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忆的这一年多,居然发现了人类文明起源的惊天大秘密!!

  明天再来更新了,晚安咯
  
  16.
  洞外连接着一间小屋子,与望海楼教堂的密室非常相似。
  粗略估计,这里的老鼠有上百只。而且密室的屋顶密密麻麻地倒挂着无数的蝙蝠,我突然想到电视上看过的南方的一些村寨,喜欢在屋子里、院子里挂满自制的腊肉和火腿。
  【现在想想,我当时一定是太饿了。】
  这些蝙蝠时不时地扑腾开翅膀,攻击性很强,看上去体型也要比常见的蝙蝠大一些。
  我悄悄地伸手,从洞外摸来一根木条,我用打火机点了好久才把略微潮湿的木条点燃。这种黑暗中生存的动物基本都惧怕火焰,常年长于无人之境的物种们,对于温度、光亮有着极度地不适应。
  这就像是一群人进入东北山林的某个黑暗的洞穴中探险,五天后当他们走出山洞的时候,发现外面的世界已然下起了大雪,他们之中估计所有人都会瞬间获得一种视觉上的剧烈刺激,甚至会得到“雪盲症”的特殊关照,这可比用针尖在瞳孔前胡乱比划的感觉难受多了。
  我点燃这根木条,然后抛进密室中的老鼠堆里。果不其然,老鼠们吓得钻到墙角的小洞中藏了起来。而这满满一屋子的蝙蝠,先是像无头苍蝇一般乱撞,发出呲呲地叫声,那是种让人极不舒服的叫声频率。之后,蝙蝠们像一团黑色风暴冲出洞口,我和艾德立即趴在地上,捂住自己的脑袋。蝙蝠大军顷刻掠过他们的身体,飞向身后的黑暗之中。
  【大军过境,风平浪静。】
  深吸口气,慢慢爬出洞口。
  密室里还有几只老鼠,似乎是孕期的母鼠,体型巨大,行动缓慢。它们拖着肥硕的肚皮,晃着身体爬向密室的不同角落,这屋子的四周墙角都是大大小小的鼠洞。
  密室的中间是一个方形石台,四周有几个木箱。
  艾德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抬头向上看,这里也有一个巨型的凸起,类似蝙蝠的线条。这让我突然想到蝙蝠侠胸前那个简单勾勒出的蝙蝠线条,还真有几分相似。
  【又是一个不知所云的动物图案。】
  艾德拍打着屋子中间的方形石台,边角的地方已经被老鼠磨得斑驳不堪。这里四处都是墙壁,除了他们来时的那个洞可以勉强进出以外,似乎没有门或者其他的出入口了。
  “难道当时的人是从外面的竖井中爬到这个地方来的?”艾德猜测道。他似乎把“当时那些人”的体型想象得十分娇小,否则那个竖井将会卡住所有身高在一米六二以上的成年男女。
  “我看未必。”我判断道,“刚刚那个井口太小了,肯定不是正常的进出通道,也许是非常时期使用的。你知道古时的皇家墓葬,大量的工匠会成为殉葬者,他们会事先为自己预留暗道逃命。”
  “这里又不是墓葬,怎么可能是逃脱殉葬的通道?”艾德打断我的话。他对此也并非没有涉猎,后来我才知道,他很喜欢看《探索发现》节目,当然《动物世界》是他的挚爱。
  “我的意思是说,如果这里的作用跟望海楼教堂的密室是一样的,那就一定能到达外界,也能进入下方的大通道。”我继续说,“这样的密室实际上很像连通外界和内部的中转站。但很明显,刚刚我们进来的那个洞,是很仓促的情况下挖出来的。至于加装梯子这回事,也是最近几十年才有的。”
  之后,我爬上将近两米高的石台,这才看到石台上凹进去一个巨大的蝙蝠,大小正好可以与屋顶凸出的蝙蝠咬合起来。这的确让我想起了一些墓葬中石棺盖的样子,上面也有些“蝙蝠”这样寓意吉祥的花纹。
  我用力蹦了两下,石台发出嗡嗡的声音,内部好像是中空的,这大大增加了我那一刻对于“石台中是一口棺材”的看法。
  我赶忙跳下,与艾德一起用力推动石台。这石台看起来分量不轻,但却是个花架子,没用多大的劲,石台就挪出了将近五十公分。这才看到,石台下盖着的并不是我一直坚信的那口藏有宝贝的棺材,而是一个略小一些的竖井,看起来这才是直接通往地下通道的常规路线。
  我点燃一根木条,从井口扔了下去,火光闪烁地坠入井中,一直到消失不见。
  【这是一口极深的竖井。】
  林非又往井中扔了一根木条。这次,我突然看到火光照亮的井壁上挂着什么东西。
  好像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形,但又不太确定。
  “好奇”催促着我再次确定井中到底悬挂着什么东西。
  我又点燃一根木条,扔了下去,这次感觉刚刚那个人形的东西好像往上挪了一些,乱糟糟的头发之下,似乎还看到了那怨气十足的眼神。
  “好奇害死猫”,我不禁一阵惊恐,赶忙把石台推回来盖好。(预告:它还会再次出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
  慌乱中的我,注意到藏在屋内小鼠洞中的老鼠,慢慢地聚集到东边墙角的一个小洞口处,然后依次从那个洞口爬了进去,非常有序。
  按道理,这样小的洞口,应当是装不下几十只老鼠的。况且是这种“每一只所提供的肉都够自己吃半个月”的大老鼠。
  我和艾德拿着木条用力戳动鼠洞洞口附近的墙壁,竟然捅下来一大块碎砖来,还没来得及钻进去的老鼠吓得四散逃开。
  碎砖散落一地。就像狠狠地咬下一口老北京桃酥时,那些灵性十足的酥渣,从口中噼噼啪啪抖落出去的真切感觉。
  就这样,我俩扒出来个一米宽,五十公分高的方洞。我明显感觉到洞外吹进来比较清爽的空气。艾德再次引燃一根木条,扔了出去,燃烧的木条从洞口处掉下。火光跳跃了几下,灭了。
  洞外是一处下行的台阶。
  我和艾德像那些老鼠一样依次爬出,沿着台阶不断下行,宽度有两米,高度大约三米,往下走了几步,竟然变成了直行的道路,这是非常典型的地下走廊的设计。
  让人惊讶的是,这里的墙壁竟然还绘制着整幅的漂亮壁画。壁画铺满了三米高的墙面,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但是由于年代久远,壁画斑驳不堪,还有团团蛛网和黑色的霉渍。
  画上首先是基督的圣像,然后一群穿着灰色袍子的信徒背对着他,面向前方,他们的仪容祥和,看上去十分舒坦。壁画上信徒的数量多得惊人,林非他们走了多远,这些壁画上的人群就站了多远。
  【这···似乎是有记载的“灰衣修士”?】
  17.
  “方济各会的灰衣修士。”这时我仰起头,看着这些足可以与敦煌莫高窟或者米开朗基罗《创世纪》那样的不朽之作相提并论的精美壁画,心中升腾起一种敬畏之情。壁画延展开,每个人物都塑造得不同,栩栩如生,我一时间觉得自己也是这些教众之中的一个,向神祈福,求神庇佑。
  有意思的是,壁画上人物的面孔,都是细细的眉眼和微红的嘴唇,典型中国人的样貌。
  【方济各会的中国信徒?】
  走了一段路程,此时前方出现了上行的台阶,我和艾德开始往上走,一直走到尽头,看到了一扇铁门。
  我并未急于打开门,而是转过头看墙壁尽头的壁画。末端的位置被抹得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用手轻轻一抹,竟抹下了一手的黑炭,再看看墙壁,部分地显出了壁画原本的样子。然后我脱下仍然潮湿的外套,像用抹布一样用力擦着墙壁,高的地方换艾德来擦。
  很快,墙壁的黑炭就被擦了下来。
  居然意外地出现了一张孔子像,这是我和艾德万万没有想到的。
  【错综复杂的逻辑再次升腾。】
  “怎么?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吗?”艾德用肩碰了碰我。
  我迅速从“大脑文献资料室”中调取素材,直觉帮助我锁定两个关键词:
  “方济各会”和“儒教”。
  “明末天主教成功进入中国,实际上是耶稣会[2]完成的这个任务。方济各会尝试了许多次都没有成功,因为他们太固执,不愿与中国传统的儒教世俗礼仪相融合,比如他们反对信徒祭天、祭祖,而这种对传统儒教仪式的公然反对,都是中国老百姓所接受不了的。因此从中国官方到民间一直对方济各会的传教方式颇有微词。而以利玛窦为主要代表的耶稣会修士则更懂得变通,甚至将自己称作‘西儒’,披上中国礼数的外衣来辅助在中国的传教事业。”
  “礼仪之争?”艾德听过这件事情,它曾经有着非常深远的影响。
  “没错,这场争论是旷日持久的,也引发了全欧洲神学界的巨大争论,争论一直持续到上个世纪前半页。中国众多的人口成为传教士眼中的一片热土,可是根植于每个中国人基因中的传统儒教逻辑又阻碍了西方的传教行为,尤其是方济各会,对这种‘本土策略’尤为不满,视任何力图融入中国礼法体系的人为敌人。”
  “所以壁画上数量惊人的‘方济各会的中国信徒’,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
  “对。”我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而且他们背对着基督而面向孔子,是很不合常理的。”我用手指了指信徒和孔子之间的人物关系,然后继续说道,“无论哪种宗教,都视‘背对’这种姿势为不礼貌的行为,是绝对禁止的。而其隐藏的象征学内涵,则是‘背弃’。”
  “他们背弃基督而选择了孔子?我实在搞不明白这壁画的意图在哪里,难道是当时那些方济各会的传教士通过这种方式表达对儒教的不满?这是一种讽刺?”
  我点点头,想起了奥古斯丁[3]或者是历史上假借其口附会而来的一句话:
  【罪使人转向世界,却背对着神。】
  其中“世界”这个词,也有“世俗”的含义,而儒教则有着最为世俗化的逻辑体系。
  到此时,我已经变得越来越糊涂,这调查进展地也不算缓慢,但总觉得与预想的不太相同。预想之中的那些神鬼妖魔一个也没出现,反而牵出了这些关于历史、宗教、文明的东西,我虽然对此也还算了解,却始终认为,只有出现了斩妖除魔的场景才是符合这条诡秘地下通道的整体格调的。可后来发生的事情,让我改变了这个庸俗的看法,那些涉及人类起源事实的东西,真的是我们碰不得的。
  注释:
  [1]. 天主教的修会之一,其修士因穿灰袍而被称作“灰衣修士”。
  [2]. 天主教的修会之一,组织严密、等级森严。
  [3]. 古罗马天主教神学家。
  先更新两段,^_^不知道这类知识悬疑的题材是不是不太吸引人啊?大家好像都喜欢神神鬼鬼的,那样的不会显得太虚幻了么?
  @朗少bey 103楼 2014-06-08 00:13:00
  楼主的语气信誓旦旦这般,就看看怎么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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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来看,每天都有更新,后面会很精彩
  @小阿鹏LEYAUN 110楼 2014-06-08 10:03:00
  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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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继续看啊,欢迎收藏,到后面就知道了,每天都更新~
  18.
  显然已经没有更多的线索了,我和艾德决定先行离开这个地方。
  艾德把这扇没有上锁的铁门拉开,率先走了出去:“这是哪里?”
  此时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已经是上午的好光景了。
  铁门外是一处废弃的院子,杂草丛生。林非转过头来,这一座十分破旧的建筑,铁门就位于建筑后身的位置,门外堆放了两层沙袋。
  在民间传说中,只有闹鬼的房子,才会在门口堆着沙袋,防止鬼出来害人。
  这当然是种毫无根据的说法。相传鬼是没有膝盖的,也有种说法是鬼的膝盖是硬的,不能弯曲,所以只能走平坦的路和直线,“无膝派”和“硬膝派”不断进行着激烈地辩论。
  而这两派到底哪一个才是对的,恐怕只有鬼才知道。
  这栋建筑也是西洋风格,看起来也有个百年历史了。只是残破不堪,院子里的杂物也无人清理,掩盖了建筑本有的样式和外观。而这栋建筑本身的颜色是非常艳丽的,而且又不失庄重,颇有些亚平宁风情。
  我们避开杂物,绕到建筑前方,走上台阶,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这里曾经是一座医院,科室的牌子都没有摘下来。
  医院里乱糟糟的,好像被空置了很久,地上散落着些废弃的纱布、吊瓶等等医疗物品。
  医院从来都是长于出现灵异事件的地方,特别是一所废弃的医院。
  【更确切地说:是一所“凌乱的、慌忙中被莫名其妙突然弃置的”医院。】
  我和艾德走出建筑,来到围墙处,这里钉了个保护建筑的牌子——天主教方济各会圣心教堂。原来这里原先是一座教堂,建于1922年,而且还隶属于方济各会。难怪地下通道里会有方济各会的壁画,看来是解放后被用作医院了。

  


  而这幅图,我一眼就看出,它是利玛窦赠与程大约《程氏墨苑》[3]中的一幅图画。
  又是利玛窦?这位并不显赫但却意义非凡的传教士的出镜率,今天特别地高。
  不知怎么的,我一直对这位来自马切拉塔的意大利人的经历非常着迷,但凡是出现Matteo Ricci名字的地方,都能引起他的兴趣。而中国天主教的发展历程,也完全绕不开这位空前绝后的传教士。另外,单就地下通道中出现的那些遗迹,也与利玛窦有着莫大的关系。
  【方济各会圣心堂——“利玛窦路”——《程氏墨苑》插画——利玛窦。】
  “利玛窦?”我小声嘀咕了一句,仿佛听到了源自于心底的一个声音:
  “这其中一定有某些微妙的关系。”
  不知道为什么,我当时就像疯了一样,在这条不到两百米的“利玛窦路”上来回地走着,思忖着些在别人看来乱七八糟的东西,那些凌乱的片段被他的大脑加工组合,足以成为完整的线索。而且我还让艾德跟他一起找,至于找什么,他根本不知道。
  艾德先是茫然了几秒钟,随后也学做我的样子,沿着这条小路来回的踱步,看得出来,他也逐渐发现了,这样快速地踱步有助于加快大脑的思考。利玛窦在他大脑中的形象一定也逐渐清晰起来。
  直觉越来越让我们坚信,确实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直觉:艺术化的感性思维。】
  此时,艾德发现老兵营的铭牌与墙体之间的缝隙中夹着一个叠成小块的纸,大小与之前发现的那个一样,纸块上同样也有一个红色的印章,他把纸块拿了出来。
  找到了!
  这居然是Tatota的第二封信!
  注释:
  [1]. 《圣经?创世纪》中记载的摩押人和亚扪人的始祖,与女儿乱伦产生后代。
  [2]. Sodom,《圣经》中“罪恶之城”的代名词。
  [3]. 明代制墨家,《程氏墨苑》为中国明代墨模雕刻图谱集,包括人物、器物等图谱。
  19.
  我和艾德迅速离开这条时不时会冒出几个行人的小路,返回圣心堂的空院子。
  我们把纸张打开,信的第一句:在“利玛窦路”上发现这封信,足以说明你们的智慧以及洞察力,利玛窦的确是整个事件的关键核心。
  【一个死去的始作俑者。】
  实际上,这封信来得太突然,我们两个人都显得不知所措。
  而Tatota在信中讲述了些鲜为人知的内幕,则让我们更加满腹疑团。
  首先,Bruno这个名字,是为了纪念中世纪被教会烧死的科学家布鲁诺[1]而命名的。它是一个巨大的跨国科学集团,集合了美国、欧盟和亚洲等科技发达的力量,设置秘密的科研中心,进行着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比如探索空间和时间、历史的谜案、生命的起源。
  Bruno拥有巨大的财力,行业内最为顶尖的科学家,甚至动用军力来为自己的实验开路,他们的庞大程度令人难以置信,其研究甚至得到了多国政府和国际组织的支持。Bruno的高层一直坚信集体失忆之谜有助于探索时空的边界,所以集体失忆者都被抓了起来,去进行这个隐秘的项目。
  科学的力量有时是不足的。
  即便Bruno这样绝对崇尚科学的集团也逐渐发现,某些现象很难用科学的逻辑去解读,比如这种神秘的原始力量。不过,一旦掌握了它,就能破解时空的奥秘,甚至可以为所欲为,这当然是他们所期待的。
  看起来这有些荒诞不经,但实际上正是他们在秘密进行的工程。
  另外信中还讲到,只有集体失忆者才能接近事实的真相。而为什么这样讲,Tatota没有给出答案。并且,Bruno会在某个特定时刻处决那些还在他们手中的集体失忆者,因为随着调查的深入,集体失忆者就越来越能掌握调查的主动,这是Bruno所接受不了的。而那些没有来得及逃离的人,最终都会死在那个巨型集团以科学研究作为名义的铡刀之下。
  读到这里,我和艾德不约而同地露出惊讶的神情,虽然这表情我们这些天已经做过了无数回,但这一次,心脏的跳跃骤然加速,就像被人用长度在五公分的钢针不断戳刺着。
  接下来是关于调查的线索,信中说道,地下大通道连接着市内的几所老教堂,不同的教堂连接不同的地下大通道。各个大通道之间本来并无联系,但他们发现,有些地方已经被挖出了隐藏的巷道,连接起不同的大通道,以便危难关头逃生。
  而大通道的深处则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有助于破解最终的谜题。
  另外,利玛窦的角色十分重要。他当时不仅仅只负责传教的任务,还同时兼顾一项更为艰巨的工作,他在明朝士大夫阶层成功地笼络起一批要员,并将这项艰巨的工作本土化,以便在其死后也能一直延续四五百年。
  确切地说,一直延续到今天。
  至于这项“艰巨的工作”到底是什么,同样是个未解之谜。
  下一座要去调查的是西开教堂(另一座教堂,这些教堂的名称很容易搞糊涂,我也是记了很久才记清楚,在调查中记录这个过程,真的很不容易),Tatota说之前他们的人只进行到这一步,没能进入西开教堂的地下大通道,去寻找有价值的线索。而这个调查方向已经被Bruno截获了,因此下一步必定会将我和艾德派到西开教堂去调查。
  最后一个自然段,Tatota写到:
  【迅速离开Bruno,我们的人会在合适的时间与你们接头。】
  信的内容到此为止。
  至此,疑惑丛生不断。将我们拖入深渊的并非神鬼妖魔,而是一个“虚无的存在”,“它”在每一个人的心里,飘荡在世间的黑暗角落。至于“它”是谁,只有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才会随之而大白于天下。
  注释:
  [1]. 布鲁诺(Bruno):意大利思想家、科学家,因捍卫“日心说”而被罗马宗教裁判所烧死于罗马鲜花广场。
  20.
  “可信度有多少?”艾德拿出打火机把纸条烧成了灰烬。
  “不知道,我倾向于对两边都持保留态度。”从Tatota的第一封信到现在,我一直在“选边站”的问题上始终都保持着一种绝对理性,在我自己看来,这是极其难得的。我知道,无论是黑格尔的理性哲学还是宋儒程朱理学,最终无不是归于天地之本、万物之源的“道”字。
  【“道”:就是学会平衡。】
  “那不就是‘第三条道路’,如果是我,我也会作出跟你一样的选择。”
  “第三条道路”这个形容中间路线的政治学词汇,实际上是一种妥协和混合,是基于客观世界变化的无奈之举。而我当时的想法,更多是发自内心,主动选择的结果。但又能有几个人能不被周围环境所牵连,作出完全听从自我内心的决定呢?况且已经得知自己早晚都会被杀掉,这样的压力无疑是空前的。
  我们确实应该谋划些什么了。
  【“第三条道路”:游刃于两方之间的明智之举。】
  这时,从圣心堂外走进了几个人,其中就有那个耳后有红印子的严肃男人。
  原来,通过我们两个手腕处芯片发射的信号,在地下通道之中虽然可以接收和发送,但却是非常微弱的,而且断断续续。而当我们走出圣心堂的一瞬间,信号便恢复正常,Bruno借此立即锁定了我们的位置,然后迅速派人赶来。
  所以,我和艾德又被“请”了回去。
  在讲述了一天一夜的地下经历之后,严肃男人在显示屏上记录了我们所交待的“供词”,并把内容发至Bruno的总部,等待上级的反馈。当然,我们并没有把Tatota的事情说出来,除此之外,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上级回复的内容只有七个字,共九个字符:西开教堂,两天后。
  这与Tatota信中的说法是一致的,它足以说明,关于杀掉集体失忆者的那个内容,也就是精准无误的。这让我突然想起纳粹那惨绝人寰的“奥斯维辛集中营”,德国人在将犹太人推入那所外表装饰华美、温馨的小木屋之前,总会让他们误以为德国人会安全地把他们送到东欧某个地方建立国家。如果没有知情人的提点,他们到死都不知道那所小木屋实际上是屠杀了两百万人的“氰化氢毒气室”。
  我此时闭上了眼睛,眼皮上像挂了两条细绳,每条绳上都拴着一个一百克的砝码,想把眼睛挣开那是不太可能的。这是压力骤增时人体做出的“假性休眠机制”,或许这个概念只是我自己当时的一种独创而已。
  其实,我和艾德已经渐渐适应了这样的工作流程,也习惯了这个逼仄的小屋子。
  小屋子虽然不怎么样,但比地下通道中阴暗湿冷的状况还是强了不少。但是我还是觉得这里少了些有趣的东西,那些别人看来净是些宗教、历史的枯燥玩意儿,在他那里都是些被珍视得如传国玉玺一般的宝贝。
  而对艾德来说,这些并不是问题,“能做俯卧撑的地方就是好地方。”如那位著名的查拉图斯特拉一般,艾德如是说。这句话里包含着非凡的哲理。
  21.
  两天后:艳阳高照的好天气。
  午后的阳光十分充足,在这初冬的季节里,这样的光照质量真是弥足珍贵的。
  还是老样子,Bruno在距离教堂仍有一段路程的地方停下了车。
  我和艾德看到了西开教堂那高耸的祖母绿色穹顶,那是这栋宏伟建筑最标志性的设计。她曾经是城市中心的制高点,绝佳的地标,如今已经让位于千城一面的钢筋水泥。

  


  这座教堂因为坐落在天津老城以西的开洼地带而得名,跟望海楼差不多,命名上都有浓厚的本土气息,其实这座教堂全称为“天主教圣若瑟主教座堂”。
  其中“主教座堂”意思是本教区众多教堂的核心,所以西开教堂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教堂建于1913年,典型的罗曼式建筑,每一块砖都是从法国土伦直接海运来的,在当时是远东地区最大的古罗曼式建筑。她的中殿高三十米,长七十米,对称建造了近二十根巨型廊柱,内部彩绘的装饰使教堂显得非常华丽,外部立面也十分绚丽。
  如今她依然是华北地区最大的教堂。
  与往日相同,教堂里的人非常的多,游客和信众安静地坐在长椅上。
  这大大增加了调查的难度。即便是一间空无一人的屋子,若想在其中寻找一根针,那都是非常困难的,何况满屋子都是人,这简直是跳过了Easy、Normal、Hard三种模式,直接开启了Expert级别。
  而当我和艾德正走进教堂的时候,一个身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子正巧从教堂中走出。在游人如织的教堂门口,年轻男子撞到了我的身上,有意识地贴到我的耳边,轻轻地从口中跳跃出那三个由清辅音构成的开音节:“Ta-to-ta。”然后迅速挤入拥挤的人潮,消失不见了。
  当时,我先是一怔,大约0.3秒之后,我清晰地辨认出那个几天前对于我来说都是异常陌生的英文发音,如今却是心头上最大的那块“即时贴”。而后我便迅速调转回头,就在那转瞬之间,人潮将我和艾德挤进了教堂。
  教堂的出口在另一侧,我和艾德不得不绕了一圈,从侧门走出。
  侧门的出口倒是宽得很,而正门的入口反而窄窄的。这一反常理的设计让我突然想到了《圣经》中的一句话:
  【“你们要进窄门,因为引到灭亡,那门是宽的,路是大的,进去的人也多;引到永生,那门是窄的,路是小的,找着的人也少。[1]”】
  没错,绝对不能出去!我赶忙拉住艾德的胳膊,重新返回熙熙攘攘的人群。
  理由当然不是惧怕那扇连接着“地狱”的宽门,而是Bruno的人跟了过来,此时就站在教堂外的院子中。而那个穿着黑衣的家伙早已经没了踪影。
  无疑是接头暗号——Tatota的人就埋伏在西开教堂,而迅速离开,一定是对教堂的安全状况不放心。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Bruno的人这时已经进入了教堂之中。那个耳朵后面有红色印记的男人正在左顾右盼,神情与香港电影中即将对敌人痛下杀手的青龙帮老大别无二致。
  Tatota的光临让我明显感觉到今天的气氛有些不太对劲。
  压制住疑问,我们来到教堂的涌动的人群中,黑压压的如集市一般。此时,那个年轻男子随着人流再次闪现,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将头盖住,露出两只笃定的眼睛,显得非常不起眼,就像十五六岁青春期叛逆的孩子。
  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砰的三声爆炸声,人群中顿时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恐尖叫,随后飘起了浓浓的烟雾,一阵极其浓烈的气味弥散开来。这是远比“竹爆平安”的除夕之夜还要刺鼻的浓烟。
  很快教堂就像锅炉一样,都是黄色的烟雾。除了烟雾颗粒,真是什么也看不见了。
  教堂开始剧烈骚动起来,上百人一起往门外面冲,边跑边喊有炸弹!有袭击!
  “在那边!”艾德指着教堂的神台,那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年轻男子逆向朝最前方跑去,一跃就藏到了神台之后。那动作一气呵成,灵活得就像山林间的小鹿。
  我们两个人逆着失控的人群挤到教堂最前方的神台附近,这里写着两个大字“止步”。这两个字想要表达的含义,就像它本身那种类似狂草的书写风格一样,软到没有任何效力。
  已经到了教堂的最前端,再往前就是一扇巨大的耶稣降临的彩绘玻璃。
  那家伙居然在眼皮底下消失不见了。如果他没有哈利波特父亲那款隐形衣的话,就是借着浓烟,速度极快地闪出了他们双眼的瞄准镜范围。可那是比飓风还要快的速度,我甚至突然觉得那个“哈利波特的隐形衣”才是更合理的猜测。
  此时我和艾德也藏到了神台后面,隐约听到神职人员的对话:人全部出去,把教堂锁起来,也不许人进入,然后等待警察来排爆。
  此时除了藏起来的我和艾德之外,教堂中似乎已经没有人了。
  随后几名神职人员也跑离了教堂,把大门锁死。教堂立刻安静了下来,它就像一位迟暮的老者,伴着氤氲的烟雾,慢慢地阖上了眼睛。
  正当我和艾德的那口长气舒到一半的时候,在朦胧的烟雾中似乎见到了车上那几个Bruno的身影。
  艾德的口中随即迸出两个轻快的单字:“妈的!”
  注释:
  [1]. 《马太福音》7:13-14,寓意宽门易走却连通地狱,窄门难行却连通天国。
  已经更新了三万五千字咯^_^
  22.
  那几个Bruno的人似乎把我和艾德视为这起“烟雾事件”的主谋,在“红印子”的带领下,不明就里的几个人一起朝神台的方向跑过来。而我知道,这件事一定是那个Tatota的年轻人干的,在爆炸声响起的一刹那,他就逆向逃到教堂的最前方,这行为古怪得很,明显是早就已经做好周全的预谋的。
  所有的门都锁死了。这场密室追踪,恐怕是唯一一次两派人马完全暴露自己行踪、且没有一个人拿着武器的追击。“枪战”并不是主角,也许应该定义为“成人版捉迷藏”。
  我和艾德迅速来到教堂二层摆放管风琴的地方,通往二层的楼梯只有一处,两名Bruno的人守在楼梯口,剩余的几个已经逼了上来。
  情急之下艾德踢碎彩色玻璃,我们两个爬到窗外,这里是个比较开阔的平台,距离地面大概有十余米。沿着教堂外立面的石膏线和圣像一路向上爬,一直到教堂中殿的屋顶,这里的风非常大,随时都有摔下去的危险。
  而Bruno的人仍穷追不舍。
  无奈中我和艾德只得爬上教堂左边的角楼,角楼的最上方是一个绿色的穹顶,他们一直爬上最高处,这是距离地面四五十米的地方。
  角楼窗子的玻璃上还隐约可见红漆涂刷的四个大字——人民万岁。可见已经很久都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把角楼窗子的玻璃踢碎,我们进入屋子,Bruno的人逐渐聚集到角楼下方。
  这间屋子是左侧角楼内部最高的房间,我和艾德转过头来,立刻辨认出这间屋子与之前圣心堂的密室是惊人的相似。空间不大,四四方方,屋子的中间摆放着一张石台,屋顶中心也有一处凸起,上面似乎也如出一辙地凸出一个图形。
  走到石台附近,抬起头向上看,这里凸出的图形是一只蝎子。这只蝎子的样子,与所罗门王大五星封印中的那一只如出一辙,那是我在一本古书上见过的。

  


  这间屋子没有门,除了窗子之外,三面都是厚厚的墙壁。这间屋子不算大,从与角楼的整体比例上看,似乎只是角楼中的一小部分,像是卧室中那个隐藏起来的衣帽间。而基于之前的经验来考虑:
  【石台之下一定是通往地下大通道的竖井。】
  逐渐地,角楼下面又嘈杂了起来。
  我探头一看,那些Bruno的跟踪者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梯子,几个人正从中殿的屋顶处往角楼上爬。
  “艾德!快去跟我推石台!从下面出去!”
  跟事先的预计一样,这里的石台也是中空的,很容易就推到了墙角。石台下露出了幽深幽深的大黑洞,四壁光滑,这才发现根本下不去。
  我这时想到踩踏石台时内部发出的闷声,便和艾德火速奔到墙边,把石台抬了一角,果不其然,两米见方、一米多高的花岗岩石块,内部竟然被掏了个空,只留下宽度五六公分的石壁,就像一个倒扣过来的大箱子。
  情急之下艾德用力抬起,我一个侧身钻进了石台,他倏地一下也滚了进来。
  石台平稳着地,Bruno的跟踪者此时正好爬上窗台。
  我们两个人在石台里面静静地趴着,仔细听着屋内的一举一动。
  这时,趴在石台中的我猛地感觉背后什么东西重重地晃来晃去,伸手一摸,居然盘满了粗得像小孩胳膊一般的铁链子。轻轻地从背包中掏出手电筒,翻身照去,这铁链曲曲回回地盘成了之字形,挂在许多铁钩上密密匝匝的,得有上百米。铁链末端稳稳固定在石台的四个角,已经锈迹斑斑。
  这链子是直通到井下的。
  场景再次回到密室中Bruno的那几个人身上。大概是认为我们已经跳入井中,所以Bruno的几个人跳窗离开了角楼,却仍守在角楼下面,但也没有要再爬上来的迹象,似乎是在等待更多帮手的到来。我和艾德从石台中出来,左思右想着该如何进入地下通道。
  【爬下去,快一点!已经没时间精打细算了。】
  铁钩子还算结实。我和艾德蹲在石台中,把自带的绳索牢牢拴在四个角的铁钩上,并卸下百米长的铁链。把绳索一头扣在自己的腰带上,又在铁链上扣了一个锁环,用力朝井口推动石台。
  地方太小,铁链又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我们的行动异常艰难。这会儿已经来到了竖井的边缘,我把铁链抛了下去,却听不到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它在肆意地摇晃着,久久不愿停歇,或许它真的被捆扎了太久。
  竖井极深,可目前已经无路可退。
  我首先下到井中,谨慎地往下爬,抬头向上看,井的一半是透着光的,另一半盖在石台下,此时艾德抓着铁链慢慢蹭了下来。就在此时,石台由于过强的拉力而被完全关合,竖井中响起了巨大的回声,铁链也震动得不停摆动。
  【欢迎来到西开教堂的地下通道!】
  23.
  西开教堂的密室竟然设在角楼中,这是我和艾德之前万万没想到的,无疑是个非常偶然的发现。不过,“偶然”中也隐藏着“必然”,这个“必然”指的是那个黑衣的年轻男子,如果没有他的预谋和策划,找到密室和竖井也并非一件容易的事。
  此时,我才刚爬了六七米,肩部就累得不行了。那是一种“酸硬酸硬”的感觉,肩周的骨头仿佛快要挣脱肉皮,像冻僵的大马哈鱼,周身麻木且硬邦邦的,被渔民摔在木桩上都不会有丝毫的反应。
  爬这样一个悬空的铁链,很难使上力气,很快就会耗尽体力。
  我的双腿扣在铁链上,借着头灯朝下看,这一看可吓坏了。距离自己不到五米的地方竟然挂着一个浑身上下都是白色的东西,像幽灵一样。
  我开始紧张得蹬住双脚,不料铁链开始剧烈地摇晃,艾德在上方用力定住摇晃的铁链。
  “下面???好像有个人???”我小声说道,“白色衣服,就挂在墙壁上???”
  艾德抓住铁链探头向下看,然后咽了口唾沫。
  【他没有说话,不代表他并不惧怕。】
  空气迅速冷凝起来,仿佛只能听到彼此短促的呼吸声。
  我渐渐发现,那玩意儿好像是个死的,半天都没个动静。便慢慢地爬了下去,爬到跟前时发现这东西身上盖了一块白布。那白布上落了一层浮土,有褶皱的地方则落了更多,整体看上去,体现出阴阳、虚实、光暗、深浅的“对比美”。这如果是放在美术学院,将是学生们争相描绘的光影素材。
  我用手中的锤子轻轻挑动白布,白布随着就飘了下去,整个场面极度的诡异。而那 些经常出现于恐怖电影中的空灵旋律此刻开始回荡于脑际,神经也不由得绷紧。
  “是个石像。”我此时如释重负地说道。可以听到,艾德也松了口气。
  石像高度跟正常人差不多大小,手持一把巨大的钥匙,面孔严肃。石像脚下探出一个小平台,这平台十分稳固,像是墙体内长出的坚韧磐石,整座石像稳稳地置于平台之上。
  “圣彼得?”我惊讶道,“这里怎么会有圣彼得的石像?”我的头灯将石像照射得颇具后现代艺术感,石像身后的阴影就像两只翅膀,随着他头部的晃动而翩然起伏。
  【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1]。】
  圣彼得是耶稣的使徒,也是功劳最大的,后来成为了天主教会的第一任教宗。
  天主教的中心就是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以圣彼得命名,足可见其地位的崇高。
  “不清楚。”艾德回答道,“被命名为圣彼得的教堂,在世界上很多地方都有,而西开教堂本名圣若瑟教堂,以圣母玛利亚的丈夫,即耶稣养父若瑟的名字命名。”
  “或许只有一种可能。”我猜测道,“下面还有其他的石像。”
  “十二使徒[2]?”
  “没错!”
  继续下行十四五米左右,又出现了一座相似的石像,也用白布蒙了起来。
  “这是安德烈,耶稣的第二使徒。”我把白布揭开,刚刚的推断是准确无误的。
  随后我和艾德又接连发现了雅格、约翰和腓力的石像。
  我细细地心里暗自算着,到目前为止,已经见到了五座石像,高度也下降了七十多米。石像可以帮助计量距离,如果这样算起来的话,十二使徒大概一百六十余米,似乎跟之前预计的深度差不太多,望海楼教堂的地下通道正是一百六十米。
  我和艾德继续向下攀爬,巴多罗买、马太、多马、亚勒腓的儿子雅各、迦南人西门和达太身上的白布都一一被揭开。白布也一一飘了下去,它们下落得是那么优雅,白布的质地应该很不错。
  我向下望去,隐隐看到第十二座石像,可是石像下方似乎还是无尽的黑暗。
  【高度有问题?】
  艾德滑到第十二座石像跟前,这时我在它的下方用头灯照射,似乎看到了井底的地面。艾德轻轻地撩起白布,这尊石像与之前发现的石像大同小异,应该是犹大的石像。
  艾德把白布全部揭开,却惊讶地发现这座石像没有面孔,只有一个空白的脸型。
  注释:
  [1]. 《马太福音》6:18,圣彼得即为磐石。
  [2]. 耶稣开始传道后挑选的十二名助手,意为“受差遣者”
  24.
  我看着这张空白的脸,翻涌起一阵极不舒服的感觉。
  这座石像的脸,就像死去的人,脸上被盖了一层白布,透过白布还是可以看到那张可怖的死亡面孔,隐约浮现那一抹毫无生机的面容。这让我想起了那位脆弱的鲍德温四世,著名的耶路撒冷国王,戴着面罩的麻风病人。
  他的眼睛,或许就在石头面罩的下面,死死盯着每一个对他投去不敬眼神的人。
  “犹大因为出卖了耶稣而被马提亚取代了使徒的位置,可能是出于这个原因,石像并没有刻哪一位的面孔吧。”听得出,这是艾德看到那张不舒服的脸之后做出的安慰性解释。
  我那时停在在石像下方的绳索上,视角水平于石像的双脚,抬起头,突然看到石像后面爬着很多只黑色的蝎子,还有一些黄色的小蝎子。围着石像的脚边转啊转,时不时地抬起螯刺,看起来攻击性很强。
  我掏出背包中的手电,朝石像后方照去。
  居然发现这座石像的背面刻了一只巨大的蝎子,就像一个人背了一个蝎子的外壳。
  “一整块石头,正面刻人像,却背负着巨大的蝎壳,如果在雕塑或者其他艺术作品中也不算稀罕事了。但是这‘蝎人’雕塑的旁边居然爬满了蝎子,可真是闻所未闻,难道它们还能意识到这雕塑是什么东西不成,所以聚集过来?”艾德说道。
  “你说的有点儿意思。比方说某个地方建造了一尊乐山大佛那样的神祗造像,人们一定会很快迁移到附近去居住,寻求神佛的庇佑。这对于人来说当然不难,可对于蝎子这样的动物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它们通过哪个器官也确定不了这雕塑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蝎子确实是很有灵性的动物,这种事还是很难讲的。”我继续说道,“而且在基督教中,它有背叛的含义,也许这就是放到犹大身上的用意吧。但是有趣的是,最近的文献资料表明,犹大可能并非一个十恶不赦的叛徒,《犹大福音》这本书在失传了一千多年之后,其抄本出土于埃及的沙漠中,上面记载的内容与我们所了解的东西是不 相符的,甚至表明耶稣最爱的使徒就是犹大。”
  【你将超越他们每一个人???却将被一代又一代的人所诅咒???[1]】
  艾德将手电筒插进石像与墙壁之间的夹缝中,那些蝎子由于惧怕光照,全部离开石像,钻回了洞穴之中。一时间,犹大背后的蝎子石雕完全露了出来。
  “咦,石像背后的蝎子好像有些与众不同。”艾德的头浅浅地点着,口中似乎在默默地计数,“这蝎子居然有九个头、十八只钳子。”艾德惊叹得就像初次造访某个世界奇迹的游客。
  “不仅这样,它还有二十七只眼睛。”实际上,我当时并没有去数,而是通过艾德的描述做出的一个判断,我知道,他在说“那个东西”??????
  “这个蝎子的形象,雕刻的是密宗佛教中一只重要的巨蝎,相传它将《金刚橛修法》传于印度高僧莲花生大士,莲花生把佛教传到西藏,成为藏传佛教的第一人,也是宁玛派[2]的创始人。而这种形象的蝎子,则常被用作驱邪的法器。”
  然后我就摇了摇头,我目前对密宗佛教的了解已经很难支撑大胆的猜测了。
  艾德转而轻松地揶揄起我来:“恭喜你又为我们的调查增加了一种神秘的宗教。”
  我只能尴尬地笑笑。
  【蝎子的感应,灵敏且玄妙无穷的奥义。】
  顺利爬完最后的十几米我们平稳地着陆了。
  铁链末端距离地面只有不足五公分,怪不得没有听到铁链撞击地面的声音。
  我环顾四周,通道依然如故,只是有一个问题似乎得不到解决。
  如果按照石像的距离推测,通道的高度将达到一百八十米,而之前通过小石块测量的望海楼教堂地下通道的高度,大约是一百六十米。当然人为感官的测量存在误差,比方说从不同位置和角度观测池塘的深度就会得到不同的结果,这是种视觉的误差。
  可是如果说感官靠不住的话,那绳索的使用情况足可以说明问题。
  Bruno这两次行动为他们准备的绳索都是统一配置的,标准、型号、长度完全相同,而两次的使用状况明显不同,这一回用的绳索长度明显更长。
  而Tatota在第二封信中说各个教堂连接的地下通道之间并无直接联系,这样说来,通道之间就不是等水平的关系,而是有深有浅。
  也许是???类似“多层通道”的关系?
  【蛇之洞,恢弘且庞杂的地下迷宫。】
  这时,我却发现了一个问题,或许是个非常严重的问题。我开始努力地寻找,满头的汗,在通道里慌忙地左右跑动。
  “艾德,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太对?”我真的宁可这是错觉,因为“上面十一个使徒身上的白布怎么不见了?”艾德听罢,想必脑袋也出现了几层晦暗圆形的重影,用土话说,那就叫“头炸了”。
  此时,地上仅有最后一个石像身上的白布,是我们刚刚揭开扔下来的。
  之前的十一位使徒身上的白布居然全无踪影了,那些白布都是我们亲手扔下来的。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捡走了所有的白布,否者那些没有生命的东西又怎会突然间消失不见?
  我从地上把最后一块白布捡起,发现无论从大小、薄厚,还是到颜色、质地,都跟家里的铺的床单差不多。他发现白布角落的地方沾了通道地面的水,透着光看薄薄的。全部展开,看上去并不像一百年前的纺织工艺,倒是有点解放后国营纺织厂的纺织风格。
  艾德这时从对面走过来,头灯的光正好透过白布打在我的脸上。
  我好像看到白布上有什么东西??????
  “别动!”我当时短促而有力地说道。
  “什么东西?”艾德明显被吓了一跳,他还是不太习惯我时不时“抽冷子”的毛病。
  “这布上面有字。”我轻轻地说道。
  注释:
  [1]. 《犹大福音》中耶稣对犹大的话,其真实性及权威性并未得到学界公认。
  [2]. 即“红教”,藏传佛教四大宗派之一。
  25.
  艾德就这样站在原处一动不动,我透过艾德头灯的光亮,仿佛看到白布的中间用颜色略深的丝线纺了两个篆字:“天玑?”
  “‘天玑’?那是什么玩意儿?”艾德忙问道。他的头依旧直直地昂着。
  我顿时皱起了眉头,开始思量着此前的一个重要线索,而当时他似乎并未放在心上。
  突然,我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迅速扔掉手中的白布,来到艾德面前:“我们从望海楼教堂的密室下到通道中的时候,经过了一扇石拱门,你还记得吗?”
  “记得,古代风格的石拱门,上面还雕着妈祖和菩萨。”
  “石匾上的文字还有没有印象?”我那时其实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但他仍不敢草率地作出结论。
  “我记得你说的是,上面写的是什么光。第一个字是提手旁,但是看不清楚。”艾德用手指比划了几下。
  “如果没猜错的话,望海楼教堂地下通道的拱门上应该写了‘摇光’两个字。”
  “‘摇光’?你这么推测,到底有没有道理?”
  “‘摇光’和‘天玑’是中国古代对北斗七星中两颗星的称谓。”我说道,“西方对北斗七星也有不同的称呼,只是个名字而已。”
  从推理学角度来看,我这样说是很有依据的。
  因为“天玑”这两个字,除了命名北斗七星中的第三颗之外,并没有证据说明它还同时指代其他的意思,由此也就是并不会引发理解上的歧义。在这样的情况下,推断望海楼教堂地下石拱门上面刻着“摇光”,也就有着十分充分的理由了。
  【北斗七星——象征着神圣和永恒。】
  在东西方各种不同的文明中,北斗七星都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这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人类文明肇始之初,各地族群之间并无联系,甚至远隔千山万水,但却都对这七颗星情有独钟。也许是古代测量技术不发达,北斗七星对于测定方位的意义非凡;或者是源于心底的、源于本能地对这七颗星的尊崇,这就是人类共有精神和原始记忆的体现。
  “这两颗星的名字都出现在教堂密室的下方,而方济各圣心堂我们是误打误撞进去的,所以很多线索并未发现。但是按逻辑来推的话,每座教堂的代号应该是一颗星的名字,肯定是定位用的。”艾德头头是道地分析着。
  我把白布平放在地上,地面的水迹快速浸满了白布。然后,他从角落捡来几颗碎石子,在白布上摆了一个北斗七星的图形。
  “望海楼教堂是北斗第七颗‘摇光’,西开教堂是北斗第三颗‘天玑’,中间的圣心堂距离望海楼教堂不远,有可能是北斗第六颗‘开阳’。”
  “这样说来,教堂应该有七座。”
  “目前来看是这样的,每座教堂应该都有一个密室中转站,都连接着地下的通道。”
  这时,从左侧通道吹来了一阵很强的风,我和艾德赶紧背过身子,大风夹杂着水汽,划过我们脸上的皮肤,居然有种被刀片割过的痛感。而被水完全打湿,沾在地上的白布嗖的一下就飞了起来,落在右侧通道五米远的地方。
  说不定那十一个使徒身上的白布都是这样被吹跑的——我如是猜测道。
  就在此时,我的脚边突然响起几声清脆的金属声音,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我弯下腰在附近搜寻起来,发现一把颇有年代感的铜钥匙。这把钥匙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我一时间想不起来。艾德站在我的对面,远远就辨认出,这钥匙的花式纹路,跟竖井上方圣彼得手里的石刻钥匙简直如出一辙,只是缩小了很多很多倍而已。
  我回想着刚刚圣彼得手中那把“掌管天堂之门的钥匙”,它的形状、纹饰,都是如此的与众不同。圣彼得大教堂前的圣彼得像,他手中的那把钥匙,其柄部的设计是被奉为经典的花瓣形,也是基督教中最为常用的样式。
  而它,并非一把常见式样的钥匙。钥匙柄处没有任何花纹,整把钥匙像一柄微缩的宝剑,剑身就是钥匙开动门锁的那个“牙花”部分。

  


  钥匙的出现十分突然,也有些离奇。
  此时,我们开始以此地为中心找寻钥匙所对应的锁孔。
  这把钥匙似乎隐藏了太多的秘密,如果不能找到其所对应的那扇门或者机关,就一定会错过对调查起重要作用的线索。所以从此刻开始,以十二使徒的竖井为中心,我和艾德开始仔细地排查石壁上的每一块方砖。
  或许就在不远处。
  此时艾德已经来到了通道右侧七八米的地方。而当我在十二使徒垂直下方的石壁上摸索的时候,在靠下的位置发现了一个小锁孔。
  就是它!我按耐不住内心的好奇,把钥匙插了进去,拧动锁芯。
  【门开了。】
  26.
  这时,石壁上突然出现了一扇高两米左右的转门,顺时针转了九十度。
  令人惊讶的是,这扇沉重的石门竟然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就像电影中常会见到的那种隐藏了宝藏的石门,我一直觉得那是最为俗不可耐的情节设计。
  我悄声穿过这道“庸俗之门”。
  石屋很小,里面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就在我准备离开石屋的时候,屋子的正中心突然着起了熊熊大火,吓得我不禁往后倒了三步。火光十分强烈,温度瞬间上升到不可忍耐的程度,就像身在东南亚或者南美洲某个大陆板块交界处的火山口。
  我不得不眯起眼睛,隐隐看到这熊熊烈火上下分了三层:最高一层飘在空中,像一条火龙,散发出橙黄色的火焰;最下一层燃烧在一个鼓状的巨石上,呈现出紫黑色的火光;中间一层的火光就像刚刚流出的新鲜血液一般,是艳红色的,烧着一棵菩提树,大树稳稳地长在巨石上面。
  三昧真火:石中火、木中火、空中火,三团巨大的火焰,燎亮了整个天际。
  此时的我仿佛身在旷野之中,滔天的火光,像坠下来一般。大火妖娆肆虐,三层火焰,包住了整个世界。他恍惚地认为这就是凝结了千百世佛缘与道真的太虚鼎或太极炉。
  我惊讶地发现,树下绑着许多人,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也有孩子。他们痛苦地哀嚎着,浑身是火。突然,树后出现了一个人,身着黑色的衣服,像死神一样,他用手扳下一个男人燃烧着的头颅,把肉皮全部扯掉,只留下一颗白骨头颅。然后他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这令人绝望的行为。
  我站在原地,双脚迈不开步伐。我想大声地呼喊,却喊不出声音来。
  这时,“死神”来到了我的身边,我的身体随即开始燃烧,浑身灼热。我用尽全身的力气,也没能发出一个音节。“鬼压床”时才会有的感受,此刻居然如此真实。
  正当“死神”将手掌伸向我的头的时候,石屋里突然降下一阵急促的暴雨,我似乎还听到惊雷的声音。大火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水浇熄,再一看,巨石和大树以及空中的火团,也被浇灭了,火中的那些人竟然消失掉了。
  一阵水雾过后,我挣扎地站了起来,发现艾德竟站在自己的身边,便抓住艾德的胳膊,惊慌地问道:“刚刚怎么了?”
  “你中邪了。”艾德淡然地说道。那表情就像刚刚看过了一场不怎么精彩的猴戏。
  “我中邪了?”我依旧惊魂未定。
  “刚刚我在门口看到你站在屋子的中间左看右看,我就没进去,想着休息一下,便在门外等着你。没想到,你突然坐到了地上,像着了火一样,在地上翻滚。我赶紧跑了进来,闻到一股怪味道,发现可能是由于瘴气之类导致的癔症,就用帽子在墙边的水坑里舀了些水,浇到你的头上。”他抖了抖手里湿漉漉的帽子,然后指了指我湿漉漉的脑袋。
  【歇斯底里的身体、暗潮涌动的内心。】
  我暗暗回味刚刚的场景,一时仍然无法接受艾德的这个解释。
  艾德问道,“你刚才看到了什么?怎么吓成这样。”
  我把刚刚的场景原封不动地说给艾德听。即便仅仅是复述这不知是真是幻的场景,都让我感到一阵一阵的窒息感。说完,我长舒了一口气,艾德迟疑了一下,然后向屋子里面走去。
  屋子里面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
  艾德转过头来:“可能是屋子很久没开过了,又潮湿阴暗,所以有瘴气。你这么草草地进来,也太不小心了。”
  【正如图坦卡蒙陵墓中的瘴气,充满诅咒,一点一点地摧毁入侵者的心智。】
  我的大脑依旧昏昏沉沉,就连艾德的双眼也逐渐变红,看来瘴气依旧肆意弥漫着。
  因此,我和艾德决定离开这间如毒气室一般的奇怪石屋。在离开石屋的一瞬间,我们立即感觉轻松了不少,昏沉的头脑如氢气球,轻轻地飞上蓝天。
  我摇摇头,把锁孔上的钥匙轻轻拔下,不料刚碰到钥匙的一刹那,钥匙的牙花啪的一声折在了里面。少了那个推动锁芯里弹子活动的锯齿部分,这把形如宝剑的钥匙显得更加奇怪了。
  我细细地看着:这分明就是一个英文字母“T”。
  那一瞬间,我甚至觉得引人进入瘴气屋并不是这把“钥匙”的本意;而拔出“钥匙”的一瞬间,牙花的部分齐着根儿断掉,这似乎才是“它”想要做的。
  【万物皆有灵,钥匙亦如此。】
  钥匙和智慧常联系在一起,从钥匙产生的那一天,它就成为了智慧的代名词,不同的文明却有相同的见地,因此,钥匙亦是灵性。比如《还丹内象金钥匙》和《普静如来钥匙宝卷》等古典道教书籍,其“钥匙”二字就已经内化为一种通达某种境界的途径; 基督教则更为直白,两把相交的钥匙,就是天堂之门的标志。
  我此时想到了字母“T”的种种内涵。
  而其中的一个猜测,让我脑中交错的大小齿轮开始飞速转动。
  27.
  或许,这是一个“T形十字架”?

  

  T形十字架是基督教使用的十字架的一种,源于希腊字母中的第十九个“T”,它被读作“Tau”,另外也是希伯来文字中最后一个字母“Taw”。T形十字架从外观上看,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T,但它的内涵却是极其丰富。
  【T:重生的象征。】
  “符号T在古埃及文明中代表‘冥界之神’——奥西里斯,掌管着复活、降雨、以及植物,是重生的代言人,在埃及法老的墓穴中,这个符号非常常见;而在古希腊神话中,T代表着阿提斯,他在经历了自残、死亡、重生后,化身为一名农业神祗,也象征着冬去春来。”
  这应该是我最擅长的分析方式了,每当出现一个小小的线索,我总是特别喜欢去找到若干与此相关的解释,并把它们铺张开来,变成一个巨大的平面,然后再从中切取最有可能的那一部分。
  “所以T代表了你所说的重生?”
  “没错!”我当时的思绪此时正乘坐一架超越光速的飞船,从神秘莫测的地中海飞到古老玄奥的东方大地,“而在中国古代的甲骨文中,也有相似的符号出现过。”
  “也是被画成T的样子?”艾德瞪大了眼,静静地听我接下来的讲述。
  “是的。这个T,在甲骨文中也有一些记载,当然仅仅是出于图形的相似程度来看。T这个一横一竖的小图案,最早被描绘来表述汉字‘它’,因为早期的‘它’就是一横加一竖的写法,而‘它’在当时则寓意着‘蛇’[1]。”我用手指搓了搓钥匙上的泥垢,继续说道,“甲骨文最早将蛇记录成一个小箭头的样子,的确是T的形状。现在想想,最有意思的是‘蛇’在中国传统中的解释,它代表着生殖、延年,又因为它们每隔几个月就要经历一次蜕皮的过程,这则意味着‘重生’。”
  “没搞错吧!居然在各种不同的文明中,类似‘T’的这个符号,都有重生的含义!”艾德惊叹道,“那T形十字架代表着什么?”
  “仅仅从基督教领域来看,T形十字架被叫做圣安东尼十字架,传说来自埃及的基督教圣徒圣安东尼,将古埃及文明中的T形符号[2]借鉴来,便出现了这种样式的十字架。但是,另外的一种说法,似乎与我们现在要调查的线索有很大的关系。”我继续说道,“T形十字架是方济各会的标志物。”
  “怎么又是方济各会,他们到底有什么阴谋?”
  “方济各会使用T形十字架的传统由来已久,方济各会的创始人‘亚西西的方济各 ’将其作为宽恕和救赎的标志,并一直延续下去,成为方济各修会的一项传统。而‘宽恕’、‘赎罪’这些概念,到底是不是从T最原始的‘复活’、‘重生’的概念演变而来,这恐怕不太容易简单地得出结论。当然,仅从文字的使用来看,这些词汇都是紧密相关的,‘赎罪与重生’,这是相关的概念。”
  “照你这样说来,这把钥匙不仅是开门的工具,而且也是方济各会的标志。地下通道中的秘密,一定与方济各会在中国的活动有很大的关系。”艾德似乎在想,那些有关方济各会的东西就目前的线索来看,一定与整个事件有着扯不断的关系。他的猜测应该是正确的,恐怕连那些被称作“鬼才”的导演也会沿着这个思路让剧情发展。
  【宽恕、救赎?——复活、重生?】
  注释:
  [1]. 《玉篇》:它,蛇也。
  [2]. 古埃及传统的T形符号除了代表冥王之外,也在T的上方加上一个小椭圆形,构成一种带柄的十字结构。
  明儿有你们喜欢的干尸,但是干尸不会跳起来咬死你们的,所以恐怕还是让各位失望了。它只是以干尸的状态合理地讲述发生的过往,然后让调查者盘成线索。。而已。。再讲一遍,我这是悬疑推理小说,最多加个惊悚二字,想看鬼的,我这没有。洗洗睡吧
  28.
  收起钥匙,我和艾德决定顺着风的方向向右走。
  这与上次的方向相反,因为我们很想看看控制那大水的“水龙头”到底在什么地方,也许还能碰巧发现那位“科学怪人”的老巢。因为我一直觉得,在这幽深黑暗的地下通道之中,如果藏着一个类似弗兰肯斯坦那样的家伙,才会更加完美。
  闷着头一路行走,我们两个人谁都没有讲话。背后吹起了一阵一阵的风,时而剧烈时而和缓,但频率和风速都基本上在不断地加大。如泣如诉的风声让人不寒而栗,吹得我们浑身发颤。
  又往前走了不算短的一段距离,艾德在前方的石壁上发现了一块白色的布,看起来正像是盖在使徒身上的那种。或许是被风一路吹到这里来的,然后挂在近十米高的石壁上,随着风不断地摆动,场面异常诡异。
  可是白布的一角好像被死死固定住了,任由风如何肆虐,白布也不会掉下来。
  此时,一阵非常强烈的风吹了过来,艾德这样体壮的人都被吹得向前挪了挪脚步,而挂在墙壁上的白布,只是像旗帜一样被吹得横了起来,而没有丝毫即将要飘落的迹象。这完全不合常理,看上去它不像是被风吹起,然后碰巧挂到了石壁的砖石凸起上,而是像被什么人有意放到了那里。
  我看了看左右两侧的通道,全部浸在黑色的墨水中。只有这标志物一样的白布,好像幽灵一样吸引人的眼球。它就像是夜幕下的一朵白色的彼岸花,妖冶地生长于阴阳两界的中间地带,不知预示着“生”还是“死”。
  【不得不驻足,不得不抬头往上看。】
  这会儿,白布又随风迅速飘起,然后徐徐静止。
  就在白布徐徐垂落地一瞬间,我似乎看到了白布下有一根类似竹竿的东西,把白布支了出来,竹竿另一端似乎出人意料地隐藏在墙壁里。我迅速退后到另一面墙壁下,发现白布上方是个类似崖洞的空间,那“竹竿”就从崖洞中伸出。
  不对!那是???
  【一节如枯木一般的胳膊。】
  “上面怎么会有死人?”艾德的这问法并不奇怪,因为那个地方实在太高了,石壁又非常光滑,即便借助工具,想要顺利地爬上去也是不容易的。
  “不清楚,我们必须得上去看看。”我当时急切地说道,“白布也许是个标志物,既然这样,就是为了让后来的人看到,说不定里面有什么秘密!”
  艾德从背包中掏出绳索和铁钩,栓到一起,然后用力一抛。
  在光照条件不怎么好的情况下,居然也能够稳稳地勾住了白布上方的空间的下沿,艾德的功夫令人惊奇。
  我这会儿也顾不上危险,让艾德在地面等我,便沿着这根绳索爬了上去。我那会儿采用一种自创的分散重心的方法,将重心平均分配到身体的各个角落,避免给绳索带来过大的负担。但是,这毕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因为上方石壁坠落的石块越来越多,这说明我晃动地越来越厉害,让我始终觉得有什么人在上面朝他掷石子并且摇晃那条可怜的绳索。
  五六分钟后,我终于爬到了白布的地方,右腿用力一蹬,跟着侧身一滚,就滚进了白布上方的这个小崖洞,这里紧紧连接着通道顶部。
  我缓缓地抬起头,对面竟然是一具像腊肉干一样的尸体。
  先是一阵恶心,转念一想,这怎么可能:如此潮湿的通道,怎么可能出现干尸?
  29.
  我用手电朝尸体照过去,无法形容尸体的颜色是红还是黄。他穿着类似文革时期红卫兵的衣服,瘫坐在崖洞外侧,将右手伸直出去,握紧那块不断飘摇的白布。他的手指全部扣进掌心,那些深深的凹陷以及手腕处隆起的筋骨,足以说明他死前为此付出的巨大握力。
  而这个狭小的崖洞最多超不过四个平方,看起来好像是人为挖掘出的。
  我慢慢探出头向下看了看:没有工具的话,爬上来您就别打算活着下去了。
  这时,尸体胸前背着的军绿色布包吸引了林非的注意,我小心翼翼地打开来看。
  布包里有整整齐齐叠好的两块白布,就是这种上面绣有“天玑”二字的样式。同时还有一本日记。我打开日记,发现纸张粘连地非常厉害,甚至有些地方都糟掉了,即便是那些可以翻开的页面,上面的字迹也完全模糊得辨认不出,应该是被水完全浸泡过了。
  正在这时,我注意到尸体左手握着一支钢笔,笔尖已经几近报废。旁边的地上好像用钢笔尖磨出来一些字,我大致可以看出,地上写着:The Deluge(大水):Mon(礼拜一)、Tue、Wed、Thu、Fri、Sat、Sun,并且他在每一个日期上都打了个叉,表示当日并没有所谓“大水”的到来,之后就什么也没有了。而且写到最后一个Sun(星期日)的时候,笔画显得有气无力,料想他当时已经快要坚持不住了。
  他所表达的没有“大水”,应该是指地下通道倒灌的海水。这点是毫无疑问的,毕竟那是通道中唯一可以被称得上是“大水”的奇观。
  当时最有可能的情况是,他在通道中赶上了一次巨大的海水倒灌,然后借助水的浮力躲在了这个地方,随后水很快就退下去了,之后他连续等了七天,从礼拜一等到礼拜天,水也没有来过,所以没办法从此处下到地面,就死在了这里。
  不过,他为什么用英文做记录?虽然已经风干到看不出面孔了,但是当时那个时代,能穿着红卫兵的衣服,肯定不会是外国人,所以这一点让我觉得非常奇怪。
  而他对“大水”这个词的使用,彻底把我搞懵了。
  因为The Deluge,这个加了定冠词的词汇,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专有名词,也就是《圣经》中记载的那毁灭了世界的“大洪水”。
  那是一场诸多文明中都有所记载的席卷世界的大洪水,在西方世界最广为流传的是“诺亚方舟”的故事。由于地上的人们作恶多端,上帝发起了一场惩罚人类的大水,那次大洪水便被专门称作“The Deluge”。
  而世界其他地方的人,以不同的方式进行描述,比如中国神话中那个因“水神共工”撞塌不周山而导致的大洪水。至于通道里所谓的“大水”,为何干尸要使用这个十分特殊的词汇,我虽然不清楚,但却有一种感同身受的情绪。当我被大水卷入冰冷之潮的一瞬间,也想到了人类历史上那场最被神秘化的巨大灾难。
  另外,我注意到了这个地方与通道下方确实有些不大一样,这里的风,比下面通道中的还要大得多,而且很干燥,还有咸咸的味道,可能是海水里的盐分被一并吹了过来,不断覆盖在尸体的表面。就像意大利风干火腿一样,体内的水分逐渐流失,尸身也就变成了干尸。
  【思考的方向回归到他当时来此处的目的。】
  这个人当时应该是负责将圣像盖上白布,而且可以想见,这不仅是出于政治运动的目的这么简单。如果单单是政治需要,那么白布上绣着“天玑”二字就没有任何的作用,可以随意找一块白布盖上,或者索性把使徒的石像砸碎破旧。
  但这个人很明显是有目的进入通道内的,可能是凭借自己红卫兵的特殊身份进来的,或者更进一步地说,是要通过这种特殊身份掩盖或者调查什么秘密。
  人已经不在了,日记也看不清楚,现在的猜测也都是毫无依据的。
  我继续在这个小空间中寻找蛛丝马迹。
  此时,我的余光好像看到了尸体干瘪眼皮下的眯缝眼,眼球似乎在动。
  我猛地抬起头,对视干尸的眼睛。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眼珠竟然还存在,只是眼球内的晶状体早就浑浊了,变成了灰白色。
  眼睛这种器官很神秘,很多不同的宗教或者文化都认为,眼睛代表着感知,是灵魂的居所。听说还有些原始的民族和部落,要在人死后,把眼球挖出去,不然灵魂无法离开尸体。
  这时,一个亮亮的圆形小东西闪耀在尸体的两腿之间,我小心翼翼地将其拿出。
  这是一个直径五公分左右的圆形银制徽章。
  一条首尾相交的铜蛇连成圆圈,将花瓣和花心的部分分隔开来,蛇形圆圈的内部是一些如万花筒碎片那样细小的彩色水晶片,看上去,它们似乎随着光线不断变换着颜色和组合的形态,有种魅惑人心的力量。
  【一枚妖娆的蛇形徽章。】
  我仔细看了看这徽章,感觉很奇怪。
  首先,徽章很少有制作的如此复杂的,往往都是线条简单,甚至单色调的。
  其次,如果单说到蛇的话,它的象征意义是极度混乱的,既是神秘或者邪恶的象征,有时又是智慧和正义的化身,所以想要辨别出徽章的目的就显得十分困难了。
  从符号的使用上看,蛇除了具有重生、延寿等象征意义外,还是是现代医院或者某些卫生组织的标志,来源于希腊神话中,神医阿斯克勒庇俄斯手中的蛇杖。可是首尾相交的蛇,莫非是希腊神话中围住整个世界的巨蛇乌洛波洛斯,象征着永恒?但在佛教某些教派看来,这蛇的图形应该指的是轮回的意思。

  


  我一时不知道这徽章是干什么用的,便塞到了口袋里。
  此时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将近十五分钟,蜷缩着身体,当我将双腿置于崖洞外舒缓一下的时候,无意中看到那本刚刚撕烂的日记本,塑胶的封皮内竟然插着几张老照片。
  照片虽曾经被水浸泡过,但比日记幸运多了,至少仍能看清上面的画面。
  我从封皮内取出照片,一共两张。
  一张是文革时期西开教堂的照片,教堂上插满了红旗,角楼的位置站着一些红卫兵;另一张是几个人的合影,但是十分奇怪。一共六个人,三个身着红卫兵模样的人站在后排,前排蹲着三个人,他们带着尖尖的白色帽子,表情严肃。
  身后就是西开教堂。
  这里的尸体肯定是当时红卫兵中的一个,我目前只能确定这一点。
  同样地,我把照片也塞到口袋里。
  此时双腿已经缓过劲来了,在确定了没有任何其他线索之后,我准备沿着绳索爬下去。为了防止中途坠落,我又固定了铁钩的位置,把铁钩重新勾到这个小空间的下沿,然后才安心地往下爬。
  不料,就在距离地面还有四五米的时候,绳索好像突然断了,我大叫一声,便重重地摔了下来。艾德两三步冲到石壁下方,正好赶上坠落的我,我们两个人沉沉地摔倒了一起。
  此时,铁钩和绳索完好无损地坠到了地面,居然没有任何抖落的石块。
  更为不可思议的是,那块干尸手中的白布,也同时轻盈地飘了下来,盖在了我俩身上。
  【头皮开始发麻,上面???似乎有什么东西】
  @玩木者 163楼 2014-06-08 18:15:00
  妈的,小说就说小说,装什么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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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来看鬼的太多了,不装装我还真怕您把我当成鬼。
  @寻道识途 195楼 2014-06-08 22:44:00
  好看,楼主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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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欢迎持续关注哦^_^
  
  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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