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怪物吃了一惊,但应变却极快,撒手松开我,同时身形一晃便倒退了十几米。紧接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高大身影轻盈的落了下来,挡在我身前。
只见他的左手还提着一把寒光四溢的长剑,右手的剑鞘上镶嵌着好几颗精美的宝石,头尾都用鎏金包裹着,一看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可是这把剑的样子却和我印象中的剑不同,直直的“剑”身上只有一边开了刃,“剑”尖处也是那种又斜又平的切口,就像阿拉伯数字中的“7”,如果抛开握柄不看的话,整把武器倒有几分像是取直的日本刀。刃身上似乎还镌刻着一排小字,但看不懂写得是什么。
那怪物似乎对刚才的突然袭击心有余悸,一时也不敢冒然扑上来,只是口中发出低沉的怒吼,显得非常愤怒。
我惊喜交集,激动的差点儿哭了出来,冲口叫道,老圞!你怎么才来啊?
老O并没有转身,背对着我问,你又怎么了?为什么刚才不把真武佑圣咒拔出来?
我低头检查了一下腰间的警棍皮套,这次很轻松的就打开了,于是对他说,没事,可能刚才太紧张了,没摸对地方。同时心里暗“靠”了一声,心想敢情你这家伙又是先在一边儿看热闹,老子只要不到马上见阎王的时候,你就准备一直打酱油是吧?
老O听完说,把它准备好,等一会我说“开”的时候你就对准尸妖把卷轴展开,我坚持不了多久,机会稍纵即逝,千万不能犹豫,明白吗?
我忙点头答应道,好,我知道了。
老O不再说话,握着剑鞘的右手曲起两根手指对我晃了晃。
我立即会意,这是让我退到安全的地方去,不要让他分心,于是赶紧远远的跑到了胡大爷那边。
这老头儿此刻倒在地上,嘴角喷着血沫子,插在肚腹间的伏魔钉只剩下尾部的一点点还留下外面,差不多算得上是尽根而入了。而且伤口处渗出的血竟然是青黑色的,看上去又诡异又恶心。我虽然不知道内藏伤得怎么样,但可以肯定,现在如果强行把钉子拔出来,他今天恐怕连天台都下不去了。
我只好脱下自己的外套把伤口捂着,然后扶着他靠到旁边的墙上,然后说,胡大爷,你先忍一会儿,很快咱们就可以去医院了。
胡大爷苦笑了一下,喘息着说,嘿嘿……没用了……钉上有尸毒,现在已经……已经混到血里,中毒很深了。
我吓了一跳,心想怪不得血的颜色那么可怕,当下惊问,那怎么办?
胡大爷摇头道,没得救了……晓彬,你别管我,好好……看着你那朋友。
我忙转头看向老O,竟发现他和那尸妖还站在原来的地方,谁也没有轻举妄动,但空气中却充满了紧张的味道,平静只是暂时的,大战一触即发。
果然,几秒钟之后那尸妖猛地纵起身体,迅捷无伦的扑了过去,挥起两只毛茸茸的大爪子就朝老O的面门抓来。
老O的反应速度也极快,侧身一让就闪到边上,同时反手一剑,正劈在对方的肩胛处。只听“乒”的一下,声音竟如中铁石,半分也砍不进去!
那尸妖一击不中,口中却“嗬嗬嗬”的怪笑着,似乎对自己如钢似铁的身体非常得意,当下更加有恃无恐,转身挥动双爪疾风暴雨的向老O疾风暴雨似的攻去,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速度快得几乎让人看不清动作。
老O提着七宝唐刀倾刻间便与对方硬拼了几十下,虽然时不时的挥出两剑,但却守多攻少。
眼看那尸妖越打越有精神,而老O只能左绌右支,渐渐落在了下风,几次都是险险的躲过对方的攻击,只看得我心惊肉跳,似乎先前受伤对他的影响很大。
这时,只见那尸妖“嗷”的一声大叫,突然双爪前伸,分别袭向老O的面门和胸口。
老O身形一晃,闪到旁边,紧接着猛地跃到半空中,将剑尖冲下,直刺对方的头顶百会穴!
眼看那尸妖的脑袋就要被长剑贯穿,却不料他反应极快,竟不抬头,翻手一掌就在头顶上方不到半寸的地方抓住了向自己袭来的利刃!
我正在暗地里大叫可惜,却见那尸妖拉住剑身的爪子突然向下急扯,另一只手五指箕张,就往老O的面门上抓去,颀长的青黑色指甲眼见就要戳进他的双目之中!
伴随着我的惊呼,只见老O的身体在半空中迅速扭动,像个陀螺似的高速旋转起来。剑锋与毛茸茸的爪子猛烈刮蹭着,发出“锵锵锵”的声音,异常刺耳。
那尸妖果然拿捏不住,脱手丢掉了长剑,老O乘势一个鹞子翻身躲开对方尖锥般的利爪攻击,轻巧的落在地上,然后又向后退出十来米才站定。
我见那尸妖的双爪颤抖着,刚才那一下把他的掌心割出了几道印痕,上面的绿毛凌乱不堪。它像是被激怒了,口中又开始“嗷嗷嗷”的发出骇人的嚎叫声。
我只觉得耳膜剧痛,慌忙捂住耳朵,却见老O丝毫没受影响,站在远处紧闭双目,口中似乎在念叨着什么,然后眉头一皱,睁开眼睛猛得将什么东西喷在剑身上。这柄造型奇怪的武器身上立刻迸发出阵阵冰蓝色的荧光,寒意比之此前更甚。
老O提起长剑疾奔而来,眨眼间就到了对方面前。
那尸妖怒吼一声,挥起左抓就朝他的头顶拍去,这一击要是正中天灵盖的话,就绝无生还的道理。
只见老O抬起右手,用剑鞘硬接了对方这一掌,跟着左手的长剑直刺对方,这次没有发出如中铁石的声音,剑刃透胸而入!
尸妖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显得极其痛苦,然而他右爪却突然探出,刺进了老O的肩头,同时不停的撕扯着,想把对方甩开。
我看见老O的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冷汗,心中大急,握着真武佑圣咒的手心里全是汗水,真恨不得冲上去帮他,可是没听到指示,只怕帮了倒忙,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这时,只见老O手上和脚下同时用力,推得那尸妖不断后退,最后“砰”的一声将他抵在了墙上,紧接着对我大喊一声,晓彬,开!
我终于听到他的指示,慌不迭的将真武佑圣咒展开,就对着那尸妖照去。
整个天台上瞬间就被金色的光芒笼罩了,耀眼无比!
模模糊糊中,我看到那尸妖浑身抽搐着,痉挛着,凄惨的嚎叫一声接一声的传来。
而老O则跪倒在地上,背影不停的颤抖,但双手仍然死死抓着长剑的握柄……
我知道他现在一定非常痛苦,但这种痛苦绝不是因为被尸妖抓伤了肩膀,而是抵受不住真武佑圣咒的威力。
只听老O又对我叫道,听着!不要管我,只要它还没死……就不能放手!
我感觉自己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举着卷轴的手不由自主的往下沉——我虽然很想干掉这个可怕的怪物,但与之相比,我更不愿意看到老O现在痛苦的样子。
就在这时,旁边有个声音突然说,晓彬,把……把东西给我,我知道该怎么办,快!
我转头一看,只见胡大爷强忍着剧痛直起身来,向我伸出了手。
我来不及细想,赶紧把卷轴递了过去。
胡大爷接在手中,也像老O一样闭上眼睛,口中默念了几句,然后扬手一掷,将卷轴甩向尸妖。
只见那卷轴在空中自动展开,“嗖”的朝那尸妖急窜而去,眨眼之间就将它紧紧裹住了!
老O见状,也猛地抽出长剑,迅速避到了远处。
尸妖拼命挣扎着,发出垂死的哀号。卷轴越收越紧,放射出的金光也越来越强。
随着一声震天的巨响,那尸妖和真武佑圣咒同时灰飞烟灭,化作了一片烟雾……
这时,乌云突然散去,天空竟恢复了晴朗。
老O把长剑插入鞘中,然后走了过来。
我看到他脸色依然苍白,左肩的衣服被拿怪物扯得稀烂,隐隐还渗着血,但还好是鲜红的,急忙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
老O看了一眼自己的伤口,然后摇了摇头说,没什么,皮外伤而已。跟着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要放手?
我刚想回答,却听到背后一声响动,转头看时,只见胡大爷又靠在了墙上,脑袋却耷拉着。
我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起他叫道,胡大爷,胡大爷,你醒醒,醒醒啊!
一直在旁边像滩烂泥似的丁志峰竟然也凑上来叫着,爸,爸,你怎么啦?
胡大爷悠悠醒转了过来,望着儿子说,小峰,你……没事吧,快,快走!说着就吐出一口血。
我咬着唇,难过的说,胡大爷,刚才你要是不出手救我就好了,现在……现在这可怎么办?
胡大爷对我笑了笑说,晓彬,你错了,我……我已经被尸妖附过身,是必死无疑的,区别……只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再说我被附……身的时候,差点儿……差点儿把你,唉……
丁志峰一把推开我说,爸,别理这个垃圾,这些年都是儿子不好,我现在马上送你去最好的医院。你放心,等那个死老鬼和两个狗XX都死了,我就是董事长,到时候咱们爷俩就有好日子了!
胡大爷听完眼中含泪,长叹了一声道,孩子,你……你好糊涂啊!
(未完待续——)
丁志峰冷笑了一声说,哼哼,我怎么会糊涂?难道你觉得我不该收拾那三个王八蛋吗?我就是要他们快点儿死,还要让他们把运气和财产都给我!
胡大爷摇着头说,小峰……打从你来家里要祖上那本书,我……我就知道你想干什么,可是你……你不知道,那……那是不可能的……唉……
丁志峰愣了一下,奇道,什么意思?你可别告诉我那上面写的“扎蛊咒”是假的,靠!从小你不是总跟我吹这本书有多神,家传的道术有多牛X吗?
胡大爷气苦的说,孩子……扎蛊咒是真的,可是……可是这法子太……过阴毒,有伤天和,咳咳……所以在你太……太爷爷那辈儿就……就把对应的符咒……撕掉了,那……是缺页,你看到的后面那张符……根本不是扎蛊咒对应的……而是……而是引妖啊!
这下不光丁志峰,连旁边的我听了都惊得目瞪口呆。
丁志峰瞪着眼睛,吞了口唾沫说,什么?你的意思是,刚才那妖怪就是我引来的?
胡大爷没说话,双目垂泪,低下了头。
丁志峰颓然坐倒在地上,他目光呆滞,口中喃喃的说,不可能,不可能,绝不可能。
接着他突然跳起身来,一把揪住父亲的衣领说,不对!你骗我,哼哼……别以为我这么好骗,那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定是你在骗我!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气我这么多年来不理你。爸,你放心,只要那老鬼一死,咱们的好日子就来了!
我厌恶的看着这家伙,正想伸手去拉他,背后却冷不防传来一声冷笑,跟着就有人说,是吗?看来我真得活太久了,连养了十几年的儿子都咒我死啊。
我霍然转头,只见天台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涌上来一大帮人,正朝我们走来。
为首是个带着金丝眼镜,一身休闲装扮,但却脸如寒霜的中年人。在他左右是两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人。
这三个人的相貌颇有几分相似之处,尤其眼镜和嘴角流露出的那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神情简直是像极了。
丁志峰见状,马上丢下胡大爷,快步迎上去陪着笑脸说,哟,爹地,您老怎么上来了?
我听到丁志峰管他叫爹,猛然间想起胡大爷曾说过他老婆后来嫁了别人,随即又想起那三个小草人身上的名字——丁逸群、丁至恒,丁至悦……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名字对应的就是眼前这三个人。
只见丁逸群看着他冷笑道,嘿嘿嘿,谁是你爹地啊?
丁志峰闻言一愣,马上说,当然是爹地您啊。
丁逸群仰天打了个哈哈,拍着丁志峰的脸说,是吗?可是刚才我怎么看见你拉着那条老狗,一口一个“爸爸”叫得那么亲热呢?
丁志峰抹了把冷汗,尴尬的说,怎么可能呢,爹地,您肯定听错了,我刚才……
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丁逸群突然厉声喝道,放屁!小杂种,你真以为我老糊涂了吗?
丁志峰吓得浑身一震,战战兢兢的说不出话来。
只听丁逸群继续说道,哼,好啊,既然你从来没把老子当做是父亲,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从今天开始我丁逸群没有你这个儿子了!哦,顺便通知你一声,刚才董事局对公司人事做了调整,业务部经理的位置以已经有了新人选,从现在起你就不属于我们丁氏集团的了,以后爱上哪上哪去,有多远滚多远吧,哈哈哈。
丁志峰张口结舌,宛如中了晴天霹雳一样,我看到他的双手攥着拳头,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在强行压抑着怒火,又陪着笑脸凑上去谄媚道,爹地,你老千万别误会,我怎么会把这老东西当爸爸呢?那个……哦,他今天来就是为了跟我拿点儿生活费,您老别生气,我马上让他滚蛋。
丁逸群把手一挥,骂道,住嘴!你这个吃里爬外的小杂种,居然还敢跟我狡辩?老子养了你十几年,不拿我当爹也就罢了,你这个小杂种居然敢反过头来害我,哼哼,早知道老子不如去养条会摇尾巴的狗呢!
丁志峰还不死心,又说,您老说笑了,儿子我孝敬您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有那个心思?您别听人瞎说。
丁逸群鼻中一哼,冷冷的瞪着他笑道,小杂种,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喽,那好,王秘书!
伴随着“嗒嗒嗒”的高跟鞋声,只见人群中走出一个留着大波浪卷发,身材火辣的职业装女人。
她走到丁逸群身旁,从手中的文件夹里拿出一叠照片递了过去。
丁逸群把照片往丁志峰脸上一甩,怒道,自己睁开狗眼看清楚吧!
丁志峰俯身拾起那些照片,还没站起来就愣在当地,脸上全是难以置信的惊骇表情。
我离得并不远,侧头一看,只见那些照片的画面有些昏暗,但仍然能看到拍的是一个人蹲在三座墓碑旁,手里还在摆弄着什么。虽然辨不清那个人的容貌,可是从衣服上一眼就能认出他是丁志峰无疑。
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原来那天他带着小草人去公墓作法下咒早就被养父派人跟踪了,还拍了照片作为证据,现在已经百口莫辩。
丁志峰猛地抬起头来吼道,嘉钰!是你?
那女人靠到丁逸群身上,挽着他的手臂对丁志峰说,不错,是我又怎么样?
丁逸群得意的笑道,哈哈哈,没想到吧,我早就对你这个小杂种不放心了,她就是我故意安排在你身边的眼线。哼哼,果然不出我所料,现在你应该没什么话可说了吧,想跟老子斗?下辈子投个好胎再说吧。
丁志峰盯着那女人的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的说,嘉钰,你……居然是你出卖我,居然是你!
那女人推了推脸上的眼镜,朝他轻蔑的一笑说,呵呵,你真以为我会喜欢你啊?也不撒泡尿照照,瞧你那傻X样,真当自己是什么少爷了。
丁志峰目眦欲裂,大叫一声便发狂似的冲了上去。
还没等他扑到丁逸群身上,旁边就窜出几个身穿保安制服的大汉将他按倒在地,接着丁至恒、丁至悦也走上前来,对丁志峰拳打脚踢起来。
这时胡大爷在旁边哭喊道,别……别打我儿子,你们……住手!
丁逸群咆哮道,你这条老不死的狗,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只见胡大爷强撑着再次坐起身来,泣不成声的恳求道,你……你打我……骂我都没关系,我……我就要死了……求你,求你看在小峰妈妈的份上,好好照顾他……
丁逸群狞笑道,哈哈哈……你还敢跟提那只破鞋,她只不过是我的一件玩意儿而已,女人老子想要多少有多少!他说着便用力拍了拍那女秘书包裹在短裙内的盛臀。
我在旁边早已忍无可忍,骂了句“王八蛋”,刚想冲上去,没想到却被老O一把抓住,他接着又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又忘了,因缘果报,不用管。
我看了他一眼,只好强行压下怒火。
这时丁逸群看看也差不多了,于是喝退众人,对我和老O说,不管你们两个从哪儿来的,快点儿带上这个小杂种和那条老狗滚蛋,别让这他死在这里,给我找麻烦。要是不识相,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哼!
他说完,就转身带着两个儿子和其他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天台上只剩下了我们四个人。
我叹了口气,俯身扶着胡大爷说,胡大爷,咱们走吧,马上送您去医院,说不定还来得及。
他摇了摇头,用手指着倒在地上的儿子。
我登时会意,扶他坐好,然后跑到丁志峰旁边一看,只见他躺在地上抽搐着,脸上满是你泥水和鲜血,被打得已经快认不出本来的面目了。
刚想伸手去拉,没想到他突然自己爬了起来,然后举着双手狂笑道,爸……嘿嘿嘿……谁是我爸爸……啊哈哈……
我吃了一惊,几次想上去拉住他,但却都被推开了。丁志峰就这样一路胡言乱语的大笑着,就像疯了一样,最后踉踉跄跄的走下了天台。
我只好无奈的回到胡大爷身边,只见老人望着儿子消失的地方,面颊上流着两行浑浊的泪,过了良久才对我说,晓彬,对不起,那……那天晚上,我……为了……小……小峰,没有办法,只好……作法把……妖煞引……到自己身上,没想到最后……最后他……还是落得这个……下场,差点……差点把……你也害了,好在……嘿嘿,因缘……果报,各有各道,真的……没有错。
他说到这里,缓缓抬起头来,望着老O说,你……你是……
只见老O也看着他,点了下头。
胡大爷接着指了指我说,那他……
老O又点了点头。
胡大爷“哦”了一声,然后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口中断断续续的唱道——
“失落番邦十五年,雁过衡阳各一天。高堂老母难得见,怎不叫人泪涟涟,怎奈我身在番远隔天边,思老母不由我肝肠痛断,想老娘泪珠儿洒在胸前……”
我的心猛地被揪紧了,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原来他唱的竟是那出《四郎探母》,但声音越来越低,最后终于在耳畔消失了。
(未完待续——)
胡大爷死后,我曾经问老O,在天台上老头儿最后问他的两个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O并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了句,人生本就是苦海,即使死了,有些灵魂还是会带着上一世的执念堕入轮回,在转生人道后继续重复着前生所做的事,循环往复,无休无止,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
我听得一头雾水,但却知道如果他不愿意说的话,是无论如何也别想得到答案,于是又转而提起那只可怕的尸妖。
老O便问我还记不记得当时和他一起去工地找棺材的事。
我闻言一愣,原以为尸妖只是碰巧来到公墓附近,却万万没想到会是从那具棺材里跑出来的。可是公墓与高铁商务区的距离如此之远,胡大爷单靠一道纸符就能把它引到身边来?于是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老O说,我只能告诉你这绝不是巧合,还是那句话,因缘果报,天意如此,其他的事情你也没必要知道。
我听完便默然了,经过这次的事之后,我已经对“因缘果报”四个字深信不疑。
就像丁志峰,如果他不是心存恶念,或许就不会落得最后这种悲惨的下场,更不会间接害死自己的亲生父亲;又如果养父丁逸群对他视同己出,或许他也不会走上这条不归路。
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人与魔之间有时只是一念之差。
OK,这件事情终于写完了,虽然心情有些沉重,但我还是要继续写下去。不过接下来的这段经历有些特别,我们需要暂时离开公墓,去一个有些远也有些特别的地方,但现在想起来这段经历却开启了一扇更可怕的门。
那是在胡大爷去世的十多天后。
一个休息日的下午,我正坐在街边的一间小茶室里,而老O则坐在我对面。
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我和老O之间的关系也近了一层。虽然平时上班的时候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可是私下里我们已经可以像朋友似的见面,甚至坐在一起聊聊天了。
当然,都是他来找我,而我却无法联系到他。
天又开始下雨,不过这次只是普通的小雨而已,没什么特别。
我看着老O,突然问了一个有些傻X的问题——你说人活在这个世界上,辛辛苦苦一辈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老O反问道,你觉得自己活着是为了什么?
我愣了一下,尴尬的笑了笑说,呵呵,你可真把我问倒了,大概我现在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吧。
老O脸上也露出一丝笑意,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这倒是句实话。
接着只听他继续道,不管活着的时候是什么境遇,死后的灵魂都会忘记前生的所有记忆,只有执念不会随之消失,除非……
我问他,除非什么?
老O把头转向窗外,凝视着雨中的街景,过了片刻才说,除非自己可以放下所有的一切……
我笑了笑说,像我这种毫无追求的人,死了之后一定不会带着什么执念的。
老O没有看我,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但愿吧。
又坐了一会儿之后,我们便起身离开,然后撑着伞信步在街上闲逛。
经过一家电玩店时,看到橱窗里摆满了各种游戏机,我对这种东西一向没有什么抵抗力,不由自主的便停下了脚步,出神的呆看起来。
老O见我没有跟上,便走过来好奇的问,看什么呢?
我有点儿兴奋的指着橱窗里说,你看这个,今年上半年刚在日本上市的PSV,没想到这么快就有的卖了,还是白色的,嘿嘿。
老O看了看我手所指那台小小的掌上游戏机,说,既然喜欢,就买下来吧。
我盯着那台白色的PSV想了想,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苦笑着叹道,唉……太贵了,太贵了,以后再说吧。
正准备和老O转身离开,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周涵打来的。
说实话,自从上次尸妖假扮成他的样子来骗我,我就对这个名字产生了心理阴影,虽然很清楚这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但还是觉得怪怪的。
不过毕竟相交多年,我也不可能为了这点儿不相干的小事而疏远一个朋友,于是便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儿立刻传来了周涵的埋怨声,彬子,你搞什么呢?等这么老半天才接电话?
我忙说,在大街上呢,太吵了所以没听见,什么事儿啊?
周涵说,切,你不会把声音调大点儿啊?好了,好了,你现在马上到咱们老据点儿来,就等着你呢。
我知道他说的烟哥就是老烟枪,于是又问到底找我有什么事。
周涵却不回答,只是神神秘秘的让我赶紧过来。
我只好答应了,转头正想和老O说,却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身旁了。
我叹了口气,对老O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踪早已经习惯了,于是便在路边打了辆车,前往集合地点。
周涵所说的“老据点”就是上次一起吃饭的小馆子。当我到达的时候,却没见到周涵,只看到老烟枪倚在路边的行道树上抽着烟发呆。
我下了车走到他旁边,打了招呼以后便问周涵去哪儿了?
老烟枪说,他说要去带个朋友,马上就过来,让咱们先等着。
我点点头,然后说,那咱俩就别站在马路边上了,先进去找个包间等他们吧。
老烟枪摆了摆手说,不用,不用,小周跟我说了,咱们只是在这儿等他们过来,待会儿还不知道怎么说呢,别急,等等吧。
我听他这样说,也就只好一起站在路旁边抽烟边吹风的等了。
街上灯火阑珊,行人如织,我闲得无聊,只好和老烟枪聊天。没想到这家伙平时那么好事,今天却愣愣的,几乎一言不发,只是眉头紧锁,站在旁边喷云吐雾,似乎有心事的样子,问了却又不说。
我不由得越来越奇怪,怎么突然每个人都变得这样神神秘秘呢?
过了将近一个小时,周涵还没有来,我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正准备打个电话给他,说自己先走,这时却看到一辆凯迪拉克SRX从不远处开了过来。
车窗摇下后,周涵从里面探出脑袋笑道,快点,上来,上来。
我和老烟枪从后门上了车,只见前排的驾驶座上是个从来没见过的陌生人。我见他大约跟我差不多的年纪,身材比我还精瘦,模样和打扮都挺帅气,嘴角带着笑意,脖子上还挂着一根很粗的金链子。
周涵努了努嘴,对我们示意道,这是我新认识的一个兄弟,李云涛。哎,云涛,这两位就是我跟你提过的两个朋友,大家以后就是自己了。
那个叫李云涛的男人探过身来,笑嘻嘻的打着招呼说,刘哥,彬哥,恁(你们)俩好。
我和老烟枪不由得对望了一眼,都现出吃惊的表情。先前看这小子的模样还以为是周涵又在哪儿认识的二世祖朋友呢,却没想到一张嘴竟是一口地道的河南腔,跟王宝强有的一拼了。于是点头答应着,老烟枪还不忘递上一支烟。
李云涛伸手推了回去说,白(别),白,白,抽我嘞(的),抽我嘞。说着就赶忙摸出自己的烟塞我们一人一支。
老烟枪盯着那根儿烟,眼睛立刻亮了起来,惊道,唉呀妈呀,这家伙,黄鹤楼1916啊!
李云涛又掏出ZIPPO打火机帮我们点上烟说,噫,看恁说的,这都是小意思,木(没)啥。
周涵抽了口烟,在旁边笑道,这兄弟可不得了,少说上千万身家呢。
我和老烟枪都肃然起敬道,嗯,嗯,看出来了。
李云涛哈哈一笑说,哪有,白听周哥瞎八碴,那都是俺爹嘞,兄弟我就是个无业游民。
我们也笑了笑,气氛一下子活跃了起来,又聊了一会儿,彼此就算是熟悉了。
周涵见大家都把烟抽完了,于是便让李云涛开车,没多久就来到附近一家比较大也比较上档次的馆子。
进门之后,周涵带着我们来到位于二楼的包间。
很快酒菜端了上来,大家便开始推杯换盏,只有李云涛因为要开车,所以喝的是果汁。
吃喝了一阵后,除李云涛之外,我们三个都露出微醺之意。这时周涵却突然沉默了下来,自己端着酒,一杯又一杯的闷了好几口。
我和老烟枪都觉得奇怪,于是赶紧从他手里夺下酒瓶子,然后问他怎么了。
而周涵却说,我心里烦着呢,让我喝,醉了更好。我们俩一听之下,便知道他心里真有事,当即又连连追问,李云涛也跟着劝。
周涵长叹一声,这才说出了实情。原来他和女朋友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可是女方家里明确提出非要一百万现金的彩礼不可!另外新房不能少于一百平,车子还不能低于二十万。
他当时就急了,他家里虽然还有点儿底子,但这要是答应下来基本也就把家底儿掏得啥也不剩了。好说歹说商量了半天,可对方却死活不愿意松口,说拿不出就他们闺女分手,连女朋友也埋怨他没诚意。
周涵没有办法,只好回去把女方家里的意思说了,他爸妈一听就翻了,这尼玛是卖女儿还是嫁女儿?再说对方是什么金枝玉叶值尼玛两百万?当时就告诉他,家里最多也就出个百十万,把所有的事情都搞定,不然分就分,谁怕谁?
周涵说服不了自己父母,现在连女方家也去不成,可又不想和相处了好几年的女朋友分手,夹在中间别提多难受了。
我们一听是这种事,虽然不免跟着恶心那女方家里几句,替周涵鸣不平,但毕竟是他自己的事儿,除了劝之外,也不好说什么。
正在这时,只听周涵突然猛得一拍桌子,对我和老烟枪说,你们俩想不想发财?
(未完待续——)
我和老烟枪听了顿时一愣,只有李云涛神色如常,笑嘻嘻的点上一支烟,似乎他已经知道周涵的意思。
老烟枪首先问道,啥……啥发财的机会?
我见他看着周涵的眼睛睁得老大,连声音都在发颤,显出又惊讶又渴望的样子,不禁纳闷起来,这老哥在殡仪馆的工资加上其他收入可不算低,日子应该过得挺滋润,怎么听了句话就激动成这个样子,难道他也遇到什么急需用钱的事儿了吗?
周涵又灌了一口酒,然后说,你们两个先别问是什么机会,这事不能再往外传了,先给我个痛快话,想还是不想?不过可以告诉你们,兄弟我好歹是干警察的,大家都上有父母,烟哥还有老婆孩子,违法的勾当咱绝不干,但这回的事儿还真需要点儿胆量,就看你们俩敢不敢了。
我和老烟枪对望了一眼,不违法又能快速发横财,还需要胆量,这能是什么事呢?我不禁一头雾水,隐隐觉得这件事必定凶险异常。
还是老烟枪抢着说道,小周,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啥事儿快说哎。俺和彬子这都是见天跟死人呆在一块儿的银(人),你就说呗,谁还能给你满世界胡沁咋的?
周涵点点头,举起自己的杯子说,好,我就喜欢烟哥这直脾气。不过兄弟我还有句话,呆会儿事情说了之后,咱们四个包括我和云涛,无论谁最后决定不参与,大家都还是兄弟,人各有志,不能强求。可谁要是对外面泄露半句,咱们兄弟就到此为止,而且后果自负,同意的话就干了这一杯。
老烟枪和李云涛闻言马上端起了自己的杯子,我也只好跟着端了起来,四个人一饮而尽。
周涵把空杯子往桌子上一顿说,操他/妈/的,痛快!
接着他突然放低声音对我和老烟枪说,既然这样,那我就说了,其实咱们这次是要去找一个宝藏。
我听到“宝藏”两个字,心里立马凉了半截,甚至怀疑周涵是在故意开玩笑了。心说现在还有这种好事儿?你小子别是想钱想疯了吧。
还是老烟枪说道,小周,啥宝藏哎,你可别蒙我们去倒斗盗墓,那玩意儿可整不了。
周涵夹了口菜放在嘴里嚼了几下说,盗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犯法的事儿绝不干,再说那活咱们这儿也没人懂啊。放心,现在正好有个宝藏等着咱们去拿呢。
老烟枪仍然满脸疑惑的问,真的假的,靠谱不?别整到最后是蒙银的。
周涵神秘的笑了笑说,靠谱不靠谱,你们听听不就知道了。
他说着便向李云涛了个眼色。
我和老烟枪不约而同的都把目光转向他旁边,只见李云涛笑嘻嘻的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尺把来长的小卷轴,放在桌上徐徐展开。
只见那里面是一幅画,描绘的是大片连绵起伏的山峰,正中间却有一处很小的谷地,谷地中隐隐有些房子,看着似乎是个村庄,而村前还有条横贯而过的小河,在题跋处另有几行文字,可惜字又小又难认,不明白写得是什么。
我虽然看得出是中国画的风格,但却觉得有些奇怪。首先材质不像是纸,倒有几分和布帛类似,而且上面所画的东西呈现出明显的凹凸感,竟像是雕刻上去的一样。
李云涛指着中间那个画着村子的山谷说,刘哥、彬哥,恁俩上眼瞧,这就是那藏宝贝的地儿。
我和老烟枪根本不懂,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就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提起这个,李云涛便颇为得意的侃侃而谈起来。
原来在去年年底的时候,一个还算比较谈得来的朋友跟他借了笔款子做生意周转,约好半年还钱,可没想到对方投资失败,血本无归,几乎成了穷光蛋。不过这朋友倒也实诚,直接告诉他还钱是不可能了,你看有什么能拿的就全拿走吧。
李云涛也愁了,这笔钱可不算小数,哪怕把朋友的房子和车全抵债也不够啊,总不能抢人家老婆吧。而且这钱他是背着家里偷偷借的,如果让老爹知道了,非活剥了他的皮不可。
那朋友最后一拍大腿,说他手上还有件古董,是祖上传下来的,他自己也不懂行,所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相信的话就找人鉴定一下,不管值多钱都当抵债了,要是不信,那他也没有办法了。
李云涛急着赶紧把烂账补上,也只好答应了。那朋友便把古董找了出来,也就是这幅用彩绢绘制的画。
李云涛的爷爷辈当年靠捣腾古董行起家,到父辈才开始做一般的生意,但他从小在爷爷家长大,耳濡目染的也大致对古玩和风水玄学有所了解。当时他搭眼一瞧就知道这是河南南阳有名的烙画,是起源于汉代的一门高深神奇的技艺,可惜后来失传了,虽说现在重新找了回来,但其实距离真正的烙画相差很远,这玩意儿要是真的那可值大发了。
他仔细看了半天,确定这绝非近代的普通工艺品,的确是个老物件,顿时来了精神,于是又问了几句关于这画的事。那朋友开头不愿意讲,说提起来没得辱没了祖宗,可是后来架不住他的软磨硬泡,这才终于开了口。
原来李云涛这个朋友祖上本是凤阳人氏,蒙元至正末年,家族里有个人跟随朱元璋打天下,专门负责筹集粮饷和军队的度支,很得信任。
那年头中华大地被蒙古鞑子祸害的民不聊生,俗话说“皇上不差饥饿兵”,没有钱粮就养不了人,打不了仗。朱元璋的队伍为了生存,除了抢劫州郡官府以外也时常挖坟掘墓,打死人的主意,他家那位祖先自然就成了直接指挥者,于是偷偷把不少钱财和好东西都中饱私囊了,然后让亲信秘密运走,藏在一个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后来朱老板“驱除胡虏,恢复中华”,建立大明朝,他那位老祖宗也就顺理成章的进了南京城。朱老板在位的时候做到过户部尚书,也算是显赫一时了。
但可惜好景不长,朱老板后来兴起大狱,肆意屠戮开国功臣,什么李善长、徐达、胡惟庸、蓝玉……基本上没有几个能得善终的。他家那位老祖宗也因言获罪,只不过相比前面那些猛人来说属于无关痛痒的小把戏,廷杖之后便削职为民,赶出了南京城。
这位老先生就此隐姓埋名,带着家人辗转来到河南地界,过起了普通人的生活。因为怕给子孙招祸,所以至死不敢取用当年私藏的宝藏,家族直到今天也没重新兴旺起来,祖辈传下来的东西也就只剩下这幅画了。
李云涛听完之后就觉得有些蹊跷,若论中国画的构图,无论是山水、人物还是花鸟鱼虫总要有个主次之分,适当留白,而这幅画却毫无主体意境而言,光是群山就差不多将整个画面占满了,中间那条河更是显得异常突兀,而山谷中的那个村子,简直连点缀都算不上,几乎可以称为败笔。
当然,这些问题普通人根本看不出来,但在李云涛眼中却太有悖常理,这幅画绝不是表面那么简单,背后肯定还隐藏着什么秘密,于是便把画拿回了家。
经过几天的研究之后,他越来越觉得这幅画的写实性远远要大于艺术性,似乎是在有意描绘一个地方的特征。再看题跋上面的内容,也是一些关于方位的隐晦提示,于是他便大胆的猜测这幅画十有八九就是他朋友的祖先当年秘密藏宝的示意图!
他大喜过望,于是继续研究。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他根据画上的指示,又翻阅了大量明代的地图资料跟今天的对比之后,终于确定了藏宝的大致地点。
可是李云涛一个人不可能去,即使找到了地方也没办法把东西隐蔽的拉走,要想成事必须找几个可靠的伙伴。后来在一次朋友聚会上,他认识了周涵,经过一段接触后,互相都觉得对方是那种可以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而且正好两人又都被经济问题所困,于是一拍即合,果断决定采取行动,但同时也觉得只有两个人去还是单薄了一些,周涵便想到了我和老烟枪。
李云涛说到这里,便把话头重新交给了周涵。
周涵看着我和老烟枪说,怎么样?你们俩要是没问题的话,咱们这事儿就算是成了一半了。
老烟枪当即点头道,话都到这份儿上了,那还有啥说的,整呗!老哥我大本事没有,干个力气活儿指定行啊。
周涵笑道,好,烟哥就是爽快。
他接着把目光转向我问道,彬子,你呢?
我低头想了一下,虽然隐隐还是觉得这事儿并不怎么靠谱,但想起自己现在的屌丝境遇,别说买房成家了,刚才在大街上甚至连个三千来块的游戏机都舍不得买,这种人生怎一个悲催了得,当下叹了口气说,既然大家不嫌弃,那就算我一个。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