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青楼贱妓到一国之母——君心应犹在】

  第一百七十四章 明修栈道暗度仓(中)

  墨十八勒住缰绳,马车缓缓停靠在喧嚣的街道旁,崔莞向萧谨说了一句“呆在车上莫动”便匆匆撩了帘子,轻巧地跃下车,朝那道一瞥及逝的人影追去。

  “阿兄!”萧谨自车窗探出身子,可不过短短片刻,崔莞的身影已然湮没在来来往往,热闹非凡的人群之中,哪还能寻到半分。

  相较于萧谨的忧虑,墨十八到是一脸无谓,斜斜的靠在车架上,仿佛根本不顾忌崔莞会一去不回。

  街道两旁店铺林立,旗帜招展,稷下学宫虽已过了开讲的时日,但临淄城中的游人看客依旧不少,崔莞本身是名姑子,脚程不快,又要分心避让沿途的行人,匆匆的步履不知不觉便拖慢了几分。

  待她奔到方才发现那人影的地方时,对方早已不知走了何处。

  崔莞不甘心,又往前寻了一段路,直至街道上交错的小巷里弄逐渐增多,她方顿住了脚步,随手扶着临街店铺的墙壁,胸口跌宕起伏,不住地喘着气息。

  怎会这般快就不见了人影?

  莫不是看错了?

  不,应当不会认错,那样一张脸孔,但凡见过之人,便绝不会认错第二眼。

  崔莞脑海中一片絮乱,气息稍稍平复后,又抬眸扫了一眼四下,除去往来的行人,或是目不转睛盯着她的年轻姑子女郎外,根本寻不到半个眼善的面孔。

  看来,只有先去见卫临了,毕竟她在城中逗留的时辰不宜太久。

  想到这里,崔莞便转身沿原路返回,可直到这时她才发现,街道上有不少行人,正目光热切的望着她,且大多是姑子女郎。

  事实上,崔莞的容貌便是放在美男众多的建康与洛阳,都可排的上名号,更何况是临淄。

  加之方才那番奔跑,此时此刻,她衣襟微敞,乌发稍散,白皙的面色透出一抹桃夭绯红,光洁的前额与俏挺的鼻尖上泌着一颗颗晶莹的汗珠子。

  明朗的春阳当头铺染而下,她整个人由里到外散发出一种惊人的媚态。

  崔莞尚不知自己如今一副模样究竟有多诱人,她蹙了蹙眉,整衣拂袖,神情清冷的朝马车停下之处走去。

  所幸她方才是直追而来,而今转身直行便可,无需寻路。

  步履匆匆,崔莞走得极快,可忽的一下,只见一名莫约十五、六岁,圆脸黄裳的少女从一间铺中奔出,恰好挡在了她身前。

  崔莞脚下不由一顿,不解的抬眼望去,“……你是?”

  迎着崔莞疑惑的目光,那少女圆润的双颊上泛起一丝瑰丽的红霞,她眨了眨一双略显细小的眼眸,羞涩却认真的道:“敢问阿郎,而今年岁几何?”

  崔莞呆怔片刻蓦地明白过来,这少女当众拦路是何意了,她心中啼笑皆非,无奈的摇了摇头,好声说道:“在下非良人,小姑子寻错了。”

  说罢她抬足,打算绕过怔在原地的少女,继续赶向远远在望的马车。

  “阿郎留步!”圆脸少女咬了咬唇,又急急追上前,再一次将她拦下,“阿郎丰神如玉,我,我心甚悦,只要阿郎未曾定亲,我愿……”

  “小姑子,这位小郎已与我族妹订了亲,确实不是你的良人。”一道悦耳动听的嗓音,阻断了圆脸少女尚未说完的话。

  此声一起,崔莞下意识转过头,与那圆脸姑子一齐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身形略高,头戴斗笠的身影慢慢地朝两人走来。

  虽然斗笠上蒙着一层白纱,令人看不清里头的面容,那光是听声音便知晓,来人定然是一位温润如玉的美少年。

  “原来阿郎已定亲。”圆脸少女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可顿了一顿,转而望向来人,目光热切的道:“既然如此,那这位阿郎可曾定亲?”

  “我啊?”戴斗笠的少年弯唇一笑,“不曾。”

  圆脸少女双眼一亮,但还未容她张口,又听见一声低笑,“不过,我可不喜欢姑子。”

  话落,少女的面色唰的白了几分。

  那美少年愉悦的笑出了声,一双秋水长空般盈澈的眸子看向崔莞,“走罢,未来的‘妹夫’。”随着话落,他转身缓缓朝附近一条小巷中行去。

  见状,崔莞瞥了一眼那泫然欲泣的少女,垂眸跟上。

  当街求亲,在大晋朝来说算不得什么稀奇事,不过因崔莞容貌俊美耀眼而多惹了些许目光罢了,眼下人也走了,围观的路人也纷纷散去,独剩那圆脸少女边抹泪边往自家店铺走去。

  略微幽暗的小巷中,崔莞止步于离巷口五步之处,突然开口道:“方才,你是故意让我看见的罢?”若不然,怎会这么快就带上了帷纱斗笠?

  闻言,那缓步慢行的身影也顿住了脚,转身慢慢取下斗笠,一张般般入画的绝美容颜便映入了崔莞眼中。

  这人,便是曾与崔莞在船上有过一面之缘,又和她一般女扮男装的华氏姑子,华灼。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果不其然。

  华灼盯着崔莞清透的眸子,灿然一笑,点头应道:“不错,是我有意为之。”当时即便崔莞未留意车窗,亦会有人想法子让她抬眼。

  “你怎么肯定,我一定会追来?”崔莞的声音清冷如泉,她极为不喜被旁人算计,有一个刘珩便够了。

  想着,她果断转身。

  可不知何时,小巷的出口赫然堵着一道修长的身影。

  华灼双眸微弯,缓缓走到崔莞身前,对上她警惕的目光,脆声道:“我不但知晓你会追来,还知晓你身后跟着几条小尾,阿笙可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暂且将人引开。”

  小尾?崔莞蹙了蹙眉,是刘珩差来暗中盯着她的罢?

  仿佛看穿她心中所想,华灼慢条斯理的道:“有两人是刘珩的人,另外一人,想必与你是熟人。”

  熟人……卫临!

  崔莞下意识便想到了卫临,再者,除去卫临之外,这临淄城中,她也不识得什么熟人了。

  华灼抬眼瞥了一下阿笙,又转而望向若有所思的崔莞,露齿轻笑,道:“时辰不多,你若想摆脱刘珩,十日之内,便到南门来寻我罢。”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明修栈道暗度仓(下)

  费了如此周章,好似只为给崔莞传那一句话,华灼说罢便带上斗笠,施施然的与阿笙一同离去。

  几息之间,两人的身影便没入了人群中。

  崔莞静静的立在巷子中,半明半灭的小脸微沉,华灼既然布置好了一切,必然是自她一出庄子便盯上了。

  对于这个与自己一般着男装行走世间的姑子,崔莞甚无好感,毕竟周薇一事,或多或少都与华灼有干系。这一念头,无真凭实据,只是凭空猜测罢了。

  不过今日,华灼口中说出刘珩之名,倒是令她愈发肯定心中所思。

  崔莞阖上眼,叹出一口气,睁开双眸时,纷扰,忧思,考量尽数归于平静,她慢慢步出小巷,随意的扫了一眼,择好方向便朝马车行去。

  这一回,尽管街上行人目光依旧热切,但不似先前那般,会有姑子女郎当街求结鸳盟了。

  “阿兄!”远远的,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慢慢走来,一直俯身趴在车窗上的萧谨双眸一亮,探出身子挥手道:“阿兄,阿兄!”

  稚嫩中含满欢喜的声音传入墨十八耳中,他眼皮子微微一掀,飞快的闪过一缕莫名的精芒。

  “阿谨。”听闻萧谨的欢呼,崔莞心中微微一暖,足下的步履加快了几分,不过,当她行到马车前时,墨十八的脸上已是一片淡漠。

  崔莞也不甚在意,登车撩帘,一进入车厢中,萧谨绵软的身子便扑到了她怀里,“阿兄可回来了,阿谨以为……”

  “以为什么?”看着萧谨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崔莞有些忍俊不禁,抬手刮了刮他直挺的鼻梁,故意沉脸说道:“我与你说的话,全忘了?”

  “阿谨不曾忘。”萧谨急急摇了摇头,吸了吸鼻,努力压下眼底的水泽,正色的道:“阿兄说,不会丢弃阿谨。”

  崔莞弯眸轻笑,抬手揉了揉萧谨乌黑柔顺的发丝,轻声道:“好了,阿兄带你去食蒸饼与蒪羹。”

  到底是孩童的心性,提及吃食,萧谨顿时展露笑颜,点头应道:“好。”

  安抚萧谨后,崔莞声音微扬,淡淡的道:“去寻胡记饼铺罢。”

  马车晃了晃,缓缓朝前驶去,墨十八虽未应声,但崔莞知晓,他定会依言而行。

  即便不喜被人暗中盯梢,但她不得不承认,至少岑娘,墨十八等人,在她踩中刘珩底线之前,大部分无关紧要的事宜,均会依着她的心思。

  临淄于崔莞而言,无非是稷下学宫所在之地,在临淄落脚三个月有余,她却从未心平气和的放眼欣赏过这座曾盛及一时的齐国皇都。

  至于胡记饼铺,还是当日卫临所告知,胡记饼铺的左侧,便是他栖身的客店。

  而且,倘若暗中跟在她身后的熟人是卫临,那么,他迟早会寻来。

  崔莞携着萧谨下了马车,一眼便扫到了那件看起来不甚显眼的客店,她侧首对墨十八言道:“可要一同去尝尝蒸饼?”

  墨十八摇头,“不必。”

  崔莞颔首,也不多言,牵着萧谨的小手慢慢走入了饼铺之中。

  胡记饼铺自外看去并未有多宽敞,然则入内方知另有乾坤,两层雕花楼,大堂,隔间,与可食宿的客店一般,应有尽有。

  崔莞容貌清俊贵气,萧谨又是粉雕玉琢,任何一人独自在外,都极为惹眼,更何况这一大牵着一小,便更令人看得目不转睛了。

  众目睽睽之下,萧谨显然有些拘束,他缩了缩身子,试图藏至崔莞身后。不过,他刚躲入半个身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又挪了出来,一双圆眸中虽透着怯意,但面色却十分坚毅。

  崔莞并未忽略萧谨的这番举止变化,心中忽地泛起一股慰藉,牵着萧谨的手稍稍拢紧了一些,转身便往架在角落的木梯行去。

  寻了一处临街的隔间落座,看呆眼的饼铺的伙计这才回了神,急急迎上前来,先利索的为两人斟上茶,然后点头哈腰,一脸谄笑的道:“不知郎君与小郎要食些什么?”

  “两盅蒪羹,一份蒸饼即可。”才用过午膳不久,崔莞并未觉得腹中空空,来食蒸饼无非是为萧谨,亦是为摆脱墨十八罢了。

  “这……”饼铺伙计显然没料到,衣着华贵的郎君竟只食这么一点东西,不过,他脸上的笑容仍旧如初,殷勤的开口道:“郎君有所不知,小人铺中蒸饼种类繁多,郎君要食何种馅瓤?”

  崔莞秀眉微蹙,“最常食的是哪种?”

  “有干枣、胡桃、榛子、松子、栗子……”

  饼铺伙计一口气报出十数之多,且源源不绝,看上去似乎还有不少。

  “那便干枣与胡桃各一罢。”崔莞瞥了一眼萧谨愈来愈发亮的双眸,打断了伙计的话。

  “诺。”那伙计笑应一声,记牢崔莞所言,匆匆转身出了隔间,下楼报于厨娘。

  伙计走后,崔莞抬手便推开了紧阖的窗子,喧嚣的人声迎面而来,此位极好,正对临门长街,便是那辆马车以及靠坐在车上的墨十八,均能清晰入目。

  仿佛察觉到崔莞的目光,闭目养神的墨十八陡然昂起头,恰好将一脸淡然的崔莞与面容灿笑的萧谨望如眼底。

  崔莞对墨十八轻轻颔首,随即移开了眼,她之所以选在此处,一来便是将墨十八置于眼下,二则是为避开旁人的目光。

  毕竟华灼说言,刘珩差在暗中盯梢的侍卫,以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姑子,若想察觉,难如登天,隔间之中,只需将门窗一拢,多少可阻去几分窥探。

  当然,这一切须得取决与那名熟人确实为卫临,否则,她仍需到相邻的客店中行一圈。

  “郎君的蒸饼。”

  一阵叩门声伴随着一道熟悉的嗓音传入隔间内,崔莞心头不由一喜,口中却淡淡应道:“进来罢。”

  木门轻启,一袭青衫,手端长盘,低眉顺目的人,不是卫临还能是谁?

  卫临入了隔间,随手将门合上,他瞥了一眼萧谨,将膳食摆上木几后,指了指繁华的街道,轻笑道:“此景可入画,郎君何不挥毫泼墨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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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六章 桃夭盛绽映流觞(上)

  崔莞心中一动,抬眸对上卫临,唇角微微勾起,道:“此意甚好。”

  卫临显然是早有准备,长盘一侧的角落里置着笔墨纸砚,虽粗糙,却可勉强一用,他利落的将文墨取出,平铺于崔莞木几之上。

  “阿兄,你要作画?”萧谨眨了眨眼,侧首问道。

  “嗯。”崔莞颔首,温和神情中不自觉透出一丝极为难得的宠溺,轻笑言道:“阿谨尝一尝蒸饼可合胃口,若是不合,再换。”

  听崔莞这般一说,萧谨小脸一亮,果然将心思转到了吃食上。

  见此,崔莞也就安下心来,执笔点墨,她不擅画,略略勾勒几笔,便顿住了手,移到空白处落笔成字,将自己心中思量一一附上,甚至还有交予卫临的事。

  少顷,待她搁下笔,略略扫了几眼,似是极不满意,抬手将差不多干透的帛纸一卷,揉成团往卫临脚下一甩,推手道:“罢了,食香阵阵萦鼻,岂会有心思作画。”

  “小人惶恐,郎君恕罪。”卫临单膝跪地,行了一礼,却趁此将脚旁的帛纸团拾起,又顺手拈出一张信笺不着痕迹的塞至崔莞垂下的手中。

  崔莞点了点头,漫不经心的道:“退下罢。”

  “诺。”卫临起身,垂着头匆匆出了隔间,身影看去一副惶惶之姿。

  崔莞的神色看似淡漠,掩在袖下的手,却用力的捏了捏攥在掌心中的信笺。

  卫临善武,定然是察觉出有不对之处,才会以这般谨慎的法子与她相见。

  不过……

  崔莞眉尖若蹙,卫临又怎会知晓她何时入城?而且她与萧谨一直稳稳的坐在马车之中,若不是被华灼刻意引了目光,她亦不会下车。

  疑惑的念头在心中一闪而逝,崔莞慢慢松开了紧蹙的秀眉,无论怎样,她都不愿疑忌一直帮扶自己的卫临,有些事,还是得当面说清才可令人安心。

  崔莞心绪百转千回,不过只是短短几息之间,萧谨见崔莞突然又不作画了,而那名饼铺伙计也离去,便举箸笨拙的为她身前的空碗中添了一块核桃蒸饼,“阿兄,这个甚是香甜,阿兄快尝一尝。”

  “好。”崔莞回神侧眸,含笑应道,在萧谨期盼的目光中执起干净的竹箸,慢慢食了几口。

  蒸饼酥软,馅心甘甜,一口咬下,唇齿间漫开一股青枣的清香,崔莞的双眸微微眯了一眯,对上萧谨晶亮的瞳仁,不由颔首轻笑,“嗯,阿谨说得不错,甚是香甜。”

  闻言,萧谨圆润的小脸上绽出一抹绚烂的笑颜。

  品过蒸饼与蒪羹,萧谨心满意足的攥着崔莞的手慢慢回到了马车上,落下车帘之前,崔莞将特地购回的几块蒸饼递于墨十八。

  感受到掌心那股自粗麻纸中的温热,以及诱人的香气,墨十八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不过,他仍面无表情的道:“多谢。”

  崔莞的唇角淡淡一抿,也不甚在意墨十八的冷漠,刘珩身旁的人,岂是区区几块蒸饼便能收买?她也只是打算潜移默化,慢慢谋之。

  墨十八驾着马车,照崔莞所言,在临淄城中晃了一圈,返回庄子时,已是日薄西山,夕光灿灿。

  庄中一切安好,令崔莞意外的是,刘珩走了。

  经过对岑娘的一番旁敲侧击,崔莞方知晓,原来她与萧谨前足刚踏出门,刘珩后足便与来时一般,匆匆离去。

  至于去了何处,岑娘不说,崔莞也不问。

  不过,刘珩的离去,让崔莞遽然便觉得气息通畅了许多,整个人由里至外都透出一股难以言明的安逸舒坦。

  入夜安寝前,她合紧门窗,又再三查看,确认并无疏忽之处后,便将藏在袖中的信笺取出,在摇曳的烛光下展开,细读。

  信笺上的字迹极为生涩凌乱,看得出落笔之人识字不多,且写得极为匆忙,不过,倒无妨崔莞明辨信中之意。

  看着看着,她的目光凝在其中一行字迹上,“郎君归于巴陵,受责,宗祠跪思百日。”

  这便是他未出现在稷下学宫的缘故?

  崔莞阖上双眸,眼前渐渐浮现出一株繁茂的香樟下,一道挺然飘逸的身姿。

  白衣,墨发,华颜。

  ……虽说刘珩与秦四郎之间的纷争,牵涉到士族与寒门的争斗,不过周薇一事,追根到底,多少与她脱不开干系。

  崔莞眉宇间浮起一抹苦涩,她无意于此,可偏偏却触动了秦四郎原本平顺的一生。

  宗祠跪思百日,对她而言自是算不得什么大事,可于秦四郎这一出生便被众人捧在手心上的世家嫡子而言,是一种征兆,一种即将被打落凡尘的征兆。

  良久,崔莞长叹一口气,睁开清冷的眸子,耐下心思继续往下看。

  错已成,以其自哀自怨,倒不如凝下心,看看能否于危局之中,为秦四郎寻出一条生路。

  少顷,崔莞将手中的信笺一字一句,细细阅完,复而又扫了两眼,然后将信笺探到摇曳的烛焰上,慢慢焚烬。

  盯着地上明灭参半的灰烬,崔莞心绪涌动,不断思量信笺上的消息。

  在渭南城,卫临便护送周薇返回雍城,并不知晓齐郡一事,故而他信上所写,无非两件事。

  一便是秦四郎的近况;二则是他在临淄这几日的见闻举止。

  原来昨日崔莞虽墨十三离去后,卫临心中难安,便暗中盯上了崔莞所乘的马车,不过他甚是小心谨慎,只远远缀在其后,故而并未引起墨十八的察觉。

  待寻到崔莞所居的庄子后,卫临亦不敢轻举妄动,干脆暗中潜在庄子附近,直至又一次看见墨十八驾车而出,刻意留心一番,认定车中之人乃是崔莞,这才紧随其后,入了城。

  如此,便与华灼之言相符了。

  崔莞垂下双眸,抿了抿唇,心中最后一丝疑虑尽数消散。

  而今,只盼卫临能将她交代的事办妥,这干系到她,甚至是秦四郎往后的安危。

  一夜春雨落尽,雨过天晴的清新随着初升的朝阳,一点一点自半开的窗棂漫入屋中,崔莞早已起身梳洗,穿着整齐。

  今日,她要赴萧之谦那曲水流觞的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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