侃侃金瓶梅

  一百三十三


  西门庆的首七(死后第七天),按规矩是僧人们来做水陆道场,帮他超度的日子,应伯爵也是把几个兄弟都召集了起来,三年前他们十个人焚香祭天,拜了把子,除了早年去世的卜志道,以及后来陆续病死的花子虚和今天的西门庆,如今还剩下七个人,而本来的二哥应伯爵这会儿就算是名义上的大哥了,应伯爵便发话了:
  “大官人(西门庆)没了,今天正好也是他首七,咱们弟兄相交一场,吃过他的,用过他的,也借过他不少好处,今天他死了,莫非我们还能推说不知道吗?他到了阎王那里报道也饶不了你我弟兄啊,我看干脆这样吧,我们每人各出一钱银子(人民币50块),凑七钱银子(人民币350块)给他买点祭礼,写篇祭文,去他灵前拜拜也就是了,你们说好不好?”

  众人连声附和道:
  “应二哥说的是!”

  一钱银子(人民币50块),放到平时连打赏下人都略显寒酸,这也就是应伯爵,以及结义兄弟们对西门庆最后的交代了,西门庆活着的时候,这帮人吃他的,用他的,借他的,花费用度之巨何止千万,时过境迁,人走茶凉,真是黑色幽默啊,不过西门庆对于这样一个结局应该也早就有心理准备了,很简单,同样的故事同样的场景甚至是同样的反应,在当年花子虚死的时候就已经上演过一次了,应伯爵的那句“难道推说不知道吗?”,这一个“推”字,真是让我们感慨万千啊,他们的这个所谓的结义兄弟关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其实他们每一个人早就已经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了

  在《金瓶梅》众多的人物当中,应伯爵受读者喜爱的程度绝对是名列三甲之内的,我自己就特别喜爱应伯爵,正因如此,他和西门庆的关系最终走到这一步虽然在我们的意料之中,但是我们依然会觉得特别特别的遗憾,这是两个都特别聪明特别有悟性的男人,可以说在整部《金瓶梅》当中最了解西门庆的就是应伯爵,而西门庆为数不多的倾吐内心苦水的对象也基本都是应伯爵,他们是那么的近,但却又是那么的远,“知心不交心,只能托吃喝不能托妻儿”

  王朔的《顽主》中有一个非常经典的对话场景,主人公于观是80年代末期北京市井中典型的“顽主”:生活无忧但又没有什么大志向,整天不务正业四处游荡的小青年,于观这种状态自然和他老爸,强调革命强调奉献的那一代人,冲突不断
  于观老爸教训于观:
  “你怎么就不去为人民做些有益的事情呢?你是不愿意和我坦率交换思想吧?”
  于观回答:
  “我给您做顿饭吧,我最近学了几样西餐”
  于观老爸接着教训:
  “你怎么长这么大的?你忘了小时候我怎么给你把尿的?”
  于观接着回答:
  “这话得这么说,你要是叫我爸爸我也给你把尿”

  顽主们的这种玩世不恭的“痞子态度”,对于任何光辉和美好的东西都已经不再感动不再关心,很多人批评王朔所极力渲染的这种“痞子精神”是一种对于崇高的亵渎和堕落,但是我们有没有从反面去想过一个核心的问题,如果那些所谓的崇高的东西能够这么轻易的就被亵渎,那么是不是可以说,这些东西本身已经不够崇高了呢,事实上,《顽主》最大的价值在于,不管我们有多么不情愿,对于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我们依然能够产生巨大的心灵共鸣:旧有的道德被新生的价值体系取代,然而新生的价值体系面对剧变的时代,又脆弱不堪,被冲击的七零八落,曾经美好的口号都变成了蹩脚的谎言,那些不断被强调的,并且泛滥的,所谓的崇高,一而再,再而三的令人陷入绝望,那么还会有感动吗?

  所以我们从应伯爵和西门庆的关系里面看到的,实际上是弥漫在那一整个时代当中的空虚以及犬儒,这是一种让人绝望的无奈,每一个人最终都迷失在了这种无奈感当中,每一个人最后都在各自的关系当中变成了“顽主”

  西门庆的葬礼之后,这帮兄弟很快就又找到了新的“工作”:祝实念,孙寡嘴又勾上了王三官,依旧领着他四下雪月风花,醉生梦死;而应伯爵则巴结到了新的帮闲对象:清河县里的另一个大财主,张二官,那个被西门庆停掉的,李三和黄四负责的和东平府合作的项目,应伯爵说服张二官出钱投资把这笔生意接了过来,同时,西门庆的那个刑事检察官的职位,现在空出来了,张二官又花了大价钱去东京,向西门庆的顶头上司,朱勔大人买人情拉关系,把这个缺也给接了过来,就像当年西门庆花钱去向蔡总理买通门路一样,应伯爵每天都去张二官那边,极尽阿谀奉承之能事,也和他曾经在西门庆这里所作的一切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改变了,但又好像它们从来都不曾改变过一样,唯一的差别只是西门大官人变成了张大官人,一切开始进入一个新的循环,同时这也是应伯爵故事的结局,这个结局或许是他一贯令人满怀期待的行事风格当中最不会让我们意外的那一点吧
  一百三十四


  西门庆死了,可仓促之间棺材还没有预备下,月娘急忙叫来了吴二舅和贲四,想叫他们赶紧去准备棺材,月娘刚打开钱箱,就觉得腹中疼痛,原来也是赶巧,月娘十月怀胎,产期已至,再加上她连日烦闷,心情焦虑,此时赶上临盆了,月娘疼的几乎晕了过去,旁边众人也是慌作一团,玉楼赶忙叫人去请县里的接生婆蔡老娘来给月娘接生

  有了蔡老娘帮忙,月娘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因为西门庆才刚死,这个孩子就取名为西门孝哥儿,月娘拿出三两银子(人民币1500块)作为蔡老娘的车马费,蔡老娘有点不满意,因为瓶儿生官哥儿的时候,也是蔡老娘接生,当时西门庆高兴,赏了蔡老娘五两银子(人民币2500块)外加一匹缎子,而这一次同样是接了个男孩儿,况且月娘还是正室大太太,就蔡老娘的想法来说,酬谢礼金怎么着也不应该低于上次的数目,可是她哪里会想到,仅仅一年之隔,乾坤已然翻转,这一点,从两个孩子的名字就可以看出端倪了,接生官哥儿那会儿,一个官字,已经表明了那是西门家的盛夏,咄咄逼人,如日中天,而如今接生孝哥儿,一个孝字,却也同样暗示了这是西门家的晚秋,一股难以掩饰的悲凄氛围开始慢慢扩散开来

  吴二舅和贲四买了几块棺材板,匆匆忙忙地搭建成型,草草把西门庆往里面一塞就停放在前厅,头七,二七,还有法师和尚过来做道场念经超度,到了四七连道场也再懒得安排了,五七前出殡,稀稀拉拉的送殡队伍,直临到抬棺材出门了,才临时请了几个僧官过来念了几句偈文,棺材下了土,坟头的祭桌也只有零零散散的五六桌而已

  看着这些零落破碎的描写,我们不禁感慨万千啊,同样是葬礼,瓶儿的葬礼是何等的气派何等的风光,相比之下西门庆的葬礼已经不仅仅是寒酸,甚至可以说是凄凉了,我们知道葬礼的规格是否隆重因人因势而异,这个都可以商榷,但是是否用心却是很容易从各个细节当中捕捉到的,瓶儿的葬礼隆重盛大固然是因为花了大价钱,但那份庄重那份细致,我们可以从方方面面之中感觉到西门庆对于葬礼主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深厚情意,所以西门庆的这个葬礼是否寒酸都在其次,而最让我们唏嘘的地方在于,我们无法从其中感觉到那种发自肺腑的诚心实意,一切都是匆匆忙忙的,草草的祭拜,草草的超度,草草的下葬,一切都充满了敷衍的意味,西门庆凄寥葬礼当中的悲伤泪水甚至还不及被抹去,就已经被“大树已到,猢狲将散”的炎凉气氛所重重淹没,每一个人都在敷衍的同时飞快地打着自己的算盘

  首先是娇儿,葬礼期间,桂姐前来祭拜,虽然两家关系早就已经僵了,但干爹死了,做干女儿的怎么也要来意思一下嘛,同时私下里,桂姐也是来找娇儿商量,算是就李家的态度给娇儿递递口风:
  “小姨啊,常言道是‘扬州虽好,非久恋之地’,我们这样的人“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我妈的意思是你现在手里有的东西就悄悄叫李铭慢慢拿回家去,早晚找机会离了他们家”

  娇儿记在心里,就此每天监守自盗,把手上的金银细软之类的财物打包叫李铭趁着过来请安的机会都偷偷运回丽春院去了,同时兵分两路,桂姐又找了应伯爵,说动了张二官出五百两银子(人民币25万块)做彩礼,准备娶娇儿去张家做二房,后路铺好了娇儿更加有恃无恐,正好出殡那天李铭偷运财物的事儿被月娘发现了,纸包不住火,娇儿索性借题发挥,拍着西门庆的灵床大哭大嚷闹着要分家,又威胁要上吊,李家那边李三妈也闻讯赶来给妹妹助阵,说什么娇儿在西门家这几年成天顶缸受气,怎么着也得给点精神补偿费,月娘没办法,只好答应,并承诺娇儿房里的衣服首饰啥的都尽数归她,娇儿就此离去,并很快就嫁给了张二官,从西门二太太摇身一变,做起了张家的二房娘子,这是李娇儿最后的结局

  李娇儿在西门庆的六个太太当中算是最沉默的一个,但是这种沉默并非是她性格上的沉默,《金瓶梅》的作者在塑造李娇儿这个角色的时候其实是采用了一种“实位虚写,虚位实写”的方法,李娇儿和李桂姐这姨侄俩是互相交叉象征来写的,也就是说李娇儿的昨天其实就是李桂姐的今天,李娇儿的今天其实就是李桂姐的明天,自古道是“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李娇儿嫁给西门庆之前是丽春院里的头牌,同时又是清河县里的著名歌星,换句话说,婊子戏子这两角色她都占全了,因此最后“无情无义”也算是在情理当中,因此她的沉默事实上是一种自身职业定位的延伸,就像桂姐说的那样,“弃旧迎新为本,趋炎附势为强”,她和西门庆,彩头和富商的结合,原本就是一场经典的欢场交易,交易结束的时候就是该退场的时候了

  但是我们还是会为李娇儿觉得很遗憾,因为这种沉默固然是她的一种自我保护,但又何尝不是她的悲剧,虽然书中没有没有明写,但我们可以根据作者的这种象征手法来推测,李娇儿一定曾经在这段关系里面付出过感情,因为我们从李桂姐身上曾经看到过这种真情的流露,但是最后她们都无一例外的放弃了,李桂姐和李娇儿最常说的一句话是“我们这样的人”,这是多么让人心酸的话啊,她们都曾经为这种“我们这样的人”的身份挣扎过,抗拒过,但最终还是妥协了,到最后连她们自己都相信她们只会是“这样的人”,只可能是“这样的人”了,然后她们开始自觉的把这种烙印往新一代的人身上无情的按下去,这是一个多么令人绝望的循环
  一百三十五


  其次是金莲,西门庆的意外死亡把陈敬济提前推到了前台,尽管一切都是那么仓促,那么突然,但是不管怎么说,陈敬济在名分上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一夜之间,他就从一个无所事事的少年姑爷变成了西门集团的现任总裁,这种高光身份的吸引力是显而易见的,西门庆死后,金莲很快又勾搭上了陈敬济

  金莲和陈敬济的暧昧关系已经持续了很长的时间,但是这种暧昧在此时此刻也随着陈敬济身份的转变开始呈现出新的内容:对于金莲来说,在过去,陈敬济算是她无法完全得到西门庆的一种情欲上的补偿,眉清目秀而又血气方刚的俊俏少年,再加上对伦理禁忌的超越,对金莲这样的顶级御姐来说,不失为一种刺激的体验,然而现在,西门庆已经死了,金莲过去能够倚仗的东西已经不复存在了,前景一下子变得扑朔迷离,暗淡无光,所以这个时候,陈敬济对于金莲来说就不只是一个偷情对象那么简单了,陈敬济现在的名份直接和整个家族的财产和地位挂钩,抓住这个现成的金龟婿这对于金莲来说也不失为重新翻身的捷径

  西门庆在临死前最后一个愿望是希望家里人冰释前嫌,好好在一起过日子,但是他的这个愿望恐怕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个人真的在意,太太们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平日里勉力维持的笑脸无非也是因为顾及西门庆的面子,如今西门庆这根平衡柱已经倒了,女人们各自积压已久的矛盾再也无法抑制了,所以,金莲之所以这么做,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就是她要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因为她根本就不相信一个人,她不相信那个人会放过她,这个人是谁呢,我们都能猜到,月娘

  西门庆死了,月娘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瓶儿的灵床抬到院子里,一把火烧了,然后把瓶儿房里所有的箱笼细软尽数打包搬到了自己的房里,把瓶儿留下的丫头都收到名册里待命,然后把瓶儿的房间一把锁锁了,真是快马加鞭雷厉风行啊,月娘这一口恶气憋到现在,她是一刻都等不了了,一定要把瓶儿留在这个院落当中的印记全部除掉方能后快

  西门庆死亡的这个时间实在太寸了,正好他一死,月娘的孝哥儿就出生了,所以西门庆指定陈敬济当继承人对于月娘来说是一个非常尴尬的决策,我们退一步讲,如果月娘没有怀孕,或者说她生下的是位小千金而不是小少爷,那么陈敬济做继承人也就还算凑合过去了,可是如今月娘真的就是生下了一位小少爷,我们把话说得直白点,如果西门庆能再坚持一天,或者哪怕一个时辰,那么我们都可以预见这个继承人一定是孝哥儿的,这对于月娘来说可就是本质的不同了,女婿算是半个儿子这点不假,可毕竟不是亲生儿子,这就已经隔了一层,再加上西门大姐也不是月娘亲生的,这就又隔了一层,现在名份都在陈敬济那里,以后的变数会怎么样,谁都说不好,月娘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所以月娘迫不及待的就开始清算瓶儿留下的印记,迫不及待的开始侵夺瓶儿留下的大笔财产,固然也是因为她一直以来对于瓶儿的嫉妒怨恨,但是还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内心对于未来是否还有着落的恐惧,从这个意义上讲,她和金莲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在北欧神话里面,有一个非常著名的戒指,对后来整个西欧文化产生了重大的影响,叫做安德华拉诺特(Andvarinaut),这是一个可以自动产生黄金的魔法戒指,能够给拥有它的人带来巨额的财富,但是同时这个戒指又被施以了诅咒,会同时给它的主人带来无尽的灾祸,被“诅咒的礼物”,这是一个永恒的寓言

  我们在前面讲到过,月娘是《金瓶梅》当中一个非常重要的人物,她是全书主要人物当中唯一一个从头到尾贯穿始终的人,在整个故事当中,她身上有很多东西在发生改变,向着她自己都曾经深恶痛绝的一面发生改变,她曾经不止一次的树立标杆,用她那一套严格的教养来教训她身边的丫环太太们,她也不止一次的用同样的话来教训西门庆,但是现在,当她自己也开始面临同样的情境,身处同样的漩涡,面对这个同样的永恒的寓言的时候,她自己也把自己那套所谓的教养所谓的礼数统统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西门庆死了,月娘作为大太太算是正式成为这个家里的当家人了,刚刚当家就一把火把旧人留下的最后一点印记烧得干干净净,更何况是让很多人都颇为怀念的一位旧人,热腾的火焰加剧的是冰冷的人心,这把火月娘自己是烧痛快了,可也基本算是把这个大家里面的最后一点情谊也给烧干净了,在瓦格纳通过安德华拉诺特改编的史诗《尼伯龙根戒指》的最后,和戒指有关的所有人,英雄也好,平民也罢,都没能逃脱那个诅咒,而这个故事的轨道也开始向着这个永恒的寓言所预见的那样,向着那个终点慢慢的却又是无法转向的驶去
  一百三十六


  陈敬济已经隐藏了太长的时间,当然了这里说的“隐藏”不是绝对意义上的那种隐藏,而是因为西门庆的男主角光环实在太过于耀眼,其他男性角色,除非是像应伯爵这样已臻化境的妙人,否则很难在他的光芒前面抢到太多戏份,现在,随着西门庆这个最重量级人物的淡出,陈敬济终于要从幕后走到台前,开始支撑起后面的故事

  西门庆在生前是非常喜欢陈敬济的,这一点我们前面已经讲到过了,陈敬济在很多方面几乎就是西门庆的翻版,但是极致相似的背后却有一个极致的不同,这个不同最终决定了陈敬济没有成为下一个“小西门庆”,而是成为了独一无二的那一个“陈敬济”

  陈敬济的成长历程和很多富家公子哥儿一样,没有太大的区别,少年时代在繁华气派的首都东京长大,殷实的家境,坚实的关系网,保证了他完全不需要为自己的前途有所忧虑,所需要做的就是尽情享受锦衣玉食的生活,后来尽管父亲卷入了政治斗争的漩涡,但是陈敬济本人并没有受到太多的牵连,虽然名义上他是以避祸的身份来到西门家,但是他身上并没有太多那种寄人篱下的尴尬和窘迫,他带着家产,带着西门家姑爷的身份,更多的还有,作为东京陈家大少爷那种多多少少的优越感,公子哥儿,很多时候这不是一个好词,总是会引发让人摇头叹气的联想,不过另一方面,这个词却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多丽丝莱辛(Doris Lessing)在《许愿池》里讲过一个故事:一个富豪之家含着金汤匙出生的甜美女孩儿,在一次家庭聚会上,被她父亲的朋友,一个著名的珠宝鉴赏家,指出,她脖子上的珍珠项链是赝品,鉴赏家帮她把赝品摘了下来,并送了一颗真的珍珠给她戴上,并告诉她:“答应我,像你这样的美人儿,一辈子都不要再戴任何假货”

  “一辈子都不要戴任何假货”,这种近乎透明的纯粹感就是陈敬济这个公子哥儿最大的特点,也是他和西门庆最根本的不同

  陈敬济会迷上金莲,这种感觉我想会让所有男人发出会心一笑,陈敬济进西门家的时候只有十七岁,花季少年呢,男孩儿在青葱的成长过程当中,他的梦中情人,一般来说在年纪上会比自己大上一些,因为同年龄段的女孩儿都还是含苞待放的嫩芽儿,清纯有余,风情不足,缺那么股妩媚之意,西门大姐在容貌上是绝对不差的,漂亮老爸自然生的是漂亮女儿,但是呢,大姐漂亮是漂亮,毕竟还只是小姑娘的那种漂亮,香港大才子蔡澜曾经说过:
  “羊肉不骚,女人不娇,都是极没有意思的事情”
  论风骚娇媚,恐怕整部《金瓶梅》里面找不到第二个女人能和金莲掰手腕,金莲作为成熟女人的那种眉目含春,红唇流火的媚惑力连西门庆这些风流老手都扛不住,更别提对于陈敬济有多大的冲击力了,所以金莲在陈敬济的心里面是作为梦中女神这么一个形象存在的,一方面他迷恋于和金莲的那种令人陶醉的肉体关系,另一方面金莲在他内心投下的是独属于梦中女神的那种玫瑰光环,所以这是一种即淫荡又纯洁的关系

  六月初一,潘妈妈染病死了,月娘在家摆了一个祭桌让金莲烧点纸钱,但是等到出殡下葬,月娘却又不准金莲跟着去,理由是西门庆的孝期还没有过,家里的太太不准出门,金莲没有办法,就委托陈敬济代她去,并拿出五两银子(人民币2500块)让陈敬济买点祭品纸钱啥的,陈敬济也是很用心啊,一早跟着出去招呼了,从出殡到下葬,全程陪同,回来以后,他如实汇报了具体经过,把剩下的二两六钱银子(人民币1300块)交付给金莲,除了这些之外,他知道金莲对月娘敢怒不敢言必然心情郁闷,还专门选了两朵茉莉花带回来送给金莲戴,总之就是一句话,小伙儿用心啊,金莲知道母亲入了土也落下的眼泪,自此两人的关系也越发亲近了

  金莲和潘妈妈的关系一直都很微妙,金莲从小就被母亲卖了,母女俩聚少离多,总是相互抱怨,不见面也罢,见了面也都是说钱,闹心啊,所以要说有多深的感情是不用太指望,但是人去灯灭,毕竟也是母女一场,平日里对母亲一毛不拔的金莲最后拿出了五两银子,不管做母亲的以前做的有多过分,有多么让人寒心,毕竟也是她在世上的最后一个亲人了,不管她曾经有多么恨过,她的内心依然有一根柱子是属于母亲的,更何况这个时候金莲已经陷落到孤立无援的状况了,母亲的去世在心理上给她造成的冲击力无疑是雪上加霜啊,她所需要的支撑点一个一个的倒塌掉,她那副尖酸刻薄的外表下所隐藏的脆弱开始越发的支离破碎,这个时候陈敬济给她送来的这两朵茉莉花就不仅是一种关心,一种爱慕,更是一种莫大的安慰

  金莲和陈敬济的关系越发的亲密,但这段不伦关系实在是太过于禁忌,丝毫见不得光,这首先就要面对一个最直接的问题,金莲身边的两个丫头:春梅和秋菊,这段地下感情迟早是瞒不过她们两的,那么这两个丫头对此会有什么反应呢?我们下回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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