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平宴乐——舌尖摆渡,神鬼食堂,穿越肠胃的爱人啊

  咦,这文似乎现在有了一些。。。固定肚子?哦不我手癌了,固定读者?
  这小说,我基友说,看完了以后晚上十一点,去下了一包泡面加蛋的。

  老周摆摆手,表示细思恐极,还是早点去送外卖的好。
  被叫做天使蛋的东西,其实并不是天使的蛋,这东西是巴比伦塔倒塌之前就已经存在的一种生物,具体的名字需要六频以上的发音器官,这个取名特色跟天使一样,因此叫习惯了就叫成天使蛋了。
  前几天天使蛋孵化以后,奔着看热闹不能落下我的店规,大伙儿都热情地跑去了陈辉卿的房间围观,一围之下,无比惊恐——这玩意生出来,还真的是陈辉卿的脸酒吞的心,俊美而丧心病狂,只那一笑,就笑得众人不寒而栗,蔓蓝差点吓哭。就连陈辉卿本人,也愣在当场——也不知道他是发愣华练没被关进蛋里,还是发愣蛋里孵出来另一个自己,一模一样。
  唯有华练淡定非常,拍了拍那玩意的脸:“来,叫姐姐。”之后,就把他取名为陈透卿,这几天发现陈透卿的输出也很高,就当成人形武器,随身带着了。
  人形武器一抬手,将搭讪男打飞还没到半小时,便有一位气势汹汹的山神奔来问罪:“是谁把那个猥琐男打到我妹妹房里的?!给老娘滚出来!”她手里攥着另外一位山神的手,那山神裙钗散乱,满面泪痕,直哭道:“阿姐我不活着了,被那腌臜碰过……”
  “月轮,这是怎么回事啊?”华练交游广阔,当然认得出这位山神是月轮山山神,住在六和塔里的山鬼月轮,说话间透卿已经端来酸梅汤,“来来,姐姐去去火,跟我说说怎么了?”
  华练把透卿推到了一边:“怎么哪哪都有你?”
  女山神月轮一脸戾气:“刚才有个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从天而降,掉在了我妹妹的卧房里,意图非礼我妹妹,我妹妹不从,那贱货竟然还说是我妹妹太过矜持,不必掩饰内心的需要。我呸!我妹妹就需要,也不要这种没头没脑的玩意!我刚打听了一下,怎么着,人是从你们这边飞出去的,谁干的?跟我有仇怎么着?”
  “不是,月轮姐,你消消气。”华练笑容满面正劝着,门外又进来一位漂亮的锦衣少女,正是西湖锦鲤之首花观,花观一进屋就对华练行了一礼:“华练大人,刚有一位男人来非礼我姐妹,说是华练大人的幕内之宾,花观不信,特来通知大人,有人要坏大人的名声。”
  “呦?还有这事儿?”华练笑得更加欢实,笑容愈大,周围愈静,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变成了一片蓝紫天幕,星光璀璨之中,能听到或远或近的人声,华练笑着看着月轮,“仔细听,是哪一位?”
  在一片混乱复杂的人声之中,一个男人的声音渐渐清晰起来,似乎是对一个女孩子在介绍自己:“……我四岁的时候就已经会十四个国家的语言了,所以我父亲便让我接管他的公司,做到六岁我已经将父亲的公司做成了全球最大的跨国集团,不过我不愿意一直被我父亲的阴影笼罩,我八岁从哈弗毕业,开创了自己的公司,霸天集团……你喜欢兜风吗?如果你喜欢,我可以送你十辆玛莎拉蒂,让你去兜风……”
  “哈哈哈哈——”透卿发出大笑声,笑得扶着华练的肩膀,“我不行了,我去把这个玩意捉来你们看看。”说着,他一步扭腰,消失在了星芒之中,片刻之后,又一脸阴郁地回来,半张脸流着黑色的水,滴滴答答,沁透了他的衣服。
  “怎么回事?”华练皱眉。
  透卿咧嘴:“我把那人揍了,结果,呲了我一身的这黑水……”说着,他举起手凑到华练的鼻子下面,“你闻闻看,好像是墨水……”
  “果然是墨水。”华练起身,“我去看看热闹。”
  华练这一走,一天都没回来。

  傍晚下了一场豪雨,洗刷得空气清新起来,晚风送来丝丝凉意,趁着这个时候老宋又把井字形的火锅支起来,取出冰镇的酸梅汤,众人围坐在石桌子上涮鱼片,孽镜童子瞧了瞧左右:“不管华练没关系吗?”
  老周看了看孽镜童子:“那你去啊,你是奶妈,还是远程?喔,我忘了,你的道具都爆出来了,现在只能算是剧情NPC。”
  孽镜童子刚要反驳,就见石桌子一抖,顷刻翻了过去,汤汤水水撒了一地,辣油汤烫的老宋嗷呜一声,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桌子旁的那棵树。
  只见那树活了一样,挥舞着枝条,向着门口抽了过去。
  一道白光对上了枝条,那棵树仿佛被电了一样,浑身颤抖着,逐渐安静下来。
  陈辉卿一脸阴沉地看着门口那人——自从他误把天使蛋孵出来以后,这张脸上郁闷阴沉纠结的表情,就没变过——门口那人一身麻衣,整张脸虽然眉目清秀,但是皮肤却是暗沉无光,比起之前的木灵,更加瘦高。
  孽镜童子一见这人,忍不住叫出声来:“茨木童子?!”
  今昭也一愣,她已经被科普过酒吞童子以及其属下的各种人物力量,自然记得,这个名字,属于酒吞麾下第一猛将,这位茨木童子能够凭借草木死而复生,还能操控草木,是一个极为难缠的角色。
  “茨木童子,你可要想好,如果你动手,那就是作为遣唐使副手的官员动手,到时候大国主恐怕也不会放过酒吞的吧。”华练的声音凭空响起,半空中裂开一条蓝紫流光的缝隙,一个半死不活的男人被丢了出来,正是那位总裁,紧接着华练也跳了出来,她踩着那男人对茨木童子扬了扬下巴,“这是你弄出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可惜的很,上当的受害者都是人类,对于人类的死,我向来是记不住也看不着的。”
  “可你去了枉死城。”茨木童子的声音很好听,像是一折垂柳,随着春风,倒映在碧水之间。
  “尽管这个凶手手中有人命,但是被他杀害的那些沉迷言情小说的小丫头,可一个都不在枉死城,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华练问。
  青婀也点头:“我就说,霸天集团不是现实里的,百度搜一下,搜出来的是一本脑残玛丽苏小说啊。”
  “怎么可能?!”茨木童子的震惊似乎不是作假,他是真的以为,那些死者会去枉死城轮回。
  华练笑嘻嘻地看着茨木童子,终于一脚狠狠踩下去,那总裁惨叫一声,噗嗤喷溅开来,化成了一地的墨水:“你到底是从什么书里找的这么个主儿?有没有点儿脑子?杀人放火还这么高调?总裁?总裁哪有空泡妞儿?!写邮件都写不死他!”
  “……走着瞧。”茨木童子愤然转身,撞开了透卿的肩膀,消失在门外。

  这位“总裁”的确不是人类,按照华练的解释,他是愿生的一种,从诞生形式上来说,和天使蛋透卿还有点儿沾亲带故。茨木童子能够操控草木,而书籍本身也是草木造纸印制而成的,为了扰乱调查山鬼之死的众人的视线,茨木童子就选了一本书的男主角,将他“诞生”出来,成了愿生妖,勾搭无知少女,残害花季生命。
  原本可能会奏效,毕竟的确是死了好些懵懂人类少女,可是怪就怪这位总裁太高调,十分容易被人注意,而且还越来越嚣张,主意打到了神鬼界女神女妖们的身上。
  “这么说,山鬼和暖兮,并不是死于这位总裁?”陈辉卿摘掉眼镜,随意放在一边。
  “不是。”华练敲着桌面,“我们一开始也想岔了。而且这个总裁杀害小说作者没多久,之前死的那些,想当然不是他干的。我那天故意说我要去拜访山鬼碧池,果然碧池立刻就死了。就算是蜃气楼在监视我,你觉得我感觉不到蜃气楼的存在么?”
  陈辉卿想着酒店外那母蜃气楼,脸色更冰冷沉郁。
  华练的手指依旧有节奏地敲着桌面:“所以,肯定还有人在监视我们,而且不仅仅是我,可能是这里所有人,所有的地方,在同一时刻,俯视着清平馆,比蜃气楼强大无数倍,反应也迅速无数倍。这种本领,你想到了谁?”
  陈辉卿几乎立即望向了孽镜童子,孽镜童子一扬下巴,微微怒道:“怎么可能是我?!”
  “就像玉兔之于天兔,嫦娥之于辉夜姬,九尾狐之于羽衣狐,孽镜你当然也有山寨体,你忘了么?”华练笑得十分欠扁。
  孽镜童子沉吟一下,眉头深锁,包含恨意地吐出一个名字:“云外镜!”
  青婀没搭理这茬,兀自拽着华练问:“阿姐,你说能不能跟茨木童子商量一下,给我弄个达西先生?”
  ——我是被自己蠢哭的分割线——

  上面是总裁那章的后半,昨天竟然忘了发出来。我发了前半之后,到底做了什么?![抓脸

  Cuisine 19 百果玉腰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江南的雨季看着很美,其实有点烦人,滴滴沥沥的雨没完没了的,空气里漂浮着被子晒不干的抱怨和因为这副梅雨图生出来的闲愁。
  老宋双手托腮,看着这群不把被变态监视当回事的家伙还在吃吃喝喝,微笑感慨:“吃货的世界就是幸福啊。”
  老周搅合着碗里的清粥:“所以你是这里最幸福的人,饭桶。”
  “别说的好像没你事儿似得。”青婀敲着老宋的脑袋,“不管是云外镜还是酒吞拿着护心镜,反正现在就有人监视嘛,既然这样,一会儿大家都喝点儿肠清茶,让他们监视我们拉肚子,啊哈哈哈哈哈。”
  玉卮无语扶额,偏着头看着青婀:“你就不能想点儿具有美感的冲击性画面?”
  青婀天真无邪:“有哒有哒,你和朱师傅在菜板上啪啪啪。”
  蔓蓝看着青婀,奋力咽下没截断的油麦菜:“小青,不作就不会死啊。”
  青婀扭头挤眼睛:“小白,要死一起死,先死没意思啊。”
  早饭时的群口相声还没演完,前厅的铃铛声响起,示意清平馆众人,有客人来了。
  今昭看了看还没吃完的老周和老宋,十分自觉地快速扒了两口饭,跑到前面去招呼。
  客人是一位眉目清丽脱俗,肌肤白皙,身段优美的女性,说不好是东方人还是西方人——因为她的眼球和头发都是银色的。
  “一份百果糕,一份冬青茶。另外,麻烦你告诉陈清平一声,阿枝来了。”女主的声音亦很优美,像是一抔泉水,叮叮咚咚。
  今昭满面笑容应下,心说这可是个会吃的,这会儿水果上市,品种丰富,昨儿陈老板还吩咐,点心单子上加了百果糕应时节。
  百果糕原本是指杭城一处小店买的拿手点心,果子并非水果,而是各种坚果,譬如松子儿核桃之类。不过这种粉糯里加着香脆的家常点心已经不能满足见多识广的现代人,所以陈清平不知道哪里搞来一张方子,用新鲜水果加了琼脂之类的做成各色口味小坚果模样的糖果,和坚果一同放进去,外面的糯米外衣也改了好几种,有和南瓜的,有栗子的,一口一个,一套十二种,好看好吃,就是有点麻烦。
  一忽儿的功夫,朱师傅已经使唤上了玉卮和蔓蓝帮着磨栗子南瓜紫薯一类,今昭见没自己什么闲事儿,就跑到前面支应,一掀帘子绕过月门,就瞧见了那叫做阿枝的女人,对面坐着神厨家里蹲。
  陈清平一向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但为美食而动的脸上,居然流露出看见了松露牛肝菌一样的表情,几乎可以算是痴情地,看着对面的阿枝。
  陈清平的盘子里,还放着几块玉腰糕。
  玉腰糕是陈清平明显表示出喜好的点心,单就筛子过粉一道,就是五遍程序,出来的糕色如蜜炼,形如一段美人腰,吃起来的口感也是触舌头滑腻香嫩,表面十分有弹性,很劲道的感觉,可又能卷卷舌头就舔化了,故名玉腰糕,是唐时从西域那边演化过来的传统点心。
  玉腰糕到底是怎么传来的,这名字谁起的,今昭不管,她只是知道,每每看见陈清平一段平坦小腹带着人鱼线没入裤子里,她都想拍大腿,这名字取得好!太形象!太贴切!滋味最美,莫过美人玉腰!
  这会儿美人正含情脉脉地,不无怜惜地看着对面的美女,今昭差点掏出一面小旗子上去摇:“快点!快点扑倒!”
  “我说今昭,你既然喜欢清平,为什么还惦记他被人扑倒?”朱师傅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今昭吓了一跳,拍拍心口:“师父,我虽然没谈过恋爱吧,但也不傻。这种对优秀男性的仰慕,最多算是对美好事物的激情,对恋爱本身的虚荣和憧憬,跟真心实意想跟他过日子的爱情,到底不一样啊。我是喜欢金城武,但你让我跟他结婚,我也得有那个胆子扣押男神啊!”
  朱师傅用活见鬼的眼神看着今昭:“难道你有如此痴悟!”
  老宋敲了敲两个人的后背:“有外卖了,快点干活儿吧。”又转头跟今昭说,“小昭,在咱们八荒界,男神之类的,那都不是事儿,谁还没点儿七十二变啥的,你要是有想头,咱们就来!关键是,你得把你现在的想头改过来,你已经不是普普通通的应届毕业生了,你是太岁!”
  今昭无语,这算是夸她吧,可听着就像骂。
  这一天忙活下来,等今昭再想起那位阿枝的时候,已经是入夜,老宋他们都去看世界杯了,只留下她和刚睡醒的华练在前厅,几个来聚会的小鬼儿还没走,推杯换盏,好不热闹,说是鬼王姬的部下,来出差顺便玩玩。
  看着华练推着手里一套奇怪的工具,今昭好奇地问:“女王,您干吗呢?”
  “这是算筹,只不过不是算数的,是用来推演事件的。”华练丢了一块儿给她看,这块儿算筹上,写着云外镜三个字。
  今昭狗腿地笑:“女王大人可有烦忧?”
  华练笑着推了一把她的脸:“小丫头片子!好奇就直说!咱们最近这事儿,你也知道,若是桥姬,茨木童子,都还好说,毕竟是酒吞手下的人。这个云外镜,在那边的传说里都不是什么要紧人物,记载也很少,你现在大国主那边查户口,只怕都查不到这个人——就跟隐士一样,他有多少本事,想要做什么,是不是和酒吞联手,我们恐怕都不知道。”
  今昭看着手里墨玉算筹上银色的字:“八荒界这种喊打喊杀的事情多么?”
  “多啊,不然你以为为什么光是警察,就有寻常的片警城防队,刑警黄少卿,特警神荼鬼王姬?”华练咧嘴笑,“清平馆是有名号有中立条款的,若不然一进门掀了房子杀人放火,也是常有的事。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更何况与人类不同,这些鸟儿的本事一个比一个大。”
  今昭低头不语。
  华练拍拍她的脸:“你也别担心,毕竟是太岁,等你学成了,保命是没问题的,而学成之前,小清跟我说过,他会罩着你的,你可以一直留在这里,直到你想走为止。况且,就算是小清那个人冷了点儿伸手次了点儿,你觉得我们其他人会放着你不管么?单卿卿一个人,你若是找他,他不会拒绝你的。”
  今昭点点头,抬头一笑:“是我想岔了,我总是想着我还是那个我,没家没业,无依无靠的。”
  华练一把将今昭搂在怀里,心肝儿肉儿地搓把一阵:“回头把这事儿弄完,我和小清说,大门咱们开在万妖之都!有啥不会的!学!咱们啥都学!就不怕欺负!”
  今昭听到万妖之都四个字,肝颤了颤。
  令人肝颤的事儿,还在后面。
  等那几个聚会的鬼差回放睡觉,清平馆自己的时间,已经是半夜了,今昭和华练在月门分开,有些睡不着,想起来朱师傅要做素蟹,便想去库房拿点儿核桃帮着敲。
  素蟹,就是敲裂的核桃炒了,用浓油赤酱,白糖砂仁,茴香黄酒烧热裹汁儿,让汁儿沁入核桃裂缝里,吃的时候敲开核桃壳吃里面的肉,滋味如肥美螃蟹,越嚼越香。吃的时候,就着熟桃子滤封一个月后做成的冰镇桃漉,那真是看剧看球的好伙伴。
  刚一入西跨院的月门,便有一阵香风铺面而来,那味道说不好是什么,好像是顶好的酒,或者特别美味的食物,又像是喜欢的人身上的味道,回忆里老家院子春天的气息,总之让人为之陶醉,今昭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别是男神大人在捣鼓什么吃食吧。
  西跨院那棵树此时此刻满是完全不合季节的梨花,雪浪一样铺天盖地,树下放着一个很大的木桶,男神正在里面洗澡。
  今昭瞪大眼睛,生怕错过陈清平美好的脊线。
  听到了今昭的脚步声,陈清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怎么了?”
  今昭刚想解释,只听哗啦一声,陈清平起身,顺手拿过石桌子上的浴巾围在腰上转过身来,又把手伸向了浴缸里另外一个人。
  另外一个人是那位阿枝,此时此刻她也是一丝不挂,无限娇慵地扶着陈清平站起来,而后被抱了起来,弱不胜衣地蜷伏在陈清平的怀中。
  “啊我根本没来过其实我是梦游我还没有睡醒!”今昭一口气说完,飞一样地跑了。一口气跑到东跨院的水龙头旁,扭开水龙头一通猛冲,才缓过神来。
  大家伙儿不是睡觉去了,就是在老宋房里看球,东跨院静悄悄的,只有一轮圆满当空的月亮。
  今昭擦了擦脸上的水。
  糟糕,好像心口有点疼。
  看来自己刚才和华练说的金城武论,有点算是讲大话。
  就在身边,触手可及的人,到底和远在电视机里的不同。
  人心原本就满是贪婪。
  仰慕,就想看见;看见,就想言谈;言谈,就想靠近;靠近,就想了解;了解,就想依恋;依恋,就想得到。
  毕竟那不是明星,不是漫画,不是一个活动的小说角色,而是真正的,会跟自己说话,会在早上一起刷牙洗脸的人。
  “太岁。”
  陈辉卿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今昭转过身,尽管姓氏相同,但的确并不是她隐隐期望的那个人。
  房东大人用一脸迷惑看着今昭,似乎在纳闷她怎么一头一脸一身的水。
  今昭连连摆手:“没事没事!我就是太热了,冲一下。”
  房东大人偏了偏头,仔细看了看今昭,确定她全须全毛儿没什么损伤,才又问:“华练呢?”
  今昭指了指前面:“柜台那边。”
  房东大人嗯了一声,向前面走去,走了几步,他又停了下来,转头对今昭说:“你已经不是一个人了,不必纠结太多。”
  今昭又感动又想吐槽——房东大人您和女王大人说的一样呢——您这是来秀心有灵犀的吗?!

  “清平?不知道,这两天都没出来。”朱师傅对此习以为常,“在捣鼓什么菜谱吧。”
  今昭挖着木瓜籽儿,她想了想,还是没多说什么。
  朱师傅纳闷地看了今昭一眼,而后看了看正在刷小龙虾的玉卮,玉卮立马眉开眼笑地起身,连手也没擦,拽着今昭:“来来来!咱们来点儿girl talk去。”
  “玉姐姐你真的可以刷完再去——哎呦别掐我腰。”
  玉卮一口气将今昭拽进了自己的房间,生怕朱师傅后面又端着一盆小龙虾追上来,猛地关了门。
  和今昭那种简素又有点乱的房间比起来,玉卮的房间明显更像是女孩子住的,原木色的家具地板,带着点儿新古典主义的软装,摆设也透着一股子清新小资的味道,窗外一片海景,让今昭一愣:“还能这样?!”
  玉卮顺着今昭的视线看过去:“为什么不能,你要是想对着地狱都成,只是这景不是真的,你走不出去几步。”
  “那也行啊!”今昭拍大腿,看来清平馆里值得倒腾的东西还有不少,难怪玉卮弃了嫦娥的活儿来这里当账房——现在还沦落到了水案。
  玉卮端来两杯桑菊茶,又打电话喊了小伙伴,姑娘们坐定后,玉卮才阴仄仄开口:“说,怎么回事。”
  青婀蔓蓝华练三人齐齐望向今昭。
  今昭欲哭无泪:“你们这是审犯人啊!女王大人您怎么也凑热闹来了!”
  华练不耐烦地摆摆手:“少废话,闺蜜姐妹团茶话会,怎么能少了我!”
  今昭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小时候是多么迟钝少女时多么自卑长大了多么无所谓以及撞见陈清平动了凡心诸如此类都坦白从宽了。
  “你看,我就说今昭和青婀不一样嘛,虽然都是无节操吐槽党,但是今昭走坦白路线,爽朗得狠,小青你就是遇见异性,尤其是有点儿须毛的,太害羞了,熟了以后,又太掉节操。”华练摸着今昭的头。
  青婀掀桌:“什么害羞啊!哪有第一面就敢讲荤段子的啊!就算是你,天天跟房东讲荤段子啊!”
  华练不假思索,笑容灿烂:“讲啊。”
  青婀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瘫倒在玉卮的架子床上。
  华练扭头看着今昭:“昭啊,你要是想要,就出手,最起码不后悔自己努力过对吧。”
  今昭一脸惊恐地看着华练伸手一握的姿势。
  华练耸耸肩膀:“听完了,我的意见也说完了,我出去办事儿去了。”说着她起身下床,伏在今昭肩头低声说了一句,“你西跨院瞧见的那件事情,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过,我倒是希望你想的是对的,因为真相可能更糟糕。”
  走了这个直接出手的女王攻,剩下的姑娘们出的主意就靠谱多了,至少今昭觉得,她们说在理清楚自己的感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先这么着吧。

  就这么着,看着其实也挺添堵的,尤其是陈清平不知道抽了什么风,见天儿好吃好喝地伺候着那位银发美人阿枝,阿枝不吃荤腥,也不喜欢叶子啊根茎啊的形状,因此吃的都是甜水和糕点,云片糕雪花糕芡实糕,八珍糕九花糕玉腰糕,脂油糕百果糕鸡豆糕,豌豆黄蚕豆饼栗子勺,合欢饼软香卷菱角圆,玉带白云西洋饼,藕粉百合芋头烧,杏酪冷淘竹沥粽,青团粉团珍珠捞,林林总总,今昭光是在小本本上记菜谱,就用光了一个本子。
  偏偏那阿枝还很挑剔,芋头烧的芋头,是今昭洗了剥皮的,本来这是常有的事儿,可阿枝偏偏吃了一口就吐出来:“这皮剥得不好!能给人吃么?!陈清平,你的馆子不想好好做了?”
  偏偏陈清平也不恼,乖乖重新自己剥了皮去做,数着个头匀净的芋头再烧一次。
  大家伙儿虽然都是满腹怨言,可瞧着陈清平这个架势,也不敢多说什么,因为阿枝的饭食只能陈清平亲自过手,他也就顺便把别的单子都给做了,反倒把朱师傅闲了下来,连带着玉卮今昭也清闲起来。
  这一日那阿枝挑挑拣拣在掐着一块雪蒸糕吃,一会儿嘀咕这一块儿糖浓了,一会儿说那一片是蒸糕的边儿硬了,又说当心儿的糕火大熟过头,最不能吃,巴掌大一块糕被她掐来掐去,就剩下一根手指长。
  今昭想起雪蒸糕那两分糯米八粉碧梗,来来回回要过筛六次,一层层凉面糊一层层加热,又一点点套了锡圈儿抚平填馅儿换圈添水的麻烦,心中怒火冉冉烧起。
  她还未发作,就听哗啦一声,阿枝面前的桌子被掀翻,华练一脚踩在桌子撑儿上,蛾眉倒竖,掐着阿枝的下巴,眯眼一笑:“碧池。”然后又看向今昭,“昭,去泡一袋方便面来。”
  “那个,华练姐,咱们这没有方便面……”今昭狗腿地笑。
  “老宋,那你去炒个蛋来!要快!”华练眼睛一瞪,老宋吓得连忙跑去炒蛋,片刻之后,老宋端着黄黄白白还很分明的炒蛋回来,华练看也不看那阿枝,一古脑将炒蛋塞进她嘴里,还帮她掐了掐喉咙,把那蛋顺下去。
  “阿练!”陈清平的声音带着惊惶响起,他一步上前,一把抱起阿枝,匆匆忙忙往回跑。
  华练不以为意,嘿嘿地笑着:“来不及喽,已经尝到味道咽下去咯~”
  陈清平脚一顿,声音沉冷:“我等了她很多年。”
  华练毫不在乎:“那是你的事,别让这玩意来恶心我。”
  围观的老宋老周今昭玉卮青婀蔓蓝并天使蛋透卿,都哗哗鼓掌。

  从玉卮房里打牌出来,今昭清清爽爽地洗了一个澡,正打算偷一会儿懒,忽听一声鸟叫,呼啦啦一声,无数花里胡哨各式各样的鸟从西跨院飞进飞出,老宋的叫声响在穿堂:“大家伙儿快出来看鸟人啊!”
  伙计们扑腾扑腾跑向了西跨院,只见陈清平的怀里抱着他的亲生儿子,哦不,像抱着他的亲生儿子一样,抱着一颗蛋,他的脚下躺着一个银发白翼的生物,唔,从脸蛋来看,十有八九是阿枝,只是阿枝的身体已经基本上变成了一只鸟,一只很大的白色的鸟。
  陈清平无动于衷地迈过那还没死透的鸟,抱着蛋回房去。
  今昭目瞪口呆,地上那鸟人,那不是他心尖尖新媳妇么?!
  华练笑意盈盈,用下巴指了指那鸟:“那可不是女人,那Ziz,中文名叫栖枝,在西方是百鸟之王,在咱们这儿,也就是个白鸾,莫说朱雀,连凤凰也不如,更别提跟句芒叫板了。这玩意只吃洁净美味的食物,很娇贵,寿命也不长,死前会生下一枚蛋,这蛋么,非常好吃,益气补血,增福助力长道行。”
  “老板要吃蛋?!”今昭震惊了,费这么大力气,就是为了吃一口炒蛋?!
  华练扭头看着今昭:“我以为你挺了解他,可不就是为了吃么。”
  今昭顿觉三观不好:“可是这样栖枝不是越来越少了么。”
  华练摇头:“这个你不用担心,这群玩意绰号叫做天使养的鸡,天使化成人形时吃这玩意的蛋过活,所以你一时半刻不必担心因为吃鸡蛋导致鸡灭绝。”
  今昭无语扶额。

  当天晚上,今昭换了睡衣想睡觉,听见门口有人敲门,打开一看,陈清平端着一块蛋糕,一碗布丁和一球冰淇淋走进来。
  今昭虽然不明白这人大半夜来送夜宵是想干什么,但有的吃何必拒绝,反正男神也不会把自己弄死,就乐颠颠地吃了起来。
  还真别说,这份夜宵不知道是因为有爱还是怎样,居然惊人的好吃,那口感,简直比今昭做过的最美好的梦境都美妙,语言几乎不能描述那种欲仙欲死的味道,一瞬间今昭连陈清平光着膀子露出的锁骨小腹人鱼线都忽略掉了。
  第二天一早,今昭还在回味那种美妙到极限的味道,觉得早餐犹如嚼蜡,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
  老宋顺口问了一句:“栖枝的蛋呢?您老半夜不是做吃的来着。”
  陈清平指了指今昭:“给她吃了。”
  清平馆众人齐齐望向浑然不觉自己吃了了不得的东西正在啃煎饼果子的今昭,面露一同之色——卧槽?!
  次回预告:

  两个黄鹂鸣翠柳,我还没有男朋友;
  雌雄双兔傍地走,我还没有男朋友;
  抽刀断水水更流,我还没有男朋友;
  少年壮志不言愁,我还没有男朋友!
  楼上你穿越了。。。我下午五点多刚刚更新过的喂
  kuso君你脑洞太大了,女主已经洗完了。。。
  莲籽,你哪里发现女主光环了。。。

  楼上的山水,果然曾经,是故人么。

  以及,你微薄关注我,有没有后悔。。。我是个丧病脑残粉刷屏党。。。
  今天晚上更新,这会儿大家就不必等了哦。
  Cuisine 20 琥珀盛来明月光,虾油小菜麻油缸
  青婀最近有点淡淡的忧桑。
  以大师姐飞琼为首,华练次之,瑶华第三,玉卮第四,她第五,蔓蓝第六,罗敷第七,姐七个人,是西王母最先收下的徒儿,虽然后面又有十来个师妹,可吃了一千年,感情来说,还是七个人最亲的。
  飞琼因为一怒之下宰了汉武帝,被关到东海海底了;跟着飞琼的瑶华粉身碎骨,可能早就转世成了千八百辈子的人类了;罗敷跟了人类的男人,被逐出师门;自东汉后,青婀身边就只有华练、玉卮、蔓蓝三人相依为命。
  华练姑且不论,一直快乐地当姐妹团的的玉卮似乎和朱师傅眉来眼去,而蔓蓝又懵懵懂懂被莲城城主下了定,再回首,不堪往事,哭瞎一只单身狗。
  说不定再过些时日,就没人跟她玩儿。
  情人节就要来了,剩自己一个——等等怎么唱起来了。
  青婀以手托腮,环顾着清平馆这几个男的:
  老板,唔,想想她就颤抖,做他的女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他一高兴给吃了;
  老宋,从那张趣多多一样喜感的脸来看,实在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不过因为这样她倒是跟老宋关系最好;
  老周,脸倒是不错,可是那张嘴呦,怎么就那么毒,毒舌你好,毒舌再见;
  朱能垣,嗯,玉卮很有勇气,敢挑战清平馆隐藏的扫地僧,腹黑BOSS朱大厨;
  陈辉卿,哎呦我去,她几个胆子,能把华练手里的肉抢到嘴。
  除了这五位相熟的,自己能熟的不脸红不心跳正常交流的,也没谁了。
  神荼,最近渐渐熟起来的,可一登场,人家就是带着西皮来的;
  燕螭,算了吧,真的;
  掰着手指头又算了算,还有黄少卿,姑且不提这人兄弟一群那错综复杂的大宅门内院关系,但就说跟了这个玩命的工作狂,就指不定哪天当了寡妇。
  唉。
  “爱情不是你想买,想买就能买。”青婀哼着神曲,把今天炒好的干果分了碟子,挨个放在每张桌子上,铃铛声响起,一抬头,一个戴着棒球帽的清秀少年走进来,那一身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打扮,让他本来就很耐看的模样,又加了几分。而且,他是从鼓楼斜街的门走进来的,这说明,这清秀少年,只是个普通人。
  青婀虽然对异性有恐惧症,但是对于贴了比如同事,客人标签的,倒还很免疫,她顺口问:“吃点儿什么?”
  那白皙清秀的少年一开口:“整点儿啥特色的啊。”那个“啊”字,音调还奇怪地上扬,摇摇晃晃,结束在半空里。
  这,这哪里来的奇怪的东北口音啊!

  清秀少年点了虾油小菜和粥,这在早上,算是清爽的。
  粥是白米粥,放了干桂花,有种自带的清甜;虾油小菜,则是渤海湾沿岸的一种小菜,就是把海虾用盐沤了,取上面发酵天然形成的虾油,用来腌制小黄瓜、豇豆、芹菜、油椒等小菜,虾油腌过的蔬菜清鲜更甚,还带着点儿虾酱里的酱香咸鲜味道,很是解暑下饭,是海货上来后,早饭牌子上的常客。
  本来么,入了夏天儿热,人就容易苦夏,不喜欢吃东西,带点儿酱香的拌菜、泡菜就是下饭解暑的首选,别的地方这个季节不容易做了酱,可清平馆不同,别说应季的虾酱,蚝酱,就是反季的豆酱,甜酱也有。
  就着冷淘水后的高粱米玉米杂粮粥,蒸点儿土豆茄子,洗点儿黄瓜切丝儿,拌点儿酱,是又爽口又撇油的吃法,尤其夏天蔬菜不容易保鲜,但是用这么蒸了拌出来的蔬菜,即便是放了几天的,吃着也不明显,从前就是山里人家喜欢吃的夏季菜肴。
  青婀瞧着那清秀少年吃了饭结了账,颇有些摇曳生姿地离开,耸耸肩膀。
  这孩子看着挺清秀病娇受的,吃饭倒是好伺候不矫情,利利索索吃完饭就走,多一句废话也没有。瞧他走路这个有点妖精的步态,根本看不出还是这么个爽利的性子。
  “青婀,你跟老周去送一下外卖呀!”玉卮点着系统里的地址打出来,“今昭被老板抓去做苦力了!”
  青婀应了一声,笑嘻嘻地换上正面印着清平宴乐,后面印着宫保鸡丁的工服T恤,抱着食盒子坐在了老周的后座上。
  才一上去,老周就摆手:“下来,你把车胎压扁了,我得打点儿气。”
  外卖因为只接神鬼八荒的单子,所以基本上都是灵城里的,最近因为那个云外镜十有八九在监视他们,所以大家的生活都变得夸张起来,本着“我膈应不死你”的原则,将各色低俗习惯和语言动作都带到了日常生活里,玉卮还特地弄来一套充满恶意的睡衣,上面大大小小全是眼睛的图案,密集恐惧症的华练一看,就扑街了。
  青婀虽然没恶意到那种程度,可也好不到哪儿去,她新剪了头发,还终日保持淡淡的微笑,配上那张粉嫩嫩水灵灵的脸,不细看简直就是日本祈福瓷娃娃——要是打碎了,就会诅咒你一辈子的那种。
  老周用自行车带着这么一个诅咒娃娃招摇过市,还真惹来不少眼光。
  百花绽放的女老板笑嘻嘻地看了看老周,又笑嘻嘻地看了看青婀:“啧啧,看看你们俩这画风,简直就是蜜蜂与四叶草搭配百鬼夜行抄。”
  青婀顺手拿起一杯冰镇的烧仙草,一抬眼,瞧见了那戴着棒球帽的清秀少年,正在和对面两个女孩子聊天。
  “这人早上来我们这里吃饭的。”青婀用膝盖顶了顶老周。
  百花绽放的女老板顺着青婀的目光扭头:“哦,他啊,游客,来了几天了,每天都过来喝糖水,自来熟,小姑娘可喜欢跟他搭话了。”
  “他不是人类么,怎么能跑到灵城来?”老周皱眉。
  百花绽放的女老板摇手:“是人类没错,但是萃梦师啊,看着道行不高明,不过糊弄糊弄小姑娘没问题。”
  萃梦师,从事解梦、造梦、幻梦等与梦有关的事务的人,简单来说,就是梦的阴阳师,大多数萃梦师都能窥视别人的梦境,是一种比较罕见的,人类也可以修炼的八荒阴阳家职业之一。
  青婀打量着那少年,心说人不可貌相啊,这么摇曳生姿的清秀受,竟然是十分罕见的萃梦师!
  这种情况放在华练身上,可能就因为好奇,上去跟人家搭话了,但青婀对于与客户展开非业务的闲谈并不擅长,也就只是觉得稀罕一下,随后跟着风风火火的老周又往下一家去。

  下午回来,朱师傅正在指导今昭玉卮两人做麻油拌酱。
  麻油要烧热,加入红椒花椒八角香叶一滚,后拿出来单存着。烧好的五香麻油拌入酱油、醋、白糖,盐,就是最家常的凉拌酱,几乎任何可以凉拌的东西,都能加入这种酱,是传统的中式吃法。而传统的西式吃法,也并不是现今常见的热量较高的蛋黄酱,朱师傅最不喜欢蛋黄酱,所以他还是用橄榄油炸了葵花籽当做底油,用苹果白葡萄酿的果醋,浸泡罗勒、薄荷、迷迭香、百里香、牛至叶、鼠尾草等十余种西餐常见的香草,做了香草醋,两者混合冰镇使用。时人见到这种做法的沙拉,经常皱眉头,就比如眼下外面坐着的两个女孩子,非要退菜重做,觉得没有蛋黄酱就不算是沙拉,搞得朱师傅也很郁闷,只能笑着扣一大勺子外面买的带有反式脂肪酸的蛋黄酱:“想吃就吃吧,肥死拉倒呗。”
  青婀一进来,瞧见的就是朱师傅这么温柔腹黑的笑容,吓得一身汗都冷掉:“这又是怎么了?”
  玉卮耸肩:“老毛病,食物被人贴标签开地图炮,厨子不乐意了。”
  所谓的食物地图炮,就是一说川菜,就知道辣火锅,一说北京菜,就是烤鸭,一说日本菜,只有生鱼片,一说意大利菜,当然唯独披萨——这是一种十分狭隘的美食眼光,因为四川的泡菜可比韩国的好吃多了,北京的胡同菜宫廷菜博各地之长更兼有宫廷秘方,日本菜哪怕仅仅是关东风味,也有清淡的筑前煮和渍海物,意大利作为美食大国,更是有各色烩饭,烩海鲜,柠檬香草鱼等美食。古时人不知道还可以理解,今人还有这种地图炮观念,的确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古代穿越来的。
  重新填料的地中海沙拉委委屈屈地被端上桌子,蛋黄酱取代了地中海香草油汁,已经不能算是地中海沙拉了。玉卮上菜时一脸的高冷,倒让那两个女孩子原本的抱怨都吓得憋了回去。
  忙活到傍晚,那萃梦师少年又晃晃悠悠戴着他的棒球帽进来,落座后又点了绿豆粥、大米糕和麻油小菜。下午刚做好的麻油酱拌了海藻豇豆豆腐丝儿之类的端来,萃梦师少年依旧安安静静地吃完结账走人。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青婀跟今昭吐槽:“这个萃梦师是和尚吧,点荤菜,也是素火腿。”
  今昭一边帮朱师傅收着去年秋天风的酱油倭瓜,一边点头:“要不是他点了素火腿,我估计我师父就把这些酱油倭瓜给忘了。”
  用秋天熟成的大倭瓜,去籽灌入酱油,封好风干至来年初夏,这种酱油倭瓜,是古法素火腿的原材料。因为倭瓜具有绵软中带着些许劲道的口感,所以经过卤汁料理后,从味道到口感,都可以以假乱真猪肉火腿。
  清平馆不常做素斋,只是这会儿苦夏,难免弄点儿应景。
  那萃梦师少年点过两次素火腿,一次素鸡,炒菜也点了用虾油和各色胡椒碎炒的风味杏鲍菇,主食都是各色粥品,也不知道他是真的吃素,还是跟玉卮一样,最近苦夏吃不下去肉。
  然只不过是寻常的食客,青婀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把这个病娇摇曳生姿受当成笑料,讲给姐妹们听,还调侃自己在清平馆这种地方吃喝,力气还没有那病娇萃梦师大,撞到人家身上,反而被人家弹了回来。

  这一日是农历六月十六,虽然没有什么讲究,但好歹是个满月的吉利之夜,清平馆众人在东跨院支了烧烤摊子,拌了好些虾油小菜,几碟子卤味小点,话题说着说着,就说到了这吃素的萃梦师身上。
  这日陈辉卿和华练也在,那天使蛋透卿被委委屈屈哭哭啼啼地塞入了亚空间里,因此这顿聚餐,吃的倒也平顺,一个时辰后,大伙儿就吃不动干货,一边抿酒一边剥毛豆啃鸡爪子了。席既然散了,手里还有活儿的自然就去前面照应,今儿值夜的跑堂是青婀跟老周,两人洗了手就往前面去了,倒是朱师傅吩咐老周:“要是有麻烦的菜,就说没有材料了,我今天要出去。”
  老周挑眉看着朱师傅,又看了看玉卮:“朱能垣,你的心眼子,可聊都用在这上面了。”
  倒是玉卮不耐烦:“行了老周,我跟他去莲城会会那城主,蓝儿不顶事儿,自己的事儿还不是要我操心。”
  老周点头:“我懂,小姨子的事情,姐夫责无旁贷。”说完,跐溜一声就没影了。
  朱能垣面不改色:“瞧瞧,有点儿身手,都用在跑路上了。”
  玉卮点头:“有点儿聪明伶俐,都用在耍嘴皮子上了。”
  老宋也摇头晃脑:“有点儿心有灵犀,都用在讲对口相声上了,咦,看我干嘛,我没说你俩啊。”

  因为朱能垣的私心,老周索性把大门虚掩了,二门则落了锁,料想这会儿灵城也是夜晚,夜市里那么热闹,好馆子不少,总不会有人不识眼色,看着清平馆掩了门还非要赶着这个时候进来。
  就偏有不识眼色的。
  那萃梦师走了进来,依旧是清粥小菜点了,兀自站在柜台边边,看着墙上的菜牌子。
  过了一会儿,青婀端了饭菜出来,嘴里叫着:“借光儿~”
  那萃梦师没留意,青婀怕撞着,脚步一顿,那盛得有点满的热粥就洒了出来,泼到了那少年的手上。
  “哎呦!”青婀轻呼一声,强忍着把饭菜放在桌子上,扇着手,“抱歉抱歉。”
  “快点儿冲凉水吧。”老周皱眉。
  青婀应了,跑回东跨院,在水龙头下面冲着手。
  华练扭头问:“这是怎么的了?”
  青婀也皱眉:“被粥烫了一下,说来也奇怪,那粥明明泼到了那萃梦师手上,怎么烫到的是我?”
  “你确定那是人类萃梦师?”华练拽着青婀的手看,烫的不轻,转头喊陈辉卿,“卿卿啊,你那个鸡蛋灌饼,哦不,治愈法术饼,哦不,我是说,你来看看。”
  陈辉卿起身走过来,伸出手,暖黄色的圆饼形状的光晕覆盖在青婀的伤处,一眨眼的功夫,烫伤就消失无踪了。
  华练满意地拍拍青婀的手,又对陈辉卿说:“我有点肚子疼,难受,你的饼给我治治?”
  陈辉卿看了看华练,正色道:“你这个,是撑的。”
  “……”华练无语片刻,又恢复了那笑眯眯粉可爱的表情,“你们先吃着,我去找那个萃梦师,帮我个小忙。”说着,她抓了抓头发,又抓了抓背后,竟然抓了一条狐狸尾巴出来,“看我扮狐狸精,像不像?”

  十来分钟之后,华练坐在了那萃梦师的对面,一手托腮地开了口:“我听百花绽放的老板娘说,你是萃梦师,我现在有个噩梦,总是解不掉,你能帮我看看么?”
  萃梦师少年抬头看了看华练,又看了看她的尾巴:“五百年以上的道行,收费双倍。”
  华练一笑,媚态横生:“就依你了。”
  Cuisine 21 只怪酸甜伴虾红,恼得梅花睡不成
  所谓冬阴功,是指带有虾的酸辣汤,功就是虾的意思。冬阴功还有一位堂弟叫做冬阴该,是鸡肉酸辣汤。正宗的冬阴功很劲爆,一口汤进去,舌尖碰触到一丝酸意,那是青柠檬的酸,小清新小文艺,接着辣味翻滚出来,好像初恋分手时的一巴掌,再有味觉爆炸,香茅草混着咖喱和朝天椒,恋爱的百般滋味舌上飘,再夹一只虾,没有沾调料,只是鲜得流泪,紧致的弹性的柔软的,少年的手指又或者少女的酥胸的味道,残酷揭示了爱情的关于视觉和触觉的起源。再咂咂嘴,能感觉到椰奶的香浓乳蜜,那正是情到浓时,随后情转淡薄,要么变成浅浅的关于味觉的回忆,要么转化为日常不能舍离的温暖亲情。
  用一道菜来形容一件事情,用一件事情来描述一道菜肴的滋味,是华练早年的习惯,那会儿她还在清平馆当掌柜,活得飞扬肆意,还没遇到她命里的天魔星。
  跟那叫做锦瑟的萃梦师约定解梦,有一半不是说谎,华练自己也不明白,有一个梦,反反复复出现在她各色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算是常驻演员,时不时就出来闪一闪,按照村上春树的风格,就是在提醒她:“呦,我还在这里呦!”要是鲁迅的风格,大概就是说:“你大抵不能将我忘了罢。”
  萃梦师是十分特殊的一个职业,大多数人是因为血缘,继承了这种神秘的能力,少量属于基因突变,但总而言之,这是一种天赋,是绝对无法后天习得的——好歹华练熟识春水楼的老板,业内顶尖的萃梦师之一,她对萃梦师还有几分眼力判断,斤两看几眼便知。
  让华练觉得奇怪的是,她并没有从这个锦瑟身上,感觉到萃梦师这个职业所具备的那些标志与气场——比如偶尔萃梦师的眼珠会划过一丝异色跟波斯猫似的,比如萃梦师多多少少都会催眠术因此话都很多,比如萃梦师通常给人亲切熟悉的感觉,仿佛似曾相识,因此放松戒备,比如萃梦师就算眉目出色,也很善于隐藏自己,因此即便是俊男美女,也有本事没入人群,形藏路人。
  而这位锦瑟,眼珠子很正常,话很少,气场很飘忽,好像一阵风就要吹跑似的,而眉眼气质,更是清新脱俗,实在没有办法丢在人堆里找不到。
  “大姐大,这说明什么?”今昭十分认真地听着华练的科普,连碗里的冬阴功都凉了,华练说出入梦境的体验,与穿越时空非常相似,既然今昭以后会彻底成为一个太岁,不如现在来练练手感受一下,所以她答应今昭,这次入她自己的梦里,会带着今昭,以及今昭的“监护人”陈清平。
  陈清平端起手里的碗,将绿咖喱鸡和香米饭搅拌在一起。
  看着陈清平略有不赞同的表情,华练摆了摆手:“没事,我已经对我自己的梦境做了修改,模拟了一个副本出来,毕竟是我的梦境,相对于别的地方,更为安全,作为第一次实习的单位,挺适合今昭的。我也会带着卿卿,这样你放心了吧。我们俩不是你们的主力输出肉盾战士吗?好啦没关系,我也只是有点好奇。吃菜吧,朱朱要是知道他从大城特地买来的材料给我们做泰国菜,却被你们这样放凉了,肯定会在下次的饭菜里下泻药的。”
  陈清平听到陈辉卿也去,似乎更加不乐意,眉头拧成了一个川字,可到底他也没有反驳华练,只是约好了时间。
  传统的入梦仪式,是古雅优美的。
  从唐时,萃梦师就再也不需要睡在被进入的做梦人身边,引梦香的出现,让事情变得便利起来——而像是春水楼老板这种宗师级别的萃梦师,只需要见过所有的入梦人即可。
  为了不在入梦时被尿憋醒,或者梦里倾盆大雨,所有的入梦者,包括做梦人,都尽量在入梦前三小时内,不吃不喝,沐浴清洁,如果是今昭这样的初学者首次入梦,还需要念诵一段护身的咒文——味道,音律,触感,这些都是在做梦的时候,会影响梦境的东西,要在入梦前妥帖安排,免得到时出现意外。
  没一位萃梦师惯用的引梦香都不同,同样为了避免同一时间使用同样的引梦香走错梦境,在入梦前还需要尽量去想着做梦人的模样。这一点对于今昭来说毫无压力,因为华练是个眉目很鲜明,辨识度很高的中国神,要换做是韩国神,就不好说了。
  今昭觉得肚子有点饿,不由得后悔中午的泰国菜应该多吃一点,不知道朱师傅什么时候还会开恩再做一次。
  “快睡吧,迟了就赶不上了。”陈清平的声音从她半米不到的床的另一侧传来。
  跟自己仰慕的男神睡在一起,不激动是假的,有多激动也说不上,似乎成为了太岁以后,对这些事情有一种离奇的置身事外的淡定,冲淡了她原本应该有的紧张羞涩,更别提这次是她首次进入不同于当下的“异世”,就算不是穿越,也够惊心了。
  工作时不能想着恋爱的事情,这是今昭的职业道德嘛。
  她挪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看着陈清平双手交插在小腹平躺着,一副吸血鬼睡在棺材板里的标准姿势,不由得失笑,连忙闭上眼睛,把脑袋里的冬阴功啊,咖喱杂烩海鲜啊,绿咖喱鸡啊,菠萝饭啊都赶出脑袋,专心想着华练那张严肃时十分女王攻,一笑起来就一秒钟变成可爱萝莉亲切女副班长的脸。
  唔,这会儿华练应该跟陈辉卿睡在一起吧,不知道他们睡前有没有什么运动?
  这样胡思乱想,今昭再恢复自我意识,已经置身于一片山清水秀之中,举目远眺,西湖美景近在咫尺,她环顾四周,枫红片片,这好像是永福寺啊。
  “好了,人齐了,锦瑟,我们可以走了。”华练看了看今昭和陈清平。
  今昭纳罕:“房东大人呢?”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们这些入梦者,会自动地在梦里获得一个适合环境的身份,而原本就会出现在梦境的人,则回老老实实地去扮演原本属于他的角色。”华练解释,“打个比方,就好像电视剧,我和卿卿是主演,自然都会有剧情设定,而你们算是临时演员,剧本会编出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来,让你们看上去跟这个剧有点联系,不会破坏剧情走向。”
  今昭点头表示听懂,她扯了扯身上有点瘦的水田衣,又看了看华练的打扮,好么,这分明是明代的服饰,她关注撷芳主人很久了,这一点还是认得出的。而陈清平那一身打扮,则是明代最常见的书生常服。再多看陈清平几眼,脑海里就出现了一些“剧情提示”:敢情华练是富家小姐,今昭是贴身丫鬟,而陈清平则是表弟。
  哎呦这是多么适合穿越文女主的技能!
  今昭握拳。
  陈清平看了看意外和双丫髻很适合的今昭:“明代仕女,注意形象。”

  彼时永福寺也是这般,傍依着香火旺盛的灵隐寺,又不如登高远望的韬光寺出名,可后来有一位僧人擅作枫叶豆包等点心,渐渐在喜静的官家女眷中流行开来。那豆包皮如堆雪,馅儿似枫红,咬一口满嘴的香甜绵腻,一点儿豆皮儿的沙沙感也没有,就连加在红豆馅儿里的糖味,也是扶桑糖液不是寻常的绵糖。而所谓的扶桑糖液,就是美洲的印第安人萃取枫树获得的枫糖浆。在八荒界,按照《山海经》这部八荒界的五经之一,扶桑于鬼神眼中,实在指的是墨西哥而非日本。
  女孩子都喜欢枫糖浆不逊于白糖的甜味,优于白糖的清香和低于白糖的热量。大约古人也知道,所以永福寺高官女眷来上香的倒是不少。明时的永福寺比现今大些,间或还有僧人耕种的小片田垄茶园,在一间小院之中,能看见两位麻衣僧人正在制香,颇有矜持地争论着不同的用量,还有小沙弥来报,有贵夫人订了香,线香多少,饼香多少,盘香多少。
  “不觉得熏的慌么?”今昭纳闷,她对古时那种香的印象,停留在特别熏人的印度香和寺庙香上面。
  华练笑眯眯回答:“当然不会,回头我送你些,各有味道,虽然不如香水方便,但古雅澄心,味道更是绕梁三日,清音不绝。”
  今昭一脸震惊地看着华练。
  华练还是那副不气不恼的模样:“怎么看我现在这样人间富贵花的逗比像,想不出来我当年也是天上桂宫月的高冷清新?”
  “小清新很可能有,高冷恕小的想象无能。”今昭怕自己的礼仪出错,干脆多余的动作一个不做。
  华练笑着往前走,绕过上香的主殿,往偏殿后那一片枫树林里走去。
  枫林的规模与鬼永福的规模比还是差了点儿,可比现今永福寺的枫树要多很多,林中有僧人担水而行猜出来的小路,曲曲折折一直伸向山中溪流尽头一小片瀑布,水流旁的石头上坐着一位麻衣僧人,脚边放着两个水桶一条扁担,正在看书,山光水色,映得那人的面庞好似一块放冷的玉露霜,皮肤是四花粉过了五筛调和,肌理是薄荷叶盛水洒润,几隔几蒸后冷定,才有这样温润的,边缘微微透明流光的模样,看来也知道,那口感必定是清劲富有弹性的,又香软不堪一舌之功的。
  嘤嘤还是古代的房东大人好看!
  今昭在心中默默鸣泣。她扭头去看华练,只见华练的行为更奇怪。
  华练脸上虽然挂着她招牌笑容,可那脚步身姿,却是犹豫不决的,似乎这一小步对于她的人生而言,却是一大步。
  “你是这个……寺院的和尚吗?”华练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梦境剧本不允许演员不演,否则梦境世界会因为剧本改编而开始进行崩坏调解,以他们这些非专业人士的本领,死在梦里也不稀罕。
  坚持演员职业道德的华练看上去有点心思不属,导致都半句本来算是调戏的台词,说的平平淡淡——“你长得真好看。”
  今昭扶额,大姐,这是调戏好吗!
  陈辉卿抬起头,顺口回答:“我有头发的。”
  华练忍不住笑出声来,陈辉卿见华练笑得前仰后合,也跟着笑起来,那笑容有些天真,让华练更是觉得自己的笑容虚伪不堪。
  “为什么要有一个和自己相反的同类,来映衬我的……不,应该说是为什么那些事情非要我做?”华练默默地叹了一口气,虽然这个梦,她反反复复梦见过无数次,也十分清楚为什么这个梦没完没了的地出现,然而这确是第一次,在梦里的那个人,也是有自由意识的,而不是记忆里那个影像。
  这其实是她第一次见到陈辉卿。
  尽管对这个人物的存在,她如雷贯耳,也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与她对应的,成对的“特殊存在”,但是在她的有意无意的避讳下,千万年过去了,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面。
  直到元朝末年,这个人神秘地失踪了,只留下了神坛上斑驳的华彩,而供奉的神明本人,却一点儿消息也没有地失踪了。
  作为唯一可以与之抗衡的上位神,华练算是临危受命,以人的身份留在了明朝,在这个日月为名的帝国的历史洪流里,寻找一个同样隐藏了身份,甘愿当人类的人。
  在无数次的失望和隐隐心安之下,一个寻常的傍晚,一次寻常的上香,歌里怎么唱来着,有生之年,狭路相逢,终不能幸免,你在我旁边,只打了个照面,五月的晴天——就晴天霹雳了。
  糟心呐。
  一切乱七八糟的事情,无数的连锁反应,这辈子最可怕的敌人,这一生最艰难的决定,全部都是因为这么一个悴不及防的傍晚,她嘴贱去调戏一个俊俏的和尚。
  陈辉卿全然不知道,不过是几个呼吸的功夫,华练脑子里已经过千山过千帆滚滚红尘了,可他毕竟也知道入梦是怎么回事,他的剧本并没有任何台词,也没有关于下面的剧情的提示,他笑了一会儿,便收敛了笑容,看着华练:“接下来呢?那位萃梦师呢?”
  华练在他身边坐下,毫无形象地伸了一个懒腰:“我的梦就是到此为止的,自然没有下文了。至于那个萃梦师,我想我猜的没错,他不会来的,因为他根本就不是萃梦师。”
  陈辉卿和今昭脸上都露出惊讶来,唯有陈清平也捡了一块石头坐下:“你是说,他是云外镜?”
  华练笑眯眯地看着陈清平:“Bingo,这位男嘉宾,欢迎你进入男生权力,你可以提问了。”
  陈清平毫不理会华练的花胡哨,而是单刀直入:“你上次只是怀疑云外镜,理由就是云外镜和孽镜童子一样,都有大范围监视别人的本事,虽然萃梦师很少见,但你好歹认识云春水,你是不会对区区一个萃梦师有兴趣,甚至要入梦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你怀疑他的身份。酒吞童子大家都认识,那么最大的可能,就是你怀疑此人是云外镜。”
  “咱们都了解过云外镜的资料,知道他能够监视,但是比对孽镜童子,他应该也有类似的亚空间的本事,毕竟他是东瀛倭国山寨的孽镜童子——至少,他应该也会幻术之类的东西。还有你们说过,有个叫做霍灵的姑娘,她的时间被折射了。如果她是因为靠近了清平馆而被折射,那么原因是受到云外镜的影响,也是说得通的。”华练说着,捡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着关键字。
  “镜像空间、折射、偷窥,这些都符合云外镜这个神秘的家伙。”今昭念着这些关键字。
  华练笑嘻嘻地丢掉树枝:“我也只是猜测,具体怎么样,还要试一试,不过显然这个萃梦师是有问题的,不然他为什么不来入梦呢?”
  陈辉卿皱着眉头:“那些枉死的灵魂,山鬼,普通的人类女性呢?”
  “对啊对啊,那个暖兮。”今昭实在不能忘记如此拉仇恨的存在。
  华练又捡起那根树枝:“暂定推测,云外镜要搜集灵魂做坏事吧,无外乎是祭祀啊,魔药啊,巫蛊啊之类的。嘛,你们可还记得,有一个人很是符合我们那次大规模查户口,一个锦州的小老板,半年前失踪了。我可以向你们保证,那个萃梦师,东北口音句尾那个奇妙的上扬音,就是锦州话喔。”
  “我们立刻回去。”陈辉卿站了起来。
  梦境里的永福寺黄昏渐渐像是墙纸,泛黄,变旧,皲裂,剥落。
  这是梦境即将结束,入梦者即将立刻离开的景象——大多数入梦者都见不到梦境世界的彻底崩塌——见到的也都再也醒不来了。
  今昭紧跟着陈清平,往那一处斑斓色彩的漩涡里走去,她身后的华练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依依不舍地看着这剥落的世界,低声嘀咕了一句。
  好像是“……一点儿都不留恋吗?”
  什么意思啊。
  次回预告:

  亲,你还记得素颜的苏暖兮么?
  亲,你还记得这一季死了很多妞儿么?
  亲,你还记得前面死过一个山鬼么?
  亲,这一季快结束了。
  楼主正在东北玩沙子~~

  多谢楼上诸位小主的抬爱~

  关于明字,这个字儿在太岁今昭的眼里,也就是日月吧。
  清平馆众人的时间线,都因为清平馆而变成了时间的“圆心”,所以他们永远都是亦古亦今的,不然房东大人在唐朝上网,岂不是更糟糕。。。

  楼上住在国子监那位,恭喜你,这个地名将频繁出现在本文里,因为我实在太喜欢那里啦!

  楼上喊我又写文的,莫非我们前世相识?

  楼上对我表白的,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捂脸

  楼上不催文的,么么哒,我这就更。

  不催我我就更嘛,这才是青春期叛逆少女的特色嘛。

  Cuisine 22 今宵剩把银红照,犹恐肉冷东坡盅
  “……死者李菊,人类,女性,20岁,死因是心肌梗塞,不过魂儿怎么不见了?”
  “哎呀,我和你说,最近的怪事多得很,你没见鬼王姬大人最近对着吏部发飙啊,说选来的鬼差个顶个废物。”
  “少说废话啦快点把事情做完。”
  这段含义不明的对话,是她意识模糊之前,听到的,当时她只有一个念头——“我才不叫李菊,我叫苏暖兮啊!”
  在这一段对话之后发生了什么,李菊,哦不,暖兮,毫无印象,等她的意识再度恢复,就已经置身于这个离奇的地方了。
  她的周围白雾茫茫,镜面一样的水洼一个连着一个,她就这样不知方向地行走在这些水洼之间,偶尔有水珠飞溅到她的裙子上,白色的棉布裙子,立刻被染了一个污点。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她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东西,那是她的房间,她的梳妆台,还有她的父亲,坐在她的书桌前,流泪的脸。
  “爸爸!爸爸!”李菊使劲儿拍着前方分明看不到,却又真实存在着的透明的墙——她似乎被关在了什么地方,她仔细地想,这样的视角,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她的衣柜!她被关在了她自己的衣柜里吗!
  一夜白头的中年男人似乎听到了李菊的呼唤,缓缓起身,对着衣柜上的镜子,怔怔地发呆。
  “爸爸——”李菊拼命地拍打着那堵透明的墙。
  垂老悲戚的父亲打开大衣柜,拿出一套衣服,又擦了擦眼泪,递给推门进来的人:“给她穿这件走吧。孩子她妈,醒了吗?哦——那我,那我这就去签字,要做手术,就快做吧,等久了,要是她妈妈也——”
  李菊怔怔地看着曾经意气风发的父亲佝偻着身子,似乎想要用扭曲身体,来绞杀那股无法压抑的悲恸。
  “别看了,你是不可能出去的。”一个声音寂落地说。
  李菊转过头,声音的主人,是一个看上去有点,怎么说呢,绿茶婊的女子,同样是素棉布白衣服,同样鸳鸯绣红的布鞋,同样是一副清纯的模样,眉眼高低里,却透着属于风尘锦绣的妩媚勾人——如果是在平时,她大概会因为这一身衣服,将她因为知己,可现在,她满心只有恐惧。她怎么会一直喜欢穿这样不吉利的衣服!这样的不吉利!就好像怨气冲天的女鬼,临死前充满悲戚和诅咒的装束!

  从华练的梦里醒来,大家顾不上睡回笼觉之类的,发动了一切能发动的力量,要把那个爽约的萃梦师揪出来。
  那萃梦师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风头不对,可惜既然已经有了具体目标和可以算是“发怒”的陈辉卿,就连灵城城主那个老奸巨猾的老头都亲自过问搜查了,又怎么可能有人逃得过这天罗地网的耳目。
  让人实在没有想到的是,云外镜大隐隐于市,被找到的时候,就在杭州鼓楼美食街的臭豆腐摊子旁,身边依偎着一个和暖兮差不多感觉的女孩子,大约是他的下一个猎物。
  同样让人实在没有想到的是,云外镜看到以华练为首的这一群人,第一反应不是逃走,也不是就犯,而是抬手将那一碗臭豆腐,丢向了华练。华练一躲,便让出了她身后的陈清平,毫无防备地,也不知道云外镜用了什么法子,下一秒钟,陈清平就在他的挟持下了。
  “算你有点本事。”华练一笑。大家都知道她准备发动致命的亚空间攻击,都乖觉地纷纷让路——万一不小心挨上这位女神的攻击范围,那可就跟着云外镜一样,一起被降了次元,或者丢到河外星系去了。
  天候不知道怎么的,一下子就月朗星稀了,天地之间夜蓝草长,只有清平馆一伙人和云外镜男茕茕相顾。云外镜这会儿气场全变,那种摇曳生姿病娇小娘炮的感觉一丝儿不剩,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今昭这种新手都觉得有点儿发冷的漠然,就好像这人眼睛里什么也容不下,心里什么也不在乎,你打他一拳,还被弹回来。
  没错!
  今昭一拍大腿,就是这种感觉,就好像你付诸于他的任何事情,都会反弹回来,他不过就是一面镜子,不过是照出来你无用功的难堪。
  “不是我说,这个人这样,还有点儿帅。”今昭扭头跟青婀说。
  “要是再壮实点儿就好了,你看那小胳膊,哎呦,基围虾都比他粗点儿。”青婀撇嘴。
  蔓蓝站在两人身边,一手抓着一个,不住地颤抖:“就是这个感觉!天啊!好大的一双眼睛!”
  “蔓蓝本体敏感至极,你们先带她回去吧,别吓出什么毛病来。”华练吩咐青婀和玉卮,“反正你们两个,一个是纯粹的治疗,一个勉强算是五毒,一点儿用也没有。”
  云外镜的声音奇异地从四面八方传来:“华练大人,您还真的认为,这是您的地盘吗?”
  今昭一听这个环绕立体声音效,差点扑街,这种感觉,就好像有个人在所有的地方,对着你的耳朵吹气说话一样,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到那种声音,实在太糟糕了。
  华练略一思忖,嫣然一笑:“原来你不仅仅会折射,还会反射啊。既然你这么说,那这里,就应该是我的地盘的镜像了,对不对,云外镜,我不得不说,你这次挑的什么肉体,上次那个长得像赤西仁的哪去了?!要不换长得像福山雅治的那个也行!你的资料照片都是帅哥,没道理眼下就给我凑合一个娘炮啊!赶紧给老娘换回来!”
  云外镜一笑,镜光银银之后,一个清秀少年身着古雅的和服走了出来。
  今昭差点倒地,幸亏被朱师傅扶了一把——这特么的,不是生田斗真?!跪求换成北村一辉!福山雅治也是极好的。
  正扶着今昭的朱师傅摇头莞尔:“你就别挑三拣四了,换成福山雅治,跟老大有点撞脸。”
  今昭扭头:“诶?师父,你也觉得男神像汤川学?不,你也看日剧?我一直管咱们男神叫神厨家里蹲来着。”
  “噗——”华练绷不住笑容,指着今昭,“喂!打架呢!认真点!”
  实际情况是,包括本来打算退居二线的玉卮蔓蓝青婀在内,清平馆所有人都被困在了云外镜的镜像里。所谓的镜像,就是反射的倒影——幸亏先出手的是华练,这要是陈辉卿来一道白光闪闪,那这一闪,准定能反弹回他自己身上,换做华练的空间法术,就是没囚成云外镜,反而被镜像法术,来了一个一锅端,都倒进了亚空间镜像之中。
  华练十分肯定地回答:“这个亚空间,我一秒钟就能破坏掉,连里面的人一起,也就是,你们。”
  今昭跪了,大姐!人都死光了,你把这玩意打破又有什么用?!
  “还有个法子,就是喜闻乐见的寻找NPC环节,找到云外镜,干掉他。”华练搅合着炒冰,“周思赋,你跟宋嘉瑞一组,我不想拆CP;桃夭和神荼一组;朱师傅,你带着姑娘们和小清;小昭,你和我走,还有卿卿。”
  今昭又跪了,大姐!朱师傅带着一组奶,我跟着你们两个输出,这不合适!
  三组人分了青婀的小幺蛾子,约好了时辰,向着三个方向去寻找NPC了。

  据华练介绍,日本的神鬼力量也是有势力划分的,基本来说,酒吞童子统领着最为诡秘,战斗力最强的一组,其中能让华练觉得有些忌惮的,只有酒吞本人。
  而这位油盐不进的云外镜,资料很少,非常神秘,深居简出。
  云外镜反弹各种伤害,别说一般的山神土地小妖精,就是西王母本人来了,都得琢磨琢磨战术,而且云外镜的本体是无处不在的碧空,依托白云俯视大地,只要是露了天的地界,都在他的监视范围之内,蔓蓝那种被看着的感觉,倒也不是冤枉。
  “好消息是,他的攻击本事也就是监视和反弹两种,坏消息是,针对反弹这个,我还不知道有什么办法破解。”华练一摊双手,“这个反弹,包括所有的东西,其实就算是找到了云外镜,我也没想好怎么弄死他。你们之前看见的蟹足棒啊萃梦师,那不过是他的镜子影子,一个分身而已。本体刚才你瞧见了,随便换脸——本体就是根本没有本体,全是容器,云外镜到底是个神马玩意,我也不知道。”
  今昭擦了一把走急了出的汗:“分身啊,怪不得色眯眯的。”
  华练搡了她一把:“打架呢,认真点,认真点啊。”
  话音一落,走在最前面的陈辉卿停了下来,今昭一头撞了上去。
  华练叹了一口气,越过陈辉卿,瞧着云外镜:“我说,你不会是专门冲着我来的吧。”
  云外镜木着一张脸,点了点头:“我要为酒吞大人报仇。”
  “我说你的酒吞大人,还活着呢。”华练晃着手里的杯子。
  “可是他被你打败过,他的名誉,为此而玷污!是你玷污了他!”云外镜的情绪稍显激动。
  华练扶额:“别说的那么暧昧好吗!再说,酒吞死了,你不是更高兴。”
  云外镜一瞬间恢复了漠然:“你就在你自己的镜像里,活一辈子吧。”那语气淡淡的,好像他本人啥也不关心,下一秒就准备好了驾鹤归西一样。
  华练突然一笑:“你可别忘了,最起码,我是有办法逃出去的喔。”
  云外镜浅浅一笑,摇了摇头:“你不会舍得他们都死光的。”
  华练笑得更灿烂:“你好好想想关于我的事情,真的确定?”

  今昭有点细思恐极,云外镜消失以后,华练保持那个灿烂得晃眼睛的笑容,保持了很久,而后这位女神干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术,在三伙人分手的原地,盖了一个清平馆一样的房子,一应事物齐全,她甚至在厨房里生了火,泡了一块带皮的五花肉,炖在汤头里,东坡肉的香味儿浓郁地散出来,没过一会儿,两个人就循着香味儿找了过来。
  两个看着差不多的女孩子,一个是李菊,另一个也是老熟人,苏小雨。
  “还真是误打误撞。”华练说了一句话,今昭没懂,她只知道,那个给自己取名暖兮的李菊,已经死了,苏小雨,也死了。
  如果这里是华练的亚空间镜像,为什么会出现两个死去的人,的灵魂?
  “饿坏了吧,多吃点儿,我的手艺不是顶好的,但也不差。”华练热情地招呼两个姑娘。白米饭撒了桂花,香喷喷的,东坡肉软烂得不可思议,一筷子下去,那真是侍儿扶起娇无力,今昭抿了抿,滋味最足的肉皮就已经化在了嘴里:“大姐头!你做得比老大和朱师傅都好次!哎呦,什么马卡龙,我最觉得,咱们的菜肴里,比马卡龙更美女的东西多了去了,就像这个东坡肉,哎呦,这软嫩啊,神啊,饿死我了。”今昭捧着饭碗,猛吃不停。
  华练笑而不语,和陈辉卿耳语几句,今昭边吃边觉得周围的景色小有变化,可她觉得两位主力输出在此,她也就是系统指定的任务受保护NPC,还是不要强出头的好。
  “有两位姑娘和卿卿你在,我就明白了,我说呢,空间法师要是这么廉价,东瀛国早就嘚瑟起来了,还能藏着一个云外镜?”华练笑着,伸手将手里的白米饭碗丢在远处,喊了一声:“云外镜你这个万年闷骚忠犬受!快点儿滚出来!不然老娘这就出去,先砍死你的一生风骚女王受酒吞君!”
  “噗——”今昭没撑住,一口米饭连着软烂如糜的瘦肉喷了出去,这一套对联一样的形容词,真的是精辟非常!等等,两个受?!这什么情况?!
  云外镜当然不会因为这么点儿挑唆就出头,否则在没有男女之分,只有攻受之别的神鬼界,也早就死一百次了。华练悻悻然耸肩,将所有人都招了回来,神秘兮兮地问:“我知道这里是哪里了。你们说,我这样的人物,世间能有几个?”
  朱师傅呵呵一笑:“盘古之身,司掌着空间,这样的人物,当然还有一个,便是司掌时间的盘古之心。”
  “这就得了,这么牛叉的人物的天赋技能,能是一个番邦小鬼说反射就反射的?”华练说道。
  今昭猛然想起金蛙来:“金蛙,难道云外镜是韩国人?”
  “不,阿姐只是说,这个反射,恐怕也像姑苏慕容复和旗木卡卡其一样,是有点儿说法的。”玉卮摊手,“阿姐,你是说,这里只是障眼法么,可毕竟的确是个亚空间啊。”
  “亚空间没错,但却不是我的,如果是我的反射,我在这里为所欲为,可我现在造的房子,做的饭菜,都是幻术,小昭,你说我做的东坡肉再好吃,能好吃过朱朱和小清?再者,这两位姑娘,已经被云外镜杀死了,可灵魂却在这里,只能说明,云外镜将她们的灵魂,囚禁了起来——怎么可能将前几天死的灵魂,囚禁在今儿的镜像反射之中?所以,真相只有一个!”华练做柯南状指着天幕,“真相只有一个!这里是云外镜的亚空间,或者说,是他的镜中世界!”
  云外镜还是那副即将撒手人寰的淡漠,出现在众人眼前。
  撤去了所有幻术的镜中世界,既没有天空,也没有大地,一切都是白茫茫的,雾煞煞的,地上有镜子碎片一样的水洼,那是李菊熟悉的囚笼。
  “即使你识破了,也没有意义,没有人能躲开面前的镜子,镜子总能照出你的脸。”云外镜说。
  华练摇摇头:“你别太天真了,你知道么,就算是镜子摆在你面前,也还是有人能躲开镜子的照射,比如脸特别大的人。”
  “可惜你们都很普通。”云外镜摇头。
  华练笑得天真无邪,玉卮一惊,警告众人:“大家快点儿手拉着手相互抓住!千万别松脱!房东大人!劳驾你撑着点儿,给大家加个盾!”
  正说着,华练已经搭上了陈辉卿的肩膀:“劳驾,送我回到我幼儿园的时候。”
  陈辉卿皱皱眉头:“时间的流动是很危险的。”
  华练咧嘴:“抗忙北鼻。”
  奇幻的事情再度发生在众人眼前,华练的衣服发饰甚至眼神气度都在逐渐变化着,从现在看不出深浅的满脸笑容到藤箱蓝裙的温和,从马面裙红菱袄的俏丽到齐胸襦裙飞霞妆的张扬,从坠马髻掩藏的桀骜不驯到素布麻衣露出小腿的鲜灵,她的时间在以肉眼可见的形式倒退着,历经无数时间,不同朝代,各种风格,最终逐渐褪去人形,那是一条说不清是龙还是蛇的巨兽,那巨兽又在逐渐地变大,从几米长头戴烛冠的模样变成一眼看去,看不到尾巴的绵延。
  今昭终于明白为什么玉卮让大家拉紧手,华练的本体越来越大,带来的风暴也越来越强,这会儿时间的逆行还在继续,而她的视野之内,却只有一只脚爪了。
  又过了片刻,华练,嗯,已经,嗯,这大爪子,遮天蔽日,可陈辉卿似乎还没有结束他的法术,今昭瞅着已经看不出挨着大家的是手指甲还是指关节,眼前爆满的暗红增加着热度,若不是陈辉卿另外一只手那白光之盾,估计这会儿他们跟外面的那些白茫茫水洼一样,都被蒸发成空气了。
  砰!
  云外镜的镜中世界终于照不下这么一大张脸,开始开裂、破碎、崩溃。
  等今昭从一片混乱之中醒过来的时候,她站在美食街的臭豆腐摊子旁,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人的愣神,兀自买着自己喜欢的吃食。做臭豆腐的简家少年还转头问朱师傅:“来一份吗?”
  古怪的歌声响起,只听华练唱:“穷小子来到了大街上呦~躺在地上数人玩~”说罢,她手一翻,举起手里的一面小巧的铜镜,“说罢小可爱,你的动机是神马?”
  铜镜里一片蓝天白云,半晌,才有一个声音极其细小地回答:“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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