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扬州姑娘樊立萍迟迟没有来马鞍山,也没来过信。我得赶紧行动再到扬州去一趟,要不然此姑娘还不定是哪家的人。我这么想着就选定了日期,又发了一份电报说了到达的日期。自然少不了要去公社请假,说真的我不好意思再请假,可我没办法,娶老婆是我个人的大事啊。
我刚开口说明了原委,杜副书记说:“周涛,我支持你,需要多少天你自己掌握,但有一条就是一定要把姑娘带回来。”我感动啊,真的很感动,我暗自下定决心,不把樊立萍带回家誓不罢休。
满怀着信心,是日我踏上了二下扬州千里求爱的路。一路老顿我并非在意,就是考虑采取哪几个步骤,用什么方法,说些什么话,让樊姑娘自觉自愿地高高兴兴地上我的路子。
思来想去就感觉这个事不能吹,那个事不能骗,更不能着急忙慌的。就这么一路想着,快到她家了,也没想出个准招。由着吧,车到山前必有路,大活人总不能让尿憋着,该 出手就出手。
行程十个小时到了目的地,我给陈大伯带了三十斤米,他要我还住在他家,在他家吃饭,我谢绝了。他茫然,我对陈大伯说:“这次来就住在樊立萍家,不怕她犹豫不决,功夫下得深铁棒还磨成针呢。”
陈大伯会意地笑了,他说:“立萍本人还是愿意的,只是她的母亲不表态,怕是太远了不放心,又担心在外面吃苦受累。不过你把时间用到了,立萍还是你的人。”
婶婶也对我说:“周涛,你在她家多住些日子,女孩子信哄信骗,你多说些好听的话,立萍一开心不就跟着你去了。”大伯接过婶婶的话题说:“你别磨磨蹭蹭的了,周涛,你下手狠一点,一巴掌打到手就算了。”
“你个教唆犯,老不正经的!”婶婶揪住大伯的耳朵不松手。一阵笑声过后,陈大伯领着我去了樊立萍的家。
我们进了樊立萍的家,这才发现堂屋里还有两个房间里竟然没有一个人,四道门却是敞开着。都下午六点钟了,社员们已经下班了,我们断定他家的人并没有走远。
“ 立华,立华。”大伯这是在喊立萍小哥的名字,没听到应声,大伯又喊了一遍。
“是谁呀?我们在后面呢。”这是立萍的小哥在回话,大伯朝着我笑 ,意思是我说嘛,不会没人的。
通过堂屋,我们来到后园,哇,立萍家的全家人都在这里,我一一叫着挨个问候,最后一个人是一个年轻的女人,我不认识,立萍介绍说:“这是我小嫂子”,我恭恭敬敬地叫声“嫂子”。他们家添人进口了,立萍在给我的信中说过的,待她小哥结婚后, 她就到马鞍山去,如今她小哥已完婚,可她没有去马鞍山的意思。是不是她有所变化呢,我不得而知。我想既然来了,就得软磨硬泡,无论她怎样,这回来了,我就不走了。
立萍全家在忙着脱土基,我不解地问立萍:“做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立萍笑着回我的话:“这个,你就不懂了,这叫土基,这不是砌墙用的,这是肥料,晒干后运到田里再打碎就是农家肥 。”我领悟了点头称是,立萍小哥说:“我们这里土质好,这些土块堆码一段时间后,送到田里做肥料,比化肥好。”
立萍妈已快七十岁的人了,她干的既快又好,老人家告诉我:“这是生产队分派的任务,不干不行,干了给记工分。”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干部要求老百姓多多的积 肥一准没错,我们跟着做就是了。”陈大伯说了这话,没打一声招呼,笑着转身走了。我杵在那儿,手里还提着旅行包,一点儿又不觉得尴尬。
立萍朝着我看了一阵,转儿她对我说:“周涛,你把包放到家里去呀,还弄在这里像个大呆瓜似的。”我这才想起我是远方来客,不是邻居来串门的。于是我进了她的家,把旅行包放在靠墙边的地上。立萍也跟着进了家,她可能意识到了这回我就住在她家了,但她还是试探了一下:“周涛,你这旅行包里是什么东西,这样的鼓鼓囊囊的?”
“都是些日用品,换洗衣服牙膏牙刷什么的,本来是想带些米,我已经给陈大伯家带了三十斤,怕一路上难提就没再带了。”我说的是实在话,立萍不再言语,只是笑笑而已。我在大方桌边上挪了条长板凳坐下了。想说些什么,一时无 词。
立萍拿杯子倒了水,递到我手上,我站起来恭恭敬敬地接了,好像很生分。
“立萍,我打来的电报,你收到了吧?”我这是无话找话,也是废话。
“前两天我就收到了,是大队会计顺便带过来的。”立萍就这么一说,看得出她的脸上泛着丝丝红润,也有了浅浅的笑容,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知道了我要来的消息,一定有些激动吧?”我问立萍。
立萍爽朗地大笑,她说:“激动倒是没有,只是有点担心。”
“我一个大活人,也是走南闯北的惯了,又什么好担心的呢。”我知道她的话带着讥讽,只能这么顶了过去。
“ 我知道你性子急,一路上又懒得问路,就担心你走岔了路。”这话她倒是说得很认真。
我更认真地说:“你还别说,我到了常州,下了火车站举目远望,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到了靖江也是举目无亲,没有一个人认识我。我想到了大兴,到了东兴,你会出现在那里,可是我想错了。一路上我始终没见到你的踪影。”
哈哈哈,哈哈哈,立萍一阵大笑过后,她说:“我们两个人八子还没见一撇,我怎么能去接你呢,倘若我去接了,还不给人家笑掉了牙。”
“这也是,封建残余思想还没消除掉,总是怕丑嘛,我不怪你。”我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