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青年估计没有想到聂焰会是这般态度,不管心中如何惊叹这一剑的惊艳,到底还是有些怕的。
他吞了一口唾沫,抬头看着聂焰的表情。
双眼冷漠,波澜不惊。
越是这样,就证明越是真的能够下手。
没人会不爱惜自己的性命,想着,青年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聂焰收剑,转身继续前行,他又不是真的嗜杀,只是想用简单有效的方式解决麻烦。
即便粗暴,即便对自己的名声不好。
可是名声吗?这是用的着在意的东西吗?重出江湖这一年,他这种冷漠,直接动手的行事作风早就已经在猎妖人的圈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道痕迹。
那就是聂焰行事火爆,剑下无情,不单单是针对妖物,若无必要,千万不能去招惹。
从楼外楼下来,若走北路,那便是进入城中。
而从南路走,则是下到江边,从江边乘坐渡船,可直接从这座城到很多地方,是一条比较繁华的水路。
只是从来没有人要求过渡江。
只因为这条江的对面是茫茫的一脉荒山,关于这一脉荒山的传说很多。
有的诡异奇幻,有的瑰丽外带着一丝暧昧的色彩。
但无论如何,那并不是人类能够轻易踏足的地方,就是其中的野兽,连最优秀的猎人,也只能在荒山的外围行动而已。
聂焰牵着自己的黄骠马,一路沿着南路下得山来,找到一位船家,却是要渡江。
“带着这匹马过去?”船家第一次听说客人有这种要求,不免觉得奇怪。
其实江的对岸也不是完全的没人,多少还有些猎人去山中打猎。
只不过猎人都居住在附近的村落,有自己的渡船,从来没有说到这城中来渡江,看这客人只是简单的提把剑,也不像猎人,更怪异的是要带着一匹马儿渡江?
“嗯,带着这匹马过去。”聂焰回答的有些心不在焉,其实眼光却是落在了身后的路上。
陆陆续续的有行人背着包裹,是要走这条水路,没想到那青年到底还是跟了上来。
“年轻人,莫怪老夫不提醒你,江那边的荒山可是充满了危险。且不说那凶恶的野兽,就是那毒虫爬虫也是够要人命的,有人在那里看见过巨大的蛇儿,那可是一口能把人吞下去的。”
“无妨。”聂焰抱拳感谢老人的提醒,却是摸出了一块碎银子,递给了他。
这些银子莫说渡江,就算沿水路,去到很远的城市也是够的了。
船家自然也不好多问,一匹马跟着渡江也不算难事,看在银子的份儿上,点头答应了。
却是在这时,那个之前被聂焰一剑威胁的青年却忽然朝着这边跑来,跑到了聂焰的身前,讨好的一笑,脖子上还带着之前的血痕,竟然二话不说的也跟着聂焰上了船。
聂焰冷漠的看了他一眼,毕竟当着这船家是不好发作的,只能随他跟上。
毕竟心中有怀疑,他若这样执意的跟上,倒是想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了。
而那青年看见聂焰竟然没有发火,不免长吁了一口气,终究是不敢靠聂焰太近,只能看着聂焰站在船头,自己远远的在船尾站着。
这番莫名其妙的事情,船家是觉得有些奇怪的,却越发的不敢问了。
在这世间,有一种叫做江湖人士,普通老百姓是不会去招惹的。
此时,正值深秋,江面在夏季上涨之水几乎已经完全回落了。
因此,在那时显得颇为宽广的江面,也变得狭窄了不少,那时急促的水流,也变得平缓了起来。
所以,渡江而过,不过盏茶的功夫。
下得船来,聂焰也不理那个青年,牵了黄骠马儿,独自在这荒草凄凄的河滩上前行。
心中却是在默默盘算着一件事情,这一次要面对的这个大妖情况比较特殊,按说应该是他聂焰前所为对过的妖物。
但有一点却是比较方便的,就是那妖踪只要确定,就不会担心那大妖跑了去。
只是这茫茫荒山,要确定大妖的位置,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只能根据知道的大概位置,慢慢的前行,寻找,少不得要用一些手段。
聂焰的脚程不慢,这样想着心事,也就渐渐的进入了荒山。
而时间却似乎过的很快,午饭过后渡江,以聂焰的脚程也只不过是翻了一匹山,这天儿就渐渐暗了下来。
深秋的黄昏也很短,即便是猎妖人,也不会选择在晚上的荒山胡乱的闯荡,有太多不能确定的因素了。
聂焰看了一眼天色,寻了一处背风,靠水不远的地方,决定今晚就在这样过夜了。
想着,生起了火堆,又布置了一个简单的阵法,把黄骠马拴在了旁边的树上,摸出了干粮坐下,这才想起好半天,已经不见那青年的踪影了。
“会去哪儿?”聂焰轻轻的皱起了眉头。
倒也不是牵挂那个青年的安危,毕竟都是猎妖人,不至于白天在山林子就这样没了性命。
聂焰只是觉得这青年的行踪是不是太过诡异,而有什么阴谋呢?
经历了弟妹被绑的事件,聂焰的心已经多了一道很敏感的警戒线,很难去轻易放松了。
虽然是这样戒备着,但表面上聂焰还是很淡然的样子,一边吃着干粮,一边喝着清水,看似很轻松的在休息。
也就在干粮吃了一半的时候,在旁边不远处的树林中传来了一阵儿脚步声。
此时,夕阳已经淡去,天空已经是淡淡的浅墨色,视野已经不算那么好了,聂焰却是抬头只看了一眼,就低头继续吃着干粮,只是把放在膝上的剑,轻轻的靠近了自己几分。
只是几息的时间,就看着那个青年从树林之中走了出来,身上的衣服湿淋淋的,手上却提着一只肥大的野兔,腰间还挂着一窜儿用柔软的树枝穿起来的小鱼儿,应该是鲫鱼一类的吧。
聂焰也不做声,把剑抱在怀中,靠着身后的树开始闭目眼神。
那青年原本又是讨好的一笑,却见聂焰的淡漠,只好悻悻的闭了嘴。
按照猎妖人的规矩,是不能轻易走到别人布置的阵法的,除非是彼此之间非常熟悉,如若陌生,这样贸然的闯进别人布置的阵法就是一种挑衅。
所以,那青年只能在相隔数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也不太敢和聂焰说话,只是自己低头忙碌了起来。
聂焰原本是想闭目养神的,却不想那青年的声响虽然不大,但是‘悉悉索索’的,也颇为烦人。
如果是在城中,聂焰少不得会不客气。
但猎妖人有一个规则更加奇怪,一旦到了野外,你是不能限制别人的行动的,因为很有可能是冲着同一只妖物而去,彼此之间怎么能争斗?
这也是因为曾经为了同一只妖物,彼此之间大打出手的事情不少,竟然造成了内斗的局面而定下的铁则。
到了野外,聂焰自然也不会去违背,倒不是怕什么,而是觉得如果是那样,自己这样做未免太霸道。
所以,也只能忍着这股心烦,继续的靠在树干。
夜色渐深,慢慢的,那个青年那边的动静也小了,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但就渐渐飘来了一股极其醉人的香气。
聂焰晚餐只是干粮清水囫囵的吃了一顿,闻到这种香味,终究还是忍不住睁开了眼睛。
却是看见,那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生起了火,火上架了一个铜锅儿,锅子里正煮着鱼汤,而火堆的旁边插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上面是已经烤好,金黄流油的兔子。
“还有这般手艺?”聂焰心中奇怪,哪个猎妖人在野外不是胡乱的将就?这个青年倒好,能做出这般香气诱人的美味,身上究竟带着什么?
估计是感觉到了聂焰的目光,那青年抬头冲着聂焰友好的一笑。
聂焰点点头,倒也不似中午那般不客气的拔剑相向,毕竟别人一再的示好。
接着,那青年却拿起了那只兔子,利落的撕下了一半,然后小心的走到聂焰的阵法外,伸手递给了聂焰。
聂焰没有动,只是沉默的看着他。
那青年怕聂焰怀疑什么,拿起那兔子咬了一大口,然后嘟囔着说到:“没毒的,放心吃吧。这个在外面吃不到,是我的秘法烤的,加了那野蜂蜜,还有上好的黄酒才能烤出这味道。”
聂焰终于开口:“我不是怕你下毒,而是无功不受禄。你一只跟着我,到了现在你总该说一下,你跟随我的原因了吧?在野外,我是不会对你动手,但你这样一样跟下去,到了城中,我还是会一样的对你。你这是何苦?”
那青年听闻聂焰的几句话,先是沉默,接着却抬头望着聂焰说到:“你可知道,在猎妖人之中,我最佩服的就是你,在你消沉的日子里,我的难过不比你家人少?”
聂焰神情并没有多大的变化,而是淡淡的说了一句:“天下事皆有原因,你这般说话,反倒是让人生疑。”
“那么聂大哥,你是否还记得几年前,你亲手斩杀的那一只蛟妖?”那青年如同下定了决心一般,忽然开口了。
蛟妖?聂焰皱眉,他怎么可能忘记。
那一战的艰难,是他成为猎妖人以后,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虽说蛟妖不是大妖,但由于血脉的关系,能力和大妖相差无几,而且战斗基本是在水中。
更何况,那时候他的能力不比现在,没经历过几次战斗的打磨。
如今有了双子之名,蛟妖的一战可以说是基础。
这青年这样提起,聂焰想起了当年的种种,不由得问到:“这事情自然是没有忘记,但那又如何?”
青年听闻聂焰没有忘记,不由得笑了,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种亲切和激动,在深吸了一口气,平息了一下情绪才说到:“蛟妖当年为祸,祸害了不少村子,吞噬了童男童女不知凡几。聂大哥,你可曾知道,我也是那黄河沿岸村中的一人。”
“啊?”聂焰扬眉,怎么也没有想到是这样一个答案。
青年的脸上却出现了一丝失落和自嘲的表情,继续说道:“我家因为特殊的情况,只得我一个。我五岁时没有了父母,有好几年时光都在舅父舅母家长大,他们待我不薄。而舅父舅母家有一对孩子,是我的弟弟妹妹。”
说到这里,这青年的声音渐渐低沉,聂焰的脸上却流露出了震惊。
但聂焰没有说话,他大概能猜测到之后是多么惨烈的事情了。
可那青年似乎陷入了回忆,也没有管聂焰的沉默,只是自顾自的说到:“我在舅父家呆到九岁,就遇见了我的恩师,一个猎妖人,他发现了我大概有点天赋,就带走了我。从那一年我离开我的家乡,之后五年都没有回去过,直到那一带发生了蛟妖为祸的事件。”
“我和师父赶回了我的家乡。于情于理,舅父母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可能弃之不顾,我的师父做为一个猎妖人没有多大的本事,比不得聂大哥你惊采绝艳,但却是一个好人,他赞同我的想法,也不顾蛟妖危险,一路陪我赶了回去。”
“我在路上就担心着舅父母一家的安危,毕竟一家的生计不就指着那条河吗?特别是在听说了蛟妖还吞噬童男童女的情况,我就更加...”
“这世间事很奇怪,有时候你不担心什么,就往往任何事情都没有。而你越担心什么,什么事情就越会发生!聂大哥,你大致也猜到了,我的弟弟妹妹做为祭祀蛟妖的童男童女被祭献了出去...他们还那么小,我走时,他们才四岁,很可爱的一对孩子。”
说到这里,青年的声音有些哽咽,由于情绪激动,双眼之中出现了一种异样的红芒,全身的肌肉似乎也不受控制的膨胀了一些。
聂焰诧异的看了青年一眼,几乎是下意识的握住了怀中铁剑的剑柄。
可是最终,聂焰却是把铁剑放到了一旁,而是走过去,蹲在了青年的旁边,抓起了他手中那半只烤兔,大口的吃了起来。
外皮酥脆,里面的肉却是细嫩,而且带着一种异样的香甜,却不腻人,又有一种酒香烘托出了所有的香味,的确算得上是人间美味。
一口之下,聂焰就嚼着肉,嘟囔了一句:“好吃。”
那青年分外的感动,似乎是没有想到聂焰会如此,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红芒,不由得抹了一把眼泪。
聂焰吸允了一下手指,却是继续嚼着肉,对青年说到:“你继续说。”
“嗯。”那青年激动之下,擦干了眼泪,继续说道:“那个时候,是最惨的时间,我舅母疯了,我舅父就像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谁愿意祭献自己的孩子?都是被村子里的人逼的!可是,还无法指责,因为这种祭献关系到全村的生计。这么惨的情况,刺激到了我,如果不是舅父舅母怜惜我,对我如同己出,说不得我不饿死,也会成为一个很惨的流浪儿,我如何容忍得下?”
“所以,我想着要报仇,是很冲动的必须要报仇,谁也不能阻止那种!师父的劝说也没有用...”说到这里,青年又哽咽了,继续说到:“那个时候,我被仇恨冲昏了头,也不明白什么叫自不量力。聂大哥,你是知道的吧?那蛟妖害死了多少普通百姓?你也知道,它也害死了多少猎妖人?”
聂焰手里捧着烤兔,沉默了。
显然,这青年的一段话勾起了他的心事。
妖祸,妖祸!他不也是一个被妖祸祸害的人吗?他也背负着一段仇恨。
看着青年说起往事那种无助而无奈的样子,聂焰想起了如今自己的无力。
顿时,心中涌起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待青年的眼光也就亲密了几分。
他不怕这个青年说谎,身为一个猎妖人,各种感觉比普通人敏锐了太多,除非一个人不流露感情,情绪激动。
如若是的话,一个猎妖人至少能感觉其中的一种真情流露。
除非,这个青年太过逆天,演技逼真的连猎妖人的六感都能瞒骗过去。
这种微妙的心态变化,青年自然是没有察觉,他已经开始完全的陷入回忆,并且伤心了起来:“我师父就是被蛟妖害死的其中一个猎妖人,这段事情,聂大哥要有心,到州府的猎妖人组织去查,估计也能知道那段往事。两个不自量力的猎妖人师徒,妄图斩杀蛟妖,结果不消片刻,师父身死,徒弟被师父用最后的力量托出了水面,侥幸逃得一条性命。说的,就是我们师徒。”
说话间,青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凄凉,后悔,忽然从身后的包袱中拿出了一瓶酒,猛地给自己灌了一口。
“如若当初我听师父的劝说,师父到现在依旧还活着吧?”
聂焰却是一把抢过了青年的酒,自己喝了一口,望着青年淡淡的说到:“你情绪如此激动的情况下,就不要喝酒了,能克制的住那股兽性吗?”
那青年诧异的抬头,看着聂焰:“你看出来了?”
聂焰一笑,也并不是太过在意,低声的说到:“明显的不能再明显,不信你自己打一盆清水看看来着?”
那青年呆呆的看着聂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沉默了半天以后,才说到:“你怎么不立刻远离我?你有没有看不起我?”
“没有人能够选择自己的父母。继续说你的故事吧?”聂焰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句。
那青年凄惨一笑,也不提刚才的事情,继续说到:“还有什么好说的?师父死了,亲人一疯一老,自己学艺那么多年,到头来,还是一个半吊子猎妖人。那段时日,若不是为了照顾舅父舅母,我都想就算背负大因果也好,自我了结也算解脱。”
“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着。每当有猎妖人来斩杀蛟妖,我才会心里有一点儿精神。结果,无一都是失败。”
“直到后来,聂大哥你出现了。当时,我是没有抱着任何希望的,因为你的年纪看起来顶多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如此稚嫩的样子,怎么可能斩杀蛟龙妖呢?”
聂焰微微一笑,想起当年,的确如此。
那黄河沿途的村子,可没人相信自己是来斩杀蛟妖的,甚至连为他指路都不肯,生怕惹祸上身。
“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聂大哥你竟然真的做到了!你还记得那一日,你从水面上来,有船儿恰巧路过,然后把这件事情宣扬了出去吗?其实,我在那条船上。”
“你?”聂焰忽然感慨起缘分的神奇了,啃了一口兔肉,喝了一口烈酒,不由得诧异的问了一声。
“是啊,我!其实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打算要跟随你了。”青年说完了那一段往事,情绪也平静了许多。
“为什么?”聂焰轻声的问到。
“第一,你斩杀了蛟妖,是帮我报了大仇,我无以为报,只愿终生追随。第二,我师父曾经说过,我在他手下,也是屈才。但这世间可能不容于我,我难以找到一个安身立命能够托付的人。但我师父略同卜算之术,曾经为我开过一卦。”青年真诚的说到。
“嗯?”聂焰扬眉,手中的兔子已经啃了一个干净。
那青年见状,很干脆的把另外半只兔子和一锅鱼汤都搬到了聂焰的面前。
聂焰也不客气,从包裹之中拿出了干粮,对青年说到:“你也忙活了半天,就着干粮一起吃吧。在这野外,尤其不能饿着肚子,饿着肚子没了力气,莫说猎妖,可能一个普通的凶兽都能要了命。”
青年抬头,感动的看着聂焰,其实他知道,这就算是一种认可了。
可他没有动手,还是继续说到:“师父的卦象显示,我一生必须要追随一个强大的人,而且那个人必须是我心服之人,才能给我的命运带来转折。聂大哥,这个人除了是你,我想不出别的人!可惜,当年你走的匆忙,而我与你就像隔着千万里的距离,根本也没有办法认识你,找到你。”
“直到小子另外有了一番境遇,这才激动的得知了你的行踪,却不想....”
“却不想从你知道那一刻,天下人都知道了。然后,你看见了如一滩烂泥一般的我,对吗?”聂焰大概也知道了后续发生了什么事情。
怪不得那一日这青年激奋之下,冲到街上与自己激昂痛苦的说教了一番。
在得到自己毫不在意的颓废回应后,愤而出手...
当时‘了不得’的往事,如今回忆起来,倒也有几番趣味。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真是一件说不得的事情。
聂焰默默的喝了一口鱼汤,这鲫鱼似乎是煎过,煮出来的鱼汤呈好看的奶白色,也不知道放了什么作料进去。
入口一阵别样的香气,到了腹中却是一阵温暖。
而且,鲫鱼多刺,也不知道这青年用了什么办法竟然将鱼肉刮落,细细密密的融入汤中,喝到嘴里,似有还无的鱼肉感,当真妙诀。
如此好的鱼汤,如此有趣的缘分,让聂焰的嘴角带起了一丝微笑。
青年呆呆的看着聂焰嘴角那一丝微笑,也不知道聂焰到底在想些什么?
而聂焰在一连喝了两碗鱼汤以后,这才说到:“你叫什么?你说要跟着我,不可能连个姓名也没有吧?”
“聂大哥,你...”那青年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聂焰竟然答应了自己追随的要求,在聂焰提出了这个问题以后,呆立当场。
特别是在聂焰还看出了他最大的秘密以后。
他的秘密是什么?说起来荒谬无比,那就是他根本不是一个纯粹的人类,而是人与一个妖族混血所生。
什么是妖族混血?那就是当妖物彻底化为人形以后,虏来了女子,与那女子所剩的孩子,叫做妖族混血。
按说人与妖之间是绝对不可能有子嗣的,但是化形是一件无比神奇的事情,在这其中发生了什么变化,为何野兽可化人形?千万年来,无人可说清楚。
唯独知道一点,化形以后,限制就会变少,特别是在生育子嗣方面的问题上。
所以,唯有化形之妖,才可能异族通婚,就好比天狐与饕餮。
也唯有化形之妖,才通婚以后,才有一丝诞生子嗣的可能。
这种可能微小,大概也就是十分之一的概率,但也是变不能为可能。
因为此理,也有妖物就动了对人类下手的心思,因为人类毕竟是万物之灵,兽类修行,一大门槛,不就是化为人形吗?
人与妖之后,基本都是以人形为主,保留了少许妖族的特征。
就比如说人与狐妖之后多智且善魅,人与熊之后大力....但毕竟是人与妖,这种事情和妖族的异族通婚一般,诞生子嗣的可能也很微小,甚至比不上妖与妖之间十分之一的概率。
眼前这青年的父亲,却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妖族混血。
而母亲为人。
他多多少少继承了一些妖族的血脉,这就是他怕聂焰看不起的原因。
这种事情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对于猎妖人来说,却是平常。
因为关于人妖子嗣的事情,不知道多少典籍有过记载,在民间流传甚广的《封神榜》《搜神记》等等书籍,甚至在封神年代,这种妖族混血还有赫赫威名,得以封仙。
只是再后来,随着某些秘密的事件,妖族的身影已经默默的在人间变为了禁忌,这种事情才渐渐的少了下来。
而在正史上,其实也有颇多记载奇人奇孩,但大多语焉不详。
说起来,聂焰并不会因此看不起眼前这个青年,他明白他们的尴尬处境,在妖族类,如果没有特别的天分,会被妖族所不容。
至于在人世间,大多会被当成怪物,处于一个尴尬的境地。
曾经听说,在这世间有一个绝密之地,是在地下,专门容纳的就是这种尴尬的混血。
在其中,有多方的势力参与,甚至有朝廷的影子。
但这并不是聂焰关心的范围。
想到这里,聂焰再次扬眉,问到:“难道你不肯说你的姓名?”
那青年高兴还来不及,在确认了聂焰的态度以后,大声的说到:“小子姓刘,刘河生!因为是在黄河边儿上出生,母亲就给了这么一个姓名。至于刘姓,是因为...”说到这里,刘河生涨红了自己的脸。
聂焰却淡淡的说到:“父一脉祖上是一只牛妖?”
“咳...”刘河生连连的咳嗽,也算是变相承认了这件事情。
聂焰笑而不语,淡淡的说到:“不要把这些放在心上,你身上大多还是人类的血。重要的是,你有怎么样的一颗心?”
刘河生愣住了。
他无法想象剑下无情的聂焰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此时,夜已深,秋高气爽的山林之中,出现了闪烁的漫天繁星,星光洒落于大地,安谧而美丽。
聂焰闪身,让刘河生进得阵法之中来,然后随意的躺在了地上,看着漫天的星辰说到:“曾经,在我心中,是多么渴望有一只妖,能够虽然是妖,却有着一颗人类的心。若然是如此,我也愿....”
“聂大哥,什么?”这番言论未免太过惊世骇俗,刘河生有些不懂聂焰的意思,忍不住抓了一下脑袋。
聂焰打量了他一眼,浓眉大眼,神态憨厚,若不是生了一个白皮肤,倒真的像一头老黄牛,忍不住笑了一声,说到:“胡言乱语,不必在意。只不过,你应该明白一件事情。虽然人与妖之间,是人类的血脉强力,只要有子嗣,子嗣绝对为人形!何况,你的父亲也不是纯粹的妖,而是妖族混血...但妖族血脉也有其强力的一面,就比如看似已经完全回归了人类,实际上却是隐藏在了血脉的深处,可能会隔代,甚至隔上十几代,又出现妖族的特征。”
刘河生重重的点头。
“那你有何打算?”聂焰轻声的问到。
“我没打算,遇见心动的女子,也要成家。成了家也要有那孩儿...但是,我跟随了聂大哥,子子孙孙当然也要跟随聂大哥的后人,或者聂大哥的家族。”刘河生说到这里,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似乎是一个很简单的人。
“哦。”聂焰淡淡的应了一声,心中却是很乱,他会有子嗣吗?他想起了心中唯一那个女子——碗碗。
接着,却也理所当然,因为就算没有子嗣,还有聂家,就让刘河生世世代代都是聂家的人,在聂家的庇护之下,那又如何?
就这样,莫名的,刘河生成为了第一个跟随聂焰的猎妖人,一个身上有着妖族血脉的猎妖人。
日子就这样在荒山的跋涉之中消失。
从刘河生正式跟随聂焰的第一天晚上起,到了如今,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月。
聂焰不得不承认,一个人习惯孤独很难,但习惯陪伴却是很容易。
有了刘河生在身边,聂焰几乎已经快忘记自己孤身一人徘徊在荒山野岭之中的日子了。
这小子有一手好手艺,别的猎妖人在外,能够多带保命之物,就尽量多带一些。
而刘河生,却是浪费了很多空间,带着那调料一类的东西。
有他在,聂焰甚至觉得回到城里,也吃不下城里一般酒楼的东西了。
而且,他有一把好力气,很多杂事,有他在身旁,聂焰都不需要亲自动手。
这是妖族血脉的作用,自然不消多说。
更神奇的是,这小子竟然在阵法一脉上似乎颇有研究,至少在布阵的功夫上,比聂焰厉害了许多。
原本在荒山野岭去寻找一个大妖,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就算是寻常的妖物,一般的猎妖人来寻的话,也少不得要小半年的时间。
但刘河生竟然会一种妖迹追踪阵。
就是在一片空地之上,布置一个阵法,阵法会自动感应,在哪个方向有妖气,就算似有若无的妖气都能够感受的到。
只要时不时的布上这么一个阵法,至少追踪妖物不怕追丢了去。
这绝对是非常有用的一手,看得连聂焰都有一些羡慕。
可是,这种涉及到所学之秘的东西,聂焰是不会去追问刘河生的,即便是他跟随着自己,也不会。
不像一般的猎妖人,只要确定了追随的关系,好像追随者的一切都是被追随者的一般。
反而是在很多地方,聂焰对刘河生颇多提点,也不吝啬时时指导刘河生。
这一点儿,让刘河生异常的感激,感动。
一转眼的时间,在这样的相互扶持下,过的不着痕迹。
眼看着,就要入冬了,这一日偏偏天气来的反常,在荒山山林里,竟然异常的炎热了起来。
热到聂焰二人不得不脱下了上衣前行,原本都是男儿,倒也不用顾忌那么多。
也就是在这一日,聂焰看见了刘河生身上的某一件儿东西。
说是东西,却也不那么准确。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片纹身,就在胸口的位置。
说起纹身的历史,在华夏算是源远流长,从部落时代的图腾崇拜就已经开始。
但在这个年代,纹身除了用在罪民身上,成为一生耻辱的标记,用来彰显个人的纹身也颇为流行起来。
不过,一般都是江湖客的行为。
聂焰身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猎妖人,这种纹身刺青也算见得多了。
按说,刘河生胸口这一片刺青也无什么新鲜应该吸引聂焰的地方。
偏偏在莫名炎热的日头下,那涌动的,淡红色的纹身让聂焰看了一次又一次。
不得不说,刘河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聂焰这样注视的目光,若是一般人,可能会主动的说些什么?
但这一路上,聂焰不开口,刘河生也一直不曾注意,这样的情形弄得聂焰有些哭笑不得,待到中午两人吃饭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河生,你胸口的那一片纹身,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刘河生一愣,估计也是没有想到聂焰会开口发问,毕竟对于自己的一切,这个主人都是抱着一种尊重的态度。
不过,关于这个纹身,刘河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殷勤的为聂焰递过去半壶清水以后才说到:“聂大哥,你是否还曾记得,那一日我跟你说起我的经历时,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聂焰喝了一口血,眯着眼睛看着这莫名的日头,也不催促刘河生,只是点了点头。
“当时,你问我是否压抑的住兽性?说实话,我这一身血脉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情绪失控时,会变得分外莽撞,丧失理智。偏偏又在那种时候,战斗力非平日可比。当初,师父就知道我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看紧了我,若是实在制止不了,只能打晕了我。”刘河生对着聂焰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焰掰开一块干粮,递给了刘河生一块,在中午一般急着赶路,都是敷衍着吃,聂焰心中遗憾要等到晚上,才能再次享受刘河生的好手艺。
但刘河生的话,还是让聂焰内心赞同。
毕竟人与妖的子嗣,是逆天而为,一般都会有一定的因果纠缠。
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儿运气在其中,有的业果就很严重,有的则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面对你当日的问题,我记得我的回答是我另外有一番际遇。”刘河生结果聂焰递过来的干粮,啃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口水,吃的十分香甜。倒是讲起自己的事情,全无感觉的样子,像是在说别人一般。
“际遇是什么?就是这个纹身吗?”聂焰问了一句,其实他之所以会开口,就是因为这个纹身的怪异之处。
一般的纹身都是山水鸟兽图腾,或者文字,根本没有这样怪异的排列图案,确切的说,只要是修者,大概就能看出一些端倪,那有阵法的痕迹。
“嗯,这个纹身也算!其实说起来,也和我师父有关。”说话间,刘河生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拿了一块青木牌子递给了聂焰。
聂焰接在了手中,看见这木牌子的正面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明阳门,背面却是一个精妙的阵法,却是缺少了压阵之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阵法。
“知道吗?聂大哥,这个门派是一个隐世的门派,非常神秘!他们的门人行走江湖,一般都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但若说起阵法一道,他们称自己是第二,莫说没有任何门派,任何人敢称自己是第一,就算称自己是第三,恐怕都会怕没有资格。”刘河生说话间激动了起来。
“哦?”聂焰轻轻扬眉,明阳门?他并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门派。
如果阵法之道,如此的厉害,为何声名不显?
刘河生轻轻一叹,说到:“聂大哥,你是不信?说真的,师父当年说起时,我也是不信的,毕竟如此一个阵法大门派,为何偏偏要隐藏于世间呢?又不是那种只讲究清修的门派。后来,上得他们的山门,听闻了他们的一些手段,心中更是不信。但到后来,却由不得我不信。”
说话间,刘河生的手轻轻再次抚过自己胸口的纹身,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想要怎么样组织语言,把一切说给聂焰听?
聂焰却在这时,已经相信了刘河生。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师门,那个藏在心底深处,快要成为一场梦幻的师门。
若说明阳门是如此神秘,那小道界不是更加的神秘?既然小道界都能隐藏于这红尘俗世之中,这明阳门隐藏在这世俗界之中又有何奇怪?
也在这个时候,刘河生对聂焰开口了:“聂大哥,我不知道如何证明于你明阳门的存在,和他们的本事。当年,若不是我师父因为机缘巧合,对明阳门的一位弟子有恩,他们也断然不会在我胸口刻画下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你将来听听?”聂焰不知道为何,就是对这个阵法充满了某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兴趣。
“若非天气炎热,聂大哥,你是看不见这个阵法的。这个阵法的表面浮于我胸口,是用我精血所绘!但是阵根却是扎于我灵魂,是明阳门的门人用特殊的手法绘阵于我灵魂。我这算是肤浅的灵魂之阵,还需要精血的阵表!所以,当饮酒时,当天气炎热,血气流动过快时,都会浮现出来。”刘河生开始向西的为聂焰说起这个阵法。
聂焰已经被其中的玄奇所吸引,听得异常认真。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阵法的作用。有了它,我可以说,我从末流的猎妖人,能够变为二流的猎妖人。”刘河生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
“为何?”聂焰的心中已经震撼,他模糊的有了一个想法,但是到现在却抓之不住,只能任由刘河生说下去。
“记得我会发狂吗?记得我说的际遇吗?因为这个阵纹纹身,会让我在发狂之时,保持神智的清醒,偏偏在那个时候,我会真正的力大如牛,而且清醒的状态下,能够配合以术法,更加发挥我的力量。”刘河生异常认真的说到。
“什么样的力量?”聂焰自问在猎妖人之中,自己的体质绝对算是一流,相对的说力量也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太多,如今倒想见识一下刘河生的力量。
刘河生也不言语。
此时,两人就在一条水流急促的小河旁边,在河滩上颇多的乱石。
刘河生走到了其中一块巨大的乱石前,静默不语,接着,开始发疯一般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膛,又摸出了一直没有喝完的一口酒,疯狂的灌下去了两大口。
眼见着,他的双眼就变得通红了起来,全身的肌肉也控制不住的抖动,眼见着就膨胀了起来。
“喔!”刘河生狂吼了一声,接着就当着聂焰的面抱起了那一块巨大的乱石。
聂焰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那一块乱石颇大,看体积只怕不下千斤,如若要聂焰自己去抱,可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以勉强抱起。
但刘河生却是狂吼之下,生生的举起了那一块乱石,高高的越过了头顶!
这还不算什么,更夸张的在于,他还举起了这块乱石,就这样开始来回的在河滩之上行走,慢慢的,竟然从双手举着这块乱石,变成了单手举着这块乱石。
这个时候,聂焰已经震惊的站了起来。
要知道,与妖物的战斗,猎妖人最吃亏的就是体质方面,刘河生能这样的发挥,固然有血脉的原因,但那阵法?
聂焰心中有了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想法...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咚’的声音。
却是刘河生猛地一个发力,竟然单手把那乱石一把抛出,那巨大的力量竟然把乱石抛过了河面,落到了对岸,那一声声响,就是乱石落地造成的。
“这...”聂焰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了。
虽然只是一条小河,虽然河面不宽!
在这个时候,刘河生又重新走回了聂焰的面前,经过了这样一番发泄,他通红的双眼已经慢慢变得正常,鼓胀起来的肌肉也在渐渐恢复平日的状态。
稍微有些气喘,刘河生对聂炎说到:“看见了吗?聂大哥,这就是这个阵法纹身的力量!重要的是,它还有一个神奇之处,就是我可以通过控制它,来控制自己的爆发状态,只要我的情绪到位!相当于我又多了一门秘法。”
“这明阳门果真厉害。”聂炎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这样评价了一句。
接着,聂炎望着刘河生郑重的问到:“那你是否有办法,让我能够去一次明阳门,我或许有求于他们?”
刘河生的脸上流露出了踌躇之色,思考了很久之后才说到:“聂大哥,我可以带你取明阳门的山门,但是我并没有把握他们能见你,至于你求他们的事情,我更...帮不上,因为...”
刘河生因为帮不到聂焰,非常内疚的样子。
聂焰却说无妨,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猎妖以后,自己要去那明阳门山门走上一趟。
说是东西,却也不那么准确。
确切的说应该是一片纹身,就在胸口的位置。
说起纹身的历史,在华夏算是源远流长,从部落时代的图腾崇拜就已经开始。
但在这个年代,纹身除了用在罪民身上,成为一生耻辱的标记,用来彰显个人的纹身也颇为流行起来。
不过,一般都是江湖客的行为。
聂焰身为一个走南闯北的猎妖人,这种纹身刺青也算见得多了。
按说,刘河生胸口这一片刺青也无什么新鲜应该吸引聂焰的地方。
偏偏在莫名炎热的日头下,那涌动的,淡红色的纹身让聂焰看了一次又一次。
不得不说,刘河生是个大大咧咧的人。
聂焰这样注视的目光,若是一般人,可能会主动的说些什么?
但这一路上,聂焰不开口,刘河生也一直不曾注意,这样的情形弄得聂焰有些哭笑不得,待到中午两人吃饭时,终于忍不住开口:“河生,你胸口的那一片纹身,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吧?”
刘河生一愣,估计也是没有想到聂焰会开口发问,毕竟对于自己的一切,这个主人都是抱着一种尊重的态度。
不过,关于这个纹身,刘河生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胸口,殷勤的为聂焰递过去半壶清水以后才说到:“聂大哥,你是否还曾记得,那一日我跟你说起我的经历时,你曾问过我一个问题?”
聂焰喝了一口血,眯着眼睛看着这莫名的日头,也不催促刘河生,只是点了点头。
“当时,你问我是否压抑的住兽性?说实话,我这一身血脉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在情绪失控时,会变得分外莽撞,丧失理智。偏偏又在那种时候,战斗力非平日可比。当初,师父就知道我这种情况,一般都是看紧了我,若是实在制止不了,只能打晕了我。”刘河生对着聂焰算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聂焰掰开一块干粮,递给了刘河生一块,在中午一般急着赶路,都是敷衍着吃,聂焰心中遗憾要等到晚上,才能再次享受刘河生的好手艺。
但刘河生的话,还是让聂焰内心赞同。
毕竟人与妖的子嗣,是逆天而为,一般都会有一定的因果纠缠。
这种事情多少有点儿运气在其中,有的业果就很严重,有的则是没有太大的影响。
“所以,面对你当日的问题,我记得我的回答是我另外有一番际遇。”刘河生结果聂焰递过来的干粮,啃了一大口,又喝了一口水,吃的十分香甜。倒是讲起自己的事情,全无感觉的样子,像是在说别人一般。
“际遇是什么?就是这个纹身吗?”聂焰问了一句,其实他之所以会开口,就是因为这个纹身的怪异之处。
一般的纹身都是山水鸟兽图腾,或者文字,根本没有这样怪异的排列图案,确切的说,只要是修者,大概就能看出一些端倪,那有阵法的痕迹。
“嗯,这个纹身也算!其实说起来,也和我师父有关。”说话间,刘河生在腰间摸索了一阵,拿了一块青木牌子递给了聂焰。
聂焰接在了手中,看见这木牌子的正面雕刻着三个苍劲有力的大字——明阳门,背面却是一个精妙的阵法,却是缺少了压阵之物,也不知道是个什么阵法。
“知道吗?聂大哥,这个门派是一个隐世的门派,非常神秘!他们的门人行走江湖,一般都不会透露自己的身份,但若说起阵法一道,他们称自己是第二,莫说没有任何门派,任何人敢称自己是第一,就算称自己是第三,恐怕都会怕没有资格。”刘河生说话间激动了起来。
“哦?”聂焰轻轻扬眉,明阳门?他并没有听说过有这样一个门派。
如果阵法之道,如此的厉害,为何声名不显?
刘河生轻轻一叹,说到:“聂大哥,你是不信?说真的,师父当年说起时,我也是不信的,毕竟如此一个阵法大门派,为何偏偏要隐藏于世间呢?又不是那种只讲究清修的门派。后来,上得他们的山门,听闻了他们的一些手段,心中更是不信。但到后来,却由不得我不信。”
说话间,刘河生的手轻轻再次抚过自己胸口的纹身,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想要怎么样组织语言,把一切说给聂焰听?
聂焰却在这时,已经相信了刘河生。
因为他想起了自己的师门,那个藏在心底深处,快要成为一场梦幻的师门。
若说明阳门是如此神秘,那小道界不是更加的神秘?既然小道界都能隐藏于这红尘俗世之中,这明阳门隐藏在这世俗界之中又有何奇怪?
也在这个时候,刘河生对聂焰开口了:“聂大哥,我不知道如何证明于你明阳门的存在,和他们的本事。当年,若不是我师父因为机缘巧合,对明阳门的一位弟子有恩,他们也断然不会在我胸口刻画下这个阵法。”
“这个阵法,你将来听听?”聂焰不知道为何,就是对这个阵法充满了某种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兴趣。
“若非天气炎热,聂大哥,你是看不见这个阵法的。这个阵法的表面浮于我胸口,是用我精血所绘!但是阵根却是扎于我灵魂,是明阳门的门人用特殊的手法绘阵于我灵魂。我这算是肤浅的灵魂之阵,还需要精血的阵表!所以,当饮酒时,当天气炎热,血气流动过快时,都会浮现出来。”刘河生开始向西的为聂焰说起这个阵法。
聂焰已经被其中的玄奇所吸引,听得异常认真。
“这些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阵法的作用。有了它,我可以说,我从末流的猎妖人,能够变为二流的猎妖人。”刘河生一字一句的郑重说道。
“为何?”聂焰的心中已经震撼,他模糊的有了一个想法,但是到现在却抓之不住,只能任由刘河生说下去。
“记得我会发狂吗?记得我说的际遇吗?因为这个阵纹纹身,会让我在发狂之时,保持神智的清醒,偏偏在那个时候,我会真正的力大如牛,而且清醒的状态下,能够配合以术法,更加发挥我的力量。”刘河生异常认真的说到。
“什么样的力量?”聂焰自问在猎妖人之中,自己的体质绝对算是一流,相对的说力量也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太多,如今倒想见识一下刘河生的力量。
刘河生也不言语。
此时,两人就在一条水流急促的小河旁边,在河滩上颇多的乱石。
刘河生走到了其中一块巨大的乱石前,静默不语,接着,开始发疯一般的捶打了几下自己的胸膛,又摸出了一直没有喝完的一口酒,疯狂的灌下去了两大口。
眼见着,他的双眼就变得通红了起来,全身的肌肉也控制不住的抖动,眼见着就膨胀了起来。
“喔!”刘河生狂吼了一声,接着就当着聂焰的面抱起了那一块巨大的乱石。
聂焰的心剧烈的跳动了起来,那一块乱石颇大,看体积只怕不下千斤,如若要聂焰自己去抱,可能使尽了全身的力气,可以勉强抱起。
但刘河生却是狂吼之下,生生的举起了那一块乱石,高高的越过了头顶!
这还不算什么,更夸张的在于,他还举起了这块乱石,就这样开始来回的在河滩之上行走,慢慢的,竟然从双手举着这块乱石,变成了单手举着这块乱石。
这个时候,聂焰已经震惊的站了起来。
要知道,与妖物的战斗,猎妖人最吃亏的就是体质方面,刘河生能这样的发挥,固然有血脉的原因,但那阵法?
聂焰心中有了一个越来越强烈的想法...却在这个时候,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咚’的声音。
却是刘河生猛地一个发力,竟然单手把那乱石一把抛出,那巨大的力量竟然把乱石抛过了河面,落到了对岸,那一声声响,就是乱石落地造成的。
“这...”聂焰已经无法形容内心的感受了。
虽然只是一条小河,虽然河面不宽!
在这个时候,刘河生又重新走回了聂焰的面前,经过了这样一番发泄,他通红的双眼已经慢慢变得正常,鼓胀起来的肌肉也在渐渐恢复平日的状态。
稍微有些气喘,刘河生对聂炎说到:“看见了吗?聂大哥,这就是这个阵法纹身的力量!重要的是,它还有一个神奇之处,就是我可以通过控制它,来控制自己的爆发状态,只要我的情绪到位!相当于我又多了一门秘法。”
“这明阳门果真厉害。”聂炎在沉默了半晌之后,才这样评价了一句。
接着,聂炎望着刘河生郑重的问到:“那你是否有办法,让我能够去一次明阳门,我或许有求于他们?”
刘河生的脸上流露出了踌躇之色,思考了很久之后才说到:“聂大哥,我可以带你取明阳门的山门,但是我并没有把握他们能见你,至于你求他们的事情,我更...帮不上,因为...”
刘河生因为帮不到聂焰,非常内疚的样子。
聂焰却说无妨,心中却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猎妖以后,自己要去那明阳门山门走上一趟。
具体是去明阳门,要做些什么?
聂焰心中并没有太大的一个概念,但这种感觉强烈的就如同命运召唤一般的,让他觉得这一行是非去不可。
只不过,也得等到来年了吧?
聂焰心中暗自盘算着自己要做的事情,而春节总是要回聂家大宅的。
所以,相隔还有一段时间,这事情就暂且放在了聂焰心中,并没有太提起。
而刘河生在明阳门得到的好处,显然不止他胸口那一处纹身阵法。
在事后,刘河生也主动给聂焰提起,那个简单的寻妖阵,也是来自于明阳门的阵法。
这无疑让聂焰对明阳门的一切更加的感兴趣了,也因为有了寻妖阵的帮助,聂焰与刘河生二人在这荒山之中,就如同后世的‘驴友’在深山中有了可靠的指南针,至少不会迷失了方向。
这一脉的山势蔓延的很远,几乎是沿江徐徐而行,如同一条匍匐的巨龙。
在那一日异常诡异的炎热过去之后,冬的脚步就近了。
又是小半个月过去,聂焰和刘河生迎来了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洋洋洒洒,只是一夜就覆盖了昨日还是郁郁葱葱的山林。
而算起距离来,他们也已经完全的深入了荒山,来到了真正渺无人烟的地方。
这一日,刘河生起来就直戳着手。
他一向身体强壮,天气的冷热对他的影响都不算大,所以深入这荒山,所带的也不过是两件单衣。
无论如何也没有预料到,这一夜雪后会如此之冷,冷到他布阵都感觉手脚僵硬,只能不停的搓手,盼望着血气快点儿流动起来,那就暖和了。
聂焰没有太理会刘河生,照例的在早晨练着一套剑法,没有平白而来的实力,就算有天分,也要有努力,聂焰不曾放松过一日。
至于刘河生,身为猎妖人,面对如此恶劣的天气是常事,这也算是一种历练吧。
就如聂焰预料的那样,刘河生很快也就适应了这样的天气,没有再嘟嘟囔囔。
聂焰却是在雪地之中,一套剑法,练到大汗淋漓,全身都冒着蒸汽一样的热气。
寻思着,等到气息平稳了,吃过早饭就上路,却听到刘河生大呼小叫的声音。
难道是有情况?聂焰顾不得擦拭额头上的汗水,就插着刘河生那边跑去,刘河生一见聂焰,激动的连连挥手,聂焰神情平静的走了过去,却是一见刘河生所布的阵法,就愣住了。
这种阵法寻常人是看不出来端倪的。
唯有能够感应气息的修者才能发现其中的不同,从而跟随气机找到该走的方向。
这段日子,阵法之中那一缕妖气却是越来越浓重,但也紊乱,分析原因也很简单,不过是因为这荒山之中妖物不止一只,随着他们的深入,自然连其它妖物的契机也感应了出来。
只不过大妖的气机总是要强过其它的妖物,所以也算是前路分明。
但是今日,或许是靠近了关键的地方,在感应之下,这阵法之中,其它的妖物气息全无,反倒是整个阵法之中浓重的全是某一股妖气,就遥遥的指向西南。
“聂大哥,你感觉到了吗?”刘河生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一口大白牙比那雪还晃眼,但那兴奋也是真的:“我们就要找到它了。”
聂焰看了一眼幽幽的远方,点点头,却是郑重的对刘河生说到:“是了,找到了也不见得是一件好事。因为,这一次我们面对的是一只特殊的大妖。你有豁出性命的准备吗?”
“若是和别人,我心里少不得会打鼓。若是和聂大哥在一起,豁出性命又怎么样?”刘河生说的豪爽,然后开始手脚利索的收拾布阵之物。
聂焰淡笑,或许这刘河生从未见过大妖之厉,那蛟妖就是他一生之中见过最厉害的妖物了。
也罢,跟着自己也算见识了一番,只希望到时候情况不会太艰难,在战斗之时,能够尽量保住他的性命。
而刘河生哼着小曲儿,不但不觉得害怕,反而是有了靠山之后,带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全然不知,自己在聂焰心中已经被化为了‘拖累’,必须分心保护的一类。
闲话少叙。
在下雪的这日有了发现以后,聂焰和刘河生就朝着西南方向全力的前行。
但这沿途也随着他们的前行,渐渐的变得怪异起来,就比如之前的荒山全是山林河流悬崖峭壁之类的地形,到了这里,却逐渐变得平坦,偶尔会有山谷出现,也是极为平坦那种,咋一看之下,是非常适合人类居住的环境,山林也不算茂密。
这样怪异的想法常常浮现于刘河生的心头,而随着前行,到还真的发现了一些人类活动过的痕迹。
就比如明显如废弃的官道一般的道路,淹没在荒草之中,偶尔会出现一两块时代感及其强烈的残缺石碑,或者建筑物的地基痕迹。
这让刘河生心头生疑。
再走,竟然有了人类村落的痕迹,只不过不知道是经历了多少岁月,保留最完整的也只剩下了一道断墙。
甚至有些荒草地之中,明显都有开发过农田的痕迹,只是在山林之中掩藏着,若不仔细探查,根本不能发现。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这里曾经是人类生存过的地方,至少在这里存在过村落。
“但也不对啊,村落分布之广,荒山野岭之旁有村落也不足为奇。这官道的痕迹该怎么解释?”越走越是心惊,刘河生不由得开始一路上自言自语起来。
其实,这些事情若放在平常,刘河生也不会如此一惊一乍。
华夏的历史战乱不少,前几十年就是一场混战的时代,到了如今的大宋,天下才堪堪有了太平之势,而因为战乱消失的城镇村落不知凡几。
外加天灾,常常瞬间就能吞没许多人类居住的地方,这样的痕迹出现也算平常。
俗话说,沧海桑田,就算在荒山之中,也是正常。
让刘河生心惊的原因说起来只有最重要的一点,无非就是为什么这些痕迹会出现在他们要去斩杀那所谓的大妖途中?
比起刘河生的充满疑问,聂焰却是镇定了许多,淡然到好像此处会出现如此的痕迹,都在预料当中。
这样又行走了三日。
直到发现了一个残破的古镇,刘河生是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拦住聂焰,开口问到:“聂大哥,别再折磨我了,告诉我吧,我们要面对的是一个多难对付的家伙?”
聂焰却是不疾不徐从随身的布包之中摸出了一张看起来有些岁月的羊皮卷,递到了刘河生的面前,低声说到:“你自己看吧。”
刘河生迫不及待的展开来,这却是某一前朝的地图。
刘河生震惊的看了一眼聂焰,聂焰却是懒洋洋的靠在一旁的一颗大树之下,拧开清水喝了一口,在心中估算着这大妖会是怎么样的手段,自己这一战,会有几分的把握。
那边的刘河生却是已经惊叹出声。
身为猎妖人,会看地图原本就是很基础的事情,刘河生拿过地图,很快就看出了这应该是那个前朝的某处重镇,不远处就是一座不算小的城池。
而它们当日的位置,不就是今日自己和聂大哥所行的这片荒山吗?
“这..这...”刘河生的喉头犹如堵了一块石子儿,说不出话来。
聂焰却是轻轻上前,拿走了刘河生手中的地图,淡淡的说到:“这地图也是我费劲心思弄到的,原本指望着找到妖踪,就靠这一张地图了。不想,有你跟随,倒也省了一番手脚。毕竟沧海桑田,地图虽在,谁知道这一片地带又会起了什么变化呢。”
聂焰的语气之中有一种感怀时间的淡淡沧桑。
而刘河生却完全没有这样的心情,联系起种种的线索,他想起了一个传说。
一个只流传在猎妖人之中,很惨烈的传说,还带着几分诡异的色彩。
说的就是前朝的某一片地区因为妖祸一夜被毁,而偏偏为祸之妖及其狡诈,展开秘术,逃之夭夭。
成为了猎妖人圈中的一个悬案!
后来,也许是因为老天震怒,这一片靠江的地区,在悬案发生的第二日一夜被涨潮的江水淹没,倒是给了朝廷一个借口。
众说纷坛之下,连朝廷都认为这一带一城一镇十几个村落被毁,都是因为天灾的原因。
妖祸的说法反倒是无稽之谈了。
因为并没有太多的证据可以证明,唯有的几个幸存者也失散天涯。
只不过巧合的事情在于,幸存者之中有一个是一名小有名气的画师,逃脱之后,生前不曾对人说起半个字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却在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幅恐怖的画作,对后人说起,这一片地区被毁,皆因妖祸。
后,这幅画作开始流传到了猎妖人的圈中,至少让猎妖人确认了那一日为祸的妖物大概是个什么妖物。
但这毕竟只是一副画作,谁也不能当做最确切的证据。
所以,这个事情终究成为了一个传说,在猎妖人之中,也只能当做一个传说!
联想起了这个传说,刘河生下意识的就吞了一口唾沫。
一直处在终于能跟随聂焰一起斩妖除魔的兴奋之中的他,终于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这样的害怕,让刘河生忍不住看了一眼聂焰,忽然觉得原本还算清朗的天,都变得黑沉阴森了一些。
这种叫做毛骨悚然的感觉,在成为猎妖人以后几乎都消失了,如今又再次浮现。
刘河生忍不住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用跑的,奔向了聂焰身边。
与聂焰一同挤在那棵树下,脸上的神色有些仓惶。
“你干嘛?”聂焰看得有些好笑,并不知道刘河生联想到了什么,不由得问了一句。
“聂大哥,你告诉我,告诉我是不是那个传说,一幅画那个?”刘河生不在意聂焰的笑意,他原本就害怕,而且他觉得在聂焰面前不需掩饰,害怕也不算丢脸。
面对刘河生的问题,聂焰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又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张纸。
这是一张随意折叠起来的纸,他递给了刘河生,示意刘河生展开来看。
刘河生心中隐约有预感,并没有打开纸张的勇气,而是颤声说到:“聂大哥,你不会那么有本事吧?这个你也能够弄到?”
聂焰眯着眼睛,笑笑,说到:“这不是那一张原画,而是一张赝品,是有幸看过原画的人临摹过来的。”
“还真是要去斩杀那个大妖。”刘河生的语气有些唏嘘,没想到一跟上聂焰,直接面对的就是传说中的妖物,这就是境界的不同吗?
话是这样说,刘河生还是双手有些颤抖,带着一些激动的去打开了那张画作,嘴上嘟囔着:“也好,终于能看看这传说之中的妖物是什么了?当年,也只听得这个传说,见过画作的人少,说那妖物是什么的都有。”
说话间,那张叠起的画纸被刘河生一把展开了。
在这一瞬间,刘河生带着些许紧张,本能的闭上了一下眼睛,又觉得太丢脸,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聂焰,这才把目光落在了画作之上。
只是看了一眼,刘河生就低呼了一声‘啊’!
忍不住拿起画作翻来覆去的看。
没有他想象那么青苗獠牙吓人的妖物,也没有过多的血腥。
整幅画作是一种难以形容的压抑,在黑沉的天空下,寂静的城墙外,无数面容失神空洞的人被不知名的藤条缠住,吊在空中。
而在空中有若有似无的半片血色阴影,在地上有狰狞无比,如同鬼手一样张牙舞爪的倒影。
整幅图远远看去,就像在描绘一幅城外的景致。
诡异的只是就像城外有那么一棵有着血红树叶的树,长着诡异的纸条,树上接满了人形的果实,随着树的藤条垂落下来。
“这...这...”刘河生指着那幅画作,喉咙里就像堵着一块肉没有咽下去。
是的,这幅画作没有丝毫的血腥,没有半点的恐慌。
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和一种阴暗压抑的感觉,让人一看就觉得绝望,想必也就是当时那作画之人的心情吧?
“看出来了吗?”聂焰低声的说到。
“树妖,竟然是一只这么逆天的树妖?!敢吞噬那么多的人?”刘河生挥舞着双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心里的感觉。
“确切的说,这件事情背后是有诡异的。我仔细的调查过,这树妖在靠近官道的地方,曾经也只是偶尔吞噬过往的行人,从未挪动骚扰过附近的村落与镇子!曾经,也有猎妖人准备猎杀这树妖,但这树妖谨慎又狡猾,一次次的凭借手段躲了过去。”聂焰开始说起这段很少有人知道的秘辛。
听得刘河生也皱起了眉头。
聂焰的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就是那树妖虽然也是吃人,走那妖修的途径,但也不算太过分,不是那凶狠之妖,动不动就屠村,屠镇的。
而且因为谨慎小心的‘个性’,断然也做不出一夜之间,竟然敢吞噬城市和附近镇子村落的事情。
那么....
“是很诡异吧?”聂焰见刘河生皱眉的样子,知道他已经懂了自己言下之意,便没有多做解释。
刘河生点点头,说到:“对的,这背后一定发生了什么剧变。”
“所以,这一次,不仅是要去斩杀那罪恶滔天的树妖,而且要去调查这背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观典籍,总觉得历史之中有些惊人的巧合,当年的事情未必就不是如今的镜子。”聂焰认真的说到。
刘河生有些愣愣的收起了画作,心中有一种激动再次升腾。
他发现是要跟随了聂焰,才能接触到猎妖人这个身份最核心的一些东西。
如果是这样,就算死了,也算是此生无悔了。
短暂的对话,并不能影响两人的行程,在雪中两人又再次上路了。
而这山中的雪,要么就是不下,而一下几乎就是停不下来。
之前一天的大雪,中间稍微停歇了半天,又是一场大雪飘落。
在外的日子清苦,雪中若是没有找到山洞可以歇脚,那只能在雪地里囫囵一夜。
但是在这一天,分明已经接近黄昏的时分,聂焰和刘河生却没有停下来找寻歇脚之地的意思。
他们心中都明白,快要接近那个树妖了。
只因为,此地的一切太不正常,不仅林中少了许多动物的痕迹,甚至连鸟鸣都没有,就连植物都稀疏了许多。
偶尔只会有一两条毒蛇爬虫窜出来,莫名的阴森。
这是一片斜坡,站在这里,远远可以看见曾经那个被吞噬的城市,留下的残破痕迹。
不算一个大城,可是城中的居民少说也有上万人,就这样被吞噬了,难以想象的惊天惨剧。
聂焰就这样站在斜坡的半腰之上,抬头朝着前方望去。
或许刘河生是看不出来什么,但聂焰动用秘术却是一眼就可以看见前方的一小片天空黑气滔天,只有犯下了惊天大孽的妖物才可能形成这样的黑气。
在这黑气之中饱含了怨气和许多负面的气场,当然也从侧面显露出了这个树妖的实力。
因为下雪,这时候的天空阴沉,却白的刺眼。
聂焰忽然停下了脚步,对着刘河生说到:“今夜,就不要前行了,在这里囫囵的休息一夜吧。”
对于聂焰的决定,刘河生从来都不会有任何的异议,当下开始忙碌起来,布阵,整理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
只是在这种地方,聂焰想要再吃到美味就是奢望了,因为具体的情况,他也不允许刘河生在这种时候耽误的行动。
在冬天,天儿总是黑的特别早,刚才还亮的发白的天空,只是转眼之间就被黑沉的夜空所替代。
刘河生如同没心没肺一般的,在吃过了干粮之后,就呼呼大睡起来,如同在最舒服的客栈,香甜的打着呼噜。
聂焰却有一番心事,难以入睡。
这树妖明明已经是妖气冲天,为何这么多年以来,没有猎妖人前往斩杀这犯下惊天血案的树妖呢?
大雪在这个时候纷纷扬扬,聂焰靠着一棵矮树,身上只是盖着一张薄布,思考着这个问题,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偏偏在这个时候,暗沉的夜空翩翩飞过了一只蓝紫色的蝴蝶,有半个人脸大小,如同梦幻一般的不知道从哪儿飞来,就在这片小山坡上盘旋了一番,又施施然的飞去。
聂焰的双眼盯着这只蝴蝶,皱起了眉头。
他从这只蝴蝶身上感觉到一股微弱的妖气和灵气,说明这是一只分外罕见的妖修,要知道爬虫一类的要修妖,比起动物困难了何止百倍,只是比顽石树木容易了一些,在这里看见一只踏入妖途的蝴蝶?
这算是新鲜事儿!毕竟哪个大妖的地盘能容许其它妖物的存在?
要说斩杀这只蝴蝶,对于聂焰来说,绝对只是抬手之间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聂焰始终没有动手。
或许是这只蝴蝶的身姿太美,翅膀艳丽,在这黑沉的夜里,如同一只翩翩起舞的精灵。
又或许是不屑这样对待弱小。
事实上,对于聂焰来说,最大的原因只是因为从这只蝴蝶身上感觉不到一星半点煞气,反倒是能够感觉花草木香,平和的如同纯净的山泉。
说明这只蝴蝶根本就连任何的杀孽都没有造下,包括杀死一只昆虫!否则,计算没有杀戮带来的煞气,身上也绝对不会有那种山水自然的花草木香。
这样的妖,聂焰是绝对不会动手去杀的。
但也对这个地方越发的好奇起来。
第二天,天亮的很早。
比起刘河生,聂焰起的更早。
但是他没有如同往常一般的练剑,而是一样一样整理起随身的东西来。
刘河生迷迷糊糊的起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聂焰。
他习惯性想要布阵,却被聂焰阻止了。
聂焰告诉他:“不用了,翻过这片山,前方应该就是一个山谷,树妖就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