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版西游记,百万字连载,东方玄幻传奇《宁小闲御神录》

  “怎么回事?”她抬起胳膊肘轻撞一下白景,可是两只小蝠妖也瞪大眼睛,茫然地摇了摇头,显然也没看清。

  “那姓言的小子手里握了一块石头,傻熊快冲到他面前时,他把石头弹出去,打伤了熊的上眼角。”长天懒洋洋地解说道,随后冷笑一声,“哼,慈悲,真是慈悲啊,一头熊都舍不得杀!”

  是么,那快到让她肉眼看不见的“子弹”,原来是言先生放出来的?可她从头到尾,都没瞧见言先生抬过手呢。果然这世上高人太多,她随便搭个车就能遇到一位。
  她轻轻吁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并不如何惊讶,好像言先生本来就该很特别。

  并且长天取笑他“慈悲”。这说明什么?说明言先生有能力凭着这一记石子儿就取了熊妖的性命,要知道,这毕竟是头熊妖,它的皮肉之厚,用宁小闲手上的这把匕首是划不破的。言先生能打伤它的眼眶,也就能打瞎它的眼珠子,但他有好生之德,没有狠下杀手,只是让它临时改换了路径而已。

  在这个仙、妖争霸的世上,居然还有这样心地善良的人!
  从熊妖现身、冲刺到撞树,说来话长,但其实也不过就是几息的功夫。巨熊冲锋时,庞大的身躯将言先生完全挡住,邓浩等人根本看不见它前方的景象。现场除了长天之外,再没第二个人看见言先生手中的小动作,大家见到熊妖突然转向、撞树,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

  “结阵!”他挥了挥手,吼声中怒气隐现。今日要是真有客人被熊妖杀死,那他的面子里子统统都丢光了,虽知这巨熊冲撞起来实在可怕,也怪不得手下不敢去拦,可他心中还是极其不爽。
  商队的汉子们不发一言,趁着巨熊还没爬起来,迅速将它团团围住。

  旅客们则抓紧时间,从车上跳下来走到宁小闲身边,大概是觉得此刻就数这儿最安全了。其实想想也是,在巨熊面前,马车车厢那几片薄薄的木头能顶什么事儿?还不如信任自己的双腿呢。

  张生吓得原本鲜艳的红唇都变白了,他从车上跳下来时差点跌倒,是身边的人儿扶了他一把。
  这还是大家第一次看到张生夫人崔莹莹露面。这样的危机关头,她还不忘把脸庞蒙起,只露出一双杏眼,却是黑白分明,哪有半点惧光流泪的模样?就凭这双眼睛,宁小闲就认定这女子绝不难看。她身量很高,比宁小闲还要高出半个头,曲线曼妙,尽显成熟女子的风范。

  好一个见光流泪。宁小闲暗哼一声,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就知道这其中有蹊跷,可惜能听到秘密的人不肯为她揭开谜底。
  现在男人们的注意力都被巨熊吸引了,没有多少人回头张望。倒是言先生似乎感受到了宁小闲的目光闪动,回过身来,冲她微微一笑。这笑容和平时并没分别,可是经此一事,他在宁小闲的心目中形象顿时高大起来。

  商队一名年轻成员举起手中剑,用力往巨熊的背心刺去。邓浩脸色一变,大喊道:“住手!”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这把百炼精钢铸成的宝剑狠狠地扎到熊身上,却没有见血——居然连油皮都刺不破!
  “嚎!”巨熊吃痛,终于从这次强力撞击中清醒过来。它特别感激把它唤醒的人,于是伸出蒲团大的巨掌,反身将这年轻小伙子一掌拍飞出七、八丈远。

  他连吭都未吭出一声,落地时五道爪印贯穿整个前身,整个胸腔都瘪了下去,面上还凝固着惊恐之色,竟然在空中就已经毙命。
  第六章 那风骚华丽的一击
  “蠢货!”邓浩大吼一声,声音又气又怒。这小子是他的远房亲戚,这让他回去之后如何跟家人交待?“这熊浑身皮实,你们专刺它肋下和眼睛!”

  “大伙儿注意,这熊的右腿受了伤,是薄弱点!”早晨才从树上跳下的探子沉声喝道,他动作轻快,跑起路来仿佛脚不沾地,显然走的灵敏路线。大家随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巨熊右腿踝跟处有黑血汩汩流出,只是巨熊的皮毛本来就是黑色的,一时之间竟然无人发现。

  人们心里不由得一寒。伤了一只脚还能冲撞车队,如果它完好无损呢?
  放在平常,商队完全可以稳扎稳打,令这巨熊流尽鲜血、慢慢耗死。事实上,这原本就是商队遇到大型妖怪或猛兽经常采用的方法。然而此时不同以往,天空已经昏暗一片,暴雨随时都会到来。在这自然伟力面前,人类力量何其渺小?

  他们没有时间了!在这里多耗上半息的功夫,全队人生存下来的机会就又少了一分!

  宁小闲隐隐觉得,这其中有些不大对劲。这巨熊不是妖怪么?怎么没有半点妖怪的狡猾,反倒像一只毫无理智的熊瞎子?
  再说了,即使它只是一只野兽,也应该有求命、逃生的本能啊,受过重伤之后为何不逃跑,反而要与众人在这里硬耗着?

  “它为什么不跑?”她轻声道,别人听到了也只当她在喃喃自语,长天却知道,她正在询问自己。

  “很不错,你终于注意到了。”他出声赞扬。他迟迟不提醒她,就是希望她能自行体会。

  人类与妖怪不同,战斗并非人族与生俱来的本能,而要靠后天的观摩与杀戮才能缓慢积累经验。眼下商队与巨熊的战斗,既可就近观察,又没有生命危险,实属不可多得的良机,她必须好好把握,多看多思。
  “这巨熊右腿上的伤口很深,几乎伤到了肌腱,又很笔直,看来是锋利的武器造成的。并且流出来的血也是黑色的,说明武器上涂了毒。”他娓娓道来,无视现场的紧张气氛,倒将这场殊死搏斗当作了教学观摩比赛,“你再仔细看看这熊的眼睛和嘴角。”

  他当然知道商队现在时间宝贵。不过,这与他何关?

  如果山洪或泥石流真的爆发,宁小闲只要躲进神魔狱就不会有事。只要她安然无恙,别人的性命与他何干?
  她依言看去。幸好现在目力增长,巨熊虽然动作激烈,却不妨碍她观察目标。“熊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的,很诡异;至于它的嘴角么……”她眯眼看了一会儿,“流出的涎水是黄白色的,恶心死了!”

  她观察得入神,没有留意到身边木然站着的言先生转头向她微微一瞥。

  “嗯,它眼里没有一点儿理智的神光,只剩下狂乱和暴虐。好好一只四百多年道行的妖怪变成这样,当真可悲。”长天最后给此事盖棺定论,“这熊妖现在已经完全疯了,只想跟敌人同归于尽。”
  他冷冷道:“对一只疯兽慈悲有什么用?若无刚才的一念之仁,现在地上也不会多个新死之人。”他说的是言先生,却意在提醒她。这丫头有时心肠太软,徒给自己惹来许多麻烦。

  宁小闲闻言心中一动,扭头去看言先生,果然常常挂在他唇边的微笑已经没有了。他蹙着眉,口中轻声道:“一念之差,救一杀一。一念之差啊。”似乎触动伤怀,言下无尽唏嘘。他声音极小,若非她耳力过人,无论如何也听不到。

  她有心安慰言先生两句,但又觉得他并不愿意让旁边其他四名旅客知道他出过手,于是只能保持缄默。心中却想着,怎么言先生和长天说出来的话,如此相似?
  邓浩也发现了巨熊的异常之处。他战斗经验丰富,稍一揣摩也猜出了大概,放声喝道:“这熊妖已经疯了,大家放手攻击,它现在已经听不懂人话了。”

  “我来诱敌。老郑、阿二,你们去攻它的伤处。”邓浩一连串指令发了出来,“哨子,你寻它的破绽,想办法给它来几下重的!”被他点了名的人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而迅速地往自己的位置挪去。巨熊警惕地望向老郑和阿二,这两人离它的右后方太近了,它本能地感觉到了威胁。
  “蠢熊,看这里!”邓浩适时一声巨吼,成功地吸引了熊妖的注意力。他身材虽然高大,但往这巨熊跟前一站,简直就像孩童一般矮小。

  巨熊小眼睛充血,又是故技重施,一巴掌往他头上拍了下来。这巨掌朴实无华,但又快又狠,带着沉沉的风声,上头的尖钩利爪闪闪发光,卖相极佳。
  眼看这一下若是拍实了,邓浩就要踏上黄泉路去追赶他的远房小亲戚了,张生忍不住又是一声惊呼,俊颜失色,闭起了眼再不敢看,反倒是夫人崔莹莹,虽然也骇得额上冒汗,却始终不发一语。宁小闲却知道邓浩绝非是去送菜的,心里也并不害怕,反瞪大了眼睛,还有闲心暗自佩服:“身边这男子真是千里挑一。崔莹莹到底费了多大功夫才能寻到这样的极品男人?”

  邓浩一声低吼,浑身的肌肉顿时膨胀起来,身形比原来还强壮了三分。他不退反进,举起手中的巨斧,朝着巨熊劈了出去。这一下,就连宁小闲都屏住了呼吸。
  熊掌毫无花哨地狠狠地击在了他的斧面上。邓浩却不像大家想象的那般和巨熊硬拼力气,只将斧头微微一侧,就卸去了大部分力道。借着熊妖的巨力,他一个回旋,将斧头斩在了巨熊的前臂上!这一下,也大出熊妖的意料。

  这大家伙的皮肉实在太厚,伤口深可见骨,但熊臂仍然没被斩断。巨熊痛嚎一声,抡起另一巴掌扇了过来。邓浩却不再迎战,早早就退了下去。

  曾跟宁小闲打赌输了的那郑姓伙计和另一名同伴阿二,已经趁机摸到了巨熊的右后方。两人闷声不响地就往熊腿上招呼,务必要在伤口上多撒几把盐,不,是多下几把刀子。
  想来还是后腿上的伤口更疼的缘故,熊妖抛下邓浩不管,扭身去找那两人的晦气了。它腿上有伤,这么一扭身,肋下就露出了破绽。

  那外号“哨子”的哨兵在一旁伺机多时,终于等来了这个机会,怎容错过?

  宁小闲只觉得眼前人影一晃,哨子已经欺身而上,手里突然多出一对儿匕首。熊妖还未反应过来,他双臂前伸,轻轻巧巧地就把这双匕首扎在了巨熊的肋下!
  “这哨兵的步法和手法都还凑合。”长天评价外人一向刻薄,“你也常使匕首,可以多观摩他的战斗方式。”宁小闲是个女孩,日后必定不会用斧、锤这样的重型武器,想来想去还是匕首、短剑一类适合她。

  若换了人类承受这肋下一击,兴许就当场毙命了。可是熊妖身体宽大,匕首又太短小,伤不着它的内脏器官。因此这妖怪的吼声还是活力十足。

  连遭重创,熊妖也大感吃不消。它重击了几下地面,身上突然泛起一阵黄光,随后发出骨碌骨碌的细小声音。
  这黄光来得快,去得也不慢。待光芒散尽,熊妖浑身都披上了一层深红色的铠甲。这铠甲乃是以红土拟成的,但看起来坚硬无比,甲上还有龟壳状的裂纹。

  这妖怪终于记起了自己还有本命秘术。

  邓浩愤怒地咆哮了一声:“该死,是土甲术!”熊妖本身皮就厚,再披上这层坚逾精钢的土甲,如何才能破得?
  @西惜lawn 728楼 2014-06-25 14:4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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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本寄望于它不会使出本命秘术,哪知道这熊虽已疯了,本能却还在。他现在脑中想来想去的只有三个字:“怎么办?”怎么办才能快速打倒这熊妖,怎么办才能快速结束这场战斗,引领大家前往安全的巨岩?

  哨子不言不语,握紧双匕。昏暗的光线下,这对匕首刃尖上突然闪过一丝红光。“法器!”宁小闲心中微惊,这哨兵平时总是木讷着一张脸,沉默寡言,谁能想到他怀中竟然藏有一对法器。不过看他手里这对匕首,却也不像高级货色。
  @13837470951 732楼 2014-06-25 15:44: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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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巨熊转身的空档,他突然飞身至熊妖后方,双匕往前一捅,随后不管不顾,匕首也不要了地往外疾奔。

  他原本速度就已极快,这下拼尽全力奔跑,便如一缕轻烟,瞬间离巨熊十数丈远了。

  他不得不逃,因为这一击实在太风sao了,太华丽了。
  第七章 想活命?快逃!
  巨熊发出一阵通天彻地的长嚎。这嚎声中满满的痛楚、愤怒、悲伤、颠狂、恐惧之意,令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忍不住夹紧了双腿。

  居然是最最无耻、最最卑鄙的要害打击!宁小闲顿时觉得一阵恶寒。

  这哨子平时看起来是一多么忠厚老实的中年大叔哪,居然会使出如此刁钻的一击。并且看他技巧如此娴熟、奔逃如此迅速,想来这也绝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
  可就是连长天也不得不承认,这绝壁是个人才啊!土甲覆盖了巨熊全身,只有这一招是最容易、最奏效的——土甲总不可能连主人的后尾都全部覆盖吧?

  巨熊反掌重击,自然只能捞到空气,哨子已经跑远了。待它正痛得满地打滚的时候,邓浩指挥其他人:“放网!”

  早有伙计爬到了周围的大树上,只等底下领队的讯号了。
  邓浩喊上这么一嗓子,天上立刻撒下来一张大网,将巨熊困在其中。这张大网却是用花纹蛛丝、人发、金属丝、晒干的魔牛筋等多种材料绞拈编织而成的,每绞起一股就淋一层桐油和鲸油,又轻又坚固,却还有极好的韧性,网在中央的生物很难逃出来。

  巨熊怒吼震天,两只前爪都被困住,一时还挣脱不出。

  不过邓浩原本也不指望仅凭这张网就能逮住它,要的不过就是这争分夺秒的几息时间。他顺手拔出身边伙计的佩剑,从妖熊头上一跃而过,双剑轻轻一送,就刺瞎了它的双目,正儿八经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熊妖双眼顿时流出了血泪。受此重创,它哀嚎一声,浑身发力,居然挣破了大网的束缚,冲了出来!

  这个方向却正朝着宁小闲等人而来,所幸中间还有一颗小树挡住。彻底陷入疯狂的巨熊一掌拍下,小树“咔嚓”一声,齐腰折断。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众汉子们又重新和熊妖战在一起。

  前方的人谁也没留意到,巨熊拍断小树后,有一截细小的木屑顺势从断裂处飞起,朝着几位旅客的方向激射过来,目标正是其中一名行商的咽喉!
  熊妖的力道极大,这枚木屑自然也飞得很快,一旦它顺利抵达目的地,那位胖乎乎的商人就要承受锐针刺喉的痛苦了。

  宁小闲正站在他旁边,眼角余光瞥见前方有一缕白芒激射而至,不加思索地一伸手,将这胖子侧推了出去。

  只听到“笃”地一声细细的闷响,那一小截木屑打在她身后的树上,远远地弹了出去。
  行商忽然被她推了一把,不由得往外打了个踉跄,正在茫然间,言先生忽然道:“宁姑娘救了你一命,不然这枚木屑就要从你喉间穿过了,你得谢谢人家才好。”

  言先生在商队里早有口碑,这胖子也反应过来人家的确救了自己一命,忙不迭给她作揖道谢。她连忙还礼,耳中却听到长天的轻哼:“多事!”却没有责怪的意思。
  @豆豆安安 746楼 2014-06-26 10:46:56
  @豆豆安安 楼主 2014-06-26 10:45:53
  @风锁重楼 744楼 2014-06-26 09:53:00
  熊妖双眼顿时流出了血泪。受此重创,它哀嚎一声,浑身发力,居然挣破了大网的束缚,冲了出来!
  这个方向却正朝着宁小闲等人而来,所幸中间还有一颗小树挡住。彻底陷入疯狂的巨熊一掌拍下,小树“咔嚓”一声,齐腰折断。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众汉子们又重新和熊妖战在一起。
  前方的人谁也没留意到,巨熊拍断小树后,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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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先生也笑了,赞道:“宁姑娘反应真灵巧。今日我见你从车厢下来,脚步比以前更轻快了不少。”

  她也不矫情,大大方方道:“谢谢!”既然长天都说了此人不简单,那么被言先生看破自己有点儿功夫在身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得意,这二十多天的努力居然就有了成果,看来自己的进步也很惊人嘛!

  此刻,前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熊妖原本跛了右脚,又被砍伤了前臂和肋下,还有哨子阴狠无情的弱点绝攻,最后还让邓浩戮瞎了双目……它就是再神勇,生命力再旺盛,也终于要走到了尽头。
  所谓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锤。它既已露出颓相,落败也就在朝夕之间了。不到一刻钟,这熊妖生生就被大伙儿耗死了,趴倒在地,再不动弹。

  终于胜了!看着这庞然大物倒下,众人气喘吁吁,真想坐下来休息一阵。

  邓浩却不敢放松警惕,头顶上正有“黑云压城城欲摧”的可怕氛围,暴雨随时会来。他吩咐众人合力将熊尸捆好,又将它系在六匹最好的马儿身后,随后喝了声:“快走。”全队两百多人,再度踏上奔逃之途。
  才跑出几十步,天空中巨雷乍响,林间劈啪之声不绝于耳,狂风与暴雨齐至!

  雨水一来,林间的地面很快变得湿泞不堪。众人咬着牙,扬鞭催促牲口快跑,当真只恨爹娘少给自己生了两条腿。

  一刻钟后,巨岩在视野中越来越高大,目力好的,连岩上的小树是什么品种都能认出来了。可是还没等他们笑出声来,高处却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前些日子已经下过三场雨了,这儿的土坡早就松动。今日暴雨再临,泥砂土块终于再也坚持不住,争先恐后地涌下山来。

  泥石流,提前来了。

  大部队未到,声势先造。这天灾离他们还有一段距离,地面却已在频频颤抖,似乎不堪重负。
  “不要回头,不要走偏,所有人往前直冲!”邓浩提气大喝,务必使全队所有人都能听到。事到如今,他也无能为力,只能寄望于马儿快跑。

  “莫担心。只要马儿不失前蹄,你就必定能跑出去。”在这狂风、暴雨、泥石冲撞的巨响中,长天的声音还是稳稳地传进了她耳中,带来浓浓的安全感,“若有闪失,你直接进神魔狱来就是。”

  幸好,今日老天看来无意绝他们之路,他们终于赶在那可怕的灾害到来之前,登上了巨岩。
  整个车队最后的两匹补给马车冲上了巨岩。与此同时,一阵恐怖的灰色波浪淹没了他们刚刚走过的地方,浑浊的流体沿着陡峻的山沟前推后拥,奔腾咆哮而下,地面为之震动、山谷犹如雷鸣。

  在这自然天灾面前,刚刚勇斗熊妖的惊险却又算不得什么了。

  众旅客刚刚死里逃生,在岩边欣赏了一会儿泥石流的壮观浩荡,就忍不住要回车上休息了,而商队还要忙着给所有的货物上再加盖一层油布来防水。
  今晚着实惊险刺激,先是遇着一头发狂的熊妖,又被泥石流追了半个时辰,人人都觉得精疲力尽了。

  这两日来一直抱怨旅途太无聊的张生,现在喘息不定、面色青白,看样子是狠不得抽自己两记耳光。

  晚饭,理所当然地推迟了。刘一面理直气壮地表示自己也需要休息,无人有异议。大家暂时沉浸在劫后余生的喜悦之中,谁也不想跟他找别扭。
  半个时辰后,雨水停止了,就和降临时一样突然。空中云散月出,如非满地水渍,山下一片枯朽,再也看不出风雨曾至的痕迹。

  邓浩吩咐手下,开始收拾这只巨熊妖。

  这熊妖虽然耽误了大家逃命的时间,但高收益不也常常跟在高风险后面羞涩而来么?巨熊已经有四百多年道行,距离化形只差临门一脚了。话说妖怪的修行划分和人类又不一样,阿福是化形期的蝠妖,但若敢单挑这只还停留在聚气期的熊妖,只能说他嫌命长、想不开了。
  因此,长天所说的“血统很重要,出身很重要”,对妖族来说正是不公平的真理!

  这熊妖变成熊尸之后,可谓浑身是宝。普通黑熊的胆、掌和肉都很珍贵,变成妖怪之后,价值自然更高。可惜的是,熊妖受过毒伤,且这种毒素看起来也很剧烈,尽管只伤在后腿上,但毒素早经血液流通而贯穿全身,因此胆不可取,肉也不可再食用。

  看来看去,邓浩只好命人将熊皮剥了下来。这皮料很大,但上面却有刀削斧砍的累累伤痕,正是刚刚大伙儿的杰作。众所周知,皮毛越完整,品相越好,价格才会越高,这一张嘛,啧啧啧……

  幸好妖熊皮本来就不多见,这熊又如此巨大,皮料拿去做几件护身的软甲是绰绰有余了。以熊皮的厚硬程度来说,做出来的护具质量必属上乘。
  随后取出的是妖怪的内丹。这熊妖离化形期不远了,看来平时是吃好睡好营养好,内丹呈健康纯正的淡黄色,微微有些透明,显得很漂亮。不过它最大的功能可不是漂亮。妖丹可以入药,炼出的丹丸具有奇效。

  宁小闲心中轻轻咦了一声,她见过长天的内丹,和熊丹看起来可完全不一样。

  邓浩又抽出几块熊骨,剁下了熊妖的十根尖爪,和妖丹、熊皮一起收了起来。这几日阴晴不定,熊皮要等天气好了才可硝制。等商队抵达下一个大城之后,他会将这些卖掉换成银钱,再按出力的情况分给众兄弟们。看来这种分配方式在商队里已经实施了很久,因为没人提出异议。
  “唉,大亏而特亏啊!”今晚为了杀这熊妖还死了一个远亲,结果收获才这么一点点。那小子时运和经验都不济,头一回跟商队走就丧命了,想到回去之后还要给亲戚一个交代,邓浩就觉得脑仁儿疼。

  他们收获战利品的时候,旅客们在边上看新鲜。巨熊的尸体被剥了皮之后血肉狰狞,一阵风吹来,血腥味儿熏人欲呕。
  第八章 初级炼丹术
  商队平时也没少干这勾当了,大家都不在乎,可是邓浩心细,怕惊吓了女客,吩咐手下人把熊尸搬到下风处远一些儿的地方埋了,也避免吸引山中其他猛兽或妖怪上门。今日打这熊妖,大伙儿就都已经很累了,不想无故再生事端。

  磨蹭了片刻,刘一面也终于把晚饭烧好了。想来是体恤大家今日劳苦,今晚多烧了一个菜,汤里居然还多加了几片咸肉,直把众汉子吃得眉开眼笑。

  崔莹莹下午不得已露了面,到巨岩上之后又躲回了车中。这一下午又受惊吓、又遇扬尘,谁都是一身的灰和汗。女人都爱干净,于是大家看到张生赶紧扒拉完自己那份儿饭,提着桶就找水去了。幸好哨子爬上巨岩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寻找水源,现在指给张生看,却是离驻点不到一百丈远就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
  张生的身形本就单薄,又要从一百丈外打上二十来斤的清水,走回来时已经气喘吁吁,两腮桃红,把营地内的汉子们看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一巴掌打在自己脸上,暗骂一声“这真是妖孽”!

  张生原本就在火堆旁烤干了一块棉布,这回一起拿了走进车厢,想来是给他老婆擦拭身体去了。身为一个男子却被老婆支使得团团转,指东不敢往西,当真是丢尽了七尺男儿的脸面。这些草莽汉子们口中不说,心里却都瞧不起他。
  然而宁小闲却不这样想。在地球上,愿意给老婆倒洗脚水和洗澡水的男人都是好男人啊!这说明他体贴、说明他温柔,当然,只要不是在发薪水前后才去献殷勤就好。

  所以她低低地赞道:“真是个好男人。”凭心而论,张生虽然胆小怯懦,但对夫人却当真不错。

  然后她就听到长天鬼使神差地接了句:“你居然喜欢这样的?”语气中满满的难以置信。
  唉,当然难以置信了,她想,长天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傲,还要好面子,简直难以想象他给女人打洗澡水的模样。哎呀,估计他这辈子也干不出这种事吧?她赌气道:“不行么?张生长得又俊,对他老婆又好又体贴,哪里不好了?”

  “随你。”他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不过晚课要开始了,你还不赶紧进来!”

  “什么!还要做晚课?!”这回轮到她难以置信了。声音不小心放大,周围的人都望了过来,她吐了吐舌头,走远了几步才小声说道,“今天累坏了,需要休息呀,这还要做晚课啊?”她没见到言先生手里捧着碗,往她这儿看来的目光里带着笑意。
  “你哪里累了?”

  “怎么没有?两度死里逃生!还救了那胖子一命,现在全商队的人都累瘫了,为啥只有我还要再做晚课啊?不公平!”说到后面,她又习惯性地开始撒娇了,往常这一招都很好使的。

  长天又沉默了一会儿。
  “确实不公平。”他这一开口,宁小闲立刻笑得眉眼弯弯,哪知道他接下去说,“修仙之途哪有公平之说?你执掌神魔狱、有我相助,对其他修士来说公平么?有朝一日,你又遇到打不过的对手,你觉得公平么?”

  “今日你不过就是旁观了一场搏斗,又坐在车中逃命而已,有何劳累可言?修炼一事就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你何敢如此惫懒?”嗯,这一路上与她斗嘴,他的词锋是越发锋利了,经常能说得她哑口无言。
  她为之气结。长天最近越来越喜欢教育她了,真希望他变回刚认识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大冰块啊!

  她快步走回车上,闪身进了神魔狱第五层,耳边传来他的声音:“你跑到那里去做什么?”

  “洗澡!”

  “你平时不是说,做完晚课还要沾一身灰么?”她的行为有时让人不可理解。
  “我愿意洗澡,我喜欢洗澡,你管得着么?”她怒道。没人家张生老婆好命,人家有个能殷勤给她打水的老公,那姑奶奶就只好自己服务自己去洗个痛快!

  她的怒气将池中的鱼儿吓得四下逃窜。幸好商队经过上一个县城时,她很机智地买了一个大木桶,才能每天享受到她在地球上都羡慕得要命的木桶浴——舅舅家的浴室太小,只可淋浴,放不下浴缸或木桶。

  泉水很清凉、很舒爽,她浸入水中之后,才知道自己有多累、有多乏,身上每一丝肌肉都在闹罢工,连带着对长天的严苛也更加讨厌了。
  她在里面泡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消掉了一身的暑气,也慢慢消去了一身的怒气。也许是感受到了她的怒气,这段时间内长天一直没有吭声。

  她转过头,望向了旁边希望的田野——息壤身负重任,暂时变不回小果冻了。一尺见方的淡黄色土壤中,此时已经冒出来一株细嫩的幼苗,不过两尺多高,叶子圆圆、细杆青绿,像极了超市卖的小盆栽,浑身都充满了呆萌感。

  就这么一个萌货,在上古时期能让神仙和大妖们都抢破了脑袋?没有亲见,她很难想象啊。
  她拭干了身上的水珠,换上干净衣服,来到了神魔狱的底层。在四平县买来的丹炉规整地蹲在黑石地面上,炉膛已经塞进了柴火,正在缓慢地预热当中。看来,长天帮她完成了前期工作。

  “已到酉时末(晚7点)了。我替你将火升起,剩下的由你来完成。”长天埋在书堆里,头也不抬,“今日仍然练金疮药和渠黄散。明日起,可以试炼小培元丹了。”

  说来真是神奇,这个世界的药物居然都是手工小作坊的生产方式——无论是仙家还是世俗,都要在丹炉里炼制完成,当然练出来的药力和药效就千奇百怪了。她今晚炼制的金疮药和渠黄散,是炼丹术的入门级丹药,也被称为凡人药。前者对于外伤的止血止痛愈合有疗效,而后者却是一味避毒清毒的药物,在野外行走,此药可辟毒瘴、毒虫。
  长天手里有一册丹方,里面记载的丹丸都有神奇的功效。可惜她现在段数太低,又没有本命真火可以作为丹火使用,根本练不出这样的仙家药物。可是现在不可以,不代表以后也不可以,所以长天要求她炼丹要从凡人抓起,每日的晚课就是炼丹。

  她现在所用的丹方,是在路过的小县里从药行获得的,她买了总价八十两银子的药材,那店家眉开眼笑地附赠了她一套丹方,还拍胸脯保证这是店内珍藏的某位大师手迹,别人绝对拿不到。她可不信这一套,果然回到车上一看,其实就是各类入门级的丹药炼法罢了。可见奸商无论在哪个时空,都是同样的狡猾。
  待炉内温度升起,她蹲坐下来,将头几味材料按顺序放入炉内。炼丹对火候、数量和顺序尤其讲究,经过多日练习,她信手捻起麝香、黄蜡、血竭等药物,数量和重量已经较为准确。

  这个世界有专门的用来称量药材的“丹称”,但是比不上另一个世界的精准,所以优秀的炼丹师非常注重手感的培养。

  炉内传来轻微的爆裂声,她又抓起乳香准备丢进去,却听长天突然道:“错了,乳香重了五铢!”她掂量了一下,发现果然有极细微的差别。
  这妖孽,才重五铢就发现了,这药到底是放在谁手里的啊,为什么他会知道具体的重量啊?这不科学!(取古代计量方式:1两=240铢)不过长天大总管的神异之处又不止这一样。刚开始学习炼丹术那会儿,她哪怕用上了丹称,计重结果都不曾让他满意过。

  “还不错,现在只有五铢的偏差了。二十天前,你的误差可有二十铢。”这是表扬呢,还是揭疮疤呢?

  今晚的长天很怪异,虽然他和平时一样安静看书,但她从来都很灵验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人身上强抑着一股怒气呢。唉,也许男人,哦不对,是神兽每个月也总有那么几天,心情会很低落?
  她心中念头转过,手里动作却不停。这二十多天来,她已经学会了三、四种药物的炼制方法,虽说都是常规药物,但在城、县的药行里也有一定销路。更重要的是,长天看过了她拿回来的丹方,信手改动了几味药物,效果居然就大不相同了。像她正在炼制的这味金疮药,止血和收拢伤口的作用,会比普通金疮药好上一倍。

  莫要小看这点作用,在山野中求生的人,也许就指着这毫厘之差的药效来搏命。

  宁小闲不发一言地坐着,心中却是在默默计数。她平时虽然好动,但炼丹时却是全神贯注得令长天都有些吃惊。也许有些人的秉赋,就需要深入挖掘才能发现吧。待数到四百五十,她蓦地伸手揭起丹炉顶盖,一阵热气裹着药香蒸腾而出。
  这揭盖的时间十分要紧,早了,丹药不熟;晚了,效果递减。何时才算恰到好处?老实说,没人知道。全凭炼丹师的经验和感觉。长天要她反复训练的,其实也就是感觉二字。

  热气散尽,炉中药物显出了全貌:黑乎乎的油膏铺满了盘子,虽然其貌不扬,却是清香扑鼻。成了!
  第九章 好有钱途的职业
  她用勺子将油膏小心地刮进一个个小匣子里,收藏起来。

  这匣子是她在县里订做的,每个都做成火柴盒的形状,用法也和火柴盒一样。伤者要取用时只需从侧面推开就行了,甚至单手就能操作,拇指和无名指按住匣子两侧,中指或食指轻轻一推,药膏就自动跑了出来,十分方便,比起其他金疮药的灌装方式要科学得多。

  药行原本就出售装药的各式盒、匣、瓶,但她一概不用。长天对她连装药的盒子都要下一番功夫很是不解。不过宁小闲有自己的坚持。
  “只有将细节考究到了极致处,才能打动人心,才能留给人最深刻的印象。”她这是为了伤者考虑。宁同学来自一个开放的、高度自由化的社会,知道惟有想人之未想,办人之未办的事,才是服务的真谛。她既然辛苦炼出了这些药物,那么为何不给它们一个最好的包装呢?

  她没有圣人境界,反倒推崇无利不起早,炼了药自然是要拿去卖的。人类都是世侩的,就拿白酒来说吧,装在塑料盒子里和装在金镶玉的锦匣中去送礼,那境界、那心意能一样么?虽然你明明晓得,这两瓶酒的质量可能都没有任何差别呢。

  长天自知说不过她。这丫头的口中突然蹦出来的话,有时听起来还是蛮有道理的。

  宁小闲一直觉得很奇怪。这家伙不是神兽之身么?对敌时连法器都不用,居然懂得炼丹,真是奇哉怪也!这就好比一个国家级运动员除了训练和为国争光之外,居然还能同时在药厂里兼职生产解痉药物,让人深深体会到一种违和感。

  结果他是这样解释的:他本身原本不会炼丹,但是上古时期有并肩作战的道友会啊,而且很精通。那道友后来也被抓入了神魔狱,两人一起坐牢的时候,除了交流一下同在铁窗内的感情之外,还可以聊聊丹方药术嘛。后来这位老友实在熬不住时光长河的洗刷,原地坐化了,他就接收了人家的遗产。
  神魔狱内别的没有,各种神魔的遗骸却不要太多才好。长天原本就是神兽,何曾被人族那种“他人骸骨不可轻动”的道德观洗过脑?当然就毫不客气地拿人家的身后之物来练手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炼丹之术哪怕及不上那位道友,却也是日益精进,极具水准了。

  听到这里,宁小闲内牛满面。她憋了两三天才问起这事,也就是说她已经被炉灰熏了两三天了,长天才告诉她,他会炼丹,而且水准极高。
  “这吖举着洋葱装水仙!自己都是炼丹的大拿,你还出不了这神魔狱,缺了哪种药物,你帮我宁大小姐炼就是了,为何还要虐我一遍又一遍啊?”她心中作狮子咆哮状,口里却还要恭敬地问道,“那为何还要传我炼丹之术呢?”

  长天轻轻瞟了她一眼。这男人凤眼浅瞳,睫毛很长很弯,顾盼之间虽没有张生那么妩媚,却也另有一种冷清的销魂。不过他这一眼却让宁小闲明白,他又看穿了她的小心思了。
  “你日后修习仙术,对火候和尺度的把握最是要紧。炼丹之术虽然只是小道,但它对于修士的术力掌握、心力推敲却最是考究。”长天缓缓道,“许多修士同时也是丹师,在精研道法的同时,从来不吝于再挤出时间来炼丹,就是这个道理。”

  他实事求是:“你现在没有焙起本命真火,无法以丹火催动丹炉来结成仙丹。然而凡人炼药也有许多讲究,你不妨从现在开始打好基础。届时本命真火一成,你就不必再来练习这些基础功夫了。”

  他太了解她了,因此下一条理由,才真正能够打动她:“再说了,自离开浅水村后,你不是心心念念不忘挣钱么?丹药利润丰厚,又不需种田劳作,你这一路上何不做些来补贴己用?”
  有道理,成品药的利润的确丰厚得令人发指啊!想想看从千禧年之后,华夏神州的药厂那是雨后春笋一般四处冒尖,正规的,不正规的,能生产的,不能生产的,呼啦啦一拥而上。要不是利润高得让人眼红,谁敢这么拼了命地干?

  对于“钱”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的宁某人,傻乎乎地问道:“炼药当真那么赚钱?”

  “自然。”这丫头,大多数时候都很单纯、很好哄,“我这道友曾炼出一味药物,名作九转生莲华。有仙人拿一整个洞天福地与他作交换。你想想这其中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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