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包烟最新作品《狂魂》,给你不一样的感觉。(转载)

  第三十九章鬼打墙
  
  十三叔悠哉的掏出烟枪,塞上烟丝,又摸出个镇子里卖一块钱三个的一次性打火机,把烟点燃了,长吸了口,吐出浓烈呛人的烟圈,才缓缓说道:“你们没听过九曲十八弯的路名不稀奇,这条路在我小的时候叫盘山道。”
  
  “就是村西头樵子山的盘山道?”玄飞愕然问道。
  
  “嗯,”十三叔吧嗒抽了口旱烟,才说,“走到樵子山里的人,一般要被困上两三天才走得出来,日子久了就被人叫成九曲十八弯了,除了何六,村里的人一向是绕着樵子山走,宁愿多走一天的路出山,都不愿冒这个险。我那天跟在何六的身后,也是怕得很呐。”
  
  十三叔追上何六的时候,何六正抓着那个罗盘,神色严肃的看着前方的树林。
  
  “何六,你不怕被困在这里吗?”
  
  “你不是也跟上来了吗?”
  
  何六收起罗盘,注视着那排松子林,蹲下身画了个十三叔瞧不明白的图,用的是暗红的朱砂,瞧着有那么几分玄妙。
  
  十三叔这搬山将军原本就是个半吊子,大墓不敢倒,小墓不屑倒,跟着父亲倒的都是些无主的野墓,除了养就一个好身板和大胆子,玄妙的法门半点都不会。
  
  前年十三叔的父亲在倒个汉代的将军墓时被毛尸掐死后,他就只敢在附近开些小墓糊口。真的遇上像张寡妇这样的事,他的胆子就算是白练的了。
  
  一见何六这架式,十三叔就懂了,这何六肯定是高人,不是一般的风水先生。
  
  “跟着我走,别走丢了。”
  
  十三叔恭敬的点了点头,跟在何六的后头,踏着他走过的脚步,慢慢的往前走去。
  
  何六凝神瞧着手中有些散乱的指针,这九曲十八弯的溢着浓烈的阴气,打乱了的指针的指示方向,现在怕是张寡妇已经跑到山上去了。
  
  这樵子山靠山村的村民不敢走,何六是来过好几回了。
  
  山上有座破了的关帝庙,虽是香火多年不续了,但关帝像上还是带着极强的阳气,要是再撞到张寡妇的身上,可就真有得瞧了。
  
  “这九曲十八弯是怎么回事?”十三叔忍不住问道。
  
  “这里鬼打墙。”
  
  何六短短五个字,让十三叔心头一震,鬼打墙,倒墓搬山走穴之人最怕的就是鬼打墙。而一般的鬼打墙只会拖延下时间而已,几个小时后就能走出来,九曲十八弯的鬼打墙能耗上两三天的时间,明显不一般。
  
  “鬼打墙与阴气的厚度有关,越是阴气重的地方,绕的时辰越久。”
  
  何六干脆和十三叔聊上了。
  
  “那这里的阴气?”十三叔打了个寒战。
  
  何六突然想到张寡妇现在的状况是极端受不得刺激,要是阴气和她体内的天魂一作用,那不是会把她激得发飙吗?
  
  正想着,忽然听到松子林远处一声野兽般的嘶吼,让何六和十三叔脸色都是一变。
  
  “快,跟着我过去看看。”何六说着把罗盘塞回衣内,箭一般的奔了过去。
  
  十三叔胆战心惊的跟在后头,他是怕,恨不得立时就打转往村里跑,可要没了何六,在这九曲十八弯里还得绕两三天才能回村,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跟着何六说不定还能化险为夷,两个人相互间还能个照应。
  
  阿灏听着“嗤”地笑了声:“老头,你胆也不够大啊。”
  
  “兔崽子胡说,老子那叫谨慎。”十三叔老脸一红,吐了口浓痰骂道。
  
  阿灏不屑的发出重重的鼻音,见赵欺夏又瞧过来,才没再奚落下去。
  
  柱子朝他怒目而视,打定主意要是阿灏再胡说八道,他就代替十三叔惩罚他,至于打不打得过,他就没想过。
  
  何六带着十三叔穿过大半个松子林,来到一处开阔的地方。
  
  这会儿天幕降下来了,四周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目光不到三尺外,十三叔还是感到了七八米外有个东西在发出浓重的呼吸声。
  
  “嗞!”
  
  何六在长袍里扔出两张道符,那道符异常奇妙,一扔在空中就燃了起来,变成两只鸽子状的火焰物,扇动着翅膀往那东西那飞去。
  
  “会不会是野猪?”
  
  十三叔被呼吸声搅得慌里慌张的,就问何六。
  
  靠山村附近的山林扯常有野猪出没,但这完全不像野猪的呼吸声,可十三叔也不敢往别的地方想,只要不去想,他就不会怕。
  
  “啊!”
  
  火鸽子飞到那东西旁边一照,立时就熄灭了。
  
  这一眨眼的工夫已经足够让十三叔瞧清那呼吸声是谁发出的,就见张寡妇脚下踩着一头野猪,满嘴都是血,表情狰狞的往这边在瞧。
  
  她一只脚踏在那足有四五百斤的野猪身上,双手抓着野猪的内脏,嘴角边还挂着一截大腿,哈喇子混着野猪的血往下落。
  
  还没死透的野猪睁着眼在一抽一抽的打着抖,眼见是活不长了。
  
  天晓得连两斤苞谷都扛不动的张寡妇怎么能把这野猪杀死,还在生死她的内脏,十三叔肚子里一阵翻腾,弓着身子,像只煮熟的虾米一样,不住的吐着酸水。
  
  “哼!”
  
  何六哼了声,掏出定魂蜡插在脚下点燃了。
  
  就看张寡妇身子突然一抖,冲着天上一通狂嚎,震得山林里的野鸟被惊吓得四散飞走。
  
  何六瞧都不瞧她一眼,摸出一大沓的纸符,就往草蒌子上贴去。
  
  没想到张寡妇会被人提前惊起尸变,准备不够充足,希望能对付着用。
  
  何六拍了十三叔的后背一下,把他吓得跳起来:“做什么?”
  
  “你撒泡尿淋在草蒌子上面。”
  
  “我撒尿?”十三叔不解的问道。
  
  “废话,去哪找三十岁的童子身,快,别磨蹭,定魂蜡撑不了多久。”
  
  定魂蜡的名字是十三叔从这听来的,说来,定魂蜡算是定魂香的升级版,比定魂香更能持久,但张寡妇身中的天魂惊变后可不是那些变异的小香虫能相挺并论的。
  
  要用定魂蜡来折腾香虫,爬满了整个靠山庄都不用小半截的。
  
  十三叔别扭的走到旁边的大树下,吹着口哨,总算把草蒌子淋了个结实,递还给何六。
  
  “真够/骚的。”
  
  何六提着草蒌子还不忘调侃一句。
  
  十三叔面无表情不说话,心里想着改日去找个窑姐把身给破了。
  
  何六扔出一张道符,把整个草蒌子都点燃了,快步走向张寡妇。
  
  十三叔在后头瞧得心惊胆颤,看着何六举起草蒌子像说书人说的西游记里被下了定身咒一样的张寡妇头上就罩去,禁不住“啊”了声。
  
  张寡妇被童子尿罩头,巨大的阳气冲体,整个人发了狂似的乱摆着,那草蒌子烧得噼啪乱响,张寡妇的头发眉毛都被烧了起来。
  
  张寡妇的状况也属于阳魂附身的一种,但正确的说应当是阳魂撞体,上回找到她的是无主阳魂,而她是自身的天魂无法离体引起的尸变。
  
  情形比较特殊,何六遇上的也没超过三例。
  
  而张寡妇体内天魂受阳气刺激是有限度的,像十三叔这样的三十岁成年童子尿带着的阳气过于丰盛,张寡妇绝难消受得起。
  
  眼瞅着张寡妇的抖动越来越厉害,何六回头瞧了眼定魂蜡,看到原能烧两个时辰的定魂蜡一下就烧掉了大半,再回过头,张寡妇痛苦的呻吟着,双手正在往身上不住的撕扯,那身破破烂烂的棉袄不一会儿就撕掉了大半。
  
  十三叔愣愣的瞧着这一切,突然就听见何六吼道:“十三,快过来,滴几滴血在张寡妇的身上。”
  
  十三叔愣了一下,何六就跑步过来拎起他就扔在张寡妇的跟前:“快,要不然就晚了。”
  
  张寡妇的天魂强得有点离谱了,玄飞皱眉在想,就算是天魂尸变,依定魂蜡的功用,怎么会片刻间就烧掉一大半?
  
  阿灏听见又提到童子血的环节,咳嗽一声,把头扭到另一边,生怕有人提到他。
  
  十三叔抬抬眼皮子去看玄飞,才继续说下去。
  
  十三叔被张寡妇的模样吓惨了,还算有几分姿色的她,现在活脱脱就是个怪物,那张俏脸被烧成了糊糊,破棉袄下的身体东一块西一块的尸斑,像发了狂似的乱晃着身子,火星子险些砸到他身上。
  
  何六见他没动,抓起他的手腕,在袖子里抓出把小刀,直接划破了他的虎口。
  
  十三叔手掌吃痛刚想骂娘,就见何六拿着自己的手掌去涂张寡妇的身子,立时心胆俱裂:“何六,六哥,六爷,啊~!”
  
  张寡妇突然低头一口咬住十三叔的手背,刺骨的疼痛,让他险些昏过去。
  
  何六大吃一惊,一掌拍落张寡妇的嘴,抓着十三叔的手凑到眼前,只见伤口一晃眼的工夫就成了乌黑色,立时在袖子里抓了把糯米抹在上面。
  
  这时,就听张寡妇一声惨叫,定魂蜡应声熄灭,她整个人倒在地上,抽搐几下后就再不动了。
  
  而十三叔这时候再次晕了过去。
  第四十 章 鬼压床
  
  十三叔揽起左手袖子指着手掌上触目惊心牙印说:“这就是张寡妇咬的。”
  
  玄飞点了点头:“后来呢?”
  
  “后来?后来何六把张寡妇带到关帝庙里埋了,顺手把九曲十八弯的鬼打墙给破了,哦,对了,你手中的绣花鞋就是张寡妇当时穿的。”
  
  十三叔一句话就让阿灏主动拿起凳子坐离开玄飞三米远。
  
  “何六把张寡妇的绣花鞋放在坟壁里,是什么意思?”玄飞抓着绣花鞋,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十三叔。
  
  等他再抬起头看向十三叔就呆住了,十三叔眼睛闭拢,嘴唇抿住,两手垂落在身侧,竟然就这样过世了。
  
  凌一宁赶尸人出身,赵欺夏修香人弟子,瞬间就觉察到了十三叔的异状,就连阿灏都满脸错愕的张大着嘴,唯有柱子还在问:“是啊,十三叔,何六为什么要留给玄飞一只绣花鞋?”
  
  玄飞长出了口气,猜想到十三叔活了百岁,怕就是想要等到何六的后人来到靠山村,把何六的秘密说给后人听,现在心愿已了,身上支撑着他的力量轰然倒塌,最后一丝生力离他而去。
  
  “柱子,十三叔走了。”玄飞按着柱子的肩膀说。
  
  “走了?”柱子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是在这儿坐着吗?”
  
  “我说的是十三叔他过身了……”
  
  “什么!”柱子腾地站起身,让玄飞措手不及,差点被他掀翻在地。
  
  “十三叔,十三叔,您老别开玩笑啊。”柱子抓着十三叔的手,用力的摇晃着,希望玄飞这回是说错了。
  
  玄飞注意到柱子把手放在十三叔的鼻端着探了下,眼光一黯,颓然坐倒在凳子上,嘴巴一张一翕,眼眶里水汪汪的,不由得轻叹了口气。
  
  十三叔的突然出世还留下了极多的迷团,何六为什么要留下张寡妇的绣花鞋,谁启动的豁天局,香虫变异的事是怎么一回事等等。
  
  想到最后玄飞向赵欺夏看去,生就一颗七巧玲珑心的赵欺夏立时猜到他在想什么。
  
  “靠山村的香是在我那里买的,但我的香没有任何问题。”
  
  玄飞不置可否的嗯了声,要不是赵欺夏的香有问题,那是谁做的,火光中的人影是什么。
  
  “我去找村长,十三叔的丧事一定要风光大办。”
  
  “我陪你去。”
  
  阿灏陪着柱子去找村长,玄飞再次把目光转到十三叔的左手手背上,凝神仔细瞧了会儿,他的瞳孔突然一缩,托起十三叔的手放在眼前。
  
  “一宁,这不像是被尸毒腐蚀过的模样吧?”
  
  玄飞凭的是经验,凌一宁则是这方面的专家,尸变会让尸身上带着大量的尸毒,这是肯定的,张寡妇张嘴去咬十三叔的手,十三叔也说了,手背变成了乌黑色,而现在十三叔的手背则是铁青色的。
  
  就算何六当时即时的拿出糯米帮十三叔吸出了大量的尸毒,留下的牙痕也绝不会呈现铁青色的模样,除非……
  
  凌一宁惊道:“铁青色!难道张寡妇在咬十三叔之前,还吸了什么纯阴之物?”
  
  玄飞点了点头说:“十三叔说何六和他找到张寡妇时候,她是在吃一头野猪。要知道,就算是野猪,它本身都带着一些阳气,张寡妇那时最需要的是阴气,除非那头野猪不是一般的野猪,而是阴兽。”
  
  “阴兽?”赵欺夏吃惊道。
  
  “要形成阴兽必须要有阴气极厚的地方,从一出生就吸纳那里的阴气,长大后惧怕阳光,只能在夜间出行,喜食阴气重的猎物。”玄飞眉毛渐渐舒展开来,“九曲十八弯正是阴气极厚的地方,那头野猪一定是在那里出生长大的。”
  
  环环相扣连接起来,就能解释为什么定魂蜡那样快就烧完了,而光凭童子尿和道符完全制不住尸变的张寡妇,还需要十三叔的童子血。
  
  这时,玄飞看到柱子领着村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走过来,阿灏一脸不耐烦的跟在后头。还有些先前赶走的闲汉都从炕上打滚下来,过来帮忙。
  
  十三叔的丧事要交由村里料理,村长和十三叔沾点亲,但不是太亲的那种,陪着嚎啕大哭的柱子滴了两滴眼泪,就指挥着人先帮十三叔临时搭个灵堂。
  
  祠堂烧成了废墟,还要再盖,日后祭祖还需要个地方。依玄飞的意见,最好别在原地重建,他帮着另找一处风水好的地方。
  
  十三叔的灵堂就设在义庄里,赶过来祭拜的人不少,要论辈份,娶妻生子的都有重孙子辈的了,但十三叔终身没娶,就没留个后人,可大家生下来多少都得过他的好处,现在人死灯灭,过来上柱香都是应该的。
  
  赵欺夏和阿灏要回九泉河去拿香,玄飞没阻止,也没送他们。
  
  插上赵欺夏做的送行香,明天就是头七,赵欺夏成日跑来套近乎,小妮子手腕了得,硬是和凌一宁都叫上姐妹了。
  
  玄飞则是每天都坐在义庄的台阶上,握着绣花鞋在想何六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这绣花鞋除了绣的玩意儿奇怪了些外,并没有任何的奇特之处,玄飞甚至让凌一宁问村里的大婶借了针线,将鞋面上绣的鹞子整个挑开了,鞋垫给扒拉下来,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夹层,只得再让凌一宁将它缝上。
  
  过来上香的村民有眼尖的瞅着玄飞整日介拿着只绣花鞋在琢磨就好心给凌一宁提个醒:“大妹子,玄飞他外头有别的女人吧?怎么成天抓着个绣花鞋不松手呢?看那码子,可不是你穿的。”
  
  凌一宁都会抿嘴一笑不说话。
  
  但今天上门的人有些特殊,是柱子带着他进来的,他找的人是玄飞。
  
  “这是二狗,村前头卖包子那家的小子。”柱子拍打着二狗的胸口,让身高不足一米七,身体瞧着就像病殃子的二狗直咳嗽。
  
  “柱子,你就拍吧,想给你十三叔在下面找个伴吧?”阿灏撇着嘴在说。
  
  他不时会过来一转,都是带着些镇子里买的肉食给赵欺夏,连柱子这种脑子不够用的都看出来了,这就是个酒肉和尚。
  
  “滚,你想打架是不是?”柱子捊袖子瞪大眼,一副要上去肉搏的模样。
  
  “切,就你,佛爷我一打仨还有富余。”阿灏一脸不屑。
  
  不是他瞧不上柱子,实在是两人的实力差距就摆在那,阿灏再差也是苦鸣寺的高徒,柱子不过是个山里人,有两把子力气也不是对手。
  
  “你敢瞧不起我!”柱子虎着脸往前走了步,阿灏依然是那副吊儿啷当的表情。
  
  “好了啊,”玄飞缓缓的说着,把绣花鞋往巨龙盒子里一塞,“你带二狗过来有事?”
  
  “嗯,他家出怪事了。”柱子又瞪了阿灏一眼,才推着比他矮了两头的二狗过来。
  
  “说说。”
  
  “玄飞哥,抽烟。”二狗堆着笑摸出包软玉溪,塞给了玄飞。
  
  他是做小买卖的,比柱子这种直肠子的人要识作得多,玄飞在村子里一向好说话,但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是来求人办事。
  
  玄飞拆开烟,点燃了一根,瞟了眼眼馋的柱子和阿灏,拍了拍烟盒说:“你们也抽抽。”
  
  柱子乐呵呵的掏出根就点上了,贪婪的吸了口,赞道:“好烟。”
  
  阿灏慢悠悠的点燃烟,瞥了柱子一眼,哼道:“没见过世面。”
  
  玄飞不理这对冤家,看着二狗说:“说说你家的事。”
  
  “是这样,玄飞哥,”二狗苦笑道,“我开了间包子铺,起早贪黑的,发不了财,但也能活个安乐。这活每天都要三四点就起来和面,可最近半个月,我怎么都起不来,就像有东西压在我身上一样,只有等到天亮了才能下床,可到这时候,哪儿还赶得及,我那铺子都半个月没开张了,要是再来半个月,我只有关门大吉了。”
  
  “鬼压床?”赵欺夏偷偷摸摸的坐过来说。
  
  玄飞瞥了她一眼,问二狗:“有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没有,难怪真的是赵小姐说的一样?”二狗害怕的道。
  
  现在靠山村的人都知道九泉河的香婆是个娇俏姑娘,都改日叫上了赵小姐。
  
  这鬼压床是指人在睡觉时,突然感到有千万斤重物压在身上,朦朦胧胧的喘不过气来,似醒非醒似睡非睡,连话都说不了,想动也不能动,这样的状况。
  
  一般都是些性子活泼的孤魂野鬼想要逗弄人做出来的事,短时间还没多大紧要,时间长了就会让人瘫痪,现在听二狗说是天亮才能起身,就更能确定是鬼压床了。
  
  “晚上去看看吧。”玄飞拍拍肚子,把烟掐灭了,“二狗,留下来吃饭?”
  
  “这个,”前头说过二狗是识作的人,马上起身道,“我去买些菜来。”
  
  凌一宁瞧着二狗走出了义庄大门,才嫣然一笑:“晚上的饭总算是有着落了。”
  
  玄飞这些日子都在琢磨绣花鞋,没时间再去山里找野味,阿灏给赵欺夏送的肉食大半都落在了他和凌一宁的肚子里。
  
  第四十一章 侏儒熊妖
  
  酒足饭饱后,除去阿灏惊慌失措的想起今天是摸底考试的日子,赶回苦鸣寺去了,一行人在玄飞的带领下浩浩荡荡的来到二狗家的包子铺。
  
  这间包子铺是前店后屋的格局,一座极普通的平房,从风水上说不算好,可也不算坏,马马虎虎,这当然是极正常的事。
  
  哪里会有满大街的鬼屋,满大街的龙穴。
  
  那还能叫鬼屋和龙穴吗?
  
  包子铺上头扯着块白布写着“二狗包子铺”五个狗爪一样的大字,玄飞扭头去看二狗,二狗立时脸红说:“我自己写的。”
  
  铺面大约十多平,靠外摆着铝制的架子桌面,桌面下是烧柴禾的地方,有时候也会用煤,角落里就摆着个煤炉备用。四壁被熏得发黑,一张用来和面的台案上堆着四格蒸笼,台案被面粉抹得发白。
  
  再往后走就是二狗住的地方,里头只有一张席梦思,对面是个矮柜,上头摆着台二十台的彩电,旁边放着水壶,后面有间独立的卫生间。
  
  二狗还是单身屋子没人收拾,衣服全扔在房间的旮旯里,最顶上是一条裤衩,看到凌一宁和赵欺夏,二狗忙红着脸拿起一件长袖衬衫盖在了上面。
  
  “阴气很重。”赵欺夏抽抽鼻子说。
  
  玄飞现在感官完全失灵,只能闻到一股子的湿气,走到卫生间一瞧,地上还盖着层脏水,估计是二狗洗过澡后,就没用拖把清理过。
  
  “再过俩小时那东西就来了。”二狗害怕的说。
  
  他早先是没往鬼压床那方面想,在义庄听赵欺夏一提,他的腿就点软了。
  
  这靠山村的老人都说过鬼压床的事,说是那真的是鬼压床的话,严重些的,耳朵里能听到些古怪的声音,眼睛里能看到不能说的东西。
  
  但这些症状二狗都没有,他心里就有些侥幸。
  
  “点掐得这么准?”玄飞奇怪道。
  
  二狗尴尬的笑笑:“包子铺的生意到了下午就清闲了,我下午就在村头唠嗑,天一黑就洗澡上床看看新闻就睡了,第二天要起早和面。”
  
  玄飞点点头,又一个没夜生活的。
  
  “就坐着等吧。”
  
  二狗一听要等,忙去村长家借了几张凳子和一副扑克,回来就跟柱子瞧着玄飞、凌一宁、赵欺夏三人斗地主。
  
  不带柱子玩是谁都不愿和他做闲家,二狗则是不会玩。
  
  “玄飞,你这人怎么这样,大小鬼,四个二,三个尖都不叫。”
  
  “玄飞,你怎么不炸一宁,你要炸了就还剩一张牌了,那我们就赢了。”
  
  “玄飞,哪有闲家炸闲家的,你的牌又出不完。”
  
  “玄飞,你又不炸……”
  
  好不容易熬过了两小时,听着赵欺夏的唠叨,玄飞和凌一宁耳朵都快起茧了。
  
  还差五分钟,玄飞先把柱子赶了出去:“你阳气太旺,容易把鬼给吓跑了。”
  
  凌一宁和赵欺夏都是女人,一个常年赶尸,一个拿骨炉和尸炉炼香的,身上的阳气弱得可怜。
  
  赵欺夏手里抓着块电子表,那是让阿灏从他师父那偷来的。眼瞧还有两分钟,突然“吱”的一声把躺在床上的二狗吓得一个懒驴打滚坐了起来:“玄飞哥,来了?”
  
  “没事,闹耗子呢。”玄飞宽慰他道。
  
  “哦。”二狗又躺下去,心想改日去镇子里头买两包耗子药才安生。
  
  两分钟的时间眨眼就过,屋内的人都感到一阵阴风刮过,本来还睁着眼的二狗,突然双眼就闭上了,抿着嘴唇,双手握成拳,虚汗沿着发线往下流,模样非常痛苦。
  
  赵欺夏瞧着就从包里拿出根定魂香,她一直带着个桔色的小背包,自打恢复十六岁花季少女的装扮后,她全身就是一水的运动装,长发束在脑后的打扮,心情不知多愉悦,就等着玄飞带她出山。
  
  “先不要用太多,半枝试一试,二狗这情况有点怪。”
  
  赵欺夏听着玄飞的嘱咐就拿出剪子把定魂香剪下半截收回到背包里,双手搓了搓剩下的半截定魂香,拿出火柴点燃后,插在床头前。
  
  凌一宁注意到二狗脸上痛苦的表情慢慢的消退,旋即整个脸庞上都显出宁静的神色,才轻吁了口气。
  
  “跑了?”玄飞感到房间内的气温缓缓升高,皱眉道。
  
  赵欺夏探头嗅了嗅,突然惊道:“上身了。”
  
  玄飞同样一惊,目光转到二狗的身上,只见他啪的坐起身来,目露凶光,盯着赵欺夏:“何方小儿,竟敢想要锁住本座!”
  
  赵欺夏心里打了个突,愣愣的看着二狗,这包子铺的小老板,又是什么本座了。
  
  “啪!”
  
  玄飞一巴掌掴在二狗的脸上,腾地跃到床上,一屁股坐在二狗的胸口上,同时说道:“过来帮把手。”
  
  “哇啊啊啊~!”二狗一脸凶狠使劲的扭动着身体,以玄飞的身手都差点没能制住他。
  
  凌一宁“啪啪”几下把二狗的手脚关节给卸了下来,赵欺夏手忙脚乱的在背包里扯出种登山绳,扔给了玄飞。
  
  玄飞一拿在手里二话不说,直接将二狗捆了个棕子,绳头绳尾打上结,才跳下床来,瞧着跟个木乃伊一样的二狗。
  
  “这不是一般的鬼压床。”赵欺夏说道。
  
  凌一宁都瞧出来了,要是一般的鬼压床,使了定魂香的话,那鬼铁定会被定住动弹不得,而更不会突然暴起窜到人的体内,形成撞客。
  
  “会自称本座的是什么东西?”玄飞脑子快速的转动着,片刻后就说道,“我在史书上瞧的大概会自称本座的一般都是太守以上的官员,清朝都过去差不多上百年,怎么还会有那时候的野鬼在有人烟的地方出现?”
  
  所谓的人怕鬼,鬼亦惧人,生人聚居的地方,即使闹鬼,大多闹的都是新鬼,老鬼一般不会去阳气旺的地方,那样容易被察觉不说,要是撞上八字强硬的人,一照面就会灰飞烟灭。
  
  “还有个可能,那就是畜生撞体。”玄飞说着脑中一亮,“应该是狐仙、黄大仙之类的妖物。”
  
  畜生修仙问道,非千百年不得成人形,而在成形之前,也能像鬼上身一样的借体成形。
  
  由于灵气的问题,人间的修行人修行速度要远快于畜生,借体修行的话,会大大的缩短修行时间,但一定要八字极合才能借体,否则的话,要被困在体内,那畜生的修为可能一朝就不保。
  
  八字要是合的话,这头畜生绝不会玩出鬼压床的玩意,早就窜到二狗的体内了。
  
  也有不屑借体修行的,像三眼银狼那种孤傲的冥兽就是其一。
  
  “我问你,你是什么畜生?”
  
  “大胆,见了本座还不跪下磕头!”
  
  “啪!”
  
  赵欺夏抬手就是一巴掌,就见二狗呜咽一声,整个脑袋都耷拉了下来,赵欺夏厉声道:“好好说说。”
  
  二狗眼泪汪汪的在瞧着赵欺夏,玄飞能瞧出他眼里满是惊惧之色。
  
  “求求姑娘,救救我,我不想困在他的身体里。”突然传出的稚嫩声音,让玄飞和凌一宁都笑了起来。
  
  借错体可不是说出来就能出来的,要是玄飞还能用魂术,难度不大,现在只能依靠赵欺夏了,可连玄飞都摸不准赵欺夏的实力高低,她能救得了二狗?
  
  要是抽错了魂,那二狗和这畜生都一块完蛋了。
  
  “告诉本姑娘,你是个什么畜生?本体在哪里?”
  
  赵欺夏一开口,玄飞就笑了,能问到本体,表明赵欺夏是个内行。
  
  借体修行在大成前必须要想借外力迫出妖魂回到本体,只有找到本体,才能将二狗的魂魄和这畜生的魂魄分隔开来。
  
  “我是只黑熊,我的本体在九泉山山腰的一处山洞里。”
  
  玄飞拉开门把柱子叫进来,指着二狗说:“把他扛起来,我们进一趟九泉山。”
  
  柱子目瞪口呆的瞧着二狗,好半天才吱吱唔唔说:“玄,玄飞,你让我这时候扛着二狗进山,不是想要谋财害命吧?”
  
  这话就柱子敢说,赵欺夏鄙视道:“就这二狗,存款能有五位数?玄飞是想帮他治病,你要嫌累,那你别去。”
  
  柱子这才露出灿烂的笑容:“赵小姐,咱柱子这就背人,这就背。”
  
  玄飞上过九泉山几回,算是熟门熟路,但这时辰,睁大眼都瞧不清楚三米外的人,好在赵欺夏点了支明香,要不然玄飞都想让柱子去村长家拿手电了。
  
  四个人体力都极好,凌一宁都是长期跟着父亲凌正走山路的,一夜赶几十里路,是家常便饭。
  
  但爬上山腰还是费了大半个钟点,赵欺夏瞟了眼自打上了柱子的背就一直没张嘴的二狗说:“往哪儿走?”
  
  “直走,再拐个弯就到。”
  
  二狗一张口,柱子就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托着二狗屁股的手颤巍巍在发抖,声音发飘的说:“玄,玄飞,二,二狗他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被只狗熊借体上身了。”玄飞不以为然的说着。
  
  柱子脑子里嗡的响了声,被赵欺夏催促了半天才一咬牙背着二狗往前走。
  
  来到个极为隐蔽的洞口前,外头盖着树枝和枯叶,玄飞扒拉了半天,才把挡着的东西清理干净,拿着赵欺夏递上的照明香往里一伸,他就笑了:“两尺高的黑熊?”
  
  第四十二章 闹鬼
  赵欺夏乐不可支的瞧着黑熊的本体,玄飞说是两尺高还是夸大了些,最多一尺七八,通体锃亮的黑毛,靠坐在洞穴里的干草垛子上,要留着眼眶四周都涂成白色,保准能让人以为这是从动物园里偷跑出来的大熊猫崽子。
  
  凌一宁掩着嘴在笑,瞥向二狗时,看到他的脸上憋得通红,估计是郁闷到家了。
  
  柱子乐呵呵的笑着:“咱在山里长这么大还头回见到这样小的黑瞎子。”
  
  东北山里人就算手中有猎枪都快撞上黑瞎子,要真撞上了,唯一的法子就是爬树,老人从不会教人装死,装死了躺地上,黑瞎子把人当成死物,一脚踩上去,好几百斤的重量,不用咬死人,光踩都踩死了。
  
  “小时候在娘胎里受了伤,长不大。”二狗吱吱唔唔在辩解。
  
  玄飞笑了笑,喊过凌一宁开始布置。
  
  要单独把黑熊的魂给扯出来,再扔到黑瞎子的身体里,需要极复杂的功序,光靠赵欺夏手头里的灵香是办不到的,必须临时布置一个小型的阵法。
  
  玄飞虽是魂气散了,但实力还在,脑中那古古怪怪的门道,十个赵欺夏都比不上。
  
  指挥着凌一宁、赵欺夏用带着上山来的开山刀把外头的草丛给清理干净了,整理出一块不大不小的平台,刚够阵法实行的面积。
  
  又让柱子把二狗放在平台上,扛着黑熊扔在一旁。
  
  这九泉山的灵气不足,能成精成怪的妖物少得可怜,问了问二狗才明白,原来他是长白山深山里的精怪,修炼到能开口说话了就来到这九泉山,想找个人借体修行。
  
  去到二狗家里发现二狗的八字虽不合,但半夜里无聊,就想借着鬼压床来逗弄一下二狗,谁知瞧见二狗被吓得六魂无主的模样,他还上瘾了。
  
  天天跑到二狗那里去,要知道会惹出玄飞这尊神,他是打死都不会这样做的。
  
  玄飞现在布的阵法叫抽丝局,本是用来对付某些三魂七魄出了岔子的状况,特别是三魂。如若天魂地魂出了问题,而恰恰又回到了人的体内。
  
  这样的情况下那人就极容易变得疯疯颠颠的,就是俗称的神经病,但不会出现撞客的现象,一但严重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天魂地魂给清除出体外。
  
  缺了天魂地魂,人还是能活着,就是智商要低一些,而且运道也会差些。
  
  但人总算是能救活,总比死了好,好死不如赖活着。
  
  而玄飞改进后,抽丝局不单能抽离人的天魂地魂,像这种妖物上身的情况,也能做得十全十美,不会伤害到本身的魂魄。
  
  安排着二狗坐在西方的白虎位上,黑熊坐在东方的青龙位上,中间用从阿灏那弄来的童子血画上太极符,凌一宁和赵欺夏分别站在阴眼和阳眼上,玄飞握着一块老爷子留下的灵玉站在一旁,计算着时辰。
  
  启动抽丝局一定要在子夜钟响的时刻,现在时间还早,人站在阵法里,就随着聊着天打发时间。
  
  “玄飞,这黑瞎子吃没吃过人?”
  
  柱子现在是不怕了,一米九的大个怕个一尺七的黑瞎子,说出去才丢人了。
  
  “没吃过,他身上没有人气。”
  
  玄飞盘腿坐在阵法外,柱子的作用就是扛二狗上山,现在他也百无聊赖的坐在他身旁。
  
  “这就怪了,老人不是说这些山精鬼怪的都要吃人吗?”
  
  柱子抓着头发,一脸的疑惑不解。
  
  就连十三叔生前就叮嘱过他进山时一定要多加小心,不然的话,撞上山精鬼怪,谁都救不了他。
  
  “有些吃。”
  
  “这要看精怪修行用的是哪一种门道,外面的修行人还有吃婴儿的。”
  
  赵欺夏摸了摸鼻子,一点都不在意她说的话会吓着柱子。
  
  凌一宁瞧着一脸委屈,被捆成了木乃伊的二狗,突然扑哧一声笑了:“玄飞,你说城里人都喜欢养个迷你狗什么的,怎么就没人养迷你熊?”
  
  现在被黑熊附身的二狗脸都成了酱紫色了,但现在被捆着,连话都不敢说。
  
  “时辰到了。”
  
  玄飞喊了声,将手中的灵玉抛了出去,就见那块质地通透,入手温润的灵玉穿过赵欺夏插在地上的照明香,划出一道惊人的弧线,突然就停在了凌一宁和赵欺夏所站的阴阳双眼中间,与两人并成一道直线。
  
  柱子瞧得目瞪口呆,大气都不敢出。
  
  这时,二狗猛然用力的挣扎着,捆在他身上的登山绳在上使劲的摩擦着,远远眺着就跟条巨大的毛毛虫一样,在不住的蠕动。
  
  东方青龙位上的黑瞎子本体也在相应的打着抖,在地痛苦的抽动,唯一不同的是黑瞎子的双眼紧紧的闭拢着,而二狗的眼珠子往外鼓出,像是要爆出眼眶一样。
  
  “一宁,小夏,快换方位。”
  
  玄飞一声令下,凌一宁和赵欺夏同时跃起,那两只翩翩起舞的花蝴蝶,在空中擦身而过后,稳稳的停在了对方原来站立着的地方。
  
  柱子摒住呼吸,看着空中那块灵玉缓缓的发出朦胧的白光,开始极为柔和温暖,一瞬间就骇然放出万丈白光,刺得柱子双眼都无法睁开。
  
  等到柱子再睁开眼时,那黑瞎子已经不知去向了,而二狗正在惊惶失措的喊着:“玄飞哥,我这是怎么了?这里是哪里?”
  
  赵欺夏咬着嘴唇注视着树林深处:“真不甘心,这样让它跑了。”
  
  玄飞帮着二狗解开绳索,拍打着他的肩膀:“没事了。”
  
  “真没事了。”凌一宁微笑说。
  
  “谢谢玄飞哥。”虽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二狗还是愿意相信玄飞和凌一宁的话。
  
  “你还真想抓它做宠物呢?”一行人往山下走时,凌一宁拉着赵欺夏问道。
  
  “做不了宠物,做两碗熊掌豆腐都是好的。”赵欺夏心有不甘的说。
  
  玄飞掏出软玉溪,抽出最后一根,点燃后吸了口说:“养山精鬼怪做什么,你能喂得起吗?”
  
  这些东西修行要吸天地之灵气,吃四时之雨露,不是亿万富翁,根本就不要多想。
  
  “我就是说说。”赵欺夏吐了吐舌头,就缩在了凌一宁的身后。
  
  玄飞摇了摇头,大步往山下走去。
  
  睡了觉起来,日上三竿,今天就是十三叔头七的日子,玄飞让赵欺夏捧了一堆冥香来,准备帮十三叔送行。想着还要去后山找墓穴,就打算和村长说一声。
  
  村长一听就摆手道:“十三叔老早就为自己挑了块地,说是百年之后,埋在那里。”
  
  打听清楚地方,玄飞独自一人来到墓穴所在的地方。
  
  这里离着火龙穴有一座山的面积,超出了火龙穴能影响的范围,靠山临水,左树右花,确实是一块上佳的风水穴,在古书里品名的等级中能排到上三等里。
  
  以十三叔的见识是万万找不到此处的,约莫是何六生前就安排好了。
  
  玄飞停留了会儿,就转身回村去了。
  
  路过村头二狗的包子铺时,二狗热情的喊道:“玄飞哥,给嫂子带几个包子回去吧?”
  
  昨夜里救了二狗,下山时二狗就拍着胸口说,别的不敢保证,以后玄飞哥和嫂子的包子全由他包了。
  
  玄飞就站在包子铺门外等着。
  
  这时正是早上出门干农活的时间,来来往往背着锄头下地的人都会来买上两个包子,一个做早餐,一个做中饭,也省得让家里的婆娘再送饭去地里。
  
  二狗做的包子不贵,四毛钱一个,皮薄馅足,能顶镇子里一块五一个大肉包子。
  
  这靠山村的人除了不时的进山弄些山货到镇子上买,大部分都在西边的平地里种些水稻,算起来每人不到两亩,但总是能多个生钱的活。
  
  玄飞接过二狗递来的肉馅包子,正准备离开,就听到来买包子的刘老头跟二狗说:“村尾的孙大麻子家里闹鬼了,你听说了吗?”
  
  二狗边抓起热腾腾的包子帮刘老头包上,边问道:“没听说啊,你听谁说的?”
  
  “村长说的,他正说要去找玄飞,你看见他,让他赶紧的去村长家。”刘老头说完,拿起包子就走了。
  
  要不是玄飞清楚刘老头这眼睛有毛病,大概都能弄迷糊了。
  
  这人就站在他旁边呢,还让二狗帮忙找人?
  
  想了想,孙大麻子家离村长家不远,十三叔头七的事还要找村长去主持,就转身朝村长家走去。
  
  离村长家还有二三十米远,就听到个干巴巴的声音在哭闹。
  
  “村长,刘二的事和我没关系啊,您可不能眼睁睁的瞧着我给他弄死啊,您得为我做主啊!”
  
  说话的大约是孙大麻子,玄飞和他在村里打过照面,整张脸就跟块芝麻烧饼一样,涂满了芝麻点。
  
  推开门玄飞差点被里头呛人的旱烟味儿给呛出眼泪来,就见村长的屋子里塞满了人,柱子正虎着脸冲着孙大麻子在吼:“当初你要不是抢了人家媳妇,能闹出这样的事?死了活该。”
  
  第四十三章 镜中人
  
  “玄飞,你救救我,救救我吧!”孙大麻子见推门而入的是玄飞,就跟溺水的人瞧见了游泳圈似的,一上来就抱住玄飞的腿,那张麻子脸用力的往上蹭。
  
  “你闪开吧。”柱子拉着孙大麻子的肩膀往后一勾,孙大麻子整个人都被扯翻在了地上。
  
  这一弄,他更是跟个吃了大亏的婆娘一样,在地上打滚撒泼,鼻涕眼泪甩了满地。
  
  村长沉着脸喝道:“你还要不要脸了,给我起来!”
  
  孙大麻子吓了一跳,别瞧村长平常说话不大声,那是十三叔在,十三叔一过世,他就是村里威望最高,年龄差不多也是高大的长辈了,孙大麻子不敢不听村长的话。
  
  “都出去,挤在屋里生崽子啊?”村长挥舞着手中三块钱一包的散烟,喊道。
  
  这塞着满屋子的人才陆续的走了出去,剩下玄飞、村长、柱子和孙大麻子。
  
  “你也出去。”村长往孙大麻子那一指,孙大麻子伸出手擦了把鼻涕,不情愿的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呢,村长。”玄飞把包子往屋子里正中央的方桌上一放,柱子就拆开了拿起来吃,他老早就闻到二狗做的包子味了。
  
  “柱子,给玄飞说说,说得清楚一些。”村长愁苦着脸摆手道。
  
  柱子咽下了口包子,才说:“这孙大麻子是倒插门,原是上水村的人,上了靠山村的门后,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外头打零工,很少回村里。每次回来,家里的媳妇都被他打得够呛。上回他动手打他媳妇的时候,我实在瞧不惯,就出手教训了他一顿,隔没几天,他就和他小舅子起了冲破,失手把他小舅子给打死了,判了十三年,老婆后来也没在村里住了,说是去了东莞打工。他现在是缓刑出狱,才回村里一年多,没什么正经营生,成天游手好闲。”
  
  “捡重点的说。”村长敲着桌子道。
  
  “咳,村长,这都是重点,”柱子说着又被村长瞪了眼,才说下去,“今个儿早上,你从村长家刚走,他就疯疯颠颠的跑过来,说是他家的小舅子过来找他了。我当即就给了他两拳,他还好意思提他小舅子的事。”
  
  “还是我来说吧。”村长不耐烦柱子这啐嘴,“孙大麻子说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对着镜子梳头,突然看到他小舅子浑身是血的站在镜子里朝他阴嗖嗖的笑,就是这么个事。”
  
  一句话就能说完,这柱子磨叽了半天。
  
  玄飞摸着下巴说:“你们不信孙大麻子的话?”
  
  “鬼才相信。”柱子开始去拿第二个包子。
  
  村长虽没说话,瞧那表情也透露着百般个不信。
  
  “我看他说的话九成是真的。”
  
  玄飞见柱子和村长都露出惊疑的表情,马上解释道:“按柱子说的,这孙大麻子和村里人的关系算是坏透了,他还能顶着头皮来向村长求救,要不是他真出了事,他能拉得下这个脸?”
  
  村长恍然道:“这倒是真的,孙大麻子虽说不是个东西,脾气还是挺硬的。不是无路可走,他万万不会登我这个门。”
  
  “那该怎么办?抓鬼?”
  
  柱子自从见到玄飞帮二狗治鬼压床的事后,就百分之百的信任他,连妖怪都能制服的高人,还能怕鬼怪?
  
  玄飞瞧见柱子兴致勃勃的模样,就毫不客气的给他倒了盆凉水:“不一定是鬼,今天还是先办十三叔的事。”
  
  按老的习俗十三叔要在家中摆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下葬,但现在各家各户都不宽裕,早就没人真的摆上四十九天了,过了头七就得下土。
  
  简单的吃上一顿酒,按玄飞定下的时辰,柱子跟村子里的精壮少年,抬着个用门板做的薄皮棺材,阿灏又请来了苦鸣寺的师兄弟,含着往生咒、点着送行香,大半个村的人都出动了,往十三叔给自己准备的墓穴走去。
  
  村长觉得没人披麻戴孝不像话,就临时找了几家能和十三叔扯上些亲戚关系的,穿上了孝衣洒着纸钱,还再三叮嘱一定要一路哭过去。
  
  玄飞和凌一宁走在棺材后,阿灏没跟苦鸣寺的师兄弟在一处,就和赵欺夏跟在玄飞的后头。
  
  走出一段路后,阿灏说:“玄飞,你什么时候带小夏出山呢?”
  
  玄飞没理他,一直在想孙大麻子家的事。
  
  要说闹鬼是有可能,但妖出没的地方绝不可能有鬼存在,这是常识。要不是鬼,那是什么东西?
  
  “喂,玄飞,和你说话呢?”
  
  有没有可能同样是妖?一想到九泉山这稀薄得可怜的灵气,玄飞就不住摇头。
  
  “拷,尾巴还翘上天了!”
  
  阿灏伸手就想去板玄飞的肩膀,谁知手才刚搭上去,玄飞突然身体猛然往前一滑,反手就掐住阿灏的虎口,将他硕大的身子摔得飞了出去。
  
  阿灏扑通一下摔了个狗吃屎,苦鸣寺的人瞧见了,不单没出手帮他,还紧绷着脸,生怕笑出声来。
  
  好几个阿灏的同门都在想:好啊,你小子也有吃这种亏的时候。
  
  阿灏一个鲤鱼打挺翻了过来,瞪大了眼瞧着玄飞。好半晌,才挠头道:“不带动手的啊,玄飞,君子只动口。”
  
  玄飞全是自然反应,没了魂术,纯凭武功都能把七八个阿灏给打得趴地上了。
  
  “真丢人。”赵欺夏伸出食指在吹弹可破的脸颊上刮了刮。
  
  阿灏讪讪的走回来说:“小夏,你说玄飞这是使的什么功夫?”
  
  “师父没教过,我也瞧不出来。”赵欺夏鼓着腮梆子摇头。
  
  玄飞这家伙全身上下都透着股神秘的气息,在赵欺夏的记忆中,怕是连师父都不曾给过她这种感觉,这让她更笃定玄飞就是她要找的人。
  
  前头就到地方了,大家加把劲。”村长喊了声。
  
  那伙披麻戴孝的哭得更大声了,苦鸣寺的法师们同样加大了念咒的声音,像是在跟他们较劲一样。
  
  墓穴昨天就挖好了,村长指挥着人把棺材放到墓穴里,再盖上黄土就算是完工了。
  
  玄飞抱着手等土盖完后,才掏出一张折成了小三角的黄符扔在了地上。
  
  赵欺夏拿出一把冥香,分成三枝一束,交给村里人点燃,插在坟墓的四周,等着苦鸣寺的法师念完最后一遍往生咒,才算是完结了。
  
  回到村长家中,孙大麻子在门口站着,先前给十三叔送行的时候,他跟了一段路,后来就没了人影,玄飞心里对他也有些不满。
  
  “玄飞,你得救救我!”孙大麻子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人不要脸水火不侵啊,这一招还真就惹得村里有些人生了同情。
  
  “玄飞,我瞧这孙大麻子也不容易,要不你就帮帮他?”
  
  “是啊,过去的事就过去了,那都七八年前的事了,孙大麻子那小舅子也不是个东西。”
  
  “就是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玄飞,你就帮他这回吧。”
  
  村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倒是弄得村长的脸色都有点难看。
  
  “别瞎咧咧,该干嘛干嘛去,成天聚在这里扯闲篇,不像话。”
  
  村长一开口,这还真就散了些人,剩下的都叉着手在瞧热闹。
  
  “我说你拿些实际的来吧,你知道包子铺的二狗为什么玄飞会帮吗?人家以后吃二狗的包子都不要钱,你能拿些什么出来,我看玄飞还可以考虑一下。”阿灏以己之心去度玄飞之腹,大咧咧的说道。
  
  凌一宁和赵欺夏同时飞过一双白眼,砸得阿灏头晕。
  
  “咳,去你家看看吧。”
  
  这么些眼睛在瞅着,玄飞想想要真是什么妖物,总不能让它害完孙大麻子再去害别人,就还是答应了下来。
  
  孙大麻子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上前就握着玄飞的手使劲的摇晃。
  
  “喂,你松手啊,玄飞是有媳妇的人,不好这个。”
  
  阿灏喝了声,这回直接招来了赵欺夏的飞腿:“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阿灏尴尬的笑了笑,就看到柱子在旁边偷笑,顿时脸一绷说:“你笑什么?”
  
  “我没笑。”柱子嘴都弯成月牙了,还在否认。
  
  “哼。”阿灏重重的哼了声,大步跟上带路的孙大麻子,一把就攀在了孙大麻子的肩上:“事完办了,记得按规矩办事。”
  
  “什么规矩?”孙大麻子吓了一跳。
  
  他比二狗高不出多少,当年结婚就在村里出过笑话,他跟他媳妇站一块,他媳妇又生得五大三粗的,看着倒像是他媳妇娶的他。
  
  “你不懂?”阿灏挤眉弄眼的提示。
  
  “我真不懂。”孙大麻子眉毛跳了下,勉强笑道。
  
  “这个。”阿灏说着伸出食指和拇指搓了几下,见孙大麻子还没反应,没好气的说,“人民币,懂了吧?”
  
  “懂了,懂了。”孙大麻子被阿灏拍得肩膀生疼,忙不迭的点头。
  
  阿灏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这靠山村能有多大,不多时就来到了孙大麻子的家外头,村尾那片玄飞很少去,往这一站就奇道:“柱子,你不说孙大麻子才从牢里放出来吗?怎么盖得起小洋楼?”
  
  第四十四章 王木匠
  
  从柱子之前的叙述就能得知,这孙大麻子绝不是个正经人,而玄飞来靠山村的这几日都看到孙大麻子成日从村头晃到村尾,绝没下地干活的时候,何况,这自从孙大麻子坐牢后,他媳妇和他离了婚,地都归他媳妇的了。
  
  宅基地是留下了,但分成了两块,柱子指着旁边的平房说:“这是他原来住的房子。”
  
  玄飞再看眼前这拔地而起的三盖小洋楼,就算是在山里,也得要小二十万的吧。
  
  “他哥那头有钱,他放出来后,他哥就给了他二十万,盖了这小洋楼,平常连人都不让进去,还养了头大狼狗。”柱子鄙夷的说。
  
  正说着,小洋楼里的狼狗就大声叫了几声。
  
  孙大麻子一脸的别扭,柱子说的都是实情,他哥是在镇上开水泥厂的,是镇里有名的百万富翁,他一出狱就厚着脸皮去找他哥要钱,才算是撑过了这一年多。
  
  要让他下地干活,真有人愿意租地给他,他这两膀子的力气连锄头都舞不动。
  
  “进去瞧瞧。”
  
  玄飞一说,孙大麻子就去开门,门微微一开,就窜出一头德国黑背,呲牙咧嘴的冲着柱子狂吠,把柱子惊了下,定睛一看,才看到那狼狗脖子上栓着铁链子,系在了院里的墙角下。
  
  “该死的畜生。”
  
  柱子一拳打在狼狗的脑门上,这看似凶狠无比的大狼狗一下就怂了,摇着尾巴,再不敢乱吵乱跳。
  
  “哎哟,柱子,你可别打死它了,这可是德国的纯种狗啊,好几千一头呢。”孙大麻子心疼的说。
  
  “打死活该,谁让它乱叫唤。”
  
  柱子瞪了他一眼,就把铁门给推开,大步走了进去。
  
  剩下的村民可没那么大胆,看着玄飞、凌一宁、赵欺夏、阿灏、村长等人往里走,就跟着苦鸣寺的法师们站在门口等着。
  
  那些苦鸣寺的法师们是被阿灏威胁着不能进去的,他们不走,是要等着吃完斋饭。
  
  孙大麻子的小洋楼和别的农民的小洋楼并没太大区别,唯一区别在于里头基本上没有任何的装修,四面的墙壁都涂着水泥,连白粉都没刷上。
  
  一楼共有四个房间,除了客厅里的木头沙发,连电视都没一台。
  
  “村长,出事的镜子在二楼。”
  
  孙大麻子一个人住,二楼是睡房,三楼则是放些用不上的杂物的地方,其实就是当年离婚时剩下的一些破旧家具。
  
  走上二楼,立时看到立在楼梯对面的一面全身镜,正对着楼梯。
  
  按风水上的说话,把镜子立在正对楼梯的地方,能挡掉煞气,富贵人家要是别墅的话,都会盖一座水池子,住楼房的话,就会立一坐屏风或者鱼缸、花盆一类的东西。
  
  像孙大麻子这种连墙都舍不得花钱刷的人,自然不会去买这些玩意了。能立一面镜子,至少他还是会一些道道。
  
  而实际上在村里,特别是靠山村这种相对闭塞的山村,远比城市里的人要懂的门道要多,就算自己不会,老人都会提到许多的事。
  
  “就是这面镜子。”
  
  孙大麻子说着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现出惊恐的表情,早上发生的事让他太害怕了。
  
  “不像有鬼。”
  
  玄飞皱着眉,看着赵欺夏拿出识魂香,插在地上。
  
  这栋小洋楼通风效果还算不错,但远不到成为阴宅的地步,凉风习习和阴风阵阵是两种感觉,玄飞缺失了直接查看魂气、阴气的能力,但见识还是极为高明的。
  
  “没有。”
  
  赵欺夏注意到识魂香点燃后像一般的盘香一样,烟气袅袅上升,丝毫没有往任何一处飘散凝聚的模样。
  
  “不是闹鬼那是什么?”村长好奇的问道。
  
  “是不是孙大麻子眼花了?做了亏心事的人,往往这心啊,虚得很呐。”柱子哼哼唧唧的说。
  
  柱子和孙大麻子有过节,他是最不愿意让玄飞救孙大麻子的人了。
  
  “要不再看看别的?”
  
  孙大麻子还没开口,阿灏不肯死心,他还惦记着事成后,孙大麻子的票子。
  
  “你再试试别的,我和一宁四周看一看。”
  
  玄飞带着凌一宁往楼上走去,赵欺夏掏出别的特制香,琢磨着该挑哪一个来点。
  
  这栋小洋楼每一层之间的楼梯都是用水泥铺成的,大概是因为孙大麻子的亲哥开水泥厂的缘故,平常农村盖的小洋楼,有的为了省钱,每一层都是架的木头梯子。
  
  走上三楼,玄飞看到整个三楼没有分隔开房间,是一个整体的空间,所有的东西,一目了然,全都是些破烂不堪的物件。
  
  “有没有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凌一宁摇了摇头,她对尸气的感应极为灵敏,这和她常年跟父亲赶尸有关系。但其它的,凌一宁就感应不到了。
  
  玄飞皱眉打量着三楼的物件,他原以为里头会藏着个殍尸什么的,现在看来也不是。
  
  两人正疑惑不解的当口,突然听到下面一声尖叫,接着就是阿灏吼了声,同时是玻璃碎裂的声音,两人交换了个眼色,快步往楼下走去。
  
  下楼就看到孙大麻子一副受惊过度的表情,全身不停的打着抖,柱子一双眼睛瞪得圆鼓鼓的瞧着前面,村长脸色有点发白,嘴唇微微的打颤,赵欺夏一脸的疑惑,那块镜子被阿灏一拳打得碎成了十好几片,跌在地上碎得更多,而阿灏的指节上还在流着血。
  
  “怎么了?”
  
  玄飞着急的问道,原想着在三楼拿不出端倪来,回头再来瞧瞧这面镜子,谁想就被阿灏一拳给打碎了。
  
  凌一宁找出随身带的伤药给阿灏涂上,就听柱子嗓子干涩的说:“孙,孙大麻子说的是真,那个,那个东西就在镜子里。”
  
  玄飞看向镜子,这破碎的立身镜里印着在场的几个人的影子,又哪有那孙大麻子说的东西,正想在问,赵欺夏就肯定的说:“柱子说的是真的,就在你们上楼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个满头披发,手里拿着把菜刀,浑身是血,坐楼梯上的影子出现,非常清晰。”
  
  玄飞沉吟不语,既不是妖,又不是鬼,这到处是怎么一回事。
  
  阿灏的指节涂了药,舒服了些就说:“玄飞,我在打碎镜子的时候,感觉到好像打在一个人的身上,会不会是人弄出来的东西?”
  
  “人弄出来的?”玄飞重复了一句,突然喊道:“孙大麻子,你家里有锤子吗?”
  
  孙大麻子整个人就傻住了,哪里还能说话,嘴巴张了几下,硬是没发出一个声来。
  
  “我家里有,我回家去拿。”村长说完,不等玄飞答应,转身就往楼下走。
  
  他是早就后怕了,瞧见那景象,怕是三天三夜都睡不着觉吧,可偏偏又是一村之长,只能硬挺着,下了二楼,这腿就软了,定了定神才喊住一个在外头张头探脑的闲汉,支使他去拿锤子。
  
  “你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凌一宁欣喜的道。
  
  “差不离吧。”玄飞注视着镜子后的墙壁,说道。
  
  赵欺夏摸了摸鼻子说:“是人干的吧?我看肯定是孙大麻子的仇家。”
  
  柱子缓过神来,往还在打抖的孙大麻子肩头上一拍,吓得孙大麻子打了个激灵。
  
  “你得没得罪什么人?”
  
  孙大麻子苦笑道:“我就算得罪了人,那也是一般人,哪里会这些门道。”
  
  这倒是实话,别瞧着靠山村的人自来见怪不怪了,可真会些风水邪术的还一个都没有。
  
  “外村人呢?你不是常去你哥那边吗?”柱子追问道。
  
  他说话的口气不算太好,好端端的被吓了一大跳,口气能好才怪了。
  
  “我哥那里我都是去打个转,拿钱花,厂里的人说话都说得少,”孙大麻子说着一拍手,“肯定是王木匠!”
  
  “王木匠是谁?”玄飞问道。
  
  “帮我盖楼的一个同村。”孙大麻子提起王木匠脸就黑了起来,“这兔崽子当初我瞧他就不是个东西。”
  
  柱子在一旁解释给玄飞听:“去年孙大麻子盖楼的时候,村里人不愿帮他,他就去找上水村的同村过来帮忙,算是义务。客厅里的那张沙发是王木匠帮他做的,但当初说好是要收工钱的,可到后头孙大麻子赖账,王木匠当时就撂下狠话,说是孙大麻子别想活过一年。”
  
  这人品可真够一流的,打老婆,杀小舅子,连个工钱都不舍得给。
  
  阿灏哼了声,满脸不屑的望着孙大麻子:“你这回要是不给钱,还想活一年?一天都是多了的。”
  
  孙大麻子脸上堆着笑说:“给,一定给。”
  
  玄飞不理会阿灏敲竹杠的事,反正孙大麻子这种人总是要给个教训才行,就继续问道:“这王木匠会些歪门道?”
  
  “他妈原来是上水村的神婆,打小就看着这些东西长大,能不会吗?”柱子说道。
  
  孙大麻子连连点头。
  
  这会儿村长上来送锤子,大家就都停止了交谈。
  
  玄飞摸着全身镜的墙壁,找了会儿,对准可能的地方一敲,发现里头果然是空的,就交给柱子,让他下力去敲开。
  
  不多久的工夫,就砸开了个拳头大的洞,玄飞用锤头扒拉了一下,伸手在里面找到了一张卡片。
  
  第四十五章 敲竹杠
  
  卡片正面写着一长串的古文,别说孙大麻子这大字不识半个的,就是有高中文凭的村长都瞧不懂一个,玄飞和赵欺夏则是眼睛发亮的瞧着卡片。
  
  “这是一种幻术。”
  
  许久过后,玄飞肯定的说道,接着解释道,“那个王木匠把卡片放在了你的夹墙里,然后在卡片上写的时辰作法,就能让你瞧见这个。”
  
  玄飞把卡片翻转过来,上头就是孙大麻子瞧见的那个一时梳头一时舞着菜刀的幻象。
  
  孙大麻子气得七窍生烟,劈手就想夺过卡片撕烂它,玄飞一缩手,皱眉道:“这东西不能留在你手上。”
  
  “我和他没完。”孙大麻子脸上一讪,就暴跳如雷的吼道。
  
  “玄飞,那我打在镜子上,怎么感觉像打在人身上一样?”阿灏不解的问道。
  
  “要做这个幻术,必须要施法者自身做配合,我看王木匠的法力并不够高,要不然就不用一年后再来吓孙大麻子了。”玄飞微笑说,“施这样的幻术,需要精气神高度的集中和结合,甚至要像妖怪一样,吸纳大量的天地之气,饮四时之露,才能夺得一些灵气,然后在相应的时辰里练出咒语,令镜子中出现幻觉。而施法者等于是让他自己的天地二魂联系在了这面镜子上,所以你会感觉到打在人身上并没错,你确实是打在王木匠的身上了。”
  
  阿灏吃了惊,以他的身手,只怕这一拳就要了王木匠的命了。
  
  “你杀没杀了王木匠去上水村走一趟不就清楚了。”
  
  阿灏听到玄飞的话,立时夺门而出,赵欺夏顿了顿脚,赶紧的追了上去。
  
  “其实施法者这时候全身都被法力罩住,虽说阿灏的劲道不错,但想击破施法者的法力外衣,还是有些距离,王木匠应该死不了。”
  
  凌一宁眨着眼说:“你怎么不告诉他?”
  
  “他性子太急了,我原来就想说的。”
  
  孙大麻子越想越气,抓起地上的锤子就冲了出去:“我要杀了王木匠。”
  
  “你怎么不拦着他?”凌一宁着急的说。
  
  “他才不会去找王木匠的麻烦,阿灏和小夏可要去上水村,他是想找个机会出门,他害怕阿灏回头找他要钱。”玄飞笑了笑,说,“咱们也走吧,苦鸣寺的法师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吧?”
  
  “对,对,我这就下去让人把斋饭摆上来。”村长一拍脑门说道。
  
  柱子现在对玄飞崇拜得无以复加,甚至说道:“我看十三叔口中说的何六都比不上你。”
  
  “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法子找到火龙穴。”玄飞摆手否认。
  
  “管他的,在咱眼中,你就是比他强。”柱子拍着胸口说道。
  
  玄飞无奈的一笑,下了楼,见苦鸣寺的几位法师都在议论刚才阿灏和小夏抽风似的往哪里跑呢,这都快开饭了,可一点都不像阿灏的风格啊。
  
  “诸位法师,请。”
  
  村子里也没什么好菜,好在山货少不了,山里的山珍,林子里的野味,溪涧里的鱼虾,都是纯天然的绿色食品,这些东西苦鸣寺的和尚平常哪里能吃得上,这都放开了狂嚼猛吃。
  
  等吃到一大半,阿灏才和赵欺夏赶回来。
  
  “没事吧?你拳头死沉的,不会真把人打死了吧?”柱子咬着兔子腿问道。
  
  “没死,没死,差点吓死我了,那王木匠就是脸有点白,听到我是苦鸣寺的人,当下也就不敢说什么了。”阿灏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别瞧他大鱼大肉的吃着,是个酒肉和尚,真要杀了人,他师父苦啼法师非把他给废了不可,这习了好些年的武功就算是白搭了,以后连提碗面的力都别想有。
  
  “不对啊,这王木匠会不会身上有内伤?隔几天就死了?”柱子装模作样的说。
  
  阿灏手里刚拿着只鸡腿,顿时就呆住不动了,一个劲的拍脑门:“是啊,我怎么给忘了,我还得去一趟。”说完,就想转身往村外跑。
  
  “回来,你还真信柱子说的话?”赵欺夏喊住了他,接着就瞪眼去瞧柱子:“柱子,你这样老实的人也会学着骗人了?”
  
  柱子得意的笑道:“谁让阿灏一直欺负我,总算扳回一局了。”
  
  “你个木头柱子,看我吃过饭不收拾我。”阿灏瞪了他一眼,才坐下来吃饭。
  
  “玄飞说了,那王木匠身上有法衣,死不了。”柱子占了上风不忘把风使尽,“你也是苦鸣寺的弟子,怎么连这点都没看到?”
  
  这话不说则已,一说惹来七八对白眼,苦鸣寺的和尚就坐在不远处的桌子那呢。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阿灏翻着白眼说,“对了,那孙大麻子哪去了,我还要找他要钱呢。”
  
  “他跑镇里去了,就怕你跟他要钱。”柱子嘿笑道。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还能一直躲着,他哥不是开水泥厂的嘛,找不到他我找他哥去。”阿灏恶狠狠的说。
  
  头回撞上敲竹杠的买卖,阿灏可不想半途而废。
  
  “丢人不丢人啊,缺钱问我要就行了。”赵欺夏埋怨道。
  
  这村长还斜眼望这边呢,心里怕是在想,现在苦鸣寺法师的素质就这样?
  
  “你还不知道我的志向?狗肉和尚,女人、票子,就这三样。”阿灏掰着手指在数,那头苦鸣寺的法师都把头低了下去,丢人啊。
  
  玄飞忍不住笑了起来:“阿灏,你的志向可真够远大的。”
  
  “玄飞,我今天就跟你掏心窝子了,你就问问这靠山村的人,能做到这点的有几个?”阿灏摸着圆鼓隆冬的肚皮说。
  
  村长瞧了他一眼,没说话,但言下之意不外乎他就是一位。
  
  “喂,村长,你可不是和尚。”
  
  阿灏一句话就让村长差点噎住了,要没注意的话,阿灏这标准订得真不高,可一琢磨,酒肉和尚这关还真就能刷下不少人。
  
  阿灏得意的一笑:“我啊,这还真可以算是志向远大了。”
  
  吃过饭阿灏就要去镇上找孙大麻子,按他的估计,饶他一顿饭的工夫,这孙大麻子要光靠走路的话,那是万万跑不出他阿灏法师的手掌心。
  
  “你打算敲多大的竹杠?”玄飞问道。
  
  “这个数。”阿灏张开五指比划了一下。
  
  “五十万?”
  
  “五百。”阿灏洋洋自得的说。
  
  凌一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赵欺夏拧了下阿灏的耳朵:“你就这出息?”
  
  阿灏不敢再说,捂着耳朵落荒而逃。
  
  过了两天,阿灏跑到义庄里跟玄飞说:“你猜他给了多少?”
  
  “我猜不出。”玄飞憋着笑在问。
  
  “八百!”阿灏掏出八张崭新的票子拍了拍,脸上全是满足的神情。
  
  “慢着,我瞧瞧。”赵欺夏夺过来,放在手里摸了下,哭笑不得的道,“阿灏,这是假钞,你让人给骗了。”
  
  “不会啊,当时他还拿出个验钞机来验过的。”阿灏不敢置信的说,又从赵欺夏手中拿过钞票,摸了下,呆了两秒,破口大骂道:“这个死麻子,连佛爷也敢骗。”
  
  玄飞还没得及叫住他,他就一溜烟的跑没影了。
  
  又隔了一天,阿灏垂头丧气的来到义庄,一座下就长吁知叹。
  
  “怎么了?你不是敲竹杠去了?”凌一宁好奇的问道。
  
  “别提了,我才刚找到他,警察就来了,我差点被警察抓住。”阿灏摸了摸光头,灰心泄气的说。
  
  “这样,你再去找他,就说他要不给你换成真钱的话,你就咒他。”凌一宁看阿灏太可怜了,就帮着他出主意。
  
  “这能成?再说他那里不是有警察吗?”阿灏问道。
  
  “你这回过去,一个警察都不会有。”凌一宁说道。
  
  “那我说我咒他,他就信?”
  
  “他肯定信。”
  
  阿灏踌躇了半晌,才心有不甘的起身道:“我再去找他,妈的,我就不信要来这八百大洋。”
  
  等阿灏走后,赵欺夏才问凌一宁:“怎么这一次警察就不会在了?”
  
  “警察哪有那么多的闲工夫,成天守在孙大麻子的身边,那不成孙大麻子的保安了吗?”玄飞抽着烟分析道,“而且出了上回的事,阿灏又是苦鸣寺的高僧,他要说咒孙大麻子,孙大麻子保证百分之百的相信。”
  
  赵欺夏若有所悟的点了点头,突然问说:“今天晚上吃什么?”
  
  “我去二狗家拿包子。”玄飞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又是包子。”赵欺夏嘟嚷了句。
  
  “要不我去村长家借些米,再买几两肉,做饭吃?”凌一宁抬头问玄飞。
  
  “还是吃包子吧,这包子还是免费的,”玄飞顿了顿说,“明天我就进山去看看,能不能撞到些野味。”
  
  凌一宁喜悦的点头。
  
  结果,第二天玄飞也没进山,中午就被阿灏拍门叫醒了。
  
  阿灏舞着手中火红的票子嚷道:“孙大麻子给了我一千块,这回是真的。”
  
  第四十六章 苦啼法师
  
  阿灏要请客,玄飞、凌一宁、赵欺夏自是在邀约之列,柱子也厚着脸皮要去蹭饭,他的理由还挺光明正大:“咱们是一伙的,凭什么撇下我?”
  
  阿灏瞠目结舌的瞧着他,好半天,才伸手去拉柱子的脸:“你这脸皮是铁皮打的吧?”
  
  “滚。”柱子吼了声,阿灏就是一顿老拳。
  
  柱子打不过他,哀求的看着玄飞,玄飞喊停后说:“走吧,柱子一块去。”
  
  柱子这才笑逐颜开的跟在后头,阿灏重重的哼了声:“又来个吃白食的。”
  
  听到又字,玄飞、凌一宁、赵欺夏都抬眼去看他,阿灏知道失言了,嘿嘿一笑带过。
  
  离靠山村最近的馆子就在苦鸣寺外,沿着九泉河来到苦鸣寺附近,赵欺夏就瞧见一大堆的人围在自家的毛草屋旁,赶紧的快步走了过去。
  
  “有事吗?诸位。”
  
  赵欺夏问了声,一位常来苦鸣寺上香的大婶就问道:“姑娘,原来在这里卖香的香婆家是不是出事了?怎么好些天没见她来了?”
  
  “是啊,我们要拜佛的话,那多不方便啊,这寺里的香不好不说,还贵出老大一截来。”
  
  赵欺夏嫣然一笑,对玄飞说:“能等等吗?我去拿些香给大婶们。”
  
  玄飞点了点头,就和凌一宁站在门外等候着。
  
  瞧见赵欺夏开锁,这些人就惊道:“你怎么有这屋子的钥匙,你是香婆的亲戚吗?”
  
  “我看像是香婆的孙女。”
  
  “你是香婆的孙女吧?她去哪儿了?生病了?”
  
  这些七大婶八大姨一张嘴就不停,赵欺夏只得微笑着任由她们去猜测。把门板卸下来后,玄飞就看到凌一宁抽了抽鼻子,皱起了眉头:“怎么了?”
  
  “小夏这铺子里有尸气里夹杂着的怨气。”凌一宁小声道。
  
  修香人修行的法门玄飞是没见过,但总是要比他幼时的悲惨经历要好得多吧。
  
  “咱们进去瞧瞧。”
  
  玄飞和凌一宁拔开人群,走到了铺子里。
  
  瞧着架子上排着的佛香、冥香、熏香、仙香和魂香,玄飞笑了笑:“种类够齐全的。”
  
  “在里面。”凌一宁说了句,就往里看去,目光扫到尸炉上时,眼皮跳了下。
  
  玄飞不用凌一宁再说什么,他的眼光何等的锐利,一眼就瞧出了用人骨做成的“骨炉”和用婴儿干尸做的“尸炉”的主要材料。
  
  “这是我师父传下来的。”赵欺夏见两人发现了自己的秘密,却是一脸的坦荡荡,要是玄飞无法接受她这个邪道妖女的话,那她宁可不跟着玄飞出山,也绝不会委曲求全。
  
  说着,她倔强的昂着头去瞧玄飞的脸,要是在他眼中看到一丝的厌恶,她立时就会变回那个寡言少语的香婆。
  
  “百样修行百样人,这不算什么古怪的事。”
  
  玄飞眼睛清澈见底,古波不惊,没有一丝的异样。
  
  赵欺夏鼻子微微一酸,咬着嘴唇,眼泪差点就流了下来。
  
  “卖完香就过去吧,阿灏那小子不知跑哪去了。”玄飞转身出了房间,凌一宁犹豫了片刻,握着赵欺夏的手说,“小夏,我和我爸是赶尸人,在很多人的眼中可都不被人瞧得起呢。但咱们自己不能瞧不起自己啊。”
  
  赵欺夏再忍不住,一把抱住凌一宁,眼泪哗哗的往下落:“一宁姐,我,我……”
  
  “别说了,我都明白。”凌一宁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
  
  玄飞外面的房间里听得清楚,喟然一叹,听到信徒要赶时辰,就笑着取下佛香,按她们说的价格帮着赵欺夏卖出去。
  
  好半天,才算是把人都送走了,这时,凌一宁拉着赵欺夏走出来,玄飞瞧见赵欺夏的眼眶还在泛红,笑了起来:“我帮你卖完了,你看看钱对不对。”
  
  赵欺夏点点头,过来算账,算完后,她的脸有点纠结。
  
  “少了?”凌一宁问道。
  
  “没少,没少。”赵欺夏把钱收到口袋里,挤出笑容:“走吧,阿灏可能等好一会儿了。”
  
  玄飞对钱浑不在意,赵欺夏硬着头皮的表情却是落在了眼里,就笑着摇头:“那些信徒肯定是看我脸生,想便宜些把香买走,以这样的心态求神问佛,怕是神佛都不会理会吧。”
  
  “说得好。”
  
  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玄飞扭头看去,只见阿灏低眉顺眼的陪在一个身材快有一米九的高壮和尚身旁走过来。
  
  那和尚相貌似足了寺庙中的伏魔金刚,粗眉大眼,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年纪却是不轻约莫在四十岁左右,步伐极快,身上的功夫不弱,打两三个阿灏不成问题。
  
  “苦啼法师。”赵欺夏恭敬的合什敬礼。
  
  苦啼法师微微点头,目光就转向玄飞,打量了片刻后,眼睛定在他的脸孔上,问道:“你就是靠山村的那个神人?”
  
  “神人不敢当,只是尘世一俗人罢了。”玄飞微笑道。
  
  “好个俗人。”苦啼法师击掌道,“能说出这句话的就不是俗人了。”
  
  对着什么人说什么话,玄飞八岁的时候就会了。
  
  “走,今天阿灏请客,我也他娘的十多天没吃肉了。”苦啼法师再次开口,他的高大形象瞬间在玄飞和凌一宁的脑中崩坏。
  
  真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啊。
  
  阿灏躲在苦啼法师的背后掩嘴偷笑。
  
  本来是要被苦啼法师训一顿的,他到镇子上敲竹扛的事可传到苦啼法师的耳中了,但他一提出要请师父吃肉,苦啼法师的口水就快落到地上了,一路过来就在脑中思考是要小鸡炖蘑菇好,还是爆炒大肠。
  
  来到苦鸣寺外唯一的一家饭馆,一坐定,老板就亲自跑了过来,点头哈腰道:“苦啼法师,阿灏法师,今天怎么都来了?”
  
  “怎么?佛爷来吃饭,你还不乐意是不是?”阿灏一拍桌子,桌上的碗筷都跳了起来。
  
  老板吓了跳:“不,阿灏法师,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阿灏制止了老板继续说下去,涎着脸问苦啼法师,“师父,要吃些什么?”
  
  “我们出家人嘛,要清心寡欲,多吃素菜少吃荤……”
  
  这话前半截还不错,后半截就完全的露馅了,玄飞不由得莞尔一笑。
  
  “来个小鸡炖蘑菇,再来个爆炒大肠,京酱肉丝会做不?会?那再来个京酱肉丝。”苦啼法师总算想明白了,反正阿灏的钱是白得的,不吃白不吃。
  
  柱子这时才赶过来,他中途去河滩那头打了个转,好在苦鸣寺就一家饭馆,不怕找不着。
  
  他一坐下,苦啼法师就斜眼去看他,缓缓的说:“听说你时常欺负阿灏,有这回事吗?”
  
  柱子立马就愣住了,这恶人还先告状了。
  
  “我,我没欺负他啊。”柱子委屈的说。
  
  “我知道,你也打不过他。”
  
  苦啼法师这话还真不如不说,这一说柱子脸上就有些挂不住,要不是玄飞一直在给他使眼色,怕是他就要跳起来指着苦啼法师的鼻子骂脏话了。
  
  “苦啼法师,佛学考试前几天是不是考完了?阿灏过了吗?”趁着菜还在做,赵欺夏关心的问道。
  
  “还没考。”苦啼法师磕着花生说。
  
  “还没考?不是说好几天前就要考了吗?”赵欺夏一脸的错愕。
  
  佛学考试可是佛门弟子的一道大关,连考试资格都不是轻易能得来的,阿灏一直没提,赵欺夏还以为他是没过,不好意思说,谁知是还没开始考。
  
  “原订是前几天的,后来出了些事,就把考试推迟了,也多给了阿灏几天时间温习。”说到正事,苦啼法师的口气还是极正经的。
  
  “可是这小子成天往靠山村跑,我可告诉你了,你要不过的话,别说是我徒弟。”苦啼法师吹胡子瞪眼的说道。
  
  阿灏嘿笑了声:“你的徒弟好威风吗?你又不是主持。”
  
  “混小子,看我不打断你狗腿。”苦啼法师说着就去拿折凳,阿灏跳起来就往外跑,看得出是常年被打习惯的了。
  
  “苦啼法师,我给我哥道歉,你别打他了。”赵欺夏帮着阿灏求饶道。
  
  苦啼法师放下凳子,突然说道:“你现在恢复本貌了,是不是找到那个人了?”说着,他眼睛瞟过玄飞的身上,瞳孔猛然的收,精芒暴射,随即归于平静,一双虎眼深不见底。
  
  玄飞心里大震,这位苦啼法师绝非像他表现的那样,要以实力计,印象中除了老爷子之外,他绝然要算是第二人。
  
  想着,玄飞转睛去看饭馆对面的苦鸣寺寺墙,这座在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寺庙里怎么会有这样的高人在。
  
  “苦啼法师,你千万别说出去。”赵欺夏小声的说。
  
  “嗯,”苦啼法师喝了口茶,才叹息道,“总算是了了你师父的一桩心愿了,你师父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的。”
  
  “嗯。”赵欺夏眼里闪过一丝哀伤,幽幽的捧着茶杯。
  
  玄飞问过赵欺夏为何要等自己,她只说是她师父临终前的嘱托,现在瞧来,可能苦啼法师还知道得更多一些。
  
  正想着,阿灏焦急的从门外跑过来:“师父,佛学考试提前了,今天下午就开考。”
  
  第四十七章佛学考试
  
  “咦?这是怎么搞的!”苦啼法师一拍光头,“我回寺里瞧瞧,你们给我留点菜。”
  
  目送着苦啼法师风风火火的往寺里跑,阿灏这时才感到有点害怕了:“这要真考不好,我师父肯定得把我腿给打断了。”
  
  “谁让你成天都去香风庵看那些小尼子洗澡,活该了吧。”赵欺夏恨铁不成钢的说。
  
  玄飞夹了块蘑菇放在嘴里嚼了几下,才缓缓的说:“阿灏,这苦鸣寺的佛学考试是怎么一回事?”
  
  阿灏耸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说:“苦鸣寺是金刚佛院设在俗世的禅院之一。”
  
  阿灏才说了半句,玄飞的表情就有些异样了,他听凌寒提过,金刚佛院是佛门四大门派之一,擅长者降魔捉妖,束鬼除怪,与一般的佛门宗派大不一样。
  
  难怪那苦啼法师眼中的精芒会那样逼人,原来这苦啼法师是金刚佛院的弟子。
  
  可极为明显的是,阿灏连苦啼法师的四分之一的功力都没有,不然那日在义庄外,绝不会一照面就在玄飞的手下吃大亏。
  
  阿灏挠头道:“佛学考试是金刚佛院派来挑选弟子到主寺修炼的考试,过关就能送到主寺去闭关修炼。”
  
  “这是好事呢,阿灏,你怎么好像还不乐意呢。”凌一宁奇怪的问道。
  
  以金刚佛院佛门四大门派之一的威势,天下怕不有数百座寺院,竞争的激烈可想而知,这苦啼法师要千方百计去找到考试的资格,那就能理解了。
  
  “要去了主寺,我还能吃肉?还能去看香风庵的小尼子洗澡?切,那些老顽固不打死我才怪了。”阿灏抓起鸡腿边啃边说,那油就顺着他的嘴角往下淌。
  
  “不知上进。”赵欺夏哼了声说。
  
  阿灏涎着脸凑到她的跟前:“小夏,过两天就是十五,你看……”
  
  “你还想去看香风庵的小尼子,你死了这条心吧,你给我好好考试,等你考过了,我想办法让你一次看个够。”赵欺夏眼珠子一转,使出激将法。
  
  上回阿灏来香铺里找赵欺夏,她就说过类似的话,可上回是上回,现在马上就要考试了,现在要挟阿灏,说不定能管用。
  
  果然,阿灏眼睛一亮,指着赵欺夏娇俏的鼻尖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的。”赵欺夏伸手拍掉阿灏的脏手。
  
  “妈的,我还就不信我考不过了,不就是背经书嘛。”阿灏大咧咧的说。
  
  “就这么简单?”玄飞好奇的问道。
  
  阿灏脸色一颓,又把枕在脑后的手收了回来:“真要这么简单就好。那些老秃驴,把佛学考试分成了四门,每一门都要求达到八十分以上,才算是过关。有一门达不到,就算其它四门中有满分的,都不管用。”
  
  赵欺夏听苦啼法师提过,当即对玄飞说:“除了佛经之外,剩下三门,是资查、武艺和灵观。佛经主要分成背诵和默写两部分,佛门主要依靠经文和法器降魔诛妖,这里考察用功程度。武艺就是考核武艺的修炼水准,阿灏现在练到了伏魔功的第三层,在苦鸣寺的弟子中是最好的了。最难的是资查和灵观。资查是由金刚佛院里的得道高僧来探究每个弟子的资质,苦啼法师说阿灏的资质极高,我不怎么信。”
  
  赵欺夏说到这里,吐了吐舌头,露出促狭的表情才继续说下去:“最难最难的是灵观,苦啼法师说在灵观这一节,考的是弟子对邪物的敏感程度,考官会拿出封印好的邪物,然后在限定的时间内,由参加考试的弟子寻找,最先找到的就能过关。”
  
  玄飞拍着脑门说:“难怪阿灏会不愿考了,我光听着头就疼了。”
  
  “整个考试要整整进行三日,要以下午算起,正好第四日就是十五,这段时间苦鸣寺将把大门紧闭,所有的香客都不能到里面去上香。”赵欺夏想了想说,“在我小的时候金刚佛院来苦鸣寺考过一回,现在已经十年没来了。”
  
  玄飞默默点头,这苦啼法师恐怕不单为阿灏争取到了名额,也为苦鸣寺的弟子争取到了一个难得的机会。
  
  “玄飞,我知道你能耐大,你有什么能办法能帮我过关吗?”阿灏眼睛直盯在玄飞的身上,想让他老老实实的考试,可是件赵欺夏都办不到的事。
  
  “想作弊?”玄飞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嘿嘿,这哪能算是作弊,最多就算是,算是,算是变通。”阿灏嘿嘿的笑着说。
  
  赵欺夏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这要被金刚佛院的高僧戳穿了,那你这和尚算是做到头了,你是不是想还俗了?”
  
  “我还不想做这个和尚呢。”
  
  “你忘了师父生前说的话了?”赵欺夏突然厉声道。
  
  阿灏一下就愣住了,半晌过后,他惭愧的低下头:“我不是没说要作弊嘛。”
  
  玄飞微笑说:“作弊的法子不是没有,只是要看那金刚佛院的高僧实力怎么样,才能对症下药。”
  
  玄飞心中也不底,要再来个苦啼法师那种级别的人物,这作弊的路子是绝然走不通的。
  
  凌一宁捂着嘴咯咯的笑着,阿灏真是一点都不想做和尚呢,他也不像和尚呀。
  
  “以前我读小学的时候,都是把课本夹带到书桌里,老师绝对发现不了。”柱子说道。
  
  “那金刚佛院的高僧能和靠山村的民办小学老师相比吗?凡夫俗子!”阿灏板着脸说,柱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还出个馊主意。
  
  要光是佛经那项阿灏平常不怎么用功,但记性好,十拿九稳还能过关,除非考题真是出到那种犄角旮旯里了,资查和武艺也没问题,问题就是出在灵观那里。
  
  阿灏对邪物的敏感度不说低吧,也没比一般人高到哪里去。
  
  “我去找师父,看能不能走走后门。”阿灏起身往外走。
  
  “他就根本没想着正正经经的把试给考过了。”赵欺夏撅嘴道。
  
  “要有捷径谁愿意走弯道。”玄飞把鸡肝夹给凌一宁,她喜欢吃这种东西。
  
  “你真有包能考过的法子?”赵欺夏见玄飞一副仙人自有妙计的表情,就忍不住问道。
  
  她也想阿灏能到金刚佛院去,管他用什么法子,只要能进去就行了。
  
  “等阿灏回来再说。”
  
  才说着阿灏就和苦啼法师一前一后的回到饭馆里,一坐下阿灏就长吁短叹:“没想到,没想到啊,金刚佛院竟然把那个老东西派来了,完了,我这回彻底完了。”
  
  “你说什么啊。”赵欺夏摸不着头脑的问。
  
  “来的是主寺藏经阁长老,阿灏,别乱说话,人家好歹活了百来岁了。”苦啼法师瞪了他一眼说。
  
  “玄飞,这回你可得救我啊。”阿灏握着玄飞的手就哀求道,“要是我考不过的话,我娘在九泉之下也死不瞑目啊,更别提香风庵的小尼子了,那白嫩的身子,以后还有谁能欣赏呢。”
  
  见阿灏越说越离谱,赵欺夏绷起了脸:“你再胡说八道,以后别想我再拿灵香给你。”
  
  阿灏的嘴立时就闭上了,玄飞这才问道:“你见到了主考官?”
  
  “嗯。”
  
  “就你感觉,他和苦啼法师相比,谁厉害些?”
  
  苦啼法师这还夹着块大肠呢,手一下就顿住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搁,就抬眼去看阿灏。
  
  “这个,这个,当然是师父强些。”阿灏嘻皮笑脸的说。
  
  玄飞信他才有鬼,清咳了声道:“你别打马虎眼,你不是要我帮你吗?”
  
  阿灏这才收敛了笑容,苦苦的思索了会儿,才说道:“直觉上是师父强一些,但是那长老好像只是差一些,但差不太远。”
  
  苦啼法师赞许的瞥了阿灏一眼才对玄飞说:“长老和我半斤八两吧,你问这个做什么?”
  
  苦啼法师话中的谦逊之意玄飞听出来了,他看向赵欺夏说道:“我看你香铺里有些黄纸、朱砂,能不能拿过来?”
  
  赵欺夏点点头,离席去拿玄飞要的东西。
  
  隔了两三分钟,她走回饭馆,把黄纸、朱砂递给玄飞,就看着玄飞在桌上用手指蘸着朱砂画了一个极其古怪的图案,在图案的四周写下了两三行更古怪的文字。
  
  苦啼法师瞧得眼里闪过几许精光,却是什么都没说,继续吃着小鸡炖蘑菇。
  
  “你拿着这张查阴符,等到考灵观的时候再打开来,烧掉,把符灰吃到肚里,就能找到邪物所在的地方。”
  
  阿灏欣喜若狂的把叠成了查阴形的指灵符小心的收到了口袋里。
  
  “你要记住,这张指灵符只有三分钟的时间,一定要在三分钟内找到邪物所在。”
  
  “苦鸣寺的路我熟悉,三分钟的时间足够转两个来回了。”阿灏拍着胸口说。
  
  “那就好。”
  
  玄飞不再多说什么,这还有盘糖醋排骨才刚上来呢。
  
  苦啼法师咽下块鸡肉后说道:“查阴符要求对苦鸣寺周围的风水布局有相当的了解才能写出来,你是从哪学来的?”
  
  “我爷爷是风水师傅,小的时候看得多了,就学会了。”
  
  苦啼法师点了点头,没有再问下去,他知道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来。
  
  吃过饭,苦啼法师就要带阿灏去参加佛学考试,走之前还问店家要了一盒绿箭,用他的话说是:“不能让寺里的人闻出嘴里有肉味。”
  
  玄飞瞧着这没谱的师徒走到苦鸣寺里,就看寺门悄然合上,外头站着许多一脸错愕的信徒,突然转头问凌一宁:“想去里面看看吗?”
  
  “能进去吗?”凌一宁小声说道,怕被信徒听到说是亵渎神佛。
  
  “饭馆斜对面的墙有点矮。”玄飞摸着下巴边琢磨边说,“翻过去应当没难度。”
  
  要光从寺门这头看,除了玄飞,凌一宁和赵欺夏只怕都过不去。这里的寺墙高度至少在四米以上,而且全都是砌得平整,刷着黄漆的墙面。
  
  赵欺夏担心道:“要让人发现了,那会不会连累阿灏?”
  
  “不会那么容易就让人发现的。”玄飞就着拉起凌一宁的手就往饭馆那头走。
  
  赵欺夏没办法,只好跟了上去。
  
  饭馆斜对面的墙壁果然要矮出极大一截来,大约只有两三米,不知这里翻过去是什么地方,玄飞就对两人说:“我先上去看看,要是有人的话,那咱们就跑。”
  
  凌一宁和赵欺夏弄不明白怎么玄飞就想要翻墙入寺。
  
  玄飞心中对金刚佛院的考试充满了好奇,他心知怕是苦啼和赵欺夏说的话都有些不尽不实的,这佛学考试绝没那么简单。
  
  这头几乎没几个人,小饭馆招呼完玄飞这一桌客人就再没人过来吃饭,服务员和老板都在里头打扑克,没人留意这头。
  
  玄飞后退了大约十几米,一个冲锋,一脚轻巧的踏在墙壁上,接着手往上一伸按在墙头上,拉着自己的身子就腾了上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要不是凌一宁和赵欺夏都清楚他的本事,都会有些目瞪口呆的。
  
  墙的另头是寺院不错,依整个寺院的格局应当是罗汉堂,露过灰瓦红砖能看到大殿内陈列着的十八罗汉。
  
  远远望去苦鸣寺的所有僧人都集中在了正殿前的广场里,没人往这边看,玄飞伏低身子,整个贴在墙头上,伸手去接住往上跳的凌一宁,一使力把她拉到墙头上,接着又用同样的方式将赵欺夏拉上墙头。
  
  三人骑马一样的跨、坐在墙头上,瞧着远处的正殿广场。
  
  不多时苦鸣寺的年轻弟子分成了两批,站出来的大约有十个人左右,阿灏就在其中。他们的对面站着一个留着白色胡须的僧人,苦啼法师和苦鸣寺的主持站在他的后面。
  
  就见那白须僧人在僧袍里拿出一个沙漏放在身旁,接着阿灏等人纷纷从袍里拿出宣纸和毛笔,盘腿坐在地上,开始书写起来。
  
  “这是第一项佛经考试吧?”
  
  听到凌一宁的话,赵欺夏点了点头,她也是从师父耳中听来的,了解得不多。
  
  “要不要下去?”
  
  玄飞正说着,就听在下边望风的柱子喊道:“玄飞,有人来了,快跑。”
  
  第四十八章 盗香贼
  
  一句话吓得凌一宁和赵欺夏飞速的跳下墙头,玄飞往正殿广场那看了眼,有些不甘心,刚想翻身跳下就感到有人在看自己,定睛一瞧,只见苦啼法师挤眉弄眼的在打手势,急忙跳下了墙头。
  
  柱子紧张的说:“刚才我看到转角那有个光头在往这边瞧,把我吓惨了。”
  
  苦鸣寺在九泉山一带的地位不是说笑的,真要惹得信徒大发雷霆,能把靠山村都给铲平了,想挡都挡不住。
  
  “光头不一定是和尚。”被吓得不轻的赵欺夏不满的说。
  
  “那光头脑袋上有戒疤。”柱子忙说道,“两大排,我看得一清二楚。”
  
  那就肯定是和尚没错了,要不然就算是像孙大麻子那种才从牢里出来的,也不会没事往自己脑袋上烫香头,而为了图个凉快剃光头的,那就更不可能,除非是精神病院出来的。
  
  “真晦气,我还想眼看着阿灏过关呢。”赵欺夏原来还不愿翻上墙头,现在还有点不过瘾了。
  
  “还好我们下来得快,不然的话,恐怕那位金刚佛院的藏经阁长老就会发现我们了。”玄飞想到苦啼法师给使的眼色,心有余悸的说。
  
  “先回靠山村吧,还要两三天才能考完,不可能一直在这里等吧。”玄飞说道。
  
  于是就趁着天还没黑,回到了靠山村。
  
  没想到孙大麻子也回来了,他正好在村头的包子铺买包子,撞见玄飞一脸的难为情。又不知阿灏去要钱,是不是玄飞指使的,讪然一笑,就灰溜溜的走了。
  
  “这孙大麻子脸皮倒是厚,还敢回来住。”赵欺夏哼了声说。
  
  “他要不回来,总不能扔下小二十万盖的小洋楼不管吧?”柱子搭腔道。
  
  二狗瞧见玄飞,就热情的说:“玄飞哥,今天最后一笼包子,要不都给你了?”
  
  玄飞看了看,那包子笼里还剩下十好几个呢,就摇头说:“你还是留着卖给别人吧,我这刚吃饱。”
  
  “都下午三四点了,卖不动了,包子又不能隔夜,你还是拿着吧。”二狗说着就去拿袋子帮玄飞装起来。
  
  “那,多谢了。”
  
  这句话说出口,玄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谢这个字可是以往他从不会说的。看来魂气消魂也未必完全是祸了。
  
  柱子帮玄飞接过包子,随手就抓了个塞在嘴里,还含糊不清的说:“刚在山下没吃饱。”
  
  赵欺夏皱眉道:“就知道吃。”
  
  “十三叔说过,人生在世,吃喝二字,我是向他学习。”柱子理直气壮的说道。
  
  提到十三叔,玄飞倒想去他的坟地那走一走,凌一宁要回义庄,就没跟着去,柱子得了包子,要去跟村里的闲汉显摆,就赵欺夏这个闲人跟着他。
  
  来到十三叔的坟地那,刚立起的墓碑还崭新如故,就像是昨天才下葬的一样。玄飞却感到有些不对劲,就绕着坟地走了两圈。
  
  “不对。”赵欺夏突然说道,“按你说的,我每天都会过来上香,要等到七七四十九日过后才能断香,早上用的是特制的冥香,能烧二十四小时,怎么会才几个小时就不见了。”
  
  原来是这样,玄飞恍然道:“我也感到有些不对劲,你这一说我才想起来。”
  
  玄飞抬眼去看,赵欺夏用的冥香一般是直接插在坟包上,而不是插在墓碑前,那样更容易让十三叔的魂魄吸引到冥香的作用。
  
  而此时那坟包上冥香早已不翼而飞,连竹签都没留下来。
  
  这绝不是魂魄食欲旺盛的缘故,肯定有人偷香。
  
  “这附近有人知道你是修香人?”
  
  “没有。”赵欺夏摇头,她的身份绝对是秘密,否则她绝不敢把魂香摆在香铺上。
  
  “难道是别的修行人,但他拿走冥香做什么?”
  
  玄飞不解的瞧着坟包,要真是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修行人,可不会光拿走冥香这样简单,对赵欺夏这种异类,肯定会出手教训才是。
  
  何况,冥香是给死人用的,他拿走能做什么?
  
  “太古怪了。”赵欺夏抽了抽鼻子说,“没什么气味。”
  
  玄飞皱着眉头:“你明天来上香的时候叫上我。”
  
  赵欺夏猜估着玄飞是要蹲点,兴奋的点了点头。
  
  回到村里,柱子正坐在村子中央的大槐树下跟村里头的闲汉吹牛:“那天我在孙大麻子那小洋楼里一拳把那镜子给打得粉碎,你们猜怎么着?”
  
  “怎么着?”
  
  “上水村那王神婆的儿子王木匠被我打得晕了过去。”
  
  “哇,柱子哥厉害。”
  
  “你们再猜猜那个叫阿灏的和尚当时怎么了?”
  
  “怎么了?”
  
  “他当时啊吓得尿裤子了,哈哈,还是苦鸣寺的和尚呢,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闲汉们附和着笑了两声,赵欺夏这脸听得铁青了。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啊,他是个酒肉和尚,还成天去香风庵偷看小尼子洗澡,一点法力都没有。”
  
  闲汉们一听到这儿,就来精神了。
  
  “柱子哥,给咱们说说细节吧,他是怎么偷看来着?香风庵的尼子就没发现?要有法门的话,下回咱们也去看。”
  
  这伙闲汉都是清闲得不知道干嘛,家中又没婆娘,精力充沛没地方发泄,只会打手炮的家伙,一听这种话题,那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柱子也是在饭桌上听阿灏说过,他哪能知道阿灏是怎么去偷看的,这吹些不着边际的牛他还行,真要说到具体的事,他可编不来谎话。
  
  好在看到玄飞和赵欺夏就在一旁,他忙指着赵欺夏说:“你们问小夏姑娘,她最清楚了。”
  
  这种事,就是脸皮再厚的闲汉都不敢去问她,都看过赵欺夏在义庄外的工夫,这祠堂被烧那天还全靠了赵欺夏,别看她年纪小,这些闲汉还挺尊敬她。
  
  “小夏姑娘。”
  
  闲汉们纷纷跟赵欺夏小招呼,看到玄飞在蹙眉不语,就都散开了。
  
  “背着我说阿灏的坏话,等他考完试了,回头让他收拾你。”赵欺夏指着柱子的鼻子说。
  
  柱子忙陪不是:“我就是想过过嘴瘾,小夏姑娘,你可千万别忘记阿灏听。”
  
  柱子有自知之明,别瞧一米九的大个,他自认还不是阿灏的对手。
  
  赵欺夏哼了声没理他。
  
  玄飞还在想十三叔坟包冥香被盗的事,要是葬在火龙穴旁边还好说,那有可能是被火龙给化掉了,但十三叔的坟地已经出了火龙穴的范围,那火龙完全影响不到那面,而且就算化掉了,那应该也会留下一层灰才是。
  
  百思不得其解,第二天赵欺夏从香铺赶过来,带着冥香就到义庄将玄飞和凌一宁叫醒,一起去到十三叔的坟包那。
  
  把香点燃后,三人偷到旁边的树林里瞧着坟包,说什么今天都要抓住这盗香的贼。
  
  可直等到太阳落山,三人的肚子都呱呱叫了,那香烧去了大半,可盗香的贼连个影子都没见着。
  
  这可真就奇怪了,莫非那盗香的贼知道三人就在旁边守候着。
  
  可玄飞做了个小小的阵法,把三人都隐了起来,别说盗香的蟊贼了,就是一般的修行人都不会察觉到旁边有人在。
  
  “明天再来。”
  
  第二天三人又大清早就赶到坟包那,把香往坟包上一插,又躲在一旁的树林里,可照例是太阳落山,一个人影都不见。
  
  “会不会是你的香有问题?上回来的时候拿错了,不是冥香,而是别的特制的香?”
  
  赵欺夏用力的摇着头,别的不说,香她是一定不会弄错的,任何的香到了她的手中,她就立刻能分别出来香的制法、用途,这从香铺一路上拿到靠山村,还要点燃,中间经过那样长的时间,要是拿错的话,赵欺夏早就察觉出来了。
  
  何况这冥香,她不知闻过多少回了,铁定不会弄错。
  
  “那可真是奇怪了。”
  
  玄飞疑惑不解的摸着下巴,凌一宁也微微皱眉在一旁帮着想。
  
  “要不就是有人调包了,还有上回香虫的事,小夏你说你的香没出问题,那香虫是怎么来的?”凌一宁问道。
  
  “不,不,香虫的变异是因为豁天局的关系,可插的还是从你那里买来的冥香,就算没变异,这凭空出来的香虫,是怎么一回事?”
  
  之前在忙十三叔的丧事,玄飞没细想,这回想起来,香虫真也是极为古怪。
  
  “你们难道不相信我?”赵欺夏委屈的说道。
  
  凌一宁看一瞬间这小妮子眼眶就泛红了,忙拉着她的手说:“我们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怕你被人利用了。”
  
  “我的香铺可不是什么都能进去的,就是阿灏,他都只能站在外头。”赵欺夏想了想说道。
  
  玄飞心想既然不是调包,那……他突然脑子闪过个念头:“小夏你的香都是在找的材料?”
  
  赵欺夏犹豫了下才说:“那要看是什么类型的香。”
  
  “冥香的话呢?”
  
  “冥香的材料是在上水村下头的香瘴林找的材料。”赵欺夏说得失声道,“我前些日子去香瘴林的时候发现那些的香木颜色有些发黑,会不会是那里的问题?”
  
  “走,去瞧一瞧。”
  
  第四十九章 香瘴林
  香瘴林的名字都能瞧出那地方肯定是瘴气横生之处,而瘴气一般是南方才会有,由于热带原始森林地区温度过高,动植物死后,阴气、怨气容易聚于空中,凝而不散,撞入者轻者上吐下泻,重者一命呜呼。
  
  东北三省稀少有环境能形成瘴气,凡事总有万一,这上水村下的香瘴林附近有一处温度高达百度的泉眼,长年不断的往外喷泉水,造成了方圆十余里之内温度和周边大不一样的景象。
  
  积年累月之下,许多獐子、狍子一类的生物跑到泉眼这里被烫死后就造成了瘴气,九泉山左近的人都清楚,轻易不会到香瘴林一带来。
  
  但赵欺夏不一样,她是修香人,一般的瘴气对她而言根本不算什么,而且这一带有着修香人最喜欢的东西,那就是香木。
  
  香木有百种,唯沉香最贵,而沉香并不是唯一,赵欺夏修的《香经》中有写“北云香,南沉香”,说的就是这独独九泉山香瘴林才出的云香。
  
  书中又言:“云香者,以之为香,香气聚而凝成云状。”
  
  整个香瘴林百分之九十都是云香木,是修香人世代相传的圣地,当年赵欺夏的师父选在苦鸣寺附近开香铺,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靠近香瘴林。
  
  但一般人是不会了解云香木的珍贵的,香瘴林除《香经》外,更没有别的书有记载。
  
  不过,九泉山的人都清楚这一带的香气极为浓郁,一入林不到三步就会头晕眼花。
  
  快到香瘴林的地方,远远就闻到一股沁入心肺的浓香,赵欺夏递给玄飞和凌一宁一个香囊:“到了林子里,一定要把香囊放在鼻翼前三寸之内,否则出了事,我可救不了你们。”
  
  玄飞点点头,就往香瘴林里瞧去。
  
  远远的看,这是一处极为平常的松树林,除了气温要比外面要高一些外,并没有任何的异常。等到走了大约十几米后,鼻子里嗅到的香气越来越浓,玄飞和凌一宁才感到香瘴林的不一样。
  
  举目十米之外就是浓浓的雾气,几乎再看不到别的东西。而松树林则像是突然消失不见了一样,四周都是高约七八尺的矮木。
  
  这些矮木长相极为奇特,每株矮木的顶端都呈圆锥形,整体来看就像一根灰色的烧火根竖在了地上一样,不同的是,这些烧火棍的棍身上都长着翠绿色三角形的叶子。
  
  “这就是云香木。按《香经》里的说法,云香木只食瘴气而生,可一夜之间长到五尺高,非常的玄妙。”赵欺夏边走边说。
  
  “这些怎么用来做香?”凌一宁好奇的问道。
  
  “所有的香做法都是一样,不同在于取材。只要将云香木是碾成粉,加入凝香剂,再插上竹签,等一段时间香粉凝结,就是一柱香了。”
  
  越走温度越高,往里再走了几步,简直跟洗三温暧一样了。
  
  “就是这里。”赵欺夏突然停了下来,“上一批做的冥香用的云香木,就是在这里锯下来的。”
  
  玄飞打量着四周,只见雾气浓得快只能看到四五米外了,再低头看赵欺夏说的地方,那些云香木原本灰褐色的表皮变成了暗黑色,不单是这一处,这四五米的范围内的云香木都是这附模样。
  
  “啊呀,我想起来了,”赵欺夏拍着额头说,“那些信徒过来买香的时候,我看到他们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像是饿得慌,现在想起来,非常有可能就是这批冥香出的问题。”
  
  “苦鸣寺的法师们都没发现吗?”玄飞意外道。
  
  别人不说像苦啼法师那样的高人,怎么可能一点感觉都没有。
  
  “他们来买香,我都会问他们的用途,苦鸣寺用的都是佛香和仙香,只掺杂了少许的云香木,材料是用香草制成的。他们祭祖时才会用到冥香,”赵欺夏说着眼睛越睁越大,“那些香虫不是钻到他们身体里了吧?”
  
  玄飞一愕,凌一宁心里一阵恶心,她是瞧过像蛆一样的香虫是什么模样的。
  
  “要不是香虫钻到体内,他们怎么会那么饿,那么想要吃香。”赵欺夏惊道。
  
  “现在还不能确定,你先别着急。”玄飞安慰道,但他心中多少也感到大有可能。
  
  只是香虫入体的事可是极为罕见的,不能光凭赵欺夏的推断就做结论。
  
  “你看这云香木是怎么一回事?”玄飞问道。
  
  “我也弄不明白,《香经》里可没有写。”赵欺夏发愁的瞧着这些变黑的云香木,“上一回来的时候还没这么多,这四周一下就变成这样了,要是蔓延下去的话,这唯一的香瘴林就不保了。”
  
  修香人最重要的就是香料的来源,赵欺夏不可能一直做魂香、灵香那种用料极为诡异的香,这一般的仙香、佛香和冥香,可都需要云香木做材料,差点只在于用的多少。
  
  玄飞绕着发黑的云香木转了两圈,突然伸出手去碰了一下。
  
  赵欺夏还没来得开口,那云香木轰然一声炸开,里头爬出成千上万只和香虫,直奔玄飞三人而来。
  
  “怎么会这样?”玄飞拉着凌一宁的手一边往后退一边说。
  
  赵欺夏都快哭出来了:“这云香木极为娇贵,只能用金刀银剑去砍,要碰到有生气的东西就会爆炸,我没来得及和你说,可是,可是这里怎么这么多的香虫。”
  
  这些香虫比上回在靠山村祠堂的香炉里挖出来的要多得多,而且个头也要大上一辈,一落地就弓着身子往玄飞三人的身旁挪。
  
  “啪,啪!”
  
  玄飞踩了两脚,踩死了一些,可实在太多了,围着三人都快形成包围圈了。
  
  有的香虫来不及挤到里面,就爬到前面香虫的背上,一个叠一个的,看上去极为可怖。而别看它小,它的速度也绝不慢,蠕动几下就到了玄飞的脚边。
  
  “快踩,别让它爬上身。”
  
  玄飞、凌一宁、赵欺夏不住的跺着脚,有了赵欺夏之前的话,谁不敢掉以轻心,让香虫钻到体内,可不是说笑的。
  
  “呼!”
  
  赵欺夏掏出朱砂和黄纸递给玄飞,玄飞极快的写了一道符,扔在地上,只眨眼间的工夫,绕着三人就出现了个火圈。
  
  “幸亏有你。”凌一宁惊魂未定的说。
  
  玄飞笑了下,还能使用魂气的话,这些小玩意哪在他的眼中,写符这样的事,更是他不屑为之的。
  
  听着香虫不住的往火里挤发出砰砰的声响,凌一宁打了个寒战,小心的靠在玄飞的身侧。
  
  “这些香虫肯定不是香瘴林里生出来的。”赵欺夏咬着嘴唇说。
  
  玄飞和凌一宁都疑惑的看过去,赵欺夏解释道:“香瘴林中,不单有香气,还有瘴气,香虫在香瘴林里待不久就会死掉,《香经》中记载,自古以来,香瘴林里就不会出现香虫,否则的话,这些云香木早就被吃干净了。”
  
  “那就更奇怪了,这些香虫难道是人为放在云香木中的吗?”玄飞不解道,“就算是有人想要破坏这片香瘴林,只要用手去触碰云香木就可以,需要这样麻烦吗?”
  
  赵欺夏纳闷不已,玄飞就的句句在理,可她偏偏找不到凶手究竟想做什么,把她闷得眼睛都鼓圆了,让她那张妩媚脸孔上的表情显得格外的纠结。
  
  等了一会儿,香虫总算是烧干净了,玄飞才用脚在火圈里抹了几下,将符咒的法力消除,拉着凌一宁走出来。
  
  “这里的尸气可真重啊。”凌一宁感慨道。
  
  不知几千几百年死在高温泉里的动物怕不有上万的数量了,就连无法感应到阴气的玄飞都感到阴风阵阵的。
  
  “这里的怨魂恶鬼,都由历代来过来采香的修香人超渡了,剩下的都是动物的怨灵,留下来,是为了保留香瘴林里的瘴气,要是没有瘴气的话,云香木就无法存活。”赵欺夏撅着嘴在解释,脑子里还在想究竟是什么造成云香木变成这样的。
  
  玄飞抵着下巴去看四周变黑的云香木,皱眉说:“会不会是别的什么原因造成的?还有什么东西是会喜欢这香瘴林的云香木?”
  
  赵欺夏低着头思索了会儿正想开口,突然远处传来一阵锐利的尖啸声,她脸色顿时一变:“原来是它!”
  
  “是什么?”凌一宁听出那声音不善,紧张的问道。
  
  “食香兽!”赵欺夏惊道,“我早就应该猜到是它了。”
  
  玄飞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了眼,却是什么都看不清,重厚的雾气将视线完全的遮住了。
  
  “食香兽的唾液里有香虫的卵,只要他贴过的东西就会生出香虫,我终于弄明白这些云香木为什么变黑了。”赵欺夏咬牙切齿的说,“食香兽把云香木的香气全都吃了个干净,剩下的就完全的坏死了……”
  
  她还在说着,玄飞突然一拉她的胳膊,喝道:“小心一些。”
  
  话音刚落,就见一个巨大的黑影撞了过来。
  
  
  第五十 章 食香兽
  在赵欺夏原来站立着的地方骇然出现了一头约有四五尺高,长相奇异的怪兽。
  
  “食香兽!”赵欺夏惊呼一声,在怀里掏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香。
  
  玄飞定晴瞧着食香兽,只见它大约有只小老虎一般的大小,模样有点像山里的狍子,但和狍子不一样的是,它有一只长达两尺的尖嘴,就像一根吸管似的,上面还垂着浓稠的唾沫,眼睛几乎全是眼白,只在中间的地方有一颗极小的黑点,浑身上下散发着浓郁刺鼻的香气。
  
  赵欺夏的香一拿出来,食香兽就尖啸了声,四爪刨在地上,作势欲冲。
  
  凌一宁紧张的说:“现在怎么办?”
  
  “《香经》上说,食香兽贪食香气,生性粗鄙贪婪,唯独怕一种香。”赵欺夏说着摆了摆手中的香,凌一宁看那香就跟一把宝剑似的,比一般的冥香长了一倍不止,并且不是直线型的,而是曲曲弯弯,中间还绕了个圈,乍一看,跟打了个结一样。
  
  “这是毒香,里头带着剧烈的毒性,玄飞、一宁姐,你们把香囊打开,里面有一颗香珠,将香珠含在嘴中,否则这毒香,可能会……”
  
  赵欺夏正说着,食香兽突然暴起冲过来,速度之快,差点将她扑倒,全亏早有心理准备的玄飞一把将她抱住,扯到一旁。
  
  赵欺夏小脸儿微红,两度被玄飞救走不说,玄飞身上那股男人特有的气息,让对气味极为敏感的她心弦不禁拨了下。
  
  “小心一些。”玄飞哪能猜到这小妮子心里在想什么,松开手就凝神去看食香兽。
  
  两度扑空,让食香兽非常的恼火,眼睛定在玄飞的身上,前爪用力的按着地面,前半身往前倾,看样子就要再次扑上来。
  
  “一宁,你拿着这个。”玄飞取下灵玉递给凌一宁。
  
  这灵玉是老爷子留下的,说是有玄妙的功效,能消灾解难,避险化凶,玄飞以前一直没在乎它,有着魂气加载在身上强大实力,玄飞现在不需要这种额外的辅助。
  
  但现在有三个人,从这食香兽上扑的势子就能看出,这个妖兽实力并不差,至少单挑的话,赵欺夏和凌一宁都不是它的对手。
  
  玄飞光凭武艺,只能照顾到一人,把灵玉给了凌一宁,就能保证一人不会出事,这让他心情总算是松了些。
  
  就在这时,那食香兽的速度突然加快一倍,猛然往前一冲,吸管似的长嘴直冲着玄飞的胸口刺来,在淡淡的日光下闪闪发亮,极为骇人。
  
  “怎么会这样?”
  
  玄飞堪堪避开,脚在地上绊了下,差点就被食香兽的长嘴捅了个对穿。
  
  “我们先出去,这里是香瘴林,食香兽能发挥出百分之五百的实力。”赵欺夏把毒香抓在手上,喊道。
  
  先前怎么不说,玄飞无奈的拉上凌一宁的手,快速的往林外退去。
  
  食香兽紧紧的追赶着,赵欺夏不住的在怀里掏出香粉洒在地上,减弱了一些它追来的速度,可它还是一直和三人保持着同样的距离。
  
  就这样出了香瘴林,赵欺夏突然定住转身,双手抓着毒香往地上一插,极为熟练的掏出火柴将毒香点燃。
  
  玄飞和凌一宁忙把香珠含在了舌下,就看那毒香冒出紫黄色的烟,盘旋在空中,食香兽身子一顿,目光凝在毒香上,像是犹豫了一会儿,才贪婪的冲到毒香前,大口的吸食着毒香。
  
  玄飞松了口气,看向凌一宁,见她脸上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情,就伸出手轻揽了她一下。凌一宁扭头看了眼玄飞,才安心的微微一笑。
  
  赵欺夏如临大敌般在两米多远的地方盯着食香兽:“这毒香我是第一次用,还不知效用如何,有关食香兽的记载,我也只在《香经》上看过,就连师父都没遇到这难对付的家伙。”
  
  赵欺夏的话让凌一宁缩了缩身子,玄飞不禁皱眉:“那要是毒香不管用的话,这食香兽吸了毒香会怎么样?”
  
  “我不知道。”赵欺夏轻叹了声,摇头道。
  
  玄飞拉着凌一宁往后退了几步,和食香兽保持着安全距离。
  
  食香兽这时大力的吸了两口,突然挺起尖嘴去刺那毒香,让赵欺夏惊了下,就看着食香兽一吸,那根毒香竟然全都被它吸到了肚里。
  
  “十三叔坟包上的冥香是它偷的!”凌一宁叫道。
  
  玄飞点了点头:“这食香兽的胃口不小,有了云香木还想吃冥香。”
  
  这时,那食香兽的眼睛一下变得通红,玄飞心说要坏,立时喊道:“小夏,你这毒香可能不管用,快跑。”
  
  赵欺夏一愣,食香兽猛然昂起头,冲着天上的太阳用力的长啸起来,震得整个香瘴林一带几乎都在颤抖。
  
  赵欺夏脸色一变,扭头就跑。
  
  就看那食香兽声音嘎的一下停住,低头瞧着玄飞,猛的腾开四足冲了过来,速度竟然比在香瘴林内还要快出了三倍。
  
  玄飞惊骇莫明,一把抱起凌一宁跳上了最近的松树。
  
  食香兽在树底狂吼了几声,却不见它爬上树来,没跑多远的赵欺夏顿时反应过来,手脚灵活的爬上了旁边的松树。
  
  食香兽见三人都上了树,似乎异常的恼怒,绕着松树底不住的转圈,不住的咆哮着,还用那锐利的前爪去拍打松树的树干。
  
  松树被它摇得左右摇晃,好在玄飞的功夫不低,抱着凌一宁,还能站得住。
  
  赵欺夏的脸色就有点惨白了,她可不大擅长站在树枝上等被摇,她全靠抱着树干,那才没听落下来。
  
  “你不是说毒香能制它吗?”玄飞喊道。
  
  要早知道毒香会让食香兽发疯的话,玄飞可不会让赵欺夏点燃,这种没谱的事,只有她跟阿灏才做得出来。
  
  “可能还要等一下,啊!”
  
  赵欺夏说了一半,食香兽就窜到她的树下,用前爪狠狠的拍打着树干。
  
  “小心点。”
  
  玄飞说着,伸手栽了两颗松果,冲着食香兽就打了过去。
  
  能把兔子打个对穿的松果,砸在食香兽的身上,只出现了个浅浅的白印,玄飞不由得苦笑,这食香兽究竟是什么样的妖兽,就算是三眼银狼都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吧。
  
  隔了十多秒,食香兽似乎有些累了,才最后用力的拍了下赵欺夏抱着的树干,转过身爬到玄飞和凌一宁所在的树干下。
  
  可接下来食香兽所做的事,让玄飞眼珠子都快跌下来了。
  
  就看食香兽挺起了尖嘴,一下一下的刺着树干,每一刺就毫不费力的刺穿过去,跟着又是一刺,这样不断的重复着。
  
  要是等它把下面的树干刺空了,再一拍,那这棵松树就非得倒下不可。
  
  凌一宁心惊胆战的往下看,食香兽像是感觉到了似的,抬起头,往上狂啸了声,突然吐出一样东西。
  
  玄飞飞快的脱下背心,抬手就往那东西拍去。
  
  只听啪的一声,背心上像是粘上了什么东西,玄飞刚想要提起背心看一看,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从背心的褶皱里爬出数只香虫,惊得他脱手就把背心扔了下去。
  
  背心跌落在地面,片刻间就从那里爬出成百上千的香虫,在地上不住的蠕动着,瞧着触目惊心。
  
  “这食香兽的唾沫事着香虫卵,但要种在香里才能长出香虫,怎么会一喷出来香虫就破卵而出了?”赵欺夏惊疑不定的道。
  
  “肯定是你那毒香的效用。”
  
  玄飞说着瞳孔一缩,只见那些香虫正在快速的蠕动着往树干上爬。
  
  “糟糕,快把香珠放回到香囊里。”赵欺夏惊道。
  
  这香虫吸香而生,玄飞口中的香珠是赵欺夏特制的,采用的是最好的云香木,为的就是使香瘴林的怨灵认为闯入香瘴林的人和云香木是同一种类。
  
  可现在无疑成了吸引香虫和食香兽攻击的目标。
  
  赵欺夏的话说得晚了,那香虫蠕动的速度极快,一眨间的工夫就爬了三五米高,玄飞见势不妙,托起凌一宁说:“往上爬。”
  
  这棵松树大约有二三十米高,之前爬得匆忙,玄飞和凌一宁距离地面不过七八米,香虫只需要一两分钟就能爬到跟前。
  
  现在可不像刚才还能用脚去踩,总不能用手去拍香虫吧?
  
  凌一宁、玄飞一前一后的往上爬,越往上树干就越细,树枝也越不着力。
  
  幸好凌一宁的武功虽不入玄飞的法眼,可还有功底在,这种攀爬不成问题。但等快到树顶的时候,玄飞回头一看,大吃一惊。
  
  就见那些香虫距离竟然不足一米了。
  
  这些香虫速度变得越来越快,玄飞脑中快速的闪过一个念头,大声喊道:“一宁,跳到旁边的松树上去,这里呆不得了。”
  
  凌一宁往旁边一看,最近的松树都有十好几米远,她哪能跳得过去。
  
  而偏偏在这里,下面的食香兽已经把松树的树干捅得全是孔空,它伸出爪子就往树上一拍,整颗松树顿时吱呀了两声,直接倒了下去。
  
  “啊!”凌一宁失声叫道。
  
  玄飞身子一转,双腿踩在松树的树干上,像在平地里走路一样,快步上前,一把拉起凌一宁,眼看着松树快要落到地面时,猛地往旁边的松树上一跃。
  
  “篷!”
  
  两人踩在另外一棵松树上,万幸的是玄飞特地挑的是一枝非常粗壮的枝干,要不然,两人这一踩,非得把树枝给踩断不可。
  
  而更幸运的是,食香兽把松树拍落后,往旁边一倒,正好缩断了和另的松树之间的距离。玄飞和凌一宁才能跃过,十几米的距离,就算是玄飞一个人,都无法跳到那边。
  
  回头再看原来的松树,就见那松树轰然倒在地上,震得香虫和树叶纷纷弹起落下。
  
  这样下去可不办法。玄飞往隔得更远的赵欺夏喊道:“你将朱砂和黄纸扔过来。”
  
  赵欺夏瞧瞧隔了二十多米远的玄飞,她是一点能准确扔到玄飞手中的把握都没有。
  
  “还是我过去拿吧。”玄飞说着就要滑落树枝,拼死去赵欺夏手里拿朱砂和黄纸。
  
  正在这时,那食香兽突然狂吼一声,整个身子打了个翻,露出白嫩的肚皮,四肢不住的抽搐,还不停的发出阵阵哀嚎。
  
  “先等一等,可能是毒香有用了。”赵欺夏喊道。
  
  三人都静静的看着在地上一下匍匐,一下翻起的食香兽,玄飞还要不时的注意着刚才洒落在地上的香虫,以免它们再次爬到树干上。
  
  隔了好一阵,食香兽终于不动了,又再等了两分钟,赵欺夏才长出了口气:“它死了。”
  
  玄飞和凌一宁跳下地面,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路过有香虫的地方,都毫不留情的将它踩死。
  
  站在食香兽的身旁,赵欺夏大胆的伸手放在它的鼻孔前探了下,终于肯定的说:“死了。”
  
  玄飞也松了口气,就看着食香兽褐色的皮毛变成了银色,不由得奇道:“它还会改变颜色?”
  
  “嗯,只要魂魄离体,食香兽就会通体变成银色。”赵欺夏说着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刀,伸手就去割食香兽的尖嘴。
  
  “《香经》里说,食香兽的全身都是万年难得的香料,特别是汲香嘴,只要在香里添加十分之一钱,就能让香的威力提高十倍。”赵欺夏脸上挂着因祸得福后的喜色,“它唾沫里藏着的香虫卵,随它的魂魄离身,就会因为失去养份而死亡。”
  
  玄飞心里唯一的担心去掉后,笑了笑说:“要不要整只都扛到香铺去?”
  
  “就算是食香兽的尸身,但要是半个时辰没有香气入体的话,会极快的腐烂。玄飞,你能帮我将食香兽扛到香瘴林里吗?那里有云香木溢出的香气,足够保存尸身,我每日过来采取一部分就够了。”
  
  “嗯。”
  
  玄飞提起食香兽,按赵欺夏说的地方,将食香兽放下后,突然道:“你之前说别的信徒也在你那里买过冥香,现在香虫入体,能有办法解决吗?”
  
  “办法是有,还是要着落在这食香兽的身上。”
  
  第五十一章 香虫祸
  “食香兽的肉能杀死任何香虫,包括跑到人身体内的。”赵欺夏说着莞尔一笑,“其实香虫在体内并没害处,反而能促进香铺的生意。”
  
  “总不能让香虫弄得整个九泉山都是吧,这食香兽的肉要怎么用才能杀死香虫。”玄飞问道。
  
  “很简单,只要将肉碾成粉,加在水中喝下去就行了。”
  
  赵欺夏掏出银刀割下一块后腿肉,抽抽鼻子,可惜的说:“这块肉可能做许多的香呢。”
  
  玄飞无语的看着她,好半晌,赵欺夏才下定决心似的一咬银牙:“走吧。”
  
  回到香铺里,日正当空,许多信徒都围在苦鸣寺的四周,按理说现在苦鸣寺在进行佛学考试,信徒们已经收到通知,又不是初一十五的进香日,万不会赶过来的。
  
  现在看来全都是香虫惹的祸,这苦鸣寺的香大多都是自己做的,虽及不上赵欺夏做的佛香、仙香,但香气亦然极为醇厚,香虫自然趋之若鹜。
  
  “不好。”
  
  赵欺夏突然惊叫了声,极快的打开香铺的大门,就看摆在最外面的冥香已被香虫啃得只剩下下竹签了,柜台上爬满了香虫不说,还有不少的香虫在往里爬。
  
  “该死。”
  
  赵欺夏掐下一小块食香兽的肉,双手压成肉末,撒到空中。
  
  玄飞就见那些香虫一沾上肉末就像被榨干了似的,缩成一个小黑点,静止不动,好奇的探过身子,看着那小黑点慢慢的化成了液体。
  
  赵欺夏在背包里拿出块抹布,边擦边说:“脏死了。”
  
  玄飞笑了笑,凌一宁就戳着他的腰,往后指了指说:“苦啼法师过来了。”
  
  “这些信徒是怎么搞的,你的香铺?”苦啼法师往香铺前一站就愣住了,“你这里是被打劫了?这是什么?”
  
  苦啼法师说着就用手去沾那香虫化成的液体,脸色立时一变:“这是香虫?”
  
  真是谈虫色变,被苦啼法师发现了,赵欺夏只好一五一十的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他。
  
  “这就是食香兽的肉?”苦啼法师睁大眼瞧着由于远离了香瘴林,赵欺夏又刻意用绢巾包裹着,不让它接触香铺内的香气,而有些腐烂发臭的肉块。
  
  “嗯,我亲眼见小夏在食香兽的身上割下来的。”玄飞注视着苦啼法师说,“苦啼法师,现在还是看怎么将九泉山附近信徒体内的香虫消除,否则的话,小夏说是没有大碍,怕是还会出什么乱子。”
  
  正在说着,一个光头和尚大喘气跑过来:“苦啼师叔,不好了,有信徒翻墙到寺内偷香灰吃。”
  
  这件事要在苦啼法师没得知食香兽的事前,必然会大吃一惊,现在却只是沉着脸喝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人控制住了没有?”
  
  “人已经抓住了,但,但是……”
  
  “但是什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的。”
  
  光头和尚抹去头顶细密的汗珠,苦不堪言的说:“现在还不断有信徒翻墙进来,快有二三十人了,怕是这样下去的话,抓不过来,主持说,要是传出去了,外头的同道会说苦鸣寺是妖寺,苦鸣寺的法师是妖僧。”
  
  “荒唐。”苦啼法师大力的一拍柜台,整个毛草屋都仿佛摇晃了几下。
  
  玄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凌一宁则是敬畏的瞧着他,而赵欺夏不满的嘀咕着:“什么人嘛,难道是想借机把我的香铺给毁了。”
  
  “小夏,玄飞,一宁,你们跟我来。”苦啼法师说完,袖袍一甩大步往苦鸣寺走去。
  
  “我爸说寺庙道观不让女人进去的。”来到寺门外,凌一宁担心道。
  
  “没事。”玄飞柔声道。
  
  现在的寺院早不是早年的妇孺莫进之所了,就是前朝,达官贵人的家眷,都是能随意进出寺院,所谓的规定,只是针对一般人而言,但就是官宦家眷都不能轻易踏入后殿,这条规矩倒是到现在都没变。
  
  寺门外围满了信徒,玄飞扫过他们的眼睛,在某些人的那儿,竟然看到了香虫在蠕动。
  
  等门一打开,信徒们发了疯似的往里冲,苦鸣寺的弟子就在前头用肩膀用力的顶着,只留下一条缝让苦啼法师、玄飞等人闪身进去。
  
  “阿灏他还在考试?”
  
  等到寺门合上,赵欺夏没发现阿灏的影子,就问苦啼法师。
  
  “阿灏师兄在考第四项灵观,考试场地在后殿,苦啼师叔,众位施主,这边走。”报信和尚猜估到这三位是苦啼法师请来的高人,语气非常的客气恭敬。
  
  “你想要去找阿灏?有玄飞兄弟帮他,这灵观一道问题不大。”苦啼法师平静的说道。
  
  赵欺夏点了点头,跟着报信和尚到了药王殿。
  
  殿中供奉着被俗称为药王的药师佛,而药师佛又被称为药师如来、大医王佛、十二愿王。药师佛像高约八米,左手持药器,右手结三界印,身着菩提袈裟,跌坐在莲花宝坐上。
  
  而在殿中则到处是被苦鸣寺和尚用绳索捆绑起来的信徒。
  
  “苦啼师叔,本来主持想借药师佛的法力来消解信徒们身上的躁症,但好像功效不大。”报信和尚苦笑说。
  
  “这不是什么躁症,虽说药师佛能压惊镇邪,但主持的方子开错了。”苦啼法师皱眉瞧着殿中横七竖八躺着的信徒,转头问赵欺夏:“你看该怎么办?”
  
  “先要把人扛出药王殿,苦鸣寺的香气就够浓了,还抬到殿中,这些绳索早晚要被挣脱了。”赵欺夏哼了声说。
  
  捆着信徒的绳索大约都有一指粗细,打的结又极为讲究,别说是一般人,就是有些底子的修行人都不容易解开,而更不要说这些普普通通的信徒了。
  
  但苦啼法师却发现,这些信徒正在用力的挣扎着,不少人的手臂上的衣服都磨破了,甚至磨得手臂都出了血,他忙唤道:“你们把人都抬到殿外的空地上,快。”
  
  在药王殿中看守信徒的和尚忙一个扛一个的把人都抬出去。
  
  玄飞说道:“苦啼法师,让你的弟子把水缸扛过来,让小夏把食香兽的肉碾成粉放在水缸里,让这些信徒分食,用不了多久,就会没事了。”
  
  “真的?”苦啼法师半信半疑的说。
  
  虽说赵欺夏把食香兽的事都告诉了他,可是他还是担心香虫要是在信徒的身体内,像是香铺里的香虫一样化成液体,那反而更是糟糕。
  
  “明通,你去把水缸扛过来。”苦啼法师踌躇了会儿后,叫住一个身材壮硕的弟子说道。
  
  明通先朝赵欺夏瞥了眼,露出大动凡心的惊艳之色,再转到凌一宁的脸上,顿时就呆住了。
  
  这尘世间怎会有这样美丽的女子,虽是粗布麻衣可衬得她肌如晶玉,脸若桃花,那身姿神色怕是菩萨都赶不上吧。
  
  “混小子,还不快去?”苦啼法师吼了声。
  
  明通这才讪笑着跑开,心里还在牵挂着凌一宁和赵欺夏的容貌身型。
  
  “妈的,这寺里的和尚都想还俗了。”苦啼法师骂了句,有些后悔带凌一宁和赵欺夏来寺里了,早知道食香兽的用法如此简单,他就和玄飞两人到寺里就够了。
  
  明通扛着两米高的水缸过来,一摇三晃,水都扑出来不少。
  
  这九泉山附近还没通自来水,大多都用的九泉河里的河水,或者是井水。
  
  苦鸣寺就凿了五口井,其中三口是三百年前建寺的时候就凿下的,现在早就枯了,另年两口则是去年才用信徒的香火钱请人来凿的。
  
  “砰!”
  
  明通重重的将水缸放在地上,全身上下都湿透了。
  
  这水缸的水大约有四五分满,近三四百斤重,玄飞见他虽说有些吃力,但还是能扛过来,实力和阿灏相比差得不算太多。
  
  赵欺夏踩着药王殿里用来清扫灰尘用的竹凳,握着食香兽的肉,单手一边搓着一边往水缸里扔,好半晌,才将大半块肉都扔到了水缸里,剩下的要留着以保这些水用光后,还有信徒被香虫驻体。
  
  “去取些碗来,将这些水灌到信徒的口中。”苦啼法师说道。
  
  明通连连点头,跑开了去拿碗。
  
  赵欺夏在水缸里洗了洗手,才跳下竹凳说:“苦啼法师,我怕这香虫祸可能还不算完,这附近的村庄买的冥香是十好几天前的事了,有的香虫恐怕还在香炉里。”
  
  “那你的意思是?”苦啼法师头疼道。
  
  总不能硬押着所有村子里的人都过来吧?那闹出的乱子可是要惊动某些的人。
  
  “我倒有个法子,只是要一些工具。”玄飞想了想说道。
  
  “哦,玄飞兄弟你说,这苦鸣寺虽不大,但一些斩妖除魔的东西还是有的。”苦啼法师拍胸口道。
  
  “也不用什么法宝,我听苦啼法师说,这附近村庄的人,大多都是用九泉河的水?”玄飞问道。
  
  “嗯,除了靠山村有两口井外,其它的村落,大多都饮用九泉河的水,或者是九泉河的支流流出来的水。”苦啼法师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点着头说。
  
  “小夏,你口袋里剩下的食香兽的肉能保证多少人吃下去有效?寻常人要吃了,会不会有副作用?”玄飞又转头问赵欺夏。
  
  “真要杀死香虫的话,只要一丁点就能保证有效,寻常人却没什么。”赵欺夏不解的问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大有关系,我的想法是,找到九泉河的源头,将食香兽的肉放在源水里两日,那就能保证这附近村庄的人都能喝到含有能杀死香虫的水。”玄飞说着见赵欺夏和苦啼法师露出恍然的表情,就笑了笑:“苦啼法师知道这九泉河的河头在哪吗?”
  
  第五十二章水源头
  
  玄飞站在九泉山一处极不起眼的山坳里,附近都是原始丛林,温度特别的低,而脚下这孔并不惹人注目的泉眼就是九泉河的源头之一。
  
  “九泉河的水源一共有三处,一处是这地下泉水涌出的泉眼,还有一处是九泉山左侧的雪林,另一处则是更深处的仙女瀑布。”
  
  苦啼法师用手中的木棍拨弄着石子,看到有被石子盖住的河蟹,立刻用一头削尖了的木棍狠狠的插下去,站了不到五分钟,他手中的木棍已经串了十余只河蟹了。
  
  凌一宁陪赵欺夏去香瘴林再取些食香兽的肉,苦啼法师就带玄飞先到了这处。
  
  “九泉山还有雪林?”玄飞惊奇道。
  
  九泉山算是长白山的分支,有雪林并不是稀奇的事,但九泉山整座山都受了何六火龙穴的影响,虽是隔得远了不会像附近的祖坟一样,一埋下地就化成飞灰,但温度总要比一般的山要高出十余度。
  
  这样的地方别说雪林,就是下雪都是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了。
  
  “那片雪林听说几十年前突然融化了大半,但现在还有一些,每年只融化少许,形成了九泉河的另一处水流来源。”
  
  苦啼法师说着又是一插,这回一插插了俩,他脸上浮出愉快的表情:“这九泉山源头的河蟹是山下的饭馆都做不出来的美味,用四川麻辣锅锅底来做成蟹锅,比阳澄湖大闸蟹还可口。之前还要用大火炒一遍,放一些麻油,吃起来没得说。”
  
  听苦啼法师这种高僧说怎么做香辣蟹锅真是一件滑稽的事,玄飞也不禁莞尔一笑:“苦啼法师,出家人不是应该吃素吗?”
  
  “我不是寻常的出家人,”苦啼法师犹豫了片刻,才说道,“金刚佛院分正奇二门,我是奇门出身,除剃度修行,但不用守寺里的清规戒律。”
  
  玄飞头回听苦啼法师提到金刚佛院的事,心里充满了好奇:“阿灏以后也会入奇门吗?”
  
  “要看阿灏的成绩了,奇门是偏门,正门是主门,他要能入正门的话,前途无可限量,只是这规矩就多了。”苦啼法师叹息道。
  
  “好了。”玄飞写了张定字符贴在一块青石上,然后把食香兽的肉压在青石下,可保两三天内不会被水冲走。
  
  苦啼法师注意着玄飞写符的用力的方式和寻常道家大不相同,眼中露出思索的神色。
  
  “玄飞,你这法门真是从祖父那学来的?”苦啼法师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神情一下凝重起来。
  
  “嗯,我看我爷爷治病活人,就在一旁边看边学,他也没教过我什么。”玄飞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
  
  苦啼法师定定的瞧了会儿,才松了口气,心想可能记错了。
  
  “走吧,先到雪林去,仙女瀑布还要走一段路。”苦啼法师收起思绪,把木棍往肩膀上一搭,那一串河蟹的爪子还在动弹着,他浑不在意的大步往雪林方向走去。
  
  玄飞往山下的方向瞥了眼,能看到的村落就是上水村,隐隐绰绰看见些轮廓,想到被阿灏打伤的王木匠就住在那里,上山的时候上水村的人看苦啼法师的目光可不善,大约就是阿灏的缘故吧。
  
  绕着山线往前走,出了原始丛林,视线更加的开阔,已然能看到上水村里的木屋了。
  
  “玄飞,走快一些,要不然太阳下山前来不及。”
  
  玄飞听到苦啼法师的话,不再去想王木匠的事,快步跟在苦啼法师的身后。
  
  走出了大约三里远,绕过一处山角,突然跳入眼中的是一处白皑皑的松林,地面全是万年不化的白雪,反着耀眼的阳光,一踏上去,整个足面就陷在了雪地里。
  
  “五年前来的时候,还有一尺厚,现在连一寸都不到了。”苦啼法师感叹道。
  
  玄飞在心中快速的盘算着整个九泉山的风水格局,突然发现这里八卦中的坎位,坎性属水,水又带着生气,这片松林要不是火龙穴的缘故,怕是再过亿万年依然不会有丝毫变化。
  
  “在这里。”苦啼法师站在一处洞穴前停下。
  
  玄飞诧异的瞧着洞穴,按理说,雪水要形成水源头的话,肯定要汇成溪流,难道是从地下走?
  
  玄飞的疑惑没能保持多久,苦啼法师猛地的拿起木棍冲洞穴里一刺,只听到一声哀叫,再拉起来的时候,一只毛茸茸的雪兔串在了棍上。
  
  “这玩意儿,比河蟹还带劲。”
  
  苦啼法师的口水都快流下来了,玄飞哭笑不得的看着他。
  
  “在《药王经》中记载,雪兔的肉质鲜美滑、嫩,雪兔鞭更有滋阴补阳的奇效,晚上回小饭馆,我亲自下厨做一道青椒炒兔鞭,包你晚上战斗力直线上升,做起房事来倍加省力。”
  
  玄飞更是不好说话了,这当口,苦啼法师还有心思关心他的房事来。
  
  “水源是在下面。”苦啼法师见玄飞不理自己,就笑着往下一指。
  
  玄飞往下一瞧,就见一条湍急的小溪就在不远处,而小溪的上头是一处断崖,断崖的正下方是一个深潭,潭上挂着厚重的雪帘,冰棱子像刀剑一样。
  
  玄飞照例写了张定字符,把剩下的肉和一块石子全都包在符内扔了下去。
  
  只听“扑通”一声,石子深到潭底,玄飞才满意的笑了起来说:“就还剩下一处水源了。”
  
  苦啼法师应了声,眼睛就直勾勾的盯着深潭。
  
  这处深潭的水色极深,是一种接近浓绿的暗青色,视线超过半米就再瞧不见了。
  
  “嗞!”
  
  玄飞正想叫上苦啼法师带路去仙女瀑布,突然看见苦啼法师手中的木棍脱手刺向深潭,心头一凛,伸手抓住木棍的尾端往后一拉,顿时觉得手上沉甸甸的。
  
  这木棍上除了十几只河蟹和一只雪兔外,再无外物,以玄飞的手劲,怎么都不会发沉。
  
  等到将棍梢拉出水面,才看到一只银白色的大鱼挂在了棍梢上。
  
  受伤离水,让这足有一米长的银鱼极为愤怒,用力的扭动着身子,可都摆脱不了棍梢,这削尖的棍梢已经刺透了鱼身。
  
  这令玄飞极为意外,苦啼法师的目力和手劲都大出他的意料,不由得惊奇的瞧向苦啼法师。
  
  “我在木棍上写上了金刚伏魔咒。”苦啼法师见玄飞有疑问,就抓着木棍指着棍身上肉眼几乎瞧不见的微弱印迹说道。
  
  玄飞仔细瞧了几眼,才发现确实如苦啼法师所说,但这份眼力也足够让他吃惊了。
  
  “金刚佛院的法门还多了,改日再让你大开眼界。现在啊,我要想的是这碧水潭中的银鱼是烤来吃呢,还是清蒸着吃。”苦啼法师舔了舔嘴唇说道。
  
  玄飞笑道:“我听小香提过银鱼雪兔,但没想到一日内会全都碰上,这些都是九泉山里的稀有物。”
  
  苦啼法师哈哈大笑:“这是我的运气好。”
  
  笑完,他将雪兔和银鱼都取了下来,就坐在溪边开膛破肚,清理肉脏。
  
  玄飞就坐在一旁看他忙活,现在他倒不提天黑不天黑的事了。
  
  苦啼法师的手脚极为麻利,一看就是常年干这种事的。那十几只河蟹他都没放过,扒拉开了,用随身带的布包装起来,还笑呵呵的说:“够一餐的了。”
  
  玄飞无奈的说:“现在能走了吗?”
  
  “走吧,让小夏和一宁等久了。”
  
  现在才想起赵欺夏和凌一宁,这位苦啼法师和他的高徒阿灏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仙女瀑布在更远的地方,快到的时候,玄飞估计了一下,这三处水源几乎是在一条弧线上,要用风水罗盘来看的话,巽、坎、艮位,对位的五行属性分别是木、水、土,现在玄飞极有兴趣绕着九泉山这条山线走一圈,也许其它五个八卦方位上还有奇特的景观也不一定。
  
  远远就听到仙女瀑布的流水声,走得近了,才看到一道如白茫茫的水帘,以目测来算,整个瀑布的落差在三十米以上,让人目眩神迷。
  
  “玄飞。”
  
  凌一宁在瀑布旁的树林里走出来,挽着袖子,宛若羊脂般的肌肤上还蒙着一层水汽,皓白如雪的手腕戴着束用野花扎成的手链,脸上挂着温暖俏丽的笑容,手掌合着,像抓着个什么东西,迎着玄飞走来。
  
  “小夏呢?”苦啼法师问道。
  
  “她在林子里。”凌一宁说了句,才把手掌放在玄飞的眼底张开,里面是一条和她手腕上一模一样的手链。
  
  玄飞温柔的一笑,正想拿起手链戴在手上,突然听到赵欺夏在树林里大叫道:“日盲蛇。”
  
  第五十三章 日盲蛇
  玄飞跃入树林中,只见赵欺夏紧张的手握着一枝剪去半截的盘香,剩下的握在手中,像是握着半个烧饼一样紧盯着前方。
  
  而在赵欺夏的正前方杂草丛生的地面,正昂然立着一条两寸长的墨蛇。
  
  这条墨蛇蛇身极条,比一只筷子比不了多少,全身覆盖着黑色的鳞片,原本该是长着眼睛的地方,只能看到两颗乳白色的白点,头呈三角形,往后吐着暗红色的信子。
  
  “玄飞,等一等。”
  
  苦啼法师一把拉住想要往前冲的玄飞,沉声道:“日盲蛇的毒性是百蛇之冠,只要喷出毒汁,方圆五十米内寸草不生,它现在临着水源,要是毒液融在九泉河里,这附近的村民要遭殃。”
  
  玄飞惊道:“那小夏怎么办?”
  
  “不要慌,她手中拿着的是雄黄香,一时三刻不会有危险,我们还是静观其变。”
  
  苦啼法师沉着的拿出一柄铜铃,玄飞注意到铜铃的铃身上刻满了《金刚伏魔经》,而铃心则是用纯金铸成。
  
  “我试一试能不能用佛门的静心咒让日盲蛇安静下来,”苦啼法师皱眉道,“可真是奇怪了,这九泉山怎么会有日盲蛇。”
  
  凌一宁小心的走到玄飞身旁拉着他的胳膊说道:“我听父亲说过,日盲蛇又叫白眼蛟。”
  
  玄飞心中一凛,想起在一本古书中曾看过白眼蛟的介绍,白眼蛟生于极北苦寒之地,双目似盲非盲,无眼白瞳,成年后能长到一丈长,体型巨大,故名之白眼蛟。
  
  这只白眼蛟大约还在幼年期,攻击性要打个折扣,但同样要极端小心。
  
  苦啼法师抿嘴念出一串梵文,铃身仿佛幻化出层层的银光,缓缓的溢开,罩向日盲蛇。
  
  眼见银光快要到达日盲蛇的蛇身上时,那蛇突然一转头,朝向了苦啼法师,而银光就在这一刹那,瞬间化为乌有。
  
  苦啼法师咽了一口水,吃惊的瞧着日盲蛇:“这蛇有古怪。”
  
  “嗯?”玄飞疑惑道。
  
  而赵欺夏手中的雄黄香也像一点作用都没有似的,日盲蛇依旧一副攻击性十足的姿势。
  
  “静心咒是金山佛院的三十九种秘法之一,能静心安神,凝气消躁,无论是修行人还是普通人,就是九泉山中的猛虎,听了静心咒后都会乖得像只家猫,这日盲蛇不过是一般的野兽,怎么会一点作用都没有?”苦啼法师万分不解的说。
  
  玄飞听出来,要按苦啼法师的解释,这静心咒只有对上妖兽、冥兽这种邪物才会失去效用,难道这日盲蛇竟成了妖兽?
  
  正思索间,日盲蛇突然一扭蛇身,整个暴起跃至六尺高的空中,像枝利箭般射向苦啼法师。
  
  苦啼法师的动作同样不慢,他一矮身左手掐起无畏印,右手握住铜铃,一个翻身,躲开了日盲蛇。
  
  就站在旁边的玄飞速度比他还要快上一截,他手一扣凌一宁,像阵风阵似的旋身弹出六七米远之外,等他站定再抬头去看,苦啼法师神色严肃的抿嘴快速的念出一道经文。
  
  “韦陀咒!”赵欺夏失声道。
  
  玄飞眉头一皱,拉着凌一宁又往外走出三四米,距离苦啼法师和日盲蛇大约十米远才停下。
  
  “韦陀咒是金刚佛院的除魔密咒,”玄飞听凌寒提起过,回想起他提到韦陀咒时凝重的表情,吸了口气,“传闻韦陀咒一展示开,五米之内,皆成飞灰。”
  
  凌一宁倒吸了口凉气:“佛门怎会有这样狠毒的工夫?”
  
  玄飞喟然道:“佛门讲究辣手伏魔,何况苦啼法师是出自金刚佛院的奇门。”
  
  说到这里,玄飞不禁有些奇怪,就算是奇门弟子,这韦陀咒在三十九密咒中都算是极上等的法术,怎会轻易传给苦啼法师,看来这苦啼法师也并不仅是出自奇门那样简单。
  
  赵欺夏小心翼翼的移到玄飞和凌一宁的身旁,小心道:“这里安全吗?”
  
  “实在不行就跳到仙女瀑布里。”玄飞笑道,“溪水一冲,就到九泉河了,快得很。”
  
  凌一宁见玄飞也会说俏皮话了,嘴角不禁露出微笑。
  
  苦啼法师和日盲蛇对峙着,那日盲蛇像是感到不妙,焦躁不安的扭动着蛇身。突然,那日盲蛇猛地往后一缩脑袋,赵欺夏立时紧张道:“不好了,这是日盲蛇要喷毒的姿势。”
  
  苦啼法师同样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双目紧紧的收缩着,嘴里念出的经文越来越快。
  
  玄飞松开握着凌一宁的手,将古玉放在地上,捡起松林里的松果和树枝,快速的布置着一个小型的阵法。
  
  赵欺夏注意到玄飞将八卦中的方位交错颠倒着排列,让对应的五行方位变得捉摸不透,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修香人注重的是天地间香气的运用,在五行、八卦、奇门遁甲、风水堪舆一途上纵使有所涉猎,却不会精通。
  
  而玄飞排的阵法更和一般修行人用的阵法不同,即便是苦啼法师,怕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玄飞直到将阵法排完,才抬头说:“这叫小天风阵,利用五行相生相克的道理,形成一个小型的风口,日盲蛇的毒液撞击阵法的话,就会被风口卷两旁。”
  
  韦陀咒的杀伤范围只有方圆五米,就算苦啼法师的实力再怎么出人意料,都不会波及到十米之外,而且小天风阵要来挡韦陀咒简直就是螳臂挡车了,连食香兽的撞击都无法避过,要不然,在面对食香兽的时候,玄飞就会摆出这样的阵法了。
  
  苦啼法师突然停止念咒,手听铜铃猛地的一阵摇晃,本来极为寂静的松林刹时响起一阵梵音,以苦啼法师为圆心,五米之内,入目仿若一片煞白,连枯枝残叶间的碎石都成了白色,与周围瞬间成了两个世界。
  
  “韦陀伏魔。”
  
  苦啼法师一声厉喝,日盲蛇像是感觉到了极大的危险,用力的扭动着身子,想要游出韦陀咒的法力范围,但还没等它游到圈外,苦啼法师又是一声暴喝,玄飞三人只感到一阵地动山摇,那日盲蛇的身子忽然冒出数只石柱,以无畏印的形象从地下撞入日盲蛇的蛇身上。
  
  整个过程大约不到一秒钟,等玄飞等人再看过去时,那条日盲蛇已然奄奄一息,躺在了石柱的上头。
  
  玄飞大为感叹佛门弟子的奇特法门,同时想到凌寒那三脚猫的功夫,不禁撇了撇嘴。
  
  “古怪,古怪。”苦啼法师蹲在日盲蛇的跟前,纳闷的说着。
  
  赵欺夏见危机已去,就跑到苦啼法师的身边问道:“怎么古怪了?”
  
  “这日盲蛇是大凶之物,怎么临死之前也没喷出一丝毒液来伤人?”苦啼法师皱眉道。
  
  这同样是玄飞疑惑不解的地方,古书中的白眼蛟可不是容易对付的,虽不是妖兽、冥兽,光凭着巨大的身躯,骇人的力量和远超同类的毒性,就是一般的修行人都要掂量着才行。
  
  “我看看。”赵欺夏拿出一枝冥香,顶开了日盲蛇细小的口腔,却见里头的牙齿都被拔光了。
  
  “是谁把这条日盲蛇的毒牙取走了?”赵欺夏心悸的道。
  
  能将日盲蛇制服,而不损它的性命取走毒牙的人,能力绝对在赵欺夏和凌一宁之上。就是玄飞想要办到,都必须大费手脚。
  
  “这只是一条幼蛇,有幼蛇的地方,那母蛇恐怕就在四周。”苦啼法师说了声,心中一凛,举目去瞧四周,好一会儿,没发现什么异状后,他才长吸了口气,“我还是把它带回苦鸣寺,让金刚佛院的长老瞧一瞧。”
  
  不单是他,玄飞心头都有不好的预感:“小夏,把食香兽的肉给我。”
  
  握着赵欺夏递来的肉,玄飞奔到仙女瀑布,将肉布置好,回头就见苦啼法师表情肃穆的削下一段松枝,巧妙的把松枝内的树肉清理,将日盲蛇放在了松枝里,收到布包中。
  
  这时天色已晚,苦啼法师带着玄飞三人急忙往苦鸣寺赶,到得寺门外天已然全都黑了。
  
  来到小饭馆,苦啼法师已无心亲自下厨,把河蟹、雪兔、银鱼交给老板,就急匆匆的回寺去了,临走前还和赵欺夏说要去打听阿灏考试的消息。
  
  寺门外还围着些中了香虫的信徒,每隔一段时间苦鸣寺的门就会打开,放一些信徒到里面去喝掺了食香兽的肉的水。
  
  “这不知还要几日才能清理完,苦啼法师还想让我逐村的去察看,说是可能香虫会躲在香炉里,我要等阿灏考试结果出来再说,无端端的答应他,要是阿灏没考过的话,我就让他好看。”赵欺夏挽了下长发,说道。
  
  “这事还不急,现在还得让苦啼法师问清日盲蛇的事,再做盘算,压在水源头的肉至少能管两三天,等这几天过去了,再逐村的去看。”玄飞喝了口凉茶说。
  
  赵欺夏点点头,在凌一宁身前的碟子里抓了一把红瓜子磕了起来。
  
  大约过了五分钟,苦啼法师愁眉不展的走回来,一坐下就哀声叹气:“找到是谁拔掉日盲蛇毒牙的人了,只是,我不能告诉你们。”
  
  “难道就是你们金刚佛院的做的?”赵欺夏阴阴的笑着,这真要是金刚佛院的人做的,那苦啼法师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胡说,佛门弟子能做这些事?”说着,苦啼法师抓起雪兔腿,用力咬了口,咽下大半块肉,才又开口:“其实告诉你们也没什么,那主持说不能外传,他说的都是鸟话。这拔了日盲蛇毒牙的人是山神帮干的,山神帮你们听过吗?”
  
  凌一宁的表情微微一变,玄飞还是悠然自得的喝着茶,像是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是长白山的山神帮?”赵欺夏惊道。
  
  “就是他们,不知道他们要日盲蛇做什么,这蛇毒又不能下药,就算是兑水,整个长白山的雪都化了,那喝一口还是会死人的。”苦啼法师不解的说。
  
  玄飞想起山神帮还在派人找自己,这事倒不易再掺合下去了。
  
  “阿灏成绩考得不错,”苦啼法师抛开日盲蛇的事,笑道,“这小子没丢我的脸,拿了全寺第一。”
  
  “那,那阿灏能进金刚佛院了?”赵欺夏惊喜的说。
  
  “进是能进了,但还有最后一关,挑门。”苦啼法师似乎是想起了当年自己挑门的事,苦笑了下,“这要挑中奇门也没什么,选一项奇术学就是了,而要挑中正门的话,怕是两三年阿灏都别想下山了。以他的性子,就苦死他了。”
  
  玄飞微微点头:“正门的要求比奇门严格,阿灏要能挑中正门,那是他的造化。”
  
  “造化?我看他是要骂娘的了。”苦啼法师想起阿灏可能会有的表情,哈哈大笑起来,“管他正门奇门,他能进金刚佛院就让我这个做师父的脸上大大有光了。”
  
  赵欺夏刮了刮脸皮,示意苦啼法师有些不要脸,接着问道:“这挑门还有讲究?”
  
  “讲究大了,就像玄飞兄弟说的一样,全看造化。”苦啼法师又消灭了块兔肝。
  
  “能说说吗?”凌一宁也好奇的问道。
  
  “这挑门有些像挑资质,十二本宝光佛经一字排开,走到密室内,哪一本发光,那就决定了你是奇门正门。”苦啼法师叹道,“我当年只有一本奇门佛经发光,所以我被安排到了奇门。”
  
  “苦啼法师,你的意思是还有可能有两本以上的佛经发光的事?”玄飞奇道。
  
  “何止,传言三代之前,山西天灵寺有位弟子走到密室内,竟然十二本经书同时发出佛光,照得满室一片辉煌,被人称为金山佛院三百年来最杰出的弟子,可惜的是,他在正门奇门各待了三年后,留书出走,再未有人见到他。”苦啼法师叹道。
  
  这要多大的佛缘才能引起佛光普照的景象出现,光是在脑中想象,都能让人悠然神往。
  
  玄飞正想继续追问苦啼法师,那位高僧的法号,柱子慌张的从外头跑进来:“玄飞,村长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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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十四章 邪婴
  “村长儿子的媳妇带着小孩回家,可村长那孙子路过义庄时,突然大哭起来,还说出一些莫明其妙的话,吓得村长差点让媳妇把小孩扔到河里,我把他劝住后就急忙赶过来找你。”柱子边走边说。
  
  玄飞听得眉头大皱,这农村弃婴多,实在有一部分都是由于这种难以解释的事,要有神婆的村庄,那神婆靠谱的话还差不多,要是神婆是神棍的话,小孩肯定就没命了。
  
  而村长孙子听柱子的描述有些像是转世灵婴的状况,转世灵婴只是一种风水行业才用到的说法,更多的说是邪婴。
  
  由于魂灵转世之时未喝孟婆汤,带着前生的记忆,才会一脱口就说着些不和逻辑的话。
  
  玄飞曾在凤城遇见过一回,但那户人家的小孩直到三岁才开口,所以那户人家的大人就把小孩当成了神童,只是因为转世时没喝孟婆汤就等于接着前生的命在活,能高寿的例子少之又少,大多都是早年夭折,能活到三岁就算是个奇迹了。
  
  看村长孙子的状况,大约是受到了外界的刺激,才突然开口说些奇怪的话。
  
  莫非那人的前生和义庄有极大的关连?
  
  “那娃才七个月,还是吃奶的时候,就算能说话,可他说的那些话,我想起来就,”柱子那么大个都有点后怕,“算了,算了,你要看了就明白了。”
  
  赵欺夏要回香铺去利用食香兽的尸骨做加强版的香,苦鸣寺还有事,苦啼法师都没跟来。
  
  玄飞走到村口时,二狗就跟了上去,包子铺这当口早就关门了,他晚上是最清闲的时候,一上来就说:“玄飞哥,这村长不是做了什么坏事,才闹撞客的吧?”
  
  撞客做为农村最常见的情形,加上二狗上回黑熊妖上身的事,勉强能算上撞客,他就牢牢的记住了,一张口就猜到。
  
  “没那回事,你别乱猜。”玄飞摆了摆手。
  
  柱子生气的箍住二狗的脖子:“兔崽子,亏得村长平日待你那么好,一出事你就瞎咧咧。”
  
  “柱子哥,柱子……哥,轻点,我快喘不过气了。”
  
  柱子松开手狠狠的推开二狗,差点把他推得跌倒在地。二狗气恼的说:“咱就是没读过书,好歹也是生意人,这村里的事哪有不清楚的,村长没做坏事,可他那儿子,不是把人家打瘸了腿,才占了人家的媳妇吗?”
  
  “你个王八蛋,你还胡说。”柱子气得想要伸手去搧二狗。
  
  还有这档子事?玄飞招招手,叫过二狗:“你说说,这村长儿子是怎么抢别人的媳妇了?”
  
  “我也是听过来,玄飞哥。”二狗害怕的瞧了眼柱子。
  
  “你别怕柱子,有什么说什么。”玄飞安慰道。
  
  这或许中间就和那邪婴的事有关系。
  
  “那还要从两年前说起,那时玄飞哥你还没来靠山村,这村里出了点事,先是找村长,村长没办法做主的话,就去找十三叔。”二狗回忆道,“那时候村长的儿子刚中专毕业,没正经事干,成天在村里闲晃,我记得翠花来咱村的时候,那天是冬至。”
  
  “翠花,翠花的叫,人家小六的媳妇,和你很熟吗?”柱子没好气的插口道。
  
  “她就是和咱熟,”二狗不服的昂着头,身子一大半都躲在玄飞身后,“怎么着嘛?”
  
  “我打你这个小兔崽子。”柱子又抬手要打二狗,被凌一宁一眼瞪回去了。
  
  “别吵,听二狗说。”玄飞说道。
  
  “靠山村的人不多,谁家有个什么亲戚都知道,这翠花来的时候是和她那时的男朋友一起来的,说是要做什么人口普查,两人都是镇里统计局的。我那时就在村口开了包子铺,她是借住在村长家,每天都会来村口买两个包子,一个给她自己,一个给她男朋友。”二狗眼神有些哀伤,像是在悼念一段并不美好的往事。
  
  “翠花长得很美,鹅蛋脸,白皮肤,人差不多有一米六五,走起路来小步小步的,说话非常的害羞,和村里人聊些别的事,就会脸红。”二狗叹道,“她一到村里,小六就盯上她了,明知她有男朋友,还成天找她唠嗑,有时候还会假模假式的给她做些野味吃。”
  
  “翠花也没拒绝,一来二往,她的男朋友就有意见了,我现在想起来了,她那个男朋友叫小卫,后来两人吵了一架,小卫回去镇上,翠花就在靠山村继续做人口普查,”二狗感慨道,“隔不多久就和小六好上了,接着小卫回来靠山村要带翠山回镇里,谁知被小六打了一顿,之后就再没听到小卫的消息了。”
  
  “哼,那时候翠花已经跟了小六,那傻蛋找上门来,打他一顿是轻的了。”柱子不以为然的说。
  
  二狗怒视着柱子:“你知道什么,傻大个,小卫被小六喊人在村外的九泉河里打死了。”
  
  “啊!”凌一宁和柱子同时惊道。
  
  “再后来呢?这事没完吧?”玄飞皱眉道。
  
  “嗯,县里派了人来调查,说是小卫失踪了,那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小六说是让山里的狼叼走了,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最后调查就没有结果。”
  
  “那你怎么知道是小六把小卫杀死了?”柱子抓住二狗话里的漏洞,沉着脸问道。
  
  “是翠花说的,”二狗咬牙道,“结婚后,小六没事就拿翠花当沙包打,她好几次想回娘家都被小六堵住了,直到有一回小六放出狠话,说她要敢跑,就让她和小卫一样,她才知道是小六杀了小卫。”
  
  “柱子,你怎么看?”玄飞问道。
  
  柱子沉默了一会儿,才艰难的说道:“二狗的话可能是真的。”
  
  “什么可能?一定是真的,小六就是杀人凶手!”二狗激动的道。
  
  凌一宁秀眉微蹙:“二狗,你说小六一直不让翠花回娘家,这次不是刚从娘家回来吗?”
  
  “他是在撒谎,”二狗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临走前,翠花告诉我是要去县医院里剖腹产,上个月她打电话说是在广东,还让我给她家里梢信说一切都好。小六这王八蛋,满嘴都是谎话。”
  
  要二狗说的是真的,那转世的邪婴就不可能是小卫,而义庄里的风水格局玄飞是考察过的,绝不可能埋有一年内的骸骨,而要是超过一年无法转世投胎的话,就会成为孤魂野鬼。
  
  想不明白,玄飞决定还是去村长家看一看。
  
  这一路走来,已经跟上了不少的闲汉,有一部分则是早就去村长家瞧热闹了。
  
  自有孙大麻子的事后,村里的闲汉都拿玄飞当成活神仙看,这又是村长家的事,就跟起劲了,说不得嘴里就胡乱的猜测起来。
  
  “村里最近可没死过什么人,该不会是十三叔吧?”
  
  这人一张口说惹来一通乱骂,“狗日的,十三叔会害人?你脑子让门板给夹了?没事回家抱媳妇去,少给爷们找晦气。”
  
  这骂的人也没想明白,真要炕上躺着白嫩的媳妇,谁还大晚上的跑出来。
  
  “咱就是乱猜,您生什么气啊?”
  
  “乱猜猜到十三叔身上?我看你是活腻味了,玄飞,收拾他。”
  
  玄飞不搭理这帮闲汉,远远望去,见村长家外头聚满了人,比孙大麻子家那日多多了。村里的婆姨娘们都跑了出来,都紧张的往里瞧。
  
  村长家却是大门紧闭,显然村长是抱着家丑不外扬的态度。
  
  “让让,玄飞来了,让让。”柱子排山倒海似的把人给扒拉开,弄出一条路让玄飞和凌一宁进去。
  
  “啪,啪!”
  
  柱子大力的拍打着铁门,扯着嗓子在喊:“村长,我把玄飞请来了,快开门。”
  
  隔了半晌,村长才拉开半片门,一俟玄飞、凌一宁和柱子进去后就把门关上,外头的人还听到锁头落下的声音,却是谁都不愿走开,就围在家门外,搬着凳子一边说些闲话,一边等着里头的结果。
  
  “在里面。”村长满脸愁云的说了句,就叹了口气。
  
  “村长,还没玄飞摆不平的乱子,这种撞客的事他最在行,有他在,包管没事。”柱子给村长打包票。
  
  村长经历过孙大麻子那件事,对玄飞还是有信心的,听柱子这样说,就微微一点头,往堂屋一指说:“小六和翠花都在。”
  
  来到堂屋,就见个高瘦的青年正满大力的吸着烟,脸和村长有三四分相似,在他侧对面的竹凳上坐着个标致的少妇,眼眶通红的瞅在八仙桌上放着的竹篮里。
  
  “小六,翠花,这是活神仙玄飞。”柱子抢先说道。
  
  玄飞不禁莞尔,柱子又给他头上戴了顶高帽。
  
  “你好。”小六冷淡的打了声招呼。
  
  翠花突然跪下来,放声大哭道:“求求活神仙,救救临儿吧。”
  
  凌一宁忙上前把翠花扶起:“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丢人!”小六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冷冷地说了句,转身就走回房去了。
  
  “玄飞,你别见怪,我这个儿子,从小太惯了,上不得台面。”村长赔礼道。
  
  “没事,我先看看,是叫临儿吧?”玄飞说着走到竹篮前,只瞧了一眼,瞳孔顿时缩了起来。
  
  第五十五章涤魂
  
  竹篮中的婴儿说是七个月大,可体型异常的壮硕,说是三岁儿童都不为过,小手臂都跟大号的莲藕一样粗壮,两只小腿盘在其中,更是在大出几号不止,将小小的竹篮挤得满满当当,而他仿佛还有些不满一样,脸上露着完全不符年纪的愤怒模样。
  
  如若将他的身子完全遮住的话,除却脸孔上的婴儿胖,这几乎就是一张成人的脸。
  
  “不好办。”玄飞沉吟了半晌后,才说。
  
  话一出口,村长就长叹一声,跌坐在太师椅上,失落的看着空荡荡的房间。
  
  “活,活神仙,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临儿,求求你。”翠花抬头看着玄飞,语无伦次的说着。
  
  “救个屌,要我说就把他扔到九泉河里,淹死他。”小六从房间里转出来厌恶的说。
  
  “小六,这可是你的娃。”柱子不满的说。
  
  “我的娃?要是我的种,会生出这么个东西来?妈的,这不要脸的女人不知从如勾搭的贱男人生出这种怪物。”小六不屑的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之前柱子还对二狗的话半信半疑,现在却是完全的相信了,他死死的盯着小六的眼睛说:“你还拿不拿翠花当你的媳妇?”
  
  “我的媳妇?哼,老子已经玩腻了,柱子,我说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好说,一夜两百,要想包圆了,给我五千,我马上去开离婚证明……”
  
  “够了!”玄飞猛的一喝,村长家这靠山村唯一一座钢筋水泥做的屋子像是突然震了起来。失去魂力,无碍玄飞使出佛门的狮子吼。
  
  小六脸色一变,隔了半晌后才破口大骂道:“你他妈的喊个屌,这是我家,你给我滚!”说着,他就想上前来拽玄飞的衣襟,还没贴到玄飞,凌一宁突然一侧身,一把按在小六的腕关节上,小巧灵活的解尸手将他腕关节给卸了下来。
  
  这在修行人眼中不过雕虫小技的玩意儿,让小六脸色苍白,狂冒冷汗。
  
  “你,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报警,我要报警!”
  
  “你报警吧,我还想说一说小卫的事。”玄飞冷笑道。
  
  小六握着手机的手顿时松了下来,而他原本就是想要唬人罢了,这靠山村哪来的信号。
  
  “小卫的事,玄飞,你在说什么?”村长突然说道。
  
  “没什么。”玄飞摇了摇头,看着早已被丈夫一席话弄得失魂落魄翠花,轻声道:“你儿子的毛病,并非没办法解决。”
  
  话到中途,临儿突然说道:“我不是他们的孩子,我不是,我不是,我是宣统二年的进士,我是靠山村的人。”
  
  村长惊骇的站起身颤抖着手指指着临儿:“你是李晋朗!”
  
  “是我,是我,你是何人?”临儿老气横秋的说着。
  
  玄飞注视着脸色同样大变的柱子问道:“这李晋朗是什么人?”
  
  “李晋朗是靠山村数百年来出的唯一的进士,在宣统二年中的举,距今刚刚百年,后来在吉林被日本人杀害了,过了好几年,才由人带回义庄安放。”村长长叹一声,说道,“听老人说,当年李晋朗回村的时候可风光极了。”
  
  骨灰带回了义庄?玄飞眉头慢慢的展开,这极有可能是李晋朗为何路过义庄时会大喊大叫的缘故,要真是这样的话,倒还真有办法了。
  
  “谁救救我!”
  
  小六在地上痛苦的喊着,柱子冷眼看着他,本来两人的关系还是极好的,柱子要比小六大上六七岁,可自打他对翠花说出那样的话后,他打心底的鄙视他。
  
  “啪!”
  
  凌一宁帮小六接回骨,小六的手腕还非常的疼痛,他顶着满头的冷汗,坐在地上,再瞧向玄飞时,眼神中已满是惊惧之色。
  
  “我堂堂李晋朗,怎会在一小儿的体内,我……”临儿还想说,被柱子撕下一块破布堵住了嘴。
  
  “李晋朗没有后人?怎的送回义庄来?”玄飞问村长。
  
  当年的进士可是稀罕货,一个比一个宝贵。
  
  “李晋朗确实没有后人,姓李的那一枝,只有李晋朗一个侄子在村里住,原说要把他的墓安在祖坟里的,但他那侄子要参军,就匆忙把他留在义庄里,再后来,他那侄子战死在战场上,他的骨灰就随便在义庄里找了个坑埋了。”村长回想着爷爷那一辈说起的事,说道。
  
  “是在后院?”玄飞突然想起在义庄里从未到过后院去瞧,大约李晋朗的骨灰就埋在那。
  
  “是在后院,但具体的地方我也想不起来了。”村长说着见小六又转回房去,就不安的问道:“柱子说小卫是小六杀的,是真的?”
  
  “大概是真的。”玄飞留意到村长的表情一下就有点不自在了。
  
  柱子哼道:“这事早晚外头人得知道,村长,让小六去自首还好些。”
  
  正说着,小六突然握着一挺猎枪走出来,拉了把枪栓就对着凌一宁吼:“臭婊子,刚动手是吧?他妈的,老子崩了你。”
  
  村长紧张的站起身吼道:“兔崽子,别胡来!”
  
  “老东西,你坐下。”小六啐了声,一抬枪头,阴笑道,“你跟我进房来。”
  
  就在这时,小六突然一抬头,砰的声,猎枪打在了屋顶上,玄飞闪电般的弹到他身前,不等他反应过来,手一伸,掐住他的脖子,将他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这会儿,凌一宁才发现,小六的脚下滚落了一块小小的木片,就是之前玄飞扶着的八仙桌的桌角上抠下来的。
  
  “玄,玄飞,你饶了他吧,他是我儿子啊。”村长惊惶的说道。
  
  翠花目无表情的看着被玄飞整个提起的小六,一声不吭。
  
  柱子哼了声,同样没说话,这小六将拿猎枪来对着凌一宁,简直就是找死。
  
  小六被掐住咽喉,呼吸慢慢的减弱,整张脸涨得通红,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死过去。
  
  玄飞不愿在靠山村惹上人命,一甩手将小六整个人甩在地上,抬脚就踩在了他的手腕上,只听得“咔咔”几声,小六的手腕和脚踝都被玄飞两下给踏碎了。
  
  还未能多呼吸几口,伤处传来的疼痛就让小六晕了过去。
  
  “这是警告,我不是喜欢有人用枪对着我和一宁,下一回怕就没这样容易了。”玄飞一字一顿的说着,村长连连点头,他心中明白玄飞是手下留情了,像玄飞这样的高人,手上沾上几条人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翠花,你带临儿去义庄,一宁,你送她过去。”
  
  玄飞又在凌一宁的耳边嘱咐了几声,才对村长说:“我还需要几样东西,才能帮临儿治好这毛病,村长能不能帮个忙?”
  
  “你说,你说。”村长现在还不敢去看小六的伤,听到玄飞要求自己,就忙点头道。
  
  虽小六忤逆不道,但村长就这么一个儿子,他还真不敢由着他去死。
  
  “猪心、牛眼睛、朱砂三两、黄纸一沓、鹅卵石三颗,嗯,暂时就这些吧。”玄飞想了想,补充道,“猪心要带血的,牛眼睛要老黄牛的眼睛。”
  
  村长拿着记账的本子记下了,就目送着玄飞离开,他这才去扶小六:“你没事吧?”
  
  “你看我像没事的模样吗?”小六凶狠的说道,“回头我再找他算账。”
  
  “啪!”
  
  村长一巴掌搧在小六的脸上,把小六搧了个愣,长这么大,老头子可从没打过他。
  
  “你这个王八蛋!”村长浑身颤抖,气苦的说,“你还没看出来吗?这玄飞和凌一宁都是高人,不是你能惹的,你真想我死了没人送终,你就去吧,报仇,仇你、妈、的仇。”
  
  小六不敢置信的瞧着父亲,隔了好半晌,才无言以对的低下头。
  
  “抬起头,我还没问你小卫的事。”村长掏出烟重重的吸了口说。
  
  “爸,你先送我去医院吧。”小六苦涩的说道。
  
  村长这才想起儿子这关节还都被踩碎了,就长叹一声,扛着小六往外走。
  
  玄飞回到义庄时,凌一宁和翠花都围在临儿的旁边,两人的脸上都是紧张的神色。
  
  “怎么了?”玄飞凑过去看了眼,吓了一跳。
  
  就见临儿那张老人脸全是狰狞之色,鼻涕还老往外淌,全是透明色的。
  
  “不要紧,是吓的。”玄飞沉吟了一阵就说,“明早我去找小夏,让她过来帮把手,一宁,你先把李晋朗的骨灰找到。”
  
  说着,玄飞见凌一宁就想往后院走,忙叫住她:“不急,等天亮了再过去吧。”
  
  “天黑的时候我的感觉灵敏一些,一会儿就好。”凌一宁嫣然一笑,绕到后院去了。
  
  玄飞背着手看着翠花的面相,再回想小六那张脸,不由得摇了摇头。
  
  这主姻缘的地方两人在完全契合中有个破损的宫格,难怪会生出这样多的事端。
  
  “找到了。”凌一宁喊了声,捧着个全是灰土的骨灰罐转出来,举到玄飞的身前。
  
  “放下!快放下!”临儿突然大叫起来,让三人都是一惊。
  
  第五十六章洗魂阵
  
  “你鬼叫什么?”凌一宁差点把骨灰罐子给失手打破,有些生气的冲着临儿说。
  
  “我,我。”李晋朗吞吞吐吐的说不出话。
  
  玄飞瞥了眼吓得六魂无主的翠花,安慰道:“没事,他可能是害怕丢失了前生的记忆,你先和一宁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守着就行了。”
  
  翠花犹豫了会儿才跟凌一宁去就寝,虽说临儿这一日把她闹得心绪不宁,但终归是自家的孩子,打一生出来,就跟着她一块儿睡,现在总是有些不舍。
  
  玄飞坐在竹篮前说道:“看你的命格不像是带着冤情投胎的,怎地在奈何桥上没喝孟婆汤?”
  
  临儿露出怪笑,桀桀的笑了声,才说:“老夫看你是有道行的人,能瞧出老夫不是含冤转世,还是有些实力,但老夫的事,你又怎地全都知道。”
  
  李晋朗中举之时已年过三旬,二十余年后去世,已然是五十多岁的人了,这在以前,确实能自称老夫,倚老卖老,但玄飞只是淡淡一笑,扭转头靠在义庄的梁柱旁,闭上了眼。
  
  “我中举后不久被外派到藤县做县令。”临儿缓缓的说道,“你知道是哪个藤县吗?广西藤县,那时候北伐军正声势日隆,长江以南全是北伐军的势力范围,让我去广西,那是送我去死。”
  
  “后来呢?”玄飞张开半张眼,问道。
  
  李晋朗是个有故事的人,听他的口气,没有冤屈,但有怨气。或许这在排列阵法的时候,能够对症下药,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
  
  “我去了,谁敢不去?”临儿重重的叹了口气,“行至长沙,我就被北伐军给抓住了,自然没办法再去藤县,他们瞧我是有功名的人,还是极为看重,后来我就做了一个中校营长的参谋官。”
  
  那时的事局确实极为繁乱,像李晋朗一样遭遇的人并不在少数。
  
  玄飞闲来无事时阅读清末民国的笔记小说,瞧见不少。
  
  “跟着北伐军一路打到北京,再往后就被派回了东北,在张大帅的帐下做个小参谋。唉,老夫苦读半生,目的还不是为了致仕报国,可谁知日本人炸死张大帅后,搅得整个东北三省乌烟瘴气。”临儿哼了声,“我官卑职微,平常虽极少能见到张大帅一面,但他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就伙同几名下级军官,去刺杀鬼子的关、东、军将领,谁知。”
  
  “还没见到人就死了?”玄飞坐直了身子,李晋朗要说的都是真话,那他的所作所为都值得敬重。
  
  “嗯,被机枪扫射打死在了军营外。”临儿突然问道:“现在是哪一年?”
  
  玄飞情知李晋朗心中还认为现在东北还在日本人占领的时期,就把之后发生的事都慢慢的说给了他听。
  
  临儿沉默了许久,才长叹道:“没想到已过百年了,我还挂念着那些做什么。”
  
  他若有了这样的心思,那阵法运转起来就好办得多了,玄飞说道:“和我聊聊以前的事吧。”
  
  就这样,玄飞听着,临儿说着,聊到大半夜,两人才睡去。
  
  如若有人站在一旁,瞧着七个月大的婴儿在说民国的往事,怕不要吓得魂飞魄散。
  
  翠花一夜都睡得不安稳,总是担心临儿会出什么岔子,一大早就转到前院里,看了眼竹篮里睡得踏实的临儿后,才长长的出了口气。
  
  “他没事,等过了今天,我将他前生的记忆洗去,就会变得像个真正的婴儿了。”玄飞睁开眼瞧着翠花说。
  
  翠花万分感激的看着玄飞,不知说什么好,像她这样质朴的女孩,原就想不出什么报答人的法子。
  
  “一宁,你在义庄里看着,别让外人进来,我去苦鸣寺找苦啼法师和小夏。”玄飞临走前叮嘱了一句刚睡醒的凌一宁,他不在,总要留下凌一宁在守着。
  
  不然的话,要是小六还不甘心,找些帮手来教训翠花就糟糕了,好在自打赵欺夏大闹义庄后,玄飞就在义庄四周设了一座防御型的阵法,启动的法子教给了凌一宁,就算小六拿着猎枪来,都闯不进来。
  
  但要不怀任何恶意的话,是完全感觉不到这座阵法的存在的。
  
  凌一宁答应下来后,就陪着翠花坐在台阶下,两人倒都没心思去逗弄临儿。
  
  “那个小六,你就真的打算放过他了?他可是杀人凶手。”
  
  凌一宁等玄飞走后,就拉着翠花的手在问,她能瞧出,这翠花的性子过于柔弱善良,几乎就差挂着个招牌在胸前,写着“你来欺负我”这五个字了。
  
  “我能怎么办,他毕竟是临儿的父亲啊。”翠花难过的说。
  
  当初要不是一时被小六的甜言蜜语所迷惑,翠花怎么可能放下镇里的工作来靠山村,现在想起小卫的事,她更是懊悔到了极点。
  
  “那小卫就白死了?”凌一宁侧着脑袋看到翠花眼里闪过一丝的羞愧。
  
  “那,那要是小六去坐牢的话,临儿怎么办?”翠花苦涩的说,“我现在没有工作,怎么能养大他。”
  
  “只要你有信心一定可以的,我爸也没工作呢。”凌一宁鼓励道。
  
  凌正靠着赶尸的收入拉扯大凌一宁,在她眼中,赶尸可算不上一份正常的工作。
  
  “我,我能做到?”翠花嫁给小六以来,一直在做家庭主妇,虽说小六同样没有收入,但村长家还是非常殷实,养她和小六不成问题。
  
  现在再提工作的事,翠花倒是没什么信心了。
  
  “你一定能做到的,我相信你。”凌一宁不断的给翠花信心。
  
  又说了好些话,翠花才犹豫着说:“我,我试一试吧。”
  
  凌一宁见翠花松口,欣喜的握住了她的手。
  
  玄飞赶到香铺时,未曾想到阿灏也在,就拍打了一下他的肩头说:“挑的哪一门?”
  
  生性跳脱的阿灏这时苦着一张脸,长叹了口气:“别提了,伤心啊。”
  
  “怎么了?”凌一宁一愣。
  
  要按苦啼法师的说法,能挑门的弟子,十二本经书中至少会有一本有感应,难道阿灏这家伙来了个零蛋?
  
  “他就是在装,”赵欺夏用力的掐了下阿灏的胳膊,疼得他哇哇直叫,她才对玄飞说,“开了四本,全是正门,藏经阁的长老都乐得合不拢嘴了,说他是十年之内金刚佛院最有潜力的弟子。”
  
  好家伙,三分之一呐,玄飞笑道:“你现在是来和小夏告别的?”
  
  “不不不,”阿灏大力的摇头,又挤眉弄眼的说,“我师父在和长老交涉,看能不能安排我就在苦鸣寺里修炼。”
  
  “这个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了。”玄飞失笑道。
  
  虽是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要为了阿灏,金刚佛院要破数百年来都未曾有过先例的留寺修行,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即使苦啼法师在金刚佛院里的地位特殊,都不会存在任何的可能,怕是金刚佛院的主持都没胆开这个先例吧。
  
  “我也说过不可能了,他就是不死心。”赵欺夏埋怨的瞪了阿灏一眼,“还死乞白赖的求着苦啼法师去说情,这要惹火了藏经阁的那位长老,你以后在金刚佛院里就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大不了不学。”阿灏一张口就讨来了赵欺夏的白眼。
  
  “你不知道有多少人踏破了门槛要进正金山佛院吗?你真是个榆木脑袋,怎么就不开窍呢?”赵欺夏苦口婆心的说着。
  
  阿灏嘿嘿一笑:“小夏,我可记得一件事,在考试前,你说过要给我一把灵香,今天是十五,我想要去下面香风庵走一趟。”
  
  赵欺夏满脸的无奈,小嘴撅着老高:“等你去了金刚佛院再说。”
  
  “小夏,你怎么不讲理呢。”阿灏急了,“我要去了,一时半会哪还能回来,你当金刚是镇里的菜市场啊,进去少说一年才能出来一趟呢,等我出来,那香风庵的小尼子都能嫁人了。”
  
  玄飞莞尔一笑,赵欺夏绷着小脸就反驳:“香风庵的小尼子怎么能嫁人?”
  
  “她们不能还俗嘛。”阿灏急道,“就算不嫁人,我回来不都成老尼姑秧子了?”
  
  “呸!就算是新鲜白嫩的小尼子,你敢碰吗?”赵欺夏啐了口说。
  
  “你不能说话不算数。”阿灏跳脚道。
  
  “我就不算数。”赵欺夏昂着脸说。
  
  阿灏脸一下就苦了,欲哭无泪的道:“好小夏,好妹妹,求你了,就给我一把灵香吧,我这都快要去吃斋的人了,你就不可怜可怜我吗?”
  
  玄飞插嘴道:“这灵香很难做吗?”
  
  赵欺夏无法板着脸去玄飞,幽幽一叹说:“做是不难,但灵香要借用山川河流的灵气,或者是人自身的灵气,才能发挥出能量,起到藏匿形体的作用。阿灏的身体受不了,每次我只能给他半柱香,也就是五分钟的时间,他总想要半个小时。”
  
  “灵气?”玄飞笑着取出古玉,“阿灏,你拿着这个。”
  
  赵欺夏早就瞧上这块古玉的,在对付黑熊妖的时候眼睛就瞪得大大的,只差流口水,现在见玄飞拿给阿灏,忙一把抢到手中,小心的抚摸着。
  
  这块古玉是玄飞老爷子临终着在怀里掏出来交给他的,他一直挂在身上,知道有些奇特的地方,不然不会在那时将它交给凌一宁,但他却从未仔细瞧过。
  
  这时拿在赵欺夏的手里,被阳光一照,才瞧出在古玉的内里写着一长串的蝌蚪文。字体极小,光用肉眼只能分辨出字体。
  
  或许要找个放大镜来瞧一瞧,玄飞正琢磨着,阿灏就大叫起来:“小夏,这是玄飞借给我的,你还给我。”
  
  “我先瞅瞅,你着什么急。”赵欺夏翻着白眼说,却有些爱不释手的摸着古玉。
  
  “这古玉带着极为奇怪的气息,要说灵气嘛,倒是足够了。”好半晌,赵欺夏才疑惑不解的说道。
  
  阿灏一听就乐了:“够多久的?”
  
  “够你在香风庵住一宿了。”赵欺夏吸了口气,拿出一把灵香放在柜台上,一面掏出火柴,一面说:“这是我最后一回帮你,等你到了金刚佛院,你要好好学,知道吗?这是师父的愿望,你要给我在金刚佛院里打混,以后别想来求我。”
  
  阿灏一个劲的点头,玄飞瞧出他根本没往心里去。
  
  捧着灵香的香气,阿灏把古玉揣在怀里,像匹发情的种马一样直冲香风庵奔去。
  
  “今天是别指望着他回来了。”赵欺夏叹气摇头。
  
  “先别管阿灏,我找你帮个忙。”玄飞说道。
  
  “玄飞哥,你找我,我还能不帮吗?说吧,什么忙。”赵欺夏嫣然道。
  
  一听哥叫得玄飞微微一笑,把李晋朗的事说了遍,赵欺夏听完就瞪眼了:“这小六还是人吗?这和旧社会抢人媳妇过夜的地主有什么区别?”
  
  赵欺夏完全没把焦点注意到李晋朗的状况上,玄飞不得不提醒了一遍,她才蹙眉道:“这要怎么办?”
  
  “我已经让村长去置办相应的材料了,决定做一个洗魂阵。其中猪心替代的是人心,在洗魂阵开启的时候,能将李晋朗的前生记忆全都灌入猪心内。牛眼能睹阴物,用牛眼睛目的是打开一条李晋朗的魂魄和猪心之间的道路。鹅卵石是要镇住四方阵角,其余的朱砂、黄纸是为了写符之用。”
  
  赵欺夏似懂非懂的点着头。
  
  “还要叫上苦啼法师。”玄飞正说着,就看苦啼法师往这边走过来,白日不说人,夜里不谈鬼,可是至理名言。
  
  “阿灏那兔崽子呢?”苦啼法师一在香铺外站定就问道。
  
  “去香风庵了,今天回不来。”赵欺夏说道。
  
  “这小子和我当年一个德性。”苦啼法师无可奈何的说道。
  
  “苦啼法师,靠山村出事了,还请法师陪我去一趟。”
  
  玄飞把之前和赵欺夏说的话重复了一遍,苦啼法师沉吟了片刻后,抬头问道:“那个叫翠花的小媳妇很漂亮?”
  
  玄飞无语的瞧着他,苦啼法师像是感到自己失态了,就哈哈一笑,摆手道:“走吧,去靠山村看看。”
  
  第五十七章 李晋朗留下的话
  “金刚佛院没有同意阿灏的请求,我原本就不抱希望,只是不愿他到山上吃苦。”苦啼法师快到靠山村的时候,在无人提起的情况下,突然说道。
  
  “传闻金刚佛院的主寺是在菩萨山上,不知是真是假。”赵欺夏像是在考虑等日后去看阿灏似的。
  
  “这四大佛门的主寺都飘渺无踪,不在尘世之内,想要找到山门可不是容易的事。”玄飞瞟了苦啼法师一眼,才说。
  
  “是在山东境内,我只能说到这里。”苦啼法师背着手说,“我在山上修行三年,都猜不透是在哪座名山之上,按理说能听到海风,应该是在濒海之处才是,可等我下山后,找了足足月余,都找不到山门所在。”
  
  “这样玄奇?”赵欺夏张大了嘴,讶然道。
  
  “佛门、道家玄妙所在甚多,就像小夏你这样的修香人,怕在尘世俗人眼中都是另类吧。”玄飞叹息道。
  
  修行人和尘世人仿佛是活在同一个空间,两个世界里的人似的。
  
  赵欺夏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寻常的修行人要得知她是修香人的话,那就算不除之而后快,也要避而远之,更别提一般的俗世中人了。
  
  全靠这苦鸣寺四周的人民智未开,而信教者众,她的身份又一向隐秘得很,才没人留意。
  
  “藏经阁的长老和我提起你那间香铺的事,”苦啼法师皱眉道,“被我糊弄过去了,但我怕他留上心了,还是赶紧让阿灏随他回金刚佛院的好,否则,等他查到你是修香的人话,那篓子就算是捅大了。”
  
  赵欺夏眼神一黯,默然不语。
  
  玄飞瞥了她一眼,说道:“苦啼法师会帮你打掩护,但并非十全十美,阿灏毕竟是要去金刚佛院的,你不是也想他去学那四本经书上的佛法吗?”
  
  苦啼法师苦笑道:“连我都没想到阿灏的佛缘会这般深厚,一气打开四本佛经,我听说的时候都足足吓了一跳,十年了,都有十年没人同时打开四本佛经了,而阿灏更为奇特的是,这四本佛经都属正门,一本奇门都没有。”
  
  “如若在打开的佛经中有正有奇的话会怎样?”玄飞问道。
  
  “以哪一门的佛经数多就修炼哪一门的佛法,要是同样的多的话,将会被认定为奇门。”苦啼法师摸着光头说,“入奇门,可比正门要轻松得多,但法力自然要弱上不少。”
  
  苦啼法师才开一本奇门之书,就能使出韦陀咒这样的密法,威力十足连玄飞都不轻易掠其锋芒,可想而知,等阿灏从金刚佛院出来后,会是到达怎样的高度。
  
  “现在金刚佛院的主持,传言在挑门的时候不过是开了六本佛经,而其中还有一本是奇门佛经,意味着他只能修习五门正门的佛法,阿灏只是稍次于他,如若不出意外的话,怕是他三年修行之期满了后,会被安排到罗汉堂中做执法弟子。”苦啼法师说着看向赵欺夏,“到那时,阿灏就能得到开山门之法,自由的下山行动了。”
  
  “三年?苦啼法师,你不说你在山上只修行了一年吗?”赵欺夏惊道。
  
  “奇门一年,正门三年,这是最短的修行时间,要是达摩院的法师要传授额外的密法,三年不知阿灏能不能下山。”苦啼法师说着一笑,“以阿灏的脾性,就算达摩院的老头能看上他,他都会想着法子不学吧,所以,三年算是极限了。”
  
  玄飞赞同的点头,让阿灏那样的人多学一门密法,在金刚佛院那种连个母耗子都没有的地方,怕是他能憋出病来。
  
  “玄飞哥。”
  
  正聊着,不自觉就进了村口,二狗在包子铺一边和玄飞问好,一边眨着眼说:“这位是苦鸣寺的大师吧?是来为翠花家的临儿治病的?”
  
  玄飞点点头,就看到村长大步在往这边走,立时迎了上去。
  
  “玄飞,你要的东西我都找到了,放在义庄一宁那里,你看什么时候能开始?”村长说完后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玄飞清楚他想谈小六的事,但现在却绝不是合适的时机,他微微点头,装作什么都没瞧见,带着赵欺夏和苦啼法师回到了义庄里。
  
  凌一宁和翠花正坐在台阶上唠嗑,瞧见三人走进来,忙起身问候:“小夏,苦啼法师。”
  
  苦啼法师点了点头,目光就凝在了一旁的竹篮里,临儿板着脸瞧他:“大和尚,你看什么?”
  
  “望乡台、奈何桥,一路走一路摇,不喝孟婆汤,来世缘难了。”苦啼法师轻叹了口气,摇头道,“这位施主,该放下的都放下吧,前生的事就像那风打浮萍沙滚叶,都是过眼云烟。”
  
  “说得轻巧。”临儿冷哼了声,“大和尚,要是有人告诉你,你的仇人就是你今生的好友,你能放得下?”
  
  苦啼法师微微一怔,扭头就去找玄飞,这和他转告的情况不一样啊。
  
  玄飞掂脚看了眼临儿,见他嘴角挂着得意的笑意,拉过苦啼法师就说:“他在逗你玩呢。”
  
  苦啼法师脸色微变,好半天,才无奈的摇头。
  
  玄飞开始布置阵法,凌一宁帮他铺开黄纸,他拿着毛笔就着朱砂,画了个镇字符,又连续写下一连串连苦啼法师都瞧不懂的符字,让凌一宁按着五行方位摆放过去。
  
  赵欺夏那面已经摸出了加强版的定魂香,插在了地上,必然要让李晋朗的魂魄无法逃出洗魂阵,才能将他前生的记忆抹去。
  
  苦啼法师也手握金心铜铃,掐无畏印在做准备。
  
  玄飞失了魂气,再无法判断出李晋朗魂魄的强弱,如若是搭桥的途中,李晋朗突然后悔发作的话,那这佛门的静心咒,起到的作用就极为关键了。
  
  玄飞是初次摆洗魂阵,按古书上所言,这洗魂阵不单能洗去邪婴魂魄上附带着的前生记忆,还能起到祈福的功效,但历代以来,成功者不过三四人。
  
  有了赵欺夏的定魂香和苦啼法师的静心咒,玄飞的把握才更大一些。
  
  否则他可万万不敢用这种只要有小小的疏漏,就会全功尽弃不说,还会让临儿魂飞魄散的凶厉阵法。
  
  凌一宁按玄飞所说将道符布置好后,看他在村长拿来的菜篮里摸出颗血淋淋的猪心,虽早知这颗猪心的用途,还是心里一跳。
  
  翠花更不用说,她瞧着玄飞抓着猪心,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放心吧,这颗猪心是用完后就扔了,不方便再拿来做菜。”苦啼法师说道。
  
  他不说还好,这一说翠花和凌一宁同时跑到后院里去大吐特吐。
  
  赵欺夏没好气的说:“少说两句吧,你还是个出家人呢。”
  
  苦啼法师笑了笑,就看着玄飞把猪心搁在了竹篮的边上,临儿一阵恶心:“老夫活这般长的年岁,可没瞧过生的猪心,你这家伙到底打算做什么?”
  
  “晚些再告诉你。”
  
  玄飞隐而不谈是因为等阵法启动后,这颗猪心是要塞在临儿的嘴中,先不说省得他话多。
  
  凌一宁吐完回来,小脸儿惨白,就看着玄飞又把那对牛眼拿在手上,顿时顾不得说什么,掉头又往后院跑去了。
  
  “这牛眼已经洗干净了,你一手抓一颗。”玄飞塞在临儿的小手中。
  
  临儿这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你莫要欺骗老夫,不然老夫即是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不骗你。”玄飞笑笑,取出三颗鹅卵石,放在乾、震、坤三处方位上,以压住阵角。
  
  翠花转出来怯生生的瞧着玄飞三人,张了张嘴,又低头去看一副成人模样的临儿,哀怨的一叹,就坐在了台阶上。
  
  “放心吧,不会出事的。”玄飞安慰道。
  
  翠花犹豫了半晌,才问道:“如果抹掉了记忆,那临儿会不会就不认识我了?”
  
  “这不一样,临儿现在还在婴儿期,等于原本就是一张白纸,将魂魄里前生的记忆抹掉后,不会有任何的影响。”玄飞柔声道,“他还会认得你这个母亲的。”
  
  翠花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总算是平稳着陆了,就坐在一旁瞧玄飞一干人在忙活。
  
  村长在村口和玄飞说过话后,就站在了门外,他无法面对翠花,特别昨日送小六去医院的时候,小六终于把杀死小卫的事说给了他听。
  
  这让他更是无颜以对,只得站在门口,跟着村外的闲汉翘头往里瞧。
  
  等一切安排妥当后,玄飞站在阵法中央,手提着竹篮念出一长串启动洗魂阵的符咒。
  
  赵欺夏的定魂香早已点燃,临儿躺在竹篮中已安稳的睡了过去,苦啼法师抓着金心铜铃,在默念着静心咒。
  
  里面的凌一宁、翠花,外面的村长、柱子、二狗等人,听到玄飞的声音一顿,四周像是猛然静止住了一样,就看玄飞缓慢的伸出手,抓着带血的猪心往临儿的口里一塞。
  
  隔了大约四五秒,突然从临儿口中说出一句话:“老夫要走了,我记得靠山村以前有个小何六的小伙子,和你一样会这些门道,你莫非是他的再传弟子?”
  
  玄飞心头一震,正想问一下何六的事,临儿猛然大哭起来,他浑身像脱力一样,托着临儿倒在了地上。
  
  第五十八章苦鸣寺失窃
  
  “我没事。”玄飞踉跄着爬起来,刚才心思一乱,差点在最后的阶段功亏一篑,让他一下定住心,体力有些虚脱。
  
  万幸的是竹篮里的临儿没事,竹篮整个被玄飞托在了怀里,现在还在大声的哭泣着。他低头去看,才看到猪心不知何时已从临儿的口中滑落,想来不该是李晋朗的记忆消除的时候,应该是将除未除的瞬间,要不然有定魂香和静心咒在,他万万开不了口。
  
  可惜的是,没能从李晋朗里打听到何六更多的讯息。
  
  早就该想到才是,玄飞有些懊悔,李晋朗比十三叔出生还早,如果他回了靠山村的话,自是识得何六的,关于何六的事,十三叔去世前说得不够详细,要能从李晋朗的口中再听到一部分的话,倒是有希望凑出个大致的轮廓。
  
  但现在再怎样后悔都来不及了,李晋朗的记忆,已经从临儿的魂魄里消除了。
  
  一经洗魂,再无退路可走,想要再让临儿回忆起前生来,那是万不可能的了。
  
  玄飞正想着,抬头就瞧见翠花那关切的眼神,微怔了下,才想起手中还提着在纵声大哭的临儿,忙把竹篮提给了翠花:“没事了,临儿再不会犯病。”
  
  翠花感激涕零的想要说些什么,但怀里抱着个竹篮,而又关心临儿的状况,嘴唇微翕了几下,就胡乱的点着头,抱着临儿去了后院里。
  
  想是要去帮他换衣,洗去猪心上带着的血迹,还要将牛眼和猪心都处理掉。
  
  苦啼法师听阿灏提过何六,又听李晋朗提到何六,就讶异的问道:“这何六到底是什么人?”
  
  赵欺夏拉过苦啼法师,把何六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苦啼法师一脸的错愕:“这靠山村的气温比外面要高出十数度,是那何六坟穴的缘故?”
  
  佛门中人不研究风水堪舆,金刚佛院更不是参悟风水的地方,苦啼法师虽稍有涉猎这方面的事,但比一般江湖上的神棍强不了多少,和赵欺夏算是半斤八两。
  
  “你想要去毁了何六的坟?”玄飞平静的问道。
  
  苦啼法师摇摇头,想到何六可能是玄飞的先人,就哑然失笑道:“我可不想吃你的板子,再说,就算我不精通风水,可都知道,真要毁火龙穴,可不是寻常修行人能做到的。”
  
  这却是实话,想要毁掉火龙穴,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毁掉何六的坟,但那样的温度,别说是修行人了,拉一车冰过来都不管用。
  
  “玄飞,山外头的人来了,是要调查小六的事,你是不是先避一避?”村长考虑了半天,才过来问道。
  
  在山里讲些神佛玄奇的东西没人管,但要让山外头的人知道了,那会把靠山村的人都当成疯子去看。
  
  “你们和我去苦鸣寺住两天吧,从后山走。”苦啼法师提议道。
  
  玄飞不着急走,定定的瞧着村长问道:“小六的事是谁报的案?”
  
  “唉,没人报案,是他自己去自首的。”村长一声长叹,像是突然间老了好几十岁一样,摸出烟来给玄飞发了根,见苦啼法师伸手,他先是一愣,然后照样给苦啼法师派了根。
  
  “我这个娃,打小太娇气,他妈死得早,我又没续弦,就当成个宝贝来养着,谁知他会做出这种事来,”村长说着瞧见从后院转出来的翠花,满脸惭愧的说,“我说要什么都没察觉,你们会说我这个做爹的糊涂,我是感觉到了些不对劲,可我总是不敢往那个地方想。唉,咱啊,就是个山里人,会写两笔字,记个账还行,这教孩子的事,还是要靠女人来做啊。”
  
  村长看到凌一宁在翠花耳边说了两句,翠花身子微微一震,露出惊愕的神情,就走了过去:“小六杀小卫,也是因为你的关系,现在自首了,这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你是不是去镇派出所看一看他?”
  
  “我,我。”翠花心情复杂的望着村长。
  
  “翠花,咱家对不起你,小六那娃也想见你一面,还想见见临儿,算是我这个做长辈的求你了,好不好?”村长说完,眼眶一红,实在忍不住落下泪来。
  
  柱子瞧不过去了,也说:“小六有万般不是,现在都投案自首了,你就去看看吧。”
  
  其它村民也都喊道:“翠花嫂子去看看吧。”
  
  “翠花,去看看小六吧。”
  
  玄飞见翠花脸上的神色就猜出她对小六并非一点感情都没有,终究生活了两三年的时间,小六就算怎样待她,可还是枕边人。
  
  想了想,玄飞就说:“让小夏陪你去,不会有事的。”
  
  赵欺夏点头说:“翠花姐,我陪你去。”
  
  翠花这才艰难的点下了头。
  
  “既然这样,翠花你马上收拾一下,我们一同下山。”苦啼法师说道。
  
  赶到苦鸣寺的时候天色微暗下来,寺里不能住女人,现在赶去镇里也有些来不及了,凌一宁、赵欺夏和翠花就在香铺挤一张床。
  
  凌一宁就罢了,赶尸的路途中,早练就了她一身胆气,但翠花就有点被赵欺夏的尸炉、骨炉给惊着了。虽赵欺夏没提,可那尸炉、骨炉的外型一入眼,就能想到是什么做成的。
  
  好在翠花把赵欺夏当成恩人,更把她看成是江湖异人,就忍耐着没说。
  
  玄飞随苦啼法师进了苦鸣寺,才发现这座寺庙内里的设置极为讲究,那日为了香虫的事,只是匆匆走了药王殿,现在经主殿,副殿,一路走到后面僧宿里,才看出来这里的格局气魄并非想象中的普通。
  
  整个苦鸣寺座落在九泉河畔,九泉山下的平地处,要说靠山临水这风水学中的第一要旨,可是有些勉强,但寺内格局依足了风水学中的精髓,藏风纳气,四方灵气近乎全汇于这苦鸣寺中,难怪赵欺夏会说九泉山灵气不足了。
  
  怕她都不想提都给这苦鸣寺给夺去了吧。
  
  而事实上大型的佛寺在建造之初,皆由当时一流的风水师择位,像白马寺、法、轮寺、悬空寺那些更是占据了山川灵秀、天地之气的佳地。
  
  是以自古名山大刹多出妖孽,也是由此而生。
  
  “看出门道了?”苦啼法师愕然的看着玄飞。
  
  “有些门道,但不算完美。”玄飞笑道。
  
  要由他来盖这苦鸣寺的话,只怕方圆千里之内的灵气都会被夺之一空。
  
  负责堪舆苦鸣寺的风水师算是不错,但也仅是不错。
  
  “在《寺志》里曾提过,在苦鸣寺建立的时候,邀请了当时京城最出名的风水师过来,在你眼中你是不值一提似的?”苦啼法师古怪的瞧着玄飞。
  
  “最有名的不见得是最好的。”玄飞淡淡而又自负的说了句。
  
  苦啼法师赞同的点下了头,就看明通神色慌张的跑出来,一把抓住了他喝道:“半夜三更的不好好睡觉,在寺里跑来跑去做什么?”
  
  明通喘了两口气才说:“藏经阁出事了,主持正在招集弟子们赶过去。”
  
  每座佛寺都有藏经阁,只是规模大小而已,苦鸣寺的藏经阁自是比不上金刚佛院的藏经阁,但里头还是有几本珍藏。
  
  “你告诉我,前代主持留下来的《诃摩录》还在不在?”苦啼法师虎眼一瞪,提着明通的衣襟就问。
  
  明通拍马都及不上苦啼法师半成的功夫,何况苦啼法师还是他的师叔,只是有玄飞这外人在,他有些不太想说。
  
  苦啼法师瞧出他的担忧,沉声道:“玄飞小兄弟是信得过的人,你快说。”
  
  “不单是《诃摩录》,开山祖师手抄的《迦南经》,师叔你从金刚佛院下山时带回来的《素女经》都不翼而飞了。”
  
  明通说完后,玄飞差点笑了出来,《素女经》一听便知是什么,苦啼法师将它藏在藏经阁中,想必是怕被人发现吧,而偏偏又让明通知道,可想而知,二人关系一直不错。
  
  “哇啊啊,”苦啼法师气得吼道,“是谁偷了我的《素女经》。”
  
  “不知道,负责职守藏经阁的弟子也被叫到罗汉堂去了,苦啼师叔,你要去就跟我去,你要不去,你就让我去吧,你去晚了没什么,我去晚了是要挨板子的。”明通都快急哭了。
  
  “走,他妈的,气死我了。”苦啼法师怒道。
  
  玄飞跟在后面,明通瞧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天塌下来有个大的顶着,苦啼法师明显比他个头要大。
  
  “这《诃摩录》《迦南经》都是紧要的东西?”玄飞问道。
  
  “对佛门弟子而言,极为紧要,但就算是对修行人而言,都一无用处,这都是佛门里重要佛经。”苦啼法师还在生气,明通就代为答道。
  
  大概是些佛经中的珍本孤本吧,倒不是金刚佛院的修炼法门了,想来也是,金刚佛院怎会把修炼用的佛经放在苦鸣寺里。
  
  但这人有本事在苦鸣寺一众高僧的眼皮子底下把经书偷去,能耐可不容小觑。
  
  想着,玄飞微微一笑,他是想会一会这个人了。
  
  第五十九章 妖怪作案
  还未到罗汉堂玄飞就瞅见了悬挂在屋檐下的镇字贴,全都是用的特大号的纸张,在风声中啪啪作响,威势十足,让人心里不免升起敬畏之感。
  
  怕是苦鸣寺的主持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在这佛寺内,本就要让人既敬畏,又感觉到亲切,而在罗汉堂这里只留下敬畏的痕迹,全因这是处理大事大非的地方,一般信徒就算入内,也得被森严的法相所慑。
  
  这些镇字贴就是用来震慑不肖之徒和寻常弟子了,可这一点都没缓住玄飞的脚步,他紧跟在苦啼法师和明通之后,来到了罗汉堂里。
  
  佛堂内坐满了弟子,由于苦鸣寺的规模不大,满打满算不过二三十人,这阿灏还在香风庵,就缺席了一人,剩下的弟子全都站在佛堂里的罗汉像下。
  
  正中的降龙伏虎二位罗汉的佛像之下站着个面容枯瘦,至少七十岁往上的老和尚,他身着金色袈裟,虽是半闭着眼,可到处都透露着得道高僧的气度,想必就是苦鸣寺的主持苦松法师。
  
  在他四周都是年轻弟子,未见到那位前来主持佛学考试的金刚佛院的藏经阁长老,玄飞正有疑惑,明通小声的说:“那位长老去了县城,听说他的姐夫在县城里做买卖,他顺道回去看望他姐姐。”
  
  玄飞笑了笑,这位长老也是六根未净之徒啊。
  
  “师兄。”苦啼法师走到苦松法师的跟前合什行过礼后,就问道:“查出来是谁做的了吗?”
  
  苦松法师微微睁开眼,先是摇了摇头,然后目光落在玄飞的身上,眼神极为寒洌,让玄飞心下一凛,看来这位苦松法师的修为也不浅呐。
  
  “这是你说起的那位玄飞施主?”苦松法师缓缓的问道。
  
  他的身型虽是瘦小,但声音越像洪钟一样响亮,一开口,整座佛寺都在回响着他的声音。
  
  “晚辈玄飞,拜见苦松法师。”玄飞执弟子礼,客气的说道。
  
  苦松法师没问苦啼法师为何要带玄飞来寺内,而是大度的说:“既然来了,就都听听,帮着参详一下,这件事说来也古怪得很。”
  
  说着,他就抬头看向站在下首的一名弟子,明通悄悄的在玄飞的耳后说:“这是我的师弟,负责看守藏经阁的弟子。”
  
  苦鸣寺苦字辈的僧人只有苦松、苦啼两人,苦啼是奇门出身不守清规戒律,苦松法师都拿他没辙,让他守卫藏经阁,还不如要了他的命。
  
  接下来按实力就算是阿灏了,可阿灏是苦啼法师教出来的徒弟,跟他仿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阿灏要肯守在藏经阁里不见天日,那才奇怪了。
  
  再往下就是明通了,但明通是苦鸣寺的知客僧,每天都要应酬、照看信徒,而前院也需要有人看守着,藏经阁就由苦松法师的另一名弟子,明通的师弟看守。
  
  而要按实力来算,也能排到寺里的前十名。
  
  “今天天一黑,弟子在藏经阁里守卫的时候,就发现有些不对劲,想着可能是阿灏师兄和我开玩笑,就没在意。过了三刻钟左右,突然一阵风吹过来,我就晕了过去,等我再起来,《摩诃录》、《迦南经》和,”这名弟子说着看了眼苦啼法师忙又低下头说,“这两本经书就不见了。”
  
  苦啼法师皱着眉说:“你一丁点感觉都没有就晕过去了?”
  
  那名弟子点头道:“师叔,我要察觉到什么,肯定会说出来,可是真的非常奇怪,我刚开始还以为是我夜里吃得太饱,撑昏了头,后来才觉得不对,才去查看经书。”
  
  “哼!”苦啼法师哼了声,显然对这名弟子的表现极为不满。
  
  “依师弟的看法,这会不会是江湖上的门派做出的事?”苦松法师猜测道。
  
  苦啼法师毫不犹豫的摇头道:“就算明净无法觉察,但师兄你当时也在寺内,以你伏魔功第七层的修为,加上雪莲指的法力,怎会一点感应都没有。江湖上的肖小,想在苦鸣寺里偷走三本经书,而不惊动任何人,确有那么几位,但他们怕都不屑做这种事了。”
  
  玄飞沉吟不语,没想到的是苦松法师的伏魔功到了第七层,又身怀三十九种密法之一的雪莲指,确实实力非凡。
  
  阿灏修炼伏魔功才第三层,还体悟不到这金刚佛院下面寺院都能任意修为的入门功法的妙处。
  
  玄飞曾听凌寒谈起,伏魔功虽是精浅的武功,但练到第七层时会异化为真正能伏魔降妖的佛法,到达最高的第十五层,更是成了半仙了。
  
  但佛门历代,最高仅有人修炼到第十三层,当时那人已然在江湖上再无敌手了。
  
  玄飞曾问凌寒:“如果是我,要对付修炼伏魔功的佛门中人,一个能打几个?”
  
  “不动用魂力的话,你和第七层的差不多,要用上魂力,那就难说了。”凌寒当时神秘的一笑,“现在金刚佛院修炼伏魔功最高的是十一层,我没遇见过,我也不想遇见,但我还是对你有信心。”
  
  至于雪莲指,则是金刚佛院的密法,凌寒都不甚清楚。
  
  但明显的是,能在苦松法师眼皮子底下偷走三本经书,这人的能耐已经让人吃惊了。
  
  “那就更奇怪了。”苦松法师没在意师弟将自己的修为说出来,一脸的坦荡荡。
  
  “不一定是江湖中人做的,有可能是山精妖怪。”玄飞缓声道。
  
  “哦?玄飞施主,恐怕你还没留意到,这苦鸣寺虽非大德高寺,可四周都是降魔斩妖的法器,一般的妖物避之唯恐不及,怎敢跑到寺内藏经阁盗书?”苦松法师疑惑道。
  
  苦啼法师同样心存疑问,就转头去看玄飞,想听他说出个道理来。
  
  “我入寺时,沿着大雄宝殿一直往后走,观察出苦鸣寺的风水格局聚周边山川灵气,夺天生之魄,实在时难得一见的风水局。”玄飞有意夸张着说,厚道的苦松法师老脸发烫,他是读过《寺志》的,自是知晓苦鸣寺的风水局是怎么一回事。
  
  “寺里的风水局和藏经阁的经书被窃有关系?”苦啼法师问道。
  
  也想发问可辈份不够的明通关心的听着玄飞的回答。
  
  “天地间的精魔鬼怪想要修行,不论正途邪道,都必须吸纳天地灵气,而苦鸣寺恰恰夺了这周边的灵气,我想会不会有可能是修道有成的妖物,故意盗走经书,报复苦鸣寺夺气之恨?”玄飞说出了自己的推测,但他没有十足的把握。
  
  “苦鸣寺建成已有三百余年,要说建成后逼走了九泉山四面的妖物,倒是真有可能,但三百年的时间,一般的妖物怎么可能修成人形?”苦啼法师不解的道。
  
  妖修千载,人修百年,想要修成人形绝非简单的事,苦啼法师的问题正好说到了苦松法师的心坎上,但他不敢掉以轻心的是,既然并非江湖人士所为,更不会是修行人,那精魔鬼怪的可能性就大增了。
  
  “恐怕是借体修行的妖物。”玄飞越说反而越相信自己的推断。
  
  真能找到八字相合的人,采用借体修行的方式,三百年的时间,法力早就超出这苦鸣寺能压住的地步了。
  
  “借体修行。”苦啼法师突然想到二狗发生的事,心中一颤,已然相信了玄飞的话八分。
  
  只是对付能够无影无踪闯入藏经阁拿走经书的妖怪,苦啼法师心知仅凭这寺中僧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何况还要找回那三本经书,特别是《素女经》,万一那妖物早已远遁,就更需要助力。
  
  求助于金刚佛院,那是远水解不了近渴,而那位控亲去的藏经阁长老也不大靠谱,反而不如直接让玄飞出手。
  
  接二连三的事发生后,苦啼法师算是瞧清了,这玄飞绝非寻常的修行人,更不是个普通的风水师,说是神棍那就更离谱了,他使出的道家法门,是连苦啼法师都猜不透的。
  
  至少,苦啼法师不认为单打独斗自己能摆平他。
  
  特别是在那日和日盲蛇对决时,玄飞摆出的小天风阵,事后听赵欺夏说起那阵法的玄妙,连苦啼法师都不敢相信,这要是炎炎夏日拿来扇风多好啊。
  
  “咳,玄飞小兄弟,这件事帮把手好不?”苦啼法师清咳一声,压低嗓子,凑过头到玄飞跟前,小声的说。
  
  苦松法师肯定是听到了,他缓慢的闭上眼,就当什么都没听到。
  
  苦鸣寺找人帮手,这要专到金刚佛院那,可就不好说了。
  
  “苦啼法师的事,我是不能袖手旁观的。但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出是什么东西盗走了经书,我倒是个办法。”
  
  玄飞说完,苦啼法师赶紧问道:“什么办法?”
  
  “上回我和小夏打过交道的黑熊精,肯定还未走远,他是在九泉山住过的妖怪,说不定能知道偷书的妖物是什么东西。”
  
  苦啼法师喜不自禁的搓着,却听苦松法师慢慢的说:“师弟、玄飞施主,我只能给你们一夜的时间,明天天亮,我就必须把事情上报到金刚佛院,由他们出面派人来调查。”
  
  这是苦松法师思索许久后做出的抉择,上报到金刚佛院肯定是丢大脸了,让玄飞出手相助,同样脸丢得不轻,而日后要被金刚佛院罗汉堂巡查到,反而还要受到处罚。
  
  只有苦啼法师和玄飞在一夜里找到三本经书,才能把事情都遮盖过去。
  
  苦啼法师哪能不懂这些关节,当即承诺道:“师兄请放心。”
  
  “带上明通吧,也能做个帮手。”苦松法师淡淡的说。
  
  玄飞,苦啼法师,明通三人出了苦鸣寺,就来到赵欺夏的香铺外拍门。
  
  想要找到黑熊精,就需要赵欺夏出手,本不想惹得凌一宁担心,却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赵欺夏睡眼惺忪的拧开门锁,见是玄飞三人,睡意顿时消散,啪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小夏,是我。”苦啼法师扯着嗓子在喊,大半夜的,十里八乡都听见了。
  
  “知道是你,没穿衣服呢。”赵欺夏回了话,就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玄飞瞧着明通咽了好几口水,刚想取笑他两句,苦啼法师抬手就一巴掌搧在他后脑壳上:“妈的,别给老子乱想。”
  
  明通蹲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来,苦啼法师多大的手劲,真要使上劲力的话,这巴掌就能要了他的命,就是纯拍,他都受不了,脖子都像被打到和身体里似的。
  
  好半天,门才拉开条缝,露出双绢白细嫩的脚掌,他忙往上一看,就见到了赵欺夏那张平时妩媚,现在可是鼓着腮梆子的俏脸。
  
  “这么晚了,有事吗?”赵欺夏出山的事还要着落在玄飞的身上,她不敢对他耍性子,这脸是冲苦啼法师板着的。
  
  “苦鸣寺出事了,你带上香和我们进山。”玄飞说着就奇怪了,苦啼法师那么大嗓门,怎么没见凌一宁和翠花出来呢。
  
  “我用安神香,有助睡眠,她们睡得可香了,地震都不会醒来。”赵欺夏缩了缩鼻子,这大半夜的站在门外,风还真有点大。
  
  “你怎么听得到有人拍门?”玄飞问道。
  
  “我体质和她们不一样。”赵欺夏有点不自在的说了句,就转身进屋去拿香了。
  
  玄飞了然于心,常年制香的修香人,习惯了各种香气,对香气早已有了免役力。
  
  在等赵欺夏的时候玄飞在香铺的四周布上了同义庄一样的防御阵法,有些找不到的材料只好就地取材,威力要小一些,好在离苦鸣寺近,苦松法师就近会有照应。
  
  安神香的效用展开了,叫醒凌一宁的话,按赵欺夏以前的说法是会出事的。
  
  苦啼法师边看玄飞布置,边挥手让明通赶去寺里和苦松法师说一声。
  
  等明通再赶过来,赵欺夏也收拾停当,照例背着她那个桔色的背包,玄飞画好最后一个符咒,拍手道:“先回靠山村找二狗。”
  
  苦啼法师和赵欺夏都由玄飞马首是瞻,就没说话,明通却在脑中思索,这二狗莫非也是高人?
  
  第六十章 山魈
  赶到包子铺时,二狗刚起床,隔日要给山下的饭馆送两屉肉馅包子,这才凌晨一点,二狗就开始和面剁馅了。大门是紧闭着的,怕吵着附近的隔壁,玄飞拍打了几下门,二狗出来一看,就笑呵呵的道:“玄飞哥,还没睡呢?”
  
  “我过来找些东西。”
  
  二狗侧开身子让玄飞、赵欺夏到里屋,看着明通一对牛眼疑惑的打量着自己,不明所以的转身也跟到了里面。
  
  找了条毛巾,把手上的面粉擦掉,二狗说道:“镇里的警察刚走,忙活了大半天,都在打听小卫当年的事。”
  
  玄飞点点头算是示意听到了,就听赵欺夏喊道:“找到了。”
  
  她拈起一根大约两三公分长的黑毛举到玄飞的眼前:“这是那个黑熊精的毛。”
  
  二狗打了个抖,瞅着赵欺夏把毛收在背包的小格子里,咽了口水,走到一旁站着。
  
  出了包子铺,赵欺夏掏出觅魂香插在地上,将黑熊精的毛缠绕在香上,摸出火柴把香点燃。
  
  苦啼法师静静的注视着笔直的香气,等到香气突然一转,指向东面,他立时喊道:“小夏,快。”
  
  赵欺夏捧起觅魂香,就往东面跑,玄飞在一旁护着,明通大步跟上去,走了两步,他回头看了二狗一眼:“你怎么不来?”
  
  二狗一愣,慌张的摆着手:“我不去,我还要做包子。”
  
  明通大感奇怪,又不好说什么,快步走在最后。
  
  这一出靠山村往外走到九泉山的路上,实力高下就能看出差别了,玄飞一手托着赵欺香走在最前头,苦啼法师不紧不慢的跟着,而明通被拉下了好大一截。
  
  绕过个山头,玄飞说道:“等等明通吧。”
  
  “哼,真不知他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拖后腿的。”苦啼法师板着脸说。
  
  “觅魂香还能支撑着找到黑熊精吗?”时间宝贵,但抛下明通,怕在苦松法师那不好交代,苦啼法师抱怨了一句,就问赵欺夏。
  
  “觅魂香没问题,主要判断黑熊精的魂魄所在的方位,依靠的是香味的浓淡,越是靠近香味就越浓,现在我嗅起来,还要走一段路。”赵欺夏把鼻子凑到香前,吸了下说。
  
  “离天亮还有四小时,找到黑熊精未必能找到盗书的妖怪,时间还是很紧张。”玄飞皱了皱眉,看着明通的身影出现后,马上说:“继续往前走。”
  
  快要到达上回黑熊精的肉身所在的地方,根据赵欺夏的解释,还有二十分钟的路。
  
  直到快到雪林,赵欺夏才突然停下来说:“就在这附近。”
  
  “分头找。”
  
  玄飞往东面,苦啼法师往南面,赵欺夏负责北面,来的时候是走的正西面,明通正赶上来,黑熊精应该不在那里。
  
  这里靠近雪林,气温极低,生长着的松林虽不像雪林里的一样被万年积雪所盖,但树枝上都长着些冰棱子,手一触碰就会咔咔两声,跌落地面。
  
  地上倒是没什么积雪,不虞黑熊精会挑在雪地里冬眠。
  
  找了一阵,玄飞突然感到前方一株异常高大的松树晃了下,忙加快脚步奔了过去。
  
  只见这株至少上千年的古松,大约有四五人围起来环抱那样粗,树皮极为粗糙到处都是虫孔,正中面朝着玄飞的地方,露着足够两三人藏身的树洞,里头黑漆漆的,瞧不清楚。
  
  玄飞掏出一张黄纸,点燃后扔了过去,就看见黑熊精正好睡在树洞里,缩成一团。
  
  被黄纸的火光惊醒,黑熊精猛的跃起,撞得这株千年古松猛烈的摇晃,差点就此折成两段,倒在地上。
  
  黑熊精怒视着外面,眼睛一盯在玄飞身上,眼角一跳,惊道:“是你!”
  
  “是我,有件事想让你帮个忙。”
  
  玄飞说完,黑熊精就恼怒的摆着手:“不帮,不帮,什么忙都不帮。”
  
  正在说着,赵欺夏露出小脸,举起一把定魂香,嫣然道:“真不帮吗?”
  
  黑熊精脸皮一阵抽搐,自打在二狗身上吃过定魂香的亏后,他最怕的就是赵欺夏了。
  
  “帮,帮。”
  
  黑熊精聋拉着脑袋,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
  
  明通赶过来一瞧黑熊精这侏儒模样,扑哧一声就笑出来了。
  
  黑熊精怒瞪了他一眼,突然一矮身,一拳打在地面上,“轰”地一声巨响,地上竟被打出了个碗大的坑洞。
  
  再怎么说都是妖怪,黑熊精可不是迷你熊。
  
  明通这才骇然的收起了取笑的表情。
  
  “别显摆了,”苦啼法师觉得好笑,咳嗽了两声才问,“苦鸣寺的经书被盗,你知道吗?”
  
  黑熊精一脸茫然的摇头。
  
  “这附近最近是不是有别的妖怪?”赵欺夏矮着身子问他。
  
  黑熊精嗅到赵欺夏身上的奇异体香,黑脸一红,犹豫了会儿,才摇头。
  
  玄飞抱着手臂说道:“你已能开口说人话,那最多再花两百年的时间就能修成人型,你不想现在就前功尽弃吧?”
  
  黑熊精心里打了个突,抬头先是看了眼玄飞,又转到苦啼法师的身上,最后停留在赵欺夏那,脸上的表情纠结着,这真要开打,谁都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我听长白山里下来的朋友说,住在九泉山里还有一只山魈。”
  
  “山魈?”
  
  玄飞微微一惊。
  
  所谓山魈是指猴类、猿类修炼成精的妖怪,这类妖怪由于魂魄类人,虽形体不一样,但在修炼上要远比一般的妖怪快得多。
  
  三百年修成人形的山魈所在多有,更别提那些已有了些妖力的山魈了,凡是有些灵气的名山大川都会有山魈的影子,属于最普遍的一类精怪。
  
  可真要像玄飞推论的一样,那这盗书的山魈早在苦鸣寺建寺之前就存在了,已过三百余年,真若修成了人形,可还真不好对付。
  
  苦啼法师皱着眉:“你确定是山魈?已修成人形了?”
  
  “就算未能修成人形,怕就这几日的事了。他曾亮出真身在山中行走,我远远见过,山魈身上有极古怪的气味,我肯定没看错。”
  
  “这山魈住在哪?”玄飞问道。
  
  时间太过紧急,就算不好对付,还是要想办法把经书取回来。
  
  “走过雪林再往山上走一里多,就是他住的地方。”
  
  “走吧。”
  
  玄飞深吸了口气,起身往山上走。
  
  赵欺夏伸手摸了摸黑熊精的头:“乖啦,下回来给你带肉。”
  
  黑熊精那张黑脸快成烤炉了,烫得连雪林里的万年积雪都给融化似的。
  
  苦啼法师摸出金心铜铃抓在手中,快步跟上已走出十余米前的玄飞:“你有把握能对付山魈?”
  
  “没把握。”
  
  玄飞苦笑一声,要是魂力还在,来一批都不在话下,现在匆忙赶过去,该要准备对付这些妖物的材料,可都没准备好,胜负都是未知之数。
  
  “苦鸣寺中有一件法器,专为伏魔斩妖所制,要不要回去拿来再上山?”苦啼法师沉思了会儿,才问道。
  
  “不必了,有小夏的香在,就算制不住这山魈,全身而退,还是无需担心的。”
  
  苦啼法师默默点头,一细想,又为自己没来由的多虑而好笑,仰头望着月圆星稀的夜空,黑暗中隐约可见的山线,豪气顿生,脚步顿时加快,僧袍迎风飞舞,赶在了玄飞的前面,直冲山魈所在之处奔去。
  
  “这个和尚。”
  
  玄飞嘴角挂着轻笑,摇了摇头,回头看向缺了自己的扶持而和明通并肩而行的赵欺夏,伸出手说:“我带着你。”
  
  小手被玄飞握住,赵欺夏妩媚骄俏的脸蛋上微微的泛起红晕,心儿噗通乱跳,走出两三百米后,才发现玄飞正眼都没在瞧她,不禁有些气恼。
  
  苦啼法师行得极快,这又是子夜夜最深的时段,离得远了就瞧不大清。
  
  快到山顶的时候,突然听到苦啼法师一声暴喝:“何方妖物,胆敢挡住前路。”
  
  接着就是一段快速念出的经文,玄飞识得是韦院咒,心头一震,一交手就使出韦陀咒,和苦啼法师对上的可不是一般的妖怪。
  
  只听轰隆一声,韦陀咒使出,就看山顶处闪出一团白光,整个山顶都照得极为清晰,而苦啼法师身上的僧袍无风自动,狂暴的佛力将他周围五米都压得塌陷下去。
  
  玄飞和赵欺夏交换了个眼神,快速的奔上去。
  
  离着苦啼法师七八米远的地方,玄飞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年站在苦啼法师的佛力压制范围内,嘴角溢出血丝,苦苦的支撑着。
  
  “这就是山魈?”赵欺夏吃惊道。
  
  在她眼中,这山魈未免有些帅过头了,在披散的长发之下,是一张极其苍白俊俏的脸,身高至少在一米八以上,身型不单高大而且匀称,只是举手投足间都有一股子邪气。
  
  像是感觉到赵欺夏在看自己,山魈少年抬眼朝她邪邪的一笑,让她从头顶寒到脚底。
  
  韦陀咒极耗佛力,苦啼法师的模样比山魈少年好不了多少,玄飞看得清楚,掏出朱砂、黄纸就说:“我布阵,你先点一根定魂香。”
  
  第六十一章 阿灏东行
  “临,不动根本印。”
  
  “兵,大金刚轮印。”
  
  “斗,外狮子印。”
  
  “者,内狮子印。”
  
  “皆,外缚印。”
  
  “阵,内缚印。”
  
  “列,智拳印。”
  
  “在,日轮印。”
  
  “前,宝瓶印。”
  
  玄飞手提朱砂,握紧黄纸,正想做一个天星阵,将山魈少年控制在阵中,突然听到苦啼法师念出九字真言,顿时一惊,拉起赵欺夏就往外跑。
  
  地上还插着还未点燃的定魂香,可一切都顾不得了。
  
  还是低估了苦啼法师的实力,没想到连金刚佛院三十九种密法中前五位的九字真言咒他都学会了,可这还没问出三本佛经的下落,这苦啼法师是想将这山顶都夷平了?
  
  一路跑回雪林,玄飞才停住脚,赵欺夏的手腕都被他掐得发红了。
  
  明通在半路上就听到了师叔的怒喝声,正往上跑,突然听到九字真言咒,魂飞魄散的跑回雪林,看到玄飞和赵欺夏,忙走上去问道:“师叔他?”
  
  “这大和尚是想要人命啊。”
  
  赵欺夏反应过来,往地上啐了口。
  
  黑熊精站在远处,失神的看着山顶,心头暗叫侥幸,要真和玄飞这干人做对,那和自杀没两样了。
  
  三人一妖紧张的站在山下等了半天也没动静,玄飞就有些担心,叮嘱赵欺夏和明通留在原地,他赶回山顶去瞧一瞧。
  
  差不多到山顶的时候,就瞧见山魈少年被反绑着坐在地上,苦啼法师坐在一边大口的喘着粗气,玄飞奇怪的走上去问道:“苦啼法师,你这九字真言咒?”
  
  “当年只学了一半,下半截没来及学就下山了,唬人还行,真要拿来伏魔斩妖,一点用都没有,倒还是真把这家伙给吓着了。”苦啼法师解释了一句,就奇道,“你们怎么全都下山去了?”
  
  你这都要打出九字真言咒了,能不跑吗?
  
  玄飞无语的瞧着苦啼法师,瞟了眼山魈少年,又转回头说:“你的九字真言咒,要只能使出一半的话,怎么能抓住他?”
  
  “他吓晕过去了,我就将他直接捆了起来。”苦啼法师嘿然一笑。
  
  玄飞无话可说,这位修炼成人形的山魈胆量可不够大。
  
  “说说,苦鸣寺藏经阁的经书哪去了。”苦啼法师抬手拍了山魈少年一巴掌,问道。
  
  山魈少年目光怨毒的瞅着他,冷哼了声:“倒些诡计抓住小爷,算什么本事。”
  
  “能抓住你就是佛爷的本事,”苦啼法师大咧咧的说道,“早些说出来,免得吃苦。”
  
  玄飞走到一旁拿起黄纸点燃,在山上晃了两晃,示意赵欺夏和明通可以上来了,才走到山魈少年的身旁说道:“山魈修炼成人形虽要比其它的妖物要容易些,但三四百年的苦功,你莫非是想毁于一旦?你和苦鸣寺有多大的仇,要去盗他们的经书?”
  
  山魈少年盯着玄飞的眼睛半晌,才冷冷的说:“仇谈不上,只是受人钱财,替人消灾。”
  
  “是谁指使你来的?”苦啼法师厉声道。
  
  他脑中同时闪过几个和金刚佛院有过节的门派。
  
  “山神帮,有本事你就去找他们。”山魈少年冷笑了声,“量你这小小的苦鸣寺也不敢。”
  
  想是他还不晓得苦鸣寺身后就是四大佛家门派之一,否则肯定不会答应山神帮了。
  
  “山神帮?又是山神帮!”苦啼法师跳脚道,“还阴魂不散了。”
  
  玄飞原想继续帮下去,但听到山神帮的名字,就皱了下眉头,说道:“苦啼法师,既然经书是山神帮拿去了,你还是直接去找山神帮的人好了,想必他们也不愿惹金刚佛院。”
  
  苦啼法师听出玄飞的言下之意,沉吟片刻,点头道:“我现在和明通赶去山神帮交涉,你和小夏先回苦鸣寺。”
  
  “那这个山魈?”
  
  “还请玄飞兄弟和小夏带他回寺里,苦松师兄自有处置。”苦啼法师说着朝登上山顶的明通招了招手,带着他往长白山深处走去。
  
  玄飞把苦啼法师交代的话说给赵欺夏听,就见她眼睛一转,掏出一根安神香,插在山魈少年的跟前,让玄飞站出十米之外。
  
  “你在干什么?”山魈少年紧张道。
  
  “乖,好好睡一觉。”赵欺夏笑眯眯的把香点燃,她特意施了手段,这香烧得比平常要快上一倍不止,约莫三分钟过后,山魈少年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赵欺夏告诉玄飞,这根安神香是特制的,里头加了食香兽的肉,威力比一般的安神香要大上十倍,别说是山魈,就是能耐不浅的修行人,嗅了之后,都会立时睡去。
  
  玄飞大感玄奇,这真要拿来对付修行人,可真是妙招,但可惜的是仅有赵欺香能使用,否则,一点燃后,就得捂住鼻子,只要香气有丁点的吸入,可就是两败俱坏的局面了。
  
  提着山魈少年回到苦鸣寺,天已蒙蒙亮,除了两名亲信弟子外,其余的弟子都已入房睡去,苦松法师倒是一直等在佛堂内。
  
  “如此说来,确是这山神帮盗走了那两本佛经了?”苦松法师缓缓的说道,“我苦鸣寺和山神帮都在长白山附近,可井水不犯河水,向来都是相安无事,这次无端盗走我苦鸣寺的佛经,怕是处心积虑已久了,苦啼师弟只带着明通一人前去山神帮,可未知吉凶啊。”
  
  玄飞听出苦松法师有意让自己走一趟,但山神帮的浑水可不易再趟,就装聋作哑的笑了笑,要告辞去后院休息。
  
  苦松法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说:“既然玄飞施主困乏了,那就请去后院休息,山神帮的事,我苦鸣寺自能解决,不劳玄飞施主劳心。”
  
  出了佛堂,玄飞先陪赵欺夏回了趟香铺,确定凌一宁和翠花都没事后,才回寺内厢房。
  
  睡到日上三竿,玄飞爬起床,就瞅见窗外的阿灏在焦急的踱着步子,便起身拉开房门问道:“阿灏,怎么了?”
  
  “小夏让我来找你,说是有要紧事。”阿灏说着就往外走,见玄飞跟了上来,立时叹气道,“昨天在香风庵住了一宿,没想到寺里出了这样大的事。”
  
  “嗯,已经查出是山神帮做的了,哦,对了,你在香风庵住了一宿?”玄飞轻笑了声。
  
  这在传闻全是美艳小尼子的香风庵过夜,可不是能够轻易把持的住的,想必阿灏已经摆脱处男的身份了吧。
  
  “唉,别提了,找不到下手之处,这和书上看的完全是两回事。”阿灏痛苦道。
  
  玄飞注意到阿灏命格中的桃花未花,不由得失笑道:“你就坐在一旁看着?”
  
  “我还能做什么?她们都吓得以为是闹鬼了。”阿灏哀伤的叹着气。
  
  玄飞哈哈一笑,拍了拍阿灏的肩膀。
  
  这时赶来苦鸣寺求佛的信徒已排成了长龙,阴历十五十六历来都是佛寺香火旺盛的时候,何况发生香虫的事后,这些信徒如今更是笃信苦鸣寺高僧的法力,人人脸色虽是苍白了些,但都怀着一颗虔诚的心在上香。
  
  香铺前同样聚满了人,在赵欺夏的眼中,信徒们再无那种贪婪的神情,香虫早随着喝到腹内带着食香兽肉的水而消失了。
  
  凌一宁在帮赵欺夏的忙,将冥香、佛香分门类递给交过钱的信徒,翠花抱着临儿坐在铺里的长凳上唱着童谣,一副安详平和的画面。
  
  “真想就这样一辈子活下去。”玄飞轻揽着凌一宁的腰,柔声在她耳畔说。
  
  凌一宁脸上蒙着幸福的红晕,又瞧见年龄大些的信徒在偷笑,害羞的推开了玄飞。
  
  “咳,人这么多也不知道节制,”赵欺夏忍不住说了句,才小声说,“今天阿灏就要被带去金刚佛院了,我想亲自下厨做些菜,给他送行。”
  
  玄飞回头瞧了眼在帮信徒笑呵呵打招呼的阿灏,点头道:“有要我帮手的地方吗?”
  
  “上回苦啼法师抓的雪兔、银鱼,阿灏特别喜欢,还能抓到吗?”
  
  “我试试吧。”难度不小,可总不能让阿灏的留下遗憾,他这一走,可有三年见不着赵欺夏了。
  
  “中午的时候我送翠花姐去镇里看小六,你和一宁姐进山去抓雪兔、银鱼吧,五点前小饭馆见。”
  
  分手后玄飞和凌一宁赶到雪林那,先把黑熊精叫醒了,这一带他再熟不过。
  
  “雪兔?”黑熊精还在犯瞌睡,这一活到温度低的地方,黑熊就容易冬眠,成了精也不例外,雪林算是九泉山气温最低的地方了。
  
  “要找雪兔就要先学会找雪兔洞,喏,这样的洞。”黑熊精走到个巴掌大的圆形小洞前说,“要小心一些,别惊着它们,这些雪兔可胆小得很,必须手疾眼快,我来……”
  
  黑熊精还来不及演示,玄飞突然矮身手似雷电般探到洞穴中,再拉出来时,手里已经多了只雪兔,有些不同的是。
  
  “这只怕不有上回苦啼法师抓的那只三倍大了,快跟个山猫似的,也是雪兔?”
  
  “这是雪兔王!”
  
  黑熊精目瞪口呆的瞧着玄飞手中这只足有四五十斤重的雪兔王。
  
  第六十二章 雪兔王小白
  玄飞在拉的时候就感到手腕上有点发沉,不像是上次苦啼法师逮住的雪兔,没想到提溜出来,还真是只雪兔,只是是一只张大版的,听黑熊精那一叫,当即就笑了。
  
  这雪兔王的耳朵快有一尺多长,一对眼睛红得通透,身体已然是个圆型,但要比一颗篮球要大得多了,这时正蹬着脚在死命挣扎,一双大板牙呲出来,可爱好玩极了。
  
  赵欺夏上回见的雪兔是苦啼法师剥好皮的,此刻再瞧见披着纯白毛皮的雪兔王,欣喜若狂的伸手去抱,整个儿都揽在怀里,就伸嘴去亲。
  
  黑熊精瞧得嫉妒得眼睛都红了。
  
  那雪兔王仿佛知道大限到了似的,眼泪汪汪的缩在赵欺夏的怀中,把她当作了自己的救星一样。
  
  玄飞托着下巴笑道:“你还打算给阿灏吃雪兔吗?”
  
  “不能吃这只。”
  
  赵欺夏怜爱的抱着雪兔王,那雪兔王在她怀中露出小眼睛,还在胆怯的看着玄飞。
  
  “好啦,小黑,再找别的吧。”
  
  黑熊精听到玄飞给自己按的外号,翻了翻白眼,在他那乌黑的脸盘子上显得特别的明显,但他可没法子,玄飞和赵欺夏都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
  
  黑熊精就去找别的雪兔洞,玄飞慢慢踱步跟在后头,赵欺夏陪伴在旁边,手里还抱着个雪兔王。
  
  “你说这雪兔王能修炼成精吗?”玄飞突然说道,“传说天上的嫦娥有两只白兔精,可很难说吧。”
  
  黑熊精转过身说:“我在这长白山数百年了,还没见到有雪兔修炼有成的,能活到三十岁就算是前生有福了。”
  
  雪兔王的白毛极厚,赵欺夏把脸靠在它的背上,倒是非常的暖和,听到黑熊精的话,就抬头说:“那这雪兔王多大了?”
  
  “少说有十二三岁了吧。”黑熊精解释道,“雪兔和雪兔王并非一个品种,但往往一座山中,可能有成百上千只雪兔,只会有一只雪兔王,雪兔王能活得久一些,但不会超过四十年。”
  
  “啊!”赵欺夏仿佛看到了雪兔王临终的景象,心疼的拥着雪兔王。
  
  “这里有个洞。”黑熊精喊道。
  
  玄飞走上去看了一眼,伸手往洞里一探,抓出来一只连雪兔王四分之一都不到的雪兔,但就体形而言,这只雪兔已经不小了。
  
  “再抓一只咱们就回去。”
  
  赵欺夏抓起雪兔,拿着它的耳朵捆了个蝴蝶结,挂在腰间,那雪兔无辜的蹭着她的腰,她倒是一点都不在乎,等到那雪兔蹬得累了,就像狗一样的吐着舌头大喘气。
  
  雪兔王瞥了腰间的雪兔一眼,咕咕两声,就把头埋在赵欺夏的怀中。
  
  又抓了两只雪兔,告别了黑熊精往山下走回苦鸣寺。
  
  等玄飞和赵欺夏离开后,黑熊精才松了口气,苦笑着回到树洞里去睡,这摊上这些修行人,可真是麻烦透了,看来还是要早些回长白山才是。
  
  苦鸣寺外排队的信徒没瞧过雪兔,见赵欺夏腰里挂着仨,手里还抱着个特大号的,都瞪大了眼,这都是什么东西啊,国家保护动物?
  
  站在门口顶替还未回寺的明通做知客的弟子,眼睛就瞪得更大了,看到玄飞和赵欺夏想往寺里走,忙赔笑着拦住:“玄飞施主,小夏施主,阿灏师兄在香铺,不在寺里。”
  
  “你是怕姑娘在寺里杀生吗?”赵欺夏嗔怒道。
  
  她打小就往苦鸣寺窜,苦松、苦啼两位法师算是瞧着她长大的,但别的弟子就不知道她就是原本香铺里卖香的那个老太婆了,更不知道她和两位法师的关系。
  
  这苦鸣寺的和尚唯一知道的是这个年轻的姑娘成天和阿灏师兄来往,让他们都有想法。
  
  “不敢,不敢。”那名弟子慌张的摆着手。
  
  “好啦,回香铺吧,你还真想在寺里杀生呢?小心苦松法师给你脸色看。”玄飞笑笑,拉着赵欺夏就往外走。
  
  “哼!”赵欺夏重重的哼了声,抱怨道:“我就不懂,为什么寺院里不让女人进去。”
  
  玄飞笑道:“香风庵可不会让男人进里院。”
  
  赵欺夏一愣,嫣然一笑。
  
  香风庵可只收女信徒的,传言还有男人男扮女装混进去过,可都被赶了出来。
  
  阿灏在香铺里大大咧咧的卖着香,他虽不修香,可家传的东西,还会一些,最起码能分辨出哪一类的香是用在哪方面。
  
  正在和个年轻的女信徒瞎侃,就瞧见赵欺夏这副模样过来,登时眼睛都瞪圆了。
  
  “小夏,这雪兔还是雪兔吗?胖成猪了吧?”
  
  阿灏说着就伸手去摸雪兔王的头,雪兔王昂头就给他一口,吓得他把手就缩回来:“乖乖,还会咬人,佛爷晚些就煮了你。”
  
  雪兔王极有灵性,一听这话就忙把头缩到赵欺夏的怀里。
  
  “去,别吓着小白了。”
  
  赵欺夏抛给阿灏一双白眼,就万分柔情的伸手去摸雪兔王的脑袋。
  
  “阿灏,一宁回来了吗?”玄飞掏出烟点上,就靠在门板那抽了口问道。
  
  “刚接到电话,说是五点前就赶回来,你们还回来得早了。”阿灏说着就有点担心的说,“师父不知道能不能赶得回来。”
  
  毕竟一直带着自己,阿灏对苦啼法师还是充满了感情的。
  
  “山神帮不会对苦啼法师不利吧?”玄飞皱眉道。
  
  苦啼法师要出事,自己说不定就要去山神帮走一趟了。
  
  “应当不会,山神帮就算不拿苦鸣寺当根葱,也得要给金刚佛院三分脸,他们要得罪了师父,就等着被屠灭吧。”阿灏信心十足的说。
  
  这是实话不假,玄飞笑笑,就看着凌一宁白衣翩翩的走过来。
  
  在慢慢降下的夜幕下,就仿似一个仙女一样。
  
  “啊!大白兔!”凌一宁一瞧见赵欺夏怀里的雪兔王,当即兴奋的叫了声,探手去抱。
  
  “小心些,它会咬人。”阿灏忙提醒道。
  
  谁知那雪兔王直到被抱到凌一宁的怀中,它都乖巧得像个小孩。
  
  “奇怪了,这雪兔王是公的?”玄飞好奇的将雪兔王提起来,看了眼,又还给凌一宁,“母的啊。”
  
  雪兔王冲着玄飞呲牙咧嘴,可真要让它去咬玄飞,它可不敢,它是被玄飞直接从洞里提出来的,怕着玄飞呢。
  
  “翠花呢,怎么没跟着你回来?”玄飞问道。
  
  “她和小六一见面就哭了个稀里哗啦,后来还是在镇招待住下了,说是要等到小六执行枪决才回来。”凌一宁一提起眼眶就泛红。
  
  小卫的尸体估计已经挖了出来,这枪决是跑不了的了,但并非一朝一夕的事,翠花这一住还不知哪时是个头,玄飞正想问,凌一宁接着说:“村长给她送了一笔钱,让她安心住在招待所里。”
  
  玄飞点头,只能这样了,要让翠花回靠山村,怕是一时半会是难了。
  
  正在想着,苦啼法师从寺里大步走出,往外看了眼,径直走到香铺前。
  
  “经书的事还有些波折,我留明通在山神帮里,回来给你送个行。”苦啼法师一站稳就拍打着阿灏的肩膀,轻声道。
  
  “师父,那咱们现在过去?”阿灏笑道,“小夏腰里挂着三只雪兔,这卖相可不大好看。”
  
  “走,都走,小夏,把香铺关了。”
  
  坐在小饭馆里,赵欺夏要亲自下厨,就去了后面的厨房。留下玄飞、阿灏、苦啼法师和抱着雪兔王小白的凌一宁四人坐在桌旁。
  
  玄飞看到苦啼法师眉目间隐含着忧虑之色,就问道:“山神帮没直接把经书交给你?”
  
  “没有。”说着,苦啼法师冷哼道,“也不知他们帮主怎么做事的,也不出来露个面,让个火凤凰来接待我。”
  
  火凤凰的实力与苦啼法师相差不远,他这副脸孔,却有一半是倚仗着金刚佛院的势力了。
  
  玄飞想起火凤凰带着山神帮跪在小楼前的事,心里有些异样,举起茶杯,挡住了脸。
  
  “不过,他们倒没否认经书是他们指使那只山魈盗走的,”苦啼法师顿了顿说,“我那本《素女经》是山魈自作主张拿的,现在已经取回来了。”
  
  凌一宁一怔就举起秀目去瞧他,这《素女经》听上去就不像好书。
  
  阿灏尴尬的转头就当不认识这位师父一样,苦啼法师全当没听见,真要解释,这形象就毁了。
  
  “那山魈最后怎么处置?”玄飞忙把话题给岔开。
  
  “今早苦松师兄把事情通知了金刚佛院,山魈将交给金刚佛院罗汉堂处理,要按他们的习惯,怕是这只山魈要会被废除全部法力,从此只能重新修炼了。”苦啼法师语气中带着很大的惋惜。
  
  无论是修行人,还是妖魔鬼怪,能修炼到这种地步,都是极为艰辛的事,只因一步行差踏错,就要重头开始,不免会让人叹惜。
  
  但要按别的修行门派,怕是会将山魈人道毁灭了,这金刚佛院,却不像江湖传闻中的一样辣手杀生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阿灏突然说道。
  
  雪兔王像是感觉到了什么,探出头张望一下,缩得更进去了。
  
  “胡说。”苦啼法师伸手一巴掌搧得阿灏趴在了桌上。
  
  阿灏没弄明白这话怎么说错了,揉着脖子,痛得他连头都抬不起来。
  
  苦啼法师没多解释什么,眼里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长叹了口气:“阿灏,去了金刚佛院,要好好学,别丢师父的脸。你师父这辈子啊,做错的事太多,在佛院里也没能好好学,被发配到这苦鸣寺,一辈子就这么算了,你还年轻,还有机会。”
  
  听着师父苦口婆心的话,以阿灏这样粗细条的人,都不禁眼眶一红,说不出话来。
  
  苦啼法师瞧着打小就当儿子养大的阿灏,轻轻拍了他肩膀两下,就再不言语了。
  
  玄飞想起了老爷子临终前的场景,心下喟然的叹了口气。
  
  凌一宁被感染得眼睛跟雪兔王一样了,晶莹的泪珠悬在眼眶里,眼瞅着就要掉下来。
  
  “我让师傅帮看着,在聊什么呢?”
  
  赵欺夏伸手抱过雪兔王,在它的额头上狠狠亲了口,才发现气氛不对。
  
  “都怎么了?”赵欺夏愕然问道。
  
  “没,没什么,小夏,红烧还是药炖?”阿灏勉强笑着问道。
  
  这雪兔有两种做法,一种是上回苦啼法师做的红烧,还有一种就是药炖。这长白山绵延千里,人参、鹿茸不说,雪蛤、党参都是名贵的药材,住在山里,卖得更贱,每家饭馆都有药炖菜的菜色,就是这苦鸣寺外的小饭馆都不例外。
  
  “药炖,你这就要上山了,得好好补一补身子,何况,你昨晚还去了香风庵,这就更得补了,幸好这三只雪兔里有两只是公的,兔鞭就有两条,够你补回元气的了。”
  
  赵欺夏明知阿灏是去走了空,没领回半点实战经验,估计是光打手炮了,还拿这话来逗他,臊得阿灏满脸通红。
  
  “唉,想不到这和尚一做还真就做到底了,想我堂堂奇男子,就此和凡尘俗世作别,去那人烟不见的地方要呆上三年,真是后悔死了。”
  
  阿灏的感慨让玄飞一笑:“现在做和尚不用吃斋念佛,但你入的是奇门,算是个例外,忍忍吧,三年一眨眼就过去了,你现在回头看,这二十多年不都过来了吗?”
  
  “可那山上没女人啊。”阿灏痛苦的说,“没女人的日子我可过不下去。”
  
  “你现在就算有女人了吗?”赵欺夏不屑道,“你还是清心寡欲,老老实实的修行,等三年之期一满,我就给你准备好灵香,让你一次用个够。”
  
  “嘿嘿,”阿灏笑笑,拿出古玉还给玄飞,“昨天还真靠你这块东西,要不然我肯定挨不过。”
  
  玄飞把古玉塞到怀里,微笑道:“可惜的是,你没能好好的用它。”
  
  阿灏讪然一笑,有了古玉和灵香,都不敢去碰香风庵的小尼子,这要传出去,他的一世英名就扫大街了。
  
  “其实呢,金刚佛院未必没有女人。”苦啼法师缓缓的说。
  
  “真的假的,师父!”阿灏惊喜道。
  
  第六十三章 神汉
  “让他安个心,要不然他就算去了金刚佛院也不会用心修行。”
  
  在把阿灏送走后,苦啼法师告诉了玄飞金刚佛院是否有女人的真相。
  
  镇派出所的调查都终止了,玄飞和凌一宁住了三日后回到了靠山村。
  
  村长让人把义庄里收拾了一遍,又让人送了凉席和被褥,现如今玄飞在村中的地位不比往日,这发生的许多事都让人看明白了,这玄飞就是个世外高人。
  
  除了村长、柱子和二狗外,人人遇到玄飞都尊敬的叫一声小神仙,把他当成了活菩萨一样。不说小六、孙大麻子的事,光是那夜火烧祠堂,玄飞定住变异香虫,都让村民瞠目结舌。
  
  但多添一件被褥并未改变玄飞的生活,他每日都会去九泉山上找些野味,去二狗的包子铺拿几枚肉包子,剩下的时间就握着何六留下的盒子琢磨。
  
  除了这家有个病痛,那家有个不适来找他外,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
  
  一周后,玄飞照例提了一串河蟹递给凌一宁,自己就坐在大门口的门槛上出神。
  
  柱子火烧屁股一样的跑来,一站定就想拉起玄飞,可手上怎么使劲,玄飞就像根钉在了门槛上的钉子,纹丝不动。
  
  “村长不是让你去帮着做篱笆嘛,又跑过来,是不是想蹭饭?你嫂子还在剥蟹壳,你别着急,还有半个钟点才能起锅。”玄飞慢悠悠的说着。
  
  在他眼里柱子就是个力气大些的普通人,哪能拽得动他。
  
  “我算是服了你了,玄飞。”柱子掏出烟分了根给玄飞,就排着坐在门槛上,说道:“我来找你不是为了蹭饭的事,我听说上水村来了个神汉。”
  
  “神汉?”
  
  在这东北三省里的农村里,跳大神、喂符水、能治生魂死灵、包治百病的女人叫神婆,而相对的男人就叫神汉。
  
  一般的神婆、神汉在玄飞看来都是二把刀,却也不乏有真本事的,像王木匠的母亲就属于摸着些门道的。
  
  这些人常年在村子里打转,练得一张俐牙利齿察颜观色的好本事,但大多都是神棍,驱魔治病没谱,骗人媳妇上床倒是一骗一个准。
  
  玄飞想起在凤城看到的新闻,咧了咧嘴,听柱子继续瞎扯。
  
  “是啊,神汉,你还别说,我也是遇到上水村的人才听说的,这都来好几天了,都说有法力。”最后那句他是压着嗓门说的,像是怕被人听去一样,偏偏这周围鸟人都没个。
  
  “那王木匠也没说什么?”
  
  玄飞有点奇怪,王木匠家传的本事,难道看不出门道来,还是这神汉真有三两三?
  
  “王木匠被阿灏那一拳打得吐血,虽然有你说的那个法,法……”
  
  “法衣。”
  
  “对,对,法衣包裹着,可也算是吃了大亏,现正在县医院里住院呢。”
  
  阿灏那家伙肯定在打的时候使了伏魔功的劲力,后来和赵欺夏去瞧王木匠,人家被他破了法术,当然瞒着不敢说什么。
  
  “那他在上水村做了什么?”
  
  既然上水村的人说他有些门道,那当然是做了些事的。
  
  “上水村村长的女儿得了魇症,那神汉给她喝了两碗符水,竟然就好了。村长千感激万感谢的帮着他到处去说道,这上水村的人就把他给当成活神仙了。”
  
  柱子有些不屑,在他眼中这九泉山一带除了玄飞,哪还有配得上活神仙这三个字的人。
  
  “就人怀疑他在搞鬼搞怪,去让王木匠回村瞧一瞧?”
  
  这魇症大半都是噩梦,但有些却真是鬼魂在做作,或许是像二狗那样的,被黑熊精的魂魄离体逗弄,但大多都是白日里脑子里乱想,夜里才会做噩梦,真的魇症是鬼魂侵梦袭人,哪是两碗符水就能解决的。
  
  有王木匠和他的母亲神婆两代人在上水村,这上水村的人怎会轻易相信外人。
  
  “有人是想要把王木匠叫回村里来看看这个神汉的真伪,但王木匠怕死了这些神通门道了,连医院的门都不愿意出。”
  
  柱子撇了撇嘴,意在嘲讽王木匠被阿灏破去法术后胆子也变小了。
  
  “上水村的事,你那样关心做什么?”
  
  “我就是在路上听来的和你说说,你就不好奇?”柱子挤了挤眉毛说。
  
  “由得他去吧,我才懒得管,你留下来吃饭吗?”玄飞听到里头凌一宁在叫自己,就起身问道。
  
  “我去二狗那拿几个包子过来。”柱子拍拍大腿,站起来说,“大包子配河蟹,才叫美。”
  
  玄飞笑笑,转到义庄里,帮着凌一宁添了把柴禾,抱着她棉软纤细的腰肢,下巴顶在她的肩头上说道:“你爸不是说过几天就回来的,这十好几天过去了,你没去镇里给他打电话问问,不怕他出事吗?”
  
  凌正一人护送着骨灰盒去交差,以他的江湖阅历,倒不怕会有什么危险。
  
  “明天我去镇里给他打电话,小夏养着小白,我还有些不放心呢。”
  
  雪兔王小白被赵欺夏养在了香铺里,每天就问苦啼法师要些苦鸣师的胡萝卜、青菜什么的,别瞧雪兔王个大,可吃得并不多,还算好养。
  
  玄飞点点头,这紧贴着身子抱着凌一宁,就有点不安份,上下其手的抚摸着,弄得还在摘菜叶的凌一宁浑身发烫,满脸通红。
  
  “玄飞。”
  
  柱子的声音突然在前面响起,才让玄飞停下来。
  
  “那个神汉在二狗那买包子,还指着二狗的包子铺说什么四贫八困的风水不好,二狗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你快去看看吧。”
  
  玄飞愣了下,这走村的神汉什么时候还学会看风水了,就是在古代,村里人要修个坟、盖个祠堂,也都找的是风水道士才是。
  
  “走,去瞧一瞧。”
  
  二狗的包子铺是在村口,离得不算远,踱着步走过去,老远就瞧见个穿着藏青色长袍,模样清矍,一派仙风道骨,手里还抓着根翠玉手杖的白发老人,正在和二狗说话。
  
  玄飞古怪的瞧向柱子:“这是神汉?”
  
  神汉往往穿着极为普通的衣着,最近这几年,玄飞遇上的神汉,大多都是衫衣,西裤,但长相和庄稼汉差不了多少,而这白发老人明显是一副游方道人的架式。
  
  “我没细问,也就是听上水村的人说的。”
  
  柱子也愣住了,这白发老人瞧着怕不有六十岁往上了吧,哪还能说是神汉。
  
  “所谓四贫是一贫水口不锁,二贫水落空亡,三贫城门破漏,四贫水落直流。”白发老人语重心长的说,“小哥这包子铺背后修着排水沟,污水绕屋而过,正是占了这中间的城门破漏四字,要不改改道,那是要出大事的,小则家破人亡。”
  
  二狗听得惊住了,这小就家破人亡了,那大还得了?
  
  玄飞听得差点笑出声来,这白发老人说的四贫,实是十贫,除了他说的四贫外,还有五贫背后仰瓦,六贫四水无情,七贫水破天心,八贫潺潺水笑,九贫四应不顾,十贫孤脉独龙,是道家堪舆中的地十贫歌,相对的有地十贵歌。
  
  一贵反龙双拥,二贵龙虎高耸,三贵嫦娥清秀,四贵旗鼓园峰,五贵砚前笔架,六贵官诰覆神,七贵园生白虎,八贵颂笔青龙,九贵屏风走马,十贵水口重重。
  
  还有地十贱歌,一贱八风吹穴,二贱朱雀萧索,三贱青龙飞走,四贱水口分流,五贱摆头摇尾,六贱前后穿风,七贱山飞水走,八贱左右皆空,九贱山崩山裂,十贱有宾无主。
  
  总称九歌十诀,分为十紧要、十不葬、十贫、十富、十贵、十贱、二十八要、二十六怕、二十二好等等,是用来相墓使用,也就是说看阴宅的,这白发老人拿来看阳宅不说,还要唬人。
  
  这不是典型的半吊子嘛,玄飞看到二狗还真有点像是要相信,就清咳了声,这围着的村民全都扭头看过来,脸上纷纷闪过些难为情的神色。
  
  “小神仙,咱们就是来瞧个热闹。”
  
  “咱这就走,回家吃猪肉炖粉条去。”
  
  “小神仙,要没吃的话,就去咱家搭个伙?”
  
  玄飞面带微笑送走了这帮瞧热闹的,那白发老人的表情已然有些变了。
  
  二狗满脸讪然的说:“玄飞哥,我就随便听听。”
  
  玄飞一摆手:“没事,不信就好。”
  
  柱子瞪眼去瞧二狗:“有玄飞在,你还听别人瞎咧咧,白救你了。”
  
  一面说着,柱子的大手就在蒸屉里抓出七八个肉包子,直接拿了袋子装起来,又回头对着白发老人翻起白眼说:“装神弄鬼去你那上水村,咱靠山村的人不吃这一套。”
  
  白发老人阴沉着脸去瞧玄飞,嘴里正想说些场面话,突然村外跑过来一个人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两句,就见他脸色大变,跟着那人急冲冲的走了。
  
  “说话的人是上水村的,估计那边出事了。”柱子狠咬了口肉包子,满嘴流油的说。
  
  “管他呢,回家吃河蟹去。”
  
  第六十四章 三灵一体
  酒足饭包,玄飞就坐在里头的台阶上抽烟,趁这天还没完全黑,让凌一宁点了几根赵欺夏特制的香。这香一根就跟个大电灯泡一样,能照一晚上。
  
  就赵欺夏自己说,香里还没加食香兽的材料,真要加了,寻常人只要瞧上一眼,眼睛都得失明好一会儿。
  
  玄飞把烟抽完了,就抱着凌一宁想要转去后院,这还没走两步,刚修好的大门就传来砰砰的拍门声。
  
  玄飞不想理会,等听到是柱子的声音,就更不愿搭理了。
  
  “玄飞,上水村那头出事了。”
  
  “玄飞,那老杂毛差点死了。”
  
  “玄飞……”
  
  凌一宁推开玄飞,眨着眼凝望着他:“要不你去看一看?”
  
  “没多大的事,肯定是柱子在大惊小怪。”玄飞这都快要脱裤子了,天塌了他都懒得管。
  
  “去看看吧。”凌一宁柔声道,“上次阿灏打伤王木匠,还欠着上水村一个人情呢。”
  
  玄飞这才不情愿的把裤带扎好去开门,门一打开,他就板着脸说:“又咋了?”
  
  “那个老杂毛被叫回到上水村后,说是帮个人除撞客,谁知道,”柱子身子往旁边一歪,神秘兮兮的说,“那撞客上了他的身,扑通一下倒在地上,晕过去了。”
  
  啧,玄飞摸着下巴琢磨,这撞客就是鬼上身,一般能上去就不容易下来,下得来,还能立马的附在别人的身上,这鬼的门道可不寻常啊。
  
  “过去瞅瞅?”柱子别瞧长得憨厚,有时候还傻不愣登的,但他都看出玄飞有点心动了。
  
  “等等。”
  
  玄飞走回义庄和凌一宁交代了两句,就跟柱子往上水村走。
  
  上水村在靠山村上头,上回去放食香兽的肉的时候就有路过。整个村子比靠山村还要小些,只有五六十户人家,大都是木屋,只有王木匠一家盖的是砖瓦房。
  
  这些屋子都零散的座落在山势陡峭的山脊上,寻得一处立地,屋子就拔地而起,只有极少数的屋子会连在一处,要从村落大小上说,这上水村倒比靠山村要大一些了。
  
  九泉河的其中一条水源头的支流就穿着整个上水村的村落而过,还未走到上水村的村口,就能听到潺潺的水流声。
  
  走到村里,天色全都黑下了来,隐约能看到参差不齐的屋子里闪出的灯光。
  
  “上水村去年才刚通的电,但电费太贵,除了看电视的时候能用上,平常都点的油灯。”
  
  听到柱子的话,玄飞撇嘴一笑,这灯光昏暗,就更适合装神弄鬼了。
  
  “中了撞客的是村长的大侄子,说来也奇怪,这上水村的村长不知做了什么缺德事,女儿先闹上了魇症,大侄子又挨了撞客。”
  
  柱子嘴一直没停,边说边往灯光都亮的地方走。
  
  “那头就是上水村的村长家。”
  
  村长家依然是一座三层结构的木屋,座落在一处平坦的地面上,墙壁上抹了白灰,里头不知怎样,外面聚满了人。
  
  “让让,让让。”
  
  柱子想去扒拉人,可这不是靠山村,当即上水村的闲汉就不乐意了,有人一喊,把他和玄飞都围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闯到咱们村里想干什么?”
  
  四处都是警惕的眼神,上次路过的时候是白日,大多数人都去干活了,玄飞没能混个脸熟,但当时那些在屋前织毛衣,晒太阳的大妈大爷,几乎和这些人瞥着同样的眼神。
  
  “上水村的人排外,”柱子小声说着,就咳嗽道,“咳,那个小花是我朋友,我是靠山村的柱子。”
  
  闲汉们其实围着柱子这么大个,心里也有些犯怵,一听柱子说认识村里的人,就有人去找那个叫小花的过来。
  
  玄飞不着急,往里头瞧了眼,露过人缝,能看到白发老人正躺在地上抽抽,这模样不像是撞客,像是吓的。
  
  再往里瞧,一张木椅上捆着个唇红齿白,模样端正的少年,可惜的是他正呲牙咧嘴,哈喇子打湿了衣襟,倒没打湿地面,地上摆着个脸盆,好家伙,已经有半盆了。
  
  这少年的眼神不大对劲,跟个斗鸡眼似的挤成了一条线,要是正常的斗鸡眼,对成这样,早该去矫正了,这能看着人嘛。
  
  可玄飞明显的感觉到这少年正在阴恻恻的在往这面瞧。
  
  “柱子哥!”
  
  玄飞听到声音回头一瞧,就看个连柱子拦腰一折立起来还得矮一些的小女孩挤到圈子里。
  
  “小花,你快跟他们说说,我是过来帮忙的。”
  
  小花抹了一把鼻涕,奶声奶气的说:“柱子哥是我找来帮忙的,这个大哥哥,”
  
  小花声音一顿,柱子就赶紧说:“这是靠山村的小神仙玄飞大哥。”
  
  这话一出口,这些闲汉立时骚动起来,纷纷敬畏的打量着玄飞,有个剃平头的拉了柱子一把,低声问:“就是破了王木匠法术的小神仙?”
  
  “就是他。”柱子得意的说。
  
  这山里人还就是淳朴,听了这话不单没找麻烦,反而客客气气的将玄飞、柱子和小花送到了村长家里。
  
  村长听到靠山村的小神仙来了,踏着楼板就跑下来,握住柱子的手就使劲的摇:“小神仙,咱这大侄子的事就全靠您了。”
  
  柱子一脸的尴尬,小花踏起小脚在他脚弯里踢了脚,才说:“二叔,这才是小神仙。”
  
  村长一愣,转头去看玄飞,满脸的不好意思,伸手轻轻一握就松开了,哀声叹气道:“我这大侄子不知咋整的,上山去走了一转,回头来就成了这副模样。小神仙,您给瞅瞅,这还有救吗?要没救的话……我就给他准备后事吧。”
  
  玄飞走到少年的身旁,仔细的打量着。
  
  少年身上倒有些撞客的意思,可要注意着瞧,就能发现他和一般的撞客又有些不同,要不然的话,玄飞这一站,那上身的鬼怪早就张口发作了。
  
  可要不是撞客的话,玄飞就托着下巴在瞧少年,突然少年眼眶里的眼珠子一转,斗鸡眼一下消失不见,直愣愣的盯着玄飞。
  
  玄飞还不咋的,站在一旁的柱子被吓了一大跳,往旁边就是一蹦,正好就一脚踩在了白发老人的小腿上,就听白发老人一声哀叫,弹起身怒瞪着柱子:“妈的,找死啊。”
  
  一出口他装出来的仙风道骨顿时荡然无存。
  
  既然看不出来是个什么毛病,玄飞就掏出黄纸和朱砂写了道驱魔符想试一试,要是撞客的话,无论这上身的鬼怪多凶,总该有些反应,要不是撞客,那也能根据少年的反应对症下药。
  
  柱子一把抓住白发老人的衣襟把他提起来:“你不是撞客了吗?装死啊?”
  
  白发老人扒了几下柱子的手,却哪能扒得下来,他呼哧呼哧的大喘气:“我用自身的法力把撞客移到身上,我这是为村长家的大侄子做好事,我容易吗?我这满身还是鬼气,你要再不放下我的话,你小心被传染了。”
  
  “嗤!”玄飞忍不住轻笑了声,这话说得也太没谱了。
  
  “村长,说好由我来办的,怎么又找的外人,这个人是神棍,村长,你不要相信他。”
  
  村长狐疑的瞧向玄飞,心里有点打鼓,这没瞧过玄飞的本事,光是道听途说的,到底有谱没谱。
  
  柱子松开抓着白发老人的手,哼道:“你又有什么本事,光说不练,跟条疯狗一样。”
  
  “你懂什么。”白发老人不满的摆了摆手,对村长说:“行了,附在大侄子身上的鬼,我已经请走了,村长,你就放心把绳子解下来吧。”
  
  玄飞把刚写好的驱魔符抓在手里,也不多说,就等着看白发老人出乖弄丑。
  
  村长将信将疑的要去解绳子,玄飞拦住了他:“让他去解,他说没事的。”
  
  “木扬先生,有劳你了。”村长也不傻,这大侄子还在掉口水,这种有风险的事还是让别人去做。
  
  神汉木扬稍一犹豫,然后立即说:“我这身上还有鬼气,要激起大侄子再被上身,可就不好说了,我看,还是找个外人来解绳子,最好是男人,阳气旺,能压住大侄子身上残留的阴气。”
  
  这还一套一套的,村长却爱听这话,想想也在理,就到门外叫了个闲汉进来。
  
  那闲汉一听要帮村长的大侄子解绳,心里就一突,可瞧见村长那瞪大的眼睛,只得鼓足勇气解开了绳子。
  
  那绳一落在地上,大侄子就往旁边直挺挺的倒下,用力的抽搐起来。
  
  “你不说你治好了吗?”
  
  柱子鄙夷的说了句,木扬道长脸皮子一抽,就伸手要去摸大侄子。
  
  玄飞冷眼瞧着,就看木扬道长的手快到的时候,大侄子腾的跃起,一拳打在他胸口上。木扬道长整个飞起一米多高,跌落到三米远的地方。
  
  “不好。”
  
  玄飞突然一声大叫,点燃手中的驱魔符,扔了过去。
  
  就看那大侄子转过身眼睛凌厉像冰峰似的直视着玄飞,粗声喝道:“你是何人?”
  
  还没等玄飞反应过来,大侄子又惊惶发出一阵女声:“这里是什么地方?”
  
  玄飞神色立时一变:“三灵一体!”
  
  第六十五章 剥魂抽丝
  世间万物皆有气,修行者的魂气,尸体的尸气,阴物的阴气,而寻常人身上具有的是生气,玄飞失去了感应气息的能力,只能从大侄子的反应上推断。
  
  他破口而出的三灵一体,指的是三个魂魄聚于一个肉身之上,这是极难见到的一桩事。肉体上只要拥有一个魂魄后,天然就会生出排斥,而像鬼上身、物灵上身就是很稀少的事了,三灵一体,玄飞仅从古书上看到过。
  
  上水村的村长被吓得面无人色,躲在柱子的身后,而柱子也瞪大了眼,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小花紧抓着他的衣角,只露出半片脸,在瞧着大侄子。
  
  至于那位之前还叫嚣着玄飞是神棍的神汉木扬都快尿裤子了,他瑟瑟发抖慢慢的往外挪着步子,骗几个钱而已,不必要把命都搭上了。
  
  玄飞注视着大侄子的双眼,那眼睛一下聚在一处变成斗鸡眼,一下就分散开像正常人的眼睛一样,而最令人当安的是他眼中的血丝越集越多,像是要装整个眼眶都填满似的。
  
  屋子里没人说话,粗重的呼吸声和大侄子的磨牙声混杂在一起,足够让每个在房间里的人都把心提到嗓子眼里。
  
  玄飞深知要是古书上的记载毫无差错的话,这大侄子立时就将暴走,力气会陡然增大百倍以上,就算往日他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而这时就会马上变成力能举鼎的霸王。
  
  “柱子,你带着村长、小花先出去。”
  
  玄飞喊了声,被惊动的大侄子一下转过脸来,直视着他。面对面的瞅着,更能看清他的眼睛此刻已然填满了一半,上半部露出一半的眼白和眼珠,而下面一半全都浸在了血丝里,极端的诡异吓人。
  
  柱子一把抱起小花,拉着村长就往外跑。
  
  被村长唤入屋里来解绳的闲汉,手忙脚乱的爬起身,像狗刨一样的跟在后头跑了出去。屋子里只还剩下玄飞、村长的大侄子和神汉木扬。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三离了洪桐县!”
  
  “快帮帮我!”
  
  玄飞聚精汇神的凝视着大侄子的双眼,丝毫不被他时刻转换着的语调和杂乱无章的话语所影响,而那神汉木扬却连脚都迈不开了,那两只脚抖得跟风车一样。
  
  玄飞慢慢的伸手去怀里想要拿朱砂和黄纸,谁料大侄子突然往前一扑,他立刻往后一跃,堪堪避开,而在他扑过来的地方,双脚才一站稳,水泥地面登时出现了两个碗口大的坑洞。
  
  被大侄子的威势一吓,神汉木扬再忍不住,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磕着头:“小人不敢冒犯上仙神威,求求你饶了我吧。”
  
  玄飞听他语无伦次的求着情,快速的拿出黄纸和朱砂,如雷电般在空中画了一道定字符,扔了过去。
  
  大侄子似乎感觉到了危险,一声怒吼,扭身躲开黄纸后,咆哮着冲上来。
  
  神汉木扬痛苦的呻吟了声,把头埋在地上,做鸵鸟状,仿佛只要看不到,那么一切都不存在似的。
  
  玄飞见他的势子来得极猛,飞身跃到楼梯上,手中丝毫不停,飞快的一张张定字符往大侄子的身上甩去,只要有任何一张贴在他的身上,那他就算不被定住,这势子都会缓和下来。
  
  可别瞧大侄子的力气大,就以为他的反应慢,他快捷的躲开一张又一张的定字符,势子慢了一些,可依旧还是保持着向玄飞冲过去的姿态。
  
  “观音菩萨,三清老祖,快快保佑弟子。”
  
  神汉木扬干脆把眼睛避上了,胡乱的求神保佑。
  
  “轰!”
  
  大侄子一拳打在楼梯上,一时间砂石乱飞,这砖混砌成的楼梯被他打得断成了两截,玄飞站在上半截的地方,看得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看!”
  
  玄飞迅速的抛出一张定字符,身子往后一扭,倒翻上了二楼。
  
  这二楼是村长平常放闲置物品的地方,堆得异常的零乱,随便一脚都有可能踏在一个二十多年都没用过的破碗上,而偏偏整个二楼连盏油灯都没有,想必是为了省钱,何况,平常的时日里,要上二楼,村长都会提着油灯上去,谁知道今天会出这样的事。
  
  外头在往里瞧的闲汉眼睛早就瞪圆了,且不论这大侄子是撞客还是别的毛病,这柱子带来的小神仙的身手可有点强得离谱了。
  
  上水村的人都自认为是山里人,山里人打猎是第一营生,这些人成天的翻山越岭,哪个不是手脚灵活,会两下子的,可跟玄飞这一比,都快比到城里去了。
  
  “柱子,这小神仙能耐可比那个叫木扬的好啊。”小花抱着双手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说。
  
  “嘿嘿,那是自然,咱靠山村的小神仙靠谱啊。”柱子正说着,就听到玄飞吼道:“柱子,赶紧去把赵欺夏叫过来,妈的,这玩意太扎手了。”
  
  玄飞说着就见大侄子一手巴着楼梯的缺口处想要爬上来,立时抓起定字符“啪”的一下拍在了他的手掌上。
  
  大侄子仿佛真被定住一样,那只手就挂在那里,整个身子悬在半空中,玄飞长出了口气,正想再画几道符将他整个身体都贴满,突然就见大侄子的手指动了下,他忙又写出一张定字符贴了上去。
  
  三灵一体同时意味着这肉身上有九魂二十一魄,可想而知,这肉身的能量该有多大。
  
  而万幸的是这只是个平常人,大侄子平时肯定这又是好吃懒做,体力不算好的家伙,要是修行人来玩个三灵一体,这大半的所谓驱魔道人,伏魔法师都跑吧。
  
  那就跟神仙下凡没两样。
  
  总的来说,三灵一体就是撞客的进阶版,但要比撞客来得还不容易,由于本身的排斥性,想要三个魂魄住在同一肉身内必须在原有的魂魄最弱的时候,另外两个魂魄在同一时间上身,这样的巧合,极为罕见。
  
  玄飞想着又贴了一道定字符在大侄子的身上。
  
  每张定字符只能保持不到十秒种的时间,玄飞身上的黄纸和朱砂都有限,这时他已从二楼跃回了一楼,就让小花去王木匠的家中去取。
  
  村长搓着手,犹豫着该不该走上去说些什么,只是瞧着悬在半空中的大侄子,他这心还是有些不安生。
  
  神汉木扬这才爬起身来,恼羞成怒的要冲上去踢打大侄子,被玄飞一把拦住了:“捡便宜?现在没你的事了,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
  
  神汉木扬满脸的愤怒,刚想说些什么场面话,那外头的闲汉就大声叫道:“够了啊,是不是要爷去把你拎出来?”
  
  “让他把钱吐出来,妈的,上回还说我娘被天狗啃了,花了我一百。”
  
  玄飞差点笑出声来,这种话他都能信,这脑子还真不够使的。
  
  小花过来将黄纸和朱砂递给玄飞,就在站在一旁,摸着下巴说:“玄飞哥哥,你这用来挂腊肉不错啊,咸鱼什么的,到冬天往上贴一张,这不就不用挂绳了?要不你教教我?”
  
  玄飞无语的摸了摸小花的脑袋:“等你长大了我再教你。”
  
  “我已经长大了,我八岁了呢。”小花昂着脑袋说。
  
  玄飞笑笑,就看凌一宁和赵欺夏抱着小白走过来。
  
  “晚上一个人住无聊,上来找一宁姐说话,这人怎么了?”赵欺夏把小白交给凌一宁问道。
  
  她抱着雪兔王登场的声势已经让闲汉们跌落了一地的眼珠子,这多大只的兔子啊,这通自负的话,跟让这些大男人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这是上水村村长的大侄子,三个魂魄住一个身体里了,要来个剥魂抽丝,把另外两个魂魄给拉出来才行。”
  
  第六十六章 凌正归来
  凌一宁学了些玄飞教的写符的法门,就接替他不停的在给大侄子贴定字符,而玄飞则拿着剩下的黄纸和朱砂,问赵欺夏道:“还是处女吗?”
  
  “我,你问这个干嘛?”赵欺夏俊俏的脸蛋像抹了胭脂一样,红彤彤的。
  
  “我要用处子血做个阵,我,咳咳,老早就不是了,一宁,咳,你明白的,这,要不,柱子,你过来。”玄飞看赵欺夏有些扭捏,就招手把在门口杵着的柱子唤了进来。
  
  “你还是是处男吗?”
  
  柱子脸一下就酱紫色了,先前问到赵欺夏的时候,外头的人耳朵都竖得老高,现在就竖得更高了,这柱子刚还在吹嘘说在靠山村没个女的不喜欢他的,这帮闲汉里光棍不少,就特别关心这个问题。
  
  日后让柱子介绍几个靠山村的姑娘也是好的,上水村里的姑娘也不少,大不了交换嘛。
  
  “你得跟我说实话啊,你要是的话就说是,不是就说不是,要是我这阵布得出了岔子,大家都得玩完。”玄飞正经的说道。
  
  “我,我是。”柱子害羞的说道。
  
  他说话的声音非常小,就玄飞、赵欺夏两人听到,隔得远些的凌一宁都没听到,更别说外头的闲汉了。
  
  这些人就嘀咕了:“他到底是说没说呢,要是说了的话,那是没是呢。”
  
  谜底一下就解开了,玄飞握着柱子的手,在他的食指上刺了一下,抓起他的食指就放在碗里,告诉他:“你就注意着这碗,等这碗血满了就叫我。”
  
  柱子苦着脸说:“玄飞,得要一碗啊?”
  
  “你这么大个,一碗血不碍事。”
  
  玄飞摆摆手,把他晾在桌旁,就跟赵欺夏说:“你有加强版的定魂香吗?”
  
  “有是有,只是能定得住吗?”赵欺夏信心不足的说着。
  
  刚听玄飞那一说,再加上这屋子里跟打过一场仗似的,她实在很难保证加强版的定魂香能制住大侄子。
  
  “你先试试,实在不行,用三四枝,总要把他的魂魄定住,我才能将他体内不相干的魂魄抽出来超渡了。”
  
  玄飞要摆的阵和当初帮临儿洗去李晋朗用的洗魂阵差不多,只是要强化一些,所以需要纯净的处子血,而非一般用的朱砂。
  
  玄飞已经让小花去准备猪心和牛眼睛了,至鹅卵石,这九泉河穿村而过的水源,就在屋外,到溪边捡几颗就够用了。
  
  唯一不同的是,现在必须要引出的是两道魂魄,而且是强制性的引导,很容易发生意外,在引导的同时需要赵欺夏来念往生咒,即时的超渡。
  
  寻常人不具备佛缘,即使该往生咒和背课本一样的,根本无法超渡亡魂,而赵欺夏常期的卖佛香予信徒,这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佛缘的,而在念往生咒的同时,她还可以点上佛香,这更能增大往生咒的威力。
  
  小花气喘吁吁的跑过来,手里抓着个塑料袋,里头装着玄飞要的猪心和牛眼睛。
  
  也算是大侄子运气好,神汉木扬治好村长女儿的魇症后,村里就杀了两头猪和一只牛庆祝,这下水都还放在小花家里储藏着。
  
  村长瞧着越来越玄乎,这才胆战心神的走进来,挤出笑问道:“小神仙,这是要做什么?”
  
  凌一宁一面贴定字符,一面耐心的给村长解释了一遍,把这堂堂的一村之长惊得脸都变色了:“咱,咱这大侄子身上有三个人的魂魄?”
  
  “想要清理干净,就看能不能把魂魄给超渡了。”玄飞摸了摸鼻子说,“你就放心吧,我做过一回了,差不太多,不会有什么差错。”
  
  村长被刚才玄飞那身功夫给震住了,这时候心中还有些想法,可也不敢说出来,站了两三分钟,叹了口气,扭头就走出屋外去了。
  
  “成了。”柱子喊道。
  
  玄飞回头去看,就见满当当的一碗,连一点都没满出外面,可真够专业的。
  
  柱子有些头晕的坐在椅子上喘气,别瞧他那么大个,可这种放自己血的活,他还是干的头一回,他心里是打定主意,下回铁定不干了。
  
  玄飞拿着处子血就开始写符,赵欺夏把要准备的香都依次插在地上,省里临时再找会乱了手脚,凌一宁还在写定字符,在这三人中间小白扑扑的乱跳。
  
  这小花瞧得睁大眼睛,伸手就想去摸它,小白张嘴欲咬小花的手,把她吓了一跳,就看它嘴角闪过一丝狡黠笑意,扑扑的跳到了赵欺夏的腿边,用脑袋使劲的去踏赵欺夏的小腿。
  
  小花气呼呼的嘟着嘴,朝小白吐了吐舌头,转身就去找柱子。可隔了不到一分钟,她又好奇的看向了小白。
  
  这快跟条大狗一样大的雪白兔子实在可爱得无以复加。
  
  “好了,一宁,把他弄下来。”
  
  听到玄飞的话,早在心理计算好的凌一宁,等着大侄子的手一松落下地的时候,立时一张定字符贴上去。
  
  玄飞把牛眼给他拿在手中,将那颗洗干净的猪心放在他的鼻孔上。
  
  其它的早已准备妥当,赵欺夏点燃定魂香后,玄飞启动阵法。
  
  这以村长、小花打头,整个屋里屋外的人都像是感觉到了一股阴风在吹来吹去一样,而其实像洗魂阵一类的玄门阵法,寻常人哪能感觉得到什么。
  
  玄飞仔细的分辨着三个魂魄细微的差别,那个女子的魂魄还好说,男人和女人的魂魄是不一样的,而另外个男的魂魄和大侄子本身的魂魄就极难分别了。
  
  偏偏玄飞的魂气早就荡魂无存了,这会儿分辨都全靠经验和常识。
  
  女子魂魄离体的时候四周的空气比较阴湿一样,而男子魂魄离体的时候则要燥热一些,中间的差异全靠玄飞长年的积累和身体的敏感。
  
  先将女子的魂魄拉出大侄子的体外,赵欺夏忙念出往生咒,接着就感到身体四周一阵清明,才停住。
  
  “可以把阵撤了。”玄飞突然说道,让凌一宁和赵欺夏都愣住了。
  
  “既然无法分辨谁是大侄子的魂魄,而那女子的魂魄已经离体投胎,那剩下他的体内就还剩下两个魂魄,当成一般的撞客来治就够了。”
  
  凌一宁恍然大悟,停止了再写定字符,而赵欺夏也同时把定魂香熄灭了。
  
  就见大侄子腾身而起,只是那速度而无法和之前三灵一体时同日而语。
  
  凌一宁快速的使出解尸手,将他的关节卸下,玄飞早就将准备好的驱魔符点燃。
  
  半晌后,大侄子睁开眼,一阵恍惚的瞧着屋子里的人:“我,我这是怎么了?”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村长重复了两句,老泪纵横着跑到屋里,一把将侄子抱住。
  
  在上水村又折腾了许久,村长硬是塞给了赵欺夏一千块钱,而玄飞和凌一宁自然不会要,等回到靠山村,这天早就大亮了。
  
  二狗守在义庄门口,一瞧见凌一宁就快步走过来:“嫂子,你爸给你打电话了,村下头的人给往过来的话,说是他明天就回靠山村。”
  
  凌一宁又惊又喜的道:“真的?”
  
  “嫂子,咱二狗就算敢骗别人也不敢骗你啊。”二狗憨笑着说完,跟玄飞、赵欺夏就回包子铺去了,这正是生意好的当口。
  
  “我去雪林抓几只雪兔,给爸做顿好吃的。”凌一宁兴致勃勃的说。
  
  第六十七章 木魂解尸手
  雪林一带的雪兔被凌一宁几近一扫而空,雪兔原本就是稀罕物,要不然苦啼法师那日也绝不会惊讶了,后来帮阿灏送行的时候,又消灭了三只,外加这已经成了赵欺夏宠物的雪兔王小白,凌一宁这回只抓到四只。
  
  黑熊精欲哭无泪的瞧着玄飞手里提溜着的雪兔,这可都是他的口粮啊。
  
  “我算算啊,我,一宁,小夏,正叔,这四只差不多了,喔,对了,还有柱子,这家伙肯定得掺和,小黑,你帮着再找一只。”
  
  黑熊精听着玄飞的话,原本就跟炭头一样的脸更黑了,可他不敢发作,只得硬着头皮去找。玄飞就和凌一宁在一旁等着,赵欺夏说怕小白见到同类被抓,心情失落,就抱着它回香铺去了,没掺合这事。
  
  “你爸回来是坐飞机的吧?”玄飞抽着烟问道。
  
  这赶着一捆骨灰盒回去交差,回来可不得轻松一些,真还要步行,别说十几天了,四五十天都不见得能回这东北。
  
  “坐火车吧,他老抠门了。”凌一宁微笑道。
  
  玄飞算算日子倒真还差不多,正想调侃老丈人两句,就听黑熊精喊道:“这里有个洞。”
  
  玄飞和凌一宁走过去一瞧,还真是个雪兔洞,两人经过上回黑熊精的指导,已经能识别这雪兔洞是怎么一回事了,但有劳动力不用,还要自己去找,那不是纯粹闲得慌嘛。
  
  可这拎雪兔的活,可不能交给黑熊精,就他那熊掌,指头都岔不开,这伸过去还不得一拳打死了。
  
  “我来!”
  
  凌一宁弯低盈盈一握的纤软腰肢,探出和白雪相比颜色丝毫不差的手掌,伸到了洞里。
  
  玄飞正抱着手在瞧,凌一宁突然啊了一声,俏脸一紧,收回手掌,就看那虎口上闪出一道极其微弱的青色细芒,转瞬即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玄飞惊讶的捧起她的手掌,放在眼前,按理说应能看得清晰的变化,却是一点痕迹都瞧不着。
  
  “我好像被什么东西叮了一下,可是我这里怎么没受伤?”
  
  凌一宁茫然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玄飞充满柔情的凝视着她双眼说道:“不是什么东西叮的,而是你的木魂被打开了。”
  
  “啊?!”
  
  “你现在只要经过修炼就能运用木魂气了。”
  
  玄飞突然心里一凛,伸手去摸雪洞,可他却一点感觉都没有,除了摸出一只雪兔。
  
  一般的修行人修炼五种魂气都是按照各自门派的密法来修炼,但首先就要找出最适合修炼哪一种,再打开体内的魂气使之外现,而有关这方面的方法,各门各派都层出不穷。
  
  但也有像凌一宁这样突然之间就让魂气泄露出来的,这样的人,在某种意义上被认为是天才,修炼起相应的功法会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而让玄飞奇怪的是他和凌一宁、凌正的魂魄都被雪月花所包裹,这魂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凌一宁和凌正应当都是如此才是,可现在瞧来,凌一宁体内的魂气反而被激发得外现,具备了成为修行人的基本条件。
  
  “先回家吧,我来慢慢告诉你怎么练。”
  
  雪熊精绝望的瞧着两人离去,玄飞的阵法符箓方面的修为已经够让他心惊了,赵欺夏的香气同样让他无可奈何,现在眼睁睁的看到连凌一宁就快成修行人了,他感到悲惨命运还将继续下去。
  
  玄飞坐在义庄里看着仅花了半日的时间就让木魂气绕于手上,而威力陡然提升数十倍的解尸手,就在凌一宁身畔的砂石都在绕着她飞舞着,她仿佛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九天玄女一般。
  
  接着就看凌一宁皎洁如月光的手臂合在一处,突然手指扣成圆形,往前打开,只听“轰”的一声,后院的茅房整个被打得倒在地上。
  
  凌一宁自己都大吃一惊,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
  
  玄飞皱眉不解,就算凌一宁的资质是上上之选,如何能在举手间就打出这样强的木魂气,除非……玄飞心里一颤,莫非自己那日消失的魂气都注入到了她的体内吗?
  
  玄飞胸口剧烈的起伏着,看到凌一宁懵然无知的秀丽脸孔,心里晒然一笑,让心爱的人得利,总好过散去天地之间,消弥无迹的好。
  
  “以后可不能在义庄里练功了,要这样的话,那咱们连个住的地方都别想有。”
  
  凌一宁噗嗤笑了声,宛如夏花般灿烂,玄飞瞧得心里怦怦乱跳,揽起她的腰就往床褥那走,脚上踢飞两颗石子把大门给关上了。
  
  隔日午时凌正拍响了义庄的大门,凌一宁一拉开门,就抱着父亲大声问好,眼泪还是没能止住,流了下来。
  
  只要看到凌正,凌一宁就会想起那夜被山神帮屠杀的师兄弟们。
  
  凌正慈怜的摸了摸凌一宁的长发,他依旧是一袭墨色道袍穿在身上,正面印着太极八卦,背后衣角,那里则是一颗骷髅头。
  
  “玄飞。”
  
  凌正朝玄飞打了个稽首,玄飞笑着回礼,今时不同往日,凌正的身份上加了泰山二字,再往前也没跟着人猿二字。
  
  在电话中凌一宁就扭捏着把她和玄飞的事跟父亲说了,凌正心里有一点失落,但还是为女儿感到高兴,这回匆忙赶回来一半是为了这件事,一半则是为了另一件事。
  
  “我前天在沈阳停留时,突然发现水魂气外泄,”凌正说着就叹道,“这把年纪才修行是晚了些,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玄飞,你帮我看看。”
  
  玄飞苦笑了声,指着凌一宁说:“一宁已经开始在修炼木魂气了。”
  
  凌正脸上一阵错愕,看到女儿郑重的点头,他才皱眉道:“这也太巧了。”
  
  “不是巧。”玄飞把自己的分析说给凌正听后,凌一宁惊道:“那我的木魂气原来是你的,我,我能还给你吗?”
  
  听到凌一宁的话,玄飞感激的看了她一眼,说道:“我要也没用,况且,不是说要就能要的,你们能吸纳得住,那是你们本身的福缘。”
  
  凌正微微点头说:“但我们不是都被雪月花包裹着吗?”
  
  “我猜到一种可能,正是雪月花的关系,才让你们吸住了我的魂气,而我也是由于雪月花的缘故,魂气才会消散。”
  
  玄飞让凌正父女都愣住了,这都是什么逻辑呢。
  
  “我比较特殊一些,可能和雪月花产生了不一样的反应,现在想来,大概就是这样。要不然依我的魂气能量,你们就算吸纳了,只怕也早就暴体而亡了吧。”
  
  玄飞越说越肯定了自己的猜测,雪月花的效果要是没有这样的奇特的话,那些山神帮的弟子也不会瞧得那样重要了。
  
  “我已经把木魂气修炼的法门告诉了一宁,现在我把水魂气的法门告诉正叔你。”
  
  凌正坐正姿势,犹豫了一下,就俯身要给玄飞磕头,玄飞忙一把将凌正扶起:“正叔,你太见外了,就着我和一宁的关系,怎么说都算是您的晚辈。”
  
  凌正心里一阵舒坦,这玄飞性情大变,对一宁倒是件好事了。要不然这孩子苦思苦恋,最后来饶个热脸对冷屁股。
  
  玄飞将法门告诉凌正后,凌一宁正在剥着雪兔,就看到苦啼法师大步走过来。
  
  玄飞立时忍不住笑道:“苦啼法师,连靠山村的雪兔味儿,你都能闻到,你这是人鼻子还是狗鼻子?”
  
  苦啼法师面无表情的一笑,突然转头看了眼凌一宁,又瞟了眼凌正,神色立时古怪起来。
  
  第六十八章 一叶证菩提
  “一宁这是?”苦啼法师张大了嘴瞧着凌一宁。
  
  依他的修为自是瞧出凌一宁的变化,她体内充盈的木魂气是他有生以来见过最强悍的,哪能不吃惊。而坐在台阶上睁着眼的老道,他的水魂气丝毫不弱于凌一宁。
  
  “这件事日后再说,你是过来蹭饭的?”玄飞笑眯眯的说。
  
  这里五只雪兔可没预备苦啼法师的份,柱子立马就要赶过来,他真要蹭饭,只能让出自己那只了,玄飞也爱吃药炖雪兔,特别是这些药都是他亲自上九泉山采来的。
  
  “不,不,”苦啼法师见他不愿谈,就摆手把话题岔开,说道,“明通被山神帮的人扣下了,山神帮的人放话,要是想要明通的命,就不要再追究盗经书的事,一月之后自会将经书完璧归还。”
  
  玄飞吃了一惊:“这山神帮的人还真没把金刚佛院放在眼中?”
  
  “哼,何止,他们还说要是苦鸣寺再去找山神帮的麻烦,小心整座佛寺被夷为平地。”苦啼法师冷冷的说。
  
  “那这件事金刚佛院就没反应吗?”玄飞好奇的道。
  
  以金刚佛院的立派宗旨“金刚伏魔,万佛斩妖”,这山神帮都快骑到金刚佛院的头上拉屎了,他们还要能忍的话,那可就不是金刚佛院了。
  
  “佛院的罗汉堂派了人,夜里就到,要立即突袭山神帮的总坛。”苦啼法师冷笑道,“这些人也太拿自己当回事了,竟敢惹到佛院的头上。”
  
  “既然罗汉堂派了人出来,你找我做什么?”玄飞回头瞥了眼在添柴禾的凌正,像他这种半辈子都在赶尸的人,对佛门弟子好感不多。
  
  苦啼法师嘿嘿一笑:“真要让佛院的人出手,我这脸还往哪搁,就想找老弟打个商量,咱们是不是连夜赶到山神帮的总坛,那两本经书的事先不管,把明通先给救回来,至少有个交代。”
  
  “嗬,你还真打的好算盘,是不是还想我带着一宁一块去?”玄飞笑道。
  
  “要是那位道长肯同去的话,更好。”苦啼法师厚颜无耻,开起了染房。
  
  “那是一宁她爹。”玄飞小声道。
  
  苦啼法师立时摆起了庄严肃穆的模样,大步走到凌正的跟前合什道:“凌老先生好,在下苦鸣寺苦啼。”
  
  凌正一转身,正想客气两句,他也瞧出苦啼法师和玄飞的关系不错,这时一阵风吹来,衣角一掀,上面的骷髅头迎风飞舞。
  
  苦啼法师的脸色一变,突然脑头一亮:“你是湘西尸门的凌掌门?”
  
  凌正瞧见了他的脸色变化,微微点头,非常客气的说:“在下凌正,苦啼大师好。”
  
  苦啼法师瞟了眼凌一宁,不禁挠头,这尸门虽说做的是积德之事,但与尸体接触久了,总会有些尸气滞留于身上,早该瞧出来的了。
  
  “你还有种族歧视?”玄飞抱着手说道。
  
  苦啼法师呵呵一笑:“小夏那我都没说什么,这能有什么。”
  
  修香人修香气的门道比尸门只阴沉古怪,苦啼法师都见怪不怪了,哪还会把尸门这种一般的门派当成闹心的一回事。
  
  玄飞欣慰的拍拍他的肩膀,这大和尚还有点人情味。
  
  “你跟不跟我去?”苦啼法师说道。
  
  “你就有把握能把明通救回来?”玄飞接过凌一宁递来的勺子,试了试咸度,竖起大拇指后对他说。
  
  “前些日子山神帮出了大乱子,现在主事的是火凤凰一人,她的能耐比我还差一些。”苦啼法师故摸着说。
  
  “她是只差一些,但整个山神帮成千上万的弟子,你就把别人都没放在眼里了?”玄飞笑道。
  
  “这个,”苦啼法师踌躇道,“新任的木坛坛主木清风还有两把刷子,还有雪坛坛主白子松,有些古怪门道的李谦,雪姑滂滂……”
  
  “多说几个,多说几个,”玄飞满脸都是笑意,“你这能数出十多位来了,就你外加我这二把刀,够人家打的?”
  
  “没那么多。”苦啼法师回了句,就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要是你、我、加小夏的话,要不救人,走个来回没问题。”
  
  有赵欺夏的香做保障差不多,但想要救回明通,那难度一下就打了几个跟斗,和送死差不多了。
  
  “要是凌老先生和一宁肯出手相助的话。”苦啼法师眼睛一亮。
  
  “别打我媳妇主意啊,你要惹乱子你去惹,别带携我们,我还想安生着在靠山村住下来呢。”玄飞给了他个白眼。
  
  “唉!”苦啼法师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不是借着要搬救兵来这里蹭饭的?”
  
  “我没说要蹭饭啊,”苦啼法师说着一怔,抽抽鼻子就掉口水了,“还真香啊。”
  
  就五只,一人一只,没准备你的,你要想蹭饭,喏,吃河蟹,吃了河蟹不生病啊。”玄飞指着还没下锅挂在灶台旁的一串河蟹。
  
  苦啼法师涎着脸说:“这里加我不刚好才四人嘛,还有谁啊?”
  
  “小夏还要过来呢,还有柱子。”玄飞说道。
  
  “我擦,柱子还敢跟我抢?”
  
  玄飞鄙夷的瞟了他一眼,他好意思和柱子抢。
  
  这时,赵欺夏就抱着小白推门进来,苦啼法师一瞧就说:“我吃这个,这一个顶好几个呢。”
  
  “苦啼!”赵欺夏紧紧的抱着小白,瞪眼道,“你敢吃我的小白,我让你苦鸣寺的和尚全都没法投胎。”
  
  “至于嘛。”苦啼法师嘟嚷了句,想要和小白表示好感,伸手去摸,小白红眼睛怒视着他,只欠张嘴就咬了。
  
  “你来的时候瞧见柱子了吗?炒完这锅河蟹就能开饭了。”凌一宁问道。
  
  赵欺夏摇了摇头,就把小白放在地上,帮着玄飞去搬棺材板。
  
  在这义庄里,每逢人多的时候,就把里头唯一的一口破烂棺材给倒腾出来,把棺材板给搬到一边,把棺材底倒个个儿,用屁股那面做饭桌。
  
  这要是胆小些的,在外头看一眼,就能跟到出三里外。
  
  “苦啼法师。”
  
  玄飞听到是二狗的声音,心想,不是又来个蹭饭的吧,可这二狗找苦啼做什么。大伙儿都在后院,赵欺夏是直接绕后院去的,二狗没瞧见人才嚷嚷的。
  
  苦啼法师一愣,就想走去看看,玄飞说道:“我跟你去。”
  
  绕到前边就瞧见位二十三四岁上下,异样俊朗,目若朗星,眉似宝剑的年轻和尚站在二狗的身旁。
  
  玄飞的目光已然定在了那位和尚的身上,而苦啼法师的脸色微微一变,这些二狗都没发觉,还在笑道:“玄飞哥,这位法师是来找苦啼法师的。”
  
  “贫僧一叶,拜见玄飞施主,苦啼师兄。”年轻和尚的声音异常悦耳,仿佛是从留声机里传出的唱片声音一样。
  
  而玄飞的神色也悄然一变,但片刻后,他就哈哈大笑道:“久闻一叶法师的大名了,请进,请进,我这里在做兔子肉,你不是过来蹭饭的吧?”
  
  “贫僧吃素。”一叶法师微笑道。
  
  玄飞说的绝非客套话,连他都没想到金刚佛院为了山神帮的事会派出一叶来,金刚佛院奇门弟子中有两大高手,合称“一叶证菩提”,其中之一就是这位年仅二十余岁的一叶法师。
  
  “你过来做什么?”苦啼法师皱眉道。
  
  “我来请师兄下山回苦鸣寺。”一叶法师说着,突然往里微微抬了下头,眼眸中闪过一丝精芒,“这里有修香人和赶尸人?”
  
  玄飞倒吸了口凉气,没想到一叶的感应这般的强烈,正想把话带过,就见苦啼法师脸色一变,吼道:“一叶,住手!”
  
  第六十九章 金刚降魔咒
  “轰!”
  
  整座义庄像被掀得飞起,苦啼法师白色的韦陀咒将前院的地面打出个超大的巨坑,而在他对面是一根由金芒幻化出的禅杖,一端握在一叶法师的手中,另一端则直指赵欺夏的方向。
  
  白光和金芒在空中抗衡着,不过两三秒的时间,那白光已然收缩了许多。
  
  玄飞脸色早就变了,这一叶使出的是金刚佛院三十九密法中排名前三的金刚降魔咒,即便他魂气未散,对付起来都不是件轻松的事,而他现在想要靠金刚降魔咒毁掉赵欺夏,就算没了魂气,玄飞都无法容忍。
  
  “一宁,站坤位,小夏,站震位,正叔,站艮位,拿着。”
  
  玄飞手中快速的写出一长串的符咒,一张张的甩了过去,同时站在离位上,恰好摆出了个奇门八阵中的死阵。
  
  一叶法师瞳孔一缩,冷哼道:“邪门歪道。”
  
  苦啼法师吼道:“一叶,小夏是自己人,你他妈的发什么疯!”
  
  “苦啼师兄,修香人以残伤生灵来提高修为,这是邪道。”一叶法师说着突然猛的一催禅杖,苦啼法师啊的一声,整个人往后一飞,撞在义庄的梁柱上跌落下来,张口就吐出一滩鲜血。
  
  赵欺夏怨恨的注视着一叶法师,突然掏出一支模样像把长剑一样香插在地上。
  
  玄飞失声道:“小夏,不要点!”
  
  苦啼法师直愣愣的瞧着那支香,接着失神的抬头看向正在聚集佛力一叶法师,禅杖已脱离出他的手掌,横亘在半空之中,犹如一根金色的小太阳一样。
  
  “万佛诛邪,看贫僧今日除魔。”一叶法师厉喝一声,催动着禅杖像闪电一样刺向赵欺夏。
  
  赵欺夏还未来得及拿出火柴,那禅杖就到了,眼见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甚至连肉身都不剩下丝毫。
  
  就看玄飞默念出一长串的咒文,四人手中的符咒突然飞到半空中,射出四条黑线,直挺挺的抵在了金色的禅杖之上。
  
  这奇门八阵中的死阵,是利用人的阴气来做引导,用八卦中的东、东北、西、西南四处方位的阴气形成一股庞大的力量来将阵中的人制住,并灌入惊人的阴气,而让那人魂魄消散。
  
  人活着的时候阳气盛于阴气,想要开启死阵实在极难,但玄飞的魂魄早已消弥无踪,他身上的阴气大大强于阳气,而赵欺夏每日用香气喂食尸炉、骨炉,本身又是女体,阴气绝不少。
  
  凌一宁和凌正二人是湘西尸门出身,这已经到了阳气阴气平衡不分高下的状态。
  
  还要算上此处是义庄,虽已荒弃许久,但经年累月积攒下的阴气,足够让这死阵的威气全然的发挥出来。
  
  一叶法师目光如电,直视着空中和禅杖在做僵持的黑线,脸上一片肃穆:“佛渡百种人,玄飞施主,还请不要妄想与佛为敌。”
  
  玄飞冷然一笑:“你有代表佛?你凭什么?想让我束手就擒,这个梦你回你的金刚佛院去做吧。”
  
  说完,玄飞猛的咬破手指让体内的阴气大量的冲出。
  
  一叶法师眉头一皱,瞧着那黑线越来越粗,缠在禅杖之上,像是要将它整个的箍断似的,忙举起手掌,默念《金刚经》,增强金刚降魔咒的威力。
  
  远远瞧去就像一条黑龙在缠斗着一条金龙一样,靠山村的村民通通都跑了出来。
  
  等看到和一叶法师在斗法的是玄飞,纷纷鼓躁着要上前帮忙,但真要上来的人却连半个都没有,除了柱子满脸焦急的在门口乱转。
  
  柱子要比平常人要懂得多一些,知道这种时候他这个平头百姓上去也白搭,可眼见玄飞要四人才对付得住一叶一人,不禁也在替他担心。
  
  二狗早吓傻了,呆呆的看着半空中的黑线和禅杖,连步子都挪不开。
  
  苦啼法师深吸了几口气,将翻涌上来的血气压住后,沉声道:“一叶,你来九泉山为的是山神帮的事,多生这样的事端,你就不怕罗汉堂的长老会责怪你吗?”
  
  一叶法师原还在闭目诵经,这时微微睁开眼,不带丝毫情感的注视着苦啼法师,缓慢的说道:“苦啼师兄,斩妖除魔本就是罗汉堂成立的法旨,你我同样出身奇门,难道你忘记当年主持和我们说的话了。”
  
  苦啼法师一窒,就听一叶法师说下去:“这湘西尸门的人我能不管,但这修香人,我非除掉不可,就算回寺后长老要责罚我,那就责罚吧,我一叶问心无愧。”
  
  “呸!”柱子吐了口痰,指着一叶法师骂道:“你要敢动小夏一根手指头,你别想走出靠山村。”
  
  “就是,当咱们这些人都白给的?”
  
  “妈的,咱回家拿猎枪,不给他几颗弹子吃,真不把咱当人了。”
  
  这些人不敢的说着狠话,可谁都不敢真的行动起来,都心情紧张的看着空中。
  
  这时那禅杖在《金刚经》的加持下愈发的光亮,而在玄飞的阴气灌入下黑线丝毫不弱,完全的僵持在了半空中。
  
  只有将禅杖消除后,黑线才会把阴气灌入一叶法师的体内,以现在阴气的数量,要是灌入一叶法师的体内,能让他一下就变成废人。
  
  玄飞无法瞧见阴气、魂气,但能看到具体化的黑线和禅杖,他注意着黑线的变化,实在不行的话,他甚至决定将手腕割破,放出血来增强黑线。
  
  这是极奇怪的事,按理说玄飞失了魂魄,身上应当既无阳气,亦无阴气才是,可能是雪月花的玄妙作用,玄飞体内不单有充盈的阴气,还有微弱的阳气,只是魂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玄飞瞟了眼赵欺夏还插在身前的剑香,这是修香人最独门的绝招,一经点燃后,烧的就不是香,而是人的生命。
  
  从这颗香现在嗅着的香气来看,已经是用食香兽的材料加强过的,要是点燃,唯一的结果就是这方圆百里之内全被催毁殆尽,十年之内休想再有人气。
  
  这是修香人最后用来同归于尽的招术,赵欺夏肯定是急了才拿出来的。
  
  “苦啼法师,你就眼看着我被这大和尚欺辱?师父生前的话你会然忘记了吗?”赵欺夏突然喊道。
  
  就见苦啼法师的身子微微一震,斜眼瞧向还在念诵《金刚经》的一叶法师。
  
  玄飞早猜到苦啼法师对赵欺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中必有不一般的故事,听赵欺夏喊出,猜到或许是阿灏的母亲,赵欺夏的师父当年和苦啼法师有什么吧。
  
  玄飞甚至在想苦啼法师会不会是阿灏的父亲。
  
  “苦啼师兄,你千万不要酿成什么大祸,而无法收回啊,要记住,你可是金刚佛院的奇门弟子。”一叶法师苦口婆心的说道。
  
  他现在还是一副轻松的模样,而实际上他也在苦苦支撑,这金刚降魔咒极其消耗佛力,而佛门弟子佛力真要散尽的话,那就和死人无异了。
  
  “接着。”
  
  玄飞突然写了张符咒抛给了柱子,这是一张定字符,现在死阵的四个方位都必须要有人站着,不能动弹,唯有让柱子过来帮把手。
  
  柱子先是一愣,接着就快步的往前走,想要贴在一叶法师的身上。
  
  在上水村村长的家中,柱子就瞧出这张符的作用了,有玄飞在,他不怕会受伤。
  
  一叶法师猛地一回头,怒视着柱子:“凡夫俗子,欲意何为?”
  
  就在这时,苦啼法师悄然纵身而起,在他的袖中打出数张卡片,直射向一叶法师。
  
  第七十章 出山
  “啪,啪,啪!”
  
  几声轻响击在一叶法师的后背上,打得他一个趔趄,浑身颤抖如遭雷轰一般。
  
  柱子愣了下,忙将定字符贴在一叶法师的胸前,抬头瞧见一叶法师突然之间变得极为黑沉的脸,吓了一跳,转头就跑回人群里。
  
  这时那几张卡片才掉到地上,在场的人都瞧清了,那是杂货铺里都有卖的,极为平常的扑克牌。只是灌入了苦啼法师的佛力,每张卡片的力量就变得像重锤一样了。
  
  半空中的禅杖缺少了一叶法师的金刚佛力加持,瞬间被黑线拦腰斩为两截,跌往地面。越落下颜色就越淡,快到地上的时候就完全的消失了。
  
  那黑线猛的像一注水一样的喷向一叶法师的天灵盖,苦啼法师大声喊道:“玄飞,手下留情。”
  
  黑线注得极快,玄飞想要撤除死阵,已然注入了三分之一的阴气,他一抬手将在身前燃着的符字熄灭,剩下还在一叶法师体外的黑线一下就消失了。
  
  义庄里外的人都感觉到了一股极其冰寒的冷风吹过。
  
  一叶法师痛苦的倦在地上,那高门子弟的矜持神色早已消失不见。
  
  以他的修为,定字符只能定住他一两秒钟,但这已足够改变战局,现在他脸如死灰,感到身子像被置在了万年冰山的冰窟窿里似的。
  
  苦啼法师想要将他扶起,一叶法师挥手拍开他伸出的手掌,倔强的支撑着站起,脖颈上由于在发力忍耐而青筋暴凸,还往前踉跄了两步才站稳。
  
  但一站住一叶法师就挺着胸口,强力的呼吸了两口,冷着脸打量了玄飞两眼,转身大步的走出了义庄。
  
  苦啼法师想要追上去,想了想,这时候再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了,一声长叹,坐倒在台阶上。
  
  玄飞让柱子、二狗把村民都赶走后,把门关上说:“这一叶法师究竟是什么来头,奇门出身,怎会使用排名前三的正门密法。”
  
  苦啼法师喟然道:“一叶师弟的师父是金刚佛院的掌门主持,私底下传授给他的金刚降魔咒,要不然怎会年纪轻轻就成为罗汉堂四大凶煞之一。”
  
  “四大凶煞?”玄飞愕然道。
  
  “一叶证菩提是其中之二,由于常在江湖上行走,名声极响,而剩下的两人修为并不在他之下,同样供职于罗汉堂。”苦啼法师说着叹了口气,“你们有什么打算?一叶回苦鸣寺后肯定会把小夏的事上报给金刚佛院,我看这九泉山,你们是待不下去了。”
  
  赵欺夏挺起小胸脯说:“我不怕他。”
  
  “哼,还想拿剑香出来吗?”苦啼法师冷哼道,“这金刚佛院能耐比一叶大的人少说还有十来位,你对付得了他,还能对付其它人?”
  
  赵欺夏听闻金刚佛院比一叶法师还强的人都有,不由得一惊,接着又担心道:“苦啼法师,今天的事会不会影响阿灏?”
  
  “一码还一码,阿灏的事你放心,有我看着。”
  
  凌正皱着眉说:“我插个嘴,这一叶法师回苦鸣寺后,会不会把苦啼法师你帮着赵姑娘的事说出来?”
  
  “这没什么,”苦啼法师苦笑道,“这个一叶啊,由于是掌门主持的亲传弟子,一向自视奇高,就算是被咱们围着打,输了他还是不会说明具体情况的,更不会说我什么。”
  
  玄飞听出了苦啼法师的言下之意,他是在说一叶法师根本就把他放在眼里。
  
  “小夏,你不是早就想着出山了吗?跟着玄飞出去看看吧,有机会再回来看我。”苦啼法师说完拍了下大腿站起身道,“我也要赶回去了,这顿雪兔肉,我是吃不了了。”
  
  凌正陪着玄飞送走苦啼法师后说:“玄飞,你怎么想?”
  
  “收拾一下,咱们吃过饭就走吧。”
  
  玄飞想着一叶要把菩提给找来,光这两位就能让在场的四人吃不了兜着走。
  
  何况,一叶吃过了死阵的亏,还能留给玄飞他们摆阵的时间?
  
  一想到在靠山村悠哉游哉的日子就要结束,玄飞就有无尽的留念,这顿饭吃得都不算开心。赵欺夏更是,她打小就在苦鸣寺外的香铺里长大,从未见过山外的世界,这时心里对外头充满了向往,可对九泉山又满是恋恋不舍。
  
  凌一宁瞧出了玄飞的心思,靠着他柔声道:“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陪在你身边。”
  
  玄飞扭头凝视着她明亮的眸子,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
  
  留下一封书信,天还未亮,玄飞、凌一宁、凌正三人就从后山绕道离开了靠山村。村门口的二狗,村尾的孙大麻子,住在那棵大树旁的柱子全都不知晓。
  
  除了带着何六那口盒子,玄飞和凌一宁的行李只有几件粗布衣服。
  
  赵欺夏早在香铺里准备妥当了,一夜她都在担心一叶会冲过来,好在整夜安全无事。
  
  她的行李最多,整整装了一整个口箱子,里面全都磨成粉分门别类放着的食香兽的材料,还有尸炉、骨炉以及各式各样的香,拿不完的佛香和冥香锁在了门里。
  
  赵欺夏还大着胆子把明通的小师弟叫出苦鸣寺来,留了一把香铺的钥匙给苦啼法师,告诉他,要是有信徒想要冥香和佛香,就让他开门帮送给那些老主顾。
  
  明通的小师弟听闻赵欺夏要离开九泉山,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他跟明通一个德性。“你什么时候能回来?”明通的小师弟问道。
  
  “一个月吧,或许,永远都不回来了。”赵欺夏嫣然一笑,瞧得明通脸红脖子烫。
  
  “那,请多保重。”
  
  这是明通的小师弟最后和赵欺夏说的一句话,当天夜里他打湿了被子。
  
  四人都有功夫在身,直走到县城里才想起搭车,这天都微微的黑了。
  
  “先去桦甸,安顿好了再想下一步。”
  
  玄飞的话其余人都没有意见,凌一宁和赵欺夏是以他马首是瞻,而凌正只负责交钱买票。
  
  快上车的时候,卖票的大妈见赵欺夏的皮箱死沉的,正想开两句玩笑,玄飞走过她时,她没来由的心头一冷,这玩笑话怎地都说不出来了。
  
  从县城到桦甸要坐三小时的班车,这是县里的最后一班。
  
  凌一宁和赵欺夏坐在最后一排,玄飞和凌正坐在两人前边,又等了一个多小时,拉满了一车人,大妈才示意司机可以开车了。
  
  这时天就整个儿黑下来了,窗外只能瞧见少许的灯光,等开出了县城,车外就完全的黑茫茫一片。
  
  玄飞在闭目养神,凌正没打扰他,他正在琢磨着玄飞教授的修炼水魂气的法门。
  
  车里没什么人说话,静得可怕,中途放了几个人下来,快到桦甸的时候突然有人说:“下车。”
  
  正在凝神思考的凌正眼睛一睁就凝在喊话的那人身上。
  
  上车的时候没见着那人,有可能是中途上车,但凌正的记忆极好,这人不该在这趟车上才是。
  
  “是修行人?”凌正悄声问玄飞。
  
  玄飞现在和瞎子没两样,瞧不出别人身上的魂气,但他还是打量了那人两眼,谁知那人快到车门口的时候感觉到有人在瞧自己,就回头看了眼。
  
  那人的眼神一转到凌正的身上,掩饰不住的露出惊奇的目光。
  
  “你下不下?关门了。”卖票大妈喊道。
  
  那人想了想说道:“我不下了。”
  
  玄飞嘴角一扬,低声和凌正说:“这人可能想要和你比划一下。”
  
  凌正深吸了口气,瞧着那年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
  
  第七十一章桦甸鬼街
  
  赵欺夏下车后就猛打哈欠,但那灵动的眼睛却在四周不住的瞅着,这大都市的高楼、霓虹灯都让她觉得非常的稀奇。
  
  凌一宁陪着玄飞往外走,玄飞留意到那个修行人正不远不近的跟着,就笑了笑。
  
  “嗨,哥儿们,打的不?”
  
  大门外的出租车司机热情的拉着客,玄飞停下脚问道:“这附近哪有住的地方?”
  
  “嘿,这住的地方可多了,大哥,要看您想住哪个等级的了。”
  
  出租车司机走过来递了颗烟给玄飞,又往凌正那递过去,凌正摇头道:“我戒了。”
  
  “介绍个便宜点的,要长期住,安静些的。”
  
  玄飞借着他的火点燃了烟,边说边示意凌一宁去把在拿了人家一颗烤白薯没给钱的赵欺夏拉回来。
  
  “瞧大哥这模样,是刚从山里出来吧?想来桦甸打工?要不要兄弟帮你介绍个?”虽说凌正那一身道袍穿得让人发毛,但这出租车司机还是想做成玄飞这单买卖。
  
  “问你哪有地方住,我像是打工的吗?”玄飞板着脸道。
  
  “嘿,是,是,大哥,您别生气啊,我这张嘴就没人把关,成天瞎咧咧。您打算找地方住,还得要长期的,这是要租房吧?酒店住久了,谁也吃不消啊。”出租车司机夹着香烟,抖着脚说,“这要找出租屋,您算是找对人了。”
  
  玄飞撇了撇嘴:“你这是开出租还是做房到中介呢?我找出租屋,找到你开出租的,你也说找对人了?”
  
  “嘿,这您就不明白了吧?这房屋中介啊十个有八个都没谱,我呢,时常给朋友介绍出租屋,这几年下来,算是半个专家了,桦甸这一带,没我不清楚的。您就说一句,想租多少钱一个月的吧,咱也不玩虚的,咱不由中介费,您就给个五百一千的就好,怎么样?”
  
  玄飞瞧着这人才叫不靠谱呢,但他没说什么,就向凌正看去。
  
  “四房两厅,有一千一个月的吗?”凌正问道。
  
  “哎哟,这您可难倒我了,现在这房价啊只往上不往下,一千一个月的四房两厅,那至少得一百多平米,这可哪找啊。”出租车司机先是发了下愁接着就拍手道,“还得说您运气好,这客运站门外十多二十号台车,您找到了我,这桦甸真还就有一千一个月的四房两厅,只是那里。”
  
  “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那里怎么了?”玄飞问道。
  
  “那里闹鬼!”出租车司机低声道,“那是华甸有名的鬼街,整条大道都常闹些莫明其妙的玩意儿,已经好久没人住了。”
  
  桦甸鬼街?玄飞和凌正交换了个眼色,都笑了起来。
  
  闹鬼在他俩的眼中能算个事?
  
  “先上车,带我们去看看。”
  
  凌一宁拉着在啃烤白薯的赵欺夏把她的行李正要往后备箱里扔,赵欺夏喊道:“差点把小白给忘了,它还在箱子里呢。”
  
  说完,她就啪的打开箱子,就看雪兔王小白一脸无辜的瞧着她,这被关了差不多一天了,肚子早就饿得呱呱的叫。
  
  凌一宁把小白抱起来,一把夺过赵欺夏手中的烤白薯,拿来喂小白。
  
  出租车司机忙把凌一宁和赵欺夏推到了后座上,还挤眉弄眼的道:“这是国家保育动物吧?我看得一级。”
  
  这也怪不得他,除了长白山山里的人外头的有几个看过雪兔王,这么大个的白毛兔子,耳朵还跟人腿一样长的往后头搭着,不是珍稀物种才怪了。
  
  玄飞挤在凌一宁和赵欺夏的中间,摸了摸小白的头。
  
  现在小白有些不恨他了,有时候还会往他身上蹭。
  
  出租车司机不住的往后视镜里看,越看这小白越奇怪,而玄飞这四人也充满了奇特之处。
  
  玄飞这穿着破烂衣服的少年竟然带着两个美到了极端的女孩,还外梢着个道士,这可是开了十来年的出租,从未见过的组合。
  
  “道长,您会法术吧?”出租车司机开出客运站所在的那条街后,小声的问道。
  
  “会一些。”凌正只会解尸手,如今进阶到了水魂解尸手的地步,那还是解尸手。
  
  “那我可得和您说一说,这鬼街啊,都是由一家公司开的,出了闹鬼的事后,房卖不出去,他们发红悬赏过一段时间,说是谁要能把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就给一千万,而且还外送两座复式房。您要能把这个拿下来,我也能跟着沾点光不是。”
  
  玄飞一听来了兴趣:“悬赏还有用?”
  
  “半年前的事了,不知还有没有用,要不你打个电话去问问?”司机说着把手机扔给了玄飞。
  
  “你知道打哪?”凌一宁好奇的问道。
  
  “122查号台。”玄飞笑道。
  
  查号台接电话的是154号小姐,她的声音清脆动人,就像黄莺出谷一样。
  
  “您好,这是里122查号台。”
  
  “我想找开发鬼街那条路的开发商的电话。”
  
  154号小姐猛的一咳嗽,克制而又敬业的问道:“您说的是凤西路吗?”
  
  “桦甸不止一条鬼街?”
  
  154号小姐胃里一阵收缩,忙调出电脑里的记录,说道:“世纪地产的办公室电话是……。”
  
  等玄飞收了线,154号小姐忍不住把耳机脱下来,对身旁的人说:“有人找世纪地产的电话。”
  
  “会不会又是个神棍?”153号小姐惊异的说。
  
  “很难说。”154号小姐回想起玄飞那平静的语调,“说不定这回能把鬼都清干净了,唉,我那还有两套房呢。”
  
  “我的临街商铺。”153号小姐呻吟了一声。
  
  世纪地产的老板郑铎正在浴足堂里享受着按摩小姐高超的技艺,嘴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
  
  “郑老板,您的肾好像有些问题啊,胃也有问题呢。”
  
  郑铎嘿嘿一笑:“这做老板的要是胃不行,业务肯定做不大,肾不行嘛,那家庭一定有问题。”
  
  二十多姐的按摩小姐嗤的笑了声:“您懂的真多。”
  
  “我还不只懂这些,你想学吗?”郑锋色眯眯的去瞧按摩小姐的硕、乳,在他座着的地方,恰好能看着些衣襟里露出的白肉。
  
  “讨厌!”按摩小姐嗔了下,用力的按了按郑铎脚掌上的穴道。
  
  郑铎抖了下,长吁口气道:“舒服。”
  
  “还有更舒服的呢,郑老板要不要再多加一个钟?”按摩小姐暧昧的说道。
  
  “要多加个钟,你能不能帮我多做些服务?”郑铎坏笑道。
  
  “我们可是正经的浴足堂呢,但要是郑老板想带我出去的话,外面的事,堂子里可管不着。”按摩小姐暗示道。
  
  郑铎哪能瞧不出来,他心里一乐,正想安排一下,他的助手就推开门走了进来。
  
  “顾风,我不是说过没有重要的事,不要进来吗?”郑锋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顾风忙凑到郑铎的耳旁说了句,郑铎一惊道:“李先生到了?”
  
  “到了,现在就在外面的休息室里等着,还有一件事,”顾风说道,“刚有人打电话说是能解决鬼街的问题,但要求半年前的悬赏。”
  
  郑铎心里一动,说道:“你怎么看?”
  
  “我感觉最好先让那个打电话过来的人试一试,要是不行再找李先生,这山神帮的胃口太大了。”顾风中肯的提出了他的意见。
  
  郑铎沉吟了半晌后说:“你带那人去鬼街,我去应付那位李先生,不论结果如何,你都给我送个消息过来。”
  
  “是。”顾风答应了句,就走出了房间,从头到尾没瞧那按摩小姐一眼。
  
  第七十二章 再会李谦
  出租车司机指着灯火通明的一栋大楼说:“世纪地产原本就在凤西路上,后来闹鬼了就搬到这里,这栋楼就叫世纪大楼。”
  
  口气不小,风水格局马马虎虎。
  
  在城市里极难找到风水上佳的所在,主要原因就是某些风水局要求的是前面一马平川,这寸土寸金的地方,前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实在不大可能。
  
  即使像这座世纪大楼一样,明财位上盖着坐蓄水池,做足了山管人丁水管财的意思,但还是差强人意。
  
  顾风在二楼的大厅里瞧着出租车上下来的人,皱起了眉。
  
  玄飞四人的卖相确实不够,要是神汉木扬出来,怕是顾风早就上前说一声老神仙了。
  
  等顾风走到大门口,瞧到凌一宁怀里的小白,神色还是微微一动,收紧了轻视之意,上前自我介绍:“在下顾风,世纪地产总经理助理,刚在电话里和玄先生聊过。”
  
  说到玄先生的时候他的目光在瞧向凌正,实在没曾想年纪轻轻的玄飞会是能捉鬼伏妖的高人。
  
  “咳,”玄飞清咳了声,“你派辆车先带我们去凤西路瞧瞧,还有,先拟个合同签了,省得事后反悔还要麻烦。”
  
  顾风社会阅历丰富,立时就知道玄飞是眼前的年轻人,就笑道:“合同的事好办,我先送四位去凤西路,到的时候合同就能拟好了。”
  
  说完,两辆黑头奔驰轿车开过来,顾风和玄飞、凌正坐一辆,凌一宁和赵欺夏坐另一辆。
  
  上了车顾风不时的打量着坐在后坐上的玄飞,几次三番想要打探他的来历、本事,后来一想,这风西路的鬼闹得极凶,以往想来骗钱的人不是没有,一到地方就吓破胆了。
  
  他真要是个神棍,那只是多走了一趟的路的事。
  
  要能省下山神帮李先生那笔费用,依郑铎的性子,至少有三分之一能落在顾风的手里。
  
  车在凤西路一条街后停下,别说凤西路就是这临着凤西街的街道都萧索得紧,才夜里十来点的模样,却是整条街都没两个人了。
  
  赵欺夏走过来抽抽鼻子道:“阴气是挺重的。”
  
  顾风奇怪的瞧了她一眼:“这位小姐能辨别出阴气?”
  
  “她不单能辨别阴气,她会的本事多了,带路吧。”玄飞说道。
  
  顾风点点头,不忙着走,等了半分钟,后头开来一辆宝马车,里头走下个时尚的OL女郎,她拿着文件递给了顾风,就站在一旁,好奇的去看玄飞。
  
  “玄先生,请看。”
  
  拿过顾风的合同,玄飞浏览了几下觉得差不离没问题,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还为玄先生准备了香案,黄纸,朱砂,桃木剑等东西。”顾风边走边说,“香案是上等的桦木做的,黄纸是湖州的上等黄纸,朱砂是临阳出产的极品朱砂,桃木剑的桃木用的是百年桃木制成,这些,玄先生可满意?”
  
  估计是来赶场子的不少,这位顾助理样样都想到了,但真若是未上身的鬼,要是以前的玄飞往那一站,少说百年都没鬼敢再来了。
  
  可现在有所不同,说不得还要拿出寻常的手段来对付,至于赵欺夏当时为何能找出玄飞身上的王魂,她修的那香,本就是古怪玄奇不算正常的玩意儿。
  
  越往凤西路走,就是普通人都能感到四周阴风阵阵,赵欺夏不时的抽着鼻子,去感应空气中的阴气。
  
  凌正凝神注意着四周,手上已暗暗的凝聚起了水魂气。
  
  凌一宁依偎在玄飞身旁,像是什么都不怕一样。
  
  在凤西路的路口上看到了顾风说的香案,黄纸,朱砂和桃木剑,这些东西都摆在路口,用镇纸压着,香案的旁边还立着柄太阳伞以防落雨打湿香案上的黄纸和朱砂。
  
  至于会不会有人来偷东西,就是借他三个胆,都不敢来这桦甸市鼎鼎大名的鬼街来犯案。
  
  “阴气太重了,玄飞。”赵欺夏在离香案两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要不要用定魂香?”
  
  “先不急,哦,对了,顾助理,”玄飞转头去看脸色有些发白的顾风,“要使用我们自己的道具的话,每一件要收一百万。”
  
  “没问题。”顾风的牙齿在打架,每次走到这凤西路的时候,他心里都有着深深的恐惧。而现在是夜里,这种恐惧更加的强烈,可偏偏郑铎把这件事交给了他,让他无可推脱。
  
  “小心!”凌正突然拉了把顾风,就见一阵风吹过顾风身旁,在他身后的那个石墩子竟然悬空而立,在微微的打着晃。
  
  “哼!”玄飞探手抓起桌案上的黄纱和朱砂,快速的画了道驱魔符扔了过去。
  
  只听“滋”的一声,那个石墩子落在地上,一阵清烟飘走。
  
  顾风心里一定,这玄飞瞧来可比那些人靠谱多了,至少人家一没慌,二一抬手就解决了个。
  
  亏了!玄飞心想这要是用古玉的话,那又是一百万了。
  
  正想着,他就嗅到旁边一阵香气吹过来,扭头一瞧,眼睛差点瞪出来。
  
  就看赵欺夏身前点了满满的一堆香,全都是没合上食香兽的安神香,这粗一看,少说有百八十支。
  
  顾风却是满脸的轻松,这都不算什么,只要能把这条街卖出去,赚的可比这多得多了。
  
  “来个补充协议,先把刚才说的那个签了。”
  
  玄飞站了会儿就推算出这里原是古战场,地下埋着不少死人,这盖楼的时候肯定挖到了人家的骸骨,才闹的这一出,只要念个十遍八遍的往生咒,这都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可如今在都市中哪还能找到有佛力的法师,一般的修行人都不在乎这钱的问题。
  
  OL女郎就在香案上用黄纸写了份合约,她那双玉手都抖得跟螺旋桨一样了。
  
  玄飞和顾风分别签上名字后,玄飞才大咧咧的往街心走去。
  
  顾风起先不敢跟去,见凌一宁这样柔美的女孩都跟上去,才硬着头皮往前走。
  
  “天灵灵,地灵灵,观世音菩萨快显灵。”
  
  玄飞把衬衫脱了下来,一边走一边念,一边撕下衬衫的一角,还对凌一宁说:“一宁,你得帮我数着,这一共有多少块。”
  
  顾风瞪大了眼,可协议被玄飞拿在手中,他感到无可奈何的上当了。
  
  越往里走阴气越盛,旁边不断的传出阵阵的呜咽鬼鸣声。
  
  “鬼自土里来,木克土,用木魂气。”
  
  五行相生相克的魂气用在治鬼一道上,只能说是差强人意,但凌一宁身上背着的木魂气实在太过充沛,这打出来,别说鬼了,就是妖怪都得一扫干净了。
  
  顾风呆呆的瞧着青色的木魂气缠绕在凌一宁的手上,就见她猛的往下一击,整条鬼街像是在波涛中的小船一样,而他就像是在随波逐流的人。
  
  但这绝非惊涛骇浪,而是一种平缓的水波,等水波过后,整条大街仿佛恢复了平静。
  
  那些呜咽声、敲打声一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顾风惊喜道:“这就算是好了?”
  
  “嗯。”玄飞说着一转身,就瞧见之前跟在后头的修行人站在远处的灯光下静静的看着这边,而在另个方向李谦正和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过来。
  
  “一宁你算一算钱,我内急。”玄飞捂着肚子,就往一家商铺里闪。
  
  李谦不认识凌正、凌一宁、赵欺夏三人,但他怎么会在这里。
  
  李谦在路口往里瞧了眼,觉得有些奇怪,就朝身旁的郑铎看去:“郑老板,这是怎么一回事?哪里有什么鬼,你莫非是在消遣我们山神帮吗?”
  
  第七十三章 两亿的竹杠
  玄飞侧身站在黑暗处看着李谦和那中年人说了几句话后,怪异的往这里看了几眼,不满的拂袖而去,从头至尾,并未朝凌正、凌一宁和赵欺夏三人那看过去一眼,他这才走出来。
  
  郑铎愁眉不展的追着李谦走上去说:“悬赏花红一直都挂着,人家真要过来,我总不能挡着不理吧?”
  
  李谦哼了声,深吸了几口气说:“郑老板应该知道山神帮的规矩,这就算事没做,但车马费也是不能少的。”
  
  “我懂,我懂,李先生不见怪就好。”郑铎忙说道。
  
  “哼!”李谦转过身就上了车,郑铎招手叫过OL女郎:“让顾助理先招待那几位高人,我晚些过来。”吩嘱完了,郑铎笑呵呵的上了车。
  
  顾风目送着郑铎和李谦离去,看到玄飞走出来,就感激的上前想要握玄飞的手,不想被他一下躲开:“顾先生,先把合同上说的事兑现了再握这个手不晚。”
  
  顾风哈哈大笑道:“那是,那是。”
  
  可等他低头看着满大街的纸片时就再也笑不出来了,要按玄飞的说法,这每片可就是一百万,这得多少片啊。
  
  半小时后,顾风脸皮子抽搐了起来,这总共是一百九十四张,要折合成钱的话,那就是一亿九千四百万,原来悬红的那一千万快成零头了。
  
  “就收两亿吧,剩下的四百万请大家喝茶。”
  
  玄飞的话让OL女郎,以及她带来的工作人员笑得嘴都合不拢了,这辛苦干一年不定还能不能赚到四五万呢,这位先生一出手就是四百万。
  
  就算顾风拿走一半,剩下两百万,四五个人分,这都是四五十万啊。
  
  顾风都快哭出来了,这比山神帮的开价才便宜多少啊。
  
  “顾助理,其实要不给钱也成,只是,我瞧顾助理啊这印堂发黑,五行倒逆,最近怕是有血光之灾啊,就是感情和事业方面,怕都会不顺,往小的说吧,失个恋分个手丢个工作什么的,是小事情,就怕啊走夜路撞鬼,打把伞还被雷劈。”
  
  顾风听得胆战心惊,玄飞的本事他是眼睁睁的瞧着的,他要说的是真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就快要准备后事了。
  
  “事也不是没法子解决,你先帮我把这两亿拿下来,我再和你说。”玄飞笑吟吟的说道。
  
  顾风感觉自己被要挟了,可偏偏还只能忍着。
  
  “这个事,我得和郑总汇报后才能给玄先生答复。”顾风苦笑道。
  
  “郑总,就是之前那个中年男子吗?嗯,他最近倒是要发一笔横财,不可得要贵人相助,否则的话呢,这横财不单发不了,还会有横祸加身,你要多多的提醒他啊。”
  
  “这个,”顾风直挠头,“玄先生,郑总的贵人是谁?”
  
  “远在天边,近在,”玄飞往自己的鼻子上一指,“眼前。”
  
  要不是玄飞之前显露出来的本事,顾风绝对能把他当成神棍了,可这时,顾风虽还是有些将信将疑,但想了想,还是说:“玄先生,我先给郑总打个电话,再和您谈,您看成不?”
  
  玄飞摆摆手示意他自便,然后说道:“对了,你不要叫我玄先生,玄飞是我的本家名字,我法号无魂,以后就叫我无魂吧。”
  
  顾风瞅了他一眼,这名字比原来那名字还没谱,可能就真的是法号吧。
  
  郑铎本想请李谦去按个摩,谁知李谦执意要回长白山,就给他开了张一千万的支票,把他送上了车,正想往回赶接到顾风的电话,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两亿?狮子大开口啊。”
  
  “郑总,这些都是真的高人,我的意思是就给他们,整个凤西街要能重新开盘的话,还能赚个十几亿,要是惹怒了他们,怕是要出事的。”顾风随即把刚才看到的景象说了一遍,听得郑铎目瞪口呆。
  
  “你是说这些人还敢威胁你?”郑铎有些不满,可一想到顾风说的话,心里就打突了。
  
  “郑总,您该这样想,山神帮的开价是三亿三,这些人只花了两亿,况且那山神帮的李先生还不一定能够把事情给摆平了,这样想来,公司还省了一亿。”顾风劝着郑铎,余光就瞅见小白在蹦跶着跳过来,整个跟个肉、团子似的,但他都不敢掉以轻心,谁知道这团肉会不会吃人。
  
  “小白回来。”赵欺夏喊了声,小白就扑通扑通的打着滚到她的脚边。
  
  玄飞砸巴嘴一伸手拎着小白的耳朵就拉起它,捧在怀里,揪着它的鼻子就说:“早晚有天把你给炖汤了。”
  
  小白惊恐的呜咽了两声,四脚乱蹬着想要逃出玄飞的怀抱。
  
  “别吓小白呀。”凌一宁伸手将小白抱到怀里嗔道。
  
  “喂,姓顾的,还没办妥吗?”玄飞朝顾风喊了声,声音不大,把正在和郑铎说话的顾风吓了一大跳。
  
  “玄,哦,不,无魂先生,”顾风一说错就忙改口,现在他可不愿意得罪玄飞,无论玄飞是在吓唬他还是说真话,他都抱着宁可信其有的精神来谨慎对待,“现在已经半夜了,公司里没这么多钱,您看是不是明早再办?明天一早我就带人去银行办理相关手续。”
  
  “转账吧。”玄飞说着这个在凌寒那听来的名词,想着顾风提两亿的现金也不是个事。
  
  “您的账号多少?您说,我记一下。”顾风摸出一枝锃亮的钢笔。
  
  “账号啊。”玄飞咳嗽一声,拉过凌一宁小声问:“你有银行账号吗?”
  
  凌一宁点点头,玄飞就对顾风道:“你记一下她的账号,钱打到她那里就成了。”
  
  顾风早瞧出玄飞没银行账户了,不过,他也没多想,万一人家高人根本就没想着存钱,这钱左手来了右手就花掉,这才叫生活啊。
  
  想着,顾风佩服的看向玄飞。
  
  记下凌一宁的银行账号后,玄飞说道:“钱先不用交,这房子得先交吧?我可不愿意去睡宾馆。”
  
  顾风忙点头,之前发的悬红上提的是两套复式楼,都是装修好的样品屋,这搬上行李就能住进去,就是有些脏。
  
  顾风让OL女郎去取钥匙,顺便让公司的人帮着去打扫,他才带玄飞一行人去吃宵夜。
  
  这桦甸市算是中等城市,但有一条最为繁华的夜市街,里头夜一沉就坐满了人,直到第二日清晨卖完早点才算结束。
  
  开着两辆车来到夜市街,这会儿已快凌晨两三点了,虽说夜市街还有人,但人已经非常的少,剩下的大多都喝得连亲爹都不认识了。
  
  可等凌一宁抱着小白一落车,还是让这些人脑子一下就清醒过来,纷纷瞠目结舌的看着她。一个像仙女一样的女孩还抱着个肯定不是肉兔的白兔子,那不是嫦娥是什么。
  
  等看到凌一宁和赵欺夏这两个柔美、妩媚各擅胜场的女孩坐在玄飞的身旁,这些人不禁仰天长叹:“好瓜都让猪给拱了。”
  
  玄飞浑不在意的喝着啤酒,还评判说:“这酒用的水不够纯,一喝就知道是自来水,而且是没过滤干净的那种,也就凑合着喝吧,一宁,小夏,你们就别喝了。”
  
  夜市摊的老板听得瞪大了眼,打量了凌正一下,才嘀咕着走开。
  
  十多分钟后,郑铎就赶了过来,他一来就热情的说:“无魂先生,小弟的事多亏您了。”
  
  玄飞摆手道:“小事一桩,记得把钱给结清就好。”
  
  “一定一定。”郑铎满脸堆笑,坐在了顾风让开的凳子上。
  
  “对了,我附送你些好处吧,免得说凭白拿你两亿,”玄飞将世纪地产风水上的问题指了出来,郑铎一脸凝重的虚心求教:“那按无魂先生的意思,应该搬在哪里?”
  
  
  第七十四章 无魂先生
  
  
  玄飞先未回答郑铎的话,他的目光悄悄的转到了街对面昏暗的街灯下站着的修行人身上。依他的脚程来看,这个修行人的修为不算浅了,但他一直这样缒着,到底是什么意思?要是想试试凌正或凌一宁的魂气修为,早该露面了。
  
  要想除去赵欺夏的话,也该早就动手才是。而他在鬼街见了玄飞等人的出手,还一路尾随,似乎有些不简单呐。玄飞仔细的回忆着在客车上见到的,这个修行人的面容,想来竟然非常的普通,与路人并无二样,没有丝毫的特异之处。
  
  “无魂先生。”郑铎清咳了声,打断了玄飞的思路。
  
  “我的建议是将公司搬去凤西街,要按风水局来说,这凤西街是伏虎局,算是招财局里较好的一种。”玄飞说较好,要在一般的风水师眼中就是极好了。
  
  实在是玄飞瞧了何六给自己立的火龙穴阴宅后,这眼光蹭蹭的上涨。
  
  城市里由于种种的局限,像伏虎局这种第二档次的风水局,算是比较难得的了。
  
  所谓的伏虎局就是形伏虎势,积八方财,一不靠山形,二不借水势,只要在建筑时的五行方位讲究一些,建成的时候就是伏虎局了。
  
  具体到凤西街上,玄飞先前躲着的那个商铺,以及连着三个商铺就是伏虎局的虎眼,而整个凤西街呈虎型,摆着香案的地方就是虎尾。
  
  要不是无意间挑动了地下的万人坑,这里原本就该是聚财之所在。
  
  郑铎听得一愣一愣的,顾风就凑过来在他耳旁说:“要是将公司迁到这里,还能吸引着人过来居住,公司算是做出榜样给别人瞧。”
  
  郑铎微微点头,又感激的对玄飞说:“无魂先生,我老郑要是发达了,肯定不会把您忘了。”
  
  “嗯。”玄飞和他说完话后,就低头去啃鸡翅。
  
  顾风负责送玄飞四人去复式楼,门一拧开,赵欺夏就惊喜道:“这里太漂亮了。”
  
  两套复式楼都是两百二十平左右,两厅六房两卫的设计,里头采用的是上好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整体是巴洛克的装修风格,连楼梯扶手都是纯铜的,异常的富丽堂皇。
  
  赵欺夏坐在棉软舒适的布艺沙发上用力的蹦跳着,小白跟着她在蹦,顾风瞧得笑了起来。
  
  能看得出赵欺夏和一般从农村到城市里的小女孩没两样,可顾风也就是笑笑,说些埋汰人的话,他是不敢的。
  
  把钥匙交给玄飞后,他就先行离开了。
  
  玄飞和凌一宁住在主卧里,凌正住在二楼,赵欺夏住在一楼的客房里,小白跟她睡。
  
  房里的鸭绒被和席梦思让只睡过硬板床的赵欺夏都快哭出来了。
  
  玄飞洗过澡就关上门和凌一宁睡觉去了,凌正在楼上继续修炼水魂气,赵欺夏和小白满屋子的乱跑。
  
  第二天起床已是中午时分,顾风适时打过来电话告诉玄飞钱已转到了凌一宁的账户里,请她去银行核对。
  
  他是估莫着玄飞起床的时间才打电话过来的,做郑铎的助理这些年,什么事该怎么办,他心中有数。
  
  凌正陪凌一宁去银行,玄飞就在屋子里逗小白。
  
  每一提到要炖它的时候,小白就害怕得直打哆嗦,抖过几回后,小白都学会翻起肚皮装死了。
  
  “玄飞,这是什么?”
  
  赵欺夏在厨房里拿出个电烤箱来,她打小没出过九泉山,这些家用电器,她一个都不会用。
  
  “我教你吧。”玄飞一把抓过小白的耳朵,打开烤箱,将小白硬生生的往里塞,小白急得爪子乱抓。
  
  这烤箱比一般的烤箱都大一些,小白的身子挤在里头,脑袋和两只耳朵硬是怎么塞都塞不进去,玄飞嘿了声说:“这个头够大的啊。”
  
  “你把小白放在里面干什么?”赵欺夏好奇的问道。
  
  玄飞说道:“这个啊,你要有想吃的东西,又懒得煮,就把东西往里一扔,按几下这个时间就好了。”
  
  赵欺夏一惊,抢过电烤箱就把小白给教了出来,小白眼泪汪汪的,它灵性十足,算是听清了玄飞刚才打算把它怎么着了。
  
  “我还没问过你,你师父,就是阿灏他娘,怎么说非要让我陪着你,才出得了九泉山。”玄飞说着就看小白还在瞪自己,嘿然一笑:“没插电,要插电你早成兔干了。”
  
  赵欺夏抱着小白说:“师父没细说,但就是说要没你的话,那我连一年都活不下去。”
  
  “害臊不害臊?”玄飞笑道,“没我你就活不了了?”
  
  “没王魂!”赵欺夏俏脸微红,跺着脚就溜回房去了。
  
  这时门铃响了,玄飞起身拉开门就看顾风带着个女孩扭捏的忤在那。
  
  “顾助理,有事呢?”玄飞侧开身,让两人进来。
  
  “无魂先生,这就是我的女友娜娜,钱我已经帮着结清了,你给咱们算算吧。”顾风赔笑着说。
  
  他是越想越后怕,这真要像玄飞说的一样,那他还不得连门都不敢出了?
  
  娜娜也是世纪地产的员工,听昨夜来凤西街的提到过玄飞四人,可那几人说得太玄乎了,她也不大相信。
  
  玄飞快成人精了能瞧不出来她的心思,让她和顾风在沙发上坐下,就开口说:“其实解决的办法不复杂。”
  
  顾风心头一凛,他说的是不复杂,没说简单,要出个凤西街那样的大手笔,还不如杀了他得了。
  
  “先说说八字吧。”玄飞点了根烟,深吸了口,就拿起茶几上顶级毛尖喝了起来。
  
  他没给顾风、娜娜倒茶,两人渴了自己会喝。
  
  顾风环顾着四周,发现这里家俱的摆设和原来的有了小小的差别,首先在门口就多加了道立屏风,而后呢,客厅左侧摆放着的鱼池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碗蓝色的水。
  
  “八字是要阳历要阴历?”娜娜问道。
  
  玄飞差点一口水喷出去,看相有要阳历的吗?
  
  “娜娜,阴历。”顾风忙推了娜娜的手背一下,说道。
  
  拿着两人的生辰八字,玄飞又瞅了下顾风和娜娜的面相,半闭着眼,摇头晃脑的默念着:“晚上要吃烧鹅,还要糖醋排骨,酱鸭,外带松子炒肉,番茄烩面……”
  
  “他在做什么呢?”娜娜竖起耳朵想听,半天都没听到一个字,就侧头低声问顾风。
  
  “是在算吧?你看他的手指不是在掐来掐去吗?”顾风说着小声道:“无魂先生是高人,别打扰到他。”
  
  “好了!”玄飞突然一声吼,把顾风和娜娜吓了一大跳。
  
  小白扑扑的跑出来,睁着无辜的眼睛到处看,娜娜差点都晕了过去。
  
  “小白,回来。”赵欺夏喊道。
  
  玄飞听声音她是在厨房里。
  
  “根据我的推断,顾助理这灾祸还是能躲过去的,只需要每日用田七、当归、人参、樟树皮混合东珠粉一钱,吞下去,再拿着这个配在身上,”玄飞在沙发缝里翻出枚铜钱,说道,“不单事业上不会出事,就是姻缘上也是一路平坦。”
  
  顾风惊喜而又小心翼翼的托起铜钱,上头写着乾隆通宝四个字,娜娜听得耳根发烫,姻缘不就说的她和顾风的事嘛。
  
  把顾风和娜娜送走后,玄飞就听到厨房里轰的响了声,忙跑过去看。
  
  第七十五章 华谋国
  
  
  赵欺夏举着一根香在脑前,从她这根香往后分成两片贴在墙上全是蛋屑,烤箱的门还在打着晃,小白头顶着半个蛋壳在瑟瑟发抖,厨房里一片狼籍。
  
  “熟鸡蛋不能用啊。”玄飞说了声,就奇道,“你哪儿来的熟鸡蛋?”
  
  “昨天吃宵夜剩下的,你不是让打包回来了?”赵欺夏都快泪出来了,要不是她这香点得快,都得毁容了。
  
  “是了,还有生蚝呢。”玄飞去翻旁边的冰箱,还不忘告诉她:“你把这里打扫干净了啊。”
  
  “知道了。”赵欺夏生气道。
  
  小白望望厨房里又望望玄飞,抖去身上的蛋屑,顶着半颗蛋壳,无情的抛弃了它的主人,跑到沙发边上,眼巴巴的瞧着玄飞在挖生蚝吃。
  
  “你不怕掉毛你就吃。”玄飞在饭盒里摸出两个扔在地上。
  
  小白捧起生蚝就大口的吃起来,吃完肉了,还伸出粉红色的长舌头使劲的添着残渣。
  
  玄飞好笑的瞧着小白,掏出一包肉松扔了过去:“吃吧。”
  
  这包肉松是昨夜在便利店买的,足有一斤多重,小白整个的把它都给吃干净了,靠在沙发上直打嗝,可奇怪的是小白喷出来的嗝带着清洌的奶香味。
  
  玄飞真想把它捧起来瞧瞧是不是发育了,就听到开门声。
  
  凌一宁和凌正先后进屋,后头还跟着个愁眉苦脸的老男人。
  
  “钱到账了,这位先生一直在楼下等着,说是想找无魂先生。”凌正把手里提的菜举了下,“我先去做菜。”
  
  凌正陪凌一宁去银行,穿着一身道袍,差点没出事,保安还以为他袍子底下藏枪了,这还都怪桦甸建市以来还没道士去存取钱的呢。
  
  回来的时候凌正就去专卖店买了一套休闲服,凌一宁帮玄飞也挑了一身,给自己和赵欺夏同样挑了些衣服,在城市里生活总不能像山里那样随便。
  
  “你找我?”玄飞古怪的看着老人。
  
  这老人的面相极为奇特,是老来得子,中年走鸿运,但按理说又应该活不到六十岁的面相,瞧这老人都快七十多了吧。
  
  “鄙人姓华,华谋国,我是看了报纸上的消息才特意赶过来的。”老人将手中的报纸推给了玄飞。
  
  玄飞看到这是一张桦甸本地的报纸,头版上用小字说明了凤西街重新开盘出售的消息。
  
  “世纪地产请了许多人都没能把这里的问题解决,但之前给出了悬红,那无魂先生一定会住在凤西街的复式楼中。这里就二三十套复式楼,我在楼下看到道长和那位女先生出去,就一直等着,等他们回来后,就跟了上楼来。冒昧了些,还请无魂先生见谅。”华谋国诚恳的说道。
  
  玄飞皱了下眉,这确实是个问题,要是山神帮的人也能找到这里,那就比较麻烦了。好在昨夜没露面,李谦应当想不到是自己才是。
  
  “无魂先生,你瞧瞧在下今年多大了?”华谋国问道。
  
  “七十多岁吧,但从华先生的面相上看,理应活不到这个岁数才是。”玄飞直言道。
  
  “无魂先生果然是高人,我在桦甸这些年帮看过相的风水师都快有三位数了,没人说出这个道道来,”华谋国一顿,伸出四根手指说,“华某今年四十有三。”
  
  四十三?玄飞吃了一惊,比凌正只小上三四岁,但凌正那是吸入太多阴气,而且操劳过度才有那老相,这华谋国实在不应该这样才对。
  
  “在我小时候,曾经有位游方道人在家中讨过一碗水喝,那时家母才生下我不久,那位道长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说是日后一定会发达,我爸就信了。”华谋国叹息道。
  
  玄飞问了华谋国的生辰八字后,默默一算,他的症结实在无关取名一道,姓名取自后天,改名固然能转换些运道,但并不长久,八字、骨重是先天生成,面相亦然,可谓一人一生中的命数,大半在生下来就决定了。
  
  何况华谋国的五行中缺木与火,与财相关的金、水全然不缺,这发财不发财的和名字的关系就极小了。
  
  “华先生来找在下的意思是?”玄飞敲打着茶几问道。
  
  这华谋国要转命改运的话,那就找错人了,玄飞既不会做这种遭天谴的事,现在也没能力去做。
  
  “我家里出了件怪事。”华谋国沉沉的叹息道,“两三年前就开始闹了,一直没停。换了好几间屋子都没用,实在让人闹心。”
  
  玄飞静静的听他说下去,有能力换几间屋子,果然不是平常老百姓。
  
  “我家是住在桦甸市郊的别墅区里,不劳玄飞笑话,华某家里还几个钱,”华谋国微微一笑说,“但自从我儿子结婚后,每逢打雷下雨,家里就传出奇怪的声音,开始以为是闹鬼了,请了些法师、道长过去诵经念佛,后来才发现,完全没用。”
  
  “有可能不是闹鬼,也许是妖魔作怪。”玄飞插口道。
  
  他早就看出华谋国这身中山装的料子快赶上国家领导人了,比郑铎那身阿玛尼不知强多少,估计没个十来万下不来。
  
  “嗯,要是妖魔的话,无魂先生可有把握?”华谋国说着晒然一笑道,“报酬上的事,无魂先生大可放心,就算拼着把在下这副身家都不要了,也要取个安宁。”
  
  这也是空口白话,谁都能说,但玄飞这回没让华谋国立字据,而是冲里头喊道:“正叔,过来一下。”
  
  凌正蹬蹬的从楼上走下来,小白探头探脑的跟在后头,它现在满屋子乱跟人跑。
  
  华谋国没显出和郑铎、顾风那样的惊讶之色,只是眼睛闪了闪,但没说什么。
  
  “这位华先生家里头起事了,每逢打雷下雨天就会传出怪声,我估算着可能是和水有关系的妖魔,正叔,你跟着过去待一夜,刚才我看电视今晚就有暴雨,到时只需要将水魂气放出来,那妖魔自然就会现形,该抓该杀,你就看着办吧。”
  
  玄飞说到水魂气的时候,华谋国就愣住了,听完后忍不住问道:“无魂先生,这水魂气是何物?”
  
  “一时无法和你解释,你就将水魂气看成一种能降魔伏妖的本事就好了。”
  
  华谋国微微点头,欣慰的道:“希望道长能帮我排解忧难。”
  
  “他不行我再去,还没撞过我解决不了的麻烦事。”玄飞问道,“华先生要不留下来吃饭,等吃过饭,正叔就陪你过去。”
  
  华谋国点头道:“再好不过。”
  
  华谋国的气势能用渊停岳峙来形容,大约都是在商场上养出来的,不是修行人天生带着的那种气势,赵欺夏在他面前没什么反应,要是修行人的话,赵欺夏肯定会提醒玄飞。
  
  吃过饭,凌正拿了玄飞给他的定字符,赵欺夏给他的定魂香,就陪华谋国回家去了。
  
  玄飞坐在客厅里等消息,凌一宁翻出台小霸王学习机,在卧室里教赵欺夏玩超级玛莉。
  
  快到后半夜的时候,玄飞才接到凌正的电话:“是伞妖,问题解决了。”
  
  伞妖?玄飞错愕了一下,这种东西是东瀛货,桦甸不该有才是,莫非是以前日军留下来的。
  
  “正叔,你先回来再说吧。”
  
  玄飞挂断电话就坐在沙发上琢磨,这伞妖等级太次,还没黑熊精强,也不算是个事,可小小的伞妖,难道那些法师、道士都没本事解决吗?
  
  不得其解,玄飞摇了摇头,走到房里把赵欺夏赶了出去,熄香,上床,办事。
  
  第七十六章 桦甸第一高人
  “华家很不一般。”在隔日吃早点的时候凌正咬着半个馒头说,“他昨日跟你说是住在郊外的别墅区里,而实际上整整一百亩地就他一家在住。”
  
  “这都能换好几套屋子?”凌一宁惊奇道,“这华谋国快成地主了吧。”
  
  “没地主强,地主能霸占民女,压迫童工,还能放高利贷。”玄飞摇头道。
  
  “你说那是京城恶少吧?”赵欺夏眨眼道,“我昨天在看连续剧里,就看到过这么一个。”
  
  “你挺羡慕的?”玄飞笑道。
  
  “呸,你才羡慕呢。”赵欺夏啐道。
  
  “我后来想了许久才想出来,这华谋国是银鞭门的掌门。”凌正放下馒头捧起了豆浆,“银鞭门是东北的江湖门派,名声还比尸门要小一些,不是江湖上的修行门派,这十多二十年已经淡出江湖了。”
  
  这就难怪了,要是华谋国和修行门派有联系的话,那找个靠谱的风水师不难解决伞妖的问题。就算是修习水魂气的修行人都能将伞妖收拾了。
  
  “爸,银鞭门是不是练长鞭的?”凌一宁好奇的问道。
  
  “算是也不算是,他们主要是一边练长鞭一边在长白山一带贩卖鹿鞭,虎鞭。”凌正笑着说道。
  
  “这大补啊。”玄飞挤了挤眼睛,就看凌一宁满脸都红了。
  
  “现在华家已经融入到城市里了,只怕华谋国早就忘了自己是银鞭门掌门的事了。”凌正感慨道。
  
  “但他在江湖里待过,当他看到你施展出的水魂气时,有没有特别的表情?”玄飞想起昨日华谋国特意问到水魂气,表情不像作伪,就问了句。
  
  凌正仔细想了想,摇头道:“没有,但他的儿子好像脸色有些不好。”
  
  “哦?”玄飞想到华谋国曾特别提到事情是在他的儿子结婚后发生的。
  
  “华谋国的儿子叫华天,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岁左右,身材非常的剽悍,但同样不像是修行人。”凌正说着皱眉道,“说起来,我昨天夜里去的时候,那个修行人又出现在了华家的别墅外。”
  
  玄飞听着心念一动,猛地奔到窗前拉开窗帘放下一看,就见那个修行人正站在人行横道上往上看。
  
  “我下去看看。”玄飞抓起茶几上放着的黄纸和朱砂,说道。
  
  凌一宁、凌正忙跟了上去,赵欺夏略微一愣,才抱起小白把背包背上,跟着进了电梯。
  
  “我先过去试探一下。”出来一楼的大堂,那修行人还站在那里,玄飞就回头说道。
  
  “小心一些。”凌一宁关心道。
  
  玄飞径直的朝修行人走过去,越走得近就越发的吃惊,那修行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双手插在口袋里,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玄飞还没张口,那修行人就开口了,他的声音非常的干,“我是天门蒙堂弟子,这是我的名片。”
  
  第一回遇到修行人还会主动派名片的,玄飞呆呆的接过名片,看着上头的字“天门,蒙堂,二十四”,没有名字,没有电话,更没有邮箱。
  
  “你可以叫我二十四。”修行人微笑道。
  
  “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们。”玄飞皱眉道。
  
  “因为你们很特殊。”二十四平静的说道,“天门是天下第一修行门派,天下修行人何其多,想要进天门的人又有多少?蒙堂的作用就是进行第一轮的筛选,将不符合条件的修行人剔除,剩下的再经过考核择优录取。”
  
  这与悟魂阁的楼夜雨所说的有点出入,但也未尝就是没道理。
  
  “那结果如何?”玄飞耐心的问道。
  
  “很幸运,你们四人都符合参加考核的条件。”二十四微笑道。
  
  玄飞心里一震,就听二十四说道:“当然,你们完全可以不参加考核,这是你们的自由选择,要是愿意参加的话,一个半月后,我会再联系你们。”说完,二十四转身就往街心走去。
  
  “你怎么找到我们?”玄飞问道。
  
  “天门自然有天门的办法。”二十四背着身摆了摆手,就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数十米长的街道,只在他几步之间就跨过,天门倒真有些门道。
  
  或许天门真能将消散的魂气重新修炼出来,玄飞有点心动的想道。
  
  “他是什么人?”凌一宁听到了些,但还是不敢置信的紧张问道。
  
  “天门蒙堂的弟子。”玄飞将名片递给凌一宁,“他想让我们都去参加天门的考核。”
  
  “你去吗?”凌一宁看过名片后,将它还给玄飞,仰着脑袋问道。
  
  “不好说。”玄飞犹豫了片刻,摇头道。
  
  凌一宁嗯了声,拉着他的手往回走。
  
  “无魂先生!”还没过街,就听到顾风的声音,他是近乎扯着嗓子在喊。
  
  这两日里见着的风度翩翩的顾风似乎消失了,他一路跑过来,好不容易在玄飞的身前站定,双手撑着膝盖就在喘气,嘴里还断断续续的说:“娜,娜娜她,出事了。”
  
  “你慢点说。”凌一宁帮他拍了拍后背。
  
  “娜娜她家住的地方有间鬼屋,昨天夜里有人让她去探险,结果去了一趟就晕了,现在还在医院里抢救,医生说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无魂先生求求你,救救娜娜吧。”顾风一口气把话说完,他自己都快晕过去了。
  
  “要真是鬼的话那极有可能是上身了,但又说是植物人,像是离魂状况。”玄飞说道,“你先别急,你自己急也没用,小夏,你跟顾助理去那个鬼屋看看,正叔,你也陪他们去,一宁,你和我去医院。”
  
  “谢谢无魂先生,谢谢无魂先生。”顾风不迭的说着。
  
  来到顾风所说的第二医院,看到郑铎站在门口,玄飞就上前问道:“郑总也来了。”
  
  “无魂先生,娜娜是我世纪地产的员工,她出事我这个做老板的肯定要露面,顾风给我打了电话,我现在带你们过去。”郑铎看了眼手机说道,“现在被送到了重症监控室里。”
  
  随着郑铎一路转来转去来到一处相对比较安静的地方,郑铎和护士打过招呼后,请玄飞和凌一宁换上一次性的衣服和鞋子。
  
  “不是说先让病人的病情稳定后再允许放人进来吗?”挂着主治医生的证件的中年男子皱着眉对护士长说道。
  
  “是郑先生执意要过来的,他可是医院的大股东。”护士长低声说了句。
  
  “我跟着去看看。”主治医生吸了口气,才说道。
  
  郑铎是郑铎,而娜娜要出了事,责任还是要主治医生来扛。
  
  玄飞站在病床前端详着娜娜的表情,明显能瞧出不是上身或离魂,而是真的受伤了。
  
  “一宁,放一些木魂气出来,不要多,别让人瞧见。”
  
  玄飞低声说了句,郑铎的耳朵灵,就观注的瞧过来,他听顾风绘声绘色的说了凤西街的事,但还没亲眼瞧过,今天在这里等着一半是想看玄飞的法术。
  
  “够了。”玄飞感觉到一股干燥的气息在凌一宁的手中生出,忙说道。
  
  主治医生看着玄飞在怀里掏出黄纸和朱砂,脸色就变了:“郑先生,这是什么人,这是在做什么?”
  
  “你只需要看,不要管,出了事我负责。”
  
  主治医生要的就是郑铎这句话,可等他看到玄飞手中的黄纸突然燃起来,他还是吃了一惊,眉毛不住的跳。
  
  符纸的力量和木魂气的力量慢慢的整合在一起,明显能瞧见符纸猛的突然一长,原本闭着眼的娜娜一下就睁开眼,咳嗽起来,让主治医生的眼睛都睁大了。
  
  “休养几天就没事了。”
  
  玄飞说着,扶着凌一宁的胳膊往外走。
  
  “这个,郑,郑先生,这位是?”主治医生结巴道。
  
  “桦甸第一高人,无魂先生。”
  
  第七十七章 山神帮的消息
  
  “抓鬼降魔除妖的找凌正道长,治疑难杂症的找凌一宁小姐,要是出了大问题的话就找赵欺夏小姐,真不能解决才能去找无魂先生,但无魂先生肯不肯出面还是个大大的问号。”
  
  玄飞到桦甸五日后,江湖道上就传出了这样的风声,差点让他想搬家。
  
  “一宁,那些上门来的人,能不理咱就不理吧,这忙能帮到什么时候去?”玄飞瞧着凌一宁又送走一波过来问诊的人,就砸巴着嘴说。
  
  “我在给自己挣零花钱呢。”凌一宁笑吟吟的把双手搭在玄飞的肩膀上,在他脸上轻轻一吻,接着娇羞的咯咯一笑跑开了。
  
  在郑铎那弄了两亿,华谋国很识相的给了一亿,总共就是三亿,比凌正上回去长白山赶那一趟预计能下半辈子不愁吃喝的差事多出了好些倍。
  
  这钱都放在凌一宁的户头里,她还说挣零花钱,其实都是她心太软,想要帮那些人的忙,钱只是象征性的收一些,真要没钱的就不收了。
  
  凌一宁修炼的是木魂气,木生万物,本生就有治疗病症的效果,并非一昧的只能用来伤人,这倒让她找到了使力的地方。
  
  玄飞劝了一阵就不劝了,天天用这木魂气,只要不过量,也算是一种修炼吧。
  
  “小白!”赵欺夏从厨房里追回来,就看小白嘴里含了个鸡腿,扑扑的往玄飞这跑。
  
  “又偷吃,还怕不够胖吗?要节食,知道不?你是女生。”玄飞一把按住小白,从它嘴里抢过鸡腿,扔在了茶几上。
  
  小白呜呜叫了两声,就被赵欺夏拎走了。
  
  还有一个多月,才是天门考核的日子,二十四说一定能找到,玄飞感觉他是在吹,就打定主意住在这里等他。
  
  “叮叮!”
  
  门铃又响了,玄飞就看着凌一宁穿着拖鞋去开门,直摇头说:“一宁,你得拿拿架子,要不然这些人还真以为是不花本钱的了。”
  
  “谁不花本钱?”
  
  一个熟悉的声音跃入耳中,玄飞一愣,扭头就看着苦啼法师站在门外。
  
  “苦啼法师?”玄飞惊喜道。
  
  苦啼法师哈哈一笑,赵欺夏就一阵风似的跑出来:“你怎么来了?”
  
  “来不得吗?妈的,这屋子也装修得忒奢华了。”苦啼法师走进门后在玄关上就大发感叹,“比咱苦鸣寺的大雄宝殿都要强上几倍。”
  
  “你就别寒碜人了,苦鸣寺那些药师佛,弥勒佛的肚子里随便拿出件东西来,别说这装修了,连屋子搭一块,少说能买十套。”玄飞说着把烟递给了嘿嘿直笑的苦啼法师,“怎么有空下山?”
  
  “苦鸣寺出了些事,我是出来找人的。”苦啼法师点起烟吸了口,又拿起颗苹果放在嘴里咬了下,边嚼边说。
  
  “对了,上回一叶的事,最后怎么办的?”玄飞问道。
  
  “一叶没回苦鸣寺,直接回到金刚佛院去了,三天后,就是大前天,他和菩提二人带着罗汉堂的四名弟子赶去了山神帮的总坛。”苦啼法师皱着眉说,“昨天灰头土脸的回来了,一叶还受了不轻的伤,看上去像是火凤凰伤的他。”
  
  火凤凰?火凤凰的实力和一叶就在伯仲之间,能重伤一叶。何况还有个与一叶不分高下的菩提在,“一叶证菩提”同时出手,怕是很少能吃这样大的亏。
  
  “他没说什么?”玄飞讶然道。
  
  “一叶那个性子,连我出手伤他的事都没说,怎么会说是在谁手中的吃的亏,我是从那魂气击伤一叶的属性上判断出的,是火魂气。”苦啼法师苦笑道,“在山神帮中使用火魂气而又有实力打伤一叶的除了火凤凰还有谁?那天要不是苦松师兄看出一叶已快火毒攻心,他怕是都活不下来了。”
  
  玄飞吃了一惊,说是重伤没错,可没说是重伤到差不多要见阎王的地步。
  
  “那菩提呢?”赵欺夏问道。
  
  “菩提还好,没吃什么大亏,就是要休息两三天。他俩没脸回金刚佛院,菩提拉下脸来求苦松师兄找些帮手,我这回就是来搬救兵的,”苦啼法师瞅到玄飞微皱着眉的脸,笑道,“不是找你们,桦甸还有几个金刚佛院奇门的师兄弟,我想让他们陪我走一趟。”
  
  玄飞沉吟了片刻说:“依你看,你们这些师兄弟的实力加在一处能大过一叶和菩提?”
  
  苦啼法师微微一怔,摇头道:“一叶修炼的是金刚降魔咒,那天你是见过的,威力无铸,是金刚佛院三十九密法排名前三的,我们出身奇门的人,就算能修炼密法,达摩院的长老又怎会传授排名前三的密法,光依靠伏魔功,就算练到八九层,去对付修行人,还是非常艰苦。”
  
  凌正插嘴道:“既然明知不敌为何还要去找山神帮的人?”
  
  “山神帮盗走了苦鸣寺的藏经,这苦鸣寺虽说是金刚佛院下面的寺院,但一叶和菩提总算是为苦鸣寺出头,我要是作壁上观的话,心里过意不去。”苦啼法师说着瞟了赵欺夏一眼,“小夏,晚些时候还要跟你拿一些香。”
  
  赵欺夏点点头表示没问题。
  
  “依我对山神帮的了解,他们恐怕还没这样大的实力,怕是他们也找了帮手。”玄飞缓缓的说道,“我的意见是,苦啼法师,你要能不去就不去吧。”
  
  “你说得倒是轻巧,这人要脸,树要皮,佛还要件僧衣。我要不去,就等着罗汉堂的人将我拘回金刚佛院吧。”苦啼法师轻笑道,“也没你说的那样凶险,拿了小夏的定魂香去,总能全身而退。”
  
  玄飞想了想,确是如此,才微微点了点头。
  
  凌正和凌一宁知晓玄飞和山神帮的一些事,就没出声,赵欺夏却是想让玄飞出手去帮苦啼法师,但见他丝毫没有松口的模样,她还是忍住没说。
  
  “留下来吃饭吧,就吃小白。”玄飞说了声,小白哧溜一下就跑不见了。
  
  “哈哈,它还记得我上回说的话吧。”苦啼法师大笑道。
  
  坐在饭桌上,苦啼法师吃了半碗饭后,说道:“还记得上回日盲蛇的事吗?”
  
  玄飞点点头,就听苦啼法师继续说道:“日盲蛇的毒牙毒液是山神帮取走的。”
  
  这件事在九泉山的时候,玄飞就知道,只是不明他们要这些做什么。
  
  “两本经书也是山神帮盗走的。”苦啼法师沉默了会儿道,“他们前些时候四大坛主死了三位,现在仅剩下火凤凰一人,传闻靠王山宋子雄也去世了,现在是由雪姑滂滂在代理帮主。”
  
  玄飞微微一怔,想起了那个在酒楼里翩然走下的女子,不禁问道:“山神帮的人服她?”
  
  “毕竟宋子雄和她有血缘关系,在暂时群龙无首的情况下,由她代理,还是能有些人望的。”苦啼法师叹道,“宋子雄也算是一世人杰,不想死得这样不明不白。”
  
  “苦啼法师,这山神帮不是一般的修行门派,里面的人全都是桀骜不驯,目中无人的非法之徒,光凭着血缘这一条,雪姑滂滂就想压住整个山神帮的待众,恐怕难度非小吧?”玄飞质疑道。
  
  “听说火凤凰和新任的木坛坛主木清风都支持她,但真实的情况不得而知,我也是道听途说,你们就随便听听,反正你也不想帮这个忙。”
  
  玄飞笑了起来,苦啼法师还是忍不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第七十八章 千幻局
  
  “苦啼法师,你可听过天门?”玄飞把话题岔开道。
  
  “天门?那可是道家第一修行门派,怕算是佛门四派加一处,恐怕才能堪堪能及得上,怎么?你和天门的人结了梁子?”苦啼法师握酒杯的手一顿,皱眉问道。
  
  “不,天门蒙堂你听过吗?”玄飞把鸡腿扔给一直在蹦跶的小白,说道。
  
  “蒙堂?”苦啼法师说着吸了口气,“不是蒙堂的人找上你了吧?好小子,你好大的福份啊。”
  
  玄飞嘿嘿一笑,问道:“这蒙堂是做什么的?”
  
  “古时有蒙学,这个蒙字就是启蒙的意思,天门蒙堂弟子是天门中负责寻找资质上乘的普通人或者修行人,然后将他们邀请到天门参加考核。蒙堂的人轻易不会出手,但只要被蒙堂瞧上,有大半的机会能考上天门。”苦啼法师深深的看了玄飞一眼,“前途无可限量啊。”
  
  玄飞就想在苦啼法师这确定确实有蒙堂这样一回事,听他这样说,就咧嘴一笑:“不止是我,一宁,小夏和正叔都被看上了。”
  
  苦啼法师一愣,瞳孔一下就凝住了:“一次挑四个人,这恐怕还有玄机。”
  
  “什么玄机?”赵欺夏问道。
  
  她是高傲得很的性子,对修香一途极为执着,但让天下第一修行门派瞧上,她也是有些自豪,这样的福份不是每个人都有的。
  
  “不好说,不好说,”苦啼法师摇了摇头,“这天门的事我一半是听当年我师父提起的,天门分成命理、风水、阴阳、术数四分堂,蒙堂不算分堂,只是一个办事机构,相当于招生办吧。”
  
  玄飞在喝着老白干,差点就喷出来了。
  
  “一次招四人,会不会是想让四人一起入四分堂里修炼。”苦啼法师自言自语道,“琢磨不透,算了,反正不是坏事。”
  
  玄飞微微点头,看着苦啼法师扔了块猪蹄给小白,赵欺夏大叫道:“小白吃肉就很奇怪了,它可是兔子,你还让它吃这么油腻的东西。”
  
  说着,赵欺夏弯腰把小白嘴里的猪蹄夺了下来,气呼呼的对小白说:“你要再乱吃东西,我就让玄飞把你给吃了。”
  
  本来竖着的大耳朵一下就垂到了脑后,小白呜呜的叫着屈。
  
  “好了,既然你不愿和山神帮的人碰面,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小夏,拿些香给我,我还要去找人。”苦啼法师擦了把手说。
  
  赵欺夏跑到房间里捧着二十多根香拿给了苦啼法师,并告诉他各种香的用途,其中并无索魂香一类的猛药,否则苦啼法师就算佛力高深,也受不了。
  
  将苦啼法师送走后,玄飞盘腿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有赵欺夏的香,苦啼法师一行人不会出大事,那山神帮的事就先抛在一边,虽说雪姑滂滂做代理帮主,处处透着古怪。
  
  即使有火凤凰、木清风、李谦撑腰,这白子松和石坛的弟子可不会服气她一个弱女子。
  
  “小白,乖,喝牛奶。”赵欺夏在哄小白,被她那一吓,小白都快一个小时没搭理她了。
  
  凌一宁靠在玄飞的身上,眼睛一直在往小白那瞧,不时还嘟起温润的嘴啜出些声音,逗小白,只要凌一宁发声,小白就扑扑的跑过来。
  
  “一点都不听话。”赵欺夏拎起小白,在它屁股上拍了一记。
  
  小白乱蹬了几下就无奈的认栽了。
  
  玄飞笑笑揽过凌一宁的香肩,在她嘴唇上印了下,正准备跳下沙发去洗澡就听到有人拍门。
  
  “这都八九点了,怎么还会有人来?”玄飞诧异道,“我先去洗澡,你们把人打发走。”
  
  来的是郑铎,他带着顾风特地是来感谢上回玄飞在医院里出手相助的,人家这回可没收钱。
  
  郑铎一坐下就拍手想把小白叫过来,小白呲牙咧嘴的露着凶相,让他吓了一跳。
  
  “凌小姐,这个兔子不一般啊。”郑铎惊道。
  
  “肉挺多的,吃起来味道也不错。”赵欺夏在跟小白赌气。
  
  郑铎一怔,只当赵欺夏是在开玩笑,就笑了笑道:“上回娜娜的事还要多谢无魂先生出手,当然,更要谢谢凌小姐。”
  
  “郑先生客气了。”凌一宁柔声道。
  
  “对了,无魂先生呢?”
  
  “他在卫生间。”
  
  “这样啊,”郑铎说着朝顾风使了个眼色,顾风忙将一路提过来的礼盒放在了茶几上,郑铎说道,“这是郑某人的一些心意,都是东北的特产。”
  
  赵欺夏凑头瞧了眼,这要是野山参的话,都快有半个拳头大了。
  
  “郑老板有事就说,你拿这大个的野山参过来,我要炖汤喝,一餐还不得流半斤的鼻血啊。”玄飞穿着平角裤和拖鞋,大咧咧的走出来。
  
  “无魂先生。”郑铎和顾风忙起身问好。
  
  “说事。”玄飞接过郑铎递来的烟,点燃后吸了口说。
  
  “是这样的,我有个朋友,家是在丹东,他那头出了些事,就想让我请无魂先生过去帮忙看看。”郑铎见玄飞无动于衷,忙说:“有报酬的。”
  
  “咳,钱不是问题嘛,”玄飞咳嗽了声,“你先把事说一下。”
  
  “我的朋友没详细说,就说事特别的麻烦,”郑铎挠头道,“我那朋友他不太愿意提,我猜测事情可能很棘手,要是无魂先生不愿去的话,我再想办法吧。”
  
  玄飞微微皱眉,要摸不清是什么的话,真要来个三眼银狼那样的妖兽,就跟着丢脸吧。
  
  “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郑铎刚才说那样的话原想是激一下玄飞,玄飞不受激,他就没底气了,什么再想办法,根本就没有办法。
  
  要有办法,当初那条鬼街就不会晾在那一年多了,而山神帮的人,郑铎瞧来那是能不理就不理的好,喊的价都没谱了。
  
  玄飞看着郑铎走到阳台上打手机,一脚把趴在脚背上的小白撩到凌一宁的怀里,把小白吓得直打抖。
  
  “我发现山神帮的人除了取去日盲蛇的毒液,苦鸣寺藏经阁的《摩诃经》、《迦南经》,还在找钱。”玄飞低声和凌一宁说,“以山神帮的财力怎么会缺钱,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凌一宁歪着脑袋想了想,也摇头不解。
  
  山神帮占着长白山宽广的山脉,财富何止巨亿,怎会为了几亿就轻易出山到桦甸来。
  
  “无魂先生,我打听好了。”郑铎坐在茶几对面原来给小白趴着的凳子上比划道,“我那个朋友,私生活有些问题,除了家里的妻子外,在外头还有四个小老婆。事情发生在其中一个叫玮婷的小老婆那。”
  
  玄飞嘿笑了声,六人行啊,这可以拍片了。
  
  郑铎苦笑道:“他有天去玮婷那,谁知一拉开门,就看到一道瀑布,几乎有尼加拉瓜大瀑布那样宏伟,把他惊得魂飞魄散,扭头就跑了出去。那天是夜里,他以为自己眼花了,第二天白天又赶了过去,谁知这回一开门,就站在了一道悬崖上,前面是万丈深渊,他再一次吓得跑了出去。”
  
  “隔日打电话给玮婷,她完全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第三天,玮婷陪同我的朋友一同踏到屋内,却再次看到一副惊人的景象,跃入目中的是漫天的血海,他当时赶紧让玮婷去瞧,谁知玮婷已被吓得晕了过去。他只好背着玮婷跑了出去。”
  
  “本来搬出去就没什么了,但我那朋友特别喜欢玮婷,给她住的是一栋特别的别墅,价格超过数千万,我朋友舍不得这栋别墅,就央着我请无魂先生去看看。”
  
  郑铎说完看着玄飞问道:“无魂先生,您看?”
  
  “奇怪,”玄飞摸着下巴奇道:“这竟然是个千幻局。”
  
  第七十九章 准备工作
  
  “军子哥,这无魂先生就是郑大哥请来的高人?”玮婷坐上了铁军的悍马车,才开口相问,就玄飞这造型,跟街头打混的小痞子没两样。
  
  “老郑那鬼街的事就是他给办的,听老郑说,干净利落得很,现在他那里已经开盘重新销售了。人家是高人,高人都讲究个不修边幅,我行我素,还别说,我刚试了试他,可是吃了大亏了。”铁军的腰现在还犯疼,大约十天半月的别想行房了。
  
  “啊?军子哥你都打不过他?”玮婷心里铁军就是个强悍的男人,上得炕头下得床,更曾见过他一个人打着一群小痞子满街乱跑,可从没想过有比铁军战斗力还强的男人。
  
  “嘿,我算什么,我连人家一根毛都没碰到。”铁军服气的说。
  
  玮婷往后面那辆临时调来的商务车瞟了眼,她在心头对玄飞制服那屋子里的鬼怪又多了一层信心。
  
  玄飞瞧着车驶出了市区,就撇嘴道:“现在的有钱人都喜欢住在郊区吗?那早这样,何必要搬到城里来。”
  
  郑铎尴尬的笑笑:“城里好赚钱嘛,赚了钱就在郊区再买一套,就是这个理。”
  
  这一路的风景倒是不错,越往外开,农田就冒了出来,东北的黑土地就是肥沃啊,一眼望去,都是成片成片的,想起凤城附近那小块的农田,连人家一个零头都比不上。
  
  在往前开,铁军的悍马车绕过一片树林就停了下来,车轱辘沿上就贴在一座清澈的小湖边,前边是一栋独立的四层别墅。
  
  “真会享受啊,这湖是人工的吧?”凌一宁感慨道。
  
  “这湖确实是人工的,花了不少的钱在杭州那请人过来凿的,里头养了些鱼,说是能起到聚水发财的作用。”郑铎解释道。
  
  “修人工湖比不上天然的湖泊,里面的灵气太少,而且这湖修得也不对,铁军是找的半吊子风水师吧?这是什么位?这是文昌位,丫把财位的东西修到文昌位来,真有他的。”玄飞砸巴着嘴,想着要是他来做的话,肯定先把那片树林给划拉倒了,再做个北斗七星聚财局。
  
  郑铎听得一愣:“这也有讲究?”
  
  “里头讲究的多了,一时说不明白,再说,你要全明白了,我干嘛啊。”玄飞蹭着拖鞋就往前走,凌一宁把小白放在地上,任由它扑扑的跟在旁边。
  
  “无魂先生。”铁军等玄飞走上来,就殷勤的笑着说:“这就是我提到的那栋别墅。”
  
  这边离前头还有二三十米远,老早的就把车停下,铁军估计那几日都把胆气给吓破完了,完全可以开到门口再停下来。
  
  附近负责玮婷安全的保安都靠了过来,这别墅里闹鬼的事他们都听说了,这看着天都快黑了铁军还带人过来,想着大约是找的高人,就都聚在旁边想凑着个热闹。
  
  玄飞背着手绕着别墅走了三圈,郑铎、铁军、玮婷就跟在旁边,凌一宁按玄飞来丹东前的安排,在别墅大门前摆着符纸。
  
  这千幻局能够简单的看成王木匠对孙大麻子做的小法术,但相较而言要复杂得多。
  
  首先玄飞必须找出的就是千幻局的局眼,任何风水局都有局眼,这就等同于练功的罩门,只要能找到局眼,就能破除风水局。
  但千幻局不同的在于,由于呈现着千百种的幻境,这局眼就不太好找。
  
  现在玄飞失去判断气息走向的能力,对风水局中的局眼判断只能凭借着双眼。
  
  玄飞绕到第四圈的时候终于停了下来,叹气道:“不好办呐。”
  
  四个字一出口铁军的眉毛就跳了起来,玮婷也慌张的拉着铁军的胳膊注视着玄飞。
  
  “无魂先生,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郑铎忙说道。
  
  “我那黄金拿来了吗?”玄飞问了声,就搓手道,“我得想个法子,郑老板,先帮我把黄金拿过来。”
  
  郑铎忙应声去安排。
  
  “无魂先生,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铁军焦急的说道。
  
  “暂时还不用,呃,对了,能给我准备一公斤的童子血吗?”玄飞问道。
  
  这铁军铁定不是处男了,都四个小老婆的人要是处男,那天理都不容啊,纯粹为了凑四人打麻将吗?
  
  “童子血?”铁军惊了下。
  
  “你就去让人去找,只要没行过房的人的血,都成,记得一定要成年的,一个小时内拿过来吧。不能超过晚上九点,过了时辰,你就算拿着一堆的处子血给我都不管用了。”玄飞表情凝重的说道。
  
  铁军忙不迭的答应,拉着玮婷就去做安排。
  
  “这不是妖祟作恶,好像也没感觉到阴气,童子血管用吗?”跟玄飞有些日子了,凌一宁对风水一道还是有些了解的。
  
  “我是要留着日后用。”玄飞踢了下在咬他脚指的小白。
  
  赵欺夏的香让玄飞想起要是能存着些冻住的童子血血浆,日后能用上的时候就不用去找了,相当于先期做着的储备。
  
  就像赵欺夏的香一样,只需要点燃,就能起到作用。但要玄飞慢慢收集,那可不知何时是个头了,趁这机会让铁军出些力也是应当的。
  
  “这个千幻局的布置很奇怪,我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风水局和画作一样,风水师都习惯留下自己的印迹,像是布置的时候安排着各个部分的顺序等等。
  
  “局眼应该是在里面。”玄飞说着笑道,“等会儿我进去瞧瞧。”
  
  “不会有危险吗?”凌一宁紧张的说。
  
  “只是幻术,伤不着人。只要心如止水,万物皆成空。”玄飞微笑道。
  
  等了半小时郑铎先将黄金取了回来,十两重的黄金价格不过十几万,这点小钱对郑铎和铁军都不算什么。
  
  玄飞掂了掂,把黄金扔给凌一宁:“收好。”
  
  “无魂先生,你有把握破这个千幻局?”郑铎皱眉问道。
  
  “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会和你走这一趟?”玄飞不满道,“你要怀疑我的实力,那咱们就回桦甸去。”
  
  “不,不。”郑铎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只是随便问一问就被顶回来,背上都冒冷汗了。
  
  七点不到铁军和玮婷就赶回来了,不单抱着一大袋的血,还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
  
  “无魂先生,先就餐,吃饱了再劳烦您。”铁军让保安在悍巴车上拿来一张折叠的铝合金餐桌和餐椅,支开了就在别墅前摆上,打着车灯吃了起来。
  
  菜色都不赖,都是铁军在丹东有名的大酒楼里直接买来的。
  
  别墅的保安跟郑铎带的保镖在旁边吃盒饭,小白没能上桌,就趴在凌一宁的大腿上,由她不时的扔两块肉吃。
  
  玮婷惊奇的看着小白:“凌小姐,兔子也吃肉?”
  
  “这不是一般的兔子。”凌一宁回了句,就喂了小白一根青菜。
  
  玮婷越瞧越可爱就想用手去摸,小白跳到地面上,没让她摸着。
  
  “差不多了。”玄飞擦了把嘴站起身,径直朝别墅走去。
  
  凌一宁快步跟着,郑铎、铁军和玮婷还没吃饱,但也不敢再坐在餐桌前,都跟在后面站在了别墅的大门前。
  
  玄飞手握驱魔符,一甩,驱魔符立时燃了起来,亮着白色的火光。
  
  驱魔符的作用,只是让玄飞感觉安心,他深吸了口气,推开了大门。
  
  只觉得眼前一阵恍惚,玄飞仿佛来到了另外的世界,眼里出现的一道两旁都是悬崖的窄细峡谷,而在峡谷的另一头站着一个清晰的人影。
  
  “老爷子?”
  第八十章 破局
  
  老爷子怎会死而复生,明知这是千幻局做出的幻象,玄飞还是深吸了口气,甩手将驱魔符熄灭,定住心神,打量着四周。
  
  这条峡谷差不多只容两三人并行,旁边的悬崖峭壁直入云端,怕不有千仞之高。崖壁上怪石嶙峋,不时还是滚落几颗碎小的石子,跌落地面便发出砰砰的响声,如同真的一样。
  
  地面是条满是碎石子路面,大部分都是些硬硬的鹅卵石,能看到浅浅的溪床。
  
  在这条峡谷中还长着些不知名的杂草,甚至还在一颗巨石上开着浅蓝色的小花。
  
  “会不会那株花?”
  
  玄飞想着就快步奔到巨石前,一下将小蓝色摘下,突然之间只觉得地动山摇,无数的巨石在悬崖上往下滚,他虽明知是假的,但还是惊心的靠着峭壁站立。
  
  一颗巨大的青石砸下来,打得整条小道上的鹅卵石都溅得飞起四五米高,有的打到崖壁上更像是子弹一样的打出一个个的小孔,瞧着触目惊心。
  
  玄飞留意着四周的变化和那些没有变化的东西,往往不会产生任何变化的东西,就是局眼的所在。
  
  这时一阵狠厉的山风吹来,卷风地上的鹅卵蛋不住的往玄飞身上打,而这还不算,那些从崖顶中砸下的巨石被风一吹,越来越靠向玄飞站立的地方。
  
  “不好!”
  
  一颗三人合围还不足够的巨石被风一吹整个往玄飞的身上砸来,他心里通明,知晓虽是在千幻局中,但要被这巨石砸中的话,但是立时就会昏迷过去。
  
  玄飞急忙用手撑着崖壁,双脚往崖壁上一蹬,整个身体斜斜的飞出五米远外。
  
  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玄飞回头一看,原来站立的地方被砸得整个坍塌下去,要是人还在原地的话,那铁定会被碾成碎末,连块整肉都不剩下。
  
  “到底在哪儿?”
  
  玄飞不住的往四周打量,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根山藤爬在三米高的崖壁上生长着,看着与别的山藤别无二致,但这该死的山藤竟然是银色的。
  
  玄飞像箭一般的射过去,中途不住的躲开纷纷袭来的巨石和地面被弹起的石子。
  
  “轰!”
  
  又一颗巨石紧贴着玄飞砸在地面,巨大的气浪让他身体弹出了一米外才控制住。
  
  踩在崖壁上的突出点,玄飞凝视着那根银色的山藤,深吸了口气,猛的双脚发力,直冲过去。
  
  距离越来越近,两米,一米,半米,二十公分,眼看右手就要抓住山藤时,突然整个场景一变,玄飞站在了一座沙滩上,而他的势子还在往前冲,前面是一株高大的椰子树。
  
  眼见就快撞在树上时,玄飞手一按椰树的树干,绕着椰树摆荡了两圈,才总算是停在了沙滩上。
  
  还没等玄飞喘定,他就看到了躺在一座凉棚下乘凉的老爷子。
  
  老爷子躺在沙滩椅上,手旁还放着一杯调酒,穿着沙滩裤,神情非常的悠闲,全然没有生前为人操劳忙碌的愁忧。
  
  就在老爷子跟前的二三十米外是不住打过来又退回去的蓝色海浪,海风轻轻的吹抚着,周围都是一排的凉棚和椰树,极为悠闲,像极了电影里的海岛沙滩。
  玄飞走到老爷子旁边的沙滩椅上躺下,拿起老爷子那的调酒抿了口,才说:“老不死的,还活着呢?”
  
  老爷子没搭话,玄飞扭头看了眼,狠狠的吃了一惊。
  
  就见老爷子那张慈眉善目的脸上骇然只剩下一个骷髅头,蛆虫在头骨里爬进爬出,而他原本穿着的渔夫服已然腐朽不堪,像是已放了许多日子一样。
  
  “妈的!”玄飞狠踢了一脚沙滩椅,虽说在老爷子生前,他不太待见,但弄出这种幻象还是让玄飞心里极为恼火。
  
  发了通脾气,玄飞回头去瞧四周的情景,就看大约三十米远外的一颗椰树上长着的椰果竟然是金色的,在阳光下闪着极为耀眼的金芒。
  
  二话不说,玄飞迈开步子就冲那颗椰树跑去。
  
  才跑出五六米远,玄飞耳畔就像是听到了阵阵的冷笑声似的,心头正自一凛,突然一阵剧烈的浪击声传来,他猛地的回头,就见滔天巨浪压着海滩冲来。
  
  粗略计算了一下海浪的速度和自己的奔跑速度,玄飞一咬牙,飞似的冲着椰树跑去。
  
  之前在峡谷幻象中差点就破了局眼,现在说什么也得把局眼给破了,要不然一个幻象跟一个幻象的换,除非外力将自己拉出去,否则就要一直被困在这里了。
  
  铁军每次都能脱险的缘故都是玮婷帮他走出来的,玄飞跟凌一宁约定了时间,要是他被困的话,凌一宁就要利用木魂气将他从屋子里拉出来。
  
  眼瞧着越来越近,玄飞不期然的想起了之前在峡谷飞奔到银色山藤前的场景,心里有点打突。果然,就在玄飞快要爬到树顶的时候,景象一变,玄飞抓着的椰树变成了一艘渔船的桅杆。
  
  这艘瞧来并不大的渔船有着根长达二十米长的桅杆,而玄飞就在这桅杆的顶端,更要命的是渔船所处的海面。
  
  这艘渔船在一片惊涛骇浪之中摇摆着,天空中还在不断的打着响雷,闪着银电。玄飞都快感觉到那闪电是在冲着自己劈下来的了。
  
  一个接一个的浪头打过来,渔船像是随时都会被倾覆在大海之中似的,船舱中已经进了不少的水,船体不住的斜倾着。
  
  玄飞滑落到甲板上,就听一声巨响,泼天大雨从天而降,不到半分钟,他的全身就都被雨水打湿了。
  
  以现在的降雨量,怕是不用巨浪将渔船推倒,光是落下来的雨都能将渔船给压沉了。
  
  玄飞不及考虑太多,目光快速的转动着,寻找着四周可能是局眼的东西。
  
  “第一个幻象中是山藤,第二个幻象中是椰果,那极有可能……”
  
  玄飞心中大概的琢磨出了布这个千幻局的风水师的偏好,飞也似的直奔船舱。
  
  玄飞曾听人提过,所有的渔船的船舱都会留下一格存放蔬菜,蔬菜是出海的必备品之一,有的时候甚至超过了肉类。
  
  这时船舱里已进了许多的水,特别是走到下面,水已漫到了腰间,玄飞不及想太多,挪动着步子来到极有可能是存放蔬菜的舱室中。
  
  这里全都是用酒桶一样的东西密封着,瞧不出哪里放着局眼。
  
  玄飞一边观察一边平衡着身子,这时突然船身一摇,他打了个踉跄,差点摔在水里。
  
  在这幻象中玄飞的功夫被削减了一大半,留下只能自保而已。
  
  玄飞站稳了就去瞧舱壁上排着的一排酒桶,上面全都排列着号码,唯一有些奇怪的是,排在第三的酒桶并没有号码写在上面。
  
  玄飞心念一动,挪到酒桶旁,一拳将酒桶整个的打破,里头装着的是大白菜,纷纷都滚了出来,跌在了舱底。
  
  “难道不是这个?”
  
  玄飞低头摸了一阵,没发现有什么古怪的地方,颜色上的区别也都消失不见。
  
  正想要打开另一个酒桶,玄飞突然看到这个破开的酒桶底下还放着七八颗大白菜,其中有一颗露着些紫色的叶片在外头。
  
  “大白菜有紫色的?”
  
  玄飞正想着,整艘渔船猛然往外一倾,他顿时顾不得许多,伸手直接抓起那颗紫色的大白菜,在手上用力一掐。
  
  玄飞双眼一阵发白,眼睛一阵的刺痛,等他再睁开眼时,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不见了,而他的手中抓着的是一颗翡翠碧玉白菜。
  第八十一章 做局者
  
  玄飞走出别墅,整个人像虚脱了一样,三处幻象的折腾,让他耗费了不少的心力。
  
  凌一宁见他完好无缺,只是有些虚,忙走上去扶着他说:“破了?”
  
  “破了。”玄飞说完就坐在台阶上大喘气。
  
  铁军又惊又喜的招呼着手下去拿矿泉水,玮婷万分感谢的瞧着玄飞,而郑铎则是一脸的得意,毕竟玄飞是他帮着铁军请来的高人,他脸上也有光。
  
  “这颗玉白菜是哪来的?”
  
  玄飞喝了口水先抱怨说是这水质还没九泉河的水还得清爽,才问郑铎。
  
  郑铎瞧着也是纳闷,按理说这别墅里的东西他都有数,可这玉白菜之前可真是没见过。
  
  “婷婷,是不是别人送你的?”郑铎问道。
  
  玮婷瞧了两眼就说道:“上回去上清观求签的时候,一位道长求着我买下来的。”
  
  郑铎清楚玮婷平常就像跟她那市唱舞团的姐妹去求神问佛,一听就嘀咕了:该不会是这该玉白菜搞的鬼吧?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玮婷就算拿了玉白菜回别墅,还需要特别的布置才能启动千幻局,我看问题还是出在那个杂毛身上。”玄飞摆弄了一会玉白菜,直接收到怀里。
  
  千幻局已破,这玉白菜,就成了普通的玉白菜了,但送赵欺夏做个小玩物还是不赖的。这颗玉白菜的玉质还属于上乘,是典型的和田玉,通体温润,入手温而不寒,暧而不炽。
  
  “要是上清观的杂毛弄的,我现在就带人去把道观给拆了。”铁军发狠道。
  
  “得了吧,明天再说,我要不去,你就一个,去也是白搭。人家能摆出千幻局,水平不是你一个俗人能比得上的。”
  
  玄飞一席话,句句属实,让铁军无地自容。
  
  郑铎出来给铁军台阶下:“大半夜的,上清观早就关门了吧?等明个儿再说,你要找些人手怕是夜里也不易吧?”
  
  “是,是。”铁军就驴下坡,哈哈一笑道:“无魂先生,凌小姐,那咱们先回市里。”
  
  丹东的娱乐场所比不上凤城,但也有具有丹东特色的地方。
  
  铁军带着七拐八拐的来一座娱乐城里,没上上楼,直接坐电梯来的地下一层,服务生领着来到一个包厢里。在包厢外就能感觉到这是一圈圆形的包厢,到包厢里,就看服务生在铁军示意下拉开了前面的幕布。
  
  就隔着个弧形的落地玻璃窗,看到外头一堆的女孩站在个圆形的舞台上跳着大腿舞,与平常不同的是,这些女孩都穿着朝鲜族的传统服装。
  
  “都是些逃北者,来到丹东后,找不到工作,就被人带来这里跳舞,”郑铎见玄飞瞧得津津有味就说,“要用艺术的眼光来瞧。”
  
  这话直接就让玄飞鄙夷了,真要用艺术的眼光来瞧,这还能这样受欢迎?
  
  “一共七十二座包厢,除了大腿舞外,还有踢踏舞,夏威夷舞等等,光是培训这些女孩就得花不少的钱,当然,这里的入场费也不便宜,不光要有钱,还得有身份才能进来。”铁军总算是找到能够显摆的地方,笑着说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不够格?”玄飞抬了抬眼皮子。
  
  铁军吓了一跳,郑铎忙帮他说话:“军子不是这个意思,无魂先生,你多心了。”
  
  “那就好。”玄飞转头继续看着台上的大腿舞,不再理会这两个俗人。
  
  玮婷坐在后头的沙发上,这种男人的恶趣味,她是一点兴趣都没有,她的眼睛都在瞧小白。
  
  “小白,让我抱抱行吗?”玮婷边求着边伸手去摸小白。
  
  小白高傲的昂起兔头,两个耳朵挺得老高。
  
  “别咬人。”凌一宁看着玮婷的手接近时小白又想要张嘴咬她,掐着小白的脖子就说。
  
  试探了好几回,玮婷终于把小白抱在了怀里,乐得她都合不拢嘴了,一个劲的去亲小白。
  
  小白有些不情愿的用前爪擦着被玮婷亲过的地方,那三瓣嘴撅得老高。
  “凌小姐,除了帮人看风水,你还做什么呢?”玮婷心里愉悦就跟凌一宁拉家常。
  
  “我家里是做慈善事业的。”凌正当初给尸门选了这样一个说法。
  
  “啊,是做哪方面的?绿化还是扶贫?该不会是盖希望小学吧?”玮婷兴致勃勃的问道。
  
  “我以前是赶尸的,就是香港电视里看的那种。”
  
  玮婷停着整个人都快石化了,就听凌一宁继续说下去:“现在不赶了,都是运的骨灰盒。这是积功德的事,也是慈善事业的一种。”
  
  玮婷好半晌才回过气,看着比自己还美两三个等级的凌一宁,却连正眼都不敢去瞧她了。
  
  “就踢几下腿要这样苛刻的条件才能进来看?”玄飞问铁军。
  
  “晚些还有钢管舞和脱衣舞。”铁军回头瞧了玮婷一眼才低声说。
  
  玄飞立时恍然,就说嘛,这都能在大礼堂表演的舞蹈,值那个钱?
  
  “无魂先生,你看是不是让凌小姐跟玮婷先回去,除了那两样,还有更刺激的。”铁军撺掇道,他是早就瞧出玄飞和凌一宁的关系了,想借机把玮婷也支走。
  
  更刺激的无非就是那些玩意儿,玄飞以前还玩得少了,他咧了咧嘴,没搭铁军的话。
  
  郑铎只当玄飞脸皮薄,就笑道:“男人在外面玩这些,不算什么事。”
  
  玄飞哼了声:“郑老板你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雏吗?”
  
  说着,玄飞挑了两件当初在外头玩的事说给郑铎和铁军听,让两人听得目瞪口呆。
  
  “这个,无魂先生,那下回咱们去你那,你可得做个地主,带我们去见识一下。”铁军心痒痒的说。
  
  “到时再说吧。”玄飞摆手道。
  
  等瞧了一场脱衣舞后,一干人才满意足的回酒店,玄飞夜里把凌一宁折腾得隔日起来腿都是软的。
  
  “上清观是在丹东郊区的鹰山上,一直没什么名气,这两年香火才突然的旺盛起来,说是那里的三清老祖非常的灵验。”铁军在车中给玄飞介绍。
  
  这回去上清观没再开两辆车,玮婷和凌一宁、小白坐在后头,玄飞、郑铎、铁军坐一处。
  
  “哪方面?”玄飞问道。
  
  他见铁军一脸的糊涂,就说:“比如姻缘、事业、求子,哪方面灵验?”
  
  “听说是求子方面。”铁军说着吸了口凉气,那玮婷跑去上清观求签,莫非是想要个孩子?想着铁军就头疼起来了。
  
  他家里有个孩子,现在才刚上小学,是大老婆生的,其它的四个小老婆都约法三章,不得提要孩子的事。
  
  铁军特别的宠玮婷,没想到她动了要孩子的心思,这就有点头疼。
  
  “求子。”玄飞诡异的笑了笑。
  
  想起乡间的神棍老头常用求子的幌子骗取女子的肉体,玄飞就想好笑,真想不出难道那些人都瞧不出什么是真的神通,什么是假冒伪劣吗?
  
  “快到了。”铁军说着想要去找玮婷说说,回头见她笑得灿烂的抱着小白,就叹气摇了摇头。
  
  “你的事晚些再办吧,这上清观的道士要有问题,可不会是简单的事了。”玄飞凝神瞧着前方的道观,见那里挂着柄三四米高的旗杆,上头悬着一张画着一幅阴阳图,在阳眼的上面盘着条金龙。
  
  这是金龙派的标志,金龙银鞭都是东北的江湖门派,只是让玄飞奇怪的是并非修行门派的金龙派何时会做这种难度并不小的风水局了。
  
  还有金龙派为何要在铁军的别墅里放千幻局,要对付的是铁军还是玮婷?
  
  等车停下,玄飞拉开车门站在停车场里伸了个懒腰,才大步往庙门处走去。
  第八十二章 李谦师兄
  
  沿着上清观的庙门外一排都是卖些小吃零嘴拉面的食档,离着市区不算近,坐公车的话,还得步行一段距离,有的人中午就在这附近随便买些吃的,等吃饱了才慢慢走到公车站。
  
  才两三年的工夫,上清观俨然成了左近村子的小集市。不少的村民靠着这些营生,总比起早贪黑的种地要强不少。
  
  “这鹰山上原本还有座上德观,在二三十年前就废弃了。两年多年上清观建成后,主持有意将上德观修整了一遍,现在那里算是上清观的房宿,有些俗家弟子住在上德观里。”铁军说道。
  
  铁军跟郑铎一样,是一名地产商人,但他不在江湖中打滚,却有些江湖脾气,上清观的事他听朋友说过不少,早就留上了心。
  
  站在庙门前,进出的信徒,一眼瞧来,比苦鸣寺要多上不少,就是上清观的庙宇也比苦鸣寺要宏伟,这样的手笔,可不是一般人能拿得出的。
  
  金龙派这些年究竟在做什么?
  
  小白被凌一宁藏在了挎包里,听话的它只是偶尔会露出两只小眼睛在瞅,大耳朵全然的耸拉在了脑后。
  
  “这上清观问题不小吧?”郑铎问道。
  
  “这是金龙派的道观,别问我什么是金龙派,说了你们也不懂。”玄飞摸摸下巴,大步走进庙里。
  
  扑面而来的就是浓烈的烟味,将整座道观都弥漫在了一股云雾缭绕的状态下。信徒们依次给三清神象上香后,又恭敬的退出来。
  
  在宝殿外的广场上放置着的特大号香炉里面插着满满当当的香,旁边还有个灰袍灰帽的小道士,正在给每个上香的信徒行礼祝福。
  
  “太呛人了!”凌一宁清咳了声。
  
  虽没有赵欺夏对香气的敏锐,但从刺鼻的烟味就能判断出这上清观卖给信徒的香都是粗制滥造的下等货,在这道观里待得久了,只怕连眼泪都会流出来。
  
  铁军和郑铎强忍着吸入香气带来的不适,憋得老脸通红,玮婷则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
  
  凌一宁刚想要往里走,玄飞突然瞅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掠过,一把抓住她,就混入到了人群中。
  
  是李谦,他怎么在这儿?玄飞满腹的诧异,莫非千幻局是他设下的?只是以玄飞对李谦的了解,怕他还不具备这等的实力。
  
  “我过去瞧一瞧,你陪着铁军、郑铎他们,别让他们出事。”
  
  铁军的钱还没收,玄飞可不想多起波折。
  
  沿着李谦走去的方向,玄飞慢慢的走过去。这是药王殿后头的长廊,佛寺里供奉的药王是药师佛,而道观内供奉的药王则是孙思邈。
  
  侧着身子贴着墙壁翻过药王殿,能瞧见这里的道士和外头的大不相同,从行走的步伐和发力点来瞧,竟然会都有不俗的功夫,至少打铁军三四个没问题。
  
  玄飞伸头往前方瞧,就看到穿着雨青色道袍的李谦站在一扇门外,正探手要敲门,旁边走过来一个少年道士和他说了句什么,他就跟着道士沿着长廊往另一处走了过去。
  
  玄飞小心的躲开这些金龙派的道士,远远的吊着李谦往前走。
  
  少年道士将李谦带到一处单独修建的平房外,就拱了拱手走开了。
  
  玄飞看他正往这头走过来,闪身躲进了后面的一棵槐树后。等了五六秒钟,估莫着少年道士已然走开,玄飞才侧出半个身子,却发现李谦人已不在屋门外了,想必是进去了。
  
  玄飞蹑着手脚贴身在那独立的屋外,立时听到李谦的声音:“这件事有关山神帮的存亡兴废,你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点力都不出?”
  
  “哼,山神帮的事跟我有什么干系?你要来这上清观就多住几天,再提什么山神帮,别怪我不念同门之谊。”说话的是个声音极为冷洌的中年男子。
  
  玄飞猜测或许李谦此行的目的和苦啼法师去桦甸的目的相同,都是邀请帮手助拳。
  “师兄!要是山神帮没了,我李谦这条命也搭进去算了。”
  
  玄飞微微吃了惊,李谦的风水术来自家传,怎会有师兄?难道是李谦曾经入过金龙派,或者这位说话的人是李谦父亲另收的徒弟?
  
  屋子里沉默了一阵,李谦师兄的声音又响起:“你肯叫我这句师兄,我很高兴,当年师父将我逐回金龙派,怕是没想到金龙派会有这样的光景吧?但你要求我做的事,我不能答应。”
  
  “难道师兄是怕了金刚佛院那帮秃驴了?”李谦冷笑道。
  
  “金刚佛院我惹不起,但帮你助拳还没什么,只是你想要那颗金龙派的祖传丹药,那是万万不能。”
  
  祖传丹药?玄飞心头一凛,这山神帮到底在搞什么玄虚。
  
  “哼,那师兄你就等着帮我收尸吧。”李谦冷哼一声,转身推门而出。
  
  玄飞听到动静早躲在了屋子的另一侧,听着李谦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才松了口气。就在这时,头顶上窗户突然打开,一股凌厉的掌风打了过来。
  
  玄飞来不及躲避只得硬接了一掌,转身就跃上墙头,飞快的往大殿逃去。
  
  金龙派掌门元虚道长被玄飞随手打出的一掌击得气血翻涌,回过神来,玄飞已不见人影,他惊疑不定的瞧着墙外,心里暗自吃惊。
  
  难道是李谦叫来的帮手?元虚越琢磨越像,顿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啪的甩门而出,冲着在远处挑水的少年道士吼道:“陈圭,把人都给我叫过来。”
  
  陈圭一怔,摔下肩上背着的水桶,沿着长廊不住的拍打着厢房:“各位师兄,师父有请,各位师兄,师父有请!”
  
  李谦气冲冲的走回到药王殿,心中的怒火犹未稍减,好不容易深了几口气,压下去一些,抬头就看到郑铎跟着上回在鬼街上遇见的绝色女子在殿里走动,顿时脸色一冷走了过去。
  
  “郑老板,好清闲呐,现在不在桦甸将凤西街的楼盘清理掉,跑到这丹东荒野之外的上清观来做什么?”
  
  郑铎看到李谦愣了一下,忙赔笑道:“李先生,我是陪朋友过来上香还愿,不想遇到李先生,幸会幸会。”
  
  李谦冷冷的打量了眼凌一宁,就对郑铎说:“幸会是不会,怕是郑老板见到我李谦,心里在说一倒霉吧?”
  
  “不敢,不敢。”郑铎心里直跳,这山神帮的势力,别说他这个身价百亿的老板惹不起,东北三省有谁敢惹。
  
  “我劝你还是走吧,这上清观的香啊,不灵验,想要求子回桦甸的碧云寺吧。”李谦冷着脸说完,看着郑铎讪然的脸,总算出了口气。
  
  凌一宁故意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还有意的和郑铎分开了一些距离。
  
  铁军在陪玮婷给送子麒麟上香,远远的瞟到郑铎在和个青衣道士说话,就皱眉道:“婷婷,你留在这儿,我过去瞧瞧。”
  
  玮婷应了声,就去交钱拿香,还特意的问负责卖香的道士:“我想生个男孩。”
  
  玄飞蹲在瓦顶注意到元虚正在召意弟子,略微有点头大,回头看到李谦在和郑铎说话,就贴着墙壁滑落,藏身在树下,想等李谦走开后再现身。
  
  等了两三分钟,就见元虚怒气冲冲的带着弟子走到药王殿里冲着李谦就质问道:“姓李的,山神帮要钱要物,金龙派什么时候说过半个不字,就是没答应你祖传丹药的事,你就带着帮手过来,是不是一点情面都不讲了?”
  
  李谦正被郑铎刻意的马屁拍得前嫌稍逝,听到元虚的话,他的脸立时沉了下来:“元虚师兄,你胡说什么。”
  第八十三章 大闹上清观
  
  “哼!我说的什么,你心里有数。来人,将他押去后面。”元虚挥手喝道。
  
  金龙派弟子纷纷的围了上来,在药王殿里上香的信徒都被请了出去,里头只留下李谦、郑铎和凌一宁,以及金龙派的人。
  
  “元虚!”李谦见有金龙派的弟子上前要拉他的手,侧身躲开后,冷声道:“你不就怕得罪山神帮吗?”
  
  元虚冷冷的一摆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数名弟子同时欺身而上,想要一举将李谦拿下,但李谦虽仅是个半吊子的风水师,又怎会轻易的束手就擒,就见他一边勉强的躲避着,一边不住的往地上扔着色彩艳丽的石子。
  
  元虚脸色微微一变:“补天石阵。”
  
  风水师摆设的风水局,大的就称之为局,小的则称之为阵。风水局要起作用需要的时间短则一日,多则数载,而风水阵只需要短暂的时间激发犹如风水局的局眼一样的阵眼,就能在短时间内起到作用,但持续的时间也要较风水局要短得多。
  
  补天石阵是李谦的家传绝学,不到危险时刻,轻易不会使用。阵名取自女锅补天的典故,能在短时间内利用布下的黄眼石、黑矅石、红宝石、砗磲、翠玉五种色泽的奇石,让除施阵者之外,整个风水阵内的人头晕目眩,甚至即时晕厥。
  
  李谦没理会元虚的惊慌,继续快速的散下奇石。
  
  玄飞留意到最里一圈已被黄眼石铺满,而李谦闪动的范围也越来越大,推测等到砗磲那圈就会触碰到已贴墙站立的凌一宁和郑铎。
  
  正想要想办法将两人带出药王殿,就听到头顶有响声,抬头一瞧,墙瓦上已露出铁军的半张脸。
  
  这上清观除了道观的外墙高达八米之外,里头的隔墙每堵不过两三米高,虽被烟火熏得墙壁滑腻,但由于不算高,铁军撑着身子还是能翻过。
  
  铁军看到玄飞就在下面,吃了一惊,差点就一滑,前功尽弃了。
  
  “小声点。”
  
  玄飞一把扣住铁军的手腕,轻松的将他拉过药王殿这头。铁军站稳后,佩服得五体投地,就这力道,他一辈子都休想赶得上。
  
  “你去将一宁和郑老板叫过来。”
  
  现在金龙派的弟子都在围着李谦打转,除了两名站在药王殿外广场上挡着信徒,就还剩下元虚一人,但他全副精神都在注意着李谦,只要玄飞不露面,他应当都不会在意。
  
  铁军小心的走到郑铎身旁,倒把世纪地产的郑老板吓了跳。
  
  “你怎么过来的?”郑铎瞅了眼在人群里焦急的往这头看的玮婷,送子麒麟是在正对面,人都被拦在了外头,但这些信徒没有任何的不满,反而好奇的探头往里瞧。
  
  “翻墙,无魂先生,让我带你们走。”铁军说着往玄飞那头一指。
  
  凌一宁瞧过去,见玄飞朝自己打了个手势,就举步想要走过去。
  
  “等一等。”元虚突然喝道,“李谦带来的人,说走就想走了?全都给我留下。”说着,他大步走过来,伸手就想去擒住凌一宁。
  
  此时李谦的补天石阵已布到了红宝石那一层,整个药王殿剩下的空地都不多,想要布到最后的翠玉层,直接能将药王殿给铺满。
  
  就连元虚走过都是侧着身子,以免被李谦带动的金龙派弟子误伤。
  
  凌一宁闪身一躲,元虚的另只手接着就往她的胸口上抓去。
  
  玄飞瞧得火冒三丈,正想拼着被李谦发现也要出这口恶气,就看着元虚整个身子凌空弹起跌落在李谦的脚旁,凌一宁手中缠绕着淡淡的木魂气,右手抓成虎爪状,这是木魂解尸手的起手式。
  
  郑铎和铁军都呆住了,原以为玄飞的功夫就算高了,这位凌小姐似乎比玄飞还要强一些,特别是她那白皙的手臂上绕着的青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李谦斜眼一瞥,心头虽有疑惑,步伐丝毫未缓,依旧绕着殿内在画圈。
  
  “你,你是修行人?”元虚惊魂未定的爬起来,斜靠在壁边怒视着凌一宁。
  
  “你们先过去。”凌一宁低声对郑铎和铁军说完,看着他们走出药王殿,才拱手道:“湘西尸门凌家弟子。”
  
  元虚心里叫苦,这湘西尸门本就不是好惹的门派,他不过是学了些风水术才将这庙门壮大,而这瞧着山神帮连湘西的江湖门派都招了过来,他更是头疼得要命,更可怕的是,这历代都未出过修行人的湘西尸门什么时候又有个这样厉害的丫头了?
  
  “她不是我的人。”李谦突然说道,“元虚,我们是否有些误会?”
  
  元虚微微一愣,目光转向凌一宁那里,余光突然瞟到树丛里的玄飞,不由得吼道:“是他,是他偷袭我。”
  
  李谦扭头一看,那里却是半个人都没有。
  
  玄飞打了个手势给凌一宁后,就翻出了隔墙。
  
  凌一宁瞥了元虚和李谦一眼,提起地上的挎包,径直往玮婷那走去。
  
  负责拦住信徒的金龙派弟子,骇于凌一宁之前一招击倒元虚的实力,又没得到元虚的嘱咐,纷纷愣在当场,不敢出手阻拦。
  
  凌一宁拉着玮婷就往停车场走,玄飞、郑铎和铁军早就到了。
  
  “山神帮想要金龙派的祖传丹药,而听元虚的意思,这些年金龙派一直在给山神帮送钱。”玄飞跟凌一宁车里说话,郑铎、铁军和玮婷都避嫌走到远处去买鸡蛋糕,“那元虚还是李谦的师兄,瞧来关系却不是太好。”
  
  “元虚误会我是李谦带来的帮手,冲出来就和李谦放对,但这无法证明元虚为何要在铁军的别墅里设千幻局。”玄飞说着,突然拍手道,“会不会是想自己做一个风水局,再由自己来破?这样能让铁军拿出一笔极高的报酬出来。”
  
  玄飞在说凌一定就支着脑袋在听,也不发表意见。
  
  “这倒是有可能,但是这样大费周折,能逼得铁军拿多少钱出来?而且听元虚的意思,似乎山神帮最近很缺钱呐。”
  
  正说着,小白扑扑的从挎包里爬出来,这一路可把它给憋得够呛,一出来就狂打喷嚏。
  
  “一宁,你帮我想想呀。”玄飞没好气的拎起小白,就抓在手里使劲的揉,把它真还就当成球使了。
  
  凌一宁心疼的搂过张牙舞爪的小白,说道:“要不夜里我陪你再来上清观看看?”
  
  “再看吧。”玄飞说着就看到元虚跟李谦走出来,张着脑袋就往四周望,正想扭头去叫郑铎他们,就看着铁军沉着脸在对个中年妇女低吼着什么,玮婷神情紧张的站在一旁,郑铎手中提着一大袋的鸡蛋糕,表情也不轻松。
  
  回头瞧着元虚、李谦二人走回上清观,玄飞才拉开车门,快步走到小摊前问道:“怎么了?还不走?”
  
  铁军没回玄飞的话,郑铎拉着玄飞走开两步才低声说:“那个女的是军子的老婆,千幻局的事是她央着元虚弄的。上两个星期她来上清观上香的时候,遇到玮婷,两人紧贴着跪在蒲团上,她听到玮婷提到军子的大名,又听玮婷说要小孩,气就不打一处来。打听到玮婷的住址后,更是火冒三丈,就去找元虚,花了一千多万,就想让玮婷好看。现在真相大白了,俩人正吵吵呢。”
  
  玄飞咧着嘴拈起一块鸡蛋糕放在嘴里嚼了两口说:“家事务啊,咱们也别掺合了,晚上就回桦甸吧。”
  
  “嗯。”郑铎极好心的帮玄飞着想,“先拿了报酬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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