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开播第十三个故事 《返身术》
立冬。
今天立冬了啊,我摸摸肚皮问自己,立冬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补冬啊……
我去后院转了转,小宝依旧趴在窝里,依旧没精打采,它好像保持这种状态很长时间了。我蹲在它身边嘀咕几句,问它怎么老这么病怏怏的,是不是不行了?不行了我就去准备汤锅了,大家相熟一场配合一下让我吃点儿新鲜的。小宝一惊抬头,小豆眼射出两道堪称凌厉的光芒,好似在说,休想!
我拍拍屁股站起身,掰着手指头算日子,算来算去有点儿算不清,总之凤卿跟着莲华君进了那道玄门起到现在已经很有好几天了却还没有回来迹象,也不知道他治疗得怎么样了。隔壁大宝还是痴呆大宝,但稍微灵光了一点,昨天中午丁阿婆送饭来的时候他还叫唤了几声,‘饭,饭!吃吃!’把丁阿婆都惊了,说,一哟,这孩子不傻了么?
说到饭,现在差不多也是饭点了,我抬脚出门前往香烛店。
自打莲华君走了后,大宝那叫一个食欲大增,本来我和莲花大宝一人吃荤一人吃素相安无事的,大宝偏对荤菜情有独钟,胖手一扒拉就把菜碗揽到跟前,然后大勺大勺的朝自己的碗里头舀菜,很有凤卿风范,害的我不得不赶在他的口水流进菜碗前抢出几筷子菜来。我跟大宝的鹬蚌相争白白便宜了老章,他一人独享另外那碗素的,一顿能吃三大碗白米饭。幸好米饭是丁阿婆包的,要不我还真养不起这么多食量惊人的家伙们。
老章在香烛店帮我守铺子,见我进来,立刻屁颠颠儿的撇了柜台往厨房跑,一会儿拿了三个饭碗三双筷子出来。与此同时,丁阿婆挽着她送餐的竹篮子也进了门。
一碗青椒炒肉,一碗蒜蓉小青菜,最后端出一大桶白米饭,完了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我见她老人家喘得厉害,忙搬了张椅子让她歇歇脚。
稍稍休息后,丁阿婆朝我摆摆手,说,“哎呀,老了,不中用了!”
“是,是,”我宽慰,“谁搁您这个年纪都是这样。”
我的宽慰好像让丁阿婆不太受用,她没接我的话茬,转头看着大宝的卧室,问,“大宝呢?”
老章应声,“可能还在睡,我去叫他。”
我立刻跳起来,把那盘青椒炒肉赶了一半进空碗,顺手又夹了两大筷子青菜。老章刚好出来,不满惨呼,说青菜菜碗空了一半了他吃不饱了。我也不满,这不还有菜汤么?大宝不知哪来的机灵,直接把剩下的青椒炒肉抱进了怀里,汤泼了一些出来,烫得他哇哇乱叫。
一时鸡飞狗跳。
丁阿婆呆了呆,转头看着我说,“一哟,你们三个人吃两个菜肯定是不够的哇,要不明天加一个吧?”
该建议被我一口否决,“不用!”我说,“两个菜够了,不信问他们。”老章敢怒不敢言,大宝反正听不懂只顾忙着大口吃肉。
丁阿婆喘匀了气,跟我告辞一声就走了。我捧着碗跟她到门口,边往口里扒拉着饭菜边叮嘱丁阿婆走路小心过马路小心。丁阿婆嗯啊的应着。靠在门边,半碗饭下肚时丁阿婆已经穿过十字路口回到了包子铺。眼微微眯,不及咽下口中的食物,我一脚跨出门。
我看见一条黑狗摇着尾巴从包子铺里窜出来迎接丁阿婆,要是没看错,这黑狗我第一次见,要是没看错,这不是只普通的狗而是个精怪。
黑狗也看见了我,一顿,立刻冲我狂摇起尾巴来,大嘴咧开,朝我露出一个看着不失善意的微笑,实在比刚才迎接丁阿婆要热情不少。
下午我去包子铺还菜碗,丁阿婆正在忙着准备明天的包子馅,和我打了个招呼后就随我了。那黑狗就在她脚边绕啊绕,在一堆肉泥菜泥中不停的流口水。“一哟,”我撇了撇嘴,“这狗哪来的啊丁阿婆?你家这包子还能吃么?”
黑狗不满的看看我。
丁阿婆立马笑着夸奖起来,说这狗昨天晚上不知从哪跑了来,一来就不肯走了,还说这狗机灵得很通人性得很,丁阿婆说的话它好似都懂,而且也不贪嘴、不讨厌、不在厨房捣乱,反正丁阿婆开着这个包子铺,每天都能剩下不少饭菜什么的,喂这只狗完全没有问题还可以少浪费点粮食,还能顺带看个家护个院什么的,“老话说了,”丁阿婆最后总结道,“猫来贫,狗来富,多好的兆头啊!”这好一番长篇大论,把我想劝丁阿婆把狗赶走的打算给灭得干净彻底。
黑狗面露得意。
我伸手摸摸狗头,它倒也不躲,还配合的眯眼张嘴抖耳朵貌似惬意。“来,”我冲它招呼,“以后咱就是邻居了,姐姐带你出去玩玩。”
丁阿婆跟在后头叮嘱着,要我别把狗带远了,说这狗刚来,心还野着,万一跑远了就不肯回来了。我只好带着狗蹲在了包子铺门的一株树下。黑狗坐得笔直,长舌头伸出来,呼哧呼哧。我歪头问,“您——这是打哪来的啊?来这儿做啥啊?知道我?——是干嘛的不?”
本不期望它能回答我,想不到这狗的修炼有几分火候了,居然能做人言,不过它母语也没忘掉,它是这样回答我的,“汪,以前的主人,汪,翘了,汪,没人养了,汪,就出来找,汪,新主人了……”
这,倒也说得通……
“汪,知道你,汪,是干嘛的,汪,那跟我,汪,又有什么,汪,关系呢?”它继续说,这句断的,听得我这个费劲儿。
我问它既然知道我是干嘛的,怎么就跟它没关系呢?
黑狗笑了——鉴于它的母语太有干扰性,我就直接把它的话翻译一下吧——接下来它解释说,它不是妖不是精,它自然不怕我。
这话让我震惊,这狗没疯吧?它不是妖精谁是?
黑狗立时一副你这家伙人眼看狗低的模样对我狠狠的嗤之以鼻了,然后自豪道,它本是天上哮天犬,下凡历练历练而已,将来肯定是要官复原职继续当神仙的!
我张嘴无言好久,且不论哮天犬这家伙是否真的存在,怎么看眼前这黑狗都是一个资质一般的小妖怪而已,它怎么会认为自己是哮天犬的?
愣了会儿,我问它它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的。黑狗回说,是它的主人告诉它的。
“你的主人?”我又惊了,“他头上长了三只眼?”
黑狗摇头。
我立时醒悟,“就那个翘了辫子的?”
它点头。
于是我就明白了,这小妖怪被它之前的主人骗了。估计那人也没接触过妖怪精灵什么的,看这狗这么机灵就随口夸了几句,没想到让黑狗当了真。
望着这张天真的狗脸我有些纠结,要不要把这残酷的真相告诉它?
最后我还是没有把黑狗眼前的粉色泡泡戳破,但看它本性纯良,且一心以为自己是神仙下凡从而处处与人为善,我决定放它一马。拍拍狗头,我道,“去吧,好好陪在你的新主人身边吧,既然你这么神通,别忘记给丁阿婆来点财。”
黑狗立刻双目发呆状似为难,说它不知道该怎么给人带财。我安慰它,该吃吃,该喝喝,该摇尾巴就摇尾巴,按平常日子过,没事出去马路上溜达溜达,能捡着钱包固然好,捡不着钱包捡俩钢镚儿也算是给丁阿婆做了贡献。黑狗马上就高兴起来。
真是个单纯的孩纸。
返身进包子铺,我也觉得有点饿了,就买了个包子填填肚皮。丁阿婆给我包包子的时候,忽然神秘兮兮的问我,“知道不,木子,那个院子租出去了!”
我没明白,‘啥’了一下。
“一哟,”丁阿婆咂了咂嘴,“就你家边上那个……”
于是我大大的‘啊’了一声,那间闹鬼的屋子啊,谁那么倒霉不长眼?
丁阿婆表示她也不知道租户是谁,反正上个星期就有人来看房什么的,来了好几拨。后来就传出消息来,院子被租掉了,周围邻居着实议论了好一阵。
算算时候,那时我正好在北京的邹爱玉家和小温折腾得欢,难怪不知道。
院子闹鬼这回事儿,虽然传得凶,但周遭的邻居们大都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毕竟那女鬼已经很久没出来露过脸了,因此对普通人来说,无非就是院门阴森些,传说可怖些,茶余饭后添了些话题而已。如今有人来租院子,从常理来看,并不突然。
我是有些喜忧参半的,喜的是,要是院子里的那位女士真的闹出什么幺蛾子,我这个大天师真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新屋主不找我来看看事还能找谁?一笔生意平白上门,就跟银行里多了笔存款似的,好事儿啊……但是——这是个惴惴不安的‘但是’——要是之前我没估算错,这院子没准是李清溟的困阴局的一部分,进去了,我可没那么容易出来,莲华君如今不在,谁能告诉我阵眼在哪儿?自己找也不是找不到,但我毕竟是凡人,靠五谷杂粮活命,万一那阵眼很难找得花个十天半月那我就算出来了也是冤魂一缕了。这,有点儿不划算呀……
不管我再如何的犹疑不定,院子反正是租出去了。像是为了印证丁阿婆的小道消息极具科学性,没两天,一辆卡车驶过香烛店门前‘唰’的停在了鬼院门外,开车的一声吆喝,从卡车后面蹦下来四五个装修工模样的人,跟着他们从车厢里拖出若干工具来。
我站在香烛店门这么看着,有些好奇有些担忧,还有些期待。几分钟后我转身这么一瞧,一哟,周遭的邻居全跟我一样,各自站在家门口或者附近向那几个装修工行注目礼呢。
由于距离最近,开车的——我估计是装修工的工头——下了车后直接看见了我,我笑笑算做招呼,工头便朝我走来,边走边寒暄,“一哟,姑娘,你住这儿的?”
我点头嗯。
“这儿环境,呃,”工头道,“挺需要改善的嘛。”说着工头环视了一下他周围,然后发现了那些看热闹的邻居们。他有些惊讶了,话锋一转问,“这是怎么了?都看着我们做什么?”
我也不能直说他们是来看鬼屋的呀,于是哈哈了几声道,“看热闹呗,这儿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说话间,鬼屋院门已经打开,那几个工人和工头打了声招呼后扛着工具陆续进入,只听里头叮里咣当响了一阵,便有人出来搬运其他的工具。工头回身走,口中吆喝做声安排着,我也跟着来到了门口。
我不敢进去,只是站在门外望了一眼,看见一院子荒草,传说中的那口闹祟的井却是没有看到,估计在角落里。院子那头的房子倒也还周正,不像我想象得那么摇摇欲坠。我问工头打算怎么装修预计装多久,工头摆摆手说,业主说了,简单弄一下就行,弄干净点结实点能住人就好。我听了不由更加好奇,这显然是不打算长住的,那那个人租这鬼屋做什么?这个问题显然工头不可能知道,我也没打算问,他和我道了别就进了院子,吆五喝六的,“大家加把力气,”工头的声音传来,“辛苦点,争取半个月搞定这里!”
原来工期是半个月啊,这么短,我还挺高兴的,看来很快我就能一睹这位新邻的尊容了。忽而身边响起一个细微的声音,“这,地方,汪,不太平,汪!”闻声低头,看见黑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耷拉着尾巴满脸严肃,跟着耸了耸鼻子,“有奇怪的,汪,味道……”
嗯,我点头,然后夸它鼻子真灵。
黑狗得意起来,“那是,汪汪,也不看看,汪,我是谁!”
隔天我就知道了黑狗的大名,丁阿婆给它起的,很是威风凛凛,而且好记,叫——黑子!
黑狗对这个名字十分的不满,每次丁阿婆叫它的时候都把头撇开,它还偷偷跟我说,让我帮它去给丁阿婆提个醒,换个名儿,我问那叫啥好呢,黑狗头一抬屁股一翘尾巴竖向天,“哮天!”难得的没有带出那个‘汪’。我笑得不行,拍拍它的头说,“好好,知道你有宏图大志,但架不住丁阿婆是凡夫俗子,她哪儿敢给你起这么拉风的名?”黑狗表示不解。我分散它的注意力,劝它别纠结在这小小名字上,有空多出去捡捡钱包,它表现得神通了,丁阿婆自然会拜服,到时别说叫哮天了,就是二郎都没问题。黑狗深以为然,竟然真的跑出去捡钱包了,竟然还真叫它捡到一个。
我记得黑狗捡到钱包的那一天正好是隔壁工程即将收尾的时候,建筑垃圾被清理了不少出来,院子也被打扫得干净,杂草全除了,局部位置还铺上了花砖,隔了几个花坛模样的东西出来。房子其实没有大的修葺,做了清洁和整理而已,破了的窗户给重新按上了玻璃等等等反正住人是没多大问题。当晚家具就送了来,我一看送家具那车,好家伙,高档货!
多高档我就不细说了,反正我买不起也从来没打探过,就知道车身上刷着H市顶尖昂贵的百货公司的名字。那地方,说实话,就是从门外路过我都心虚得慌,觉得兜里没多少钱,路过这里是给这商店丢脸。
正咂舌的时候,黑狗欢快的在马路那头小步跑着,我随便这么一瞅,就看见它嘴里叼着的钱包了。
一哟,我惊的,还真叫这家伙捡到钱包了?怎么我回回在外走路别说钱包了真的一毛钱硬币都没捡到过?然后我有点后悔,家里尽养了些没用的妖精,十个老章加十个小宝都比不上这只黑狗啊!边悔我边忍不住跟了过去,想去看看那钱包里有多少小钱钱。
进了包子铺,丁阿婆正捧着钱包,满脸愁容一副样子。我有些奇怪,难道钱包里没钱?
钱包里有钱,五六百左右,更关键的是,还有若干银行卡,另外加上身份证和驾照什么的。
丁阿婆愁的不是没钱,她愁的是,她是不是一不小心收留了一条贼狗?“一哟,这么多钞票,这么重要的证件和卡,怎么那么大意就掉了呢?不可能吧,是被偷了吧……”说着,丁阿婆纠结的看着黑狗。黑狗一时没领会丁阿婆话里的意思,还在高兴的摇着尾巴。
我从丁阿婆手里接过钱包,把身份证抽出来看了看,照片上是个中年男子,模样挺普通,属于那种人海茫茫你看一眼就跟没看似的那种,男子姓周,叫赵康。再翻翻,没找到联络方式。没其他办法了,我只好建议丁阿婆把钱包交给警察算了。丁阿婆表示没有意见,现在天也晚了,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去派出所。
瞅着也没我什么事了,我决定回去看铺子。出得门来,忽见包子铺门外躲着一个干巴瘦小的小男孩,他好似正在讲电话,只是一看到我就立刻扭身转头,好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我瞪着小孩,小孩目光躲闪,然后一溜烟跑了。
来到香烛店外,正好瞧见送家具的正在打电话,“喂,梁先生哇,家具送到了哇……噢不客气不客气,你啥辰光来,要给我签字的哇……一哟,你已经快到了哇,那好,我等你……”
不到三分钟后,一辆我瞅着有些眼熟的车慢慢滑了过来,路过我的时候车停了,车窗被摇下,窗户里露出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的男子,面带微笑和我招呼,“木子,打老远就看见你了,你还好么?”
“梁,呃,梁…”我舌头打结,半天捋不直,“你怎么、怎么……”
“我怎么了?”他笑了起来,“我怎么来了,是么?”我猛点头,他转道,“这个等下说,我先去签个送货单。”说着,他下了车,朝送货司机迎了过去。
趁着这么会儿功夫,我掐了自己一把,疼,不是做梦,不是做梦这家伙来这儿干嘛?
这家伙是谁?不用介绍了吧,梁庸天大秘书啊……
他开的那车我也认出来了,是程生的。
和我以往看见的不同,梁庸天没穿西装,而是一副相当闲适的打扮,但那种白领精英的气质毫无削弱依然出众得很。所以眼睁睁看着他带着送货司机进入那个阴森森的鬼屋时,我心中无比纠结,这,太格格不入了……
不一阵梁庸天送司机出了门,大概是验货完毕。我实在好奇得很,很想进去看一看那里头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更好奇的是,梁庸天得了什么失心疯会跑来这个破地方住这么个破院子,还有,他知道这院子闹鬼么?还是说,他又在帮魏总裁跑腿儿?魏总裁要这么个破房子干嘛?说不通啊……
“来,木子,我们就快是邻居了,”梁庸天在他的新家门口朝我招手,“来我这里坐坐。”
我大大的叹了口气,现在可没福气去看,啥准备都没做好,进去了我怕出不来。遂摇头拒绝。梁庸天倒也不坚持,抬腕看看表,说,也对,现在太晚,他也该回去了,等下次正式搬进来的时候再请我去小坐。我乱答了几个象声词,不说好也不说不好。
等梁庸天的车离开的时候,我才想起来,他不是说要告诉我他为嘛到这里来的么?怎么啥也没说就走了?下回见到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梁庸天离开以后没多久,就在我打算关香烛店的时候,包子铺那又有热闹瞧了。
有两个陌生男人从街头匆匆赶来,这两人一人穿着件还算体面的黑色夹克衫,另外一人穿着灰色的对襟衫,齐齐在包子铺外探头探脑。不一会儿那个穿着对襟衫掐着指头对夹克衫说,“就是这里了!”说完就伸手拍门,边拍边嚷,“有人么?有人么?”
包子铺就丁阿婆这老太太一个人在,我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应该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于是小步赶到。
那两人被我脚步所惊,一起回头看我,这时我发现那个穿夹克衫的看着有点脸熟,肯定是有过一面之缘的人,但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正琢磨着,包子铺门开了,丁阿婆一脸奇怪的站在里面,黑狗在她脚边龇着牙,似在示威。
两人一起后退一步,对襟衫指着黑狗说,“这狗咬人么,先把狗栓好!”言辞颇不客气,应该是个不好打交道的人。
丁阿婆被质问得一愣,然后赶紧把黑狗往身后带,边说,不咬人,这狗乖得很,跟着问他二人登门有何贵干?
“哦对!”对襟衫一拍大腿,指着不甘心退居幕后于是从丁阿婆两腿间露出了大半个头的黑狗说,“根据贫道掐算,周先生你的钱包就是被此狗所偷,并被藏到了这家店内!”
我看看对襟衫,心中暗道,居然是道友!再看看黑狗,继续暗道,居然真的是贼狗!跟着我恍然大悟,我说这个夹克衫怎么这么眼熟呢,他就是钱包里身份证上的那个人呀!
一哟,失主上门了……
望着黑狗,我不由坏笑了几声。黑狗却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在听了对襟衫的话以后就从丁阿婆腿间挤了出来,目露凶光呜呜做声,叫了两声后就掉头看我,用眼神求我帮它解释解释。
我没来得及说点什么,丁阿婆就一叠声的开口了,“一哟一哟,钱包是你的哇,一哟一哟,钱包在的哇在的哇!”说着就进门去了,没多久就拿着钱包出来了。
“啊哈!”对襟衫一声喜呼,“看,我算的没错吧!”
那一直闷声发财的钱包主人这个时候终于发出了啧啧赞叹,他把钱包接过去打开查看着。丁阿婆有点儿惴惴的在旁边做着解释,“这这这,不是偷的啊,是我家的狗捡的!先生你看看,少了什么没有?少了的话也跟我没关系的哇,我什么都不知道的哇!”
钱包主人一抬头,对对襟衫道,“东西应该是没少,多亏先生你帮忙,要不我损失就大了!”
对襟衫故作谦虚的摆手,跟着有点迫不及待的说,“我的本事周先生你也是看到了,那么你那个事情要不要我来帮你看看……”
我嗅见了铜钱味,立刻竖起耳朵。对襟衫眼神朝我飘过来,然后道,“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跟着转头看看我们这等不相干人续道,“我看呢,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钱包已经完璧归赵了,周先生不如就这样算了。人家一个老阿婆也不容易,是吧?”
这话丁阿婆不爱听了,她一步迈出门,朝着对襟衫,瘦得没剩下两钱肉的手指点了过去,“一哟,你把话说说清楚,什么叫我一个老阿婆也不容易?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这钱包就是我家的狗捡的哇!先生你不信啊,不信好哇,我们叫警察好了!我老太婆活到六十八了还从没被人怀疑过是贼,这个黑锅我背不起的哇!”
对襟衫被丁阿婆的气势压得连连后退,一退退到马路牙子上差点摔一跤。他站稳脚虎着脸叉着腰,“一哟你这个老婆婆怎么不讲道理的?你真要叫警察,那好啊,警察来了肯定会先把你的店子封掉!”
我觉得对襟衫说的没道理,警察干嘛来封店?而且他的态度有些不对劲,有些虚张声势的味道。正要帮丁阿婆讲几句公道话,忽见眼前黑影一闪,眼神追过去,看见黑狗矫健逃窜的背影。我气笑不得,就这姿态,还哮天犬?
岂料黑狗不是逃跑,不一刻就返回。它不是一只返回的,而是叫着嚎着追着之前在包子铺外探头探脑的那个小男孩一路把他赶到我们跟前。那男孩被狗吓得哭叫不休,直奔对襟衫,一把抱住对襟衫的腿,大叫,“爸爸、爸爸,把狗赶走!”
面对这样一个不速之客,我们全愣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对襟衫,他一把把小孩抱起,然后冲丁阿婆发起火来,“快把你的狗栓好,咬到人了你负责?”
“这是你儿子?”钱包主人面露惑色,“好像在哪见过。”
看看场中诸人,还有黑狗,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首先,黑狗可能真的没有偷钱包,它没有手只有爪子,怎么能从人兜里把钱包神不知鬼不觉的掏出来?其次,小男孩的出现很有蹊跷,加上黑狗追着他不放,显然是有内情。所以……一个大胆的猜想在我心中形成……
该我出马了。
趁没人注意,我先朝黑狗招了招手,带着它来到僻静地,让它把来龙去脉告诉我。黑狗气咻咻的说,它为了给丁阿婆捡钱包这几天一直都在外头瞎逛,今天晚上一逛就逛到了离这儿三条马路的一条街上。刚溜达了没几步,黑狗就看见小男孩鬼鬼祟祟的从一个饭店里闪了出来,肚子里鼓囊囊的好像塞了什么东西。男孩来到一个角落东张西望了一阵,等没有行人路过的时候,就矮身钻进了绿化带里,一忽儿就又钻了出来。黑狗好奇,等小男孩离开后也钻进去一瞧,就瞧见了那个钱包。黑狗当时没意识到什么,就觉得高兴,终于捡到钱包了,终于能让丁阿婆刮目相看了,于是叼起钱包就乐呵呵的往回跑了。
后面的事我猜,小男孩光顾着防人没注意狗,想不到自己藏好的钱包被黑狗给叼了,他一不敢追二不敢声张,只好跟着狗到了这里。
我表示我已经名侦探附身,真相只有一个,真相尽在掌握。就在对襟衫抱着小男孩极力劝说钱包主人离开的时候,我扬手喊了个,“等一下!”
在成功成为众人焦点后,我清了清喉咙,慢而响亮的说,“钱包是不是偷的,是谁偷的,在下不才,愿为大家一解谜团。”跟着头转向钱包主人,龇牙微笑,顺便给自己做个广告,“在下略通打卦算卜兼看阴阳宅风水平常没事也常帮乡亲邻里看个病消个灾避个祸什么的,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业界小有名气,这位先生,今日相见就是有缘,我免费帮你查查你这钱包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免得你被骗子蒙蔽冤枉了好人不是。”
对襟衫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丁阿婆立刻表示赞同,黑狗汪汪叫着给我助威,小男孩抽得上气不接下气,钱包主人略作思考便即点头。
从丁阿婆那借了两双筷子,握着筷身在掌心里头搓了搓,然后往地上一撒。“钱包,嗯,”我故作认真解卦模样,“是吃饭的时候丢的吧?”
钱包主人略微迟疑,跟着微微点头。
伸脚拨拉了一下筷子,我继续‘算’,“饭店的具体位置是,呃,这儿的东南方向,时间是,嗯,傍晚吧…差不多两个小时前…”
钱包主人再想想,立刻点头如捣蒜。
最后我一拍手,“得,看出来了,钱包就是被偷的,小偷就在我们中间!”
对襟衫脸上青一阵白衣阵,看出心虚得慌,但他兀自嘴硬,“别骗人了,这也看得出来?她就是个骗子我告诉你!”最后一句是对钱包主人说的。
我不慌不忙伸手一点,指着那小男孩,“小家伙,年纪不大,身手不错嘛,哪儿拜的师学的艺啊?”
对襟衫一跳老高,嘴里不干不净的开始咒骂,开头几句空话,无非是我是骗子血口喷人什么的,后来干脆问候起我的祖宗来,可怜我那三岁起救失了联系的娘亲哎,被他拖出来恶毒得骂了个狗血淋头。
我也怒了,“抵赖?可以啊,钱包上肯定还留着小男孩的指纹,不如咱们就去派出所走一遭!”
对襟衫登时软了。
后面的事就不赘述了,简单说就是对襟衫就是个招摇撞骗的家伙,他号称自己精通道术善于捉妖降魔,钱包主人在电线杆子上看见了小广告,于是找到了他,大家初次见面信任当然是没有的,所以对襟衫就安排了这么一个局。这事说白了其实没多大,钱包主人把对襟衫骂了一顿就算了。我自然得到了钱包主人的大大赞美和感激,受之无愧坦然笑纳。
眼见天色已晚,大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但是我很肯定,钱包主人一定会再度登门拜访。
再见梁大秘书比我想象的要早,第二天上午时分他就拎着包来了。和我略做招呼,他就进了院子,一直到午饭时分他才露面。当时我正忙着和大宝及老章抢食,于百忙中挤出几秒寒暄了一句,“吃了没?没吃外头吃去,我这儿菜不够。”
梁庸天站在门口没有离开的打算,说,“噢不用,我叫了外卖,刚送来。”
“那还不赶紧吃去?”我挥筷如剑,‘啪啪’两下准确架开了大宝和老章同时伸向菜碗的筷子,及时把最后一根肉丝和青菜抢到手,边不忘体贴,“凉了不好,拉肚子。”
“你们这是……”大概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场景,干脆取下眼镜擦了擦,戴眼镜的时候梁庸天对我邀道,“我多叫了些菜,本来打算请你们一块去吃的。”
我惊讶,伸筷子点了点人头,“你叫了四人份的?”看梁庸天点了头,于是仗义直言,“那你怎么吃得完?哎哟,浪费不好,这忙我一定要帮!”菜都没了, 我碗里还剩半碗白米饭,梁庸天这真是雪中送炭呀。可惜我不能进他家,于是继续厚颜提要求,“那你去把菜拿过来吧,我们等你。”
梁庸天愣了一下,大概没想到我这么不客气,但他还是好脾气的从善如流了。但他又说菜有点儿多,他一人拿不了想让我过去帮忙一起搬,我拒绝,老章自告奋勇,我一把拦住了他,有些犯愁的用筷子点着大宝对梁庸天说,“让他去帮你吧。”
大宝呵呵傻乐,哈喇子挂了一线下来。于是梁庸天啥也没说,转身走了。
不是我不厚道,他那屋我进不了老章也进不了,大天才的阵法霸道滴狠,为了一顿饭就冒着么大险不划算。
我筷子没缩继续指着大宝,“一哟你真恶心,快把你那口水擦了,要不晚上不准吃饭了!”话说最近大宝能听懂人话了,他伸袖一擦下巴,继续冲我乐,“呵呵,呵呵,没了。”
我可乐呵不起来,梁庸天生气了,好吃的外卖没了,我只好吃白饭。刚嚼两口,门口一花,梁庸天竟然真的拎着一只食盒进了门,他将盒子递给老章,丢下一句,还有,等等,又出了门,不一会儿又拎着一只食盒和几瓶饮料返回来。
总之这顿饭我们仨都吃撑了,撑翻了,那菜的味道,啧啧,不提了,提了就是对丁阿婆的最大不敬。从那一刻起,我内心非常渴望盼望期望梁庸天顿顿都能这么接济我们。
吃完饭我特有诚意的捧出我的修罗佛牌龙井茶,用开水泡了,给梁庸天倒了满满一杯。等老章收拾好桌椅,我请梁庸天在另一头坐好,然后把我心里老大那个疑团问了出来。
梁大秘书此来有何贵干?
原来房子还真是梁庸天租的,他说他跟魏总裁告了个长假,去国外探他的家人,回来后一时没地方去,想想对H市感觉挺好,就来了。至于为什么选择这个老城区,他说他在都市住了很久住得很厌倦,反而喜欢老房子老物件什么的,刚好这个院子没人住,他就租了下来。而且他知道我在这儿,有个熟人做邻居感觉也挺不错。
我在肚子里斟酌了一下,尽量采用最温和的词问,“那你知道为什么这个院子一直没人住么?”
梁庸天眉毛一抬,反问我,“这么老的房子,设施这么旧,没人愿意住也情有可原吧,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一哟,看来是真不知道内情呐!我说怎么会有人嫌命长没事儿住鬼屋玩,肯定是在租房子的时候被中介瞒了,奸商!转眼看他目光灼灼盯着我让我皮和骨都很不舒服于是我诚恳劝他,“我建议你别住这,真的,这儿…嗯,不太好…呃,风水不好…”
梁庸天笑了起来,“我又不住多久,不要紧,就是想体验一下而已。”
体验一下和女鬼谈恋爱的感觉么?我腹诽一句,继而问他打算住多久?
梁庸天目含寻味之色道,“等走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这叫什么回答?我很不满意。
这番交谈并没有能够让我彻底解惑,梁庸天的态度太暧昧不明。但就如我之前所言,我对这人一直都有点儿发怵,所以也就没有继续打探,只是心里暗暗烦恼,他要是在那个院子遇见问题了,我是救还是不救?顶好的就是趁现在事情还没发生及时阻止,但看梁庸天这势头,又是装修又是买家具什么的,白花花的银子打了水漂,搁谁乐意?所以我空口是肯定不能劝得他改变主意的。退一万步说我要是这么容易劝得动他,那跟在魏总裁身边扮演白领骨干精英角色的就是我而不是他梁庸天了。所以我得等,等梁庸天在他那鬼屋里遇见状况了,我再出面以专业除魔天师的身份劝他离开。
主意打定,我不再多言,只是殷勤劝他多喝几口茶,喝茶时不忘提醒他住进新家了别太松懈多留心留心周遭有什么不寻常的动静没等等等。
又过了若干天的某个下午,我的生意上门来了。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呀呀呀……
来人是赵康,就是那晚那个丢钱包的中年人,他一进我的香烛店,我就觉得蓬荜生那个辉。虽说刚收了邹爱玉的一笔不小款项,但钱多不咬手,我这儿还得养活三个人呢。
话说赵康进了店,我故作这位亲咱们不知在哪儿见过有点儿眼熟的样子——咱得端着,尤其是谈价码的时候——就用狐疑眼神瞅他没起身招呼。这招果然灵验,赵康从气势上立刻落了下风,只顾满脸带笑弓着腰殷勤朝我伸出双掌。我矜持了几秒,把右手放进他的手掌中,“你是……”
“鄙姓周,赵康”他自我介绍,继而叙旧,“前几天咱们见过,就在对街,那天晚上得亏您帮忙,才没让我被骗子骗了。”跟着就是疑问,“怎么,您不记得了?”
哟,人敬语都用上了,态度是相当的好。我不能再端着了,再端着就不显身份反显智商低于常人了,于是也在嘴角勾出一抹心领神会之微笑,“噢,是的。”跟着我也疑问,“那天的事情不是已经解决了么,那您今儿这登门是……?”
赵康眼神一扫周遭,大概在想这里是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我表示他不应该有这样的顾虑,我这香烛店虽然看着简陋,但胜在简单,各样家具一览无余,绝对藏不了人。然后赵康开口道,“我吧,其实还有件事,不知道,呃,您愿意再帮帮我么?”
心中暗喜,愿意,愿意,我真是太愿意了,只要价钱公道。咳嗽一声,掩饰情绪。“您说,”我鼓励道,“能帮上忙我自然帮,没办法,我这人有个最大的毛病就是古道热肠。”
更正:本故事委托人姓赵不姓周。
说明:以后还是周末更新一次,婆子的预期目标是每天都敲点儿,攒到周末一次更,字数维持在一万到一万五,欢迎大家多多捧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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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康带来的事估计是件麻烦事,在还没开口说之前,他的脸色就晴转阴了。我没催他,转头喊老章给他泡了杯茶。老章没眼力见,居然想拿我的龙井,被我及时用眼神制止。新近在街角小卖店买的茉莉花就摆在货架下,包装精美口感良好质优价廉,就算茶梗多了点又有什么关系?赵康又不是来品茶的。
赵康开始喝茶,他的心思果然不在茶味上,啜一口,吐几根茶梗,然后说上一段,等半杯茶落肚后,他遇见的麻烦事也基本交代完毕,假如他没有保留的话。
简单说来就是,赵康有个好朋友,两人结伙做生意,慢慢的小有成就。去年朋友跟车进山拿货,结果出了事,车翻到了山崖下,救援的人将赵康的朋友和开车的司机分好几次从山下给捡了回来,那惨状就不用说了。朋友无妻无子,也从不提及自己的亲属,所以赵康作为朋友唯一的亲人出面将他收殓了。
生意出了这么大岔子,赵康花了好长时间处理后遗事项,一耽搁就过了有大半年。之后赵康想起来,朋友人虽然不在了,但是生前居住的房子还在,他就打算去打扫一下把房子出租。
听到这里我抬头挑眉‘嗯?’了一下。
赵康立刻解释说,他不是贪图那点儿租金,而是想着朋友有难走了,但朋友的亲人应该还在,谁也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是?所以他打算把租金攒起来,万一将来朋友的亲人来了,还能有点儿经济补偿。那小区地理位置还挺好的,租金不便宜,房子空着多浪费。
我觉得赵康真是个实打实的生意人,生意一定做得很大,于是随口一问。赵康连连摆手说,不行了不行了,那次车祸让他元气大伤,朋友走了他也没了帮手,后来没多久他就关门大吉了。到现在为止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营生,平时吃喝拉撒全是老本。
看看他的穿着,我表示此话甚是可信。
但是——这是一个转折颇大的‘但是’——就在赵康前往朋友生前的家里整理朋友的遗物的时候,他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空关了大半年的房子里非常干净,桌面台面上等等没积下多少灰,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也几乎可以说的上是纤尘不染,米缸里还有半缸新鲜大米,购买时间绝对不超过一个礼拜,卫生间晾着的抹布拖把什么的还是湿的……种种迹象显示,这屋子里一直有人居住。
我打断赵康,猜测是不是赵康朋友另外和人同居而已。赵康摇头否认了这个可能性,他说他和朋友关系铁得不一般是那种穿一个裤裆的生死之交,要是朋友有同居者不可能把赵康蒙在鼓里。
为了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康立刻出门来找了个民工,给了一百块钱让民工在朋友家楼外蹲守,让民工看见朋友家有人了就马上给赵康打电话,他好及时赶到来看个究竟。
民工从头天早上蹲到第二天一早,据说眼睛眨也不眨就盯着朋友家的窗户,连撒尿都是在一边大树底下没少招人白眼还被保安驱逐过几回,但是一无所获。那窗户就没亮过灯,也没有看见走动的人影。赵康想着也许是巧合,刚好那天那人没回朋友家,于是请民工继续观察。这一察就察了足足半个月,民工愣是没见到那屋亮过灯。
其实我觉得赵康的办法真是又笨又浪费钱,他只要在他朋友家的大门上贴个条说明一下情况请借助在屋内的同志跟他联系一下不就完了?
后来赵康终于聪明了一回,他直接跑小区保安那要监控来看。塞了点好处费以后,保安给他调出了近三天的监控视频,这次赵康总算有了收获。
我支楞起耳朵,心中十分好奇赵康的收获是什么,可是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却微微变了脸色,额上甚至渗出些冷汗来,我问他怎么了,赵康擦擦汗,说他没什么,“就是……”赵康突然压低了声音问,“您说,这世界上真的有鬼么?”
我觉得我不能给他一个太过直接的回答,看他模样应该是受了惊吓,于是我慢条斯理的说,“这呢,要看你怎么想,你信它,它就存在,不信,视而不见。”
“听您这话里的意思,”赵康继续冒冷汗,“就是有喽?”
“也不一定,”我开始打太极,“有句老话说,疑心生暗鬼,是吧,所以呢,看开点就没事了。”看赵康还是一副惴惴不安模样,我好言安慰他,“这样吧,你把你的事都跟我说说,我来帮你分析。”
那么,赵康究竟看见了什么呢?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一个他原本以为阴阳相隔的人——那个早已在山崖下碎成块状的朋友。
赵康说他不是个胆小的人,在装殓他朋友的时候看着那些碎尸他都没害怕过,但在视频里再度重逢时,赵康吓得浑身发凉,毫毛根根倒竖,回家后大病了一场。
我好奇极了,问赵康视频他有没有备份,能不能给我也看看。赵康摇头说,他当时差点当场尿裤子,哪里还有心思把视频给拷贝下来。据我所知这种小区的保安监控什么的,像素都极低,也许赵康看见的是个和他的朋友身形比较相似的人也不一定。这个猜测又被赵康否了,他说,他刚开始也是抱着这个心思,而且那人把领子竖起,遮住了大半个脸,头上也戴了顶有帽檐的帽子,五官其实是看不真切的。为了确保万一,赵康要求保安帮他找监控,一路追踪那人,从进门洞开始到电梯,电梯停在了朋友住的那个楼层,那人出门就往左拐——这楼房每层一共只有两户,朋友家就住在电梯左边。而且还有一个事实让赵康更加肯定——那人进电梯按楼层按钮的时候,赵康看见了他的右手上戴着一只手镯。
“这个手镯很粗,样式很特别。”赵康说,“出事前,我朋友这个手镯从不离身,他特别爱惜它,碰都不许别人碰一下。”
手镯有多特别呢,根据赵康的描述,它是某种赵康从没见过的金属做的,看着粗笨粗笨的,实际上应该挺轻,至少朋友戴着这个手镯干活什么的都挺灵便。手镯并不是个规则的圆环,主体是一个四分之三段的圆环,圆环两端往上相交成V字形状,佩戴的时候圆环卡在手腕位置,V字就刚好在手臂背部中央。总而言之,这个手镯赵康从没在别的地方见过。所以,当时他就认定了,这个人就是他的朋友。
我看赵康说得言之凿凿,就没有提出异议来。其实我认为,赵康应该是看错了人。原因很简单,赵康没有阴眼,他看不见鬼。接着我就有点纠结了,估计赵康是想找我弄清楚他的朋友到底是人是鬼。在明明知道那人是个大活人的情况下我接了这笔生意,那我不是和之前设仙人跳骗赵康的家伙没两样了么?
心里做着天人交战,一面是金钱诱惑另一面是职业道德,半晌打不定主意,转而问赵康,“既然你那么肯定你在视频里见到的人戴着你朋友的手镯,那我能不能问一下,你的朋友出殡后,那支手镯去哪儿了?跟着你朋友一起烧了?”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貌似让赵康很为难,他低着头眼珠在在地面上扫来扫去,老久没说话。我想大概是他也不记得这个细节了,毕竟那样的场面容易让人精神恍惚。于是我继续提着靠谱的猜测,“没准有人觉得你朋友的那个手镯很特别,于是偷偷藏下了,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你们双方都认识的,或许是朋友或者生意伙伴什么的,所以知道你朋友的地址,大概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个人躲在你朋友家,因为他知道,你朋友家不会有人出没,是最安全的。”
赵康抬头看着我,露出思索的神色,老久后他迟疑的问,“所以您的意思,视频里那人不是我朋友,他只是偷了我朋友的手镯然后借住在我朋友家?”
“是的!很有可能就是这样!”我面带大公无私的微笑点头肯定,一笔生意泡了汤,心里不懊恼是不可能的,但看赵康依旧面露犹疑,我摊开手掌给他看,边道,“看,我手心里的老茧,我修行了二十多年才能见鬼听鬼和鬼略作交流,你觉得一个从不修行的人,比如你自己,能轻易的就看见鬼么?要是人人都那么容易就能鬼打上交到,这世界还不乱了套?”
听我一席话,赵康胜读十年书啊,他的面色松了下来,呼出一口气道,“您说得非常有道理、有道理……”说着他似是陷入沉思,口中喃喃道,“只要不是鬼就好办……”
送走了赵康,我有些恹恹的。接近晚饭时分,外卖送到了香烛店,我打点起精神来,让老章去隔壁门口喊一嗓子,通知梁庸天过来吃饭。
这里要交代一句,自从上次梁庸天请我们吃饭以后,现在每天的中晚两餐都被梁庸天包圆了,他叫的外卖直接送到香烛店,这样省的搬来搬去。
大概是我们的饭菜太香,黑子经常跑到香烛店门口来,它也不进来在桌子底下钻来钻去,它说这样没尊严,就蹲在门口,我们吃剩的骨头啊什么的一把丢过去,黑子能一口接住,身手那是相当的不错。
一转眼梁大秘书已经在隔壁住了好些天了,啥事也没发生,周围邻居们从一开始的好奇看热闹到现在习以为常,也有人去和梁庸天套近乎想进鬼屋参观参观的,梁庸天一概拒绝。他偶尔也跟我说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这么‘热情’,我说他在都市的钢铁丛林里住惯了,不理解这种类似于大杂院彼此亲如家人不分彼此的邻里关系,俗话说嘛,远亲不如近邻。梁庸天于是看着我笑了,说,他倒是多次邀请我去他新家坐坐呢,我怎么老拒绝?难道他这个近邻不值得深交?我知道他是一片好意,但是我也不能对他明言我到底在怕什么,只好打哈哈略过。
老章对我们这个新邻不是很友善,当面他不会说什么做什么,私底下没少劝我少跟梁庸天来往。我问他干嘛对梁庸天这么大敌意,老章皱眉看我,“别忘记了,我这床上前不久还躺过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他走没多久你就对他人巧笑讨欢,我都看不过去了,妇德什么的你真是一点都没有的啊!”这番言论简直让我目瞪口呆,但老章还没完,“你看看魏大小姐,为她那个青梅竹马的男人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大罪,最后是那个男人把她忘记了她才安然而退。”
半晌无语凝噎。
我当然不会被老章左右我的言行,对梁庸天我照样该顺就顺该哄就哄该巴结就巴结,这位爷能在这儿住多久啊,我很肯定,不出一个月他就得搬,道不同不相为谋,梁庸天就不是属于这块老城区的人。
时间匆匆过去一个月了,大秘书没有搬家迹象,我却又迎来了一个熟人。
呃,可以说是熟人吧,见过两回面了,一回生二回熟不是。
说的就是之前的那个赵康,生意半路就夭折,想不到他又回来找我了。为的还是他那个朋友的事,不过这次他带了些东西给我看,有小区视频,还有几张照片。
我先看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其中一张是和赵康的合照,那是个五官平淡但个子不低的中年男子,大概和赵康年纪相仿。我问赵康这就是他那个出了事的朋友?赵康神色复杂的点了点头。然后呢?我问。
赵康从摊在桌上的照片中拣出那张合照单独摆在一边,然后跟我说,“您看看,这些照片上的日期……”
他一说我就注意到了,照片右上角都有日期,合照那张是前年六月的,而其他几张则是最近的,有上个星期,上上个星期,左右不超过一个月。
我单手托着下巴,将照片一一仔细再度看过,抬头问赵康,“你找私家侦探了?”
赵康没有否认,只说,这事不弄清楚,他寝食难安。
跟着我又看视频,和我之前料的不错,画面果然很模糊,那是接近晚上十二点的时候,光线极暗,一个高个男出现在画面中,头戴鸭舌帽,身穿深色的休闲外套,领子竖着,的确挡住了几乎半个脸。视频画面不断切换,直到男子进电梯,就在他伸手按按钮的时候,赵康把画面停住,指着男子右手手腕上一只样式鲜见的手镯跟我说,就是这个。我仔细辨认了一下,心里有了大概的印象。瞧那镯子的模样倒是蛮特殊的还有几分古意,所以赵康之前说他从没在其他地方见过也有几分可信了。视频在男子跨出电梯往左拐的时候结束了,赵康看着我,有些紧张的问我有何感想。
我抓抓头,再挠挠脖子,“你这个朋友,”我又想到一个猜测,“会不会是双胞胎?”
赵康一愣,断然摇头,连说不是不是不可能。
我还想继续我猜我猜我猜猜猜,赵康将手按在桌面上,把照片朝我一推,“您说他是活人,我看不见得,不管他是什么,肯定不是人,否则怎么可能死而复生?”他道,“这样吧,我想请您出面。只要您肯帮我把这件事解决了,酬劳好说。”
我问赵康想怎么解决,赵康想了想说,“要是他不是人,我得麻烦您帮我把他,呃,除了也好收了也好,反正不能留着祸害别人!要是他是人……呃,这个,不可能,他不可能是人,都碎成那样儿了,还能完好无损的站在这儿,他怎么可能是人?”
我考虑了几秒,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蹊跷,勉强可以说是在我的专业范围内。那就接了这笔生意吧,反正最近闲着也是闲着。赵康问我收费怎样算,我一直觉得这个不算是个正事儿,收钱什么的有点下不了手,索性说等事情解决后再结算。赵康一口应承,把若干关于他朋友的信息资料一并给了我之后就告辞了。
送走赵康后,我看见梁庸天插着兜站在门外的树底下,正在和大宝聊天。大宝最近真的进步很大,对于别人的问题他基本都能回应,除了痴肥一点儿以外,看着像个低能儿而不是以前那种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我估计现在大宝的智商能赶上五六岁的小孩。究其原因,莲华君功不可没。在他上大宝身的这段时间里,大宝的灵气渐渐聚集,魂魄慢慢恢复。要是大宝真的能恢复成正常人,甄阿婆泉下有知不知该多高兴。
想到莲华君我不禁有点惆怅了,他把凤卿带走这么久了,这俩现在到底是死是活也没个消息捎过来。他上次走之前说从今而后再没人能够帮我,算不算是诀别之词?以后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他也见不到凤卿了?还有祖奶奶,没了任务在身,她应该能做个逍遥鬼了吧……
一转念就思绪就飘了这么远,我摇摇头回神,见梁庸天已经停止了和大宝的交流正在看着我,目光颇有几分灼灼,害的我心跳漏了几拍。我当时的脸应该红了,梁庸天淡淡的一笑。我回家找老章,也学梁庸天刚才看我的模样看他,老章拎着茶壶正准备烧热水,被我一看吓得水壶差点落地。“你想吃了我?”老章惊问。
难道我那小眼神学得这么不到位?我有些气馁,回卧室捧了镜子自己琢磨,一番挤眉弄眼后我放弃。我觉得梁庸天看我那一眼很有深意,只是一时之间想不到是什么。
第二天我把香烛店交给老章打理,自己在家里好好研究了一下赵康留给我的那些资料。资料中说,赵康的朋友姓孟,叫孟天。这名儿取得太大,难怪短命。他年纪四十有三,出生地不详,父母姓名不详。某年某月毕业于某专科学校,不曾婚配亦无子女。爱好旅游和摄影。等等等。
资料应该是赵康请的私家侦探搜集的,还算全面,但是对我来说没什么用。将资料收好,我拿起孟天的一张照片自言自语道,得亲眼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鬼。
长长伸了个懒腰,忽听老章的声音从隔壁传了过来,“木子,电话!”
进了香烛店,看见老章捧着电话讲得正欢,那一脸掩藏不住的春意和喜色啊,我猜电话一准是霞打来的。话说这妞回去上学也过了两个多月了,才刚刚想起来给我来个电话,真是有点不够意思。
我几乎是抢一般从老章手里夺过话筒,再一脚把他踢到一边,怒了一声,“看店去,坏我生意你拿什么赔!”
老章咕哝,“哪有生意?”然后不顾我的淫威依旧依依不舍的在电话边徘徊。
我懒得理他,对着话筒‘喂’了一下,果然听见霞的娇笑,“你又欺负章表哥呀。”
“怎么着,心疼啊?”我也乐,“心疼就给领美国去吧。”
“我才不要!”霞倒干脆一口回绝。声音漏了出来,让老章听了个真切,他本来喜形于色的脸立刻垮得老长,但霞的下一句话让老章立刻恢复勃勃生机,她说,“我马上就回来了!”
我大大的‘啊?’了一声,“这才多久啊?”
霞真的快回来了,不是开玩笑,这次也不是偷跑,是她爹要她回来的。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她爹也没说,反正就是催。霞打算再过几天把学业这边该安排的安排好了就买票回来,然后叮嘱我这几天别走远了,就在H老实呆着,她要过来找我玩。
想了想,我说,你爹那大秘书在我这。霞惊呼好大一声,问我梁庸天在我家干嘛。我继续解释,不是在我家,是和我做了邻居。那头霞沉默了一阵,然后嘀咕着说,这个人神神经经的,没准这次她爹喊她回家也是他的主意。我笑了,说怎么可能,梁庸天再怎么样也只是个秘书而已,哪有大老板被秘书使唤的连带大小姐也成了小丫头。
挂了电话看见老章依依不舍的贱样儿,眼里桃花快泛滥成灾,于是我严肃的对他说,别想了,知道霞回来干嘛不?老章果然上当。我继续当头浇冰水,说霞是回来相亲的,她老爸给她找了个高富帅,样子票子人品一样都不少,门当户对得不得了。老章果然蔫了。
打击完老章我整个人都神清气爽了,哼着歌离了香烛店。
我先搭公交车前往孟天的住处,那是靠近市中心的一处年代有些久的老小区,由于地段好,房价不菲。不过小区的管理并不严格,我跟在一个拎着菜篮子的大妈后头,一路畅通无阻来到孟天家楼底下。
这是一栋9层的住宅,电梯只有一部,也很陈旧,运行的时候偶尔会发出吱吱咯咯的声音。来到目的楼层,叮咚一下,梯门打开。我跨步出去,下意识的先看看右边,确定无人,再把头转到左边。
走廊没有窗,一盏幽幽的灯发出暗暗的白光,把周遭景物照得模糊朦胧。其实周遭并没有什么景观,光秃秃的墙刷着白漆,到处都是掉漆露出的灰色墙体,一扇铁质的防盗门在走廊尽头无声的紧闭着。
我有孟天家的钥匙,攥在手心里,这么冷的天愣是被汗沁得有些湿滑。唉,是的,我现在是有点紧张的。因为我这不是清理鬼屋收拾鬼怪,我这是在私闯民宅。
先举手敲门,没人回应。是家里没人还是躲着不见人?我犹豫了几秒,决定冒一下险,掏出钥匙。
门被打开,我如做贼般轻手轻脚闪进门内,然后将门小心掩上。
进门就是客厅,面积不大,但该有的家具电器都有,可以说是舒适的。溜了一圈,没发现异常,我转向右边,那里是厨房,也没什么异样…不到三分钟,整个房间都被我探访过,然而并没有什么收获。我将注意力重新放在书房里,那里的墙上挂着不少照片,都是风景照。资料说孟天喜欢旅游和摄影,那些照片想必是他的得意之作。照片景色类同,有些甚至能看出是不同的季节在同一个地方所拍。我有些好奇,那是个什么地方,孟天好像很喜欢那里。可惜风景照里全是原始景观,山啊树啊溪流什么的,连木屋都没有一座,纯粹的原生态,所以无从追踪。我放弃探究,转身准备离开,站在书房门口往外这么一张望,我愣了。
我在地上看见了斑驳的脚印。
脚印比较小巧,看似身量不高的人所留,而且非常清晰,显然留下没多久,半刻后我醒悟过来,那是我自己的脚印。
弯腰伸手在地上一抹便是一道清晰的灰印,再看看其他家具面,果然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我记得赵康曾说过,他来这里的时候发现这里一直有人居住,还说米缸里头的米还新鲜得紧。想着,我快步来到厨房,找到米缸打开一瞧,米果然还有半缸,但已经生了细白的米虫。
一切迹象表明,至少在赵康来过之后,这里就没人居住了。
离开孟天家前我去书房从墙上揭了张照片,我想要是孟天不在家,那有可能出去旅游了,要是能知道照片里那是个啥地方,没准能缩小寻人范围。
我还留了张条在客厅的茶几上,简单说明了一下我是谁来意为何,还留了电话号码,请他要是见到此条务必和我联系,有误会需要解开云云。我当时没想其他,就觉着这事十有八九就是个阴差阳错,只要孟天能出面和我见见,解释一下他为什么能避开那场车祸这事就算完了。虽然我也觉得孟天对赵康的避而不见有些奇怪,但他一定有他的苦衷。万万想不到的是,这张字条让我差点又一次惹上官非。
回家后我错过了饭点,本打算到包子铺买俩包子对付一下,却见梁庸天给我留了份饭菜,量很足,我边吃边暗赞,好人一个啊。吃完我给赵康打了个电话,简单说了下我今天的行踪,并问他知道孟天在H市还有没有其他落脚点。赵康说应该是没有,有的话也没告诉过他。挂了电话我想,赵康和孟天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
午觉过后,我把侦探拍的照片翻了出来,想从背景分析一下孟天出没的地方。单从背景看,那都是些比较偏僻的小巷小弄,而且时间大多是晚上,孟天好似不愿意被别人看见。好在有些巷弄的名牌留在了照片里,我选了离我家最近的一个,也是拍照时间离现在最近的一个,准备去踩个点。
晚饭过后我便行动,还没走到街口黑子屁颠颠的跟了上来,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问我去哪还问它能不能跟我一起去。我看着它满脸的跃跃一试心里暗自好笑,这家伙贼心不死还打算继续捡几个钱包呐。
穿街过走了大半个钟头,我站在了一条黑乎乎的小巷巷口。这一路黑子也没闲着,到处跑到处嗅趟草丛钻树林,忙得不亦乐乎。我问它捡个钱包对它就这么重要?黑子说,我不懂,它这是为了证明它的神通!
“我还有个更简单的能证明你的神通的办法,”我拍拍它的脑袋,黑子立刻抬头挺胸竖耳聆听,“我要找一个人,你能帮我找到他,我就承认你是哮天犬转世,还会这样告诉丁阿婆。”黑子立刻表示我找它是找对了,找人对它来说就是碟小菜。
正好我把从孟天家顺来的风景照带在了身边,于是拿出给黑子嗅了嗅,还有孟天的肖像照,也一并让黑子过目。它很认真的耸着鼻子,我问它怎样,有没有特殊的气味。黑子说,这个人不怎么爱洗澡。
从巷口开始黑子就敬业的东闻西嗅,走了一小会儿还真叫它抓住了什么,它突然神情专注,翘着尾巴低头搜,左拐右拐往往复复,最后停在一个小小的店面外头。我一看招牌,是家相片冲印店。我暗喜,有谱,孟天爱摄影,没准在这儿冲印过胶卷。
我走进冲印店,看店的是个五十出头的女人,微胖,看着挺和气,见我进门就热情招呼。我掏出孟天的照片递给老板娘问她最近见过这个人没。老板娘见我只是来找人,热情立刻下降三度,接过照片瞥了一眼,说,“我这里每天人来人往,我哪记得那么多?”
我忍着肉疼往桌上拍了张十元大钞,“我找他有急事,您再给想想?”
老板娘眼皮耷拉着,好似有点瞅不上,但还是将钞票抓过去,边说,“要说嘛,好像也有点儿印象,前几天晚上吧,挺晚了,我都打算关店门了,这个人就来了,留下一卷胶卷让我冲。”
我急切问,“那胶卷呢?”
“冲好了,他就拿走了呀,”老板娘回,“和照片一起。”
来晚一步,我有些失望,转念一想,续问道,“那你还记得照片照的是什么么?”
老板娘音调又是一变,“我这里每天冲那么多胶卷,我哪记得照片上有什么?”
我再忍着肉疼往桌上拍了张十元大钞。
老板娘再度鄙纳(鄙视的接纳),“就是些普通的照片,有男有女啊街啊什么的,不过呢,看照片的角度、拍照的距离什么的,感觉都是偷拍的。我当时还想呢,估计又是个抓小三的。”说着老板娘瞪直了眼睛看我,上上下下,把我看毛了,我问她怎么了。老板娘说,“我说你刚进来的时候我瞅着有些面熟呢,那照片里头有你呢!”
啊?我惊。照片里头有我?孟天偷拍了我?这……这说不通啊,我都不认识他……
我问老板娘会不会弄错了,老板娘一副受了侮辱的模样快跳起来的回答,“不可能,老娘更年期都没到,记性好着呢!”那我就真的挠破头都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个谜团折磨得我一晚上都没睡好,半睡半醒之间我不知哪来得机灵,睁开眼我喃喃自语,我知道了,孟天偷拍的不是我,是赵康!
赵康一定没对我说实话,或者,没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我,他和孟天之间一定发生过什么奇怪的事情,这个事情不是善意的,所以孟天从车祸逃生出来后不但没有和这个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联系,反而处处提防,甚至跟踪偷拍,了解赵康的行踪和动态。
天一亮我就打电话给赵康,连寒暄也省了直接问赵康关于孟天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赵康吭哧了一阵,我故意放冷声音提醒他,不知道所有的细节,我没法帮他找到孟天并‘铲除’他。赵康又犹豫了一阵才好似下定了决心的跟我说,“是有个细节没告诉您,您之前问我孟天戴着的手镯哪儿去了是不是跟他的尸体一块烧了,我没跟您说实话。”
“哦?”我挑起眉毛。
“尸体,呃,孟天他,”赵康道,有些犹豫和怀疑,好像他自己也不确信一般,“在准备火化的头天晚上,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怕我听错。
“嗯!”赵康道,继而问我,“您说,那尸体的失踪和孟天现在这样…有没有什么联系?他是不是会什么方法把自己给死而复生了?”我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也没法直接否定。赵康却以为我在肯定,继续焦虑的问,“那,那他这样到底算是人还是鬼啊?”
这个问题我就更不知道了,我转问赵康,“你真的确定么?出车祸死的那个真的就是孟天么?”赵康立刻对天赌咒,说他绝对不会弄错,死的那个就是孟天。
事已至此,我不得不承认,我之前把这件事想得简单了,这个孟天,不简单。
接下来几天我继续不辞辛劳的按照照片里头的街景搜寻孟天的下落,可惜时间隔得太久,黑子的鼻子不管用了,我只能徒劳的在那些巷弄里逛来逛去,研究着每一个店面,希望能算出孟天的生活轨迹。又过了五天,我接到霞的电话,她回来了。
霞回来了,带来了一个坏消息。这个消息是,她的爸爸魏总裁失踪了。
电话里霞几乎哭出来,我一开始不相信,继而想,是绑架么?霞不确定,说没接到过任何勒索电话。我问她报警了么,她说报了,也托了些关系在查,现在还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反馈回来。我也帮不上忙,只好安慰霞,没事没事,吉人自有天相,我给她爸爸看过相,绝对不是短命鬼。
一听‘短命鬼’这三个字,霞哇的一下哭了。
我默默擦了把汗,安慰人什么的,好像一直都不是我擅长。
知道这个坏消息后老章比我还急,他嚷嚷着要去上海,说霞现在肯定特别脆弱特别需要帮助,他要第一时间站在她身边保护她支持她爱惜她。我哼了一声,醉翁之意司马昭之心,“要去也是我去,”我打消着老章的狼子野心,“你给我老老实实在这里看店!”
老章一蹦三丈高,“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着这个只会亏钱的破店?”
我没搭理老章,转身回家收拾行李,行李刚收拾一半,有‘贵客’登门——这是个让我觉得非常无语凝咽的‘贵客’。
听见敲门声之前,我先听见了熟悉的‘乌拉乌拉’声,从远到近最后停在了我家门外。我愣了,丢了衣服想去看看情况。没等把门打开,就听见了敲门声。
门外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人,还都是熟人,一个是老周,另一个是何玮。老周依旧满脸严肃和鄙视,何玮则双眼微眯嘴唇微翘,就跟他们第一次来找我麻烦时一模一样。
我将衣服在手里捏成一团麻花,一如我现在纠结的心情,“你们又来干嘛?”
老周例行公事的发话,“请问,你是李木子么?”
“我不是……”我有些怨气,见老周浓眉一攒,脸色更黑,忙追道,“谁是……”
“好好说话!”老周教训我。
我叹了口气。
老周继续发话,“这次我们来,是请你协助调查一个案子。”
“又有什么案子啊?”我的无奈啊快逆流成河。
老周回头看看何玮,何玮便从包里掏出两张照片递给我,边说,“照片上这两个人,你都认识么?”
我低头看照片,看了后心里犯嘀咕,这是怎么了?不就找个人么,怎么还惊动警察了?
照片上两人,一人是赵康另一人是孟天。
“认识其中一个,”我把赵康照片递还给何玮,“他,叫赵康,是我的雇主。另外那个我也只看过照片没见过真人,我知道他叫孟天。他们怎么了?”
何玮不答反问,“赵康雇你做什么?”
“找这个叫孟天的。”我老实回,然后把孟天的照片也还了回去,“但我还没找到。”
何玮笑了,“什么时候改行了,做私家侦探了?”
他一笑,我顿觉空气轻松许多,但这个轻松没持续多久,我忽然意识到,何玮平常管什么我不知道,但老周我是清楚的,他好像是刑侦科的,管的都是杀人啊放火啊这样的刑事案件。刚要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老周忽然跟何玮咬起耳朵来。咬完了转头跟我说,“这样吧,这里说话不方便,你还是跟我们走一趟吧。”我很反对,我还要去上海。但何玮紧跟了一句,“我们就想了解些情况,了解完了你就没事了。”语气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极度的无语凝咽,碰上何玮了就准没好事,他就是我生命中的大灾星。
于是半个小时后,我又坐在了审讯室,一晃大半年过去了,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审问我的还是何玮。
没了老周在场,何玮的表情柔和许多,于是我就直接问了,到底怎么了。何玮把赵康照片捡出来,往我跟前推了推,说,赵康死了,死于谋杀。没等我惊讶,他又拿出一张字条来,问,这个是我写的么?我一看,就是我留在孟天家的那张,白纸黑字,我的名字和电话清楚的写在上面。这没法抵赖,只能承认。但是字条和赵康的死有什么关系?何玮说,关系大了去了,因为犯罪嫌疑人就是孟天。
“算你倒霉,”何玮说,语气里一点同情都没有反倒有些幸灾乐祸,“赵康死前联系最频繁的人就是你,然后又在嫌疑人的家里发现了你的字条,你跟两方都有很深的关系,所以我们不得不把你也列为重点怀疑对象。”
“凭什么怀疑我?赵康就是来委托我找人而已,他是我的金主我杀他干嘛?”我先气急败坏的反对,跟着发现不对,“你刚才明明说孟天是犯罪嫌疑人,怎么又怀疑到我头上了?”
何玮叹了口气,“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串通作案呢?”闻言我差点跳起来,何玮忙安抚,“我当然相信你,但是现在我们找不到孟天,所以想从你这寻找点突破口。你真的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对天发誓,说要是我知道孟天在哪儿我早去找赵康邀功领赏了,我跟谁过不去也不会跟钱过不去没准顺便还能救下赵康给自己又造一座七级浮屠。
“那,”何玮想了想,“今年X月X日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你在哪?”这个日子着实让我想了一阵,何玮及时提醒,“就是大前天晚上。”
我还能在哪?这不为了找孟天跟黑子四处遛弯呢。
何玮点了点头,解释说那是赵康的死亡时间,让我把我的遛弯路线好好想清楚,他去帮我调路口监控,只要我有不在场证明就好办了。听了这话,我实在是大大的松了口气。可是,我又被下了禁足令,为了配合警方的调查,这段时间我不能离开H市。
我愁,霞怎么办?我恳求何玮网开一面,然后把霞的境况略做说明。何玮难得露出几分惊色来,“哎,要我说你什么好,这儿一桩凶杀案没弄明白,那儿又跟人口失踪案扯上关系了……”
我自己也挺无语的,坏事扎堆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何玮边摇头边收拾桌面,那些照片什么的,边给我泼凉水,“不行,这个忙我帮不了,只能等抓到孟天了。”
“那你们有头绪么?”我不由追问,“上哪儿抓?”
何玮没有回答,却转而问我,赵康为什么要委托我找孟天?
“这事吧,我只能跟你说了,”我开始掏心掏肺,“要是那个老周警察在这里,我肯定就不能说,说了他肯定不会信,又会把我当神棍教训。”
何玮表示理解,“我猜到了,所以把他支开了。”
当当当当,事情的起因是一起车祸……花了半个小时我把这起离奇委托任务向何玮做了个和盘托出,赵康的忧虑,孟天的可疑,还有失踪的尸体和手镯等等等,说完后我口干舌燥,何玮体贴的给我倒了杯水。
一气儿喝完水,我看着何玮,等他高见。他一时没有开口迹象,我便继续问,那场车祸里孟天死了,警察局里总有死亡证明什么的吧?何玮回神,说,有的,孟天的档案记录是死亡状态,警察在着手调查赵康的案件的时候已经做了调查,唯一的解释就是,当时死的不是孟天,是赵康认错了尸体。我立刻摇头说,不可能,赵康多次多次真的很多次的强调,孟天死了,死得透透的,死得碎碎的,这事我反复跟他求证过。
“所以,”何玮总结,“你也认为孟天是死而复生?”
我摊手,“我连孟天的面都没见过,这个结论我实在不好下。”
何玮开始沉思,眼睛里头精光闪来闪去,大概一分钟后,他抬头对我说,关于那个手镯,你能详细给我讲讲它的样子么?我不理解何玮为什么独独对手镯这么穷追不舍,但我的形容词确实有限,能说的我都说了,再说我也只在视频里见过。
视频?!我一拍桌子,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线索忘记了,我马上建议何玮去孟天的小区调监控看。何玮摇头憾道,时间隔得太久,有用的视频已经被删掉了。
“没关系,我有,就在我家。”我龇牙微笑,跟着期待,“提供了这么有用的线索,有赏么?”
何玮笑了一下,然后起身,安排了一番后带着我离开了警察局。
我把赵康给我的所有资料全部交给了何玮,看着何玮离开的身影我实实在在呼了好大一口气,这个麻烦算是解决了吧?跟着我就有点无语凝咽了,这是什么生意?一分没赚到不说,还得赔钱赔时间外加差点吃上牢饭。
何玮一走,老章就窜了进来,急得抓耳挠腮的,连问我怎么了怎么又进局子了是不是和霞的爸爸失踪案有关?我瞪他一眼,说不是。老章更急了,问我到底什么时候去上海?我犯愁摇头,说我也想去啊,但是又被警察盯上了,这段时间不让离开H市啊。
老章一跺脚,斩钉截铁的说,“那我去!”说着就往外冲。
我一把拦住他,“轮谁也轮不到你啊,”我半安抚半警告,“你忘了,魏总裁的大秘书还在这儿呢!”
“别提他了,”老章有些恨恨地,“你一被警察带走我就去找他了,他不在家,电话也不通。”
第二天一早,老章不告而别,看着空荡荡的床我颇有些不是滋味。来到香烛店先给霞打电话,最初的慌乱过后,霞明显镇定了许多。我解释了一下我倒霉催的又被警察禁足了,不能马上去上海,不是不想去,是怕去了反而给霞添乱。霞说没关系,她也找了不少亲戚朋友,她身边不缺帮手。我问梁庸天是不是也在,霞却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电话也打过但是没信号。最后我告诉霞老章会过去,让她有什么事需要老章做的尽管吩咐。
短短几句聊完,放下电话我又拨了梁庸天的号,果然没在服务区。我心里有些不安,梁庸天怎么忽然不见了,就算要走也该跟我打个招呼吧,难道他在隔壁遭遇不测了?
想到这个我简直有点儿心惊肉跳了,最近倒霉的事太多,可千万别再添一桩啊。
我在鬼屋外头踯躅,小小一扇木门让我举步维艰。进去就是李清溟的困阴局阵,找不到阵眼我是有去无回,不进去又担心梁庸天在里头奄奄一息亟待救援。
一犹豫就拖到下午,我接到了老章的电话。他给我报告了一个消息,魏总裁下落有线索了。
原来和魏总裁一起失踪的还有他平时常开的一辆车,那车安了卫星定位系统,所以警察局通过技术侦查找到了车。
发现车的地点非常的偏僻,在四川四姑娘山脚下的金县。
没人能解释魏总裁的车为什么短短两天内就从上海开到了四川。
我觉得这实在蹊跷,但有了线索好过没有。霞也是这样想的,所以她打算马上赶到金县去看个究竟。我本能的想拦住她,但没有,因为我知道我拦不住。老章自告奋勇的表示他会寸步不离的守护在霞的身边。我知道霞的脾气,爱冲动,所以谆谆叮嘱老章一定要看住霞,一切行动听警察叔叔安排,最后表示对他非常信任相信他会完成任务。老章那胸脯拍得震天响。
又过了两个多小时的样子,梁庸天终于露面了。他又开着程生的车,看来是去会老友了,幸好我没贸然闯入他家。喊住了梁庸天,我把魏总裁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梁庸天脸色微沉,说他得赶紧回去,边说边给霞打电话,想让她等一等,等他到了再一起去。可是霞的电话不通。梁庸天想了想,低头继续拨着号码,电话通了后他对那头的人说,“帮我订张票,去成都……”说到这儿,他瞥我一眼,放低电话问,“你呢,要不要一起去?”
我当然想啊,但是我……
我把我的处境简短跟梁庸天说了说,他眉头微皱,“我不过跟程生去山上玩了一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没等我回答,他又对这电话说,“订两张吧,另外那个乘客是女的,身份证号码……”说着,他又看我,我忙把身份证号码报上。
订的票很急,飞机两个小时以后就起飞。梁庸天先上了车,然后示意我也上。我抱着荆轲刺秦的悲壮坐进了驾驶座,人命案我不管了,何玮的警告我也不管了,行李也不用收拾了,去成都了!
车没开多久,梁庸天突然频频看后视镜,我边问他怎么了边往后看,结果看见一只黑狗跟在车后头跑得欢得舌头都伸出来了。梁庸天认出它来,说,“这不是包子铺家养的狗么,跟我们一路了。”我也觉得奇怪,又开了一阵后见黑子还是没有罢休的打算,暗想难道黑子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于是请梁庸天把车停一下。
梁庸天看看表,我知道时间很紧,马上保证顶多浪费三分钟。于是车就停了。
下车后我朝黑子迎上去,我们俩在半路汇合,它气喘吁吁,我满头雾水。问它干嘛来了。黑子说,它听说我好朋友的爸爸失踪了,它觉得它能帮上忙,所以就跟过来了。我呆了呆,还有这么热心的精怪,简直比我还古道热肠,后诚恳跟它道谢并拒绝了这份好意。黑子急了,绕着我不停的转,直说它真的想帮我而且真的能帮上忙什么什么的。我只好说我这次要坐飞机去外地,没法带着它。黑子倒是很有见识,说,没关系啊,它也可以坐飞机啊,托运就行了。黑子找人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肯定比一般警犬强,我也有些病急乱投医的想,黑子说的挺有道理。
这时我听到车喇叭响了几声,回头看见梁庸天正从车窗探出半个脑袋看我。于是我带着黑子跑到车边,跟梁庸天说,“这狗很有灵性,鼻子也灵,还会说…呃,带着它去金县成不?”
本不指望梁庸天会答应,这要求真的有些离谱,但梁庸天只是面露些微诧异,便答应了。黑子高兴的‘汪汪’两声,一等我拉开后座门就马上钻进车里。梁庸天没有继续开车,而是摸出蓝牙来,拨号码的时候他发动了车,待电话通后,他说,他这还有条狗要一起去成都。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到了机场,托运黑子拿票安检,顺利登机。
梁庸天掏出手机——话说手机真是神奇的发明,现代人要是没了手机该怎么活啊——我也不知道他打给了谁,反正没讲几分钟就放下电话对我说,你的事情不用担心了,等回来再去警察局报个道就行了。
这是我终于忍不住啧啧的惊叹,这大秘书的办事效率真不是盖的。
没等赞完,梁庸天问我,“大宝呢,安顿好了么?”
“坏了,”我一拍脑门,“把他忘了,我们都不在了,丁阿婆也不送餐了,大宝会被饿死的!”
梁庸天摇头,然后问,“H市你还有朋友么,让朋友帮忙照顾一下吧。”
我绞尽脑汁的想,想来想去只能麻烦何玮了,于是借了梁庸天的手机给何玮打了个电话。何玮对我的‘逃逸’没说什么,只答应我他会好好照顾大宝,保证在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他还在活蹦乱跳。
长吁一口气,现在看来,要担心的就是霞了。而且有梁庸天在,我觉得我也不用操太多心,他就是椅背就是靠山就是麻烦粉碎机。今天一天从接到霞的电话开始一连串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我的神经一直绷得紧紧的,从来没这样的体验,真是累坏了。
飞机起飞没多久,我就睡了过去。
本周更新完毕哈
大家下周见
么么哒!
PS,七夕快乐!!迟了的祝福也是祝福,别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