了,抱抱
  @梧桐木马 3018楼 2013-10-05 15:43:03
  今天更好少啊……诶……都不忍心把页面滑到底的赶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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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么么亲,看文辛苦了~~
  @蕨菜小真 3080楼 2013-10-06 15:10:52
  楼主啥时候冒个泡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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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冒泡!!!上次有读者说我给大家回复,影响看文和流量,所以我就和大家回复交流的少了,呜呜~~
  @依咕毕咕 3078楼 2013-10-06 15:03:25
  预感四叔与景秀之间关系不是那么简单滴,估计跟她娘之间也不那么简单,要不他爹好好的找他四叔商量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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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尼2012 3081楼 2013-10-06 15:17:32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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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叔和景秀娘没多大关系哈~~别往这个方向想了,四爷年纪不是很大,才二十四五。
  回到清风阁时,白苏已帮她安排好了一切,进楼时很顺利。

  白苏看她眼圈红肿,就要下人去煮了鸡蛋来敷眼。

  景秀躺在床上,安静的闭上眼,任由白苏用热鸡蛋轻轻滚在她眼睛上,好长一会才道:“是不是明日就该回来了?”

  白苏手指一僵,明白她问的是去乡下考试的事,但问的是冯大哥,还是邓睿表少爷。她一时也难以猜测地道:“约莫是的。”

  白苏继续手中动作,突然被景秀轻轻握着手腕,如常镇定道:“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从来没变过。”

  就是这句话,白苏不由抿唇一笑,重重的点点头。那以往的自信似乎又重新回到了景秀的身上。

  翌日,景秀照常如往日一样起的很早,特意要白苏给她找了件衬搭的衣裳,一番梳洗,脸上也抹了淡淡的妆粉,径自就去了绣楼。

  去的太早,到的时候只有她一个人,看偌大的绣屏上中间红色的绣线已经被挑开,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针眼。被绣过一次,这些针线想要盖住就难了,而且得废多倍的功夫,她目光转向了它出,然后就含笑着顺势坐下来,要白苏帮忙穿线,绣起花色。

  约莫过了一刻钟,其他小姐相继到来,看景秀安静的坐在那里,指尖飞舞,轻灵手巧,那抹艳红的绣线在她手下串动飞快,衬托出细白的手指,仿佛可以看出她绣的花色艳丽不俗。

  再看她身上穿一身浅紫色连珠弹花暗纹的棉服,配以月白底色绣星星点点鹅黄迎春小花朵的百槢长裙。家常的随意打扮,雅致却丝毫不张扬,安静若芙蓉花开,连眉眼间的笑意也是恬静如珠辉,温润雅静。
  景汐看大家都被她吸引住,很不满的“嘁”了一声,英气的脸上尽是不悦,眼珠子一转,边走过去边笑着说道:“六姐姐到的好早。”凑过去时却有意脚下打滑,“哎呦”一声,整个人就向景秀身上扑过去,还重重的幢在景秀拿着绣针手上。

  景秀右手正举针刺过锦帛,不妨这重重一推,锦帛下面接针的左手一痛,被扎了针眼,感受到指尖冒出血,她藏在下面的手捏紧了,眼角旁边的青色仙女,唇起讥笑,却不痛不痒的急着道:“十妹妹没事吧!”

  很是担心的样子急着站起身,这一激动的动作使得手中缠着的针线勾住,手肘正好就撞翻了旁边绣篓里卷着的青色绣线,景汐要绣的正是青衣秀女。

  她恍若不知的转过身要扶起景汐,脚却重重的踩在绣线上,急着道:“十妹妹,你怎么样了?”

  景汐看她撞翻了绣线,吓的脸色一白,再看她脚踩了上去,狠狠的把她往后推,怒吼道:“小贱人,你把我的绣线踩脏了!”

  景秀等的就是被景汐一推,她好似没做准备,花容失色的倒抽一气,整个人就向着绣棚重重仰倒上去,“嘭”的一声,那锦帛落在地上。景秀也随着倒在绣棚上,身上还缠着各色绣线。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她们昨日绣的全毁了!

  景汐看到这幕,也吓的傻了眼,看景秀躺在锦帛上煞白的脸,恨不得上前煽她几巴掌。

  白苏捂紧了嘴巴,这一撞六小姐的身子只怕淤青大块,她反应过来,赶紧去扶景秀:“六小姐,要不要紧?”

  景秀喘了几口气息,她没有想到景汐人虽小,但力气却甚大,那一推她的腰重重的撞在地上,有阵阵痛楚传遍四肢百骸,额头上痛的冒出汗液来。再看到景汐愤怒的小脸时,她却又觉得这点痛楚不算什么。

  如果她要重绣,那么大家都一起重绣吧!

  目光转向景汐的脸,她眼中微蓄了一点泪光,勉强道:“没事,没事……”

  穆宝仪走进屋的时候,看到屋内乌烟瘴气,再看躺在地上的景秀眼中泛着泪,身上缠着丝线,她不禁变了脸色道:“怎么回事?”
  第六十回

  穆宝仪的到来,让整个绣楼安静下来,诸位小姐屏气凝神站在侧旁。

  景秀被白苏扶起,脸色十分难看,一手捂着疼痛的后腰。

  穆宝仪见此状,走上前问:“怎么了?”

  景秀知道昨日景月刺绣被毁一事,这位先生也从中帮忙,到底是霍氏请来的,遂不多做辩解,反而道:“是我不小心……”

  “什么不小心,整个人可都倒在了绣棚上了,这能是自己不小心吗?”景蝶嘲讽一笑,打断了景秀的话,对穆宝仪敬声道:“穆先生,这件事您可要为六妹妹做主。”

  景汐气的鼓起眼睛,指着景蝶嚷嚷道:“你胡说!”

  “有没有胡说,这屋子里的人都长眼睛了。”景蝶含着微笑,转脸问向景沫道:“大姐姐,刚才你也该看的很清楚,我可有胡诌?”

  景沫见问向自己,看了眼景蝶,再看景秀脸色,察觉到景汐朝着她挤眉弄眼,她才笑着摇头道:“我进来的慢,不曾看见。”

  景秀抬起脸看了眼景沫,昨晚幸亏她出手帮忙,不然被父亲发现,后果可想而知。现下景沫出言维护自己的亲妹妹也是情理之中,但想不到景蝶竟会多次仗义执言帮她。

  目光就落在了景蝶身上,只见她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神情高深的看着景沫,又转而问其他人:“还有三日就是母亲的生辰,时间本就紧迫,咱们昨日绣了一整日,今早就被毁了,这来的及吗?事情又牵涉到六妹妹,大家不妨把看到的说出来吧?”

  景蝶素来性子孤傲,不爱搭理人。近日却大为转性,不但和景璃生了情分,出了事还都站出来理论几句,一反常态。

  见景沫那样说,往日里和景沫、景汐交好的景月自然也说没看到。

  景汐一喜,目光就看向了景兰,冲着她瞪了一眼。

  景兰飞快看了眼景秀,心里很焦躁,她当然看到是景汐做的,只是她姨娘本就是母亲身边的丫鬟提拔成的,姨娘常吩咐她不要和景汐对着来。她低下脸摆了摆头,不敢去看景秀,瓮声瓮气地道:“我也没看太清……”

  景秀见此,心里冷笑,嫡女真是不好得罪呵!

  唯有景蝶不畏惧,走向景璃,推了推她的手道:“七妹妹来的早,也没看清吗?”
  景璃十分不解,不该管闲事的景蝶为何会要将此事刨根究底的询问,就为了景秀得罪其他姊妹,值得吗?只是她为何要帮景秀,想也没想就照着其他人那样说,被景蝶轻轻捏了手腕,呐呐的把咽在嘴里的话吞下。

  穆宝仪看此景,正声道:“既然发生这样大的事,诸位小姐都说没看清,那就只好去请你们母亲来主持公道了。”对旁边的小丫鬟道:“去请太太来。”

  景汐听言,急忙伸手拦着道:“母亲在外院布置寿宴,哪里会有时间赶过来,六姐姐自己也说是她不小心,穆先生就该惩罚她才是,犯得着还请母亲来吗……”

  景沫看景汐连珠炮弹似得,想出声阻止已是来不及。再看穆宝仪神情冷淡,她不由抚了抚额,她这个妹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会懂事点?

  景汐看穆宝仪神色越来越冷,下意识的闭上嘴。

  穆宝仪瞥了她一眼,半分好气都没有,呵斥道:“十小姐真是好威风啊,倒教我这先生半分说不得?”

  “先生这话什么意思?”景汐扁扁嘴道。

  “不说别的,就拿昨日的事来说。原本该是你两个姐姐的事,一个在气头上,一个一句话不说,就算天大的事揭过去也就没事了,你却唯恐事情闹不大,不好好劝着,还窜上跳下,煽风点火,虽说年纪小,却也不该口没遮拦,浑说一气;你父亲母亲说了两句话,你就忤逆插嘴,这要是被外人听到,只当傅府全无家教。往大的说,堂堂一个知府连个内宅都管理不好,教你父亲颜面何存。往小的说,你几个姐姐正当婚配的年纪,被人知道府里的小姐像你这般牙尖嘴利,她们将来若是嫁不出都是你败坏了傅家小姐的名声!”

  一连串话听着温和,却处处中了要害,景汐被说的哑口无言,张口结舌说不出来半句,转眼看景沫担忧地看着自己,她也有些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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