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uisine 13 满园春色关不住,一锅蘑菇上桌来
新世界的大门打开了。
今昭一脸被蟑螂踩过的表情看着森林里枝桠漫笔生花,小河琮琮音色如玉,时而有高大俊美的金发精灵两两捧着书本一边走一边聊,时而有人鱼长发如瀑,坐在河水边用尾巴啪嗒啪嗒打着水玩儿,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只,哦不,一位全身银白的人马优雅地错落四蹄路过清平馆众人,扭头颌首对众人一笑,表情神态极其自然温柔,就好像这一群人完全没有与这里格格不入,而是路边一丛花,几棵树。
“我这是在新手村,对吧,新手村!”今昭一把抓住陈清平的胳膊。
陈清平倒是没有挣扎,而是把今昭当成胳膊上的套袖一类的东西,就这么带着一坨人顺着他的兴趣往里走,见到蘑菇就摘起来。
“这里环境不错,咱们去下面的小镇玩一天吧。”华练以手遮眼,眺望着瀑布下面的小河以及举目可见的小镇。
“我说,华练姐,下面这个,怎么这么眼熟?”今昭眯起眼睛问。
从他们所在的瀑布之巅的一面古怪的彩旗旁眺望远方,能看见瀑布流泻之下有一条奔流的河川,第二阶是一片草场,鲜花繁盛,视线边缘有高大的密林环绕,而河川流经草场,再次跌入第三阶,第三阶仿佛是天然形成的盆地,一圈两圈三圈的古老高峻的城墙环绕着红顶白墙的小镇,在流云日光下显得优美静谧。
“诺林根镇是靠近凡尔赛之门最繁华的小镇了,咱们溜达一下,明天再回去。”华练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细长的哨子,用力一吹。
有呼隆隆的打呼噜声从头顶传来,今昭仰起头,仰啊仰啊,脚下一滑,仰面朝天跌了下去,幸好陈清平还记得保护套袖,将她一把扶住,这才让她看到了那个打着呼噜的声响——姑且是一艘船?
头顶有一个奇怪的东西呼噜呼噜地飞过来,速度不快。这东西大致描述,有些像鼓起刺来的河豚鱼,但那些刺又不是刺,而是剑龙背上的骨帆一样的东西,这“鱼”的眼睛半闭着,呼噜呼噜的声音就是从它的嘴里发出来的,而它的下腹部,绑着一首船一样的东西。怪鱼逐渐下降,飞到瀑布旁,一条栈桥从那船上放了下来,一个穿着彩色衣服的年轻人跳下来将缆绳绑在老周身后的彩色旗帜上:“诸位,到哪里?”
“诺林根。”华练说完,招呼大家上船,自己则将一把应该是货币的东西,塞入了那个彩色衣服的侍者手里。
“话说,阿姐,这个飞飞鱼,难不成你以前坐过?”青婀耸肩。
“话说,青婀,这个飞飞鱼,难不成你看过花园宝宝?”华练一笑。
“花园宝宝是什么?”黄少卿探头问。
鱼船里人不少,那份嘈杂热闹,丝毫不亚于今昭所知的长途大巴,只是乘客之奇形怪状,丝毫不亚于死掉敝鬼符后看到的路边冤魂。
看山容易跑死马,诺林根小镇看着不远,却也飞了一段时候,至少众人都喝完了鱼船上的泡泡果汁。
下车的地方是诺林根镇中心的一座高塔,上面插着彩色旗帜。
今昭在高塔的泊客台上俯瞰这个小镇。小镇的建筑主要以红瓦白墙,青瓦黄墙等等色彩简洁鲜明,整齐如刀切的三层五层小房子组成,每座房子都有砖红色或者白色的框线,街道笔直地分割着这座颇具童话风格的小镇,三道高大耸立的城墙将小镇环绕守卫在其中。
等等。三道墙。
今昭转头看着西王母座下四姝,果然作为在晚上闲暇时候抱在一起看片子的片友,四姝也想到了这里到底为什么这么眼熟。
“啊这不是那个什么来着,《进击的巨人》里面训练生团灭的那个小镇吗!”蔓蓝一脸惶恐。
“安啦,这是诺林根,算是那个,原型吧。”华练无所谓地耸肩。
“先是《指环王》后来《进击的巨人》大过年的画风这么浓烈真的好吗?”鬼王姬扶额。
从高塔车站下来,是一条稍宽一些的大街,两侧商铺林立,还有马车来往穿梭,与动画片中那种宁静小镇染血沸腾的强烈对比不同,这里就只有单纯的宁静平和,长得各有特色西方风格的妖魔鬼怪出入各家店铺,吃饭聊天买东西,好多店铺的门口还挂着春联横幅红灯笼,显然是在赚八荒界游客的闲钱。
“啊,这里不是那个小屁孩被奇行种吃掉的那个钟楼吗?”青婀毫不顾惜姐妹们的脸色,兴高采烈地指着各处景致,捧着刚才他们在“艾伦被咬掉腿的那个房子”旁边的冰淇淋店里每人买的三个球。
吃着吃着,青婀的脸突然一白,她还没说什么,黄少卿却已经皱起眉头:“这冰淇淋有毒?”
Pia!Pia!Pia!
听见这句话的老宋、今昭和蔓蓝都把冰淇淋丢进了垃圾桶。
黄少卿扶着路边的消防水龙头,丝丝哈哈:“这种感觉很奇怪,有一种下坠的痛楚……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玉卮咬着勺子转向青婀,青婀正白脸煞煞地从口袋里往外掏,她拿着那个可爱的方形小口袋对玉卮说:“陪我去厕所,我姨妈仿佛来了。”
华练看了看青婀,又看了看黄少卿,恍然大悟地一笑。
因为青黄二人已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所以青婀姨妈痛,黄少卿自然不会全无知觉,可惜女人对姨妈痛的忍受度熟稔而坚挺,男人却没有熬过这种痛楚,所以黄少卿的反应,显得比青婀大。
找了一个饭店坐下,黄少卿还在皱眉纳闷:“……不仅如此,还觉得很恶心,到底是什么毒如此强烈?”
老周把吃完的冰淇淋碗放在一边,勾唇一笑:“姨妈毒。”
这间“小屁孩被奇行种吃掉的那个钟楼”对面的饭店,菜单非常简单,都是用附近树林里就能找到的新鲜食材做的各色食物,问了问侍者,众人点了一份杂鱼菌菇汤随便尝尝,也给姨妈驾到的青婀和黄少卿,嗯,暖暖胃肠。
在凡尔赛宫吃的东西虽然多,但总归是菜肉面包,中国人还是要有米饭才会觉得满足,所以这汤端了上来,大家谁也没客气,都围拢过来满盛一碗。
陈清平边喝边咂摸里面的食材用料,倒是今昭看着奶白色的鱼汤里的蘑菇:“这些蘑菇跟你刚才采的一样,嗯,喝着有一种天然的草料香气,好像在喝大森林里的美男子一样。嗯嗯,这个香味,很自然很清新又很醇贵,跟咱们在门口看见的那几个密林精灵似的。”
“今昭,你不要给我一种好像在喝唐僧肉的感觉好吗?”玉卮翻白眼。
“其实这位小姐说的也没错哦。”侍者笑眯眯地在旁解释。
咦咦咦咦——
“这附近的植物受到密林精灵的庇佑,都是格外鲜美可口的。晚上的夜市会有蘑菇和奶酪卖,大家也务必要光临喔。”侍者把话说完。
乳白色的鱼汤微微泛光,那份润泽并不是寻常的鱼类能熬煮出的,鱼片脱骨已经煮得几乎融化,在汤勺里娇软瘫倒,还才一沾唇肉便散了。蘑菇虽是整株,但白伞红晕,瞧着怎么都能让人想起那道“豆蔻梢头二月初”来。
看着朱能垣喝得一脸微笑,频频扫向满脸通红的玉卮,今昭就知道这汤品相着实很荡漾了。
汤软人心,水清人意,食物与人的情感带来奇妙联系,那是一种穿过肠胃,透骨生香的感觉,凡尔赛宫的奢靡,金色密林的纯美静谧,诺林根小镇惊悚童话的离奇,这一刻都归入一碗菌子鱼汤,荡着大西洲世外桃源的气息——这里原本就是那个世界不能容的生灵们,魂归故里,生息繁衍之地。
晚霞像是一块金红闪光的幕布,缓缓拉过天际。
诺林根小镇的新年夜集如约而至,仿佛无数琳琅货品被一波波潮水带来,堆砌在了沙滩与大海的交际,贩售货物的人支起红色遮蓬,将各色货品用麻布筐手工藤篮盛着码整齐,跳跃的烛光打在这些物件儿吃食上,让描金骨瓷咖啡杯更明润,让蝴蝶意面更金黄,让熏肉和火腿有了一种美味的灵气,也让那些作为装饰的缎带蝴蝶结显得更漂亮。如果夜市上没有那些长相奇特别具一格的逛街的人,也许这就是前阵子今昭在伦敦和雅典都见到过的圣诞市场的模样。
完好团圆的模样。
可惜今昭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一种不合时宜的矫情。
不知道当年大西洲的人民,是为了什么才来大西洲,并且将这片土地与世隔绝的。
嘛,年三十儿的有这种忧国忧民的思考,自己也向着太岁的方向努力进发了呢。
“苹果糖。”陈清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啊?”今昭一愣,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不知道为什么举了起来,将手里的苹果糖递到了陈清平的嘴边。
陈清平从善如流地咬了一口,从她刚才咬的地方。
太岁的脸,立刻就红了。
“朱朱姐夫点赞!”青婀对朱师傅竖起拇指。
“哎呦平昭好久都没有发糖,我干涸的少女心喂今儿终于平复了。”鬼王姬拍了拍心口。
“朱朱,我很惊讶,你竟然把你的法术用在了这种没有意义的地方——控制你徒弟的手神马的简直太赞了。”华练拍手。
“你是看了我下的《月刊少女野崎君》了?”玉卮挑眉。
“总之,我只是为我可怜的徒弟和徒弟媳妇,加一点点糖而已。”朱能垣笑得清心润肺,理气和中。
夜市里的人流逐渐汹涌密集,而时不时就会从哪一家店铺门口燃起的焰火也未夜色平添了几分华美气息。太岁满心欢喜地揣着少女心跟着男神游来荡去,完全没有发现,自己这边两个人,已经完全被走散了。
华练用胳膊肘捅了捅朱能垣,看着刚刚支起来的情侣鬼屋:“能不能用一把风,把他们俩送进去?”
青婀十分遗憾地放下望远镜:“我以为平昭的糖能让我忘记姨妈疼,可是我错了。他们俩特么的浪费了这青春的岁月大好的年华,已经开始围着一个摊子挑上干货蘑菇香鱼片了!”
“幸亏昭只是个普通的太岁,她这种人要是小说的女主角,这小说就没法看了。”鬼王姬耸肩。
“对于这种完全反玛丽苏式的女性,你只能期待奇迹。”老周补刀。
朱师傅袖手一笑:“所以,需要一点点天时地利。”
不远处有一阵晚风刮得有点急,推着刚买了蘑菇的一对儿,进了鬼屋去。
清平馆众人也各自散开,捡着自己喜欢的摊位走走停停。陈辉卿执着于那个咬苹果糖的梗,等着卖糖的人立刻做好他的更大更红的苹果糖。
“拿着吧小哥,祝你和你的妞儿今晚过得愉快~”卖糖的人收了钱。
“谢谢。”陈辉卿拿着糖转过身,华练却不见了。
不见了。无声无息。甚至。连那种只有他能感觉到的联系,也不见了。
次回预告:
和巧克力相配的不是音乐,是吻。
爱是惊喜的礼物包裹。
吻是爱的诗篇。
——后面两句不是我写的,是那玩意里面的纸条上写的。
Cuisine 14 垫吧垫吧三分饱,念得BACI一纸条
佛罗伦萨落了薄雪。
此时此刻,这座城市换了一副面容,那些雪像是糖霜一样落在阿尔诺河上,为碧水柔波的河道添了一份清冷。这个时候这座并未全然褪去绿意的城市,更像是诗人笔下那个美妙的译名:翡冷翠。
覆盖着薄雪的翡翠啊。
一个女人裹着长长的大衣,透过暗米色的巴宝莉格子围巾,转着一对儿浅翡翠色的大眼睛,眼珠像是一对玉球转了转,眼睑闭合,又睁开,那双眼睛便骤变成了海蓝色,蓝如爱琴海的柔波。女人的脚下放着一个蓝色的皮箱,看着是意大利本土的牌子,却有种一丝不苟的英伦风尚。箱子上还靠着一把黑雨伞,看上去够长够大。
女人弯下腰,金色的笔直的长发落了下来,像是晨曦流泻成瀑。她笼起长发,伸出手拭去鞋面上的雪花。那只手温软白皙,与指尖猩红若血的甲油浑然不配,却与那女人嘴角蓄着的妖冶的笑容相得益彰。
今天是情人节,这个浪漫的城市,除了花店摆放了更多的玫瑰以外,似乎与往常没有太大区别——也许这座城的浪漫就在于无时不刻在浪漫着,每一天都是情人节——甘地怎么说来着——要像明日将死一般地活着——把每天当做生命里的最后一天。
“讨厌,为什么要叫我呢,我可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事情啊。”女人微笑着扬起脸,意外地,与她的金发碧眼不相配地,有一张非常妩媚秀气的脸,尤其是眼波盈盈,顿时将她身边染上了一层应景的节日色彩。
跑步的青年扭着头看着她,不舍得放开视线,而后结结实实撞在了路灯上。
女人发出传说中的银铃一样的笑声,风吹过铃铛,清越甜脆的声音,可她却说着与这份可人的笑声丝毫不挨边儿的内容:“啊哈哈哈哈哈真是2B啊。”
“阿藻你真是淘气呢。”一个声音突兀加入,音色像是一杯桃子味道的川宁红茶,亲切甜美,带着微微的少年气。
女人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笑声嘎然而止,默默片刻,才苦笑:“你就不要挑剔啦。”
“我自然是不挑剔的,只要你把事情办好呢。那样我就不计较你打算从我的妹子们身边调查我的事情的事情呢。其实你不如直接来问我啊,因为我那些毛茸茸的妹子们可是什么都不知道呢。”
“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啊,叫做什么来着,打落牙齿自己吞?”
“你再说下去的话,我就打电话给酒吞?”
女人三言两语再次兵败如山,最终还是笑了,这一笑让她面前的人不仅心口抽疼,那是何其相似的笑容啊,那是,多么令人惋惜的爱情。
“你说这孩子像谁呢……”那人嘀咕了一句,“好了,你这就去吧。我要走了。”
女人点点头:“你放心啦我是绝对不会碰一下他的哦。”她的容颜随着这句话每一个字在变化着,金发卷曲变成了酒红色,白皙的皮肤染上蜜色,蓝眼睛的轮廓变得更为深邃华美,那赫然是,华练的脸。
而站在这个“华练”面前的,赫然也是华练。
华练抄着手望着天:“情人节么……”
一辆野帝停在了华练身旁,拉斐尔摇下玻璃:“时间到了。”
华练转身拍了拍那变化过的女人的肩膀:“一切就拜托你了,阿藻。”
阿藻,或者说,羽衣狐玉藻前,郑重地点头,随即,向着华练深深一辑,眉目染悲:“我希望,真切地希望,您能平安归来。”
华练头也没回,随意地甩了甩手:“放心,要是我死了,你就把那封信给他好了,我不会让你扮我一辈子的——尽管你真的是个演技派。”
Aperitivo,这是意大利菜中一个非常别致的概念。
不同于开胃菜走在正餐流程里,Aperitivo完全可以另起炉灶,在正式的晚餐之前,选择一个心爱的酒吧热身。意大利的晚餐通常在八点到九点之间开始,晚上的六七点钟点一杯饮料,配送一份有曲奇奶酥之类的小吃,便是Aperitivo,陈清平认为中文里有一个说法,很适合作为这个词的翻译,那就是“垫吧垫吧”。
垫吧垫吧是一句北方俚语,意思是有点饿了,随便吃点儿零食垫一点肚子。
佛罗伦萨系的垫吧垫吧走高大上路线,因为清平馆才捡起来意大利菜,生手生面孔,食材都凑的不全,所以情人节这天大家集体去吃大餐,在大餐之前,也必然要享受一下垫吧垫吧。
地点并不是佛罗伦萨市内,而是郊外一个山头,这一片山地属于一间神鬼专营的庄园,庄园主与梵蒂冈那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会儿庄园主正因为搭上了华练的面子,因此清平馆众人正在这里享受,垫吧垫吧。
极其小块儿的披萨和薄冰曲奇插着牙签,芒果或者柠檬的气泡水轻易就将胃袋里的空虚填满。佛罗伦萨地区以牛出名,因此虽然没有牛排出场,小块儿小块儿的三角披萨上却都点缀着黑椒牛肉丁和番茄切片。蒜香的烤面包切片上抹着青酱,一种罗勒与橄榄油胡椒碎混合制作成的面包酱。黄油曲奇做成蜗牛一样的漩涡,围绕着蓝莓的颗粒。同样十分小块儿的提拉米苏颤颤巍巍被端来端去,入口即溶,总是最先被消灭。亮光天蓝,银光和宝蓝的纸裹着的巧克力是著名的Baci,每一颗都用一张字条包裹。
“不如我们来看看谁的最吉利?”姑娘们剥着巧克力玩了起来。
Baci在意大利语中,是“吻”这个词的复数格式,今天这个时候,这种拥有漂亮的夜空包装的巧克力,显得格外讨喜。不光是姑娘们,几乎每个人都拿了巧克力,一面品尝甜蜜滑腻的味道,一面看着手里剥出来的小纸条。
“吻是心域领主,不容拒绝。额滴个妈呀。”青婀念出自己的纸条。
“话语是爱之赋,吻是爱之诗。”玉卮刚念完,纸条就被朱师傅轻飘飘拿走,后者笑得露出一对儿梨涡:“来,我给你写一首诗。”
“你是用我的爱浇灌而成的植物。”蔓蓝忍不住笑出来,“完了我的爱不够用了怎么办。”
老元挨挨蹭蹭地过来:“不会的还有我的呢。”
青婀嫌弃地看了两个人一眼,又往边儿上站了站以免被朱玉两人闪瞎,转头问今昭:“你的如何?”
“这是什么意思?这四句话?”黄少卿拿着纸条一脸茫然。
“……这不是四句话这是四种语言……”青婀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夺过纸条念出来,“若想得到最顶级的喜悦,你便要将你自己的与那个人分享。”
黄少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红了红。
今昭转脸跟老周嘀咕:“我赌一盒子Baci,他肯定想到姨妈痛了。”
老周把今昭的脸扭到陈清平那边:“我给你买十盒,你敢不敢去念他的?”
今昭咦了一声,刚要说什么,就看见花枝招展的华练踩着恨天高端着第二杯饮料和垫吧垫吧走了过来,醇厚的暗红色随着她的脚步漾在高脚杯上,鲜美如血,正是庄园私藏的红酒。青婀抓住华练,顺走了她的巧克力,华练才要挤兑她两句,却看见陈辉卿走了过来,眸光一凝,三步两步就把自己淹没在人群里了。
“今儿华练姐怎么这么躲着房东大人啊。”今昭问。
“不,这不奇怪,反正阿姐经常干这种渣男的事儿。反倒是房东大人有点不对。”青婀不知不觉已经被太岁姑娘挤到了黄少卿身旁,紧挨着人家的大臂肌肉浑然不觉还在指指点点,“房东大人往常在这个时候都会露出弃犬一样的表情,可是今天你看看,一点儿也没有。”
今昭看了看陈辉卿,猛力点头。
今儿房东大人气场全开,所过之处,人群分开如红海,而他老人家就是那摩西。
“唔,辉卿开启总攻模式了呢。”朱能垣若有所思。
“糟糕的是礼拜三同志也不见了。”老周若有所指。
两人相视一笑,老宋探头:“你们谁看见大天使和小天使了?”
“伊苏和拉斐尔今天没出现?”朱能垣皱眉。
“也许……开始了。”老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陈辉卿完全没有理会这边这些人的嘀咕,兀自端着自己的鸡尾酒,顺手拿了一个巧克力剥开,看着纸条,眉头一蹙。
四周有全民花痴的意大利神鬼们的倒吸冷气声,可偏偏搭讪之国的人此时此刻,谁也不敢上前。
陈辉卿端着咖啡鸡尾酒离开宴会厅,将那张纸条随意丢在了酒台上。
清平馆众位八哥八姐凑上去,打开了那张纸条,鬼王姬念了出来:“如果爱是布满荆棘的路,我愿意赤脚其上为你独舞。真是很不吉利的一句话啊。”
“什么不吉利呀?”华练探过头来,看见陈清平两手空空,抓了一块儿巧克力塞进他嘴里,又把纸条递给鬼王姬,“瞧瞧这个怎么样。”
“……我说你们这是在抽姻缘签么。”玉卮扶额。
“没事甘泽那家伙还卧病在床呢不管他。”华练摆手,示意鬼王姬快点儿念。
“我透过爱着的你影子,看见这个世界。”鬼王姬嘴角抽搐,且不论这些巧克力里面的纸条有没有语法错误,单说这每一句话,全都搜集起来的话简直能组成浪漫肉麻情话大全——这巧克力不愧是意大利土产名品。
不过,正如龙喜欢珠宝一样,再不屑于此道的人,都忍不住为这些纸条里的话打动,毕竟这些话并不是白纸黑字写在一本书里的,而是包裹着美味的巧克力,而巧克力的名字,偏偏叫做“那些吻”。
吻啊。
太岁怅然地想起自己跟男神有的没的也亲了很多次了,男神也表示过未来她会嫁给他,可是这种“咦好浪漫好棒哦我来围观”的淡定心情是闹哪样呢?难道自己丝毫不觉得激动么?难道自己真的要变成面瘫的太岁了?
不,并不是不激动,而是,为什么她总是有一种抽离感,仿佛那些吻和希冀,都十分遥远,遥远的仿佛在二次元,她渴望着与男神在一块儿,这种渴望就好像她盼着《月刊少女野崎君》里的堀学长快点攻了鹿岛酱一样。
怎么特么的感觉如此CP如此二次元?
好奇怪啊,难道自己不是人了以后,连感情都变态了?
太岁抱着肩膀抖了抖。
“喝吗?”陈清平问。
今昭猛回神,观景台已经快要开始表演节目,大多数人都挤过去看热闹了,自己这么一愣神,就被大家丢在了宴会厅。
陈清平端着一杯热可可,递在今昭手上,可可的香浓和温度穿过肌肤传来,那是巧克力味道,吻的味道。
“最近离华练远一点。”陈清平突然抛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来。
“啊?”太岁茫然。
“别的你不要问,听我的话就可以了。”陈清平又抛出一句不像他风格的话来。
……你是霸道总裁吗!今昭虽然无语这台词,却还是乖乖地点头。
“嗯。”陈清平伸出魔爪,在今昭已经长得齐肩的头发上揉了揉。
灯光柔美,男神樱唇滑润,修长手指从幼软的发丝中穿过,落在自己的肩头,多美好的画面啊,今昭神魂荡漾,一句话在脑子里飘啊飘——待我长发及腰——
“草莓酱。”陈清平又抛出第三句不知道支应何方的话来。
今昭继续问号脸。
陈清平手指一错,卷起指缝一缕发丝,原来是今昭的头发上沾了草莓酱。
草莓酱而已。
佛罗伦萨阿尔诺河畔午夜十二点黑乎乎发生的那件事情嗖地一下就灌进脑海,记忆鲜明复苏。
太岁差点哭出来,这特么的是什么联想能力!
拿纸巾拭去了那点儿草莓酱,陈清平又淡定地端详起那些五花八门的点心和垫吧垫吧餐来,似乎刚才面色微酡,唇色如樱地用脸撩拨妙龄单身狗的不是他一般。
“昭啊快来——”华练的喊声响起,想必是表演已经开始。
今昭脚步刚刚上前,顿觉背后一道煎炸目光,灼起高热温度,又悻悻然收了脚,站回了陈清平身边。
陈清平看了看今昭,又看了看愕然的华练,压低眉头,一把抓住今昭的手腕:“走。”今昭被拉得一个趔趄,啃在男神的怀里,一瞬间幸福和卧槽两种情绪翻腾涌上心头。
她,把男神的,第二颗衬衫扣子,啃掉了。
啃。掉了。
掉。了。
了。
陈清平看了看今昭,又看了看自己衬衫领口敞开的风景,一脸漠然:“无所谓。就当是今天的礼物吧。”
礼物?
今天?
情人节?!
男神第一次给的情人节礼物!
陈清平看着今昭,似乎在说,吐出来啊。
“……咽下去了……”今昭哭腔。
“……”
很久很久以后清平馆还流传着一个段子:某一年的情人节,佛罗伦萨琥珀庄园夜宴中,太岁把她男神给她的情人节礼物,吃下肚。
次回预告:
迷宫之城威尼斯。
GPS有个屁用!
拿着地图和导航也能迷成一坨屎!
楼上get到重点的朋友太多了!!!
啃掉了那个风景独好啊!
楼上你们这一群。。。
我还是晚上老老实实更新吧。
《致读者大人》
世界那么大,
读者那么少,
五一快到了,
我们去顶楼吧!
我带着更新,
你们带着回复。
老周也好,
老元也罢,
吐槽清平君的高冷,
暴打房东大人的傲娇。
让我们来一场看帖就回的豪迈!
哪怕是断更,
哪怕是雷梗!
我带着更新,
你们带着回复!
你们一定要带着回复啊!
Cuisine 15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美人共潮生
“……Venezia Santa Lucia……”
音调仿佛歌咏,语速快而轻的意大利语在车厢内响起,窗外托斯卡纳的阳光下笼罩的色彩如油画般的小屋草地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蓝绿色的海,列车从这片蓝绿色上飞驰而过,仿佛就在海面上滑行。
每年的2月下旬,是这片海域一种奇异的生物从深海之中洄游产仔的时候。因此2月下旬到3月下旬这一个月中,这座举世闻名的水城,几乎半城都是神鬼中人,为的就是品尝或者购买这种特殊应季食材。
不用问,陈清平是带着大家来搜罗食材的。
“你们哥几个怎么又跟来了?”老宋问黄少卿。
黄少卿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爹娘要再希腊玩一阵子……”
“……现在是大年初五,你就打算一直跟着我们到他们回来?”老宋瞥了青婀一眼。
黄少卿更加不好意思:“这不是也不懂什么,跟着你们吃得好……”
“到站了到站了!”青婀似乎没听到这段对话,从黄少卿身边一跃而起。一行人中只有黄天爵来过威尼斯,还是来查杀人案的。因此当他们迈出威尼斯车站,看见广场前碧蓝泛着浪花的水道和姜黄色的公共汽船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觉得兴奋了起来。
水城威尼斯!浪漫的,喜剧的,热闹的,传统的,著名的,威尼斯!
“Venezia!Ciao!”众人对着镜头合影喊道。
“Venezia!wo ci ao!”十五分钟后,众人对着威尼斯地图喊道。
迷路了。在开着导航拿着地图还问着路的情况下,迷路了。
负责看地图的本来是最靠谱的朱能垣,这会儿连他也一脸茫然,看着面前只有左右两个岔口的路,又看了看地图显示本该存在的三岔口。
威尼斯的建筑都局促地挨在岛屿上,岛与岛,房子与房子之间,是桥和水道,一条一条的窄小的石板路就在这些桥和水道之前穿梭蜿蜒,众人只用了5分钟就搭乘汽船来到了里奥托桥站,可是显示的只需要5分钟就能从汽船站走到的旅馆,现在却显示还有15分钟了。
“清平馆什么时候能把意大利全境的手续都走完?”玉卮问朱能垣。
朱师傅摊手:“本来也就三天的事儿,但是这不是过年么,我们这边的使节……唉……要不我给旅馆打个电话吧。”
在听完了朱师傅的描述以后,旅馆方面的接待姑娘只说了一句话:“原地别动,等我。”
来接待的是一位拥有非常漂亮的红头发的姑娘,如果她不是穿着一件绿色的羽绒服,可能会显得更漂亮。更让人深深觉得这个世界已经不好了的是,他们苦苦寻找的旅店,就在他们身后那条巷子里。
好脾气如朱能垣,也有一种想把手机摔了的冲动。
办好入住收拾一下再出来,仅仅是五分钟的功夫,一行十来人又豪华地迷路了,黄少卿两步窜上了屋顶,眺望远望,最终叹了一口气:“要不,咱们就跟着人走吧,往人最多的地方,总能找到圣马可广场的。”
威尼斯的道路是建筑之间的夹缝,有的通向一座可以跨越水道的小桥,有的则是死胡同,起伏曲折,不走到尽头就不知道目的地是什么样。而有的时候,即便是走到了尽头,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是不是刚刚走过的地方。这里的街道太相似,两旁都是色彩绚丽的,仿佛眼影盘一样的矮层建筑,琳琅满目的小店,贩售着金光闪闪的威尼斯面具和玻璃饰品、器具。
“不能说地图没有用呢,但是总是这么找路也很浪费时间呢,不如我们就自由地走,走到哪里算哪里嘛。”华练摊手,手指微曲划过半空,差一点就碰到了陈辉卿的脸。
没有碰到是因为,陈辉卿躲了一下。
众人都没有注意这个细节,只有朱能垣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头,与陈清平对视一眼。
沿着弯弯曲曲的小巷,跨过一座又一座的石桥,跟随着面露幸福笑容的游人,清平馆一行人终于找到圣马可广场。
视野在抵达的一刻豁然开朗,
无数的鸽子被几个小孩子惊飞,蓝如美梦的大海和海中的彩色岛屿就在不远,而身侧描绘精致华美的教堂前,有甜蜜的情侣在请路人帮忙拍照片。
那是你能臆想的最清新的浪漫,与如诗如画的佛罗伦萨不同,与气势恢宏的罗马更不一样,那是一种清澈,开朗,没有一丝负担和怀疑的浪漫。
整个圣马可广场向着大海张开怀抱,公爵宫、钟楼、圣马可大教堂等等知名的建筑成为无数鸽子的背景,一道拱廊沿着右手边笔直开去,火焰和咖啡在拱廊中点缀出一家一家的餐馆。
面朝大海,但并非是山花烂漫的自然,而是人们精心雕琢而成的建筑,自然和艺术在这里交接,由码头一刀切开,刚朵拉船泊在港口,戴着红巾穿着海魂衫的舵手弯腰逗着地上的鸽子。
人类的艺术和宇宙的自然,在这里交相辉映。
“来来!大家快拍照片!”华练举着相机招呼大家聚集起来。
今昭想要叫华练一起来拍,但她刚要开口,又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至少房东大人不对劲儿。
咔嚓。
背映着大海和刚朵拉船的清平馆众人的笑脸在这一刻定格。
拍完照片,陈清平突然开口:“大家随便走走吧。”说完,竟然率先拉起今昭的手腕,往广场一头走去。
朱能垣苦笑一下,但还是对玉卮转头:“要不要去喝点儿东西?”
鬼王姬的眼珠子转了转,一把抓过老宋,连句解释都没给,直接飘了。
老元贼笑着问蔓蓝:“想吃冰淇淋不?”
“好呀。”蔓蓝丝毫没有多想,就被年族世子拐跑了。
黄家兄弟除了黄天化,剩下三个都很精明,黄天爵一个眼神,天祥和天禄就已经站好了队,付钱上了一艘刚朵拉,等青婀反应过来的时候,船都开走了。
青婀四下一看,嗯,如果自己不快点,就要陷入利白萨、华练和陈辉卿的三角漩涡了,考虑到利白萨之前的本体,青婀扣住黄少卿的手腕:“大黄,走,陪我去买玻璃。”
黄少卿也看出华练这边气氛不对,干脆拎起青婀的领子,三步两步也上了一艘刚朵拉:“咱们去那个岛上看看。”
利白萨看着周围一圈儿的人散的干净,刚要说什么,陈辉卿却开了口:“你们也去玩吧。”
“啊?”利白萨不可思议地看着陈辉卿。
“啊拉!既然你这么说我就去玩了哦。”华练说完,挽着利白萨的胳膊。
利白萨的眼神突然一沉,似要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陈辉卿站在石拱桥上。
这座桥叫做叹息桥。据说,是囚犯囚禁在桥的一侧,从狭小的窗子渴望人间,不由的发出叹气,故而闻名。还有一个传说更为悲惨,是一个死囚,在临行前竟然看见了桥下船上一对男女在拥吻,那女子竟然是死囚的恋人。
这个版本,更接近真相。
那是黑铁时代里常有的故事,那些诸神的后裔,作为异端余孽,遭到教廷和米兰使者的捕杀,那一位死囚,身上流着统御海洋的神祇的血,他曾经爱上一个美丽的人鱼,但最终还是被囚禁在不见天日的囚室里。
人鱼爱人在桥下日夜歌唱,死囚在铁窗里被酷刑贯穿了耳鼓。
她知道他在里面,他却听不见她的歌声。
最终,人鱼以为爱人放弃了自己,黯然离去。而死囚则以为在被囚禁的一刻,自己就彻底地失去了人鱼。
美好炽烈的爱情,兜兜转转,阴差阳错,最后只化为一声叹息。
陈辉卿抚摸着白色的石头上刻着的精美纹路,桥下一只又一只的刚朵拉船划过,情人们相信在叹息桥下亲吻,能够永世不分开。
有多少痴心的爱人,就有多少永恒的传说和令人趋之若鹜的祝福之地。
陈辉卿站在海面上,仰头看着廊桥石壁依旧,桥洞里苔藓新绿,年幼的海妖看见他,羞怯地露出半边脸庞,唱着诱人的歌曲。
一艘又一艘的刚朵拉从他的身边划过,没有人能看见时间的神祇。
陈辉卿沿着水面继续向前走,他看见鬼王姬已经和老宋已经与黄家三兄弟汇合,五个人租了刚朵拉在舵手的介绍下欣赏晚霞中的威尼斯,看见朱能垣和玉卮已经找了一家咖啡馆坐下来,点了两杯拿铁;看见陈清平和今昭正在水果蔬菜摊前挑拣着橙子和草莓;看见蔓蓝和老元分吃一个冰淇淋;看见黄少卿正在为青婀买的一大堆玻璃饰品付钱,青婀似乎还一脸不乐意。
转过一条窄小的水面,安静的小桥上,一对男女正在拥吻,炽热和湍急,正是华练和利白萨。
陈辉卿对利白萨淡淡笑了一下,继续往前走。
那不是华练。
从她一出现开始,他就知道,那不是华练。
哪怕她能连指纹都模仿的一模一样,但那不是华练,她没有那种只有自己才能感觉到的,专属于华练的那种“同类”气息。
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华练,不过就是这么回事而已。
那只年幼的海妖还远远地跟着他,而几只成年海妖却已经按耐不住,围绕在他身边唱着:“来吧,来吧,俊美的人类男子……”
“抱歉,借过,以及,我不是人。”陈辉卿抬了抬手,有一点流光在指尖闪烁。
海妖们一脸惊恐,齐声高唱:“一个柯罗诺斯!一个柯罗诺斯!”
陈辉卿没有继续理会这些海妖,他一直走到快要看不到那片著名的广场,才在一户人家前停了下来。那人家的门牌上有一株梅花攀折成的花式哥特体姓氏:Mesmer
一管静水流波一样的悦耳男音随着门被打开,流转出来。
开门的是一位个子不高,面容清俊的年轻男人,一头稻草色的头发,偏东方人的眉眼,整个人给人一种稳当妥帖的感觉,令人信任。
“梦魇猎人乔修亚·梅斯梅尔。”陈辉卿停了停,还是改说中文,“萃梦师梅政行,”房东大人开门见山,“我需要你帮忙。”
我要你在那些难以发现的梦境碎片与碎片之间的罅隙里,帮我找到一个只留下一句话就走的人。
那个人说:
卿卿,我必须要做一件事情,然后把一切都忘掉,变成另外一个人。那个时候,你一定要找到我,保护我,但是,绝不要叫醒我。
除非,新的武器诞生。
陈辉卿看着梅政行。
与八荒界的萃梦师家族不同,梅家是行业内的混血家族,集合了这个行业里,东方的神秘强大和西方的严谨科学,而乔修亚,也就是中文名为“政行”的这位梦魇猎人,是梅家本代最顶级的高手。
梅政行看了看陈辉卿,说了一句:“好。”
次回预告:
蓝宝基尼?
狂欢节?
我是不是在做梦啊!
楼上的诸位都get到了梅政行这个名字的梗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