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来说说关于《山海经》的那些事儿——山海秘闻录

  从聂焰踏入这片山开始,他就感觉到了一种危险且充满了压力的气场。

  明知道是一个请君入瓮的游戏,可聂焰还是不得不来到了这里,只因为碗碗以及她所有的族人都在这片山中,确切的说,是被作为人质被绑架到了这里。

  而原因则是受到了自己的连累,站在聂焰身边的正是碗碗的哥哥,看着这个与自己虽然相见不多,却几乎有着一生恩怨纠缠的狐妖,聂焰开口说到:“既然我已经来了,你其实没必要跟我一同来这里的,你知道,这应该是一个必死之局。”

  碗碗的哥哥轻轻摇头,说到:“我的族人,我唯一的至亲,我的妹妹都在山上,我不可能一个人独自走掉,就算是死局,我也得和他们一起。”说到这里,碗碗的哥哥叹息了一声,神情变得有些内疚。

  在沉默了半晌以后,神情有些尴尬难堪的说到:“请来你其实是一件很自私的事情。”说到这里,碗碗的哥哥不再多言,而是朝着聂焰深深地拜了下去。

  聂焰伸手扶住了碗碗的哥哥,他其实明白碗碗哥哥话中的深意,就像三天以前,碗碗哥哥开口,聂焰就看穿了这件事情,从狐族被绑上了山以后,他们面对的几乎就是一个没有选择的必死之局。

  请来聂焰,或许能有一线生机,那些绑架他们的妖物能够按照约定真正的放过他们,而如果没有找来聂焰,这一族狐族就连一丝生机也没有。

  说到底,这只是一个牺牲聂焰的赌局,所以碗碗的哥哥会如此的内疚,对聂焰说出那样一句话。

  可聂焰到底还是来了,他并不是傻,也不是一定要做这样的选择,甚至不做这样的选择,他那必死的危机说不定就可以真正的化解而去,可是碗碗在山上,除非这几十年的深情都是假的,聂焰就可以完全的置之不理。再则,一切的事情都是有其因果的,这一只狐族在碗碗的带领下,早就已经归隐山林,不问世事,会惹上这样的无妄之灾,完全都是因为自己的原因。

  男儿生于天地间,怎么能让别人去承受属于自己的灾劫?即便对方是妖,而不是人。

  聂焰唯一惊奇的,只是碗碗哥哥再三说出的那一句“请来你是一个自私的决定”,他一生猎妖无数,就算到了如今,也分不清这好与坏,对与错,怎样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种族之间去界定,难道说碗碗的族人就一定是坏的,是错的?难道每一个人就一定是对的,是好的?

  在上山的路上,聂焰心中一直纠缠着这个问题,而此刻问自己心中还有什么遗憾?说起来有点讽刺,自己一生猎妖,战大妖无数,闹饕餮婚宴,甚至去到另外一个世界,看到更为厉害的妖物,竟然始终没有找到那个让自己背负着血海深仇的蛇妖。

  曾经听闻饕餮说起,那蛇妖有着稀薄的饕餮血脉,原本也曾猜测,它会出现在石涛的婚礼之上,却不想石涛的婚礼根本没有它的存在,像是吞噬了小龙镇的人以后,它就已经彻底的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

  想必石涛应该知道它的下落,从石涛的言谈间,也能得知那蛇妖绝对没有被猎杀,可石涛已经死了,就算没死,他也绝对不会告诉自己那蛇妖的下落。

  想到这里,聂焰暗暗地捏紧了拳头,这件事情终会成为自己一生的遗憾吗?

  山势在聂焰满腹心事之间,渐渐变得陡峭,而举目四望,黑色的悬崖,黄色的枯草,悬崖之下,一条冰寒咆哮的河流从中穿过,聂焰自问一生走遍了无数的山水,如此穷山恶水倒是生平仅见。

  在这里,风势已经变得极大,就连人的呼吸声都被那暴虐的风吹得破碎,在这时,一直很沉默的碗碗哥哥忽然停下,对聂焰说到:“在下胡磊,是我化形以后族中长老所赐之名,也包含有在下的心愿,只愿一生光明磊落。”

  胡磊的声音在疾风中也显得无比的颤抖,但聂焰还是静静地听着,在他说完以后,只是问询了一句:“碗碗叫天沐,为何你身为他的亲哥哥,却叫胡磊?”

  “我等只是普通的狐族,哪有资格得赐天之姓。沐儿身为天狐,自然以天为名,这名字的意思...”说到这里,胡磊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温和的笑容,继续说到:“是得沐天恩,沐儿才能历经了苦难,也最终得以存活在这世间,并成功的化身天狐。所以,沐儿得名天沐。”

  聂焰听得有趣,随口说了一句:“这些倒是我从来不曾知道的。”说话间,聂焰又欲继续前行,却是被胡磊犹豫了一下,叫停了他的脚步,说到:“聂兄,你看见这悬崖之间的那座独木之桥了吗?”

  聂焰看了一眼,在悬崖之间确实是有一座只以独木搭建而成的桥梁,只是看着就能让人感慨一句,这简直就是天堑之地,一般人哪有勇气敢去踏上这种万丈悬崖之间的独木之桥,但无论是以聂焰的身手,还是胡磊化形之妖的能力,渡这独木之桥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他不明白胡磊为何要在此处叫住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难道那桥有什么问题吗?

  却不想,胡磊只是上前一步说到:“聂兄,刚才告知你我的名字,是不想我们这一生恩怨纠缠到最后,我在你心中都只是一个无名狐妖。我见过太多人类的丑恶,也曾以为老天不公,生而赋予人类这么多优秀的条件,却让妖族经历重重苦难,所以对人类没有半丝好感。”

  “而人类杀我妖族性命,从不留情,我曾经也以为那么妖族杀人也是理所当然,直到后来,沐儿的回归告诉了许多我不曾知道的事情,在这里,也就不再啰嗦的重复一次了。总之,从那时开始,我知道了判断妖族和判断人类,其实都可以用一些通用的标准来简单地判定,正直与邪恶就对了,没有那么多复杂。而聂兄,到今天我只是想说一句一直不曾有勇气说出口的话,或许我曾经以为,我一生都不会说出。在我心底,其实对你极其佩服,甚至觉得碗碗未尝不可以嫁给你。”

  聂焰呆呆的看着眼前的胡磊,并未想到胡磊叫住他原来只是想要说这样一番话,但到了如今,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除了带来一丝安慰以外。

  想到这里,聂焰亦无言以对,只是冲着胡磊轻轻抱拳,算是表达了心中的感谢之意。但胡磊并没有就此沉默的意思,他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继续开口对聂焰说到:“当年,你和沐儿之间是有一些误会的,而如今,过了那一座桥,你我都会生死不知。我不想到了这最后的关头,你和沐儿之间还存在着这些误会。以沐儿的性格,她是不会与你解释半句的,如今,就让我来与你解释吧,就当我这个做哥哥的,为她所做最后一件事情。”

  聂焰听闻,微微皱起了眉头,他和碗碗之间还有误会?

  是了,自己和碗碗之间,好像从来没有谈及过任何的往事,如果说在这一生有过几次深情地交错,凭借的也不过是对彼此之间的一腔深情,照胡磊的说法,自己莫非对碗碗还有过什么误会不成?

  而在这时,胡磊已经开始诉说起当年的往事,说起来,胡磊亲自参与的不过也就那么两件,一是当年在小树林之中的种种,二是那一场抢婚大战。

  抢婚大战自然没有什么可说,那唯一能说的无非就是当年在小树林之中发生的一切。

  随着胡磊的诉说,聂焰原本平静的脸色逐渐变得悲伤了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伤心的一夜,又在经历那些重重地往事。

  可笑的是,当年的一切都是自己的自以为,就像自以为狐族大阵是碗碗设局,就像自以为碗碗对他绝情决意,却不知道他们兄妹之间这一段往事,甚至,不知道狐族在最后自己心智失常时,狐族还留有一个必杀之阵,是碗碗为了救他…

  而最后的结局是什么?聂焰已经有一些恍惚,只记得那个欣喜跑向自己的身影,迎来的却是自己最无情的一剑。

  这是聂焰唯一一次对着碗碗拔剑相向,却也是最错的一次,他以为是自己带着满腔的恨意和伤痕离去,到最后,真正承受着一切离去的竟然是碗碗。

  他用一把火烧了小龙镇来发泄自己的怒火,想必当年这个行为,就是在对碗碗表示他不想留一丝余地的心情,想必当年,碗碗也一定重临了小龙镇,看到了这一地的废墟,那时的她,该有多么绝望?

  曾经,他无数次的感慨往事蹉跎,自己和碗碗一次又一次的相遇,错过…而原来,一切注定的并不是命运,而是他的一颗心,始终以为自己心无芥蒂,其实是在知道碗碗是狐族的一刻,就少了给她的无限信任与宽容。

  胡磊早就停止了讲述,而凛冽的风依旧在悬崖之间回荡。

  无言的始终只能无言,聂焰望向远方的那一座独木之桥,最终只是平静的说了一句:“走吧。”

  是的,要走,他要去见碗碗。
  独木桥上的寒风更加的凛冽,悬崖之间,那空荡的深渊充满了一种万古寂寞的感觉,走到这里,奔腾的地下河咆哮的声音更加的宏大,每一声,都像声嘶力竭的嘶吼,带着某一种愤怒冲向远方。

  由于之前才下过一场雨的原因,独木桥上湿滑无比,聂焰怀抱着自己的剑,神情淡然,却是如履平地般的走过这座独木桥。

  在他身后,胡磊看的心生佩服,就说这一座独木桥,连他走过都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没想到聂焰却是这样若无其事的就走了过去,在悬崖的那头等待着他。

  两人过了桥,而山势到了这里也就仿佛被人横切了一刀,生生的尽了。

  稍许往下,除了一个缓缓地斜坡,就已经再是一片万丈悬崖,云层翻动,一切都像笼罩在雾气当中。

  “他们等你的地方便在那缓坡之上,悬崖之巅。”胡磊在聂焰的耳边轻声的说到。

  聂焰抬头看着缓坡之上,那里被云雾笼罩,看不清楚里面具体有一些什么?

  如果说这里是一片穷山恶水,走到了这悬崖的极致,更是一片贫瘠之地,在这里除了一些耸立的岩石以外,几乎是寸草不生,甚至,在悬崖边上,连一颗矮树都没有,生生的是一个生机灭绝的地方。

  在这里,聂焰感觉到一股淡淡的杀气,虽然没有浓厚到要让人小心防备的地步,但也会让人好奇,在这样一片穷山恶水,这煞气是如何来的?

  就在这样淡淡的好奇间,聂焰已经走到了山巅云深之处,湿滑的路面,聂焰也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在这时,他已经看见了在那山巅之处,最高的一块岩石上,矗立着一个穿着青衫的修长身影,一头如瀑黑发没有经过任何的梳理,就这样随风飘舞,让这个原本显得有七分斯文气质的身影多了几分狂野不羁的气息。

  “好,这条路没有任何可借力之处,原本在这雾气笼罩之下,青苔丛生就湿滑无比,更何况刚才下过一场雨,一般人莫说攀登,就连站也难以站稳,你在如此急切的情况下,还能一步一步稳稳地走上来,倒是让我看重了你几分。”说话的正是那个穿着青袍的身影,他此刻已经转身,正看着聂焰。

  他的脸很白,已经超乎了正常的白,倒像是一种病态的苍白。

  模样说不上俊朗,但却有一种奇特的气质,让他的脸看起来很干净,很舒服。

  聂焰抱着剑,静静的站在崖顶上,在这里,已是一片平地,除了那几块高高的岩石如同围墙一般的把这块平地围绕起来,再无任何多余的事物。

  聂焰从那个青袍人身上感觉不到任何妖气的波动,但同样亦没有一丝人的气息,要知道化形之妖就算是妖,但也化形成人,多多少少是会有几丝人气的。

  显然,这青袍人的存在超过了聂焰的认知。

  如今两人对峙着,那青袍人有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即便他的语气平和,所说之话也是在赞美聂焰,但那居高临下的气势是聂焰挥之不去的一种感觉,就好像他是天地万物的主宰一般。

  这种气势具有一种强大的压迫性,就算是不经意的,也让人面对的久了,便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聂焰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面对着这个人,至于胡磊,根本无法正面与这个人相对,早已站到了一旁,贴着一块巨大的岩石,有些疲惫而夸张的喘息着。

  努力地隔绝这种影响,聂焰抬头,平静的看着这个高高在上的青袍人,说到:“我已经来了,该放的人,你是不是也应该放了?”

  “很好。”青袍人的神情越发的柔和,望着聂焰就像在欣赏一个后辈,接着说到:“已经很久没有一个后辈敢如此和我说话了。”

  聂焰只是沉默,原本抱在怀中的剑被他紧握着,改成了单手持剑,聂焰心里非常清楚,在有些时候并不是能谈条件或者讲道理的,逼到了绝路,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武力。

  青袍人似乎洞悉了聂焰的打算,只是微微一笑,虽然他努力的想做的平静,可笑容中的那丝不屑却是掩盖不住:“我想你也很清楚,挟持他们逼你上山,只是一个必要的条件,但不等同于你上山了,我就一定会放走他们,你并没有强大到可以和我讲条件的地步,杀你是必然的,而放不放他们只是看我的心情。”

  说话间,他斜了一眼聂焰,轻轻的一挥手,那些如同城墙一般围绕着这块平地的岩石上,赫然出现了许多身影,其中一个身影,身着白衣,被一个黝黑而强壮的大汉押着,就站在青袍人的身旁。

  青袍人看了这个身影一眼,即便是如此狼狈的情况,那一股楚楚可怜的姿态一样会让人心生怜悯,只恨不得把她带走好好怜惜安慰着,哪里会觉得她此刻是狼狈的?

  聂焰的神情变得稍微难看了几分,不用说,这个身影就是碗碗,天狐魅惑天下的本质,即便到了这种时刻,也是自然流露的。

  但聂焰沉默着,并没有轻举妄动,他一眼看去,这些岩石之上的身影除了几十个能一眼就看出是狐族的人,其他三十几个全是陌生的面孔,全是一眼看不出深浅,也感觉不到气息波动的人。

  这种奇怪的感觉,聂焰曾经在石涛和石涛的手下身上感受到过,但不同的只是,石涛他们那一群妖物只是让聂焰感受不到他们究竟是何等妖物?不像这一群,身上没有妖气,亦没有人气,连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是来自那个世界的,聂焰握着剑的手有些微微见汗,他知道今日是必死之局,可他不想死的那么没有意义,至少,至少也得救出碗碗她们吧。

  青袍人轻蔑的看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聂焰,在他眼里,仿佛聂焰想什么都不重要,就如同一个人如同会去关心一只蝼蚁的想法?倒是他的手指轻轻的划过碗碗的脸:“上古一战,我等族类锋芒毕露之辈都被封印在一片残酷的世界,但天狐却因奇异的血脉,在狐族得以生存了下来,在这片土地上,少则几百年,多则上千年,总是会有一只天狐出现的。”

  说话间,他的手指已经轻轻的划过了碗碗的脸,似乎带着万分的怜惜,叹息了一声,转身看着聂焰:“这是何等让我等羡慕的事情啊,要知道,上古天狐的名声一样不弱,魅惑天地,其赫赫声名和我等凶兽亦不相上下,不管我们的本体是如何的不同,但同为妖类,天狐能在这一片土地上出现,是应该帮助我等打破那片世界,重临华夏的。”

  聂焰沉默的听着,这就是碗碗应该背负的使命吗?说来也并没有错,如果换成是人族,被禁锢在一片小世界,他作为世界之外的人,同样也会拼尽全力帮人族走出那片世界。

  “可惜,这一只天狐做了什么?非但没有继承历任天狐所背负之大任,反而与一个人类的猎妖人相爱。”说话间,那个青袍人从大石之上一跃而下,一步一步朝着聂焰走去,原本柔和的眼神也变得凌厉了起来。

  “你说,我该怎么办?其实年轻人难免有犯错的时候,也难免有情感冲动无法压抑之时,而情感是会让人或妖失去理智的,我该原谅她才是。但可笑的是,她竟然带着族人归隐山林了,看样子是不想有所作为,换成你,你又怎么想?如果血脉可以移植,我当然恨不得把她移植在我任何一个有着理想和不屈意志的族人身上,但天狐血脉特殊…”

  说话间,那青袍人已经走到了聂焰的面前,相隔不到十米,他停下了脚步,忽然抬手遥指碗碗:“她是罪人,包庇她的狐族之人也是罪人,所以,我不高兴放了他们,你看要如何?”

  聂焰笑了,很平静,他似乎无所畏惧的抬起头,看着那个青袍人:“你要杀的是我吧,你问我要如何,那你别忘了,我是人,而且是猎妖人,一群妖的死活我能如何?”

  这句话说得似乎无情,言下之意,也分明是我不会理会他们死活的意思,这般回答倒是让青袍人稍许诧异了一下。

  却就是在这一瞬,聂焰的身形忽然暴起,手中之剑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的快速刺向了青袍人。

  看似只是平常的一剑,却是聂焰蓄力已久的一剑,带着无匹的气势,就这样最不及防的刺向了青袍人。
  在这世间,若是没有道理可讲,也没有条件可谈,那唯一依仗的便只有武力。

  这是聂焰之前就曾想到的,在这时,他也就毫不犹豫的这样做了,他并不认为他在武力上会有什么优势,他唯一只能等待的,便只有机会,只要一个机会,便付诸全力的一击,或许可以挣得一丝生机。

  聂焰的计划非常简单,他能看得出来,那青袍人便是这些人中的首领,如果能够通过这一击挟持住他,那么,至少可以救走碗碗以及碗碗的族人。

  至于自己,今天绝对是陷入必死之局,这也是不要命的一赌。

  青袍人没有想到聂焰会陡然发难,眼神中还有一丝震惊。

  聂焰这一剑带着破空之声,隐隐已经有了自己的剑势,那股一往无前的勇气,而剑中充满了力量,让人毫不怀疑挥动这一剑的力气可以挥动重量不下于几百斤的大斧,而凌厉的剑气之中,充满了澎湃的灵魂力,这一剑是必杀之剑。

  聂焰自信在这个距离陡然发难,使出这蓄势已久的剑,在这天下间没有任何的大妖能够躲过。

  可是那青袍人却诡秘一笑,虽然吃惊,却没有多少慌乱的意思,面对着聂焰这一剑必杀之剑,他只是伸出了手来。

  ‘空手夺白刃’,聂焰心中暗暗吃惊,在那一瞬间脑中竟然是这样的想法,但很快就被他否定了,不可能。

  聂焰的这把剑并不像其他的猎妖人兵器那样,拥有这样或那样的力量,它有的只是锋利,无往不破的锋利,‘空手夺白刃’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把剑上成为现实。

  所以聂焰的剑还是一往无前的朝着那个青袍人刺去,而青袍人竟然在这一瞬,伸出了两只指头,他要夹住自己的剑刃。

  聂焰瞪大了眼睛,一眼就看出了青袍人的打算,在这个时候,他的手腕陡然的一翻,剑身一转,迎向青袍人两指的赫然就是锋利的剑刃。

  若青袍人的两指想要就这样抓住聂焰的剑,势必就要迎向剑刃,按照这把剑的锋利,就算青袍人是绝世大妖,手指也必然被削断。

  可在这时,青袍人也出手了,他竟然扬起了另一只手,从正面拍向了聂焰手中之剑的剑身,剑势去的如此之快,只要一个不小心,就会被削掉半个手掌,聂焰简直难以相信,青袍人竟然敢这样做?

  但令他震惊的是,青袍人的手掌的确准确无误的划过了剑刃,拍在了剑身之上,那锋利的剑刃在他的手掌中心,只是留下了一道不算深的血痕。

  而剑身之上传来了一股强烈的震荡之意,按说聂焰已经偷偷地洞开了中枢阵纹,借了一股天地之力,使剑的力气不下千斤,他的剑如何会被震荡?

  但没想到,青袍人的力气如此的惊人,竟然一掌就拍得剑身震荡,而那股绝大的力量通过聂焰手中的剑,传到了聂焰的手臂之上,使得聂焰握剑的手忍不住一松,再次握紧剑时,剑身已经翻转,不再是剑刃对着青袍人的两根手指。

  ‘铮’的一声,竟然响起一阵金铁碰撞的嗡鸣之声,聂焰的剑去势已缓,就像扎入了一道铜墙铁壁之前,再也无法前进。

  聂焰震惊的抬头,看见自己的剑已经被稳稳地夹在了青袍人的两指之中,而青袍人的身体只是后退了半步,聂焰咬牙,用尽气力握住剑柄,试图将剑身往前推去,破除这被禁锢的一剑,无奈剑身已经被稳稳地夹住,再用力就没有了之前的气势。

  “我已经很久没有试过流血的滋味了。”青袍人似笑非笑的看着聂焰,缓缓地举起了他之前拍剑的那一只手,手掌之中有一道不算深的伤口,淡红色的血液正从伤口之中缓缓的流出,但伤口竟然已经有了愈合之势。

  聂焰震惊的看着,让他震惊的不仅仅是青袍人强悍的身体,还有那血液的颜色,之所以是淡红色,是因为血液之中竟然隐隐有了丝丝的金色,才映照的那血液如同淡红色。

  而传说之中,只有神兽才会有金色的血液,自己面对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怪物?他还没有露出本体,就已经如此的强悍了,他的本体又会强悍到如何的地步?

  这只是发生在瞬间的事情,面对着青袍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已经有些阴鹜的眼神,聂焰想到自己必死的结局,反而心头是轻松的,一剑未建功,却不是退缩的理由。

  “那就试试这个如何?”说话间,凝聚在聂焰剑上的灵魂力陡然的一松,凝聚到了极致,随着聂焰话语的落下,又陡然的爆开。

  青袍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凌厉,下一刻,他身上的灵魂力也铺天盖地的出现,和聂焰的灵魂力狠狠地一撞,原本是无影无形的能量碰撞,在这一刻却像实质的两颗火药碰到了一起,竟然惹得山风呼啸,岩石震动,无数的小石子从那些巨大的岩石上纷纷的滚落。

  这一次,青袍人看向聂焰的眼神才有了一丝震惊加认真,而聂焰并不言语,下一刻,释放吞灵焰,那传说来自地狱的焰火如同一朵莲花一般,陡然在聂焰的手背上盛放,然后顺着聂焰的剑如同一条火舌一般缠绕而上,朝着青袍人吞噬而去。

  原本在仓促之下,接了聂焰灵魂力的一击,青袍人如何来得及防备?号称能吞噬关于灵魂任何一切的吞灵焰,他失声叫了一声:“你竟然有这等火焰!”哪里还敢托大,用手指再夹着聂焰的剑,在吞灵焰蔓延过来之时,他陡然放开了聂焰的剑,后退了一步。

  而聂焰岂肯放过这种机会?虽然吞灵焰号称吞噬灵魂的一切,但是他手中的这把剑却不在吞灵焰的吞噬范围以内,可以承受着吞灵焰的缠绕,于是,聂焰就挥舞着这一把燃烧着火焰的剑,再次侵身而上,又是一剑朝着青袍人狠狠地刺去。

  青袍人似乎很是忌讳这吞灵焰,稍许有些狼狈的躲过了聂焰这一剑,聂焰却嘶吼了一声:“来战!”说话间,未持剑的左手快速地掐动了一个手诀,一柄由灵魂力凝聚而成的大锤,被聂焰脱手甩出,带着一股山风的厚重之势朝着青袍人狠狠地砸去。

  而另一边,聂焰的剑又挥出了第三剑,这一次比前两次更快,在风之阵纹的全力辅助下,真真的如风似电。

  没有人敢小视聂焰的灵魂力之威,这就是他身为天赐之子的最大优势,那一把灵魂力重锤,比普通的猎妖人凝聚厚重了十倍都不止,饶是青袍人强大无比,也不能轻描淡写的化解。

  在这时,青袍人也厉喝了一声,全身的灵魂力倾泻而出,形成了一扇巨盾,护住了他的全身。

  ‘轰’的一声巨响,是灵魂力的重锤砸在了那扇灵魂力巨盾上的声音,悬崖之巅又传来一阵晃动,更多的碎石子滚落而下,灵魂力的巨锤瞬间就密布了条条裂痕,接着下一刻就爆裂开来,化成了无形的力量,消散于天地之间。

  毕竟是未用全力凝聚出来的一把巨锤,如何能跟一个大妖全部的灵魂力碰撞?就算在灵魂方面,妖物是弱于人类的。

  但聂焰也并没有指望那柄灵魂力的大锤,能够伤害到那个青袍人,他真正在意的是这一剑。

  青袍人在仓促的防备之下堪堪躲过了那灵魂力凝聚的大锤,而聂焰的这一剑,他躲得更是仓促,只能狼狈的倒地避过,但却被那吞灵焰缠上了一丝。

  在此时,他身上原本就密布着灵魂力形成的盾牌,大锤并未将盾牌击裂,所以也未来得及收回灵魂力。

  吞灵焰的特性就是如此,也许对待肉身的伤害就和普通火焰差不多,甚至还没有普通火焰的那种炙热,但一旦让它沾染上有关于灵魂的任何力量,它便会不死不休的吞噬。

  聂焰赌的就是这样,只要这青袍人的灵魂力沾染上了一丝吞灵焰,那么吞灵焰就会随着他的灵魂力直接烧灼到他的灵魂,直至将他的灵魂吞噬。

  这并不是完全的力量碾压,这只是聂焰战斗中的智慧。

  果不其然,一缕吞灵焰沾染上了青袍人的灵魂力,那雄浑的灵魂力就如同最好的油料,提供给了吞灵焰,只是瞬间,那一缕吞灵焰便变成了一团火焰,朝着青袍人毫不留情的烧灼而去。

  那青袍人显然没有料到,聂焰会有如此的战斗本能,终于是完全震惊且认真的看着聂焰,说到:“我倒是小瞧了你。”
  青袍人是有资格说这句带着居高临下意味的话的。

  若不是他一开始轻敌,或者是想立威,在众妖的面前托大,用手指去夹聂焰的剑,让聂焰得到了那么一丝机会,而是正经的与聂焰战斗,他自然也不会被吞灵焰所缠上。

  “放了天狐与其他的族人,我收回吞灵焰。”聂焰手中的剑并未放下,而是望着青袍人一字一句郑重的说到。

  吞灵焰并非无敌,就如之前聂焰也利用澎湃的灵魂力压制过吞灵焰,所谓物极必反,就如同蛇可以吞下一只比它身体大得多的猎物,但再塞下第二只同样大小的猎物呢?蛇就会爆体而亡。

  吞灵焰也是如此,它吞噬有关于灵魂的一切,但遇到它吞不下的时候便会被反制。

  显然眼前的青袍人,他的灵魂力是不足以达到这个水平的,在这世间,恐怕除了聂焰一人以外,没有人能够用这种办法压制吞灵焰。

  此刻的吞灵焰还在青袍人的身旁燃烧,他的脸色难看至极,可嘴角依旧是带着一丝冷笑,说到:“我之前说小瞧了你,你就以为可以威胁我?”

  他说完这话,忽然低吼了一声,全身的灵魂力疯狂的涌向吞灵焰,然后极致的压缩自己的灵魂力,把原本是一团燃烧的吞灵焰压缩成了一个拳头大的火球大小。

  接着,竟然徒手去抓住了这团火球!聂焰沉默的看着,他做这一切并非他不想出手,而是岩石之上还站着许多气场强大到不可捉摸的妖物,在静静的看着这一切。

  “啊!”青袍人虎吼了一声,那一只抓着吞灵焰的手竟然迅速的开始变化,原本是一只像书生般纤细秀气的手,竟然迅速的变成了一只粗壮有力,青筋虬结,毛发旺盛的虎爪,但和虎爪又微微有些区别,显得更加有力一些,而且其上覆盖的皮毛并不是正常的虎皮颜色,而是一种红如烈火的颜色,上面隐隐的夹杂着深黑色的条纹,但并不规则。

  更让人震惊的是,这只手臂之上还有一列尖刺,就如同刺猬的皮毛覆盖在那一层火红之上。

  聂焰见此瞪大了眼睛,他已经明白这个青袍人是要做什么了,在天地之间无论是五行之力,肉身之力,灵魂之力,在演变到极致的时候,都是一股力量的本源,抛开相生相克之理,在一定的时候,完全不同的力量也可以压制另外一股力量。

  就好比地上有一小团火焰,在情急之下,可以用手掌盖住去扑灭它,又比如沙土如果足够多,便可以吸干水分了…

  这些力量不管是什么原理,如果有一方足够强大,就可以覆灭另一方力量!

  眼前的这个青袍人,聂焰和他交手几个回合,感受最深的便是他的肉身力量强大到不可以理解,只是轻轻一挥掌,便敢拍向他锋利无比的剑,这就是绝对的力量。

  此刻,哪只手臂青筋暴起,那一股肉身的力量犹如实质一般的在流动,青袍人的神情也变得狰狞,看样子他竟然是要活活的用自己的肉身力量湮灭了吞灵焰。

  聂焰自然不允许好不容易占据的一丝优势变为被动,他提剑指向了青袍人说到:“我该称呼你穷奇,还是别的什么名字?你或许觉得这一战我必死,但泥人尚有三分土性,惹急了的老鼠也会咬猫,我或许是会死在这里,但我自问要是穷尽力量,一样可以杀了你。”

  说话间,原本被聂焰收回的吞灵焰本体出现在了聂焰另外一只手心,聂焰高高的举起那一只手,天地之力汹涌的涌向胸口的那个火莲状纹身,得到了天地之力的补充,那一朵火焰陡然冲高三尺,被聂焰握在手中就如同一把火焰之枪。

  与此同时,聂焰身上的灵魂力毫不保留的倾泻而出,就如同汪洋大海一般的深厚,流动之际竟隐隐有海啸之声的意象产生。

  在传说之中,神仙的灵魂力达到了一定程度,就会有各种意象产生,就譬如说出生之红日,象征着生机无限,又譬如说海上明月,虽只是一轮明月,但光辉遍洒整个大海…等等这些意象不一而足。

  但聂焰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灵魂力的流动能产生海啸之声,这等意象虽比不过神仙身上所产生的意象,但也是深厚之极的表现,足以让在场的所有妖物都感到震惊。

  事实上,在场的所有妖物都流露出了震惊无比的表情,甚至连青袍人也忍不住喃喃的说到:“没想到在万千年后的如今,人族中竟然还有你这等人物,怎么可能再给你时间成长?何况你还窥探到了我妖族的秘密。”

  是的,放在十年前,聂焰的灵魂力还没有澎湃深厚到如此地步,甚至连如今的一半也不及。

  这十年,虽然聂焰没有再经过像之前那般惨烈的大战,但经过吞灵焰锤炼的灵魂能容纳更多的灵魂力,加上天地的滋养,随时不断的补充灵魂力,才有了这般声势。

  换句话来说,若是聂焰十年前像如今这般有了如此强大的灵魂力,当年和石涛一战,便不会把自己摧残到那般地步,承受的力量让自己灵魂都要破碎,才生生的‘涨’死了石涛。

  可聂焰对他的话并没有丝毫的兴趣,他只想要救出碗碗,以及碗碗的族人,无憾的死去,于是他望着青袍人说到:“你信我的话吗?放走他们,我留下来陪你们一战,若然你不愿,就算我死,也会拉上你做垫背,这样不可惜了一点吗?穷奇先生。”

  说话间,聂焰的眼中流露出坚定无比的眼神,到了这一刻,连生命都可以抛弃,还有什么好畏惧的?也只有这样的意志所支撑,才是最可怕的,没人愿意去招惹一个连命都可以不要的人。

  ‘呼’,在这一刻,青袍人手中的吞灵焰恰好被他掐灭,在吞灵焰熄灭的瞬间,他的整只手臂陡然裂开了好几条巨大的口子,连手臂上那一排尖刺也破碎了好几个,淡红色的鲜血随着他的手臂朝着地上滴落,他似乎不甘心就这样屈服于聂焰,又着实有些忌讳聂焰的疯狂与力量,仅仅一丝吞灵焰,竟然让他露出一半本体的手臂受到了这样的创伤,他不敢想象,聂焰真的发起疯来,会给他带来怎样的创伤?

  到了如今,他也不相信聂焰真的能够杀死他,但受到重创他还是相信的,如果能够稳妥的杀死聂焰,谁愿意去冒那种险?

  想到这里,他不甘的朝着岩石之上望了一眼,忽然怒吼到:“你们看戏看够了吗?若被这小子逃脱,后果如何,自然不消我说吧?”

  也在这时,一个身穿黄袍的男子站了出来,他的长相平淡无奇,但充满了一股匹敌天下的霸道之气,只是一眼,聂焰就眯起了眼睛,因为他从这个人身上感受到了一丝的熟悉,这一丝熟悉来自于石涛,这个男子赫然就是石涛的翻版,只是比起石涛多了几分成熟和稳重的气息,面目也沉稳成熟了许多——饕餮。

  没想到,为了围杀自己,上古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以及出现了两只,穷奇和饕餮,那是不是混沌和梼杌也在呢?

  “我从他的灵魂之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如果不是穷奇兄你一定要抢先出手,这小子应该由我来对付,因为我怀疑饕儿已经命丧在他手中,否则他的身上,怎么会缠绕着一丝属于我饕餮一族独有的死气呢?”

  说话间,这个男子已轻轻的从岩石上跃下,慢慢的朝着聂焰走来,与此同时,他伸出手来,一缕同样的吞灵焰在他的手中盛放,虽然比不得聂焰手中吞灵焰的气势,但那却是吞灵焰无疑:“区区吞灵焰,很是稀奇吗?我可不怕。”

  在这时,聂焰看了碗碗一眼,忽然惨笑了一声,说到:“既然如此,那便战吧!我敢保证,就算你们全部出手,我也有办法杀了这只穷奇。”

  在说话间,聂焰那如海的灵魂力陡然收缩,朝着手中的吞灵焰之枪疯狂的涌去,与此同时,聂焰的中枢阵纹洞开,瞬间四肢之上的风之阵纹再次启动,这一次是灌注了全力,让他的身形快到了极致。

  就正如他所说,如果拼尽了力量,不顾一切后果,他是真的有办法力拼穷奇!

  在这时,穷奇脸色一变,身上的青衫陡然爆裂,肌肉快速地膨胀,他只来得及转头说了一句:“饕餮,你这是在害我?!”

  饕餮也没想到会出现这般变故,聂焰是如此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放了他们。”这句话就快涌出饕餮的喉间,四大凶兽虽然彼此也不见得多么和睦,但谁也背负不起害死对方的罪名,特别是在那方小世界中,环境已经够恶劣,妖族损失不起任何一只四大凶兽。

  可在这时,一场谁也没有想到的变故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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