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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金国—淘金者手记

  
  El Dorado 西班牙语,黄金国。

  一个金灿灿的传说,一个无数痴人在南美丛林中舍命寻觅的传说。

  据考古和历史学者的研究,黄金国可能的遗址是在现今南美秘鲁高原一处叫库斯科的地方。

  在那个鲜为人知的南美小国混日子的时候,我在丛林客们的口中听到了另一个版本关于黄金国的传说。

  丛林客们坚信,黄金国就在他们故乡的那片热带原始雨林中,因为那片雨林盛产黄金钻石,也因为那里的印第安部落里有世代相传披着金粉的酋长的传说。

  于是,我去探索,去发现,去揭开那一个个谜团。丛林里那条充满神秘的河流,河流中那条忽隐忽现的通道。大背;朱克;石像;石屋;变化莫测的木瓜林,神出鬼没的印第安猎手,还有那个隐秘的“它”。

  一切的一切,在这个飘雨的清晨,让我慢慢与你道来……

  最近时不时有翻开那些往事的冲动,只是,相互纠缠着的记忆让我无从下笔。

  今天,就在这个清晨,终于被漫天飘洒的细雨把蠢蠢欲动的思绪浇开一个口子。

  记忆是从一个雨季的清晨开始的。

  下了一夜的小雨绵绵到清晨也没有停的意思。

  刚吃完早饭,正准备到吊床上躺一会儿,享受一下这清晨湿漉漉的空气。我就听到巴易那破锣一般的声音从楼下传来。

  “狐狸—狐狸—,起床了—,喝酒去了—。”

  “操,也不怕喝死,昨晚刚喝了,今早又接上了。”我边骂边穿衣服。伸出头冲楼下喊了一声:“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村子里的人都开始叫我狐狸,还有人叫我年轻人。我无数次的告诉他们,我姓李,你们叫我李就可以,于是乎,就变得更混乱了,有人叫年轻人,有人叫狐狸,有人叫李,我就纳闷儿了,年轻人倒还可以理解,可是狐狸?我哪点儿跟它沾边儿啊。

  罗吉小酒馆前面的小桌上,我跟巴易喝着酒。听他眉飞色舞的聊着上个工作期在林子里的奇闻异事。

  下酒菜是几条圭亚那特产的熏鱼,这是雨林里世代居住的印第安人发明的美食,被后来涌入的淘金客们把它的做法带到了外面。

  熏鱼的原材料用的是在那片热带原始雨林河流中生活的一种锯脂鲤,名字叫提布库瑞。
  鲜鱼捕到后,不去鳞只去掉内脏,保留肚皮两边的油脂,然后刀子伸进鱼肚在脊骨两侧一边划一刀。

  阴干以后,在肚子里塞上圆葱,蒜末,百里香,抹上胡椒,盐,蔗糖,外面用盐糖胡椒的混合粉末抹匀。

  然后,放到粘土做成的熏炉里上面覆上棕榈叶或香蕉叶,再用南美花梨木小火烤去水分后,在残留的火上盖上花梨树皮和整棵的百里香用烟慢慢熏制。

  做好的熏鱼揭开褐红色的鱼鳞后,底下白嫩的鱼肉带有花梨和百里香特殊的香味,特别是鱼头顶那一部分里面满是香喷喷的油脂。咬一口,无法形容的香气充斥着口腔。

  这次的熏鱼是巴易从林子里带回来的,味道着实不错。

  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盘上面浇着辣椒酱的奶酪块。

  这是圭亚那人喝酒常备的小菜。这种味道奇怪的食物,我从来就没习惯过,甜甜的奶香味中透着芒果辣酱的酸辣味道,我实在无法用我已知的词汇去形容那是一种怎样奇怪的味道。

  偏偏这个热带小国的国民们就对这种古怪味道的东西极其热爱。

  前段时间,因为我所在的公司因为高层经营不善,已经临近破产.我不想看到那片曾经努力过的地方呈现的凄凉景象,自己跑出去,在公司所在的考维敦村里租了一套房子,一个人带着一只狗从公司搬了出来。

  村子里的人对于一个中国人搬来跟他们一起居住无比好奇。每逢外村来人提起我,他们会说,我们的中国人怎样怎样。仿佛我俨然已经成为了他们村子的公共财产,可以拿出去炫耀。让我无比郁闷的同时,对于圭亚那这个普通农村村民们的热情和质朴也倍感亲切。

  渐渐地,跟村子里的人混熟了,巴易和罗吉就成为了我在当地的朋友中最要好的两个。

  巴易是库鲁邦河流域一个淘金队里的水手,六个星期的工作期刚结束,回来休整一个星期。

  这里所说的水手并不是指轮船上的那种水手,不过,干的活倒是大同小异,都是零杂。

  他们除了同样都是零杂,还有一点不同。就是,淘金船的水手需要传达水下潜水员发来的信号。

  说是信号,其实也挺简单,就是附在压缩空气管上面的一条尼龙绳,潜水员下去的时候缠在手腕上,水上的一头就握在水手手里。

  最常用的信号就是上面的水手拉一下,意思是问潜水员水下情况,如果正常,潜水员就也拉一下回复,如果遇到大片的干净矿床需要加大沙砾泵马力就拉两下,三下是减小沙砾泵马力,这个是在矿床中杂质或者大石块较多的情况下用,四下是船左转,五是右转,等等。

  还有一个是紧急信号,就是拉一下,然后快速无规律的拉动,这个是表示水下有危险,拉潜水员上去。这些,也就是水手在淘金船上最重要的工作了。
  淘金船上做潜水员实在是一个危险的工作。

  由于当地私人淘金船通常所用的设备都是很简陋的。笨重的胶质潜水衣加一个呼吸面罩,用接在压缩机上的气管供给潜水员氧气。除去操作失误机器老化等原因,导致空压机的润滑油顺着通气管被吸进肺里这种常见问题。每年都会听到有潜水员因为压缩机气阀损坏,气压过大吹涨了肺,再不,就是在水下洞里作业,洞顶塌方被埋了。

  而且,还时不时有更离奇的传闻,有水手收到紧急信号后只拉上来半截人或者只拉上来一条管子等等。

  巴易他们所工作的库鲁邦河就曾经发生过类似的事情。

  一条巴西船上的水手值夜班的时候,收到水下的紧急信号,结果只拉上来一条绑着信号线的胳膊。

  第二天他们去找尸体,在水上水下搜了多半天连根骨头都没找到,他们都说让河怪吞了,这些通着亚马逊河的支流里谁知道都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呢。

  所以,绝大多数的圭亚那人还是对淘金船上的职业心存畏惧的。不是迫不得已,很少人会去林子里工作。

  当然,也有像我这样不安于稳定的生活,一心想去冒险,想去探索未知的人,挤破了脑袋的希望去看一下那片神奇的雨林的。

  巴易喝完手里的一小瓶酒,拿起一小块奶酪慢慢嚼着。

  从我来到这个国家的第一天起,就不习惯这里的这种小瓶啤酒,充斥着浓重啤酒花香味的班克斯啤酒装在小小的褐色瓶子里,也就半斤多点,几口就没了,不过瘾。
  巴易嚼着奶酪喊道:“嗨,罗吉,再拿几瓶班克斯。”

  “好的,来了!兄弟。”老板罗吉答应着一手提着两瓶啤酒走出来。

  罗吉是这小酒馆的老板,我的损友之一,一个胖乎乎的纯种印度人。性格开朗,做事墨迹,仿佛这世界上永远都没有让他可以加快动作频率的事情一样。

  这家小酒馆是罗吉从他母亲手里接过来的。

  前面是酒馆,后边就是他家,平时生意淡的时候他就躺在后边他家院子的吊床上优哉游哉,这小子对谁都是一副笑脸,我印象里极少见到他板着脸。与他在一起的日子永远都不会有阴霾。

  今天因为下雨,又因为还是大清早,酒馆就我跟巴易两个人。罗吉把酒放到小木桌上,也坐了下来,问道:“巴易,有什么新鲜事儿吗?”

  巴易拿起一瓶酒,拇指塞进瓶口又用力往上弹起,发出“啵”的一声。我到现在都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每次喝一瓶新开的酒之前都喜欢弄这么一声。

  “兄弟,这个工作期还真遇到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有天早上我去上游收渔网,遇到一只鹿在河边喝水,我想,今天真好运气,收鱼碰到鹿,上帝保佑啊。谁知,刚停稳船抬枪要打的时候,那鹿看了我一眼缩回林子里了,到嘴边的肉不能跑了啊。我赶紧把船靠岸跟了上去,隐隐约约能看到那头鹿还在前面不远的地方慢慢溜达着,那地方全是小棕榈树,不好瞄准,我就慢慢往前蹭,想近点再打。
  妈的,这鹿好像要跟我开玩笑,我走一点它也往前走一点,后来我看离河岸有些远了,就不管那么多了,对着它开了一枪,感觉好像打到了,它猛地跳了一下,闪进一片灌木看不见了。”

  罗吉插话道:“打到没有啊?”

  “你喝酒喝酒,别插嘴,我这不说着嘛。”

  巴易止住他接着说:“林子里的枪平时都是装散弹的,只有专门去猎鹿或者猎野牛才会带鹿弹。再说,当时就是有鹿弹也来不及换啊,我跑到那片灌木那里去找那头鹿。结果找来找去都没有,树叶上倒是沾着一些血迹,我就想,既然打中了那它应该跑不远,我跟着血迹找吧,往前走了一会儿,老天,猜我看到了什么?”

  “操,快说啊,难道你看到湿婆了?还是看到哈努曼(这些我就不解释了,相信现在的人都知道这两位是什么人物)了?”罗吉急得伸着脖子催道。

  巴易不慌不忙的撕下一条熏鱼拿在手里慢慢嚼着,故意笑眯眯的看着罗吉,不再说话。

  我最郁闷他这副欠抽的德性,每次他讲故事,讲到紧要的地方,都会突然不说了,一脸贼笑的等人追问。

  “兄弟,你说不说,不说我们不听了,你自己留着吧。”我无比郁闷的喝了一口酒。

  “嘿嘿,别急,这就告诉你们,”巴易转头看着罗吉接着讲他的故事。“胖宝宝,我如果看到哈努曼,一定让他把你挂到凯邱瀑布上去。我跟着血迹往前走了一会儿后,发现灌木丛消失了,前面是一大—片木瓜林。”说完,他拿起酒瓶准备喝酒。

  “操。”我跟罗吉同时骂道:“就这个?!河对岸林子里有更大的木瓜林,你想去看吗?”我失望的说。

  “还没说完呢。别急,别急,伙计们,让我先喝一口。”

  这小子喝完一口酒嬉皮笑脸的接着说:“看到这么多木瓜,我心想,肉没了,带点木瓜回去也不错啊,于是我把上衣脱下来准备摘几个大木瓜回去。在木瓜林里走着走着,突然有一座女人雕像出现在前面,伙计,你们说稀奇不?就是乔治敦法院那座女王像的样子,不过头上没有皇冠,也瘦一些,比那个要高很多,大概有十几英尺的样子。而且,狐狸,看雕像的样子像是你们中国人。”

  我惊诧的看着巴易道:“你确定是中国人?也或许是南美印第安人呢,他们跟中国人基本没什么区别的。”

  “不会看错的,那个女人的雕像一看就是中国人的,印第安人可没有那么修长的身材,还有衣服,就跟你家里功夫片光盘上的人穿的一样的,长长的带子在这里,”巴易边说边比划着两手从两边肩膀到腰间从前往后画了个半圆,“还有剑,那是标准的中国剑。”

  “神仙姐姐?”听他说完,我脑海里蹦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这个。

  我迷茫了。
  要知道,文档记载的第一批中国人到圭亚那也不过百十年。

  那时候来的人绝大多数是做生意的,而且都集中在乔治敦和林登两地,库鲁邦河流域自始至终都是荒无人烟的原始雨林,怎么可能会有中国人跑去那里塑像呢,老外弄的?

  这也说不通啊,一个老外在茫茫雨林中立了一座中国特有的神仙姐姐的雕像?也太匪夷所思了。

  “神仙姐姐?狐狸,什么是神仙姐姐?你们中国的神吗?”巴易奇怪的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神仙姐姐,大概的跟他说了一下:“不是,这个一时半会儿也跟你说不明白,这么说吧,就是一部小说里的雕像,主人公叫她神仙姐姐,她样子跟你描述的很像,所以我脑海里突然就冒出这个名字了。”

  “哦,我明白了,嗨,伙计们,更离奇的是这雕像后边还有一座不小的石头房子,看起来很破败了,可奇怪的是给人的感觉是还有人在里面住,那感觉就好像在查尔斯医生的私人医院前面一样。”巴易说完,有些惊恐的看了一眼公路转弯处矗立在灌木丛中的查尔斯私人医院废墟。

  查尔斯医生的私人医院是几十年前由海外留学回来的查尔斯医生建立的。

  曾经是考维敦以及附近几个村落最大最好的私人医院,生意好得不得了,就在前几年因为家产的纠纷,晚上睡觉时被他的亲戚用匕首刺杀在床上。放在他房里的保险柜也被气割烧开一个大洞。

  后来的日子里,医院慢慢败落,最后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建筑。

  再后来,他的亲戚们想拆掉那里,重新盖房子。结果,每次要动工的时候都会发生一些意外,不是推土机打不着火,就是楼上有东西掉下来砸伤了人。再不就是进去的人听到莫名其妙的声音,吓的再不敢进去。

  更奇怪的是,每当站到这座废墟面前,都会有里面还有人居住的强烈感觉。

  于是乎,查尔斯医院的废墟就成了这附近有名的禁地。

  人们路过那里,都是匆匆忙忙加快速度过去,而且,经常有夜归人说看到楼上的窗口有人在往外看。

  “别危言耸听啊,那医院可是鬼屋,你也看到鬼屋了?”罗吉点上一支烟,望着查尔斯医院的方向说道:“我说巴易,你在讲鬼故事吧?那你进去没有啊?里面有什么?”

  我看着巴易,也想知道后来怎样了。
  “我在那房子前面站了一会儿,盯着那没有大门的门口,黑洞洞的,似乎有冷风吹出来。我想走,又想进去看,可是,心里总觉得那黑洞洞的门里面会冲出什么东西抓住我。我壮着胆子给自己加油,想往前迈几步,可腿就是不听使唤。最后,我还是没能战胜自己对那石屋的恐惧。后来,我回去后跟队里的人说,他们都不相信,第二天我硬拖着几个人又去了那片木瓜林,奇怪的是,怎么都找不到那雕像和石头房子了,你们说这事情是不是很离奇啊?”

  巴易似乎还沉浸在对那石头房子的恐惧中,说话的声音明显低了不少。

  他说完,大口喝了几口酒,点上一支烟两手摊开懒洋洋的靠在椅子背上说道:“狐狸,罗吉,你们相信不?我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那石头房子给人的感觉太恐怖了。”

  “一定是你见鬼了,那头鹿就是幽灵的使者,你快去教堂让老乔恩给你驱驱邪吧。”罗吉幸灾乐祸的说道。

  我也奇怪为什么他们回去的时候再也找不到那房子,一座房子还有那么高一个雕像,那木瓜林要多大才能完全遮住这些东西啊。

  巴易扔起一个酒瓶盖,正好砸到罗吉头上,骂道:“去你的,你才见鬼了,让查尔斯医生天天晚上找你玩。”

  巴易转过头来问我:“狐狸,你不是一直想去林子里看看吗?等有机会我带你去找找那个地方,说不定它又会出现,到时你就相信我说的话了。”

  “你有办法带我去林子里?”我挺羡慕这些丛林客的,一直在找机会进林子里看看。

  “有个机会,就看你自己的运气了。”巴易依旧是那副嬉皮笑脸的德性。

  “什么机会?”我一听有机会可以进林子,来精神了。

  “特里出来了,听说他们队上个工作期走了几个人。他准备回来带几个人进去。你可以问问他。”

  “太好了,我晚上去问问看。”我满心欢喜的答道。
  这时,有客人来了。

  罗吉的小酒馆不只是卖酒,还卖日用百货。圭亚那乡下的小酒馆都是这样的,其实还不如叫百货店更恰当,可是当地人就是习惯叫这种店是rum shop。

  来的是村子里的芭芭拉阿姨,她过来买沙拉酱的。看到我在这里欣喜道:“早上好,李,正好要去找你,今天索菲亚生日,麻烦你过去帮忙做炒米饭好吗?巴易,罗吉你们下午也来吃饭。”

  索菲亚是芭芭拉阿姨的女儿,一个挺漂亮的印度女孩儿,平时跟我们几个关系也都不错。

  “好的,芭芭拉阿姨,我准备一下就过去。”我应道。

  罗吉砸吧着嘴一脸馋相陶醉地说:“嘿嘿,今天可以大饱口福了,芭芭拉阿姨的烧烤平时可吃不到的,香喷喷的烧烤,啧啧—,还有咖喱鸭,烩饭,黑布丁,白布丁,普劳瑞(这是一种印度小吃,用玉米面,白面,豌豆面,混上胡椒,盐,少量咖喱粉炸制的金黄色的小丸子,吃的时候蘸上绿芒果跟辣椒做成的酱,美味啊。。。。。馋死我了),还有狐狸的炒饭,还有朗姆酒,还有音乐,还有漂亮姑娘。”

  罗吉显然已经沉浸在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景象里。

  巴易拍了他一巴掌道:“嗨嗨,你这个吃货,醒醒,准备点礼物咱们跟狐狸一起过去。”

  罗吉嘿嘿笑着收拾着桌子上的酒瓶说:“我那里还有两箱海尼根啤酒,你们都不用带礼物了,一会儿帮我搬过去就可以了。”

  我看有人带礼物了,也省得我去买,对他们说:“好,那我先回去拿点东西,一会儿在这里集合。”
  十几分钟后,我取了做炒米饭的调料回来。

  巴易手里又拿了一瓶啤酒舒服的靠在罗吉小店前的躺椅上,看到我来了,他抓起桌上的一瓶酒递给我道:“再来一瓶,时间还早,罗吉让他老妈喊进去了,他让我们等他一会儿。”

  我看看巴易递过来的酒,心里那个郁闷。这家伙每次从林子里回来都跟酒鬼转世似的,从太阳升起喝到夕阳西下。不过让我佩服的是,我极少见他喝醉。

  我把酒又放回桌上道:“老兄,我可不想变成酒鬼,一会儿还要干活儿呢。”
  正说着,罗吉出来了。招呼我们进去搬酒,出来时,我跟巴易一人搬一箱海尼根,罗吉则抱着着一大盒他妈妈刚炸好送给芭芭拉阿姨的芭蕉片。

  来到芭芭拉阿姨家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

  村子里很多来帮忙的人早已经到了,在空中荡漾着的印度宗教歌曲中,有在前面摆桌椅的,有在院子后边搭成的遮阳棚里忙着备菜的,川流不息的人们让人怎么都不会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姑娘的生日聚会而已。

  在这个多民族多宗教混合的国家里,节日多的不计其数,他们要过基督教的节日,要过伊斯兰教的节日,要过印度教的节日,还有圭亚那法定的独立日,共和日,加勒比日,等等……

  我没有具体统计过圭亚那有多少节日,据说一年中所有节日休息的日子加起来有七十多天,再除去周末,他们实际工作的日子可想而知,这里实在是懒人的理想国度。

  我们跟在烧烤炉旁忙着的芭芭拉阿姨问过好,放下礼物,巴易跟罗吉就帮着我开始煮米做炒饭。

  一番折腾后,做好了一大锅炒米饭,这次的炒米饭不用中国餐馆常用的炸鸡,用的是芭芭拉阿姨烤的鸡腿。

  他们的烤鸡腿多汁美味,跟我在国内吃的完全两样。

  我生活在北方,烧烤多数都做的很干,而且,即使不加孜然,吃到嘴里也是一股孜然味道,回国后偶然在新疆第一次吃了正宗的新疆烤肉串。才发现,北方那些烧烤摊上所谓的羊肉串简直味同嚼蜡。

  圭亚那的烧烤基本保持了肉类的原汁原味,他们非常热衷于烤鸡腿。在林子外面几乎看不到烤别的东西。

  后来,我去了林子里。才发现,我这个饮食大国出来的人,面对那些形形色色的甚至匪夷所思的烧烤制品时,震惊的我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原来烧烤也可以这样花样百出,并非只是我在国内见到的千篇一律的烤炉上架着的肉类,蔬菜,海鲜。
  冷冻的美国鸡腿四千圭币一盒,合人民币二百左右,里面大概有三十五到四十只鸡腿。烤制之前正中用刀划一下,然后只用盐水泡小半天的时间就上炉烤制。

  他们的烧烤炉也多数是自制的。用大油桶割掉一半,中间放上铁丝网,下面弄个架子就好了。讲究点的把割掉的另一半油桶做成盖子。

  烤制过程中,要时不时的往鸡腿上喷水和橄榄油,快出炉时抹上烧烤酱,稍微烤制一会儿,撒上洋葱碎,香草末,百里香末,就可以了出炉了。

  烤成的鸡腿鲜嫩多汁,表皮很脆但是不干,因为只有盐,没有味精等调料,充分保持了鸡肉原有的鲜美,配上烧烤酱香甜的味道,喜欢辣的可以刷一层圭亚那独有的虎牙辣椒与青芒果,酸果,大蒜磨成的辣椒酱,再来一杯冰镇螺丝刀(鲜橙汁与伏特加勾兑的酒),得此美味,夫复何求。(靠,不行了,想得我都流口水了。)

  芭芭拉阿姨的烧烤之所以特别好吃,还得益于他的伐木工丈夫带来的“白木炭”。

  有一些当地伐木工在林子里砍木头的时候会自己烧制那种少见的“白木炭”。

  说是白木炭,其实是灰白色的。用的是银巴利或者南美花梨,小叶紫心木一类有特殊香气的木头,用特殊的工艺烧制出来的。

  我始终都没弄明白,为什么木炭能烧成灰白色,我自己试过很多次,都以失败告终。

  这种木炭之所以少见是因为,除了制作工艺只在职业伐木人之间流传之外,他们所用的是带有汁液的新鲜原木,干了就不能用了。新砍伐的原木外边不容易弄到,也只有在林子里才有那么丰富的原材料可以利用。而运输道路的困难也使这种木炭在外边成了稀缺之物。

  除了使用这种木炭以外,芭芭拉阿姨烤制的时候还会抹一种自己调配的调料汁,因此她所做的烧烤味道就很特别了。

  用巴易的话说就是:“芭芭拉的烧烤咬一口,你能感觉到雨林里的野性在里面。”

  吃个烧烤都能吃出雨林的味道,这家伙实在让人无语。
  终于,宴会开始了。

  这是全村的盛宴。

  村子里一多半的人都聚集到了这里。前院搭起了一个大大的遮阳棚,村民们熙熙攘攘的相互问候着。

  芭芭拉阿姨和几个帮忙的人穿梭在桌椅间摆放着饭菜酒肉,这情形让我想起小时候参加过的农村里的流水宴。我们看到芭芭拉阿姨忙的满头大汗的样子,就过去帮忙上菜。

  每桌的菜都是相同的,一盘烤鸡腿,一盘普劳瑞加芒果酸辣酱,一盘有辣酱的奶酪块,一盘带沙司的炒鹰嘴豆,一盘颜色分明的黑白布丁,还有一大盘咖喱鸭。

  然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酒水,各种饮料,伏特加,帕鲍啤酒,朗姆酒,班克斯,姜汁啤酒,黑啤酒,麦芽浆,自酿的菠萝酒,果子酒。。。。。。

  是的,圭亚那是一个爱酒的国度,而且他们平时喝酒极少吃菜,一般就是一小盘奶酪,或者几块咖喱,就能喝上多半天。

  更多的人平时喝酒就只是喝酒,一瓶可乐或者一瓶水,一瓶朗姆或伏特加就这么兑着喝,这里每一个喝酒的人都是真真正正的在喝酒。总之,我是受不了这种喝法的。

  人群中游走着一袭白衣。

  她是身着印度宗教盛装的索菲亚在接受村民们的祝福,乌黑的长发,配上纯白色长长的纱丽让她看起来很飘逸。

  罗吉都看直眼了,巴易拍了他一下:“吃货!醒醒!喝酒。”

  “去去。”罗吉转过头没搭理巴易,问我道:“狐狸,你们农场快关闭了吧?你有什么打算?是回国还是留在圭亚那?”
  我晕啊,沉得太快了,一眨眼就没了
  (这里提一下,我所在的中国农场由于经营不善,已是穷途末路。

  这时距离我第一次踏入农场的大门仅仅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人也都走的差不多了。

  管理层因为各自利益关系闹的面红耳赤,甚至大打出手, 真应了那句话“一个中国人在外是龙,一帮中国人是虫”。

  中国人窝里反的优良传统在这个农场体现的淋淋尽致。

  关于在农场的生活,有机会我会详细记述一下的,其中也不乏古怪有趣的经历。

  因为,这片农场原来就是查尔斯医生的,他死后就荒废了,被我所在的公司买下后一直就不平静。

  重建这农场时,把原有的东西几乎都清理了,唯独留下了门口的四棵老芒果树。

  据说,当时村里人极力阻止砍掉这几棵树,原因也不说明,就是不让砍。

  我刚到公司的时候我们办公室主任还说过这事儿,说这树都快老死了,一直都没见结过芒果,不明白为什么不让砍。

  结果,就在我进公司没多久,这四棵树疯了似的开始结果,到最后满树绿油油的芒果都看不见树叶了。

  再后来,芒果也看不到了,满树的中国人。

  树上树下大包小包的往回拎,再回来摘,再往回拎。

  芒果树旁,农场菜地的工人被这景象震惊了,在菜地里指指点点。到后来,后边猪场鸡场的工人也闻讯赶来看热闹。

  有工人问我,我当时听不明白他们说什么。后来才知道,他们是问,是不是中国没有芒果,这芒果还没熟,摘了可惜了。

  我当时听不懂,但也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于是我无奈的笑。

  笑着跟他们一起看满树满地的大包小包提着还没成熟的芒果的人。

  我想问:“你们吃得了这么多酸涩的青芒果吗?”

  这件事情过后,公司不断出事,先是鸡场猪场不断有人偷鸡偷猪,甚至料桶,铁瓦,然后是冷库的账也对不起来。几个月后,一场大雨彻底摧毁了鸡棚,整个鸡场变成一片汪洋。

  几万只鸡漂在水上的情形你们一定没见过。

  此后,农场再无力回天,呵呵,跑题了,写着写着就收不住了,回正题,这些事情以后有机会再说。)
  听到罗吉这么问,我心里也没有具体的打算。拿起一块鸭翅,随口应了他一句:“不回去,我还想去林子里看看呢。”

  “年轻人,你想去林子里吗?”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闻声扭过头,看到特里端着一杯朗姆酒站在我身后笑眯眯的看着我。

  “特里叔叔,下午好。我正想去找你问下你那里要不要工人呢。经常听巴易说林子里那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我想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进去走走。”我边说边往一边靠了靠。好让特里坐在我们这桌。

  特里是一个亚美印第安人与印度人的混血儿。一个老资格的淘金船老板,从他父辈起就在圭亚那巴西交界的雨林里闯荡。

  后来,他父亲娶了玛库士族的一个女人生下了他和他哥哥。

  成人后,两个人子承父业接手了他父亲的淘金生意。

  特里的哥哥绝大多数的时间住在林子里,极少见他出来。据说,两人关系不是很好,他们的父亲去世后,他哥哥自己组建了一个淘金队单干。

  特里经常到外边采购补给,出来的时候就住在他女儿在考维敦的家里。

  在我的印象里,这是一个风趣的老人,一圈络腮胡子围在泛着红光的胖胖的脸上,圆圆的啤酒肚招摇的挺着。

  每次他出来采购的时候都会去基特的商店喝上几杯。喝高兴了,就随着商店里播放的印度歌曲扭着肥胖的身子边唱边跳。这是很阳光的一个老男孩儿,我很喜欢跟他聊天。

  这时,巴易已经拉过来一张椅子让他坐下。

  特里说了声谢谢坐在我旁边,抓起一只鸡腿笑道:“哈哈,年轻人,我那里确实需要几个人,我们一会儿再说这件事。芭芭拉的烧烤可真是美味,比林子里那些南美印第安烤的好吃多了,来,孩子们,喝一杯。”

  大家共同举杯,冰镇的朗姆酒满口留香。琥珀色的液体带着这个热带国度似火的热情流下喉咙。

  我第一天来到这里的时候就被这种甘蔗酒吸引了,特有的香气让人怎么都不会想到这是烈酒。

  当地人都说朗姆酒里住着鬼。

  确实,在那诱人香气的伪装下,不知不觉就会喝多。
  特里叔叔放下酒杯道:“我船上确实需要几个潜水员。这个工作期快结束的时候有两个潜水员执意要回家,让我不得不提前结束工作期。马蒂亚当地的潜水员总是干不长,赚到一点钱就想出去吃喝玩乐。所以,这次我出来想从外面带几个人进去,这样至少不会在工作期还没结束干活的就跑了。”

  特里叔叔自己倒了一杯酒问巴易:“巴易,你们队里上个工作期产量怎样?”

  巴易回答道:“上个工作期一百多盎司,老板刚换了导弹船,(一种基本不需要潜水员的新型淘金船,完全的机械化作业,只在洗金的时候会用到一些人手,而旧式的淘金船完全是靠潜水员来取矿砂的。)潜水员辞退了几个,我们这些水手都成真正打杂的了,虽然拿的钱比以前多一点,可是没有正经事做也很无聊,我正考虑换一家干。你那里要水手吗?”

  罗吉见状也插嘴道:“你们都去了,我在外面可就少了两个好朋友了,那样太无聊了,要不我也去?”

  “哈哈。。。”巴易大笑:“胖宝宝,你要带着那身肥肉去林子里喂蚊子吗?你这体格不等到营地就会累死的。”

  “操”罗吉闷闷不乐的骂了句,转头满怀希望的望着特里叔叔。

  特里叔叔呵呵笑着对罗吉说:“罗吉,不是我不带你,我如果这么把你带进去,琼阿姨(罗吉的妈妈,一位很严厉的母亲)会打我的。你真想去的话先跟你妈妈商量好,要不我可不敢带你。”

  巴易又哈哈笑着拍着罗吉,我,巴易和罗吉都很清楚,琼阿姨是绝对不会允许她这宝贝儿子去做那么危险的工作的。

  特里叔叔这时转向我道:“年轻人,林子里是很危险的,虽然有巴易说得那些有趣的事情,但是也同样是疟疾横行,毒虫遍地,还有很多会莫名其妙让你中毒的动植物,还有讨厌的沙蝇,白袜子,吸血虫,食人鱼,电鳗。还有山豹,鳄鱼,河怪,大背,狒狒,很多很多可怕的东西,你真的要去吗?”

  我的天!我心说,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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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袜子也算林子里的东西?大背,河怪?靠,都什么跟什么啊。

  巴易看着我一脸愕然的样子,笑道:“狐狸,特里叔叔跟你开玩笑呢。林子里没有那么可怕的,不要紧张。那里跟德姆拉拉河对岸农场那边的林子差不多。”

  (以后的事实证明,特里说的都是真的,巴易这小子他妈的没说实话。德姆拉拉河对岸那片林子里的东西跟茫茫的原始雨林简直没有可比性。虽然他本意是不让我太紧张,可是我太相信这家伙了,结果差点送命在一只本以为常见的小虫子口下。)

  我迷惑的看看特里,这老男孩儿一脸无辜的笑而不语。

  我心里暗骂:“死胖子,欺负我没去过啊?唬不住我。”

  于是我毅然决然的说:“既然这样,我更要去看看那些什么白袜子,河怪什么的了,特里叔叔,我决定了,跟你们进去。”

  特里呵呵笑道:“好,巴易,你加上尼克,这次的人手就够了,也不用我再去找人了。这个月底就出发,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你们提前准备一下,到时我来接你们。巴易,你帮年轻人准备下需要的东西。”

  说完,特里叔叔去找他的老伙计们喝酒去了。

  我心里异常兴奋,一个期望已久的愿望终于要实现了。

  天色渐渐昏暗起来.

  熙熙攘攘的人们酒过几巡后更加狂热。

  柔和婉转的印度宗教音乐换成了节奏感强烈的印度舞曲。

  屋前屋后到处都是欢腾的人群,白天有工作没时间来的村民们这时也陆续加入了。

  篱笆墙上挂满了灯照着这片沸腾的土地,这一晚注定将是一个不平凡的夜晚……
  棚子外面还在下着雨。

  这一点都不影响人们的热情,这本就是一个人人能歌善舞的国度。

  有酒的地方就有歌声,就有翩翩起舞的人们。

  巴易扭着身子,摇头晃脑的看着舞动的人群,罗吉也跑去找村子里的女孩子跳舞了,谁也没看到进来的这个黑人。

  一个浑身湿透,背着小帆布包的黑人默默地站在棚子的边缘。

  我回头的时候刚好看到他,很陌生,从没见过这人,可能是哪位的亲戚朋友吧。

  我招呼了他一声,让他进来:“嗨,兄弟,别在外边啊,进来喝一杯。”

  他听到我喊他,犹豫了一下,走进了棚子,来到我们桌旁坐下:“晚上好,今夜的雨可真不错。”

  他的话让我听得莫名其妙。

  一般来说,当地人并不是很喜欢雨季的雨。在雨季里这么夸雨的话还真的很少听到。

  巴易终于也注意到我们桌子上多了一个人,表情有些惊讶的看着他。我奇怪巴易怎么会是这种表情。

  就在这时,罗吉也回来了,站在桌边很好奇的看着这个黑人,很显然他也不认识这个人。

  罗吉冲黑人打了声招呼:“晚上好,兄弟。来一杯吗?”

  罗吉边说边拿起一个杯子递给他后坐在了我旁边。

  黑人说了声谢谢,自己倒了一小杯伏特加。

  然后,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巴易道:“你以后不要吃鲇鱼,在林子里的时候不要杀母鹿。”

  听到这么突兀的话让我有些迷惑,转头看向巴易。

  巴易的表情简直像震惊到了极点,张着嘴巴,眼睛瞪的大大的,准备要喝的酒停在半空:“兄——兄弟,你说什么?”

  他居然开始结巴了,呵呵,这小子伶牙俐齿的也有结巴的时候。

  黑人不再理他,转头看着罗吉:“多陪陪你弟弟,时间不多了。”

  这次轮到罗吉惊呆了。

  嘴巴定格在一片芭蕉片上。
  黑人笑了笑,转向我:“你是中国人?”

  “是的。”我被巴易和罗吉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这两位表情也太过夸张了。

  我急于想弄清楚这黑人到底是什么来路,问道:“兄弟,你从哪儿来?这么大雨也不带把伞。”

  黑人抿了一口酒道:“从来的地方来,你要去林子里吗?”

  靠,这黑人还说了句禅语,我心说,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太古怪了,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去林子里?

  我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去林子?”

  “呵呵。”黑人没有回答我的话,他略带沙哑的嗓音听起来有种说不出的魔力吸引你听下去:“你听说过黄金国吗?”

  “黄金国?那个西班牙冒险家们的传说?听说过。”黄金国我当然听说过,这个传说太出名了。圭亚那唯一一家酒厂,DDL公司产的朗姆酒,就是用黄金国这个名字做商标的。

  “冒险家的传说?那只是个传说而已。在那片广袤的原始雨林中,在那条神奇的河流旁,那个神秘部落里,有一个被丛林之神庇护的神圣国度,黄金国。”黑人并没有我想象的沉默寡言,看起来还挺健谈的。

  “还有另一个黄金国吗?”我被他的话勾起了好奇心。

  “没有另一个,是只有一个,真正的黄金国。”说着,他缓缓伸出双手到我眼前。我看到在他黑褐色的手腕上一边纹着一个淡青色的图案。

  光线不是很好,看起来好像是右手腕是一个狮子头。左手腕是一条身体比例很别扭的蛇,一个小头装在很宽的扁平蛇身上,几条奇怪的花纹用白色纹在蛇身的位置。
  我刚想再看仔细一些,他收回了手。

  “朋友,看到红色沙子就不要前进了。”黑人莫名其妙的转了话锋。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红色的沙子?那是……”

  不等我说完,黑人喝掉杯子里剩余的酒道:“能借给我一百块钱吗?”

  我想都没想就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圭币递给他,他小心的折起来放到湿漉漉的大裤衩口袋里。

  然后,他站起来对我们说:“谢谢你们的款待,中国人,小心他。”他指了指在不远处跳舞的特里。然后走了出去。

  我站起身想问他“小心他”是什么意思,巴易略带恐惧自言自语般的声音传来:“朱克!?”

  已经快走到棚子边缘的黑人仿佛听到了他的话,转头咧嘴对我们笑笑,一句话也没说就走进了雨里……
  引子到此结束,下面是正文了
  我现在脑子里一片混乱。

  突然出现的这个黑人到底是什么人?

  巴易和罗吉的反应怎么会那么奇怪?

  他怎么会知道我要去林子?

  他说的黄金国在哪儿?

  他让我看他手腕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红色沙子是什么?

  他说小心他,指的是特里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搞糊涂了。

  “什么朱克?巴易,你跟罗吉怎么回事?”我见黑人已经走了,转身问巴易。
  “狐狸,朱克是我们对苏里南雨林里一部分黑人的称呼,据说他们是西非某个部落的后裔。”巴易的声音还是有些不自然。

  他咽了口唾沫继续道:“那是一群能引起不安的人,他们是雨林里的吉普赛人,是预言者,也是守护者。他们喜欢在雨林中流浪,与热情似火的吉普赛人不同的是,他们阴冷,黑暗。如果你在林子里遇到一个朱克,那绝不是一件幸运的事情。你永远捉摸不透他们是要帮助你还是要害你。”

  “你怎么认定他就是你说的那个朱克呢?”我迫不及待的要知道那个黑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因为,我还在苏里南林子里伐木的时候见过一个朱克,我为什么知道刚才那黑人是朱克?就是因为我看到他脖子上也戴着一条和我以前见过的那个朱克同样的项链。当时问过我朋友,他告诉我,那种暗红色有白色花纹的项链是用吼猴头领的颈骨串成的,是他们一族的独特标志。这样吧,我给你讲讲我见过的那个朱克的故事,你就能了解他们是多么令人不安了。”

  罗吉这时也回过神儿来,有些黯然的问道:“巴易,那黑人说的会是真的吗?拉姆会有危险吗?”

  我安慰他道:“在中国,拉姆的病完全可以控制的,在这里我就不清楚了,不过,确实不能再喝酒了,很容易诱发的。”

  罗吉的弟弟拉姆前段时间在外边跟人吵架的时候突发癫痫,他家人都没想到他会有这种病。

  本来这种很常见的病,在医疗条件落后的圭亚那变得很难调理。

  “没事的,罗吉,拉姆最近不是都没再犯嘛,医生不是也说了,多注意就不会有事的。我接着跟你们说我见过的那个朱克的故事。”
  这时天已经黑透了。

  雨越下越大,参加宴会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离开了。

  巴易换了个舒服些的姿势,打开一瓶啤酒开始讲述他那个故事:“我那时候跟继父和表哥在苏里南萨拉马卡河上游伐木,偶尔也捕一些观赏鱼卖给野生动物农场。

  (野生动物农场是专门收购各种野生动物,观赏鱼的地方,他们一般都是圈一小块地,收购的一定数量就用集装箱发往美国,加拿大,荷兰等国家的宠物店或者马戏团。有时也会利用野生动物走私毒品。)

  我们落脚的营地附近,还有几个黑人的捕鱼帐篷。

  那时候,每个星期都会有车进来送给养,并把木头运出去。木头运走后我们都会休息两天。

  有一次,我们在往卡车上装木头的时候,一个陌生的黑人来到我们营地,在不远处看着我们装木头,一句话也不说。

  这人打扮的很奇怪,光着脚,穿着一件很长很宽大的袍子,露着半边肩膀,脖子上戴着一条就跟今天那个黑人一样的项链,腰上缠着一条红蓝黑相间的腰带,手里提着一把巴西样式的开山刀。(是一种直刃刀,跟圭亚那常用的宽头弯刃刀不同,那种刀刚性极好,韧性很差,很容易断。)

  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装扮的人,我见他在那站着也不说话,就走过去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助。

  他看看另一边捕鱼人的帐篷,问我:‘你们昨天捕鱼的时候有没有动我的网?’

  我们确实在清晨出去收渔网的时候看到一张陌生的网,不是捕观赏鱼的那种细眼网,也不是捕大鱼的套网,而是一张蓝色尼龙线网。

  狐狸,你知道的,蓝色尼龙线网我们只是在德姆拉拉河这样的大河面才会用的,”

  “嗯,是的,那是捕卡洛斯(一种体型及其巨大的德姆拉拉河出海口附近生活的体型较大的大口鲇鱼),海牛(海牛是德姆拉拉河里极品的美味,我在自己种农场的那段时间曾经在一个傍晚跟巴易出去捉树蟹的时候网到过一只,味道说不出的鲜美,正如当地人所说的,海牛身上不同部位的肉分别有鸡肉,猪肉,牛肉的味道,说得一点都不为过)这类大东西用的。”我答道。

  巴易点燃一支烟继续说。

  “对啊,我当时就奇怪,什么人会放这样一张网在这河里,我表哥还用桨挑了一下那网,上面果然什么都没有。

  后来我们就绕过它去收自己的网了,收完鱼往回走的时候路过那里没有发现那张网,我想可能是主人收回去了吧,这种网放一整天也不会捉到什么的。这时,听到这个古怪的黑人问起,就问他:‘是不是一张蓝色尼龙线网?’

  ‘是的,昨天我回去收的时候不见了,刚好看到你们的船从我下网的地方走过去,就来问一下。’

  总算知道那网的主人是谁了,这么奇怪的人在那河里下那种什么都捉不到的网,也就不奇怪了,对不对?呵呵,”

  巴易咧嘴笑了几声继续道:“我告诉他是见过那么一张网,不过往回走的时候就不见了,以为是他收回去了。他有些不相信似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就去我们附近黑人的捕鱼帐篷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那边有争吵的声音。几分钟后停下了,我看到那个打扮奇怪的人快步从那些黑人的帐篷里走出来,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听到他嘴里语速很快地嘟囔着一些听不懂的话,听语气像是很气愤的样子。

  这时,木材已经装完了。

  继父跟司机交代了几句走到我身边拍拍我道:‘孩子,那个朱克怎么了?谁惹他生气了?’

  第一次听到这名字,我很好奇,问我继父:‘布什曼(巴易继父的名字),什么是朱克?刚才他过来问我有没有动他的网,我告诉他没有,后来他就去那边的帐篷了,可能跟那帮黑人吵了一架。’

  继父听完我的话,看着那边的帐篷微笑着说:‘等着看好戏吧,那帮黑人要倒霉了。’

  我还是不明白他的话,就问道:‘你刚才说的朱克是什么?那个黑人是朱克?是名字吗?’

  继父告诉我:‘朱克是人们对苏里南雨林里一些黑人的称呼。他们自称是西非一个神秘部落的后裔,他们总是独来独往,他们总是在雨林中游荡,没有一个固定的居所。

  而且,每一个朱克都会一些巫术一类的东西,对惹上他们的人,朱克都会牢记在心伺机报复。

  他们只要盯上某个人,那个人就一定会倒霉的。很久以前我有个朋友就是让他们给弄得家破人亡。

  所以,知道他们存在的人都对这些朱克很忌惮,不会去惹他们的,那几个人可能不知道那朱克的身份,所以才会跟他吵架。’

  我问继父:‘那你怎么知道他就是朱克呢?我看他除了打扮奇怪点,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你注意到他戴的那条项链了吗?只有朱克才会戴那样的项链,吼猴头领的颈骨串成的,那红色,传说是用河怪的血染成的,白色的花纹是他们特有的标志,所以我一看到他戴的那项链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那天我们装完木头后,照例要休整一下,我跟表哥就拿了继父的弓箭去林子深处看看能不能搞点肉吃。

  在猎到两只豚鼠后,往回走的时候,我们发现了那个朱克的小草棚。

  因为继父的警告,加上表哥本来就了解一些朱克的事情,就没敢走太近。

  表哥拉着我藏在离草棚有一段距离的灌木丛后边,想看那朱克在做什么,朱克坐在小草棚外边的一个树桩上抽着烟,风吹过来的时候隐隐能闻到是大麻的味道。

  他抽了一会儿,突然抬起头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我和表哥以为他发现我们了,刚要准备跑,就见他起身回到了草棚里,拿出一个黄色的小鼓坐在地上开始敲起来。

  听不懂他敲的是什么,一点都不像加勒比地区通常的那种鼓点。

  我们见他一直在那敲,觉得无聊,就起身往回走。
  走出不远的时候,我们看到一个黑人肩上扛着一大卷渔网向我们走来,我们都见过他,就是那几帮捕鱼的黑人中的其中一个。

  他经过我们的时候,我问他:‘兄弟,你给那人送渔网来了?’

  可是他一句话也没说,眼神很迷茫的继续往前走。

  我觉得事情古怪,就建议表哥在后边跟着他,看是怎么回事。

  我们在后边小心翼翼地跟着。

  不一会儿,他到了那朱克的草棚旁边。我跟表哥藏到上次躲藏的那片灌木后面。

  那黑人到了朱克的草棚前把渔网放下,站住不动了。

  那朱克问他:‘你拿的渔网吗?’

  黑人回答:‘是的,我给你送回来了。’

  ‘里面的东西呢?’朱克放下鼓槌问道。

  黑人想了一下会儿说:‘跑了。’

  我当时很奇怪,那种网在那河里还真能网到活物?

  两个人又说了几句话,用的是一种我们都听不懂的语言。

  再后来,朱克又拿起了鼓槌开始敲起来,黑人随着鼓声转身快步往回走。

  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两只手直直的垂着晃来晃去好像没骨头一样,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

  我跟表哥很害怕,蹲在灌木丛里没敢动。

  因为那朱克一直往这边看,过了一会儿,他放下鼓槌把鼓收起来,嘴里哼着曲子,开始整理渔网。

  我们见他不再注意这边,悄悄起身往回走。

  到了我们帐篷天已经快黑了。

  继父在帐篷门口等我们,看到我们回去了,有些担心的问我们:‘你们去哪儿了?刚才那边黑人帐篷里出事了,有一伙人慌慌张张抬着一个他们的伙计离开了,帐篷也没收就走了。

  我去另一个帐篷问的时候他们告诉我:‘那个伙计两个胳膊都软了,摸不着骨头,而且神智也不清醒,一直在说jah jah 保佑我,跑了,它跑了。他们一起的人看到他这个样子怕他死掉,就抬他出去看医生了。’

  我跟表哥明白,是那朱克干的!

  狐狸,你不知道,当时我腿都有点软,如果那朱克当时发现了我跟表哥,还不知道会对我们怎样呢。朱克太恐怖了。”

  “那后来那人怎样了?治好了吗?”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事情后来的发展。

  巴易两手抱起放在后脑勺上,懒洋洋的说;“不知道,一直到我们离开,他们也没回去,狐狸,你知道我刚才为什么那么吃惊吗?”

  不等我接话,他继续道:“因为我在林子里确实曾经误杀了一头母鹿,在清理的时候才发现是一头怀孕的母鹿。因为不想浪费食物,带回去吃掉了,并没有告诉营地的人是一头怀孕的母鹿,这件事情只有我自己知道,他怎么会知道?太奇怪了!

  还有,他说不要吃鲇鱼。狐狸,你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鲇鱼,这个朱克好像能看透人的心思一样,真可怕。

  他盯着你看的时候,给我一种所有的防护都失效,任他宰割的感觉,算了,不管他了,喝酒。”

  我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道:“嗯,不管他了,中国话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来日是与非,呵呵,罗吉,别想了,喝酒。”

  “哈哈……中国话还真有意思,来,兄弟们,今朝有酒今朝醉。”巴易又开了一瓶,递给罗吉。

  罗吉这时也渐渐恢复了常态,拿着酒瓶“啵”了一声,咧嘴笑道:“兄弟们,干杯。”

  雨下了一整晚,我们也喝了一整晚。
  清早,索菲亚挨个儿把我们拍起来,硬拖着让我们帮忙打扫卫生。

  于是,我们醉眼朦胧的打扫完卫生各自回家睡去了。

  我回去一觉睡到晚上,起床的时候头还有些晕沉沉的。

  跑去冲了个冷水澡清醒了一些,去冰箱拿了瓶苏打水一口气灌下去,总算舒服一些了。昨晚喝的确实有些多了,不知道巴易醒了没有。

  要过去找他计划一下明天需要买的东西,进了雨林,万一漏了什么需要的物品可没地方补。我穿上衣服出去找巴易。

  快到巴易家门口时,遇到邻村的小猪(邻村的一个黑人,名字叫布莱恩,因为以前在我们农场猪棚里干过一段时间,村子里人都叫他小猪,他很喜欢到考维敦来玩,跟这里的人关系都不错)从巴易家出来。

  他看到我就问:“狐狸,中午我去找过你,你在睡觉叫都叫不醒,你知道吧?拉姆出事了。”

  我心里顿时升起不好的感觉,急忙问:“出什么事了?他昨晚不是一直在家呆着的吗?”

  这时巴易也出来了,看他样子已经知道发生的事情,脸上带着一丝悲伤的样子,他关上院门转身道:“刚才小猪过来都告诉我了,走吧,去罗吉家,咱们路上说。”

  我已经隐隐预感到发生什么事情了。

  小猪跟我们一起匆忙往罗吉家赶去。

  路上小猪告诉我,早上他去罗吉家买面包,商店没开门。

  听他家邻居说,昨晚拉姆在家里偷喝完酒后又发病了,连夜送去乔治敦医院抢救,到现在还没回来。

  他家只有他妹妹在家。小猪去问,他妹妹还不知道结果,到中午的时候他又去打听,结果,拉姆没抢救过来,已经走了。

  琼阿姨委托他帮忙到村子里各家报信,到我那儿的时候我在睡大觉。

  他在院门外叫了一会儿没人答应,转到巴易家,他也在睡觉。他回去吃过晚饭准备再回罗吉家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路过巴易家看到大门开了,就进去告诉了巴易拉姆的事情。

  十几分钟后我们到了罗吉家。

  拉姆的丧事当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

  跟中国传统的丧事不同的是,普通人家办丧事没有国内那么繁琐的形式。他们称为wick house。(记得好像是这么拼写的,说得多写得少,让我对一些单词的拼写很陌生,记得以前查过,这应该是苏格兰那边的风俗,不知道怎么会跑到圭亚那了。)

  在七天的丧事中,在院子里搭一个棚子。然后准备酒和咖啡,饼干,奶酪,茶,这几样东西。再就是扑克,多米诺骨牌。

  在印度宗教音乐中大家喝酒聊天,打扑克玩骨牌,陪伴失去亲人的人,一般都是到午夜,也有人玩通宵的。

  总之,酒茶饼干等物品会一直供应,期间很少见到如国内丧事上那么悲伤的哭丧者,或许这也是圭亚那人乐天性格的一个体现。

  也有例外的,毕竟失去的是亲人,不伤心是假的。

  村子里有一个不是很熟悉的人,在我刚搬到这村子的时候在家门口出车祸去世了。

  我那时也好奇圭亚那的丧事是怎么办的,就跟着一个朋友去了他们家。

  楼下是人群在喝酒聊天,死者还没有孩子,他唯一的亲人就是他妻子。

  在两个朋友的陪伴下,他妻子坐在楼梯上无声的流泪。边上两个劝她的人也被感染的泪流满面,这是我在圭亚那见过的最凄惨的丧事了。

  后来还有一次,感染力就差多了,在我看来甚至有点戏剧性的味道。

  那是特里的侄女,尼克的姐姐。

  她的另一个弟弟,也就是尼克的哥哥,也是淘金客,在特里的队里干潜水员。

  因为一些小事惹了当时营地里一个做饭的印第安女人,就在一个工作期结束准备回家的路上,中途休息时,突然大喊头疼。然后就从吊床上掉下来满地翻滚,几个人都按不住。

  特里把所有装备都留在那里,带着几个人急急火火的把他这个侄子送到了乔治敦的国家医院。

  无奈医生也查不出是什么病,只说可能是脑溢血,可是又查不到出血的迹象。脑溢血,据我所知,当时人就能昏迷或者挂掉的,可是据特里说,他侄子是一路大喊大叫着到的乔治敦国家医院,这点实在诡异。

  就这样,他喊了一整晚。
  到后来,医生和护士怕他从床上翻下来,跟一起去的几个水手用绳子把他绑到床上。

  特里说他被绑上后全身都涨的通红,头上的血管也扭曲着涨满了额头。嘴张大到常人所不能达到的程度。

  到了清早,他两眼瞪得突了出来,然后就没有声音了。特里队里的人都说他是被那个做饭的亚美印第安女人施了巫术。

  他姐姐一接到弟弟去世的消息后,扯开嗓子就哭上了。一直到我们帮着弄好了办丧事用的棚子等等一概物品,她还是在那儿哭,地方都没动,一整个下午啊。

  到了晚上,她不哭了。安静地给孩子们做好饭,吃完饭,然后跟赶来亲戚朋友大喝了一通后,跑到楼上阳台就开始了,断断续续的一整晚嘹亮的哭声。

  我的房子就在她家旁边。

  在经过了她一晚的哭声折磨后,第二天早上我满眼血丝的去她家帮忙准备第二天的丧事。

  靠,我无比惊诧的发现,她没事儿人一样哼着歌,已经开始准备第二天丧事用的东西了,压根儿看不出是刚失去亲人的样子。

  我由衷的在心里暗叹一句:“性情中人啊。”

  她,名字叫丽陶亚,是在圭亚那给过我很多帮助的几个好朋友之一。
  拉姆的遗体第二天在波比斯他的老家火化的。

  圭亚那没有火化场。在每个城市都有几个固定的地方供人火化尸体,就是在露天架上一大堆木头,把尸体用布包好放到最上面,淋上椰子油,点火开始烧。

  一般来说都是印度人选择火葬,黑人或者混血儿选择土葬。

  像所有西方人的传统一样,圭亚那人几乎没有什么陪葬品。

  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盗墓事业欣欣向荣,而国外就很少听说有职业盗墓贼。

  你盗了老外的墓也弄不到东西,最值钱大概也就那身新衣服,你扒下来敢穿吗?

  他们通常就是穿一身新衣服,顶多再放几件生前喜爱的东西。

  例如,丽陶亚的弟弟下葬的时候,除了穿了一身新衣服,唯一陪葬的就是他生前淘到的最后一颗金珠子。

  然后,用水泥盖一个长方形的壳子再弄一个打开的书形状的装饰在上面,就完事儿了。

  前面立一个十字架,没有墓碑,墓主人的名字简历等等刻在水泥壳子上那个打开的书形装饰上。

  讲究点的在墓周围还弄上栅栏,种上花草。

  拉姆火化完在他们老家下葬,陪葬品是他生前喜爱的一支台球杆和一个zippo打火机。

  晚上,罗吉家挤满了村子里前来参加丧事的人,我跟巴易帮忙招呼到来的村民们,准备茶酒食品。迎来一拨送走一拨,这七天可把我累坏了。

  丧事结束后,我才想起要马上去采购去林子里所用的东西了,再不买就来不及了。

  于是,一大早拉上巴易去了乔治敦,在乔治敦车站的斯塔布洛克市场买了一些路上吃的食物后,我们去了瑞镇街。

  那里是乔治敦也是圭亚那最繁华的的商业街。

  如果来旅游需要买纪念品的话就不要在这里买了,这条街是充斥着中国商品的地方。

  要想在乔治敦买土特产,一个是斯塔布洛克市场。那里会有人卖一些当地常见的土产。

  大型工艺品的话在大教堂那里,从大教堂往北走,一直到海关附近。那里有一条绿茵走廊,很多民间艺人在那里卖加勒比风格的木雕。

  如果是小工艺品,那么,在邮局那边有一条街是专卖当地手工制作的纪念品的。记得要多砍价,多转,特别是印度人开的店。

  印度人做生意不得不佩服,很精的。那里很多店的东西都是一样的,不要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我在瑞镇街的中国店里买了几瓶生抽,一包八角。然后就去买吊床,背包,刀,细眼蚊帐(国内常用的那种蚊帐在圭亚那并不适用,何况还有沙蝇这样针眼一样的小虫也会咬人,要来圭亚那的话一定要买当地的那种细眼蚊帐。)滴露,防雨布,浴巾,电池,薄毯子等等我认为是必需的物品。

  巴易一路上一个劲儿劝:“你买这么多东西路上不好带的,有吊床,刀,和常用药品就够了。”

  “中国有句话叫有备无患,这些东西也都不重,而且总比到时候要用了找不到好吧。”

  我坚持己见还要继续采购的时候,遇到了尼克。

  他是进城来买吊床的,看到我手里这一堆东西笑着问:“狐狸,你要出去旅游啊?咱们不需要这么多东西的,防雨布,电池,药品什么的特里叔叔会准备的,你就买吊床,毯子和洗漱用品就可以了。对了,特里叔叔让告诉你们一声,因为林子里的河道涨水了,我们要早走几天,按预定时间走的话可能会误了工作期。最晚后天就走,到时他来接我们。”

  巴易递给尼克一支烟,道:“好的,该买的都买齐了,你买上吊床咱们一起回去吧,再不回去狐狸买的东西能开百货店了。”

  听他两个都这么说,我打消了继续采购的念头,跟尼克一起买好吊床,我们三个一起坐42路小公共回到考维敦。

  (圭亚那的公共汽车,一律是金杯面包一样大小的日本二手面包车,车体喷涂上花花绿绿的图案,疯狂的司机们改过排量,配上音响后飙车一样的飞驰在圭亚那大大小小的公路上,车未到音乐先到了,老远就能听到车来,招手即停,刚到圭亚那的人确实需要点勇气才敢坐这种车。)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去农场辞职,当时农场里中国人已经走的差不多了,大老板也不在圭亚那,总经理也知道我早不想干了。
  因为不是回国,事情就简单多了。辞职申请都没写,就去说了一下,具体档案什么的由公司去办,反正我还在圭亚那,护照也不在我身上。(年初公司开的酒吧意外失火,由于办公室跟酒吧是连在一起的一排房子,烧的一点都没剩,全农场的人的护照都在办公室放着呢,因为牵扯人数很多,我离开公司的时候护照还在审查补办中。)

  就这样,我结束了为期一年半的中国农场员工的身份,彻底的变成了自由人,没有中国身份,也没有圭亚那身份。

  走出农场大门的时候心里说不出的轻松,同时又有一丝失落感,因为现在的我没有任何国家的身份,成为一个黑人。

  管他呢!走一步算一步,反正我也不是偷渡来的,使馆总不能不讲理不承认我中国人的身份吧。

  想到这些,心里的失落一扫而光。

  晚上,罗吉让我跟巴易和尼克过去喝酒,算是给我们践行。我们很早就到了,罗吉还在忙,让我们三个先喝着。

  我平时跟尼克接触并不多,他不是经常在村子里,偶尔的回来一次呆两三天就又匆匆走了,酒过三巡后他话开始多起来,我才知道,他原来有个毒贩头目的姐夫,兼做军火生意。

  尼克除了跟他叔叔特里去淘金,有时也会帮他姐夫送送货干点跑腿的差事,这种事情在圭亚那并不罕见,只要不是折腾的很离谱警察一般不会去管,像大麻这种国内被禁止的普通毒品更是到处可以买得到,一百圭币一支,批发的话看品质四千到六千圭币一磅,罗吉的小店里都有卖,当地人并不把大麻归于真正意义上的毒品,很多农场主自己农场里都会种几棵自己用。

  我抽过几次大麻,很累的时候这东西确实很管用的,那种放松是任何休息方式都无法比的,而且成瘾性跟香烟差不多,在我看来,这实在也算不上一种必须要禁止的毒品。

  而贩卖军火,在枪支泛滥的圭亚那,也不稀奇。

  尼克说话开始有点大舌头了,听说我一直想卖一支枪,就大大咧咧的说:“狐狸,巴易,我明天去给你们一人弄一支手枪,价钱不会要你们很高的。”

  我心说,这是个愣头青啊,我跟你也不是很熟啊,你就敢大庭广众这么喊着卖枪,作死啊。

  赶忙岔过话头:“兄弟,这个明天再说,罗吉,拿一份炸鱼,给尼克拿瓶苏打水。”
  就这样,三个人又喝了多半箱啤酒,尼克舌头开始打结了,巴易看尼克确实喝多了,就劝他早点回去休息,尼克语无伦次的嘟囔着,也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巴易也没辙了,问我:“狐狸,咱们送他回去吧,再喝他可要发酒疯了。”“好吧,我跟罗吉打个招呼。”我起身跟罗吉说一会儿回来。然后就跟巴易一人一边架着喋喋不休的尼克,把他送回家后又返回了罗吉的小店。

  没了那个醉鬼,总算清净了,已经临近午夜了,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巴易和罗吉也都是习惯熬夜的主儿。

  罗吉索性关了大门口的霓虹灯,关了院门,我们三个在罗吉家院子里又摆上桌子开喝,罗吉从屋里拿出一大盘熏野猪肉,和一小盘琼阿姨做的当地叫蒜肉的小菜。

  这种小菜使用青芒果,酸子,圆葱,虎牙辣椒或者普通的所谓的印度魔鬼椒,蒜,酒,盐,去皮的生猪后腿肉,水,放到桶里密封腌制四五天就可以吃了,吃得时候取出肉切成长条或者片,用玉米油煎透,装盘,上边撒上黑胡椒,煎过的百里香和九层塔,四周配上腌制料水中的辣椒碎,圆葱和青芒果片,酸辣可口,肉质筋道。

  这是圣诞节期间家庭餐桌上必备的菜肴,平时也有人做,只是很少。罗吉家因为是小酒馆,这种小菜是常备的。

  这里说一下这种虎牙辣椒,淘宝上热卖的那所谓的魔鬼椒跟它比就不是一个级别的东西,我第一次吃的时候差点疯掉,充分体会到了脑袋要爆掉的感觉,那种魔鬼椒在市场上很多卖的,是圭亚那家庭常用的一种辣椒,还有大小樱桃辣椒,黑辣椒,鸟椒,金椒,子母椒……

  圭亚那辣椒品种是很多的,而且每一种辣椒都有一种特殊的香气,是国内辣椒没法比的,虎牙在林子外边很少能看到有卖的,一般都是家里有人在林子里伐木,或者淘金,回来的时候带回一点来,有人试过在外边种,种出来样子一样,就是辣度直线下降。或许这就是水土和物种的密切联系。

  深夜的考维敦异常宁静,偶尔有一辆伴着“咚咚”的低音炮飞驰而过的小公共,罗吉家的狗趴在我脚下,已然睡去,不知名的小虫,还有野鸟,鳄鱼,树蛙,蚊子……等等,自然界的夜游者们交织出的合奏更突显了夜的宁静,今夜是雨季里少有的晴天。仰头望去,漫天星斗簇着半轮残月,恍若梦中。

  入夜后的清风,带着大西洋的湿气,弥漫在这座小院里,小楼上,罗吉妹妹房间里隐隐传出略带忧伤的蓝调音乐,让人感到一丝温馨,人醉了,世界醉了,摇摇晃晃的吊床上,星空也醉了……
  进林子前的故事至此已经说完了,收工睡觉
  @卡洣sama 30楼 2013-10-24 09:44:00
  额 怎么要重写?我这几天都木有网 没来 现在一看艾玛 原来换地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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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一开始那个写的太随意了,都是随手拈来的东西。结果,发现后边的写起来很困难了。这次确定了主线,确定了情节,重写,以前那篇的内容基本没变,就是加了点东西。更明确的指向黄金国,那个我在林子里听说过,探索过的传说。这里要赶上以前的那个进度,可能要一点时间。不过里面改了一些,重温下也不错。感谢继续支持
  @alexzhujiang 31楼 2013-10-24 16:28:00
  继续和美女、森蚺喝酒,看日落,顶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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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x,又见面了。我已经确定了主线,也删掉了一些自己感觉比较啰嗦的东西。改过后的应该比以前那个好一些。不过进度上,要过几天才能赶上以前那篇了
  第三章 启程


  第二天早上,我被摇醒。

  “早上好。”

  琼阿姨满脸微笑的站在吊床旁边,手里端着一杯咖啡。

  “早上好,琼阿姨。”

  我边说边往对面的长椅上看去,才发现巴易这小子已经不在了。

  刚要开口问,罗吉从楼梯上走下来手里抓着一块三明治,另一只手端着奶茶,嘴里塞的满满的含糊不清的催着:“早上好,狐狸,快回去拿东西,特里在丽陶亚那里等着你们呢,巴易刚喝完茶回去拿东西了。”

  “嗯嗯。”

  我跑去匆忙洗了一把脸,接过琼阿姨递过来的咖啡一口喝干,靠,真烫。

  琼阿姨看我饿狼一样笑道:“年轻人,不要急,特里要等另一辆车到了才走呢,吃完早饭再走也不晚。”

  “谢谢,琼阿姨,我还要回去收拾一下,再见,罗吉,再见。”说着,我在桌子上抓起一块三明治,一边吃一边往家赶。

  经过丽陶亚家时,看到特里的灰色路虎停在她家门口,丽陶亚在阳台看到我就开始喊:“狐狸,要走了,快去收拾东西,特里叔叔在这里等着你呢。”

  “知道了,两分钟就到。”我一边喊一边冲进家里拿起前一天收拾好的东西,锁好门牵上狗--老鼠(一只浅黄色的拉布拉多,朋友家的狗生的,这一只从小就体弱,抢不到奶吃,刚抱回来的时候严重发育不良,尖嘴猴腮的,怎么看都像一只大老鼠,于是乎,我就叫它老鼠了。)来到丽陶亚院子里。

  我把老鼠放到院子里,提着包上楼,巴易已经到了,正坐在沙发上跟特里聊天。

  我跟特里和巴易打过招呼后靠在窗边的沙发上,丽陶亚端着一盘茶和几块蛋糕也走进客厅,把茶和点心分给我们后坐在我旁边,拍着我的肩膀对特里说:“特里叔叔,到林子里可要好好照顾我这兄弟啊,他可是个雏儿,对林子里的事情一点都不懂,不要让他吃亏。”

  我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道:“什么雏儿啊,河对岸的林子我可没少去,你忘了是谁跑进去捉鱼陷到沼泽里出不来了?还不是我把你领出来的?”
  丽陶亚重重拍了我肩膀一下骂道:“你还提那次啊,差点让你害死,领着我们几个跑到大麻地里,差点让毒贩给灭了。”

  我有些尴尬的笑道:“谁知道那里是大麻地啊,我那会儿也不认识大麻,你们当时也没告诉我,我就记得你们几个张得老大的嘴巴了,看到人来了还杵在那里不跑。要不是我拉你们跑,你们现在还不知道怎样呢。”

  巴易听说过那次的事情,看到特里疑问的眼神,对他解释道:“那是狐狸刚到圭亚那的时候,有次他跟一个朋友去河对岸林子里钓鱼,遇到了丽陶亚领着村子里的两个小孩儿去捉哈萨,丽陶亚说她知道林子深处有一个大水潭里面很多鱼,领着他们去了那里,半路上,一个不小心陷进沼泽,两个小孩儿吓的不知所措,多亏狐狸跟他朋友用鱼竿把她拽出来,后来,他们跟着狐狸在林子里瞎转,想找一个更好的鱼窝,结果误闯进了苏斯戴克(考维敦的邻村)一个毒贩的大麻农场,被人发现后,要追杀他们。后来,他们躲过追他们的人,跑到河边,遇到达若从农场回来,带他们回到村子。后来他们去报了警,那帮毒贩已经被抓起来了,农场也烧了。为此,苏斯戴克警察局还奖励了他们几个。”

  特里听完巴易讲完事情的经过后有些赞赏的看着我道:“年轻人,不错,这次去林子里,有不懂的地方就问,我会尽力帮你的。”丽陶亚给我们每人带了一份路上吃喝的东西,嘱咐再回来的时候带些虎牙辣椒和熏鱼,我把家门钥匙交给她,并请她帮忙照顾老鼠。

  差不多早上十点钟的时候,我们等的另一辆车到了,是一辆白色的加长皮卡,车后边的货箱里拉着一艘小快艇,特里告诉我们,这是他带出来让人维修的,有了这个,我们进去的时候会更方便一些,不用走山路了。

  罗吉这时也来了,给我们带了一些琼阿姨委托他带来的布丁和几大瓶自己家做的芒果辣椒酱,跟丽陶亚和罗吉告别后,我,巴易,坐在特里的车上,尼克上了后边的皮卡。

  我们沿着林登高速往马蒂亚赶,路上,巴易和特里聊着巴易以前工作过的那艘淘金船上的事情。我靠在椅背上,无聊的看着窗外。

  渐渐地,窗外变得荒凉起来,车子飞驰在圭亚那唯一的一条国家高速公路上,两旁是起伏的丘陵和茂密的灌木丛,经过林登加油站的时候,特里下车买了两桶五加仑装的汽油,放到了后边的皮卡上,说是给快艇用的。

  离开林登后,公路上变得更荒凉,原来的柏油马路被红土路代替,车开过后扬起漫天的红色。
  巴易招呼我把车窗关上,他打开空调,放上一张雷鬼音乐的cd,靠在座椅上眯起了眼,一会儿他要接替特里开车。

  这段路程大概要跑一整天才能到马蒂亚,一个人开太累了,本来我也想替他们开一会儿的,无奈我不认识路,如果在这里跑偏了可不是一般的麻烦。

  我索性也不去管了,在后排座椅上躺了下来,在sizzla的歌声中慢慢睡着了……
  等到巴易叫醒我的时候,我发现车子停下了。

  “到了吗?还真快。”我揉着酸痛的脖子问巴易。

  “狐狸快下来帮忙。”巴易催我道。

  我赶忙下车,看到眼前的景象顿时出了一身冷汗,我们的车子停在一座塌了的木桥前面,十几米深的河谷里,是哗哗作响的激流。

  车头前半部分已经陷进了桥面的烂木头里,特里蹲在车后保险杠那里忙着,后边跟着的皮卡司机也在帮着往车上绑绳子。皮卡上的快艇连同托架已经卸下来放在一边。我日,看这情形,刚才小爷差点在梦里坠落深渊。

  我忙问巴易怎么回事,巴易边帮特里放绳子边回答:“刚才过桥的时候桥塌了,多亏特里叔叔反应快,发觉桥要塌及时停住,否则咱们要漂着去库鲁邦了,可惜车子还是没倒出来,过来搭把手,先把车弄出来。”

  特里这时满身泥土的从车底下出来,拍拍身上的土,点上一支烟靠到皮卡车上,脸上一点都看不出焦急的样子,他不急不慢的说:“不要着急,这种事情很常见,估计今天到不了马蒂亚了。在这里住一晚吧,还有大概半天的路程,明天一早我们出发,另一边还有一条小道,不是很好走,不过这样的情况也没办法。巴易你去弄个警告牌,放到路上。”

  巴易答应着,很快用几片棕榈树叶编出了一个很大的板子一样的东西,又在旁边的灌木丛里找了一会儿,用一片牛蹄叶(一种样子很像牛蹄形状的宽大叶子,有止血的功效。)托着一堆白乎乎的东西出来,我好奇的看着他用那些白色粘稠的液体在棕榈叶做的板子上涂了一个大大的叉号,并围着它画了一个圆。

  做完这些,巴易从旁边一棵树上剥下一长条树皮,垫着树干用刀背砍了几下后变魔术般的抽出几条近两米的纤维,靠,这就是丛林客吗?在周围随手就能取得所需要的东西。

  我无比惊讶的问:“兄弟,那是什么树的皮?怎么能抽出这么长的纤维呢?你拿的那白色的是什么东西?”

  巴易嘿嘿笑道:“我也不知道,嘿嘿,我们都叫它绳子,它真正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树长大了后,它的皮可以做树皮舟,南美印第安人到近处捕鱼的时候就会用这种小独木舟。至于这白色的,呵呵,先不告诉你,到林子里边你自己去弄点来就知道了。”

  “树皮也能做船?”我更好奇了。
  上边是第四章 呵呵,忘了写了
  第四章继续 司机的故事

  巴易把那块板子用几根木头支在路中间,边干边说:“当然了,而且很结实,只是不能在大水面用,因为船头船尾没有档板,浪大了会进水沉没,他们做的时候挑选好一棵合适的树,砍倒后慢慢把树皮剥下来,晾干后做成的,这么说也说不清楚,等到了营地,我抽空做一条你看看就明白了。”

  天色开始暗下来,车子从断桥上拖了出来,停在路边,与皮卡车之间留出一段间隙,大家合力在两车之间搭起一个遮雨棚,特里取出一个便携式小火炉煮上咖啡,我跟巴易,尼克在周围捡了一些枯枝准备生火做饭。

  尼克从车上取出锅和米,几块腌肉一条熏鱼和一个芋头,简单的煮了一顿烩饭,吃完饭后,特里拿来一瓶朗姆酒和几瓶水,我跟巴易把剩下的腌肉和熏鱼用树枝串了插在篝火周围,大家围在火堆旁喝酒聊天。

  这时我才知道皮卡司机名字叫罗伯特,是三个孩子的父亲,他给我们讲了一个小时候遇到河怪的离奇故事。

  他的家在德姆拉拉河西岸住,德姆拉拉是圭亚那最大的内陆河,入海口直通大西洋。

  他家里经营着一个橙子农场,农闲时,他跟村子里的伙伴就会去德姆拉拉河里钓鱼或者到河中间的小岛上去捉树蟹。

  德姆拉拉河里的鱼也挺奇怪的,在河边的灌木上绑上钩子,钩子上挂一块肥皂,一会儿就会有一种大鲶鱼挂在上面,鱼会被肥皂诱惑这点很让人费解。
  有时,他们也会在船上用手线钓,钩子上挂鸡肝或者面团,可以钓到一种类似白条的有鳞鱼,再不就在退潮的时候到河滩浅水区撒网,不过,要注意不要陷到滩涂的泥里面。

  一旦陷进去,胶泥会死死吸住你的腿脚。滩涂上最危险的生物是在浅水区的鳐鱼,它们像盘子一样卧在水底的泥里,尾巴上有毒刺,不小心踩到的话,尾巴就会像蝎子一样弹起来,被它刺到不及时处理是会致命的,每年都会有打渔人在滩涂上被鳐鱼刺杀的消息。

  就在一次罗伯特和朋友清晨去河中小岛捉树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当时他们一共四个人,带了抡网和手线。在河边的灌木上绑好钩子后,有人提议去河中的小岛上去撒几网顺便捉树蟹。

  到了小岛上以后正是涨潮的时候,树蟹洞都被淹没了,于是,罗伯特就领着几个年龄比他小的孩子转到岛子的另一端去撒网。

  这个小岛上以前有一个老人独自在这里种过椰子,后来不知什么时候老人走了,留下了一片荒废的椰林,和一座小木屋。
  他们撒了几网后,收获不大,渐渐失去了兴趣,孩子好玩的天性驱使他们跑到了岛子上面的小木屋里玩起了捉迷藏,木屋本来就不是很大,可以藏的地方自然也不多,罗伯特年龄最大,胆子也大,于是他独自一个人跑到屋子后面的灌木从里藏了起来。

  正在他洋洋得意自己找到了这么隐秘的地方时,他听到一阵隐隐的喘息声从身边传来,他循声望去,什么都没有,喘息声还在灌木丛中若隐若现的传过来。

  罗伯特有些害怕了,他站起身,刚要离开这里,突然发现就在离他刚才藏身不远的地方,爬着一个人形的东西,下半身埋在烂树叶里,挺着上身,看样子也就两三岁的小孩子那么大,全身都是深绿色,两只眼睛闪着蓝色的光芒望着他,小小的嘴巴一开一合的喘息着。

  罗伯特找到了声音的来源,见是一个小孩子样的人,心里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早上好,请问你是谁?”

  那绿色的人形并没有跟他打招呼,而是用很尖锐的声音命令道:“小孩,快把我抱到河里去。”

  罗伯特看到一个小孩子这么命令他,心里有些不高兴。

  就跟他说:“你自己走过去啊,这里离河边又不远。我还要跟朋友玩捉迷藏呢。”

  说完刚要转身走,那个绿色的小人突然大叫一声,声音尖锐刺耳。
  罗伯特形容他当时听到的声音,好像是放大一百倍的塑料泡沫擦玻璃的声音,他全身瞬间就麻木了,耳膜刺痛,头疼欲裂,接着那绿色小人又说道:“你不听话我就杀了你。”

  罗伯特害怕了,想要跑无奈腿迈不动步,这时,那小人从烂树叶里爬了出来,两条腿一样的东西(罗伯特原话就是这样,some thing looks like legs)直直的软软的没有关节的样子,在地上拖着慢慢向他爬过来。

  到了他身边后,那小人抬起头眼露凶光的看着他。罗伯特这时感觉腿可以动了,但是也不敢跑了,小孩子很容易被吓住,他只好抱起那个小绿人往河边走。

  罗伯特描述他跟小绿人皮肤接触时的感觉:“我那时才知道它并没有穿衣服,而是有一层绿色的黏膜样的东西,很臭,我手上衣服上沾了很多,后来回去怎么洗都洗不掉,衣服被我烧了,而手上的几天后才自己消失的,那段时间朋友总说我身上有股臭味。”

  伙伴们看到他抱着这样一个奇怪的小孩走出来都很好奇,围上来问这问那,那怪物明显被激怒了,又喊了一声,所有的孩子都吓坏了,有一个甚至尿了裤子,于是,孩子们都不敢再靠近罗伯特和那怪物。

  罗伯特抱着它走到河边的时候,恰好遇到同村的几个渔民开船经过,看到他手里抱着的东西,惊的大喊快扔掉,那小绿人也急于要下水的样子,挣脱出罗伯特的双手滑向了岸边的浅水。

  就在它刚刚落水的一刹那,渔民船上洒下一张大网把它扣在里面,这时有几个渔民赶忙用船桨把网压在岸边的泥里,网下的水顿时一片浑浊,船上的人纷纷跳下来慢慢往岸上拉网,网绳瞬间绷得笔直,看得出,那东西在水里的力量是很大的,两个成人很费力的才把网拉上来。

  这种大网的网兜特别深,一般东西进去是出不来的,曾经有人用这种网在深水拉上海牛的记录,这么一个小怪物兜进去除非它自己会割开网兜,否则是绝对出不去的。

  小绿人被拉上岸后在网里大喊大叫,奇怪的是再也没发出那种让人麻木的刺耳的尖叫声,渔民们好像认识这个是什么东西,他们有条不紊的用一个装芋头的麻袋把那怪物装进去后放到船仓存鱼用的大水槽里,然后让几个孩子赶紧回家,不要在这里再呆下去。
  罗伯特和几个孩子当然不敢再留在这里,跟在渔民后边划着他们的小船也回村子了,回到家后,对父亲讲了发生的事情后,父亲说救他们的人已经通知村民了,罗伯特的父亲告诉他,他们遇到的是绿人,也就是河怪,是一种很卑鄙的水生物。

  没有人知道它们是怎么来到德姆拉拉河的,传说是大西洋里的生物,听说很久以前还是荷兰统治的时候德姆拉拉河里曾经捉到过一只,当时还送到乔治敦去展览过,后来这绿人说,再不放他走,他就会让德姆拉拉河发大水淹掉附近的村庄,人们由于对这东西不熟悉,也有些畏惧这不知来路的怪物,就把它给放了。

  圭亚那独立最初的时候又捉到过一个,人们才发现这种东西对成人构不成威胁,但是它们的叫声会让小孩子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当时捉到那个的时候,它正在啃一个小孩的尸体,它又威胁要让德姆拉拉河发大水,人们由于看到它杀了一个孩子,愤怒的也不顾它的警告就过去捉它,这时才发现它对成人一点办法都没有,说发大水什么的只是骗人。

  它们的叫声确实会让一些小孩子没法行动,不过也只是一小会儿,人们后来猜测,可能是它骗那小孩子到河边让他失去行动力后,拖下水淹死的。最后,愤怒的人们把那个怪物绑到河边烧死了。

  想不到这怪物现在又出现了,一会儿大家要在村子后边的广场烧死这怪物,罗伯特换了一套衣服,跟着父亲去了村子后边的广场。
  那里已经聚集了很多村民。有几个村民在堆木头,那个绿人被关在一个狗笼子里,大喊大叫,怪异的尖锐声音让人听不清楚它喊的是什么。

  不一会儿,柴堆架好了,两个人把笼子抬到柴堆上,淋上煤油点上,噼噼啪啪声伴着绿人的惨叫。

  这时,罗伯特听到它凄惨的声音喊道:“你们会遭到报应的,我的家族不会放过你们。”

  绿人惨叫了一会儿就没声了,火堆烧完后,人们把烧成一小团黑焦炭的绿人连同那个狗笼子一起,绑到一条水葬用的小木船上,扔进了德姆拉拉河,水葬船顺着德姆拉拉河的落潮漂走了……
  卡车司机讲完这个故事后,特里恍然大悟的样子问道:“噢,罗伯特,小时候我听父亲说过有人在德姆拉拉西岸捉到一个会吃小孩的河怪,当时我还以为是父亲吓我的,不让我去河里游泳,原来真的有绿人,这种生物太奇妙了,它怎么会说话?”

  罗伯特点上一支烟靠在车轮上,吸了一口告诉特里:“特里,其实后来我才知道,那绿人是不会说话的,事后我告诉村子里的人说,它当时喊我们会遭到报应的,可是当时村子里的很多人从头至尾听到的只是刺耳的尖叫声,他们还说是我出现幻觉了,我父亲同样没有听到那东西喊的话,也仅仅是尖叫声,我猜它可能有一种感应能力,可以让它选择的人感觉到它的话吧。”

  我虽然对他的故事将信将疑,还是好奇的问:“罗伯特,那后来你们有没有向那怪物说的,遭到报应呢?”

  “哈哈,没有,除了偶尔会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在住在临河的人家中,就没有别的了。”罗伯特一脸轻松的笑道。

  “什么奇怪的事情?只是发生在临河的人家吗?”我刨根问底的毛病又犯了。

  罗伯特见我追问,就笑道:“那些奇怪的事情,其实在圭亚那很多临河的人家都发生过,就是在夜晚的时候,家里的盘子,碗,锅什么的,会叮叮当当自己响起来,有时还会莫名其妙的丢吃的东西,而且第二天查看的时候,门窗都好好的没有人进入的痕迹,但是地上却有湿漉漉的小孩脚印,一开始人们很害怕,后来发现,也只是炊具乱响一通,丢一点食物什么的,从来都没听说过有人因为这个受伤害的,所以大家就都不去在意这些东西。”

  听完,我心说,还当是什么奇怪的事儿呢,这是国内说的闹邪啊,是大骂两句都能吓跑的邪物作崇。

  这个看来还是个时常没饭吃的邪物。有时甚至都不是什么邪物,纯粹的人为恶作剧。

  我家乡就流传着一个说法,在别人家门口放上“马虎眼”后,家里的盘子碗晚上会自己碎掉。

  (“马虎眼”是一种河边长的草的名字,如果断了,会有白色的汁液流出,开白色的小花。至于什么是“马虎”,大家可以去搜一下,我在这里就不占篇幅了。)

  想不到圭亚那居然也有这玩意儿,不同的是,闹邪不会丢东西的,少食物又怎么解释?这倒是有意思的事情,能遇到一次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也是一件趣事。
  第四章 完,有第一次看这篇文的朋友吗?欢迎点评,褒贬来者不拒。本人第一次写文,希望得到一些中肯的点评以提高自己。多谢了
  第五章 路遇同胞

  蚊子,沙蝇和不知名的小飞虫开始肆虐的往火堆上,人身上扑,特里拿出几根面包树的干花,在火堆上点燃后插在四周。

  一股类似大麻烟一样的气味冒出来,这是圭亚那民间常用的驱蚊材料,燃烧时间很长,驱蚊效果也不错。

  有时我到农场那边林子里去钓鱼的时候都会带几个,比蚊香管用多了,而且这东西几乎随处可以弄到。

  圭亚那农村基本家家院子里都种面包树,木瓜,椰子这些树木,每到面包树结果的季节,人们就会采集一些干花蕊存起来备用。

  在那几个中国百货批发商还没在圭亚那开展生意之前,人们都是用这个驱蚊的,毕竟以前像新隆(圭亚那曾经的最大的中国饭店,里面有圭亚那第一家自助餐)这种饭店附属开设的中国货小超市里卖的蚊香,不是一般农村家庭可以买的。

  当然,现在的圭亚那,中国百货已经有点泛滥了。

  看看天色不早了,特里招呼大家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于是,我们各自把吊床绑好,巴易往火堆上放了一大段枯木,大家伴着四周的虫鸣兽叫睡去了……

  清晨,天刚蒙蒙亮,吼猴起伏的吼声把我唤醒。我在吊床上懒懒的翻了个身,往旁边看,篝火又燃起了,罗伯特和特里坐在火堆旁用小炉子煮着早茶。

  火堆上架着一只平底锅,巴易正在那做早饭,煎咸肉的香味让我清醒了。

  爬起来在皮卡后边拉的水箱里擦了把脸,忽然发现我们的车旁边多了一辆黑色的本田越野车,车旁边靠着一个大概四五十岁带着墨镜的中国人,车里还坐着一个扎着马尾的中国女孩,看年纪也就二十左右。

  我奇怪他们是什么时候到的,这时,那个戴墨镜的中国人看到了我,冲我点点头微笑道:“早上好。”英语,纯正的圭亚那东部口音。我应道:“早上好,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圭亚那有很多中国人与当地人的混血儿,所以,你看到一个中国人,那未必就是真的中国人。

  他们有些从父辈甚至祖父辈开始就不会说中国话了。

  一般来说,圭亚那的华裔穿着跟当地的潮流是一致的,而且走路也是不急不慢,而国内到圭亚那的中国人分两类,一类是真正的商人和援外机构的工作人员,这些人穿的都比较整洁,衬衣,西裤,皮鞋,多数都是国内带来的,行为举止都很稳重。

  还有一类就是当地餐馆的人,他们穿的多数是当地买的衣物,看起来并不是很合身,而且绝大多数是穿拖鞋的,你如果看到一个提着好几个方便袋,走路很快,穿着有点大的T恤,短裤,踢踏着拖鞋或者穿着皱皱巴巴的白衬衣,西装裤,配拖鞋的中国人,那么这个十有九成是在这里开餐馆的。

  一开始的时候圭亚那人对中国人还是很尊敬的,因为是一个中国人领导他们独立的。

  到后来,慢慢的他们发现涌入圭亚那的中国人再不像以前的那样彬彬有礼,在市场上也不是绅士样的买东西,而是大呼小叫的如吵架一般,他们会为了几块十几块块圭币跟人唠叨半天,而且声音高亢引人注目,更有甚者会指指点点的取笑当地人的肤色,风俗。

  如此,就导致了国人在圭亚那的信誉度急剧下降。

  刚到圭亚那的时候,一次去乔治敦的路上,我居然看到前面车斗上的几个黑人在冲我们车做“打小人”的手势,我的国民们啊,你们教的可真是全面啊,这么生僻的地域性手势都让老外给学了去了,敬佩之至。

  当时,同行的人问我为什么那几个黑人对我们做那种手势,那是什么意思,我能说什么?给他解释了只会为当地人与华人的矛盾多增加一份怨恨,只能含糊其辞的说不知道。

  素质,素质,当然,我不是指所有在国外的中国人,但是很大一部分中国人在国外地位低下的原因我们自己不能不反省一下。

  因此,这次看到这个戴着墨镜的中国人,我也不是很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国内来的人,还是当地的华裔。

  听他用英语打招呼,还是纯正的圭亚那东部口音的英语,基本就确定他是那种久居圭亚那的华裔了。

  他回答道:“昨天半夜我们就到这里了,看到了你们立在那里的警告牌。谢谢你们,否则我们当时的速度,说不好真能掉下去。”
  我又问道:“你们也是去马蒂亚的吗?我们可以一起走的,特里叔叔说还有一条路可以绕过去的。”

  墨镜点头笑道:“是的,刚才特里先生告诉我们了,我们准备跟你们一起走那条路,我也是第一次到这里,幸好遇到你们,要不真的要麻烦了。”

  嗯,很健谈的一个人,我很高兴在这里遇到一个跟我同样肤色的人,虽然他不会说汉语,但是遇到同类毕竟是很愉快的事情。

  这时,巴易招呼大家过去吃早饭,墨镜和车里的姑娘也被邀请过去一起吃。

  那女孩跳下车后我才看清她的全貌,一米六七八的个子,身材匀称。扎着一条马尾,穿着一件紧身的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一双黑色的运动鞋,衬着她白皙的脸庞,整个人清爽干练中透着一股英气。

  “大家早上好。”

  同样纯正东部口音的英语。声音清脆,跟她的人很般配。

  我心说,如果路上有这么一个清亮的女孩子陪着,倒也不寂寞,那墨镜不知道跟她是什么关系,他们两个人到马蒂亚要做什么?

  巴易把一块夹着煎肉的面包塞到我手里小声道:“这两个人挺奇怪,你看他们车顶上,这样的车子太少见了。”

  这时我才注意到,他们车子顶有一个圆圆的帽子样的车载卫星天线,这在当时的圭亚那确实很少见。

  在考维敦见过的林子里出来的车都是拉着长长的短波电台天线的,还没见过用卫星天线的,巴易由于曾经在加拿大的一个金矿探测队工作过,所以认识这种天线,这两个中国人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边想边看着特里跟他们有说有笑的聊着天。

  吃过早饭,大家收拾好东西上路了。

  特里的车在最前面开路,墨镜紧跟着特里,皮卡跟尼克在最后边。

  路上,特里告诉我们,那两个中国人也是要去库鲁邦上游的,说是去考察木材资源的,他们打算到马蒂亚后租直升机进去,也或许我们在里面会遇到他们。

  我还是对那两个中国人心存疑惑,考察木材就两个人深入这莽莽雨林?胆子也太大了吧。

  中午的时候我们到了一片椰林,特里停下车说休息一下,这条路实在颠簸的厉害,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我在后排给颠得想吐。来到这里,红土路不见了,变成了满是鹅卵石小路,宽度也就刚好容纳一台卡车通过,巴易下车接替特里,下一段路换巴易开。

  特里有些疲惫,车都没下,他从驾驶位置挪到副驾驶,靠在座椅上缓慢的说道:“老了,再干几个工作期就不做了,太累了,干不动了。”

  我问道:“特里叔叔,每次进去都要走这么久吗?咱们到了马蒂亚还有多少路才能到?”

  特里笑道:“年轻人,还没开始走呢,我们现在只是去马蒂亚取东西,马蒂亚才是起点。”

  巴易也在一旁笑着接话:“狐狸,你可要养足精神,从马蒂亚开始就没这么舒服了。不过,路上有很多有趣的东西,比开车走这种路要有意思多了。”

  “还没开始?天,我们已经走了一整天了,你说还没开始,我们到底要多长时间才能到目的地?”我瞪着眼看着特里。

  特里转头看了我一眼道:“呵呵,年轻人,从马蒂亚到我们营地如果走山路大概要三天时间,普通船走水路十几个小时,这次我们有快艇,走水路要轻松多了,希望不要下雨,如果下雨了,库鲁邦河涨水就不好走了。”

  墨镜和他的伙伴提着包矿泉水从后边车走过来,女孩把水分给大家后,又回到他们自己的车上。

  看到特里疲惫的样子,墨镜道:“特里先生,累坏了吧,还有多长时间我们可以到马蒂亚?这条路还真不好走。”

  特里笑笑说:“是啊,老了,跑不动了,从这里再走大概两个小时就到马蒂亚路口了。王先生,你们要不要吃点东西再走?”

  噢,这墨镜姓王,我包打听的毛病又犯了问道:“王先生,你们是做木材生意的?怎么就你们两个单独去库鲁邦呢?会不会很危险?”

  王先生看了我一眼,顿了一下道:“呵呵,对啊,我们是在埃斯奎博那边做木材生意的,这次不只是我们两个,前面已经来了几个人在林子里等我们了,我们这次是带一些需要的器材给他们的。”

  “哦,这样啊,希望在林子里还能遇到你们。”

  王先生笑道:“希望吧,如果我们的营地跟你们的离得近的话。”

  简单吃了点东西,大家各自上车,我对特里道:“特里叔叔,你到后排躺一会儿吧。”

  特里答应着,交代了一下巴易到哪儿拐弯,路上需要注意的几个难走的地方去后排躺下了。
  剩下的这段路虽说窄了一些,但是比前面走得那些坑坑洼洼的红土路要平坦多了。

  我坐上副驾驶,调低车上音响的音量靠在座椅上看着外面的风景,路上不时有野兽跑过。

  巴易看的直咂嘴:“兄弟,如果有枪,今晚能吃顿烧烤了,马蒂亚的木薯酒配烧烤野味,再有巴西姑娘陪着,人生不过如此。”

  我看他都有些迷离的眼神真怕他会下去咬死几只。忙提醒他:“嗨嗨,看路,你在开车呢,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撞进灌木丛里。你怎么跟罗吉似的了,这是吃货才有的表情。”

  巴易嘿嘿笑了几声道:“狐狸,罗吉那种级别的吃货我是没法比的,你记不记得他为了一条烤鳄鱼尾跟小猪翻脸的事情?当时他的表情让我感觉如果小猪不放手,他会连小猪的胳膊跟鳄鱼尾一起吃掉,哈哈。”

  巴易这么一说我想起了那次的事情,顿时大笑起来:“对啊,哈哈,那次罗吉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恶魔一样。把小猪吓的话都不敢说了,要说他能为了吃的杀人我绝对相信。”

  呵呵,那是一次复活节聚餐的时候,我们几个在罗吉家后院吃烧烤,罗吉不知从哪儿弄来一条小鳄鱼,说是从没吃过这个,要尝尝鲜,于是巴易就帮他烤了,烤好后罗吉说要弄瓶好酒来吃这鳄鱼。

  谁知,就在他去拿酒的时候,小猪拽下鳄鱼尾巴就啃了起来。

  罗吉刚好回头看到,这胖小子以惊人的速度一闪就到了小猪身边,一把抓住鳄鱼尾巴,另一只手顺手抓起一个烧烤叉喊道:“操,放下我该死的尾巴。”

  小猪让罗吉这架势吓的愣住了。

  嘴里还含着一块肉没咽呢,呜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罗吉见他还不松手,扔下叉子抓住小猪拿鳄鱼尾巴的胳膊就要咬,小猪吓得惨嚎一声把鳄鱼尾巴甩到桌子上,同时,手用力推着罗吉的大脑袋,巴易见状急忙把罗吉拉开。

  罗吉余兴未尽的大声骂道:“我操,敢偷我东西吃,他妈的死黑鬼,再偷老子东西我咬死你。”

  小猪简直被吓坏了,瞪着眼张着嘴“呜呜呜”的不知所措,这小子嘴里的肉给吓的一直都没咽下去,也没吐出来。

  我跟巴易还有拉姆看到这两位反常的样子,在一旁笑的直不起腰。

  这会儿小猪回过神儿来了,吐掉嘴里的肉骂道:“操,印度佬,我就吃块肉你用得着这么凶神恶煞的吗?真不够朋友,你咬我试试?妈的。”

  这时的罗吉,早捧着那条鳄鱼尾巴坐到一边去了,理都没理小猪。

  那天,小猪一晚上都在那气得骂骂咧咧。罗吉似乎忘掉了自己反常的样子,弄了瓶白兰地一个人在那里啃完了那条鳄鱼尾巴。

  期间还不忘给在一旁絮絮叨叨啃着鸡腿的小猪倒了一杯白兰地,提都没提鳄鱼尾巴的事情,这件事情每次我想起来都想笑。

  一路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一条比较像样的路上。
  四周已经可以看到零零星星的人家了,巴易说:“前面就是马蒂亚路口了,你叫一下特里叔叔,问他咱们到哪儿落脚。”

  我转过身拍拍特里叫醒他,他慢慢坐起身呆了一小会儿道:“已经到了?巴易,换我来开吧,咱们去我老朋友家住一晚。”

  巴易到了后排,特里打着火,缓缓往前开去。

  这个位于圭亚那国家中部的城镇,地方不是很大,路上不时可以见到一辆越野车满身红泥的在大街上飞驰而过。

  街上有很多印第安人,他们看起来跟考维敦周边居住的那些印第安很不一样,就是这里的印度人和黑人,看起来也跟城里差很多。

  他们没有了外面圭亚那人的那种懒散,安逸的样子,每一个都透着一股野性和力量,给我的感觉好像到了另外一个国度。

  巴易在后边拍拍我道:“狐狸,看看这些南美印第安,是不是跟你见过的不一样?”

  “嗯,是很不一样。”我边说边看着车子外边的那些亚美印第安人。

  他们衣着也是普通的当地普通服装,但是绝没有一个穿得像外边的那些印第安一样,是宽大到能当裙子的t恤,能当裤子的短裤。

  而且,马蒂亚的这些人虽然个子不高,但是,全身透着干练的样子,眼神也不是林登高速那边居住的印第安的那种迷茫无神,我甚至感觉到有几个人的眼里透着精光(呵呵,这个不夸张,当时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确实非常惊讶他们与我记忆里所见到的那些印第安巨大的差异,可能那会儿有了幻觉,感觉这是一群随时可以捕猎的野兽。)

  最早,我对印第安人的印象来自于电影中那些骁勇善战的土著。

  再后来,见到了考维敦,乔治敦,林登高速旁边居住的那些印第安后彻底改变了我对印第安人的敬佩之心。他们很多人懒惰,贪婪,死板,由于他们生活在首都边缘,于是,极力想融入圭亚那的社会,却又没有印度人的精明,黑人的狡诈,最终变成了被城里人嘲笑的不伦不类的一类。

  我刚到圭亚那的时候听过一个笑话。

  一个印第安人看到一颗芒果树上结了很多芒果,他很想吃,可是他不知道哪一个是熟透了的,于是,他很伶俐的爬到树上去挨个儿去捏,终于找到几个又软又黄的芒果,然后,他溜下树,跑到旁边的人家借了一根长竹竿,把那几个芒果给捅下来了。

  结果可想而知,熟透的芒果从树上直接拍到了地下成了芒果酱。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个笑话,后来的所见所闻,让我相信这个故事真的可以发生在我所认识的这些印第安人身上,那时候我还想,也或许电影里演的是北美印第安,而这里的都是南美印第安,血统和地域造成的性格差异吧。

  然而,我今天见到的这些印第安,彻底颠覆了我以前对他们的印象,这些看起来完全就是浑身透着斗气的印第安人。
  巴易笑道:“考维敦那些不是印第安人,是‘波克’(圭亚那人对印第安人的蔑称,实际上,印第安人才是真正的原住民,他们才是真正的圭亚那人,波克是鹿的意思,这名字的由来是当时白人侵占圭亚那时大肆杀戮印第安原住民,他们出于对白人火器的恐惧,看到白人来就在林子里又蹦又跳的逃跑,所以,白人就用胆小的鹿来称呼他们了,后来就演变成为了圭亚那印第安人的代名词)这些才是印第安人,在马蒂亚,大多数是玛库士部落的人,也有一小部分其它部落的年轻人,耐不住寂寞出来谋生的。”

  “玛库士部落?在哪儿?”我问巴易.

  巴易回答道:“那个部落就在离这里不远的林子里,马蒂亚这边的印第安人他们部落的人占大多数。另外还有一部分帕特蒙那部落和阿瑞库纳部落的人,圭亚那已经发现的人数比较多的印第安部落有九支。这边基本就是这三支部落里的人,玛库士的大本营也在这边,可惜,很多年轻一辈的玛库士已经渐渐被越来越多的丛林客们同化,很多传统的东西也都渐渐从他们身上失去,真正的印第安勇士们都在雨林深处。”

  特里在一旁笑道:“年轻人,他说的不错,不过,真正的印第安勇士?呵呵,巴易,你见过吗?”

  巴易尴尬的干笑两声应道:“嘿嘿,特里叔叔,我也是听我继父说的。”

  我正好转头,看到特里脸色微变,顿了一小会儿,他缓缓的说:“你的继父,布什曼,一个能人,只是现在被朗姆酒缠住了,可惜,可惜。”

  我听到这话,有些惊讶,布什曼我也认识,而且经常在一起喝酒,我印象中的他,就是一个落魄的印度老人.

  只是偶尔喝醉的时候会两眼发直,坐在一边谁也不搭理的想事情,别人逗他,他会恶狠狠的瞪着他们,直到他们识趣的离开。这时候他的眼神是很吓人的,一点都不像他平时那种酒鬼的样子。

  巴易好像对特里的话也很感兴趣,问道:“特里叔叔,布什曼从来都不对我讲他以前的事情,从我记事起他就只是伐木捕鱼,晚上回去就喝得烂醉后睡觉,一直都是这样子的,最近几年他也不去伐木了,一直再家里呆着喝酒,你说他是能人是什么意思?他以前做什么的?”

  特里奇怪的苦笑了一下:“伐木,捕鱼,喝酒,呵呵,布什曼,你没必要这么惩罚自己的。”

  我听到特里这么说,有些糊涂。我看看巴易,他同样一脸困惑的看着特里。

  我听巴易说过,布什曼以前不是考维敦的人,是巴易守寡的母亲去波比斯亲戚家探亲的时候带回来的。

  一开始是借住在巴易家,时间一长他跟巴易的母亲渐渐地也就成了大家默认的夫妻,再后来,他带着巴易去了苏里南。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他跟巴易母亲领了结婚证,成了巴易名副其实的继父。我问过巴易,以前布什曼是做什么的,他说他也不知道,只听母亲说是波比斯一个亲戚介绍给她的,亲戚说这人老实,又能干,他自己说是埃斯奎博人。

  巴易往前探了探身,看样子想继续追问,这时,特里把车停在了一个大院子旁边,对我们说了声到了,就自顾自跳下车去,我见状也只好收起疑问,跟着特里下车。
  第六章 特里的老友

  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院落。

  大门两旁种着两棵硕大的芒果树,黑色的大铁门上方挂着一块当地常见的饭店招牌,用彩色的字写着“老爸饭店和酒吧”。

  院子里摆了很多桌子,里面不少人在喝酒。墨镜王先生也停下车走过来,王先生问:“特里先生呢?”还没等我回答,特里跟一个高大的老年黑人大步走过来。

  两个人满脸笑意,看样子是很熟的朋友,他们走到我们面前。

  黑人洪亮的声音招呼道:“下午好,欢迎你们,特里的朋友们,你是王先生吧?一起来喝一杯吧。”

  王先生礼貌的笑道:“你好,我们是跟特里先生告别的,我们要赶去机场,我的朋友在里面急需器材,我们要赶紧带进去,下次来这里一定到你这喝一杯。”

  黑人爽朗的笑道:“没问题,祝你们旅途愉快。”

  墨镜王先生跟每个人告别,并感谢我们给他带路,那个中国姑娘没有下车,只是摇下车窗微笑着对大家招招手算是道别,不得不承认,她笑起来非常有亲和力。

  我看得有些发呆,总觉得她的笑容那么亲切和熟悉。

  我目送他们的车离开,巴易才拽了我一下坏笑道:“兄弟,喜欢上那个姑娘了?”

  我没好气的回道:“操,你敢说你不喜欢?”

  “哈哈,喜欢,当然喜欢,这么漂亮又有气质的女孩子谁不喜欢啊。走,看看老爸给我们准备了什么,想不到特里叔叔跟他还很熟,他这里的辣椒锅是你在外面绝对尝不到的。”

  我跟着巴易和尼克走到院子里,远远看到特里跟黑人已经在一张大桌子前坐下了,桌上摆了四瓶伏特加,三瓶朗姆酒。

  靠,你们动作还真快,这是要战通宵啊,弄这么多酒!

  我这么想着已经到了桌前,大家落座,特里指着黑人道:“巴易,你应该认识这老小子吧?”

  “是的,老爸饭店的辣椒锅在马蒂亚很有名。”巴易笑着对黑人点点头,黑人憨厚的笑一笑回应巴易。

  特里转向我:“年轻人,这是我的老朋友,黑人莱恩,这个饭店的老板,我们今晚就住在他这里,等其他几个潜水员来齐了,明早出发。”

  我对黑人点点头道:“你好,莱恩先生。”

  “你好中国人,早知道你们中国人很会做菜,有机会教我几个,哈哈。”黑人豪爽的笑道。

  看来这倒是个有意思的人,我对这黑人好感倍增,于是答应他一会儿一定教他几个中国菜的做法。

  说话间天色又开始阴沉起来,看来今晚的雨是免不了了。

  特里看着天脸色忧郁的对莱恩说:“希望今晚不要下暴雨,要不明天可就不好走了。”

  莱恩一边开酒瓶,一边大大咧咧的说:“下就下吧,走不了正好咱两个好好喝几天。”

  特里拍了下黑人的肩膀笑道:“老东西,你这把年纪了可要注意了,再这么喝早晚你死在我前头。”

  “哈哈,要死也死你后边,你个老东西,来喝酒。”黑人回应的也重重拍了下特里的后背,发出“嘭”的一声,靠,突然的这一声惊得我直看特里,我真怕黑人会把这老男孩儿拍死。

  这时,两个混血儿姑娘搬来两箱吉尼斯(很好喝的一种黑啤酒)放到黑人脚下,黑人把一瓶伏特加“当”的一声墩到特里面前的桌上,这时,我惊讶的发现,这黑人已经把所有的酒都打开了。

  我的天!这是要作死啊!
  看看巴易和尼克还有皮卡司机罗伯特,他们也是满脸的无助与难以置信的表情。四个人,加上特里和黑人莱恩,六个人,一人一瓶多,何况桌子下面还有两箱吉尼斯。

  特里看到我无比惊讶的表情坏笑道:“年轻人,我们的规矩,这个可是要全喝光的哦,否则,老黑人会生气的,哈哈哈。”

  我们几个全傻了,喝死也喝不了这么多啊,你妈的死胖子,小爷今天还就不喝了,我可不想我的人生是这么个结局,我心里骂道。

  黑人这时也笑道:“哈哈,年轻人,你叫这名字吗?这老东西吓你们呢,一会儿还有你们队上的几个潜水员要来的。”

  操,我心里暗骂,特里你老小子太坏了,早晚我要整你一下。

  看着其他几个人总算放松下来的样子,我抓过一瓶吉尼斯道:“莱恩先生,我喝这个。”经常跟特里在考维敦喝酒,我很清楚他的习惯,他从来都不喜欢在桌上一个人喝烈性酒。

  巴易看我拿了吉尼斯,赶忙也去抓了三瓶,塞给罗伯特和尼克,笑眯眯的看着特里,特里见我们几个都不喝烈性酒,推过来两瓶朗姆酒:“开个玩笑嘛,来来,把吉尼斯都放下,陪我跟老黑人喝会儿,进了林子可就没得喝了,你们不喝不要后悔啊。”

  大家看他是真的对于我们不喝烈性酒有些失望,于是,都放下了吉尼斯,各自倒上朗姆酒。

  相对于伏特加,我更喜欢朗姆,我喜欢闻它淡淡的香味,喝到嘴里浓厚的感觉,圭亚那制造的黄金国牌朗姆酒,确实算是其中的上品,当然,与angostura这样的加勒比顶级品牌是没法比的。

  而伏特加实在就是兑过水的烧酒,对我来说太淡了。

  特里这时喜笑颜开,开心的举起杯子说:“这样就对了,孩子们,来,干杯。”说着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他们倒酒都是倒到大概杯子的五分之一满,要不这种喝水的玻璃杯一次干满满一杯,一会儿这老小子就能趴下。)
  大家喝掉杯子里的酒,各自又倒上,黑人莱恩对吧台那边喊:“朱莉,菜好了没有?”

  一个中年妇人应道:“好了,这就来。”

  不一会儿,一个微胖的黑人妇女端着一个大木盆走过来,后边还跟着刚才送酒的那两个混血儿女孩,各自用木盘端着几盘菜,放到桌上。

  莱恩指着中年妇人给我们介绍,朱莉是他的妻子,中年妇人对大家微笑着点点头又回去了。

  特里砸着嘴盯着桌上的菜不停的赞道:“莱恩,今天可真丰盛啊,这次的辣椒锅用什么肉做的?哈,还有烤‘艾玛若’。”(aimara这鱼的名字不知道中文怎么翻,音译了,这种鱼在马蒂亚周边的河流里很多很多,也很容易钓到或者网到,当地人一般都是做咖喱或者茄汁,头用来做杂烩汤,很美味的。有一些小刺,不过因为这鱼很大,小刺很容易就能挑出,我在林子里一般剁成块用木薯汁和辣椒炖,或者加木薯芋头什么的做汤,很少烤制,因为烤的艾玛若肉质味道不如提布库瑞,那样紧实有嚼头)。

  注:【这个aimara,表弟帮我查到了,是黑斑牙鱼,南美特产,当时没有字典只听发音真的少学了不少东西,很多东西都没机会搞清到底是什么。向旭旭致敬,呵呵。】

  莱恩憨厚的笑道:“你尝尝这辣椒锅是用什么肉做的,今天你们来的凑巧,我昨天去老兵瀑布那里用弓箭射到两条艾玛若,吃了一条,今天本来打算把剩下这条做杂烩汤的,正好你们来了,我就让朱莉烤了,孩子们,都尝一下,来,年轻人,尝一下我们林子里的美味。”

  莱恩从鱼身上撕下一大块放到我面前的盘子里,肉质细嫩多汁,很是鲜美,有种说不出的鲜味。而且有一种胶质附着在鱼肉上面,带着一种淡淡陌生的调料清香,第一次吃这种鱼,感觉味道实在不错。

  特里在一旁从大木盆里叉起一块深红色的肉塞进嘴里,嚼了一会儿眯着眼笑道:“老黑人,这是野牛肉的,对不对?”

  莱恩拍着特里的肩膀笑道:“老东西,我就知道瞒不过你这老丛林客的。这是前几天几个印第安带出来卖给我,除了外卖的,我留了一大块肩膀肉自己吃,怎么样?口味还可以吧?”

  “嗯,朱莉的手艺没得说,就是不够辣。”特里嘴里嚼着肉含糊不清的说。

  莱恩大笑:“老东西,不够辣你蘸辣椒酱吃啊,朱莉,拿辣椒酱来。”

  我听说是野牛肉,好奇的用叉子叉了一块到我盘子里,深红色的肉带着厚厚的皮在盘子里微微颤动,看着就有食欲,我在考维敦吃的辣椒锅多数都是用猪肉做的,少数人会用牛肉,这个野牛肉会是什么味道?

  我叉起来咬了一口,嗯,巴易说的没错,这家的辣椒锅味道确实不错,不像以前吃过的那些,甜味太重,基本没有辣味,也不咸,桂皮等香料味道压过了肉味。

  而这个老爸饭店的辣椒锅各种味道恰到好处的融合到一起,以甜辣为主,淡淡的甜夹杂着当地辣椒特有的那种香气,香料的气味隐隐掺在肉中,汤汁浓厚的粘在肉上,而肉质烂而不柴,肉皮入口即化,肥而不腻,辛辣的味道过后是淡淡香甜味的余味,这个才真正配的上辣椒锅的名字。

  莱恩看我享受美味的样子,有些自豪的问:“怎么样,中国人,好吃吧?”

  “嗯,是很好吃,莱恩先生,为什么我在考维敦吃到的辣椒锅跟这个不一样呢?还有,这野牛肉怎么一点都不像牛肉的味道呢?”我放下叉子问道。
  黑人哈哈笑道:“年轻人,你不知道吧,辣椒锅本来就是从这里流传出去的,这是印第安人的传统食品,外边的人没有这里特殊的调料和辣椒,而且他们是用猪肉和牛肉做的,那种圈养的肉类做出来的当然不是真正的辣椒锅。至于这野牛肉嘛,你进林子以后就知道是什么东西了,不过确实不是牛,我们叫它野牛而已。”

  我恍然大悟,我还一直以为辣椒锅是圭亚那印度人的传统美食,想不到,他们也是从印第安人手里学到的。

  菜上齐了。

  桌子上摆了大大小小七八个盘子和木盆,极少见到圭亚那人会在喝酒的时候弄这么多菜在桌子上,除了一些常见的下酒小菜,其中甚至还有一大块切好的烤野猪排和一盆咖喱“狍伊斯”。

  (我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是什么鸟类,如果有知道的,麻烦告诉我一下,以解我多年疑惑,这是一种类似鹰的大鸟,背部黑色腹部有白色花纹,黄嘴,活体大概有七八磅重,味道鲜美,类似野鸡肉,我问过朋友,他们也是只知道这东西是叫这名字,都不会拼写。或许是一种未发现的新物种也不好说,因为我有次在新闻看到有加拿大的生物学家在亚马逊流域的丛林里发现了新物种,然后我就发现,那新物种竟然是我们经常捉来钓鱼用的一种小鲶鱼,我们叫“水靴”。所以,或许这个“狍伊斯”也是他们所谓的新物种也不好说。)

  注:【这个狍伊斯我查到了,名字是黑凤冠雉也就是大凤冠雉,倒还真不是新物种,而是濒危物种,我就奇怪了,满林子都是这玩意儿,怎么就濒危了,那些学者真该去圭亚那那边看看,他们了解的太少了。】

  夜来临了,这时,大门口走过来五个印第安人,个子不高,举止间透着干练。
  收工睡觉
  @minjuli 59楼 2013-10-25 13:18:00
  几万只鸡漂浮在水上。。。我想想就想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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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是死鸡啊,那场面,鸡的尸体静静的一个挨一个铺在水面上,感觉就像一张超大的白色鸡毛地毯。
  @hby387716912 61楼 2013-10-25 15:07:00
  好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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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支持
  @alexzhujiang 31楼 2013-10-24 16:28:00
  继续和美女、森蚺喝酒,看日落,顶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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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rchangelice 33楼 2013-10-24 20:49:00
  alex,又见面了。我已经确定了主线,也删掉了一些自己感觉比较啰嗦的东西。改过后的应该比以前那个好一些。不过进度上,要过几天才能赶上以前那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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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lexzhujiang 62楼 2013-10-25 16:37:00
  没关系,慢工出细活!继续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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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边的我会加快一点更新,尽快赶到以前发的那进度。
  @minjuli 60楼 2013-10-25 13:25:00
  这段经历非常宝贵,因为是作者本人的经历,所以真实性是我这种靠虚构写文的人不能比的。美中不足是文字有些平淡,虽然不需要华丽,但是最好营造出氛围,形成一定的画面感和代入感。我这一阵混 文学 网站的经验,走红的小说各式各样,但都是得代入感者得天下。再加上好素材会很出彩的。一点拙见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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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点评很中肯,我因为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写东西,一点经验都没有,全靠有这么点记忆撑着。我会努力去学习怎样写作的,谢谢你的点评。
  呵呵,大家好,继续更新
  我好奇的看着他们走到我们桌前,心里在想他们会是什么人,这时其中一个对特里点点头用有些奇怪语调的英语道:“特里叔叔,我们到了。”

  特里早就看到他们了,笑道:“杰瑞,我等了你好一会儿了,人都到齐了吧。”

  “都到了,我把我的表弟也叫来了,他以前在老约翰的船上干过潜水员,听说我们这次要去库鲁邦上游,就想一起去看看。”

  杰瑞边说边拉过一个跟他长相差不多的印第安人,“阿兰,这是特里叔叔,我们这个工作期的老板。”

  这人给特里问过好,特里招呼他们都坐下,把我和巴易介绍给他们,大家互相打过招呼。

  黑人莱恩对杰瑞很熟的样子,招呼人拿来杯子分给他们后对杰瑞道:“杰瑞,你能不能帮我弄点鹿肉来?价钱不变,我店里的快用完了。”

  杰瑞答应道:“好的莱恩先生,我要跟特里叔叔去库鲁邦,我回去告诉扎克(杰瑞的弟弟,名字这么拼zakey,玛库士族语的名字,不好音译)如果打到鹿就给你送来。”

  “没问题,杰瑞,我相信你们兄弟两个的技术,我等着鹿肉来。”黑人笑道。

  一同来的其它四个印第安人好像不善言语,有些拘束,杰瑞很感兴趣的看着我道:“中国人,你的名字叫年轻人吗?”

  “哦,我姓李,朋友们叫我狐狸,也有人叫我年轻人。”我答道,也仔细打量这个印第安人。

  他身材大概一米六三四的样子,方脸,上嘴唇留着小胡子,五官看起来像极了中国岭南一带的人。

  我注意到,杰瑞听到狐狸这个名字的时候,脸色很奇怪的变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他上下打量着我,问道:“狐狸这名字不错啊,怎么会叫你狐狸呢?”

  我告诉他道:“这个,说起来也很简单,我以前玩游戏时候的用的名字就叫狐狸,先是被村子里几个跟我一起玩游戏的孩子叫起来的,后来就慢慢传开了,实际上,我跟狐狸这种动物一点关系都没有。”

  杰瑞听罢笑道:“这个挺好,我就叫你狐狸吧,比年轻人好听,我喜欢这名字。”

  “没问题,你喜欢就这么叫吧。”我应道。
  杰瑞大笑,端起面前的杯子跟我干了一杯。

  这几个印第安人确实很能喝,在桌上跟特里推杯换盏,喝得不亦乐乎。特里总算找到他的同道中人了,他几乎忘掉了我们几个的存在。

  特里叽哩哇啦的说着听不懂的话,本来那四个不善言辞的印第安人,被他这么一说,都纷纷开口回应,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黑人莱恩在一旁看着特里的样子,拍了下我的肩膀指指特里:“狐狸,呵呵,这名字比年轻人叫起来顺口,看那老东西今晚要跟那几个印第安不醉不归了。”

  “莱恩先生,你们认识很久了吗?特里叔叔说得是印第安部落的语言吗?我一句都没听懂。”我好奇的问。

  莱恩舒服的往椅子背上靠了靠道:“当然了,他母亲是玛库士部落的人,他本来就是在玛库士部落里长大的,这老东西实际上就是一个土著,哈哈。”

  莱恩递给我一瓶吉尼斯接着道:“我小时候跟随父亲来这里开饭店的时候就认识他了,那时候马蒂亚还没有这么多的丛林客,他和他哥哥经常到我们店送野味和鱼,我们就是那时候认识的,因为年龄差不多,这附近的小孩又不多,我们就成了最好的玩伴,后来他继承了他父亲的工作,我也继承了我父亲的饭店,几十年了,我们都从小顽童变成了老顽童,呵呵,时间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都老了。”

  黑人莱恩说完两手交叉握着杯子靠在椅子上若有所思,冰镇的吉尼斯甘甜中略带苦味。
  我发天涯读书去了,名为《黄金国:雨林手记》。
  特里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在村口等着我们,皮卡司机因为明天还要赶回乔治敦,也去休息了,院子里的客人相继离去,很快,空旷的院落里,只剩下了我们五个人,已经没有人再喝烈性酒,除了特里,他除了朗姆和伏特加不会去碰任何其它种类的酒,老黑人莱恩本来已经在喝吉尼斯了,杰瑞他们走后,他又换上了朗姆酒陪着特里。

  看着这对老伙计谈笑风生的样子,我心中暗自羡慕,人一生成败荣辱,追名逐利,有几个人能有幸遇到一个贴心的挚友可以陪伴你走完漫长的人生路,特里和莱恩无疑是非常幸运的一对伙伴。

  第二天清晨,我早早就醒了。

  实际上昨晚基本就没睡,想着就要开始踏进雨林的行程,我心里兴奋不已,翻来覆去的睡不着,直到快天亮的时候才迷糊了一会儿。

  我到院子里洗漱完毕,发现皮卡司机和特里正在大门外卸车,快艇和架子被装到了另一辆路虎皮卡上,两桶汽油和一些登山绳等杂物堆在地上,特里看到我打招呼到:“年轻人,起得真早啊。”

  我一边帮他们绑好快艇,一边回到:“早上好,特里叔叔,我们坐这辆车去林子里吗?”

  特里笑道:“不是,他帮我们把行李和快艇运到马蒂亚码头,我们从那里坐船进去。”

  巴易刷着牙走过来,跟特里打招呼:“早上好,特里叔叔。”

  “早上好,巴易,你们去把行李拿过来吧。早茶莱恩已经给我们准备好了,我们带着路上吃,今天可能会有大雨,尽量赶在库鲁邦午饭前赶到巴西营地,如果到时没有涨水的迹象,我们就直接到营地,如果真的涨水了,我们可能会走山路过去。”

  跟我们一起来的皮卡司机罗伯特过来跟大家告别,特里付给他运费,又给了他两个大包,一个是给他的,还有一包是给丽陶亚的,这是昨晚莱恩帮特里准备的一些熏鱼,腌肉,虎牙辣椒一类的马蒂亚土特产。

  特里还让尼克抱来一大包白木炭,莱恩在一旁看到这个,眼睛都瞪圆了,笑骂道:“你个老东西,这都让你看到了,上星期他们刚给我送来两包,我还没用呢。”

  “嘿嘿,吝啬鬼,在这里你还缺这个吗?你后边不是还有一包嘛,在外边这可是稀罕东西啊。”特里边说边帮尼克把木炭抬到罗伯特的车上,嘱咐他帮忙带给丽陶亚。

  莱恩无可奈何地笑着抓住特里的肩膀晃了两下进屋去了。

  不一会儿,他跟朱莉一人提着两个包出来,分给我们一人一包。

  是早茶,纸杯装的热咖啡,纸袋里是辣椒番茄咸鱼馅的烤馅饼,一个剥好包在保鲜膜里的白煮鸡蛋,一小盒酸辣酱,一瓶矿泉水,一个削去表皮的橙子。

  我暗叹,哇,准备的太周到了,这该是一个多么细心的人才能做到的。
  特里见我看袋子里的东西,走过来拍拍我肩膀道:“年轻人,朱莉可是一个好妻子啊,莱恩真的很幸运。”是的,能把丈夫朋友的早茶准备的这么细致的女人一定是一个不可多得好妻子。

  一切准备停当,我们各自把自己的包放到车的后斗上,我跟巴易坐在后边车斗里,尼克和特里在前面,莱恩和妻子朱莉在大门口跟我们道别,车子缓缓离开了“老爸饭店和酒吧”。

  拐了个弯来到一条直路上,路的尽头是一片起伏的群山,本以为就要这么开下去,谁知刚走了一点,皮卡车一头扎进了路旁茂密丛林中的一条小路。

  这条路坑坑洼洼的,跟我们来时的那条土路差不多,有几处大坑车子倾斜成了三十几度的样子,熊司机跑到这些地方基本都不减速。

  车子像摇椅一样的左右晃着,我在后斗上感觉就要掉出去了。

  巴易死死抓着绑着快艇的绳子骂道:“妈的,这司机开车太野了,拉这么多东西还开这么快,翻车就有他看的了。”

  我拉着绳子靠在车档板上笑道:“这人估计抹黑都能走这里,你看他一直都匀速跑,基本就不减速,肯定是对这里很熟悉的,要不他还敢跑这么快。”

  大概半个多小时后车子停在了一处村子样的地方,只是房子看起来稀稀拉拉的,不像普通村里那么密集。杰瑞和三个人早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每个人仅仅背了一很小的小学生书包样子的包,还有一个光着上身的干脆就是一把弓和一个方便袋,我看愣了,他们这是去野餐吧,去雨林深处,就带这么点东西?
  特里在车上伸出头招呼他们上车,发现只有四个人,疑惑地问杰瑞:“杰瑞,怎么少了一个?”

  杰瑞边把几个人的包放到车子后排边回道:“有一个家里有人生病,不来了,咱们到巴西营地那边我看能不能遇到扎克,他在那附近打猎,如果遇不上,咱们几个也够了。”

  特里话音里明显透着高兴道:“那太好了,希望能遇到他,有他在队里我们就不缺野味吃了。”

  杰瑞嘿嘿笑道:“还不一定能遇到他呢,有我在也少不了你野味吃。”

  “呵呵,那当然,你们兄弟两个都是极好的猎人。”

  杰瑞跟其它三人都爬上了车后斗,大家相互打过招呼,车子又启动了。

  我好奇的问杰瑞:“杰瑞,你们怎么都带这么少东西?”

  还没等杰瑞回答,巴易在一旁插话道:“兄弟,他们是雨林的主人,主人回家还要带很多东西吗?”

  杰瑞接话道:“狐狸,我们需要的都在雨林里面呢,带套换洗衣服就够了。”

  这帮印第安实在太让人佩服了。

  说话间车子开到了一条大河旁,宽大的河面,黑褐色的河水缓缓流动着。

  我惊奇地发现这里的河居然有白色的沙滩,河岸一长溜雪白的沙滩,比德姆拉拉河那全是灰色淤泥的滩涂漂亮太多了。

  不远处甚至有一个纯白色的小岛,衬着周围郁郁葱葱的密林,徐徐的风吹来,周围不时有鸟鸣声,这般美景让我激动不已。

  我指着那白色的沙滩傻乎乎地喊:“那是沙滩吗?”

  废话,沙子的河滩可不就是沙滩吗?

  巴易笑道:“这里只是雨林最边缘的地方,里面的景色更美,慢慢欣赏吧。”
  杰瑞告诉我,这条河就是库鲁邦,这里是下游,浅水区很久前就已经被开采枯竭了,只有一些可以采集更深矿床的大型的导弹船还在这边工作,现在大部分淘金船都集中在中游,等我们到了巴西人营地那里就可以看到很多淘金船了。

  车子沿着这条大河一路向前。

  渐渐的,两旁出现了一些房子,建筑风格跟外面的一样,两层楼那么高的房子,下面都是几条紫檀或者绿心木柱子支撑,楼下一层空着不盖,可以晾晒衣服,堆放杂物,挂吊床,放几把椅子和桌子,平时主人在这里乘凉休息,小规模的朋友聚会什么的都是在这里,遮阳挡雨还凉快。

  楼上用木板围起来,房顶铺上镀锌铁瓦,考维敦那边房子外面都是刷白漆,这里的都是原木色。

  我甚至看到了几家门口旁边插着旗子的印度家庭(这个是圭亚那传统印度家庭特有的标志,具体含义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好像是家里有未嫁或者已嫁的女儿的人家会在大门口垒一个小池子一样的东西,把相应颜色的三角旗帜插到那里,然后用红布条包几枚硬币绑在旗杆上。这个是有一次我在罗吉家喝酒时问的琼阿姨,这么多年了,各色旗子的含义记不很清了,总之,有旗子的人家家里必定有女儿就对了,呵呵。)

  看来已经快到丛林客们的聚集区了。

  果然,路上的房子渐渐多起来,差不多快要变成一个村庄的样子,其间还夹杂着一些水泥房,那应该是巴西人的。

  圭亚那人认为水泥房子太潮湿,绝大多数的人都习惯住木质房屋,况且在森林覆盖率近百分之八十的圭亚那,用木头远比用水泥来的方便,而且水泥房建造花费的时间更长,当地人不喜欢水泥房的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水泥房潮气太重。

  随着车子往前开,住房渐渐连成了一大片,俨然一个村庄的样子,路到这里已经临近尽头了,前面隐隐可以看到路的尽头又是一条河。杰瑞告诉我,前面就是库鲁邦的主河道。

  很快,车子到了河边,杰瑞喊一声到了,第一个跳下车。

  大家一起把快艇和背包等物品都卸下车,杰瑞和我还有巴易,把快艇推下水,把缆绳拴在河边的一段枯木上,特里和尼克去了离河岸不远的一处小酒吧样子的房子,我们等了有十几分钟的样子,尼克扛着一台船用发动机走过来,特里提着一个帆布包跟在后边,看包的样子像是枪。

  尼克走到近前我才看清,那是一台七八成新的水星75马力舷外机,我不禁有些佩服尼克,这玩意儿三百多斤重呢。

  我在刚到圭亚那那年跟一个朋友去他的农场砍香蕉的时候扛过类似的一台机子,没扛多远就放下了,死沉死沉的。看尼克面不改色心不跳的,一个人就这么扛过来了,还真有把子力气。

  他把发动机挂到船尾,我们依次上船做好,这快艇只有船尾部有一条木板供驾驶者坐,其它地方空荡荡的,船舱原本装的座位都拆去了,这样空间倒是大了不少,就是人没了舒服的座位。

  大家人挤人的在各自包上或者船底板坐好后,杰瑞和他表弟坐在船头位置。我看船舱还有足够的位置让杰瑞他们坐,就问特里为什么让他们坐船头去,特里说是为了压重,我奇怪,压重做什么用?以前见过的坐过的快艇船头一般都不坐人的,再说,船头压下去了,阻力不是更大吗?

  船慢慢驶过了一个弯道,前面的河道变得宽阔起来。

  两侧有几艘大船在靠近岸边的地方停靠着,可以看到船上很多大型的机器在运作,每条船的侧面都有一个倾斜的大水槽哗哗的往下流着浑浊的水,巴易告诉我,这些就是导弹船,二十四小时不停的从河里抽取矿砂,他以前工作的那条船也在这一段。

  时不时有奇怪的长方形小铁船经过,特里偶尔会与这些船上的人打下招呼,这一段走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前面的船渐渐稀少了。
  特里这时加大了马力,我才明白为什么会让杰瑞他们坐到船头了,特里这老家伙应该是把发动机油门加到底了,这条轻盈的玻璃钢小船几乎要飘起了,船头顿时翘起老高,我坐在船舱里基本都看不到前面的河道了,更不用说坐在最后边驾驶的特里,杰瑞和他表弟在船头高高的坐着伸出一只手臂给特里指路,原来他们是当特里眼睛的。

  当然,也是压重,这小船如果没有两人在前面压着,就特里这猛劲儿,真能把一船人都掀到河里去。

  河道里已经看不到那种大型的淘金船了,两旁是郁郁的热带雨林,天上偶尔飞过一对嘎嘎叫着的金刚大鹦鹉,后边,黑褐色的河水被船割开一条宽阔的水路,我发现特里这时特别有精神,嘴里叼着一支烟,双目炯炯有神的注视着侧坐在船头探着身子的杰瑞,完全变了一个人嘛。

  现在的他比在马蒂亚莱恩饭店的时候明显年轻了十几岁的感觉,在他臃肿的身上都能感觉到一丝猎人的那种矫健和敏锐眼神。

  这才符合他丛林客的身份。

  我心里想着,听到杰瑞喊了一声:“到了。”

  转头看向他,杰瑞一只手慢慢往河岸右侧的丛林方向摆动,指引着慢下来的船靠岸,船靠岸后,特里关了发动机。

  杰瑞在他的小背包里翻了一会儿,拿出一个小铁片从船上跳到岸边,他先是在岸边的几棵伸着长长气根的大树上仔细查看了一下,然后就把那铁片放到嘴里吹出一串奇怪的声音。

  声音很悠长,单节奏夹杂少许的颤音,吹了几声后又用一块枯木开始敲击边上一棵高大板根树的树根。

  这是一种热带雨林乔木,这种树在树的根部衍生出一些好像飞镖尾翼一样的侧根,有一些甚至大到可以在上面铺上防雨布做帐篷用。这种树是雨林里的印第安猎人们相互联系的工具之一,敲击它会发出很清脆响亮“咄咄”声。

  印第安猎人们用这种声音以不同的音调组合来相互告知位置,距离,收获多少等等,类似藏地的鼓语。

  我曾经让杰瑞教我这种信号的使用方法,这小子嬉皮笑脸的告诉我:“教你可以,不过你要先娶我妹妹,住在部落里才行,外人是不能教的。”

  杰瑞以同样的节奏每隔一小会儿就敲几下树根,我问巴易:“杰瑞在干嘛呢?”

  巴易笑道:“可能是在叫人,等着看吧。”

  杰瑞一边敲一边往丛林深处望着,大概有五六分钟的样子,丛林深处传来另外一种节奏的“咄咄”声,从幽深的雨林中隐隐传来。

  听到那声音后,杰瑞变了一种匀速不间断的节奏敲着板根树,有点像和尚敲木鱼的声音。

  特里这时靠在船尾悠闲的抽着烟看着杰瑞的方向,我跟巴易各自也点上一支烟盯着杰瑞的方向。

  抽完一支烟的功夫,林子深处走来一个人。光着膀子穿着一条黑色短裤,光着脚,手里提着一把弓和几只黑羽箭,腰上挂着一把短刀,身上斜挎着一个白布袋子,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道装着什么,隐隐有血迹渗出染红了一小片。

  特里看到他后大喊:“嗨,扎克,我的孩子,你好啊。”

  “特里叔叔,你好。”那人答应着已经走到了河岸。

  是一个跟杰瑞长的很像的印第安人,不用说,这是他弟弟扎克了,杰瑞说要在路上接的人。

  扎克看到我们一船人有些不解的问杰瑞:“杰瑞,你们要去哪儿?工作期还没到吧。”

  杰瑞把扎克递过来的白布袋子扔到船舱里道:“上船再说,库鲁邦可能要涨水,特里叔叔想去上游,我们要赶在涨大水前进去。”

  扎克迈步到船舱里,坐在杰瑞旁边,把弓和箭贴着船舷放好,对特里道:“特里叔叔,你怎么想到要去上游呢?那里很危险的,都没有淘金船要去那边,要过好几个大瀑布,旱季到了船都出不来,而且那里的河道里还有“大背”(扎克的原话是这样的big back,直译了,他们当时远远见到的也就是一个很大的背部,没人知道是什么,就是一个光滑的背部,后来遇到了,才弄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在这里就先用“大背”代替它的名字了。)”

  特里有些无奈的回答:“没办法,你看中下游这些大型导弹船,还有前面巴西人那些带楼的大船,我们这种小船在这些船中间根本就没法工作,只能捡他们漏下的矿床勉强干点,上游他们船太大去不了,其他人又不敢去,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抢先去开采,至于危险嘛,有你们兄弟两个,我还让尼克带了一些东西,应该可以应付的。”

  我听到这些转头看尼克,在想特里让他带了什么秘密武器,尼克见我看他拍拍他屁股下面的背包笑而不语。

  扎克听特里说完看着他道:“我们兄弟两个?你意思是我也要去吗?”

  特里继续说:“这次我让杰瑞帮我找的人有一个不能来了。”

  杰瑞在船头解释道:“马克不能来了,他老婆发疟疾,他要在家照顾她。我告诉特里叔叔,带上你一起去。”

  “对啊,扎克,这次就要你帮忙了,有你和杰瑞在我更放心,你能去吗?”特里期待的看着扎克。

  扎克微笑道:“好的,最近没什么事情,就去一趟吧,很长时间没潜水了,还有些想念呢。”

  特里的笑容堆满了胖胖的脸庞:“太好了,这次可以放开干了,有你们在我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我心想,这两位到底是怎样的牛人才能让特里这个老丛林客这么欣喜他们的加入。

  大家各自坐好,特里发动船继续往前走,扎克到船上后尼克帮我们相互介绍了一下,扎克似乎对我这个中国人很感兴趣。

  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问:“你真是中国人吗?”

  我回答道:“是的,纯正的中国人。”

  扎克高兴的说:“太好了,我们林子里有一块大石碑,上面刻着很多字,我们这里没有人认识那上面写的是什么,听老一辈的人说那是中国人立在那里的,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看,告诉我上面写的是什么。”

  又是石碑,我心里一动,应该是跟莱恩说的那个是一块碑,这么说,莱恩说的那个是真的了,上面到底刻的什么呢?

  我不假思索的答道:“没问题,我也很想去看看那块石碑。”

  “很高兴认识你,中国人,你叫什么名字?”扎克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东西摆在他面前的船底板上。

  两个透明的小珠子,一个小盒,一个小铁片,一个小瓶,一小块黑乎乎的固体。看着他摆在面前的东西刚要回答,杰瑞喊道:“扎克,那是狐狸,他叫狐狸。”

  扎克抬起头看着我,在这一瞬间我看到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的表情,转而笑道:“狐狸?呵呵,你叫狐狸吗?这名字真有意思,送给你,我的朋友。”

  扎克把船板上那块黑乎乎的固体拿起来递到我面前,我有些迟疑,这印第安人也太热情了吧,刚认识的人就送礼物。

  巴易这时在一旁推了我一把道:“拿着吧,你很幸运,扎克已经把你当做朋友了。”

  天!这太离谱了,他凭什么就认定我可以做朋友呢?

  我接过那块不知道是什么的黑乎乎的东西说了声谢谢,然后就满身的掏,想回送他一件什么东西。

  我在口袋里摸到一个防风打火机,是去乔治敦采购的时候跟邮局那边一个很熟的礼品店老板要的。

  美国货,虽然不值钱,不过在这里算是个稀罕物件,这边用的都是那种塑料的一次性打火机,这种防风的当时圭亚那还很稀少,乔治敦都极少有卖,更不用说这边了。

  我拿出来打着,然后在手里大力晃了几下,给他看依然燃烧的火苗道:“送给你,防风的。”然后关上交给他。

  扎克异常高兴的拿着那打火机左看右看,打着后学我的样子拿着晃来晃去的看是不是真的防风。

  船上的几个人看到防风打火机都好奇的要过去看,巴易这时从我手里拿过扎克送给我的那块黑乎乎的东西左看右看,放到鼻子底下闻闻,一脸迷惑的问扎克:“这是什么?”

  扎克微笑着说了一个听不懂的名字。

  特里在后边解释道:“那东西没有英文名字,只有玛库士名字,是“皮氏”,就是白脸猴(应该是僧帽猴,不过我查过僧帽猴的图片,又有点区别,这种猴子极调皮,经常到我们营地偷吃的,而且还记仇,我被这猴子用树枝扔过好几次。)的一种腺体和一些花草的混合物,带在身上蚊子沙蝇这些小虫就不会靠近你了,是玛库士猎人传统的驱蚊药。”

  我从巴易手里拿回那块东西,放到鼻子底下闻了一下,隐隐有一点香气,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难闻味道,扎克在一旁说道:“你装在口袋里就可以,林子里的小虫可不止有蚊子和沙蝇,它们喜欢没吃过的新鲜肉。”

  我对扎克说了声谢谢,看着这块黑乎乎的玩意儿,虽然有些恶心,心想,既然是猎人们用的,一定错不了,就放到了裤子口袋里。

  船继续前行,天渐渐暗下来。
  @8岁出来混 76楼 2013-10-26 17:38:00
  来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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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欢迎,感谢一直以来的支持
  河道目力所及的尽头,天已经被乌云笼罩住,可以闻到雨来临前的水汽味道,特里似乎有些着急,发动机轰鸣着推动着这艘满载船员的小艇飞驰,临近中午时分,我们来到了另一处淘金船聚集区。

  这里的船比前面看到的那些大的多了,每条船上都有一栋两层小楼,而且样式也不是前面那些淘金船的样式,特里在岸边一条搁浅的破船旁停下来,说了一声:“孩子们,把包留在船上,先去巴西佬那里吃点饭再走吧。”

  他抬头看看天,有些忧虑:“下午可能要下雨了,希望不是暴雨。”

  我跟尼克,巴易合伙把船拖到岸上,用一大块防雨布把我们的背包和发动机都盖起来。

  扎克没有包,只是提着他那个鼓鼓囊囊的白布包和他的弓箭,同我们一起跟在特里后边,短刀依然挂在腰上。

  大家跟着特里来到一艘靠在岸边的大船边,从舷梯上去,特里喊了几声,一个满脸风霜的巴西人从船另一侧走了出来,看到特里,用生硬的英文喊道:“哈,特里,我的老朋友,你好吗?”说着快步走过来用力拍着特里的肩膀。

  特里笑道:“巴西佬,又见面了,一切都好吧?”

  那巴西人哈哈笑道:“好好,我的朋友,走,喝一杯去。我这里还有几箱卡萨莎(cachaca巴西朗姆酒,不知道怎么翻,音译也不好翻了,谷歌查了下是卡萨莎,发音又不对,没办法,就叫卡萨莎吧。)昨天刚送来的。”

  特里边往里走边说:“达尼奥,我这次可没时间喝酒了,我要赶在库鲁邦涨水前到上游去。”

  巴西人有些惊讶的看着特里道:“我的天,你要去上游吗?那里可是很危险的。”

  特里踢着脚下的船板道:“让你们给逼的。”

  巴西人哈哈大笑:“特里我的朋友,你开玩笑。”

  大家跟着这两个人来到一处房间,里面有几张很大的桌子,看样子是他们的餐厅,巴西人招呼一个里面的一个中年妇女两人叽里咕噜了一阵葡萄牙语,那妇女点着头出去了。

  不一会儿,端来一个大盘子,里面是咖啡和一大盆米饭,她后边还跟着一个黑瘦的男人,也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是一些烤肉和一小盆各种豆子蔬菜和番茄汁辣椒等等做的菜。

  我拿起一杯咖啡,黑黑的咖啡在杯子里只有小半杯,我看看巴易,他看都没看一口喝光了,冲着我笑道:“尝尝,纯正的巴西咖啡。”

  我拿起来抿了一口,靠,太苦了,连点甜味儿都没有,就是白开水冲的纯咖啡,难怪巴易这小子一口闷了,巴易看着我皱着眉头的样子大笑:“狐狸,这咖啡要一口喝完,他们的喝法一般人受不了。”

  “操。”我骂道,憋着气一口干掉杯子里那黑色液体,其他人看到我的样子都大笑起来。

  午饭很快吃完了,不过那盆炒米饭让我印象深刻,奶奶的,全是油啊,就好像用油泡出来的一样。

  我问了特里这米饭的做法,特里告诉我,用很多玉米油炸葱蒜,等葱蒜变得有点糊的时候,把它们捞出来只留下油,然后放生米开始炒,最后放一些蔬菜或者肉,就成了。

  老天!这得放多少油啊!他们的肠道要多么坚强才能承受这些油脂的冲击。

  吃过午饭,特里招呼大家准备起程,扎克这时从他那个白布包里拿出一只大老鼠样子的动物和一只大鸟,交给巴西人,让他出去的时候带给马蒂亚的老爸饭店,并告诉莱恩鹿肉暂时不能送去了,他要跟特里去上游。

  巴西人答应着让人把东西放到餐厅一角的冰柜里,又让人拿来四瓶酒塞给特里。

  特里道谢后,一行人离开了巴西船,回到我们自己的小艇上。

  下雨了,天上飘起了蒙蒙的细雨,前面的河道一片雾蒙蒙的。

  特里脸色有些焦虑,驶出巴西淘金船的聚集区后,走了很长一段再也看不到有船的踪影,两岸的沙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延伸到河岸上方的树丛,偶尔有猴群经过,摇落的树叶果实落到水面上,引出无数“扑通扑通”跳出水面抢食的鱼儿。

  雨已经由水雾变成了小雨点。

  已经跑了多半天了,大家都有些疲倦,默不作声的坐在船舱里看着四周的景色。

  有时杰瑞会在船头喊一句:“鬣蜥,在那树上,很大一只。”

  再不就是:“看,那里有头水豚。”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什么都没有,到处都是不变的绿色。

  而看其他人的表情明显是认可了杰瑞的话,是真的有他说的那些东西。

  我郁闷了,怎么我就看不见呢?
  有时扎克会拿出那个小铁片放到嘴里吹一种很悠长旋律的曲子,这时杰瑞就会拿出他的那一块一起吹。

  两个铁皮产生的和音很好听,特里嘴里也会随着曲子哼听不懂的歌曲。

  我想,可能是他们玛库士部落里的传统歌曲吧。

  就这样,在这郁郁丛林包围中的黑水河里走了很久。

  久到我睡了一觉又醒了,船还在开,只是周围的景色变了,河两岸时常可以看到一些烂木桩,破帐篷,明显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岸边有一堆堆的砂砾,河岸的沙子变成了黑色,第一次看到黑色的沙子,搞不清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问杰瑞:“河边的是沙子吗?怎么是黑的?”杰瑞答道:“这是很久以前在这里工作过的单人淘金客(淘金船或者陆矿的人叫他们“pork knocker”听发音好像是这个knocker,我不知道该怎么翻,只知道是从大矿分一杯羹的意思。这个knock在圭亚那俚语中也有吃的意思,比如knock a piece of cake,发音是这样,是不是这个词就不清楚了,希望有知道的告知一下。)洗金后留下的,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们都不敢在这里干了,就留下了这些废墟。”

  我看着沿途这些破败的营地,心里升起一种凄凉的感觉,看着那一排排的破帐篷可以想见当初这里人声鼎沸的繁荣景象,他们为什么要离开?

  我问杰瑞:“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是这里的金矿采完了吗?”

  杰瑞有些迟疑的张了张嘴没说话,过了一会儿道:“这个不好说,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等到了营地有时间我慢慢给你解释。”

  杰瑞的话更让我对这些破败的遗址充满了好奇,特里这时在后边搭了一句:“杰瑞,你就是有时间了,能跟他说明白到底是什么吗?”

  杰瑞在船头笑道:“那就让他自己去想吧,这次我们来上游,也说不定能再遇到它。”

  特里表情很奇怪看着前方说了句:“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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