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isine 7 平生未见黑料理,仰望星空谁不服
“常年占着一张桌子就点一杯咖啡的人,和偏要在麦当劳里写作业的熊孩子一样可恨。”老元从客厅转回来,将一把硬币一个一个丢在蔓蓝手边的蛇颈瓶里。
“这个声音,比占着卫生间不上厕所的杜兰更可恨。”老周皱眉。最近老宋不知道是不是大姨夫来了,十分沉默寡言,老周的斗嘴对象也就自然而然地转向了同样贫嘴的老元。
杜兰听了两人毫不留情面的吐槽,只是交换了一下交叠的双腿,把左腿叠在了右腿上面,便引得隔壁桌子的四个姑娘一阵抽气声。
“长腿偶巴,劳驾你脱了裤子,好歹能让这边四位美女替你再点一杯咖啡。”穿着白衬衫黑马甲黑西裤的老周施恩一样把菜单丢在桌子上。
杜兰微微一笑,食指微曲,敲了敲菜单上的焦糖玛奇朵:“那就这个好了。”
旁边桌子的四个美人也叽叽喳喳地丢开自己的菜单:“我们也要,我们也要。”这四个美人一个白发碧眼,一个金发金眼,一个黑发绿眼,一个红发银眼,环肥燕瘦,美得各有千秋,但全是清一色的杏眼尖下巴,娇滴滴的嘴唇,露出一对儿可爱的虎牙,看上去倒像是姐妹四人,只是这四人口音神态全然不同,发型肤色也各自有异。
四姐妹正在热热闹闹地议论着不知什么话题,笑得前仰后合,冷不防冲进来几个人,打头的桓秀怜一脸怒气,穿过客厅往雅间而去。
金发金眼的美人捂住嘴巴:“呀,刚才的好像是查理兹·塞隆!”
白发碧眼的撇嘴:“怎么可能,我女神这会儿正在加州参加活动呢。”
黑发绿眼的莞尔,喝了一口手里的奶茶,舔了舔嘴唇:“说不定是整的。”
红发银眼的咧嘴笑:“可我怎么觉得她不是人啊。”
嘻嘻嘻,哈哈哈哈。
四姐妹说话的声音虽然有高有低,但都是娇娇软软,你一言我一语,没一分钟又转换了话题,两个打闹,一个在玩手机,还有一个已经伏在桌子上睡了起来。下午好不容易放晴的天空,有小孩子嬉闹着穿着滚轴溜冰鞋从窗外飞掠而过。今昭擦着因为刚才去威斯敏斯特教堂泡了圣泉而弄湿的头发从后门走进来,给卫玠和陵越送了盒饭,一探头看见客厅里一桌一桌充满国际化感觉的客人,十分感慨地说:“我仿佛回到了三里屯。”一转身陈清平端着几片面包和一瓶覆盆子果酱递给她:“快点吃,吃完有活儿干。”
午后三点的日光迎合着泰晤士河中的碎金波光,陈清平从河畔拐过一条金融街,穿过街心公园,阳光下银白色的现代摩天大楼闪闪发光,暗影里哥特式的教堂尖顶上停着一只乌鸦,仿佛在用特工一样敏锐的眼眸在盯着整个城市一样。
对于今昭来说,这里是文学课上一系列熟悉的名字的埋骨之地,是工业革命和魔法巫师,侦探与特工的故乡,有有时不时就出来露个面的皇室成员和全球著名的足球流氓,她本来觉得当有一天她真的站在这里,会觉得兴奋,觉得惊奇,可她可悲地发现,她正在真真切切地变成太岁,她心里的兴奋程度,还比不上当年一开门就看见西塘。
果然是太岁的天赋技能,淡定么。
两个人一路走,终于在一家书店停了下来,书店里传来咖啡的香味,很多人就着阳光坐在外面的遮阳伞下看书或者上网,似乎毫不介意寒冷的空气,只想赶紧享受连日来来之不易的阳光。
陈清平径直走进书店大门,穿过三三两两聊天看书上网发呆的人,绕过点单台,站在一扇门前敲了敲。门里传来脚步声,下台阶的声音,而后咔哒一声,门上一个小窗口打开,露出半张脸和一对儿漂亮的杏仁儿眼来,那双乌溜溜毛嘟嘟的杏仁眼一转,便开了门,门里站着一位梳着黑长直齐刘海走埃及艳后风的桃心脸美人,这美人容貌本就妩媚,偏偏额头累着一颗蓝宝石抹额,左耳带着一串彩色宝石镶嵌的金耳环,脖子上缀着同样华美富丽的项链,趁着她一身深蜜色肌肤和一件织锦金色的家居长裙,显得繁华缭乱,偏偏又非常适合她。
美人抱着一只虎斑猫,看见陈清平,嫣然一笑:“呦,清平君。”
今昭对这个“呦”十分敏感,差点以为这一位是白骨精。
美人看见今昭,露出一个神秘笑容:“真可爱的小女朋友。”
太岁立马对这个美人好感度大增。
陈清平也不搭腔,跟着那美人一路拾阶而上,一到台阶尽头,视野骤然开阔,低头台阶下门外还传来咖啡与吞拿鱼三明治的味道,举目却只见一片金沙沃野,一条清澈碧绿的溪流蜿蜒于金黄色的沙漠之中,通往一处,呃,应该是金字塔。
美人展颜一笑,一伸手指向那条清澈碧绿的溪流:“请自便。”
陈清平很干脆地将外套放在今昭的手上:“拿着。”说罢,卷起裤子,脱掉鞋袜,赤足踏入溪水之中,用铁皮小桶打了点儿水,水光之中有金色的小鱼儿蹦蹦跳跳,好不活泼。
今昭这才知道他老人家一直提着一个十分森女的漂亮铁皮小桶是干吗使的,敢情是捞鱼的。只见陈清平手指翻飞,以极快的速度用掌心将一条金色的小鱼儿捞起,送进那铁皮小桶,手法之快,简直令人发指。这人似乎一身好功夫好手脚,都用在做饭上面了。
桶里的金色小鱼渐渐多了起来,今昭蹲下去看,这些巴掌大的小鱼长得跟沙丁鱼很像,但比沙丁鱼的眼睛要大一些,瞧着很可爱的样子,尤其是身上的金色鳞片上还有一条一条的银色斑纹,尽管她知道这鱼陈清平抓来肯定不是为了观赏,但在被吃掉之前,这些鱼儿的确看上去赏心悦目。
“这是神宫神仙鱼,是原初之水中的精灵,吃了可以让心情平静,感觉到快乐,并且做个好梦。”蜜色肌肤的美人摸着怀里的猫儿,“而且,还有买一送一的奇妙功效附送。”
今昭十分配合地露出好奇神色。
美人神秘一笑:“吃了这种鱼儿的眼睛,睡着之后,不管你问什么,只要你提出一个问题,仅仅只能是一个问题,吃了鱼眼睛的人,都会吐露真话呦。”
今昭立马来劲儿,一条鱼两只眼睛,哎呦喂,这能问好几句呢。
陈清平还在兢兢业业地抓鱼,大约抓了一满桶才停手,转向那美人:“多谢你,贝斯塔。”
“不客气,谁叫我家的姑娘因为这次的会议,要承蒙你照顾呢。”贝斯塔的汉语说得十分流利,低沉慵懒。今昭不由得自我反省,是不是她应该开始学学比如意大利文?
贝斯塔将陈清平送到台阶下那个书吧的门口,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当心你最信任的人,她在瞒着你做一些事情。”
这句话是英文,大概是贝斯塔觉得今昭听不懂,很可惜今昭每个单词都听懂了——她不能白跟着华练看了前前后后好几百集的各类美剧。
陈清平听了这话,眉头一皱,点了点头,提着他的铁皮小桶从他房间的门直接回去了清平馆,将神宫神仙鱼交给了朱师傅,一头扎进厨房里去捣鼓。
今昭左顾右盼,一把扯住蔓蓝:“华练姐呢?”
“跟房东大人出去了啊。”蔓蓝回答。
今昭还想问什么,就被朱师傅温柔一声叫进了厨房:“今昭,来帮忙喔。”
太岁进厨房的时候,那些金色的小鱼儿已经被料理干净,一条条正以一个奇怪的姿势戳在一个派中。
“看着这个烤箱,要是有鱼烤糊,就叫我。”陈清平将鱼和派放入烤箱之中。
今昭拽来一个板凳坐下,又顺手从旁边的坚果炒货架子上拿了一个盒子吃起腰果来,一双眼睛乖乖地看着烤箱里的东西。
其实这件事情要是旁人看来,是一件特别无聊的事情,但今昭一向擅长自娱自乐,这会儿她看着烤箱里的派渐渐起了酥,芝士膨胀融化,逐渐有了娇艳的颜色,而戳在芝士里的那些神宫神仙鱼,则仿佛活了过来一样各自以一种奇异的姿态把脖子向上伸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现在也死气沉沉,绝望地看着烤箱的天花板。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这不是黑暗料理界的王者,仰望星空派么!”今昭大笑着指着烤箱。
朱能垣无语扶额,一般人遇见这种无聊的活计会笑成这样么。
叮的一声,烤箱熄了火。
陈清平套着防烫手套,将仰望星空派端了出来,奇怪的是,这种本来应该散发着秒杀级味道的东西,此时此刻竟然令今昭咽了咽口水。
那是一种奇妙的味道,有典型的西方香草的辛香,混着鱼肉被烤熟以后并无腥气反而是清新干净的白肉味道,芝士提起乳香,那味道有点像烟熏奶油三文鱼,但因为香料的缘故,又比烟熏奶油三文鱼复杂。
就好像吃到黑胡椒与罗勒,就能感受到西餐的味觉一样,这道菜从味道来说,是典型的洋派。
“这不科学,这道菜不是黑暗料理界的王者么。”今昭挠头。
“它其实只是看着吓人,从味道来说,应该就是芝士黄油裹面衣酥烤鱼的味道,还不差吧。”朱师傅指着里面看上去像是一群苏格拉底的神宫神仙鱼,“主要的处理在鱼,鱼身上可能产生腥味的部分都要仔细去掉,用流水冲掉血,然后用白葡萄酒浸泡去腥,在鱼的身上抹上香料,一般来说多香果就可以,馅料里还有洋葱、香菇之类的东西,从整个感觉来说,应该是鱼肉披萨。”
“我突然觉得中餐讲究色香味俱全是很有道理的,这玩意再好吃我也会笑道肚子疼的。”今昭正色道。
派里的两条鱼听到这话,突然微微转头看了看今昭。
“妈呀!”今昭一把抱住陈清平的腰,“怎么突然就从舌尖上的英国变成贝克街的亡灵啊!”
“……那只是冷却塌缩而已。”朱师傅莞尔,用一种比会转头的鱼还令人头皮发麻的温柔笑容看了看今昭和陈清平,仿佛老农看着就要秋收的金色麦田一般。
因为今昭惊魂未定,正巴在陈清平身上吸阳气,老周就进来把那仰望星空派端去给客人。
过了一阵子今昭正在厨房的洗碗间监督几只幺蛾子洗碗,忽听门口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她掀开帘子过去看,是之前盛着仰望星空派的铁盘,铁盘里还有一些鱼骨头和香菇饼皮块儿之类的东西,估计是客人吃完了放在这里的——只是哪个客人如此不着调就丢在这边啊。
脚上一暖,今昭看见一只金毛金眼的猫儿在蹭她的腿,另外一只白毛蓝眼的猫儿舔着自己的爪子,身后黑毛绿眼的猫儿点着头在打瞌睡,忽地一下,一只红毛银眼的猫儿跳上了厨房门口放着的整理台,打了一个呵欠对今昭开口:“神宫神仙鱼,我们这回只要吃三次就好。”
说完,四只猫儿你拍我,我挠你,你追我赶地离开,全然不顾那铁皮盘子上还挂着几根猫毛。
原来那四姐妹是四只猫。
今昭恍然大悟。
“她们是贝斯塔家的孩子,来参加伦敦灵兽论坛的。”陈清平靠着门框说,“神宫神仙鱼能让这些桀骜不驯的猫妖收敛暴躁,老老实实去开会。”
“原来是怕她们惹祸得罪哪个大佬,所以贝斯塔才愿意提供神宫神仙鱼的吗?”今昭问。
“是的,如果没有神宫神仙鱼,上午她们看中杜兰的时候,就已经把他撕扯开吃掉了。”陈清平说完,盯着今昭,“离她们远点儿。猫妖是最难以捉摸的妖物,她们也许太喜欢你,所以会把你的心挖出来吃掉。”
今昭无语凝噎。
男神说话字数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这的确是个好事,但是似乎话头越来越糟。
“我不会啦,反正我也不太擅长对付小动物。”今昭拿起盘子,捡掉上面的猫毛丢在垃圾桶里,又嘀咕了一句,“我倒是想让你把我的心挖出来吃了呢。”
“说不定。”陈清平干巴巴地接了一句。
“啥?!”今昭惊恐万状,这句话的点是你会把我的心吃了,还是你会喜欢我啊!
可惜男神依旧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性格,说完这三个字,就转身回了厨房去忙活。
太岁饮恨,默默腹诽,麻蛋!今晚就煮个板蓝根泡面让你吃掉!
次回预告:
英村两大黑暗料理之二!
暗器!妥妥的暗器!
什么?合体?
Cuisine 8 死去元知万事空,生前就怕司康饼
白日繁华熙攘的城市,到了夜晚,也有无数空寂诡谲的后巷。北京如此,普吉如此,伦敦也是如此。教堂附近一条巷子里,此时此刻就空无一人,从巷口的电话亭望过去,哥特式的尖顶在月光下显得阴沉魔幻,一个女人从巷口经过,连头也不敢偏一偏。
这个女人手里拿着电话,略带怒容地对着电话那头说着极其刻薄的语言,针对的是她的一位朋友,似乎是某种小题大做的抱怨。她的影子随着她加快的脚步摇摇晃晃,电话的屏幕照亮她的脸,因为太多的抱怨有些狰狞颓丧。很快这通电话就结束了,女人又不甘心似地,拨了另外一个号码,继续聊了起来,刻薄贬损的对象,却骤然换成了刚刚倾听她抱怨的人。这似乎是个怪圈,跟A抱怨B,再跟C抱怨A,也许还有再有一通电话,同B抱怨C,可偏偏ABC三人,听上去都与她如胶似漆,是极其贴心贴肺的好朋友。可惜她的用词如此考究,如果不清楚这些关系,一定会觉得,她在谈论的是她憎恨的人。
女人认为这种犀利的词锋是一种率直,比起温柔绅士的虚伪,率直更值得人的喜欢。
可惜她等不到被很多人喜欢的那一天了。
她的影子在预警,从浓黑变得灰度浅薄,逐渐淡然,好像一杯水倾泼在地,从湿漉漉的印子,到被夜风无情吹干。
女人还在聊电话,没留神一脚才进了水坑里,一句熟稔的咒骂脱口而出,话音还生硬没有散去,她身后的影子就从病弱的浅灰骤然变回了浓黑色,仿佛有什么从那淡淡的灰色的痕迹里钻出来一样,变得高大陌生,从地面上好像揭起一块儿伤口的痂,而后这块儿痂笼罩在女人全然不觉的头顶……
有飙车族从这条街飞驰而过,年轻人穿着奇装异服吹着口哨载着漂亮姑娘,没有人知道这条街在五分钟之前发生了什么。
这条普通到连路人都不屑一顾的路上,连乌鸦都没有。
与这条路呈对角线的贝克街上,白日的游人都已经离开,偶尔有住户的车驶入街道,停在一旁,晚归的单身男人手里拿着24小时便利店的三明治和炸鱼薯条,有穿着丝袜和高筒靴的风衣美女,轻巧地迈过水坑,水面倒映出裙底诱人风景,可惜不过是一瞬。
“不是,英国的死灵也很猥琐啊,躲在水坑旁偷窥人家的内裤。”今昭走进门,觉得刚才的一幕,令她三观不太好。
“腐国人民活着的时候都在腐,死了就直了!”青婀握拳。
水坑里冒出半个珍珠白的死灵来,对着青婀和今昭竖起中指,而后又满怀期待地没入水坑之下。在幽暗森林附近地域的传说中,下雨后的水坑是与另外的世界连接的通道,到底通向何方,就不清楚了。
“你们的太岁还真是个可爱的孩子呢。”利白萨搅合着咖啡调羹,他面前的三层午茶茶点托盘上放着黄油酥和司康饼,此刻此刻,利维坦王正在把司康饼掰成小块儿,逐一投入那大杯拿铁之中,令司康饼逐渐融化,这一杯好好的拿铁,逐渐变成了一碗米糊状的东西。今昭帮利白萨拿来肉桂粉,低头看了看利白萨的糊糊,嘴角一抽:“我的三观都跟着您老这玩意一起碎了。”
利白萨扬起天真笑脸:“这和你们的羊肉泡馍,异曲同工,不然这司康饼,我要怎么咽下去呢。”
利白萨最近这几天恢复得不错,因此下午回溜达出来,见见朋友,做一番社交,这司康饼是刚才一位访客点的,算是英国的国点。
司康饼是用面粉、砂糖、牛奶、鸡蛋等物混合的面团烤制的,烤出来的司康饼,口感像是姜人饼干和玛芬蛋糕的私生子,并非饼干那种口感细腻的硬度,颗粒有一点点粗糙,像是玛芬蛋糕,但又绝对没有玛芬蛋糕那样的绵软,总而言之,这个孩子是挑着父母双方的缺点长得,既有姜人饼干的硬度,也有玛芬蛋糕颗粒稍嫌粗糙的口感,幸而陈清平的司康饼加了蔓越莓和玫瑰酱,吃上去不那么单调。这种特色点心其实与英国人喜欢的红茶很般配,红茶能让乳味并不浓郁的司康饼显得柔软细腻,而司康饼遇见红茶后化成那糊糊,恰好也中和了寻常红茶里难以掩饰的涩味和味苦。
从这一点来说,利白萨这个吃法不能算太糟糕,至少其实这样吃起来,比那种超市里拿来泡牛奶的蛋奶星星之流好得多了。
门铃一响,黄少卿从外面急匆匆地走进来,路过客厅门口时,利白萨突然停止了他掰馍馍泡咖啡的动作,叫住了大理寺少卿:“黄天化,你身上怎么有这么重的行尸味道?”
“行尸?”黄少卿停住脚步,一个箭步窜到利白萨的桌子旁拉了椅子坐下,“快点儿说说是怎么回事?”
“你先去洗洗换个衣服,不然我绝不承认我刚才出过声音。”利白萨用手掌盖住他的“羊肉泡馍”。
黄少卿到底还是去换了衣服,头发也没干,湿哒哒跑出来,后面青婀还一脸的老妈子状追了出来:“哎呦喂人民公仆您能不能好歹戴个干发帽啊!!!”
“抱歉抱歉!”黄少卿接过干发帽和配着干发帽使用的暖姜柠檬红茶,而后发明出这种风马牛不相及的搭配的青婀竟然也很凑热闹地坐了下来,还给自己倒了一杯多香果白巧克力奶茶。
“你说你的,我被安了个助手的职位,正在为全国人民的大理寺添砖加瓦,使唤我的幺蛾子。”青婀解释道,她帮过大理寺几次,所以这次因为大理寺本身人手不足,黄少卿又不方便带很多人入住清平馆,就为青婀申请了一个临时的职务,主要是需要她的地毯式搜索功能,“你别在意,我就是一民兵,居委会安保人员。”
利白萨虽然中文说的溜,但还是不懂什么叫做民兵和居委会,要不是黄少卿目光炯炯瞪着,他恐怕会先把话题带走,让青婀解释一下这两个名词。
黄少卿身上的味道,显然是“沾染”而来的。
昨天晚上发生了几起命案,因为是非常时期,这几起命案是神鬼界的国际刑警与本地警察一同查办的。黄少卿的弟弟黄天爵是这回负责这案子的,他这个做哥哥的自然也就过去搭了一把手。
死者一共六人,年龄性别职业没有任何关联或者相似,唯有一样,都是普通的伦敦市民,因为太普通,反而显得奇怪。然而比这个更奇怪的,是死者的死状。
死者的尸体都已经“石化”,干瘪,坚硬,看着那手法工艺,比木乃伊还高明,而且每一具尸体的嘴巴,都奇异地撅起,因为唇皮的干瘪坚硬,看上去像是鸟喙。
按照国际刑警法医人员的解释,正常的生物是由无数的粒子构成的,每个粒子之间并不真的接触,而是靠着引力的相互运动而形成一个动态聚合体,填补这些粒子之间的物质不可被触摸,也无法被感知,人们用“力场”“气场”“磁场”“小宇宙”“暗物质”等许多名词来命名这种填补物,死者就是被抽空了所有的填补物,使得尸体变成了浓缩的什么东西,而且十分危险,因为就像是星星一样,太过浓缩的玩意,不是塌缩就是爆炸。为了处理这些定时炸弹一样的尸体,几位大神都出动了,包括能把垃圾丢到奥尔特星云的华练。
按照黄少卿的说法,这些尸体,死于“气耗”,生命的三要素,精气神,气耗尽,或者被抽干了,剩下了神如电流在固定的精元肉身内流窜,十分不稳定。
能够造成这种死法的妖怪,在八荒界的确有几位,著名的如黑山妖,但八荒界的出入境制度十分严格,想要从百里关长手下偷渡出去,不死也要退层皮,所以应该不是中国八荒界的手笔。英国本土以及整个欧洲神鬼界,又没有什么玩意是靠吸食或者耗损人的“气”为营生的——利维坦族是欧洲最古老的神鬼族之一,利白萨都没听说过,说明的确没有。
“说起来好笑。”黄少卿指了指利白萨手里的司康饼,“还有一个差点成为死者的老太太,听到有不对的声音,就将买来的一口袋司康饼都砸了出去。这位老人家说她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司康饼砸在那黑影身上,竟然砸了一个洞。”
“……真是好强大的防身武器。”利白萨手里掰饼的动作一顿。
“以后咱们姐妹在伦敦地头上混,都要配备一袋司康饼了。”青婀十分严肃地点头。
“你说的行尸气味是怎么回事?”黄少卿问。
利白萨十分惊讶地看着黄少卿和青婀:“你们都没有觉察么?”
青黄两人都摇头,黄少卿的确是去洗澡换衣服了,但那只是因为刚从现场回来,按照老祖宗的规矩,怕沾染了什么东西,才要换洗一下,并不是他觉得真的有什么味道。
所有的生物,都拥有自己的“气”,这种“气”也会像是“气味”一样,相互沾染。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喜欢抱怨或者刻薄的人,散发着负能量的“气”,如果与这种人相处久了,也会沾染上这种“气”,变成负能量的人;而相反的,与积极向上的人在一起相处,会沾染对方积极阳光的气味,久而久之也会变成一个乐观开朗的人。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利白萨双手一摊,“我对你刚才沾的气味并不熟悉,但是总体,闻上去像是死了很久的东西,遗骸散发的腐朽绝望的味道。要是查案,我建议你们往死灵啊之类的玩意上面靠一靠,从这玩意的味道来看,应该不是这一两百年的东西,这味道也没有工业时代特色,我觉得凶手应该是活跃在工业革命之前的——比方说文艺复兴?”
“……我对西方历史不熟。”黄天化十分惭愧。
“顶楼上的。”青婀扭头。
“简单地说,工业革命之前的环境,与之后完全不同,你可以想象一下,之前的泰晤士河河水可以用于日常生活饮用,现在么,欢迎你出门去看看,感受一下。”利白萨调侃道,他又拿了一块儿司康饼捏了起来,细碎的粉末从他的指尖缓缓落下,在一张餐巾上,形成了一条蜿蜒河流的形状。
“唔,我大致明白了。”黄少卿点头,“明天我就可以做原景重现了,也许到时候会有收获。”
“你明天可以跟陈借一下他家太岁,纯血太岁的能力应该比你更强大,到时候你们相互印证一下,也许会有头绪的。”利白萨说完,转向青婀,“太岁和神厨是一对儿么?”
“你也要加入平昭CP粉丝团一起温暖滴看着他们的感情成长么?”青婀咧嘴笑。
“加我一个。”利白萨握拳。
今昭完全不知道青婀已经开始招募团员,她被黄少卿拉走的时候,觉得十分紧张,因为与东方神鬼不同,今昭对西方神鬼的印象,停留在面目狰狞,从视觉上就十分刺激上,她听了这个案子,首先想到的是德州电锯杀人狂之类的血腥场面,而后又联想到舌尖上的汉尼拔那种人体蘑菇天使翅膀之类,一直到黄天爵停下车,她的脸色还很难看。
见过黄天祥和黄天爵,太岁姑娘觉得,比起治愈系少年和冰山警探,还是人民的好少卿黄天化同志比较讨人喜欢。
“从时间痕迹来看,这里这一桩命案是第一起。”黄天爵对同样来帮忙调查的苏格兰密林精灵警探解释。
黄天化和今昭站在一旁,集中精神,想要发现些什么。
今昭的确看见了什么——一个女人正在打电话,然后就倒地死掉了,如果非要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话,她的影子好像不见了。
“不仅仅是影子。”黄少卿皱起眉头,尽量去捕捉蛛丝马迹,“周围的建筑,你看一下,是不是线条有点歪?”说着,他拿出笔,一边让今昭印证一下,一边给警探们解释,“差不多是这样的,有点像空间扭曲,但又不完全是那种……”
一群警探正在边说边看,没有人注意到案发现场旁那条堆着垃圾袋子的深黑巷子里,有什么东西恶毒地蛰伏窥视。
“这边好像有声音。”青婀对那些满口粒子啊量子啊膨胀啊的警探们兴趣不大,往掌心里呵着气,循声而去。今昭觉得这种不吉利的地方青婀一个人实在不安全,正要将她拉住,一个高大的影子便突然从半空来袭。
噗——
鲜血四溅,仿佛是半空之中骤然绽放的一朵死亡之花。
次回预告:
那个啥,停在这里,太特么的欠抽!
来群殴作者啊!用回复砸死我啊!
下一章到底说了啥?来打我啊打我啊~
Cuisine 9 惟将春心熬灵药,报答术后病少卿
表达红色,有很多的词汇,在英语里,有代表普通的红色的red,有绯红色的crimson,也有宝石红的ruby,而在中国的词汇之中,绛红、洋红、妃色、朱色、炎色等等描述红色的词汇,更是不知凡几。
唯有一种红色,几乎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有它的存在。
血红。
Bloody。
Scarlet。
Sangre。
血のように赤い。
?кроваво - красный?。
人们在无数的文艺作品里去描述它如何鲜烈,浓重,腥赤,恐惧,然而当这种红色撞上青婀的眼睛,那一瞬间她感受到的却是,它真的非常温暖的,带有令人心安的温度。
就在那么短短的一瞬间,好像是六合之中的棠海在现实显出一角身影,大朵的血花凭空出现,将青婀包围其中。
一道剑光随着那血花暴起,却带来一场更大的血色绽放。
那些血,本该应该是她的。
现在,却是他的。
有什么生物从那暗暗的巷子跃出,发动攻击,那尖利前足将要刺穿青婀,可再那之前,一个人纵身而来,用自己的身体当做了盾。
那连一秒钟都不到,袭击,营救,鲜血四溅犹如一朵花开。
黄少卿的动作比那朵花的开放更快,他已经将那刺入身体的东西用剑剜出,而下一秒钟,那把剑便将那东西切成两半,剑刃似乎是锋利刻薄的词语,一字一词将那东西刺穿,割裂。
这些动作,不过是一两秒钟的时间,而在可以感知到的尾声,青婀已经全身是血,但全身而退,而那骤然攻击众人的生物,落在负伤的黄少卿脚边,散落满地。这一场迅猛激越的短兵战里,所有的人都平安,只有黄少卿的肩膀连着锁骨的部分露出白骨,汩汩地流着血,只因为那伤口先被带有倒刺的尖利前肢刺穿,为了摆脱那前肢,黄少卿不得不将一块儿皮肉连着那前肢一同剜除。那攻击人的生物是聪明的,知道要制服对方能够反击的上肢,为了保持反击力,黄少卿不得不扩大自己的伤口。他将拳头塞进伤口处,尽量去减轻血流,那血红之中有淡淡的金光,代表他来自仙家,然而与天生为神的神族不同,黄少卿曾经是人类,一旦血流干了,一样会死。
将死之人堵着自己的伤口,扭头咧嘴问青婀:“你没事吧?”
应该被问这句话的人是你啊黄天化!
青婀的心中咆哮,可她好像是失去了语言与动作,没有办法让自己有任何反应,一句埋藏在记忆深处的叮咛响在耳边——“你要记住,永远不要让人看见你本来的模样。”
对不起,师父。
青婀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黄少卿,从旁看来,似乎是她被黄少卿舍身相救而感动,抱住了勇敢的男人,但黄少卿却惊愕地看到,青婀的手变成了淡金色的光芒,满满地塞入了他的伤口,她的手正在变成他伤口的一部分,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真切的血肉皮肤!
不,那不是光芒,仔细看去,那应该是无数飞翔着的漂亮的蜂鸟一样的光芒!
无数的光之羽翼。
“我没事,你没事吧。”青婀收回手,搀扶住黄少卿。
黄少卿吃惊地看着自己的伤口,虽然还在流血,但那伤口只是刺伤,被自己剜掉的那块儿血肉已经补好,而青婀的手半藏在长外套的袖子里,看不出有什么异样——仿佛刚才那一瞬间飞入他的伤口的光芒蜂鸟从未存在。
“大哥。”黄天爵走了过来,检查了一下黄少卿,转头示意手下去拿伤药。
黄天化看了看青婀,又看了看黄天爵,没有说什么。
他曾经见过一次,仅仅一次,那同样的光芒蜂鸟。那一次任务,他向青婀借了不少的幺蛾子,其中有一只幺蛾子不小心被卷入暗流,在死掉之前,它就显出这细碎光芒小鸟的模样。很小的,淡金色的光芒,像是小小的蜂鸟,有尖尖的喙,可翅膀更像是蝴蝶,相对于身体,显得大而形状漂亮。
那一次他只是觉得,这也许是青婀的法术,毕竟她不是普通的仙人,而是西王母的弟子。但这一次,他看见青婀连整个手臂都是由这种光之羽翼组成的。
这个看上去没有任何特别之处,除了有点认生以外,绝大多数时间都活活泼泼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
“这是蚩孓啊!”青婀已经不着痕迹地恢复了正常。
今昭有点狐疑地看了青婀一眼,这厮刚刚被人家黄少卿英雄救美,怎么一个拥抱之后就又开始看热闹不嫌事儿大了?!
当地的警探不知道蚩孓这个名字,在他们的文化之中,这种偶尔会从异世界掉落的怪物叫做异形,或者异虫,但是不管是蚩孓也好,异虫也罢,都是有案底的熟人了。因为很熟悉,所以警探们当场就认定,蚩孓在这里袭击人,只是个意外,导致几桩命案的元凶,并不是只能靠锋利的爪子和牙齿将人撕裂的蚩孓。
“等一下,我看见——一个影子——好像是影子——”今昭盯着被黄少卿砍得碎碎的蚩孓,那大概是蚩孓的“记忆”,尽管只是模糊不清的碎片,但今昭还是看见,里面有一个高大的黑影,看上去就是影子和团雾的结合体,没有面容,轮廓也不是很清楚。
因为今昭的突然发现,黄天爵带着几个属下和本地的警探回到了清平馆,找了一个包间,研究今昭那张铅笔画的影子图。而黄天化则因为负伤被塞了药汤关进了自己的房间里,青婀顺手从里面将门锁上。
“千万不要把你看到的说出去。”青婀难得一脸犹豫,“千万不要。”
“不会的。”黄少卿回答,“我保证。”
“我当然信你……”青婀似乎有些顾忌,“但是……”但是后面的话,却不好出口。当时的情况比较紧急,她没有多想,就好歹先止住黄少卿的出血,然而后来她才想到,血倒是止住了,可算起来,黄少卿也不是完整的黄少卿了——塞住伤口的是青婀的“一部分”,暧昧地说,黄少卿已经有一部分是青婀了,或者,青婀把自己的一部分给了黄少卿。以后两人之间可能会有很麻烦的联系——比如再来一蚩孓一爪刺入黄少卿的身体,青婀也会某种程度地感觉到疼。
“会这样吗?”黄少卿的浓眉微微一皱,大概是他很少有如此恼神的表情,青婀微微一怔,随即又叹了一口气,挂起平时的贫嘴态度来:“说不定明年春天,你的肩膀上就能长出一个新的青婀来。”
黄少卿抬起头看着青婀,微皱眉头的凝重给他素来英武朝气的脸庞上平添一抹成熟哲思的诱惑,趁着那古铜色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线条,有种男儿铁骨铮铮的硬朗阳刚——这种感觉现在在八荒界都不好找了——时下流行花美男,而不是硬汉子。
“我不会再轻易受伤的。”黄少卿突然说,“不会让你觉得疼。”
咕咚!
青婀仿佛听见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掉了下去,溅起无数热浪熔岩,一路灼上脸颊——“那就多谢你了记得保重身体不过我生理期的时候可能你要委屈一点了我去给你拿东西吃再见!”青婀逃难一样开门跑出去,留下因为听到不该听到的三个字而满脸通红的大理寺少卿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目瞪口呆。
蔓蓝看着青婀风一样嗖地从身边刮过去,转头看着正在给黄少卿挑人参的玉卮:“她怎么了?”
玉卮头也未抬地回答:“没事,春心掉了而已。”
因为黄少卿负伤,伦敦这边的警探送来了一种药酒,这种酒在没有加料之前叫做苦艾酒,距离英国最近的产区在法国,是用苦艾、茴香等草药泡制出来的高浓度蒸馏酒,一般人都是掺水喝,然而不掺水的苦艾酒浓郁苦涩,喝下去却有一种全身肌肉酸胀的感觉,这个时候按摩疏通,会有很好的健身治疗效果。警探们送来的苦艾酒里加了密林精灵宝树的叶子,拥有很强力的祝福力量,至少黄少卿喝了几天,那种时不时有点虚脱的乏力感就消退不见了。而清平馆为了表达对黄少卿英雄救美的谢意,派出了青婀每天拿着又被陈清平过了一道手加入虎骨等物的苦艾酒,为黄少卿推拿按摩。
太岁现场围观过一次以后回来对人民群众吐槽,不管是按摩的人还是被按摩的人,都跟煮熟的虾子一样红彤彤,而青婀白嫩的小手沾染棕黄色的苦艾酒抹在黄少卿经络皮肤上的力道和视觉感——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为了迅速破案为大哥报仇,黄天爵甚至请出了华练。
考虑到死亡人数已经增加到了20几个,而且每一个都是在讲电话的时候死的,华练和买华练必然赠送的陈辉卿一起,扮演诱饵,引诱凶手出手。
“我们得到的信息是,几乎每一个死者死的时候,都在用电话与人聊天,内容都是非常负面的尖酸刻薄,怨天尤人,所以请您也务必配合这种气氛。”在高处观察的警探在团队电话频道对华练说。
“这活儿这么黑,我也要美人马杀鸡!”华练被推到马路对面,阴雨绵绵的夜里,这种几乎没有人只有路灯的地方,令人不快,但因为青婀差点被干掉,她还是很配合地撑着伞,拿起了电话,开始对电话那头的一群警探,生动活泼地点评起清平馆众人的缺点来,虽然从她这边听来没什么,但电话一头的警探却已经捧腹不禁,从“每天不掏出十块钱高冷就不舒服的老周”到“全身除了脸其余都放在淘宝网二手转卖掉也不可惜的老元”到“脸上的褶子可以用来进行奥尔特星云里小行星数目计算的老宋”到“全身细胞都已经棉花糖化的傻白甜蔓蓝”到“真是忍不住转二斤情商塞塞那少女心早就干瘪掉的脑子的太岁”到“要是傲娇能搓条绳子她搓的可以绕地球两圈的玉卮”到“二次元有十个G的小片子连72式的别称都能倒背如流三次元却见个公鸡都脸红的青婀”到“明明是童颜巨乳一米五偏偏两脚浮空一辈子都在内增高扮御姐的鬼王姬”到“用他肚子里的坏水儿和脑子里赋予的脑浆当食用油清平馆简直一辈子也不必买食用油的朱师傅”“以及“全世界都知道未来每天会床上大战一百遍这会儿却装看不见快拿着贞节牌坊去炒个蛋的陈清平”,清平馆里每个人都吐槽了一遍。
大概是连凶手都被这单口相声给震惊住了,直到华练说完,换了一只手拿电话,才有异状出现。
路灯下华练的影子突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高大的黑影,缓缓从头顶向华练笼罩而来,那个黑影既是影子,也是黑雾,以一种介乎光影与气体之间的形态,将华练包围其中,华练眉一扬,看了看逐渐被挤扁的手机,顺手把手机丢在了地上。那手机是本地警探给的高科技玩意,一落地自动弹出了十几道光环,将华练和那黑影雾罩在里面,那黑影雾似乎很迷惑,为什么它不能“取食”华练。
“因为我是阳光美少女,没有负面情绪。”华练说完,身影一闪,已经站在了屋顶那些警探身边,“看来这应该是某种以负面情绪为食的恶灵。”
“是黑死灵。”一个清冷之中带着诡谲的声音响起,伴随着振翅之声而来。
众人回过头,他们身后站着提着黑皮箱的伯克劳。
“黑死灵不是一种传染病病毒么?”密林精灵警探有点疑惑。
“不,那是误解。”伯克劳抬了抬下巴,又有两只乌鸦扑啦啦飞过来,落在地上变回人形,将那手机和光环里的黑死灵捡起来,放进黑色皮箱里。
按照伯克劳带来的那两位病毒处理方面的乌鸦特工解释,黑死灵是一种神秘而古老的恶灵。出生于人的负面情绪,寄生在人影之中,以人的黑心污秽的思想为生。这种恶灵如果繁殖的数目太多,会造成大规模的瘟疫,转化成实体,对人类造成巨大的伤害。在欧洲的历史之中,最厉害的一次,便是全境黑死病爆发,那是无数的黑死灵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病毒,不仅仅取食于个体,而是对群体展开了围攻。
只有用纯粹的金属制造的面具可以尽量抵挡这种取食和进攻,所以当时中世纪不少的医生,都带着金属的鸟喙面具,鸟喙代表嘴尖舌利,而嘴尖舌利,喜好传播负面情绪的人,尤其是女人,则是这种黑死灵最好的食物和养育箱。那时如果有这种被寄生的女人,女人也将会被戴上不能散播黑死灵幼崽的惩罚面具“饶舌者面具”,被活活烧死。而饶舌者面具,则是猪脸鸟喙,里面伸出一截被割断的舌头,代表戴面具的女人愚蠢而饶舌,应该遭到割去舌头的惩罚。
曾经一度,因为大天使净化,这种黑死灵最终灭绝,但是最终不知为什么,这种黑死灵竟然又再度出现。
“大概是之前人们在工业革命和世界大战时期都忙着温饱,没空想太多,而现在的人都很清闲,有足够的时间去抱怨,为黑死灵提供养料吧。”一位乌鸦推测。
“那现在的世界还真是一份大餐呢,还用什么手机,随便找个酒馆,就能找到一打,推特上还有成百上千。”华练摊手,根本不用费心寻找,每天都在倾诉,抱怨,讥讽的人到处都是,到处都是不满情绪,到处都是散发负面情绪的人,她要是黑死灵,会把这里当成是美食天堂的。
“又或者是异虫来到梵境,令时间与空间有些扭曲,形成了一丝空隙,让这只黑死灵来到这里。原本的黑死灵只是一团黑雾,而这一只具有光影的属性,光与影是时间的属性,它的身上有时间划过的痕迹,我推测这只黑死灵是从过去,穿越时空来到现在的。”伯克劳用一种欣赏实验动物死状的残忍眼神看着时间囚牢里的黑死灵,“多有趣的生物,如果这种生物多一点,我就不必听那些老家伙的唠叨了。”
“一点也没有哪里有趣。”黄天爵收起囚牢。
伯克劳斜眼看着黄天爵,咧嘴一笑:“你们的上司已经同意乌鸦介入,不介意的话,我们搭个便车。”
尽管在场的警探都流露出不满,但显然伯克劳名声在外,又有官方允许,也只能让他带着两只乌鸦上了警车。
华练活动了一下因为举着电话举太久有些僵硬的手腕,对陈辉卿撇撇嘴:“看起来都处理完了,走吧,有点饿了,而且好冷。”
“蚩孓。”陈辉卿提醒。
华练笑眯眯地点头:“我知道我知道,黑死灵,利白萨、冲绳、袭击青婀的蚩孓,我都知道,这不是第一只蚩孓,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只——已经到了开门的时间了,不是么。”如果用蚩孓冲击白门,造成了时空的缝隙,导致这些怪事的发生,一切就都合情合理了。
陈辉卿抬头看着华练制造出来的小小的无雨空间,那淡淡的蓝紫色的星光在这阴雨黑沉的夜里显得格外温柔。
“你为什么没有评价我。”陈辉卿问。
清平馆的每一个人都被华练评论了一番,唯独没有房东。
“你没有什么可评价的。”华练回答。
“为什么?我也有缺点。”陈辉卿很坚持地追问,一脸不容糊弄的严肃。
华练叹了一口气,双手插兜,转过身看着陈辉卿:“因为我想要像你这样——我完美的理想模样。”
我做不到,所以我羡慕,我渴望,我可能会讥讽这世间的一切,但唯独不会讥讽我自己内心的理想。
“没什么,走吧。”华练耸耸肩膀,“前面好像有一家卖炸鱼薯条的,我现在特别想吃高卡路里的东西。”
“我,明白。”陈辉卿大步跟上她,同样风衣飞卷,双手插兜。
伦敦的夜色里,雨帘被蓝紫色的星芒划开一处无雨的温柔碎片,一男一女并肩而行,同样风衣后摆飞掠如羽翼,同样大步流星,同样无视着这座正在下着雨的,泛着黑色讥讽的城。
次回预告:
早餐要对自己好一点。
老宋,你的春天来了?
千呼万唤始出来,伙计们开始掀开皮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